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官場] 局長成長史 作者：徐浩瀚 (連載中)

1528、您來得正好(1)
　　
　　
　　一覺醒來，已是日上三竿。方圓一下子爬了起來，看看掛在牆上的石英鐘，啊？已經快10點了！天，今天是返校的日子，自己遲到了呀！方圓從床上彈起來，穿衣洗漱三下五除二，拿起包，就往外沖。小清說：「方圓哥，你還沒有吃早飯呢！」方圓說：「來不及了。今天返校，早晨8點到校。」小清說：「不吃早飯，容易胃不好，還是吃一點吧。我幾分鐘就給你熱好。」方圓說：「不吃了。謝謝你，小清。我岳母和雙華呢？」小清說：「她們兩個在社區裡推睿睿玩呢。我在家做做家務。」方圓說：「辛苦你了，小清。」小清說：「這是我應該做的。」
　　
　　方圓迅速地換鞋，拉開門就沖了出去。小清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心中無限悵惘。步入廚房，透過窗戶，很快就看到了從單元門洞口走出的方圓，一路小跑地奔向停車位。這個熟悉的背影打開車門，很快，車向醫學院教工社區外駛去，消失在下一座樓的拐角。小清久久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像一尊雕像。方圓哥，這個讓少女崇拜的身邊人，雖然對她非常客氣，但敏感的少女非常清楚：自己或許在方圓哥的心裡，永遠只是一個小保姆。這個想法讓少女感到無比傷心，方圓哥，你什麼時候用正眼瞧瞧我啊！
　　
　　早晨7點，戴良花已經趕到了學校。她就一直站在學校的門口，看到有同事到來，就熱情地打打招呼；看到學生們進校園，囑咐學生們不要打鬧，注意安全。關於發動老師們為素質教育現場會提建議的方案，昨天晚上熬夜搞出來的，在家裡加班加點親自來寫這個方案，戴良花也是有想法的。一想到方圓和阮少修在外面花天酒地，自己作為第一副職卻沒有被邀請，心裡難免有些失落。不過，想到或許在不久的將來，方圓脫離5中直接去市教育局任職，那自己的每一步都要走好，或許就有機會成為東州5中的校長，戴良花的心裡又充滿期待。返校這一天，方圓來，這是理所應當，因為方圓是校長；方圓不來，這也正常，因為方圓是市教育局領導。戴良花也搞不清到底是希望方圓來，還是不希望方圓來，或許，還是不希望的成分多一點吧，畢竟自己獨立來組織學校的返校事宜，這也是工作獨當一面的鍛煉啊！只是這樣的機會太少，前一次是方圓參加市政協會的幾天時間，戴良花找到了當家作主的感覺。現在，站在學校的門口，看到來來往往的老師和學生，戴良花又找到了一種很微妙很舒服的感覺。
　　
　　阮少修來了。戴良花笑著說：「阮校長，昨天晚上可好？」阮少修苦笑：「挺好。我提前走了一會兒。」戴良花奇怪：「你沒堅持到最後？」阮少修猛然清醒，呀，這個時候最要維護方圓的威信，可不能亂說話呢！阮少修說：「方校長安排我去辦點事。昨天晚上，跟法規科的領導交流，收穫也不小啊！」戴良花說：「好啊，以後方校長要分管法規科了，這法規科與東州5中之間，交流一定特別地多。方校長眼光超前，安排這樣的交流機會，確實讓人敬佩啊！」阮少修說：「是呢！戴書記，我先上樓，安排人把衛生收拾收拾。」戴良花說：「好呢。方校長不知道什麼時候到，可要抓緊時間給收拾一下。」阮少修說：「知道，我現在還是辦公室主任呢。」
　　
　　阮少修到了辦公室，問：「今天方校長辦公室打掃了沒有？」坐在那裡的陳巧雲說：「阮校長，還沒有呢！我馬上就去。」阮少修沒好氣地說：「快點，如果方校長到了，看到辦公室還沒有打掃，這是我們辦公室失職！來吧，我和你一起去吧。」
　　
　　阮少修與陳巧雲各拿一塊抹布，來到方圓辦公室，用放在辦公室的公用鑰匙，打開了門。剛剛打開，一股子很特別的氣味撲鼻而來。陳巧雲鼻子嗅了嗅，眉頭一皺：「阮校長，這是什麼氣味？」阮少修細細一聞：「咦，是啊，這氣味好奇怪。」陳巧雲說：「這好像是男人跟女人幹那事兒時候的味兒。」說完這句話，陳巧雲的臉就紅了。阮少修再聞一聞，可不是嗎？阮少修把陳巧雲讓進門，把門鎖上，說：「趕緊開窗。」兩個人動作很快，把窗戶打開。
　　
　　阮少修說：「昨天，方校長要陪她妻子孔雙華老師補過一個情人節，結果孔老師早就到了，方校長一直在處理學校的事情，直到快中午了，方校長才把學校的事情處理完。然後方校長和孔老師一直都在校長室裡沒出來，我在學校裡寫材料，直到下午3點多，才看到了方校長和她妻子孔雙華老師出來。小陳，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陳巧雲紅著臉，說：「明白。」阮少修神色嚴肅：「方校長可能是太忙了，把情人節過到了學校裡。這件事事關方校長的聲譽，小陳，此事只有你知我知，不能再讓第三個人知道，你明白嗎？」陳巧雲說：「知道了。」
　　
　　阮少修很冷靜地佈置：「現在，你馬上先掃地，然後拖地，然後再擦桌子。我呢，把方校長的小床收拾一下。」陳巧雲說：「知道了。」阮少修來到了方圓午休的小床前，看到有些淩亂的床單，以及床單上的斑駁痕跡，阮少修也是一陣頭痛：方校長啊方校長，昨天晚上我給你擦一次屁股，今天又給擦屁股。雖然說昨天的擦屁股有些不清不楚，今天的擦屁股倒是合理合法，但你把這樣的事情放到學校裡來做，給我這個辦公室主任帶來多少麻煩啊！
　　
　　戴良花很快又看到了陳秋蘋。陳秋蘋很有禮貌：「戴書記，您來得真早。」戴良花說：「方校長把學校交待給我，認真一點是應該的。」陳秋蘋說：「要好好向戴書記學習呢！」戴良花笑著說：「學什麼呀學？」陳秋蘋很認真地說：「戴書記認真敬業的精神，值得小陳學習；戴書記在老師職稱評審推薦中所表現出來的卓越工作能力，更是讓小陳敬佩不已。」戴良花說：「小陳，我這不過是做好方校長交辦的工作而已。」
　　
　　陳秋蘋說：「這麼重要的工作都交給戴書記，一方面是方校長的信任，更重要的是，戴書記的工作能力讓方校長覺得，只有交給戴書記辦，最合適。」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誰都願意聽好話，特別是沾邊兒靠譜兒的馬屁。戴良花也不例外，內心欣喜，當然沒有忘記自己的主題：「小陳啊，昨天晚上跟政策法規科的領導們喝得好不好啊？」陳秋蘋說：「喝得很好，大家都很盡興。方校長讓我多與法規科的路正紅老師互動交流，我感覺交流得不錯，路老師也承諾，今後對5中的宣傳將格外重視。」戴良花不動聲色：「好啊！方校長請吃飯，肯定不是沒有目的隨便吃飯，肯定能達到效果的。不過，我聽說阮校長提前走了。」陳秋蘋說：「是，方校長讓阮校長先走一步。」戴良花說：「哦，是這樣啊！」還沒等戴良花再問，陳秋蘋說：「戴書記，我先去辦公室了。」戴良花說：「好，好。」
　　
　　很快，戴良花又看到了於海河。戴良花說：「海河，你來了呀。」於海河說：「是，戴書記。」戴良花說：「昨天晚上吃飯吃得可好？」于海河很得意：「戴書記，昨天晚上您沒去，真是遺憾。」戴良花有了興趣：「怎麼了？」於海河說：「昨天晚上，我是第一次喝了XO，那簡直是太棒了！戴書記，你猜猜，這一瓶XO多少錢？」戴良花很震驚，但同樣不動聲色，問：「我不知道。多少錢一瓶？」於海河說：「我特意看了看昨天晚上喝的那一瓶XO，嘿，在網上一查，清江省有一個經銷商，7800塊一瓶；還有一家五星級酒店，標價12800元一瓶。這XO啊，確實好喝，把酒放在杯裡使勁搖，搖得呀，整個房間裡全是一種很香的氣味，喝在嘴裡，那感覺簡直是給個神仙也不換啊！」
　　

1528、您來得正好(2)
　　
　　
　　戴良花心裡真不是個滋味，請法規科的人喝酒，用得上喝XO嗎？再說了，喝XO這樣的場合，為什麼不把學校的副職都叫上？另外，這喝XO，標準是不是超過了教育局規定的公務餐標準？方圓剛剛當上副主任督學，就這樣浪費，合適嗎？戴良花說：「海河，我可沒那麼好口福喲。」
　　
　　於海河說：「這也是趕機會。平常，誰有那機會喝。感謝方校長啊，讓我長這麼大第一次喝上XO。」戴良花心有不滿：「跟著方校長，以後肯定會有很多的機會喝XO。聽說，阮校長提前走了，昨天晚上誰簽的字？」於海河似乎對此事也有不滿：「還有誰？陳秋蘋唄！也不知道為什麼，方校長竟然讓陳秋蘋來簽字。」戴良花心裡頓時有些明白：大概陳秋蘋就是方圓看好的辦公室主任吧，這個於海河，是不是已經被方圓淘汰了。這倒是一個很重要的資訊，在校務會上，自己的立場也應該有了方向。戴良花心裡還藏著一件事，她想問一問，陳秋蘋昨天在簽字的時候，到底簽了多少錢？如果真地花了一兩萬，那麼或許這個錢數沒有多少用處，或許很有用處，走一步看一步，騎驢看唱本。
　　
　　戴良花心思縝密：「海河，好好的，阮校長為什麼要提前走？」於海河說：「唉，還不是讓《東州晚報》一個記者給鬧的。」戴良花更感興趣了：「哦？還有一個《東州晚報》記者去了？」於海河說：「是啊！我們都已經開席了，方校長接到一個電話，就是這個東州晚報的記者打的。聽電話的意思，好像是要請方校長吃飯，方校長說他已經在吃飯，然後她就要求過來。方校長同意了，這個記者到了酒店的樓下，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要求方校長下樓接她。方校長讓阮校長下樓，結果這女記者來了，就諷刺方校長升官了，架子也變大了。吃飯到後面，路正紅老師唱歌，陳秋蘋請方校長跳舞，阮校長請這個任記者跳舞。賈亮老師又唱歌，任記者又請方校長跳舞，不過很挑釁，說，方大局長，你敢和我跳個舞嗎？方校長說這不是敢不敢的問題，這個任記者是調戲她。
　　
　　戴書記，你也知道方校長的手段，那從來都是把話講在當面，他當場讓法規科滕科長解釋什麼叫調戲？這滕科長也很有水準，指出調戲一般要包含兩個要求，一是說下流話，二是動手動腳，方校長一沒有說任何下流話，二沒有動手動腳，與調戲不搭邊。這任記者就哭著跑出去了。方校長安排阮校長去勸任記者，並送任記者回家，說了句非常經典非常有水準的話：本來沒有任何事，別產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我是太佩服方校長了。」
　　
