1517、誰是省油的燈?
面對韓素貞的主動出擊,在眾目睽睽之下,孔麗麗只能站起來,端起酒杯:「韓局長,還是我來敬您吧。」韓素貞說:「說了我來敬,我的話又怎麼能收回去呢?如果收回去,說明我心意不誠,我這老臉怎麼撂?更何況,我準備春節假期結束之後,正式回教育局上班工作,雖然大事幹不了,為東州教育事業發揮一點餘熱,這還是可以做到的。」
韓素貞要回來上班了!這猶如平地一聲驚雷響,許多人的心都被震撼了,而宋萍竟然將茶杯失神掉到了地上,「叭」的一聲清脆響聲,足見韓素貞的話所產生的衝擊力是多麼大。
宋萍與服務員一起,手忙腳亂地收拾水杯的碎片。韓素貞微微一笑:「孔局長,看你驚訝的神情,是不是沒有想到?我是一個老黨員員,心臟也恢復得差不多了,總不能拿著國家的俸祿,天天在家躺著不出力吧?這會讓我心裡不安,感覺到辜負了市委市政府領導的關懷與厚愛。回教育局了,出不了大力,可以出小力;出不了小力,出點兒主意提個建議動動嘴總可以吧。」孔麗麗心裡更加為翟新文擔憂起來,情發於中,忍不住說:「韓局長,要是我像你這樣的情況,一定會在家養著。既不操心,也不費神,還拿著一分錢不少的工資,多舒服!」韓素貞笑著說:「我是一個受党教育和培養三十年的老同志,覺悟還是要有一點的。孔局長這樣想,可就是你的不對了。難道,你是不希望我回教育局上班嗎?」
韓素貞的出招穩准狠,雖然臉上帶著笑,語氣也是輕鬆自然,但抓問題抓得准,看事物看得毒辣,已經握住了孔麗麗的「七寸」,讓孔麗麗在辯解的時候,都蒼白無力:「怎麼會呢?」韓素貞說:「孔局長,本來我想叫你一聲小孔,可是已經不能這樣稱呼了。你再也不是以前在人事科辦事讓我放心滿意的小孔了,你已經是孔局長了。來,孔局長,喝了這一杯。」孔麗麗固然是不情願,但也只能喝下這一杯苦酒。韓素貞喝完這一本,呵呵笑了:「孔局長,明天我上班後,你來我辦公室,我會告訴你最近流傳的有關你的一些流言。那些人真是壞透了,這麼噁心的流言都能傳出來,真是居心叵測,我是從來都不信的。」孔麗麗覺得身子都搖晃了,她怎麼能不明白,這流言指的是什麼。難道,自己與翟新文的事情,都已經被別人知道了?
韓素貞又端起一杯酒,說:「各位同事,我敬大家一杯。今天晚上,我還有些別的事情,敬這一杯,我先走一步。」大家都站了起來。韓素貞說:「只要心裡裝著東州教育,只要想到自己還是一個有良心的教育工作者,而不是一個純粹的政客,我們東州教育不管經歷多少困難,都會越來越好。各位同事,祝願東州教育的明天會更好!」酒杯碰在一起,大家的心裡各有不同。韓素貞拿起包,說:「我先走一步,大家慢慢喝。」看了一眼孔麗麗,韓素貞說:「孔局長,明天一定要找我哦。明天不找我,我永遠都不會說這些事情了,因為我說的時候,心裡都會很噁心。」
這是撂下來的狠話吧。陳奇志說:「韓局長,我送你。」汪興邦猶豫了一下,說:「韓局長,我來安排一輛車,送您回去。」韓素貞說:「好,汪邦,你安排一輛車吧。」孔麗麗狠狠地瞪了汪興邦一眼,汪興邦苦笑一下,跟在了韓素貞的後面。
鄧雲聰、畢全力、群峰和翟新文在敬完了所有人之後,返回了一號桌。大家的臉上都帶著笑容,但翟新文忽然發現,桌上少了三個人。翟新文問:「韓局長、陳局長和汪興邦去哪裡了?」耿清開口:「韓局長要提前走一會兒,陳局長和汪處長下樓送韓局長去了。」翟新文的臉上頓時掛了霜,陳奇志去送韓素貞,這是居心叵測;這個汪興邦又去湊什麼熱鬧?
