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因禍得福
一輛黑色的紅旗轎車穩穩地停在了68中學的門口。齊秀雲看了看時間，已經11點15分了。她小聲嘀咕了一句：“真會選時間來啊，這是來辦事還是來吃午飯？”
楊芳扯了扯她好衣角，示意她不要說不該說的話。姚長青的臉上顯出一個不易覺察的冷笑。
楊芳笑容滿麵地迎上去。鄒誌剛和張元慶從車裏出來，陰著臉，跟三位68中的學校領導握了握手。鄒誌剛說：“走吧，到校長室去說事兒。”
三位校長心神不定，麵麵相覷，跟在教育局領導的屁股後麵，直接進了校長室。
“三位領導，我們到隔壁的小會議室吧，那裏寬敞。”
“嗯。”鄒誌剛鼻子哼了一聲，表示認可。
進了小會議室，董梅和方圓正在備課。董梅是認識鄒誌剛和張元慶的，看到兩位局領導在三位校長的陪同下進了會議室，連忙站起來，打了招呼：“鄒局長好，張科長好。”方圓也趕緊站起來，但誰都不認識，隻是趕緊說：“領導們好。”
張元慶認識董梅，基教科主要就是與各學校的教導主任打交道，他應了一句：“董主任啊，嗯，在忙備課吧。”
“是。”
齊秀雲說：“董主任，這是我辦公室的鑰匙，你和方圓先到我辦公室裏去備課，我們跟局領導有點事要談。”
董梅接過鑰匙，和方圓趕緊收拾備課的各種資料，走出了會議室。屋裏隻剩下鄒誌剛等5人。落座後，鄒誌剛麵色一沉：“楊校長，剛才出去的那個男老師叫方圓？”
“是啊！”
“正是這個方圓，已經被家長舉報了。他已經好幾天不批學生作業了，楊校長你知道不知道，這是嚴重違背師德的行為。我們多年來一直在倡導，辦人民滿意的教育，首先要做人民滿意的教師，要做人民滿意的教師，首先要有高尚的師德。每學期，各學校都要搞師德活動月，我記得上學期你們的師德月活動我也參加了嘛，怎麼會出現這樣的師德問題？”
“鄒局長，這方圓他不是故意不批學生作業的。”楊芳想繼續解釋，卻已經被鄒誌剛打斷。
“現在我再來說說你，楊校長，你這個校長是怎麼當的？從五中出來的校長，哪個不是頂天立地？今天這位家長，連你也一塊投訴了。說你這個校長袒護老師，不講道理，張嘴罵人，毫無廉恥！看你這樣袒護這個方圓，我就知道，家長舉報得沒有錯！老楊，你這個樣子，是會犯錯誤的，不，已經犯錯誤哩！”鄒誌剛的批評如暴風驟雨一般，“作為一個學校的校長，要努力維護我們教育的社會形象，特別是在家長麵前維護我們教育的形象。當前，教育有很多熱點、難點問題，都被社會、家長們時刻盯著，我們必須有如履薄冰、戰戰兢兢的心態，小心謹慎地做好教育工作的每一件事，不管是學生安全，還是教育收費，不管是擇校，還是高考、中考，當然還包括師德，都要全力以赴地去做好。這幾年，應該說，68中在你楊芳來了之後，已經有很大的進步，局領導是看在眼裏的（此處讀di，更有官味，下同），也是認可你的工作能力的，但你今天袒護學校的老師，袒護違背師德的老師，這是很讓我失望的！老楊啊，你已經幹了五、六年正校長了吧，這些事你還不懂？”
齊秀雲已經被這鄒誌剛氣得不行，幾次想插話反駁，都被楊芳輕輕攔住。等鄒誌剛說完了這些話，楊芳開了口：“鄒局長，你批評得很對。我們一定要嚴抓師德，嚴抓每一個涉及到教育熱點、難點的問題，樹立68中的良好社會形象，不辜負領導的重托與期望。關於方圓這件事，鄒局長您恐怕還是有一點點誤解，現在我把方圓的情況跟您介紹一下。”
楊芳把方圓怎樣通過努力，取得了市課的第一名，獲得了代表濱海市參加省課比賽的情況介紹了一下，又誠懇地對鄒誌剛和張元慶說：
“鄒局，張科，由於方圓這次出課，是代表濱海市，更是我們68中學建校以來的第一次。所以，我和齊校長、姚校長都很重視，經過研究決定，為了讓方圓能夠在省比賽中取得好成績，為了不給濱海市教育局丟分，在準備課的20天時間裏，方圓所在的初二四班已經安排了初二五班的語文老師代課，並批改作業，所以，雖然方圓自己沒有批作業，但初二五班的於老師是天天要批作業的。家長反映了方圓不批作業，這是實情，也是學校的決定，與方圓無關。但我想這位家長可能在舉報的時候並沒有說有沒有別的老師不批作業。”