　　戴良花哦了一聲，心裡竟然微微有些失望。看來，這一回又是烏龍了。戴良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對方圓這方面的事情為什麼這樣感興趣，上一次家樂福事件中，戴良花是既不期望發生，又期望發生，內心是很矛盾的。但看到張元慶、楊英賢的下場，戴良花也深刻認知：在方圓風頭正盛的時候，跟方圓過不去，實際上就是跟自己過不去。這個姓任的記者，看來也不是做文章的好材料啊！
　　
　　戴良花說：「方校長的能力強，大家都公認。方校長做事光明磊落，這個大家都知道，他平常就喜歡把話說在當面，把事情做在當面，這樣的領導，又怎麼會去調戲一個記者？海河啊，這件事傳揚出去，對方校長的聲譽不好，對你自己也同樣不好，我們生活中可是有前車之鑒哦。」于海河猛然想起了楊英賢，連忙說：「謝謝戴書記指點，這件事我再也不說了。」戴良花說：「是啊，有些事，爛在肚子裡，最好。」
　　
　　戴良花站在校園，腿有些麻了。接到了阮少修的電話：「戴書記，方校長過來了沒有？」戴良花說：「我一直站在門口，還沒有過來。」阮少修說：「用不用給方校長打個電話？」戴良花說：「不用了吧。方校長是局領導，或許在教育局有事。現在方校長在教育局已經有了自己的辦公室，就是原來馮亮副處長的辦公室，也分管著政策法規科，局裡也有一大攤子活呢！」阮少修哦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
　　
　　戴良花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想了想今天的日程，大體上也就有了數。戴良花打電話到辦公室：「小陳啊！我是戴良花。」陳巧雲說：「戴書記，有什麼事？」戴良花說：「通知一下黃校長和邱校長，各班的人數給統計一下，你們辦公室負責統計一下，教師的出勤情況。另外，通知各辦公室，上午10：30開全校教師會；全體教師會結束後，學校中層以上幹部，開幹部會。」陳巧雲說：「好的，戴書記，我馬上向阮校長報告一下。」戴良花一陣頭痛，連忙補充一句：「這其實就是昨天方校長安排好的。現在方校長沒有來，我就先安排一下，讓學校正常地運轉起來。」陳巧雲說：「知道了。」
　　
　　陳巧雲第一時間向阮少修報告了戴良花的指示。阮少修皺了皺眉頭：「方校長知道這件事嗎？」陳巧雲說：「戴書記說，昨天方校長就是這樣佈置的。現在方校長沒有來，她先安排一下。」阮少修說：「你通知吧。如果方校長來了，問起來，就說是戴書記佈置的。」陳巧雲有些猶豫：「我也怕犯錯誤。」阮少修說：「這樣吧。前三項都是常規工作，佈置下去。開校務會這個通知，先暫時不佈置。我想，那個時候方校長就到了，是否開校務會，還是方校長決定比較好，畢竟方校長才是黨政一肩挑的一把手。」陳巧雲說：「是呢。阮校長，那我先佈置前三項了。」阮少修說：「好，去吧。說清楚，這是戴書記佈置的。」陳巧雲說：「明白。」
　　
　　看到陳巧雲離開，阮少修心裡想：嘿，戴良花是不是看到方圓升任局領導，心裡有想法啊！這人心不古，看來不止是一個人哪！反正自己是鐵了心跟著方圓了。沒有方圓，就沒有自己的進步，因為沾上了前任劉明的光，自己被認定為是劉明、韓素貞的人，如果不是方圓力薦，哪有自己當副校長的機會？今後，自己的前途命運就完全交給方圓了，不管方圓好還是不好，都認命了。在方圓遇到危險或危機的時候，作為一個忠誠的下屬，一定要提醒領導啊！今天的事情，是否應該提醒領導？
　　
　　阮少修的辦公室，是與原來總務主任、工會副主席倪右盛一間。現在，倪右盛被抓了，阮少修也是獨享一間，雖然這個房間位置、方向什麼的，都不盡如意，但一個人獨享一間，這也是非常不錯的，至少可以獨立思考許多問題。
　　
　　正想著事情，聽到門外有敲門聲。阮少修說：「請進。」進來的是團委書記陳秋蘋。陳秋蘋客氣地打招呼：「阮校長。」阮少修說：「快請進。」陳秋蘋說：「我要謝謝阮校長。」阮少修說：「謝我什麼？」陳秋蘋說：「我春節前向您請教，如何才能做一個合格的辦公室主任，得到了您無微不至地指導，我真地不知道該怎樣感激您。」阮少修說：「虛心好學，一定會有收穫的。我看方校長現在還是很認可你的。」陳秋蘋說：「謝謝阮校長的鼓勵，我知道我要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還請阮校長多指教。」阮少修說：「好的，沒問題。」陳秋蘋說：「昨天阮校長被方校長安排出去辦事，方校長最後讓我簽的字。」阮少修笑著說：「好啊，這個態勢很明顯嘛。」陳秋蘋說：「這是方校長的信任，也是阮校長精心指導的結果。」阮少修說：「還是你自己努力爭取的結果。好好幹，我支持你。」陳秋蘋說：「謝謝。阮校長，有件事我跟您彙報一下。」阮少修說：「請講。」陳秋蘋說：「剛才戴書記打電話過來，問昨天晚上花了多少錢。我說，昨天晚上一共花了1652元，戴書記不相信，說，你們不是喝了一瓶1萬多的XO嗎？怎麼會才1600元？」阮少修說：「喝XO？怎麼回事？」
　　
　　陳秋蘋說：「您走之後，金穀大酒店的老闆苗總和司總都上樓來。苗總讓開了一瓶XO，說是為方校長慶祝。這錢沒算到學校的帳上，是苗總贈送的。除此之外，苗總又讓上了幾道金穀的招牌菜，也沒有花錢。」阮少修心裡微微有些遺憾：錯過了喝XO的機會，唉！但也很奇怪：「小陳，你有跟戴校長提起過喝XO的事情嗎？」陳秋蘋說：「沒有，我什麼都沒有說。不過，戴書記剛才問為什麼只花了1600，我就告訴戴書記，這瓶XO是金谷酒店的苗總贈送給大家，為方校長升任副主任督學慶賀的。」阮少修自言自語：「小陳，你說得好。既然你沒有說，戴書記怎麼會知道這件事？難道是於海河？」陳秋蘋說：「阮校長，這個我就不清楚了。要是沒有別的事情，我就先去忙我的手頭工作了。今後在許多方面還要向阮校長多請教。」
　　
　　阮少修點點頭，意味深長地說：「小陳啊！說起來，我也是韓素貞校長、劉明校長提拔起來的人，差一點走投無路。如果不是方校長極力推薦並全力支持，我哪裡還有機會做副校長？人人心裡都有一桿秤，人人都要做一個有良心的人。」陳秋蘋雙眸濕潤：「是，謝謝阮校長的教誨。我會把握住新的機會，同樣的錯誤我不會再犯第二次。」阮少修點點頭，微笑著說：「去吧，我相信你。」看著陳秋蘋離開，阮少修心裡說：方校長啊，我這是為給延攬人才，也是在提醒陳秋蘋不要用色相誘惑你啊！我這個下屬，絕對是盡心盡職，你不知道，你昨天與你妻子在校長室裡，留下多少遭人詬病的證據啊！幸虧是你與你妻子，也幸虧是我發現，也幸虧是陳巧雲知道這件事，她的口風還是比較緊的。轉過念頭，又想到了戴良花，呵，戴良花很有意思啊，為什麼要問昨天晚上花了多少錢？為什麼要問XO的事情？這裡面的目的不可告人啊！於海河還是嫩了，這樣的事情也敢亂說？陳秋蘋的表現還是很老到的，倒也很勝任辦公室主任的角色。
　　
　　10點30，東州5中返校的全體教師會在階梯教室正式舉行。戴良花當仁不讓地坐到了主席臺上，滿臉的嚴肅：「好，安靜啦，開會了。」全場安靜下來。戴良花說：「今天是返校的日子，首先，我宣佈一條重要的資訊，也就是東州市教育局的人事變動，我校的方校長被任命為東州市教育局副主任督學。」其實已經有許多老師知道了這個消息，當然也有不知道的，頓時驚歎聲一片。
　　
　　戴良花擺擺手，說：「當然，方校長還要繼續兼任東州5中的黨總支書記和校長一段時間。今天方校長還沒有過來，我就臨時主持一下今天的會議。」
　　
　　正在這時，方圓的身影出現在階梯教室的門口。有人喊了一嗓子：「方校長來了。」戴良花一愣，但反映相當迅速，她立刻從主席臺座位上彈起來，幾步走向階梯教室門口：「方校長，全體教師會剛剛召集起來，我宣佈了您升任教育局副主任督學的消息。您來得正好，快請主席臺上坐。」方圓當仁不讓，坐到了主席臺的中間。戴良花訕訕地返回第一排觀眾席，卻被方圓叫住：「戴書記，你也過來坐。」戴良花心裡很高興，嘴上卻客氣：「方校長，我坐在下面就可以。」方圓說：「戴書記，叫你過來，就過來嘛！佈置工作，不面向全體老師怎麼佈置工作？不光是你，來，那校長、邱校長、黃校長、阮校長，都到主席臺就座。」
　　
　　這一回，戴良花愣住了。那紅、邱正軒、黃嘉偉、阮少修則邁著穩健的步子，走向主席臺。
　　

1529、方圓也學會威逼利誘(1)
　　
　　
　　方圓坐在主席臺的中間，一言不發。全場都很安靜，都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位年輕的校長。幾位副校也都把目光側向方圓，沒有方圓的指示，誰也不敢造次，即便是戴良花也不行。方圓說：「戴書記，你主持吧。」戴良花說：「還是您來。」方圓說：「我在看著。開始吧。」這個時候，戴良花才開始主持會議，但有板有眼，每一句話都是經過大腦思考後再說出來，因為方圓說了，他在看著。這個年輕的上司啊，真不像是一個28歲的年輕人啊！
　　
　　方圓一直那麼端坐著，紋絲不動。各位副校長根據各自分工，按部就班地佈置著各自的工作，其中戴良花重點向全體教師徵集如何辦好素質教育現場會的建議和意見。方圓一直把目光從會場的一邊轉向另一邊，從前面延伸到後面，好像看到了每一個人，又好像與每一個人的目光交匯。平常喜歡躲在後面看報紙或說悄悄話的，今天都收起了這些心思，老老實實地聽起會來。
　　
　　戴良花忽然側身小聲請示：「方校長，您是不是講講話？」方圓點點頭。戴良花聲音宏亮：「現在，讓我們用熱烈掌聲，歡迎市教育局副主任督學、我校黨總支書記方校長為大家作重要講話。」掌聲立刻響起來，很熱烈的那種。
　　
　　方圓的臉上此刻有了微笑，仿佛突然加上的一般。現在的方圓，忽然發現，自己對於東州5中的把握有一種握在手心的感覺。不管是真權威還是假權威，至少從幹部到教師，都對他有了比以往更多的尊重。
　　
　　方圓說：「過春節的時候，收到了許多教師的拜年短信，我謝謝大家了。我收到的短信實在太多，來不及回復，我向老師們表示歉意。在這裡，我給老師們拜一個晚年，祝老師們在2008年心想事成，萬事如意！」
　　
　　呵，這倒是回復短信的新方法喲！大家都善意地給方圓抱以熱烈的掌聲。
　　
　　方圓說：「5中是大家的5中，5中好了，老師們也就更好了，5中與老師們是連在一根繩上的兩隻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個比喻或許並不是十分恰當，但我覺得能夠很好地表達出個人與集體的關係。就從自尊心這一點上來講，5中好了，老師們都會以自己是5中的老師而自豪；如果5中不好了，或許老師們都會羞於啟齒說自己是5中的老師。我想請問，聽懂了我的話的老師，請舉手！」