和平捏了捏方圓的手心,方圓低頭,看到了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耿也不是善茬啊!方圓慨歎:耿清說的都是事實,但在這個特殊的時候,這個事實就會掀起多少腥風血雨,造成多少不必要的矛盾啊!
果然,陳奇志、汪興邦返回之後,翟新文看了一眼汪興邦,鼻子哼了一聲。畢全力微笑著坐在那裡,不動聲色。鄧雲聰也是笑吟吟地坐在那裡,像一尊如來佛。
各桌都趕過來向一號桌敬酒了。方圓抽空,按照岳父所講的,先敬鄧雲聰,再敬畢全力,後敬翟新文,剩下的副職則插空來敬,誰閑就敬誰,倒也有條不紊。剩下的時間,方圓就坐在那裡,穩如泰山。給科長和科員們敬酒,方圓不想去給他們造成過多的尷尬。但也有科長和科員,在給其他領導敬完酒之後,也來給方圓敬酒,比如教育科科長申軍,很早就過來了,客氣地很:「方主任,我來敬一杯。」方圓說:「申科,你太客氣了。」申軍說:「你的進步,大家都認為是板上釘釘。以後領導我們了,成為我們的領導了,我們也會配合的。」方圓說:「我會把工作重心放到東州5中,還請申科多支持。」申軍說:「這是一定的。」
謝秉國也過來給方圓敬酒。方圓知道他的心情,說:「謝主任,很多事情都不是我們所左右。」謝秉國看了一眼翟新文,又看一眼陳奇志,說:「本來我也不夠資格。我擔任正科級才兩年不到,按照規定也至少應該是正科級滿三年。」方圓說:「謝主任,謝謝您一直以來對我的關心和培養。東州5中一定會全力配合謝主任的工作。」
和平說「我們一起給各桌敬酒吧!」方圓想了想說:「和大哥,認識的時間以後會有,從明天開始,一天認識一個科室的人,10多天就能認全。這樣的場合,我們有必要去各個桌敬酒嗎?」和平說:「為什麼?」方圓說:「我是最年輕的,他們心裡肯定不服氣;你是外來的,恐怕不少人會在心裡有想法,覺得你不懂教育。我們去找這樣的尷尬幹什麼?和大哥,在今後的工作中,我們做出響噹噹的成績,看看還有誰敢笑話我們?」和平說:「你說得對。我呆在這裡也沒有什麼意思,我看我們走吧。」方圓說:「鄧市長、畢市長不走,我們能走嗎?」和平說:「太複雜,我在這裡膽戰心驚。」方圓說:「看戲比親自演戲,舒服多了。」和平的眼睛一亮,拍了拍方圓的肩膀:「兄弟,你太有才了。」
周圍人都是長眼睛的,大家都看出和平與方圓的關係不一般。這個時候,在許多人都在提心吊膽、小心翼翼地給各位領導敬酒的時候,和平與方圓倒成了旁觀者,坐在那裡小聲說著悄悄話,旁若無人。有過來敬酒的,就站起來與人交流一下,其他時間,竟然成了局外人一般。即便是局外人,看到的戰況同樣是微妙而激烈,雖然大家都不動聲色,但是言語間、行為間絲絲縷縷,和平與方圓都能感受得到。
終於,鄧雲聰在與宋萍喝完一杯後,對畢全力和翟新文說:「畢市長,新文,我要回去了。今天在這裡喝酒,喝得很盡興,謝謝你們了。」翟新文說:「我送鄧市長。」畢全力說:「鄧市長慢走。」也親自起身,與其他局班子成員一起,把鄧雲聰送到了宴會廳門口,與鄧雲聰握手告別。而翟新文則直接送鄧雲聰下樓,送到了鄧雲聰的專車裡,並很隨意地從懷裡摸出200元鈔票,遞給司機,親切地說:「謝謝你了。這是誤餐補貼。」司機剛要說什麼,翟新文說:「這是教育局和我給你的,請把鄧市長照顧好。」廢話,就是不給這200元錢,我也得把鄧市長照顧好,鄧市長就是我的衣食父母啊!當然,翟新文的話加錢,還是蠻讓人享受的。司機說:「翟局長,請放心吧,我一定把鄧市長安全送到家。」翟新文拱手:「那就拜託了。」
翟新文回到宴會廳,已經發現這宴會廳裡有些機關的同志開始準備離開,特別是一些女科長、女科員。但翟新文不動聲色,對畢全力說:「畢市長,我們繼續喝。」畢全力笑著說:「我看今天晚上的接風宴,效果非常好,我喝得很盡興,也喝得很足。翟局長,今天就到這裡,怎麼樣?」翟新文說:「畢市長說結束,咱就結束。」畢全力說:「好。翟局長,教育局儘快研究一下領導班子的分工,並把分工的情況及時報到我那裡。」翟新文說:「好的,畢市長。」畢全力說:「韓素貞局長今天表示,從明天開始,她也要恢復上班,以後的教育局黨委會、局長辦公會,該通知還是要通知。」