鄒誌剛的臉色緩和了許多，楊芳繼續說：“鄒局，張科，為了上好省課，方圓現在是上午上兩節新課，下午上兩節舊課，修改完善昨天課裏的一些問題，一天四節課，再加上評課、改課，還需要備課，研究課件，根本沒有時間、沒有精力去顧及其他的事！或許，初二四班這幾天的作業可能出現了一些問題，這屬於我們學校的失職，您批評得很對，我和齊校長、姚校長抓得還不細致。下午，我們馬上找於老師談談，讓她認真批作業，爭取讓家長滿意！”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如果是這件事，我也支持學校的決定，這維護大局重要，不就20天麼，30天我也支持。老楊，這68中的老師都開始代表濱海市出課了，老楊你成績不錯啊！”鄒誌剛臉也有了笑容。
“哪裏，我隻是抓抓全麵的工作。我們齊校長分管教學，主要還是她的功勞！”
齊秀雲聽著，心裏很受用，笑笑說：“這也是我份內的工作。”
姚長青立刻聽出了這個說話的水準，心裏說：“楊芳真是個老油條，齊秀雲太嫩了。”
鄒誌剛又想起一件事，問楊芳：“老楊，這個家長說你態度很不好，還罵人哩，有這事嗎？”
“鄒局長，你跟我這麼多年，什麼時候聽我楊芳罵過人呢？今天上午，我接到一位姓文的家長投訴方圓的電話，倒是他在電話裏把68中好一頓痛罵，把我好一頓痛罵，把方圓好一頓痛罵，甚至還把教育好一頓痛罵啊，我以為這家長是殺豬賣肉的，素質實在很差。我是黨員幹部，是校長，我懂得怎樣維護學校和教育的形象，又怎麼會罵人呢？”
“現在嘛，我信你了，老楊。這個老文，是有個罵人的毛病！”鄒誌剛忽然打住，不再說下去，而是轉移了話題，“老楊，68中能出一名老師代表濱海市教育局出課，這老師不簡單哩！說，跟我介紹介紹吧。”
“方圓是我們學校的優秀語文老師。作為外地單身在濱海的大學生，他沒有親戚，沒有根基，愣是憑著自己的努力，在濱海市有50名初中語文老師參加的語文老師基本功比武中拿了個一等獎的第一名，還通過勤奮的自學，已經取得了教育碩士的學位！”
“哦？”鄒誌剛很感興趣，張元慶也聽得津津有味，“現在又要出省課了，嗯，有潛力。這個教研室的老謝，也不跟我彙報彙報這件事，自己就決定了？”
“我們也是5天前剛剛得到的消息，是初中語文教研員李國強老師通知的。”
“哦，國強啊。”聽這口氣，鄒誌剛跟李國強很熟，也難怪，鄒誌剛在做副局長之前，就是市教研室的主任。“既然是老謝和國強都認可的人，那今天我就不走了，下午，我聽聽這個方圓老師的課，看看老謝與國強的眼光怎麼樣？”
楊芳和齊秀雲幾乎異口同聲：“局長，您要聽他的課呀！”
“是啊，我要聽。這代表濱海市出課，我不把把關，那怎麼能行？”
“我們還沒有做好準備。”齊秀雲說。
“準備什麼？不用準備，凡是準備的課，都是假課，那個我不願意聽。我就是聽真實的課，看看這個小方同誌的真實水準如何？”鄒誌剛是教學出身，聽的課無數，聽了楊芳的介紹，他忽然覺得教育局的基教科需要這麼一個好學上進的年輕人。“我警告你們哪，誰也不準告訴方圓和周圍的人。就我們5個人，自己知道。如果楊校長、齊校長、姚校長你們三個做了安排，那我可要甩臉子給你們看的。”
“好，鄒局長，我代表其他兩位校長承諾：絕不通知。鄒局長，我們對方圓有信心。這孩子，確實有靈氣，一點就透，越上越好。”
“楊校長，這行嗎？”齊秀雲還是有點不放心。
“老齊，你放心，按照今天上午方圓的狀態，下午的課方圓肯定能上好。我提醒你喲，一定不要忍不住去跟董梅、方圓說，什麼都不說。我也豁出去了，我們就讓鄒局、張科聽一節真實的語文課。”楊芳信心十足，姚長青暗說：“真得跟這楊芳學學，這校長當的，水準就是不一樣，連馬屁拍得，都不需要用諂媚的詞彙。”
楊芳說：“老姚，中午請鄒局、張科吃個便飯，你去醉仙樓安排一下。”
“好，都誰去？”姚長青答應著。
“我們三個，再加上總務主任陪著，他點菜比較好，你和他先去。”
“不要這樣，我們在學校食堂吃就可以了。”鄒誌剛說。
“是啊，楊校長，本來我們想把事情瞭解清楚，解決了事情就走的，你看看，這還得麻煩咱學校。”張元慶推辭著。
“唉呀，兩位局領導難得來一次，這是我們68中的榮幸啊。我們就吃個便飯，四菜一湯，四菜一湯！”楊芳連忙解釋。姚長青心裏明白：這說的是四菜一湯，去了可就不是這個樣子了。
“楊校長，我得給那們家長打個電話，解釋解釋。這個家長，威脅我要上報紙呢，哈哈！”鄒誌剛打著哈哈，心知肚明。
“到校長室吧，用校長室的電話。”楊芳連忙把兩人向校長室領。這正是：狂風暴雨來去快，雨後初晴現彩虹，欲知後事，靜待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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