　　
　　幾乎所有的老師都舉手。方圓贊許道：「咱們5中的老師都是很聰明的人，自然是能聽得明白。2008年8月，北京將舉辦中國歷史上第一次奧運會，這是中華民族的盛典；2008年3月，東州市將在東州5中承辦首次清江省素質教育現場會，這也是東州5中發展前所未有的機遇，也是廣大老師證明自己才華的絕佳機會。這好處都有什麼呢？可以講，名利雙收！如果這一次清江省素質教育現場會獲得成功，那麼東州5中將不僅僅是東州市的名牌中學，更將名聲拓展到全省，成為清江省的知名中學！這是名。那麼利在哪裡？我就講兩點利吧。以後想到東州5中讀書的孩子只會越來越多，為了控制學生不超編，我們唯一的選擇就是把擇校費翻倍，這是一點利；我曾經參觀過南京、蘇州、杭州的知名學校，各地的教育工作者要去參觀，都是要收費的，蘇州的一所學校，參觀一次要收100元的門票。我看如果東州5中這一次清江省素質教育現場會成功後，以後到咱學校來參觀的人太多的話，咱也收費，來一個人參觀收50元，一年參觀的人數1萬人的話，東州5中格外能多收入50萬元。我講的都是直接的好處，間接的呢？有了更多的錢，我看改善老師的工作、生活條件，改善學校的現代化設施，就有了更堅實的財力支撐。是不是可以把老師們6元錢的午餐標準提高到10元或15元？是不是可以給每一位老師都配一台筆記型電腦？如果我們有了這樣的財力，我看就完全可以嘛！我又不是周扒皮，更不是葛朗台。」
　　
　　全場都笑聲一片，大家都給方圓鼓掌。
　　
　　方圓繼續說：「有了更多的錢，我看還可以分批組織我們的幹部、教師到上海、北京、深圳、杭江、青島、大連等大城市去考察學習，順便考察一下當地的特色景區、特色小吃，這也很好呀！」
　　
　　又是笑聲一片，掌聲跟著響起來。
　　
　　方圓說：「可是這一切的前提是什麼？清江省素質教育現場會要成功，把東州5中的名氣打出去；2008年的高考和中考要有新突破，讓外面的人感覺到，東州5中就是牛！我就希望未來的某一天，人家問起我們的老師，我們的老師都會非常自豪地說：我是清江省東州第五中學的老師！因為學校牛，我們老師才更牛嘛！」
　　
　　到處都是笑聲和掌聲。方圓很樸素、很土氣的話，倒更增加了方圓在老師們心目中的親和力。
　　
　　方圓說：「今天，我在這裡表個態：要是我們的素質教育現場會獲得了成功，為東州市爭了光，那麼五一假期，學校將組織全體老師外出考察學習一次。」
　　
　　「好！」全場沸騰，誰都明白考察學習的含義，這其實就是參觀幾處學校，剩下的時間就是旅遊休閒娛樂。大家並不吝惜給方圓的掌聲，因為這個消息實在是太振奮人心了。
　　
　　方圓擺擺手：「考察的地點、路線，到時候再徵求大家的意見。我的觀點：一定要尊重大多數老師們的意見。到時候多設計幾條路線，投票最多的，就是咱學校的考察線路。」
　　
　　「好！」老師們都興奮起來，送給方圓一片掌聲。
　　
　　方圓說：「當然，是不是所有的老師都參加考察呢？不是！如果素質教育現場會沒有能夠成功舉辦，我看我們都不用去了。如果成功舉辦了，凡是為素質教育現場會做過貢獻的老師，都享受一次學校的特殊福利待遇；凡是在素質教育現場會上捅了簍子的老師，一律留在家裡反醒！」
　　

1529、方圓也學會威逼利誘(2)
　　
　　
　　方圓的神色嚴肅起來，臉繃得像冰冷的石塊。┗#飛 _速 _中 _文_ 網www.feisｕzw.ｃom ┛全場頓時安靜下來，仿佛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大家都看著方圓，目不轉睛，只聽到方圓一字一頓地說：「這就叫賞罰分明！有貢獻，獎；捅簍子，什麼也享受不到。」看著老師們都聚精會神地聽自己講話，看到有年輕老師吐出舌頭，方圓忽然覺得自己就像是畢全力一樣了，既給了老師們利益的誘惑，也給了老師以威脅，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軟硬兼施。
　　
　　方圓說：「為了辦好素質教育現場會，剛才，戴書記宣讀了向老師們徵求意見建議的方案。我要補充幾點：第一點，這不是任務，完全自願。如果你熱愛5中，希望5中蒸蒸日上，時刻想到自己就是5中的一分子，我相信你一定會努力地去為辦好素質教育現場會而出謀劃策；第二點，如何能體現出你對素質教育現場會的貢獻，一個好點子，一個好建議，都是貢獻。哪怕只是提醒了我們應該注意哪一個方面的小問題，只要說得對，這就是貢獻；第三點，大家看一看，在我來東州5中到現在，已經有戴書記、黃校長、邱校長，當然，還包括已經到其他學校任工會副主席的楊英賢，獲得了提拔和重用。我相信，未來的某一天，這幾位領導還會進一步提拔到更高的領導崗位，獨當一面；與此同時，還會有更多的中層晉升到副校，他們會空出許多中層的崗位。那麼，大家遞交的辦好素質教育現場會的建議僅僅是條建議嗎？不！或許這就是我和幾位校領導發現一個後備人才的大好機會！當然，你在素質教育現場會的表現，在平常工作中的表現，這都會進入我們校領導的視線裡，你在做什麼，你在說什麼，許多人都在關注，因為校領導們都要考慮一個重要的問題：就是後備幹部和人才的培養與補充。」
　　
　　許多年輕老師的眼睛都亮起來。方校長說得太直白了吧？不過，直白很好啊！直白讓大家都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更有前景的未來！
　　
　　方圓說：「學校已經根據市教育局工作會議的精神，由阮校長執筆，制定出了新學期學校工作計畫，在這份計畫的初稿裡，提出了八個方面的奮鬥目標。這份計畫，我看還很有必要進一步來修訂和完善，至少要把主旨搞清楚。我對這份計畫就提三個基本原則：第一，所有的創新工作思路與舉措，都是為了學校的進步；第二，所有的創新思路與舉措，都是為了老師的進步；第三，所有的創新思路與舉措，都是為了學生的進步。這三個『有利於』是不是還可以這樣講，凡是有利於學校進步、有利於老師進步、有利於學生進步的創新思路與舉措，都可納入到學校的計畫中，讓學校的計畫為學校的進步、老師的進步、學生的進步服務。不知道大家是否贊成我的這個思路？」
　　
　　「好！」老師們叫好聲一片。這個年輕的校長，可真是能給大家帶來驚喜啊！
　　
　　方圓說：「剛才，各位副校都已經把各項工作佈置得很清楚了，我就不再重複。現在，我宣佈一項非常非常重要的決定……」
　　
　　方圓拖長了聲音，全場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方圓這裡。這個時候，方圓像喘粗氣一般地吐出兩個字：「散會！」老師們簡直要笑破肚皮了。好幽默的方校長啊！一些年輕的女老師把更複雜更曖昧的目光投向了方圓：唉，要是自己的男朋友（丈夫）像方校長這樣幽默、有才、成功，那該多好啊！
　　
　　方圓起身，戴良花亦步亦趨地跟在方圓的背後：「方校長，您剛才講得太好了。既通俗易懂，也更有親和力，我相信全校老師更擁護您了。」方圓說：「戴書記，党的宗旨一貫是實事求是啊！」戴良花說：「是，我從來都努力做到實事求是。」方圓說：「召集一下，開個校務會吧，有件事想在會上研究一下。」戴良花說：「好呢。我馬上通知。」戴良花立刻對身邊的幾位副校說：「方校長說了，馬上開校務會。」大家都點頭。戴良花說：「請黃校長通知一下高中的三位主任，請邱校長通知一下初中的三位主任，請阮校長通知一下王菁蓮、陳秋蘋和臧文悅。」工作佈置得有條有理，但還是引起了那紅的不滿：你是副校，大家都是副校，你憑什麼給其他副校佈置工作？那紅嘴撇了撇，把眼睛望向天空。
　　
　　學校小會議室，方圓坐在正中，這個位置，再也沒有人敢坐在這裡了，哪怕方圓不在學校。方圓說：「今天要研究一下人事。我就開門見山了，阮校長升任副校長後，不能一直兼任辦公室主任，學校需要一位元得力的同志擔任辦公室主任。我對辦公室主任的要求有這麼幾點：第一，協調能力強，能夠善於處理一些上下左右內外溝通、聯繫、化解等方面的事情。第二，文字功底好，能夠將學校的文字工作擔起來。第三，敬業，不怕加班，任勞任怨。辦公室是學校的紐帶部門，事情很雜，也很繁重，沒有敬業精神，恐怕難以幹好，搞不好要經常地加班加點。阮主任從我代理主持學校工作以來，我看到的是早晨來得非常早，晚上走得非常晚，雙休日、寒假，我看也沒有休息幾天。事兒確實多，但總得有人幹。阮校長幹得好，所以當了副校長。但如果乾得不好呢？恐怕就要天天挨批了。第四，服務意識強。辦公室主任就是搞服務的，為領導服務，也為全校教師服務。如果頂著個當官老爺的態度來當辦公室主任，是永遠都當不好的。第五，如果已經是正職中層，轉任辦公室主任，那很好；如果是副職中層年限不足或普通教師，可以先從辦公室副主任做起。我大體就想了這五點，請大家根據這五點，從全校幹部教師中考慮考慮合適的人選，可以推薦他人，也可以自我推薦。」
　　
　　方圓講完要求，看著大家，然後就閉緊了嘴，不再說話。
　　　　

1530、誰是聰明的人(1)
　　
　　
　　阮少修站了起來：「方校長，不好意思，內急。」方圓笑著說：「這是大事，誰也不能攔著你。」大家都笑了。阮少修說：「我這是關鍵時刻掉鏈子，讓大家見笑了。」方圓說：「掉鏈子不可怕，掉褲子就麻煩了。」這個玩笑大概也只有方圓可以開，但還是帶來了笑聲一片。
　　