畢全力拿起手包,說:「走吧。」眾班子成員,跟著翟新文的後頭,共同送畢全力下樓。在樓梯的門口,畢全力的司機把車開了過來,畢全力一一與大家握手。翟新文殷勤地拉開了車門,請畢全力上車。畢全力微微一笑,對翟新文說:「翟局長,我看今天班子成員都已經確定,人也齊了,明天就開個黨委會吧,把教育局領導班子成員的分工確定確定。確定好之後,形成公文,報到我這裡一份。」翟新文不敢當面頂撞,說:「好的,明天我就召集黨委會。」畢全力笑著說:「別忘記通過韓素貞同志。她雖然是調研員了,但還是局黨委委員。」翟新文頓時覺得畢全力在他的碗裡放上了一隻還能蹦Q的蒼蠅,噁心得想吐。但沒有辦法拒絕,只能硬著頭皮把這只蒼蠅吃下去:「好的,畢市長。」
周圍的每一個局黨委班子成員,都是五味雜陳。陳奇志是一臉的喜色,看著翟新文的目光,也多了幾分蔑視;鄒志剛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看這樣的場面真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孔麗麗忿忿不平卻毫無辦法,想起了韓素貞所說的影射話語,心裡愁腸百結,也找不出合適的解決辦法;和平、宋萍的想法就是找個地方躲起來,而現在卻無處可躲;孫紅軍內心則矛盾重重:難道就要這麼早就與翟新文決裂嗎?耿清冷面看著這複雜的局面,心裡盤算著怎樣才能獲得最佳的利益;汪興邦愁得想跳樓,明知道自己已經被定性為翟系人馬,但今天晚上翟新文可沒有給自己一個好臉色看,自己還真是翟系人馬嗎?送了一回韓素貞下樓,惹了一身騷,這真是沒有想到的事情。方圓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這與自己沒有關係,自己今天晚上,貫徹了孔子田的教誨,應該說都做得中規中矩,讓人挑不出問題來。
畢全力得到了翟新文肯定的答覆後,微笑著看方圓,說:「方圓,你上車吧。」方圓一驚,連忙說:「畢市長,不敢坐您的車。」畢全力說:「我有些事想問問你,上車吧,我送你回家。」方圓只能上車,不經意間,卻看到翟新文的目光飄忽不定讓人琢磨不透,而今天晚上站隊最堅決的陳奇志,眼中竟然疾光閃動,讓方圓吃了一驚。這真是人心叵測啊!難道陳奇志也對我方圓有意見?真太複雜了。
車子啟動起來。畢全力說:「方圓,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你對今天的晚宴怎麼看?」方圓忽然發現,一向尊敬的畢市長,同樣是政治手腕高超。一句「你是我最信任的人」這個大高帽一戴,這是在逼著我方圓說實話啊!方圓說:「很熱烈,很隆重,規格也很高。」畢全力笑著說:「方圓,我想聽的,可不是這個。」目光灼灼,讓方圓的心裡很是慌亂。車廂裡,暖風吹送,方圓覺得自己的手心已經浸出汗來。
方圓不知道自己該怎樣回答,卻聽到畢全力仿佛在自言自語:「這就是政治鬥爭啊!不鬥爭,就沒有辦法捍衛權益;不鬥爭,就沒有辦法實現想要的工作業績。什麼時候,人類都離不開鬥爭,歷史也就是在不間斷的鬥爭中推向新高度。」方圓低下頭,不敢正視畢全力的目光。
好像是從思考中清醒過來,畢全力不再直接詢問方圓,而是對司機說:「去市委賓館吧。訂一個房間,上一壺咖啡,我要與方主任聊聊天。」司機說:「好呢!」
轎車轉了一個方向,向市委賓館的方向駛去。司機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問道:「市委賓館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