　　阮少修離開後不久，方圓接到了一個電話。看看手機號碼，方圓說：「我接個電話，你們先醞釀醞釀、討論討論。」方圓返回了校長室，關好門，接起電話：「少修，是不是有重要事情？」阮少修說：「校長，我是您提拔起來的，我對您充滿感激。我覺得做人要有良心，當然最重要的是要忠誠，真正地做好您的參謀助手，這樣才對得起您的培養。」方圓說：「主要還是你做得好。因為你做得好，所以才會進步。」阮少修說：「我什麼時候都會擺正自己的位置，什麼時候都唯方校長馬首是瞻。」方圓說：「好，少修這樣講，我心裡很高興。古話說得好，聽其言，觀其行。我還是很相信你的。」阮少修說：「謝謝方校長。方校長，我今天要向您彙報這麼一個情況。陳秋蘋向我彙報了這樣一件事，說戴書記打電話問她，昨天晚上執行法規科的領導，一共花了多少錢，陳秋蘋如實告訴戴書記，是1602元。戴良花問，一瓶XO少說也要上萬塊，怎麼會就花了那麼點錢。陳秋蘋告訴戴良花，XO是金穀大酒店的老闆贈送的，就為慶賀方校長您晉升副局級領導。陳秋蘋說，她很奇怪，戴書記怎麼知道XO的事情。」方圓一愣，心裡有些不悅：「戴書記關心的事情還是蠻多的嘛！」阮少修說：「戴良花還很關心，我為什麼會提前離場。」方圓說：「是嗎？她怎麼會知道？」阮少修說：「我也不清楚，但陳秋蘋能夠在第一時間向我彙報，我感覺她也不像是說這件事的人。」方圓心裡跟明鏡一般：如果不是法規科的人透露的，那麼學校這一邊，恐怕就是于海河嫌疑最大了。方圓說：「你還有什麼事？」阮少修說：「上午8點多的時候，陳巧雲找到我，說戴書記讓她通知黃校長、邱校長統計各班到校人數，讓辦公室統計教師到校人數，然後通知10點半開全體教師會，教師會結束之後，開校務會。陳巧雲不敢發通知，說是要向我報告一下，戴良花加了一句，說這是昨天方校長早就安排好的。我覺得前三項都算是常規工作，第四項工作仿佛是只有校長才有這個權利來決定，就讓陳巧雲只通知了前三項。」
　　
　　方圓感覺挺有意思，說：「我知道了。少修，你感覺陳秋蘋和于海河兩個人，誰擔任辦公室主任更合適？」阮少修說：「我感覺兩個人各有所長。于海河的文字功底更扎實，但陳秋蘋辦事更穩當些，說話也謹慎，不該說的不會亂說。如果說陳秋蘋有什麼劣勢，就是她是個女同志，以前也有一些她的流言，別到時候給校長您帶來一些風言風語。」方圓說：「這個世界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少修，知道周玉潔是誰嗎？」阮少修說：「周玉潔是周市長的女兒。」方圓說：「必須給周玉潔騰出團委副書記的位置啊！我也很難的。以後，你繼續分管辦公室，我與你直接打交道多一些。辦公室主任是男是女，倒也不十分重要。少修，你明白我的意思嗎？」阮少修說：「我明白。」方圓說：「你回去開會吧，與大家交流討論。我先想想事情。」阮少修說：「好的，方校長。」
　　
　　方圓坐在沙發裡，久久沒有移動半下。今天的事情很有意思啊！戴良花平常不動聲色，這說明她是心機很深，今天是不是她的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前車之鑒，難道她已經忘記了嗎？在東州5中，已經有兩任副校長、一任總務主任得到了應有的處分。或許戴良花是以為我快到教育局工作了吧？就這樣的表現，即便是我到了教育局，也不會推薦她的～～方圓嘴角浮現一絲獰笑：現在的四個副校長，除了那紅，誰都比戴良花更合適！慢慢來，不著急，之前戴良花已經表現出了關鍵時刻不敢不願為我方圓分憂的事，這一回又演這麼一齣戲，這可是戲中有戲啊！
　　
　　方圓站了起來，踱著很方正的步子，返回會議室。已經11點多了，有些同志的肚子已經餓得很扁，但沒有方圓在場，沒有人說話；方圓現在回來了，會議室更是安靜得針掉在地上恐怕都聽得見。
　　
　　方圓說：「關於辦公室主任的人選，大家醞釀得怎麼樣？」沒有人說話。阮少修說：「我先發言吧，我抛磚引玉。方校長，我推薦陳秋蘋擔任辦公室主任。其實于海河主任也很優秀，于主任的文字功底相當扎實，在各類報刊上發表了許多的作品，全校有目共睹，具備了優秀辦公室主任的素質。但于主任剛剛提拔為副教導主任一個學期不到，全域觀念、綜合協調能力還有待進一步培養。而陳書記已經擔任中層正職好多年，全域觀念比較強，守口如瓶，做事穩當。更重要的一點，陳書記很有想做好辦公室主任的強烈願望，謙虛肯學，這一點我感受得很充分。」
　　
　　于海河的臉色很難看。他看著阮少修，心裡恨死了阮少修。他把目光投向戴良花，期待著戴良花的支持。戴良花微微一笑：「我也覺得陳秋蘋同志擔任辦公室主任比較合適。共青團的工作，綜合性很強，特別能夠鍛煉人的協調能力、組織能力、管理能力。陳秋蘋同志擔任團委書記多年，工作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于海河同志，專業扎實，理論水準高，其實在教育科研崗位更能發揮其能力和水準。個人看法，供方校長和各位同事參考。」
　　
　　戴良花也同意陳秋蘋？方圓看著戴良花，思忖道：戴良花也同意陳秋蘋，與阮少修的出發點一樣嗎？難道她是希望我也犯劉明一樣的錯誤嗎？這個突然的想法讓方圓吃了一驚：如果真是這樣，那戴良花實在是太壞了！可以講是居心叵測啊！
　　
　　場面又恢復了安靜的狀態。沒有人說話，大家都保持緘默。方圓說：「有沒有自我推薦的？」目光投向幾個中層，于海河忍不住說道：「方校長，我可以推薦自己嗎？」方圓說：「當然。」于海河說：「那我推薦自己。」方圓說：「說說理由。」于海河說：「我可以把學校的所有文字材料都承擔起來，我有這個信心，把學校的每一篇材料都寫得很棒。」方圓說：「當辦公室主任可不是僅僅寫材料這一件事。你來說說，當辦公室主任，還需要承擔哪些工作？」于海河說：「當辦公室主任，還需要給校長服好務，相當於校長的管家。這一點我很清楚。當辦公室主任，還管著學校的各類應酬安排；當辦公室主任，還負責全校教師的績效考核；辦公室主任還要管學校的各類檔的上傳、下達，以及檔案工作。」
　　
　　方圓微微一笑：「陳書記，你覺得辦公室主任職責是哪些？」陳秋蘋說：「各位領導，通過向阮校長請教，並大量搜集了網上資料，在新華書店查閱了有關的書籍，我認為辦公室主任應該做好以下幾個方面的工作：校長辦公室是協助校長處理日常行政事務的參謀和事務機構。校長辦公室在校長領導下工作，一是處理學校日常行政事務，協調平衡各部門的工作，瞭解、督促、檢查校長的決定執行情況。二是根據校長的指示和行政會議有關決議，草擬行政文件、會議紀要和公文材料，負責行政會議記錄。三是組織安排全校性的會議和活動。四是保管和使用印章，負責審核簽署檔的收發、傳閱、登記、催辦、歸檔意見。五是根據學校教職工出勤情況確定月考核獎勵，協同綜合治理辦公室維護學校正常的工作秩序，保證學校安全、安定、有序，管好學校的車輛。六是負責電話通知的請辦和轉送，做好各類接待安排工作。七是協助校長做好目標管理工作的安排、實施和記錄。八是制定學校工作計畫，撰寫學校工作總結。九是做好校長安排的其他工作。」
　　

1530、誰是聰明的人(2)
　　
　　
　　呵，這麼枯燥的內容，陳秋蘋竟然都背在腦袋裡，其用心之苦，誰都能感受得到。與于海河比較，高下立現。陳秋蘋說：「當然，通過最近的學習、請教，我還有一些自己的體會，今天也斗膽在這裡說一說，不對之處，還請方校長、各位領導多批評指正。」方圓很滿意陳秋蘋的表現，說：「個人的體會？好啊，說出來，我們也學習學習。」陳秋蘋說：「不敢。我覺得做好辦公室主任，還需要做好八個字，一是勤快，嘴勤，手勤，腳勤，腦子勤；二是高效，市局佈置的事，各位校領導安排的事，老師們反映的訴求，學校外的個人、單位接洽聯繫的事，方方面面，肯定非常繁雜。我很早就注意到阮校長天天忙得馬不停蹄。這更讓我認識到效率有多麼重要。我向阮校長請教，阮校長告訴我，必須高效，才能面對這麼繁多的工作。辦公室工作雖然不是教學中心工作，但只有做好了辦公室工作，教育教學工作才能更好地開展。三是服務，我認為辦公室主任不僅要為校長服好務，也要為各位副校長服好務，同時還要為全校老師服好務。當然，服務的中心必須明確，在什麼時候都要明確。什麼叫服務？服務就是分憂解難，服務就是把份內的工作扎實做好，讓領導更省心，擁有更多的精力做更大的事；讓教師們更安心，擁有更多的精力從事教育教學工作。四是嘴嚴，不該問的事情不問，不該說的事情不說，涉及到學校的秘密、學校領導的個人隱私，一律都不知道。不知道我的這個膚淺體會是否正確，還請方校長和各位領導批評指正。」
　　
　　方圓說：「我看陳書記不是在談個人體會，而是指導我們怎樣才能做好辦公室主任啊！」陳秋蘋的臉微微一紅，低下頭：「我哪有這樣的水準？都是紙上談兵。」方圓說：「我在年前就表達了要挑選一名辦公室主任的意思，機會是公平給每一個人的。從年前到現在，我一共收到了一個人的材料，我把這份材料傳給大家看看。」從戴良花開始，大家都看到陳秋蘋寫的那份材料。方圓說：「我從一名普通教師成長為東州5中的校長，我最深切的體會有三點，第一點，是要擁有一顆積極努力不怕困難不怕挑戰的心，什麼時候都不放棄努力。第二點，是要有一顆感恩的心，任何曾經幫助過我的領導、朋友，都不能忘記。第三點，就是時刻準備著，做好知識、能力的儲備，這樣機遇來臨時，才能把握得住。今天，我再一次申明我的觀點：機會，永遠屬於有準備的人。曾經有人提醒過我，說陳書記不合適，或許陳書記曾經走過一段彎路或者說不得已做過一些並非自身情願的事情，但誰敢說自己沒有犯過錯誤？誰敢說自己永遠正確？畢竟，每一個人都曾經年輕過，成長的代價就是在不斷糾正錯誤的過程中邁向成熟。陳書記已經為做好這個職位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我們有什麼理由不給陳秋蘋同志一個重新證明自己、重新做事的機會？」
　　
　　陳秋蘋淚流滿面，失聲痛哭。太感動了，心都碎了。幾年來的屈辱，幾年來的辛酸，幾年來的悲苦，加上此刻的欣喜與激動，已經讓陳秋蘋無法抑制眼淚的湧出。方圓，這個比自己還年輕好幾歲的頂頭上司，此刻在陳秋蘋的心目中，形象是這樣高大！方校長，我實在，我實在太愛你了！你是我的知音，你是我的偶像，你是我的文曲星，你就是我心中的太陽！
　　
　　方圓似乎並沒有受到陳秋蘋情緒的影響。方圓說：「為了體現這一次任命的公平性，大家每個人寫個辦公室主任的人選，由現在的辦公室主任阮少修校長收集，當場唱票，當場宣佈結果，好不好？」
　　
　　阮少修迅速地準備好幾張信箋紙，每一個人都發了一張。大家都各自寫好名字，折好交給阮少修。阮少修一張一張地打開，打開一張，大聲唱念一張，15個人，竟然有13票投給了陳秋蘋，有1票投給了阮少修，還有1票給了于海河。
　　
　　方圓說：「好，現在，我宣佈，陳秋蘋同志任東州5中辦公室主任，暫時繼續兼任團委書記一職。阮校長作為辦公室主任，今天行正式檔公佈學校的這一決定，報市教育局政工科備案，向全體老師傳達。」阮少修說：「好的，方校長。」方圓說：「以後，辦公室不歸我直接分管，而是由阮校長繼續分管，做好傳幫帶工作，幫助陳主任早日熟悉並獨立承擔工作。時機成熟後，我再分管辦公室工作。」阮少修說：「謝謝校長的信任，我一定做好傳幫帶工作。」
　　
　　方圓點點頭，看看幾位副職：「戴書記，那校長，邱校長，黃校長，你們還有什麼意見嗎？」幾個人都搖頭。方圓對陳秋蘋說：「陳主任，你這一次重新做事的機會，是你自己爭取的，是你的精心準備打動了我們在座的13個人。我希望你永遠牢記曾經年少的經歷，珍惜這難得的機會。我方圓不看過去，只看現在；不看關係，只看誰能不能做好某項工作，誰具備做好某項工作的能力。你懂我的意思嗎？」
　　
　　陳秋蘋淚依然在流淌，哽咽著說：「謝謝方校長對我的信任，謝謝大家對我的信任。我一定會記住方校長的教誨，努力做一個稱職的辦公室主任。」
　　
　　方圓說：「好。今天就開始開展工作，具體的工作要求，直接找阮校長就可以。」陳秋蘋說：「知道了。」
　　
　　方圓說：「現在，空出一個團委書記或者團委副書記的位置，我對這個位置提幾點要求：第一，必須是黨員，必須是共青團員；第二，共青團員28歲退團，我希望這個團委負責人最好在25歲以下；第三，開展有意義、有影響的共青團活動，離不開上級和社會各界的工作，我希望這個團委負責人最好是擁有比較深厚的社會關係，能夠協調社會資源，開展好我校的共青團活動；第四，我有這樣一個願望，就是未來東州5中的學生，要積極地參與國際學校間的交流，把東州5中打造成具有一定國際影響的學校。我希望東州5中的學生，能夠通過各種不同的途徑，與其他各國的學生交流互動。所以，這個團委書記，英語水準要高一些，有利於我校開展國際交流。大體上就是這四個要求，各位副校可以先考慮考慮，一次返校的時候，寫好一個名單交給我。」
　　
　　呵，量身訂做啊！誰不明白方圓指的誰？因為大家都不是笨蛋，都是具有一定智慧的聰明人。
　　
　　散會了，戴良花跟在方圓的後面，說：「方校長，我有些工作向您彙報一下。」方圓看看戴良花，面容平靜：「什麼事情？很急的嗎？」戴良花說：「是關於徵集素質教育現場會建議的事情。」方圓神情有些落寞，很憔悴的樣子：「戴書記，今天開了一天的會，我有些累了。這項工作，你具體操作，我不過問了。少修，少修，你過來一下。」
　　
　　戴良花愣在那裡，神情尷尬，咦，方圓這是怎麼了？自己什麼時候得罪過他？
　　

1531、風光背後有艱辛
　　
　　
　　阮少修幾步趕了過來：「方校長，您找我有什麼事？」方圓說：「都已經12點多了，你帶大家去吃個工作餐。我呢，就不去了，有些累了，我想休息休息。給我送一盤水餃回來就可以。下午，我還要趕回教育局，去研究研究教育局的檔。」阮少修說：「一起去吧，方校長。」方圓說：「不了。你們去吧。從今天開始，你就帶著陳秋蘋進入角色吧。」阮少修說：「好的。」
　　
　　方圓推開校長室的門，來到床邊，看到已經換上了新床單，新被套。這是誰幹的？難道昨天自己與孔雙華在這裡瘋狂，留下了很多痕跡嗎？唉，教訓啊！以後可千萬不能這樣做了。方圓又給阮少修打電話：「少修，我看我小房間的床單換了。」阮少修說：「是我換的。原來的拿下來，今天我帶回家洗洗，洗乾淨後我再帶回學校。」方圓放心了：「謝謝你，少修。像你這樣用心做事，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白做的。」阮少修心裡驚喜：「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再說了，昨天是您與孔老師在校長室呆一段時間，這是天經地義，誰也說不出什麼，更何況今天早晨只有我和陳巧雲兩個人進入過您的辦公室。陳巧雲我已經囑咐過了，她還是比較讓人放心的。」方圓說：「好。我先休息休息。到時候把水餃送過來，我在這裡簡單吃一點。」阮少修說：「好的。」
　　
　　方圓躺在了新鋪好床單的小房間，忽然覺得異常疲憊。當前的形勢，看似一片大好，但事實上呢？在別人的眼裡，我方圓是風光無限的～～最年輕的副處級，東州市最知名學校的校長。又有誰能想到，自己其實是在漩渦的中心，處處都暗流湧動，處處都危機四伏呢？從高的層面講，畢市長、翟局長的角力，將自己夾成了三明治；局機關裡，翟新文、韓素貞之間的較力，翟新文與陳奇志之間的微妙，耿清、鄒志剛在其中的特殊地位，和平的圓滑與精明，哪一個也不是省油的燈，要想處好這些複雜的關係，容易嗎？唯一可以信賴的，就是黨委副書記孫紅軍了。想到機關裡的22個科室，方圓頭就有些大，試問這些科長，有誰能服氣我方圓？都不服氣我方圓，我如何能指揮得動？
　　
　　再看下，東州5中並非鐵板一塊啊，現在已經能夠感覺到戴良花有些蠢蠢欲動，她是不是盼著我早點離開5中啊？邱正軒一直沉默不語，誰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初中部的三個主任，除了楊合慧平常還能發聲，其他兩個主任基本就是啞巴一般；德育主任王菁蓮，似乎也沒有多少熱情，不慍不火，讓人猜不透她心裡到底想些什麼。還有于海河，心高氣傲，把不住嘴巴，這一次沒有當上辦公室主任，估計也會有想法，但一個連嘴都管不住的人，又怎麼能當上辦公室主任？還有陳秋蘋，當上辦公室主任後，不知道又會有多少閒言碎語傳出來，可是現在沒有更合適的辦公室主任，難道我隨便找個人來當辦公室主任，什麼雜事都讓我這個副主任督學來做嗎？
　　
　　方圓躺在床上，眉頭緊鎖。這都是擺在自己面前的困難與挑戰！當然，更重要的是：清江省素質教育現場會迫在眉睫，這是只能成功，不許失敗的事情。今天已經作了動員，希望能夠在老師們的建議中找到許多靈感和思路。
　　
　　門口響起了敲門聲：「請問，方校長在嗎？」是戴良花的聲音。方圓真不想答理戴良花，可恰恰徵集素質教育現場會的事情是交待給戴良花的。雖然不喜歡這個人，但既然一切從工作出發，還是要見見她，讓她把這項工作做好。方圓坐了起來，說：「戴書記請進吧。門沒有關。」
　　
　　戴良花推門走了進來，看到坐在床邊的方圓，神情謹慎：「方校長，不好意思，打擾您了。」方圓站起來，指了指辦公桌對面的椅子，說：「坐吧。」方圓緩步來到自己的辦公椅前，伸手拿杯，卻發現杯中根本沒有水。戴良花連忙起身，拿起方圓的水杯，來到飲水機前，接上滿滿一杯水，放到方圓的面前。
　　
　　方圓說：「謝謝。戴書記，請坐。」戴良花說：「謝謝，其實我站著也可以的。」方圓說：「坐下吧。」戴良花坐下，沉默不語。方圓說：「有什麼事，戴書記說吧。」戴良花抬起頭，看到了方圓滿眼的疲憊之色，心裡竟然亂了方寸：方圓當校長也有這麼許多沉重的心事嗎？戴良花說：「方校長，您是東州5中領導的核心，在什麼時候，我都堅定地服從您的領導。」方圓喝了一口水：「戴書記辦事扎實認真，我很放心。」戴良花說：「我就是擔心自己辦事不力，讓方校長不高興，給學校抹黑。」方圓說：「這樣的事情有嗎？」戴良花說：「方校長，您不在學校的時候，其實我就是想把學校正常運轉起來，我沒有任何其他的想法。什麼時候，方校長都是東州5中唯一的□□，這一點我認識得非常清楚。」方圓說：「戴書記是聰明人。」戴良花說：「哪裡聰明過？就怕自己有的時候會犯糊塗啊！方校長，如果我有哪個方面做得不好，請您一定批評我，狠狠地批評我。我知道，自己能夠從工會主席成為學校的副書記，就是您推薦和賞識的結果。人都是要講良心的，誰如果做對不起方校長的事情，我第一個不答應！」方圓說：「是嗎？戴書記，我呢，還很年輕，有很多事情閱歷不足，看不透徹，但我天天在岳父的薰陶下，自然知道，看一個人，不僅要聽其言，更要看其行。一個人說了什麼，僅僅是作為一個參考，更重要的，是要看這個人做了什麼。」戴良花說：「請方校長看我今後做了什麼，好不好？」方圓說：「我一直都是這樣看人的。或許有的時候，會被表像迷惑，甚至會在有的時候看錯人，但同樣的錯誤不能再犯第二次，一個楊英賢，已經讓我心裡永遠難以忘記這份痛了。」
　　
　　戴良花當然能夠理解方圓的心情。戴良花說：「我永遠不會做楊英賢那樣的人。」說出這樣的話，其實也是表明了一種心跡，但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很顯然因為楊英賢這個名字而變得更加沉重起來，校長室又沉默安靜了。
　　
　　過了一會兒，戴良花打破了靜默的氛圍：「方校長，您選擇陳秋蘋擔任辦公室主任，確實是不錯的人選。」方圓說：「陳秋蘋很用心。」戴良花說：「可是，也有弊端。我作為您的副手，雖然不該亂說話，但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提醒您。方校長，您可能知道她的過去。」方圓點點頭：「知道一點。」戴良花說：「您現在在東州教育系統聲名遠播，威望正隆，有的時候，小小的風言風語，都會製造出意想不到的麻煩。相信方校長您這麼聰明的人，已經考慮到這一點了。」
　　
　　呵，送橄欖枝來了，但又怕太直白，便來了個猶抱琵琶半遮面。能說這樣的話，才證明戴良花也是關心我方圓的，至少是不希望我方圓在這女色方面陰溝裡翻船。方圓自然也不想把與戴良花的關係搞得太僵。方圓說：「謝謝戴書記的關心。現在這個狀況，戴書記覺得我還有更好的選擇嗎？」戴良花想了一想，歎了一口氣，說：「于海河確實還欠成熟。想想學校現有的中層幹部裡，似乎也只有陳秋蘋比較合適了。」方圓說：「其實我本來是想用于海河的，可是，于海河用心思考過怎樣做辦公室主任了嗎？沒有！而陳秋蘋在初一拜年的時候，就把擔任辦公室主任的構想寫了洋洋灑灑七、八頁紙，這份用心讓人感動。我也看了看陳秋蘋這幾年寫過的小文章，文字功夫也是不錯的。海河固然文字功夫好，但做一個辦公室主任，需要極強的綜合素質，這個方面，假如戴書記是校長，會選擇他嗎？」戴良花說：「是啊，小於確實還有很多方面不夠成熟，今天早晨，他還當著我的面賣弄昨晚喝過XO，也說過昨天阮校長提前走了。如果我是校……不，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一點，就是方校長讓我提出辦公室主任的人選，我也不會選擇小於的。」方圓說：「機會是屬於有準備的人的。機會我給過他了，他自己不知道珍惜，我也沒有辦法。戴書記，謝謝你提醒我。我也希望你今後能夠監督我，讓我不在這個方面犯任何錯誤，好嗎？」
　　
　　看著方圓澄澈的眼神，戴良花心裡微有幾分激動：「會的，方校長。監督我可不敢當，但如果我發現了什麼有害于方校長的事情，我會及時提醒您，盡我一個副手的職責。哪怕是您批評我，我也會提醒您。」
　　
　　方圓有些迷惑了，看著戴良花，不知道她的話裡幾分是真幾分是假。戴良花說：「方校長，我會用實際的工作，贏得您對我的信任。」方圓看著戴良花，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戴良花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或許她已經嗅到了風吹草動，或許她真地本身沒有想做任何事，但不管怎麼樣，她表態了，投懷送抱了，難道自己還能拒之門外不成？方圓說：「我很信任戴書記。這一回，一定要把素質教育現場會意見徵集工作做好。」戴良花重重地點點頭：「我一定竭盡全力。請方校長下指示。」方圓說：「第一是一定要整理出一些好的建議，確實有益於辦好素質教育現場會的。這素質教育現場會是我們東州5中的一場硬仗，也是只能成功不許失敗的戰役，戴書記明白我的意思嗎？」
　　
　　戴良花立刻感受到了方圓心頭的壓力，想想他憔悴疲倦的眼神，內心感慨：當副校就想當正校，因為看到了當正校的風光，可是就沒有想到，當正校的壓力，遠遠不是副校所能想像到的。戴良花說：「好，我全力辦好此事。」方圓說：「我也希望，通過這一次建議徵集，能夠發現幾個好的後備人才。一些不合格的中層不能一直佔據著中層的位置，該調整一定要調整；一些優秀的中層如果有晉升的機會，咱不能擋著人家的路。學校現在太需要後備人才了。你是副書記，分管幹部人事工作，如果我們的人才青黃不接，會是怎樣的結果？」戴良花說：「我一定用心發現人才，及時向方校長彙報。」方圓說：「第三個要求，就是通過建議徵集，把東州5中所有老師的人心凝聚起來，引導大家都熱愛5中，都願意為5中的發展奉獻心血貢獻力量，提高廣大教師的凝聚力。人心齊，泰山移。如果全校教師同心同德，就是5中遇到再大的困難，我們也不會害怕！」
　　
　　戴良花點頭：「是的，方校長說得非常好。」方圓有些疲倦地閉上了眼睛：「我就這三點要求。做不做得好，就要看你了。」戴良花心裡有些沉重：這是方圓給自己的一個機會了，不敢說這是最後一個機會，但如果這件事都辦不好的話，恐怕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校務會散會時方圓冷漠的神情，讓戴良花記憶猶新，剛才鼓足勇氣過來，也不希望方圓真地把她閒置到冷宮，那意味著今後再也沒有任何機會了。戴良花說：「方校長，我一定竭盡全力。」方圓輕輕地擺了擺手，躺倒了辦公椅上，不再言語。
　　
　　戴良花躡手躡腳地退出了校長室，長長地籲了一口氣。方圓雖然比自己小十多歲，但心機卻像一個老狐狸。現在還能怎麼辦？華山只有路一條，把建議徵集這件事辦得更漂亮。
　　
　　方圓又返回了小床，沉沉睡去。可是，那麼多的心事，又怎麼能睡得著？又響起了敲門聲，方圓坐了起來：「請進吧。」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新辦公室主任陳秋蘋。她手裡提著三個塑膠袋，裡面應該是三個品種的水餃，手裡還有一小瓶蒜泥醋，袋子的邊緣插著竹筷。
　　
　　陳秋蘋看到方圓坐在床邊，說：「方校長，不好意思，打擾您休息了。」方圓說：「不打擾。陳主任，把水餃放在茶几上吧。」陳秋蘋動作麻利，把三樣水餃一一打開，把竹筷掰好，放到塑膠袋上。不知道從哪裡又拿出一個小碟，把瓶中的蒜泥醋倒在裡面，嫺熟的動作體現著服務的品質。
　　
　　方圓看著陳秋蘋忙忙碌碌，心裡有幾分感動。他坐在沙發裡，心裡忽然有了一個想法。他對陳秋蘋說：「陳主任，坐我身邊。」陳秋蘋臉微微一紅，但溫順地坐下。這個時候，陳秋蘋竟然有些不敢看方圓，心怦怦地跳個不停，似乎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方圓的語氣平靜：「謝謝陳主任親自送飯回來。今天我覺得很累，陳主任，你喂我吃水餃好不好？」
　　

1532、天人交戰的滋味
　　
　　
　　陳秋蘋萬萬沒有想到，方圓會說出這樣的話。陳秋蘋的心跳得更厲害了，臉紅得像熟透的大桃子一般，仿佛有一隻小鹿在心裡蹦來跳去，腦子也仿佛有些短路，不知道自己該怎樣應對。偷偷地看著方圓，那明亮的眼睛就這麼赤 裸 裸地看著她，讓她的目光根本不敢迎接那仿佛常勝將軍一般的目光，稍微碰一下，就敗下陣來。
　　
　　在短短的幾秒裡，陳秋蘋轉了幾百個心思：拒絕，痛斥，順從，投入……對於來喂方圓，陳秋蘋的心裡竟然有幾分期待，如果是戀人之間，這喂水餃雖然事情很小，卻平添了幾分浪漫情趣，但方圓不是自己的戀人，而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啊！方圓，的確有值得讓女人心動的地方：年輕，成熟，帥氣，成功，既是巨大的潛力股，也是現實的績優股。如果自己現在25、6歲，如果方圓沒有結婚，那陳秋蘋真不敢確定會不會不顧一切地去追求方圓，拋棄女性的矜持與虛榮，把握住幸福的主動權。但這只是一個假設，方圓28歲，自己34歲，差了6歲哪！這只是一個夢了，永遠都作為一個夢放在心裡吧。
　　
　　現在，方圓竟然要讓她喂他水餃！從陳秋蘋的心裡來說，是很願意的；從陳秋蘋的理智來說，這是不合適的；從陳秋蘋對官場規則的認識來說，這是應該服從的；從陳秋蘋以前的經歷來說，這或許又是一個像劉明一般設下的陷井。
　　
　　怎麼辦？欲拒還迎，欲迎且拒，左右為難，同意與拒絕這一對反義詞此刻就在陳秋蘋的頭腦裡天人交戰，難以抉擇。陳秋蘋的俏臉紅一陣白一陣，眼神明亮一下又暗淡幾分，她自己也不知道，這個時候的樣子是既有幾分羞澀又有幾分恬靜還增加了幾分秀美，比平常一本正經的模樣不知道好看了多少。方圓不動聲色，就這麼淺笑著直視陳秋蘋，給陳秋蘋一個思考的時間，當然也順便秀色可餐嘛，欣賞著非常非常迷人的秀色，幸哉，幸哉。
　　
　　終於，陳秋蘋拿起了筷子，在塑膠袋裡夾起一隻水餃，轉過身來，滿臉緋紅：「方校長，這是蝦仁三鮮水餃，您嘗一下。」很小心地，筷子慢慢向方圓的嘴靠近，左手伸出來，放在夾著的水餃下方，似乎是顧忌水餃有汁液滴下來，這份細心與周到，就像一個愛極了方圓的女人心甘情願地伺候方圓一般。水餃送到了嘴邊，方圓張開嘴，咬了一大口。陳秋蘋情不自禁地問：「方校長，好吃嗎？」方圓說：「好吃，好吃，真鮮美啊！我覺得今天的水餃格外好吃，意義非同尋常啊！」陳秋蘋臉更紅了，內心竟然多了幾分欣喜：如果方圓真地喜歡自己給他喂水餃，即便是天天給他喂，又有何妨？跟自己的丈夫比起來，這眼前的小男人卻具有遠遠超過丈夫的魅力，他成熟，他成功，是許多熟悉方圓、瞭解方圓的女性心目中的白馬王子！陳秋蘋抽出一張面巾紙，很細心很溫柔地拭了拭方圓的嘴角，聲音溫柔得似乎能夠把堅冰融化：「方校長，再嘗一個牛肉水餃好不好？」方圓笑著說：「好啊，不過，你能不能坐在我的腿上喂我吃？」
　　
　　啊？陳秋蘋萬萬沒有想到，一向在她心目中正直正派、光明磊落的頂頭上司，竟然提出這樣非禮的要求。那方圓任命自己擔任辦公室主任，原來是抱著不可告人的特殊目的吧！坐腿上？這只有戀人或夫妻之間才能這樣做吧。或者也有人可以這樣做，那便是在夜總會、高級會所、星級酒店裡坐台的小姐們，她們並不避諱這樣做，並以這樣的行為來取悅男人。難道方圓是把自己也看成是像坐台小姐一樣的女人嗎？
　　
　　陳秋蘋連脖子、耳朵都紅了，心如鹿撞，不知道該不該坐到方圓的腿上。本來中午還沉浸在當上辦公室主任的幸福與喜悅中，轉眼間，卻把自己推向了針尖對麥芒的矛盾交叉點上。自己該怎麼做呢？偷偷地看一眼方圓，神情依舊是那麼平靜，笑容依舊是含在嘴角的那麼一點點。陳秋蘋真不知道是該拒絕，還是該同意。方圓說：「我是你的頂頭上司，這一點你忘記了嗎？你是我的辦公室主任，這一點你忘記了嗎？」語氣是極其平和的，但卻具有不可抗拒的震懾力。似乎是一語驚醒夢中人，陳秋蘋思路豁然開朗：是啊，辦公室主任不為校長服務，還為誰服務？阮少修當年不就是像孫子一樣為方圓服務，才得到了方圓的賞識和提拔嗎？他阮少修能做，自己為什麼不能做？陳秋蘋貝齒咬著下唇，終於下定了決心。她抬起頭，迎上方圓的目光，透著堅毅與執著：「方校長，你真地讓我坐在你的腿上為你服務嗎？」方圓似笑非笑：「怎麼，不可以嗎？」陳秋蘋咬咬嘴唇，站了起來：「好，我同意。」接著就要朝著方圓坐的方位坐下。方圓連忙說：「等一等。」方圓站了起來，說：「陳主任，你坐在我辦公桌對面，我有話跟你說。」
　　
　　陳秋蘋愣了，看到方圓一本正經的樣子，她的心裡竟然有一些失落：不是讓我坐你腿上，怎麼又不坐了？默默地來到方圓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坐下，陳秋蘋低頭不語。方圓把三袋子水餃外加一小碟蒜泥醋都端到了自己的辦公桌上，狼吞虎嚥地吃了兩隻水餃，自言自語：「嗯，這水餃做得不錯，很好吃。」仿佛無視陳秋蘋的存在，把陳秋蘋晾在那裡，陳秋蘋如坐針氈，心思慌亂。
　　
　　又吃了幾個水餃，方圓忽然抬起頭：「陳主任，我讓你坐在我的腿上，你為什麼會同意？」陳秋蘋不知道該怎樣回答。方圓說：「是不是因為我是你的頂頭上司，雖然你心裡並不情願，但屈服於我的權力，你被迫同意？」陳秋蘋點點頭，又搖搖頭，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原因讓自己同意坐在方圓的腿上。方圓說：「陳主任，你今天讓我很失望，你知道嗎？」
　　
　　陳秋蘋眼淚叭嗒叭嗒地掉下來。到這個時候，陳秋蘋或多或少地猜出一點方圓的意圖。方圓又吃了幾隻水餃，這才再一次開口：「陳主任，你看著我的眼睛。」陳秋蘋抬起頭，看到目光灼灼的眼神，立刻敗下陣來，不得已把眼光移開。方圓說：「你看著我。」陳秋蘋勉強把目光與方圓的目光交織，內心卻惶恐得像是一隻小綿羊遇到了可惡的大灰狼，忐忑不安。方圓說：「陳主任，一個聰明人不會犯同樣的錯誤兩次。」陳秋蘋的目光再一次敗下陣來，她當然明白方圓的意思，看來方圓也瞭解她的過去啊！
　　
　　方圓不再勉強陳秋蘋，語重心長地說：「陳主任，我任命你擔任學校的辦公室主任，看重的是你的工作能力，看重的是你想把這份工作做好的積極性與主動性，但我從來沒有考慮過想對你有一些非分的想法。在我任命你之前，有好幾個人強烈反對，為什麼？我相信你心裡也應該能想個一二三來。反對的人並非反對的是你，而是擔心我會犯一些不應該犯的錯誤，影響了我的工作和進步。這些反對的人，他們是關心我的，但陳主任你能告訴我，他們為什麼反對嗎？」
　　
　　陳秋蘋已經哭得成了淚人兒：「方校長，我不是一個好女人，對不起，對不起。」
　　
　　方圓說：「陳主任，我義無反顧地任命了你，是出於對你的信任。但我的心裡也沒有底：一個男校長和一個女辦公室主任之間，會不會產生一些不必要產生的事情？會不會產生足以影響5中發展、影響東州教育聲譽的流言蜚語？今天你的表現，讓我很失望！我很擔心，你不能夠堅守底線，讓我犯了那最最不應該犯的錯誤。」
　　
　　「對不起，對不起。」陳秋蘋的心已經從雲巔墜落地面，那美好的憧憬已經摔得粉碎，那浪漫的幻想轉眼間成了破滅的肥皂泡，那心存的一線僥倖念想被切得支離破碎～～原來，方圓是在試探我。
　　
　　方圓說：「我找一個辦公室主任，是找一個能夠替我分憂為我解難的助手，在工作上，要想我之所想，憂我之所憂，把力所能及的事情，都幫我事先處理好、協調好。但在生活中，我就是我，你就是你。你在工作中服從我的命令，在生活中，你應該對我的不合理要求，堅決拒絕和抵制。男校長和女辦公室主任，沒有事都能被人製造出事情，如果再真地有那麼一點點曖昧，恐怕這風言風語早已經是滿世界傳播了！到那個時候，對我的評價是什麼？對我的評價最多就是經不住陳秋蘋的勾 引，哪個男人還會給自己找個那麼大年齡的，肯定是陳秋蘋勾 引方圓；對你的評價是什麼？你自己想想去吧。」
　　
　　陳秋蘋已經泣不成聲了。是啊，如果真地與方圓之間有了曖昧的關係，恐怕周圍人指責的，都會是她陳秋蘋，她陳秋蘋是萬夫所指，不知道多難聽的話也會流傳出來，本來就因為與劉明有那麼一回事而被人瞧不起，私下裡不知道被人嘲諷過多少回；如果再與方圓之間有一點事，那自己恐怕連自殺都不會有人同情吧！今天，自己竟然還以為方圓是喜歡上自己，哪裡想到，方圓竟然用這樣的方法來試探自己，並敲打自己。陳秋蘋悔恨萬分，但也有失望在心中彌漫，這樣複雜的心境，陳秋蘋已經無法用語言表達得清楚，連自己也說不清是怎樣的心思了。
　　
　　方圓聲音低沉而嚴肅：「陳主任，這一回知道今後應該怎麼做了吧？」陳秋蘋點點頭：「知道了。」方圓說：「我以後再讓你給我喂餃子，你喂不喂？」陳秋蘋說：「不喂。」內心深處卻另外有一個聲音在呐喊：「喂，為什麼不喂，我真地想喂你，那種感覺真地很浪漫。」方圓說：「如果我再要求你坐在我的腿上，你是否會同意？」陳秋蘋說：「不會，我堅決不會同意。」內心卻有另外一個聲音在呐喊：「我想坐在你的腿上，我還想依偎在你的懷裡，讓你抱抱我。」方圓的話語更加**裸而直白：「假如我要求你上 床陪我，你是否會同意？」陳秋蘋臉又紅了：「不會。」內心卻有另外一個聲音在呐喊：「我願意！」女人心海底針，在腦海裡聽到另外一個「我願意」的聲音，陳秋蘋內心湧起了強烈的渴望：如果未來有一天，方圓真地要求我上 床，我心甘情願陪他一回又何妨？
　　
　　方圓點了點頭：「好，陳主任，希望你記住你今天說的話。我希望，我們之間就是純粹的工作關係，不要摻雜一點男女關係，永遠都那麼清清白白，不給那些居心叵測的人任何可乘之機。陳主任，你有信心做到嗎？」陳秋蘋點點頭：「我有信心。」方圓說：「我相信你，一定會做一個優秀而稱職的辦公室主任。」陳秋蘋說：「我一定努力。」
　　
　　方圓說：「三份水餃，我吃一份就夠了。剩下的兩份，你拿去吃了吧。」陳秋蘋說：「不用。方校長您吃吧。」方圓說：「也好，你回酒店去吃吧。」陳秋蘋說：「我現在都哭成這樣，我就不回去了。我回家隨便吃一點就成。」方圓說：「那你拿走兩份，經我留一份。這個要求不是非分的要求吧？」陳秋蘋臉又紅了：「那我拿一份吧。我是女人，吃不了那麼多。」方圓說：「好，你拿走一份。陳主任，別忘記了，你現在已經是辦公室主任，你要履行職責，吃完水餃，去酒店簽上你的字。」
　　
　　陳秋蘋的腦袋暈乎乎的，到這個時候才想起來，自己應該回酒店吃飯。因為吃完飯，自己還要簽字呢！方圓擺了擺手，陳秋蘋知道這是在趕自己走了。陳秋蘋站起來，拭幹眼淚，說：「方校長，我先走了。」方圓說：「走吧。再多說一句，清清白白做人，把工作做得更出色，做到這幾點，我相信，新的機遇一定會降臨你的頭上。」陳秋蘋說：「謝謝方校長，秋蘋知道怎麼做了。」聲音之柔婉，讓方圓的眼皮還是忍不住跳了好幾下，媽的，這聲音太有誘惑力了。方圓不再說話，埋頭吃水餃，心裡對自己今天的這一招出其不意的試探，還是非常滿意的：嘿，自己現在手段越來越多了，駕馭人的能力，駕馭局面的能力，都越來越強了。徹底斷了陳秋蘋的念想，讓陳秋蘋堅守底線，這對今後的校長與辦公室主任之間相處，意義非同尋常。不知道這算不算是領導藝術的創新？
　　
　　方圓很是得意了一番，這水餃吃起來，滋味也更好起來了。兩個塑膠袋包裡的水餃，竟然被方圓吃得一個不剩！看看空空如也的兩個塑膠袋，連方圓都忍不住笑了：自己什麼時候，成了飯桶了。
　　
　　和平的電話打過來：「方兄弟，你在哪裡呢？」方圓說：「我在學校。」和平說：「下午來局嗎？」方圓說：「準備去一趟。」和平說：「太好了。哥我遇著難事了，你來了，幫我分析分析，我該怎樣辦才好。」方圓說：「好，我已經吃完午飯，馬上就過去。」和平說：「好啊，到了給我打電話，我到樓下迎接你。」方圓說：「不用了，我直接去您辦公室。」
　　
　　在去市教育局的路上，接到翟新文的電話：「方圓哪，下午有沒有時間，來局，我有事找你。」啊？翟新文也要找我！方圓說：「局長，我正在去市教育局的路上，大約十多分鐘就到。」翟新文說：「好，我就在辦公室等著你。」
　　

1533、絕非示好那麼簡單(1)
　　
　　
　　方圓把奧迪車停在樓下，才忽然想起：今天是星期六，雖然今天返校日，但市教育局應該是不上班。但教育局人來人往，人頭興旺，分明都是在工作。方圓心裡有些疑問。想到翟新文要找自己，方圓給和平打去電話：「和平大哥，我在路上又接翟局長電話，這樣我先去翟局長那裡，回頭去你那裡。」和平說：「好的，好的。我的事情，不急，不急。」
　　
　　方圓進入教育局大樓，嘿，都在上班啊！方圓有些不明白，但並不影響走路。上樓路上遇到的機關工作人員看到方圓，都客氣地打招呼，讓方圓感受到機關的熱情，但可惜的是，除了科長們還能認識，科員們多數都不認識。看起來，這門功課還要惡補啊！來到翟新文的辦公室門口，輕輕地敲敲門，就聽到翟新文那熟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進來。」方圓推開門，笑臉綻放：「局長，我來了。」翟新文一直在凝神皺眉，看到方圓，這笑容好像也突然跳出來，一下子跳滿了整個面龐。他站了起來，親切地說：「小方，你這麼快就來了。來來來，坐這邊。」把方圓請到沙發上，翟新文說：「今天學校返校情況怎麼樣？」
　　
　　方圓說：「還好。具體的事情我安排給幾個副校了。其實我就管了兩件事。」翟新文似乎很感興趣：「哪兩件事？」方圓說：「第一件事，為了辦好素質教育現場會，我決定集思廣益，發揮全校300名老師集體的智慧，讓大家都為辦好素質教育現場會而出謀劃策。第二件事就組織開了一次校務會。」翟新文說：「我今天也在考慮素質教育現場會呢！這可是咱東州教育在今年春天最重要的一件事了。真沒有想到，我和你都想到一塊去了。看來我們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啊！」
　　
　　方圓現在聽話的水準隨著職位的提升也跟著見漲。見翟新文主動示好，方圓也沒有必要端著架子拒人千里之外：「局長，您過獎了。能夠把自己手頭的工作做好，才是真正地為局長分憂。」翟新文很滿意：「小方啊，如果每一個人都能像你這樣想，那我的工作就好幹多了。」方圓說：「我相信，在局長的英明領導下，東州教育各方面力量一定都會全力以赴來備戰素質教育現場會的。」翟新文說：「但願如此。」眼睛裡卻包含著些許隱憂與不滿，不知道這兩天誰在教育局惹著他了。
　　
　　但這樣的眼神只是一閃而過，翟新文站了起來，來到辦公桌前，打起電話：「興邦，方圓主任的工作牌做好了沒有？」汪興邦說：「做好了。」翟新文說：「送過來吧。」汪興邦說：「好。」翟新文給蘇全順打電話：「全順，方圓主任辦公室的辦公設施都配好了嗎？」蘇全順說：「都配好了。」翟新文說：「副處領導每個人都配一台筆記本，方主任的筆記型電腦到位了沒有？」蘇全順說：「到了。」翟新文說：「拿過來吧。方主任今天來了。」蘇全順說：「好。」
　　
　　很快，汪興邦、蘇全順前後腳來到了翟新文的辦公室。方圓站起來，與汪興邦、蘇全順握手問好。翟新文說：「全順，方校長已經是局領導了，他的工資關係轉到市教育局了沒有？」蘇全順說：「正在辦。」翟新文說：「要抓緊。副處級幹部應該享受的待遇，方主任都應該享受到。另外，按照市委組織部的有關規定，副處級心目可直接轉為公務員身份。方主任相關的手續，抓緊時間辦理。」蘇全順說：「待遇問題，由財審科來落實，我會抓緊時間辦。身份問題，應該由政工科來辦理。」翟新文說：「好，這件事就由興邦來具體督促，協調政工科、財審科，儘快落實這件事。我希望，方主任從2月起就在市教育局開工資，享受局機關的福利待遇。」
　　
　　汪興邦、蘇全順交流了一下眼神，心裡道：另外兩位副局長可沒有這樣的優待哦。當然，給方圓辦手續的同時，另外兩位副局長的手續也會同步辦，但當面示好的事情，也只在方圓面前有啊！連翟新文都主動對方圓示好，更別說畢市長、鄧市長、宋市長和市委王書記這些更高層領導的特別愛護了。方圓，雖然年輕，卻不能招惹啊！汪興邦說：「好的。我會協調政工科和蘇科長這邊，把組織關係、工資關係，都儘快落實好。」翟新文說：「好。事情交待給興邦去辦，我很放心。元慶那邊，你多溝通，他也是識大體的人。」汪興邦何嘗不明白翟新文的意思，這個時候，方圓肯定不願意見張元慶，張元慶大概也有些怵見方圓。
　　
　　翟新文看了看方圓，笑著說：「走，去看看你的辦公室。」出了門，下一層樓，翟新文想起了一件事，說：「興邦，叫飛躍也過來。」汪興邦說：「好。」很快，方圓打開辦公室的門之後，翟新文、汪興邦、蘇全順、滕飛躍都站到了方圓的辦公室裡。翟新文說：「從前天下午，就開始收拾你的辦公室。小方，你看看還滿意嗎？」應該說，除了辦公室稍微有一點裝修的氣味外，整體裝飾還是讓方圓非常滿意的。翟新文說：「沙發是新的，辦公桌是新的，電腦也是新的，飲水機是新的。你看看這台電腦你是否滿意？全順，你把筆記本也給方主任放下。這桌上型電腦啊，是你平常辦公用的；這筆記本是你移動辦公用的。」方圓說：「真是太感謝翟局長了。感謝汪處長，感謝蘇科長。」
　　
　　翟新文說：「這還用感謝嗎？你到局工作，就應該給你創設良好的工作環境。等找到好的機會，南向的辦公室騰出來，你還是搬到南向的辦公室。」方圓說：「謝謝，這裡挺好的。」翟新文問滕飛躍：「飛躍，你們安排了每天打掃方主任辦公室沒有？」滕飛躍說：「安排了。我科四個人，一人一天，路正紅主動請纓，星期五和雙休日都歸她。」翟新文說：「哦，路正紅工作挺主動的嘛！」滕飛躍說：「其實原本我希望我一周幹兩天，可是路正紅說她是女同志，打掃衛生的活兒，她多幹點很正常。今天是星期六，就是路正紅打掃的。」翟新文說：「哪怕方主任不能天天來局上班，衛生打掃還是要盡職盡責的。」滕飛躍說：「好的，翟局長。」翟新文說：「小方，你看看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或者說，還有什麼需要配置的，提出來，正好興邦和全順都在，就讓他們給辦好。」方圓說：「謝謝局長。局長已經考慮得很周到了，我對這間辦公室非常滿意，謝謝汪處長，謝謝蘇科長，也謝謝滕科長。」
　　
　　再返回局長室，辦公室裡又只剩下翟新文與方圓兩個人。翟新文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你準備燒哪幾把火？」方圓苦笑：「局長，我對教育局工作根本一點都不熟悉，如果這個時候還燒火，那就是野火，就是亂燒火。所以，我準備前幾個月主要是熟悉工作，瞭解教育局機關的日常運作。平常還是把主要精力都放到東州5中。把5中辦好，特別是把今年的素質教育現場會辦好，把今年的高考一本線、二本線都提高一大步，那麼就是燒得最好的一把火。局長，我自忖能把5中辦好了，就是我最大最大的能力了，哪裡還有能力來教育局燒火。所以，說是分管政策法規科，其實是我向法規科的同志們學習，向局領導特別是局長您學習。這個科，還請局長您多指導。」
　　
　　翟新文哈哈大笑：「好你個方圓，很狡猾啊！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你如果能把5中辦好，也確實是你對東州教育最大的貢獻，比分管市教育局一個科室取得的成績，更重要，也更有意義。」方圓說：「謝謝局長的理解和支持。」翟新文說：「法規科是出材料的科室，平常你不在的時候，我就替你代管著。」方圓說：「謝謝局長。」翟新文這個時候，臉突然繃起來，變臉速度之快，讓方圓防不勝防：「局長，您……」
　　

1533、絕非示好那麼簡單(2)
　
　　
　　翟新文神情嚴肅：「我作為教育局的黨委書記、局長，就是要努力辦好人民滿意的東州教育，把東州教育的品質抓上去，把東州教育的水準提上去，讓廣大人民群眾滿意，讓市委市政府滿意。我多麼希望，教育系統的每一個人，都能夠團結一心，凝聚起所有人的力量，共同把東州教育事業辦好。」幾句話，說得方圓熱血沸騰：「局長，我完全支持您辦好東州教育的決心。」翟新文說：「小方你不準備燒火，可是有的人準備在教育局放火啊！」本來方圓一直在回避這個問題，現在，還能夠回避嗎？現在想一想，翟新文讓汪興邦送工作牌，讓蘇全順送筆記型電腦，囑咐滕飛躍打掃好衛生，然後讓汪興邦協調推動組織關係、工資關係轉到市教育局，這分明是鋪墊，現在，翟新文才剛剛切入正題啊！這領導藝術啊，讓本來充滿感激的方圓，感慨良多。
　　
　　方圓說：「局長，我的心思您很清楚，就是希望東州教育好。誰做有利於東州發展的事，我就會堅定支持誰。您的出發點、落腳點，都是立足於東州教育事業更好更快地發展，我一定會支援您的。」翟新文點點頭：「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小方，有了你的支持，我也更有信心了。最近三年，我什麼樣的風浪沒有經歷過？難道還怕什麼風吹草動？難道還怕什麼背後放冷箭？我是局長，我要為東州教育事業的發展負責，而不是其他的人！」
　　
　　方圓聽得心驚膽戰，我的個親娘啊！自己想逃，逃來逃去，又逃進來了。看著翟新文陰冷而嚴峻的神情，方圓自己的心裡也是惴惴不安。翟新文仿佛是在自言自語，但方圓知道，翟新文絕對不會自言自語，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給我方圓聽的。
　　
　　翟新文說：「有些人，懷著不可告人的目的，好好地不在家養病，跑到教育局來幹什麼？來到教育局，把你分管的安全工作抓好也就算了，還搞什麼談話？你以為你是誰？副局長、副處長、科長們，一個接一個地見，仿佛你是局長。什麼居心，難道我還看不明白嗎？」方圓很清楚，這是指韓素貞。看來，韓素貞回來上班後，動作還挺大。這談話的目的已經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方圓意志堅定，態度明朗：「局長，不管誰見我，我都會堅決貫徹局黨委會和局長辦公會做出的任何決定。只要局長做出的決定有利於東州教育發展，我會堅定站在局長的一邊。其他的時候，我想，我還是要把精力放到怎樣把東州5中建設好、發展好這個方面，我實在沒有更多的精力、也沒有這樣的能力和水準去做那些力所不能及的事情。」
　　
　　翟新文說：「好。小方你的話我聽明白了。請相信我，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東州教育事業的發展。當然，你有你的顧慮，你確實應該把主要的精力放到5中的發展上。今天我很高興，你能有這樣一個鮮明態度，支持正義，支持東州教育，好。」這幾天，在韓素貞接見一個又一個同志的同時，翟新文也沒有閑著，也同樣是一個接一個的見，除了孔麗麗表達出堅決支持的態度，汪興邦表達報恩思想，再只有孫紅軍與方圓的觀點比較近似，立場堅定但支持的是正確的事而非特定的個人，當然，支持局長辦公會、局黨委會的決定，實際上就是間接承認支持他翟新文而已。只不過這樣說法，翟新文難免失望，但總比推到對手陣營好。而鄒志剛、宋萍，一個站在中間觀望，一個嚇得什麼都不敢說，甚至還在翟新文面前掉下眼淚。剩下的耿清、陳奇志、和平，一個比一個讓人失望。
　　
　　特別是這個和平，剛來的第一天對他的印象非常好，連自己局長室的電話都輸入到了他的手機號碼簿裡，可見你用心。這幾天來，對和平辦公室的改造標準，完全參照方圓的標準，翟新文也主動示好，主動延攬，結果是什麼？聽了一大堆好話，卻聽不出和平的立場，簡直就是一個大滑頭。這大概就是官場上的所謂玲瓏不倒翁了。這樣的人又怎麼能信任？這樣的人又怎麼能重用？滑得跟一條蛇一般，身段柔軟得像一條蛇一般，立場軟得也如同一條蛇一般、這就是標準的牆頭草，風往哪裡吹，他就會往哪裡倒。翟新文對和平簡直就是失望透頂，但也不願意讓和平成為對方陣營的人，今天找方圓來，一是試探方圓的態度，二是也有讓方圓與和平溝通一下。
　　
　　翟新文的心情很快就恢復了平和：「方圓，不說這些事了。有幾件事，也與你有關，我也想與你交換一下看法。」方圓恭敬地說：「局長請講。」翟新文說：「聽說你昨天晚上請法規科的同志喝酒了？」方圓一驚，連忙承認：「是。剛剛分管法規科，一點都不熟悉。但這麼一次活動，與大家熟悉熟悉。」翟新文說：「這個做法我是支持的。但我聽說，你們晚上喝了很貴的XO酒？」
　　
　　方圓一陣頭痛：這樣的事情翟新文也知道！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啊！方圓說：「是的，局長。我們喝了一瓶XO，不過卻是沒有花學校一分錢公款，是免費的。」翟新文說：「我瞭解到的情況，也是免費的。但是小方啊，雖然你自己心懷坦蕩，自認為沒有做什麼虧心事，但不代表著一些有心人會拿此事來做文章。既然我不在現場，我都知道這件事；那麼市領導是否知道這件事？如果市領導只是從有心人那裡斷章取義地告之喝XO，市領導對你會有怎樣的印象？」
　　
　　絲絲入扣，句句在理。雖然翟新文的手法有一點像畢全力那樣，帶有威脅的味道，不過卻是從關心的角度，讓方圓更容易接受。方圓說：「以後我一定更加嚴格自己，注意不再發生類似的事情。」
　　
　　翟新文說：「好。有的時候做事，多長幾個心眼，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得考慮別人會怎樣評價此事，得考慮會不會有心人拿來作文章。」方圓說：「謝謝局長的教誨。」翟新文說：「方圓，我覺得我從來沒有在別人面前說這麼直白的話，你知道是為什麼？」方圓說：「那是局長對我的厚愛。」翟新文說：「你是我最賞識的人才，是我最器重的親密戰友。當然，在什麼時候，我都不會忘記恩師孔老師的教育之恩。」這應該是動之以情了。方圓也很感動：「局長，我爸也說，您是他最爭氣的最有出息的學生，他讓我多跟您接觸，好好跟您學習。」翟新文笑著說：「我的老師啊，這是繆贊我啊！我哪裡有這樣的水準？跟老師比起來，我只學了九牛一毛而已。看看老師當了東州大學常務副校長，是多麼複雜而艱難的環境，只用了幾個月的時間，就迅速地掌控了局面。這一點，我還有很多差距啊！方圓，老師最近有沒有時間？我想請老師吃頓飯，你也參加，就我們爺仨。再讓我好好向老爺子請教請教。」
　　
　　您可以直接找我爸啊！方圓發現自己已經被漸漸綁在翟新文的戰車上。方圓說：「好的，我與我爸聯繫一下。我相信，局長的面子，我爸是肯定要給的。」翟新文哈哈大笑：「我的老師，確實非常給我面子。」或許是想到這一次爺仨交流之後，方圓至少不會成為局黨委的反對力量，翟新文這一次的開心，發自內心。看到方圓做得不錯，翟新文決定再提醒一下方圓。翟新文笑容不變，對方圓說：「方圓，昨天晚上請法規科的同志吃飯，這東州晚報的記者任小愛怎麼去了？怎麼聽說，任小愛似乎對你很不滿意，在酒宴上一次次地與你過不去？我還聽說，任小愛說你調戲她，然後又哭著跑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