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品小說計劃」台灣娛樂1971 作者:得閒讀書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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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ckice 2013-9-23 02:24:0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97 915145
Nickice 發表於 2013-10-7 22:49
109【重生後第一個春節】

  還有幾天就是春節,王梓鈞給煙火師和影城的工人們每人發了一個紅包過年,然後才買了一車年貨回家。街坊的孩子跑過來圍觀,看着車裏拿出的香腸臘肉直流口水。

  王梓鈞朝他們招手,拿出幾大包的糖果說:「都過來,發糖了!」

  「喔……」小孩們歡呼着跑過來,圍着王梓鈞直叫哥哥。

  進了屋裏,王賢致還在給客人理髮。要過年了,這兩天理髮的人很多,他白天幾乎沒有休息過。

  看到王梓鈞提着年貨回來,排隊理髮的街坊恭維道:「王老哥,你們家可是越來越闊綽了,這彩色電視恐怕整個台灣就沒有幾家啊。」

  王賢致滿心歡喜,臉上卻還是繃着,埋怨道:「這個兔崽子,好不容易上了大學,才讀一個多月就休學了,氣得我想打死他!」

  眾人大笑道:「梓鈞是兔崽子,你不就成老兔子了。」

  王賢致自知失言,威脅說:「誰再笑我給他剃成癩子頭。」

  「哈哈哈……」眾人笑聲更大。

  王梓鈞和姐姐一起在屋簷下掛着紅燈籠,又親自寫了幾幅還算過得去的春聯貼上,清掃房間、擦拭傢具,忙活了整整一天,累得滿身大汗,卻是幹勁十足。

  「姐,過年大哥要回來吧。」王梓鈞問。

  王梓芸說:「要回來的,他說明天就回家。」

  吃晚飯的時候,王賢致問道:「聽你姐說,你談女朋友了?」

  王梓鈞點頭道:「是啊,她父親也是軍人。」

  王賢致頷首說:「過年之後,帶回家看看吧,我還等着抱孫子呢。」

  「爸,嫂子已經懷孕幾個月了。」王梓芸小聲提醒。

  「哼!」王賢致黑臉道,「懷了幾個月也不搬回家裏住,她要大着肚子和人提刀火拼嗎?」

  王梓鈞姐弟兩不敢多話。

  第二日上午,王梓榮夫婦終於回來,吳曉珍肚子裏的孩子已經六個月大。她臉上的兇悍早已不見,現在全是慈愛的神情。

  王賢致嘴上說得硬,但一看到兒媳婦的大肚子,連忙讓王梓鈞去找了張舒適一點的椅子,又在上面放了柔軟的坐墊。

  「嫂子,你現在身子不方便,搬回來住吧。」王梓芸扶着吳曉珍坐下。

  王賢致接口道:「回來住也好,再請個老媽子來照顧你,總比在外面強。」

  吳曉珍看了看自己的丈夫,見王梓榮點頭,她才說道:「行,這次回家我就不走了,等過兩天讓人把換洗衣服拿過來。」

  將紙錢蓬成塔狀燒了拜祭母親,王梓榮在家門口點燃爆竹。王志賢看着兒女聚在一起,眼眶不覺有些濕潤,去年過年時,王梓榮被趕出家門和妻子住在租屋中,王梓鈞大年三十還在外面砍人,家裏只有從紡織廠下班回來的女兒,兩人冷冷清清地吃着年夜飯。

  晚上吃着豐盛的大餐,一家人圍着電視機看節目,看着電視裏有些死板的慶賀晚會,王梓鈞不由得想起了春晚。

  雖說春晚一年比一年悲劇,但總得來說在大型晚會裏,還是做得很不錯的。

  「爸,電影的前期準備已經完成了大半了,過了年我開始就招演員。」王梓鈞笑道,「一定還你一個真實的常德保衛戰。」

  王賢致有些悵然地說:「我什麼時候得去香港一趟,看看大夫人、二夫人,還有我那拜把兄弟。再等幾年,怕是就走不動了。」

  王梓芸道:「爸你大過年的說什麼呢?」

  王梓鈞笑着說:「等電影放映的時候把他們接來台灣就是。」

  王賢致點頭說:「這樣也好。」

  一家人吃完晚飯,王梓鈞和大哥單獨呆在一起,趁機問道:「四海幫沒什麼動作吧?」

  王梓榮搖頭說:「沒有,蔡冠倫把周榮他們幾個狠揍了一頓以後,搶了幾塊油水豐足的地盤就沒動靜了。現在正在做房地產和對港貿易,似乎是安了心想要賺錢。」

  四海幫的人做起生意來得天獨厚,因為他們大都是些官宦子弟,雖然沒幾個是真正的大官。剛開始是找家裏要錢胡鬧,在賠本一兩次後,他們開始懂得如何利用家裏的關係賺錢,然後場面越做越大,漸漸成為台灣最富有的幫派。

  王梓鈞說:「沒搗亂就好,或許以後還有合作的機會。」

  王梓榮有些興奮地和王梓鈞說起這幾個月新竹聯的功績,在周榮等老人被四海幫打擊得不能抬頭後,王梓榮便和白狼等人宣佈重組竹聯幫,將附近幾個小堂口併了過來。把竹聯幫重新改革與制度化,分支改編為仿滿清八旗制,擴編成虎、豹、龍、獅、熊、鳳、狼、鳥等分支堂口,使竹聯幫擁有更加完善且精密的制度與穩固的基礎,同時排除一些名聲不好的老人,提拔、培養後輩成為獨當一面的角色,完成在中層領導者的換血。

  最後一個大殺器,便是推舉獄中的陳啟禮為幫主,王梓榮為總堂主。這一措施徹底地將其他堂口的老人推出去,將新竹聯變為陳啟禮一系。

  現在改革後的新竹聯一共有三千多人,不過據點全收縮回台北地區,已經恢復了陳啟禮入獄前的六成實力。幫中的正規生意除了和王梓鈞合作的方便麪之外,已經靠金錢和暴力壟斷了部份自己地盤裏的消防器材和飲水工程。

  王梓鈞心想:若是陳啟禮出來該怎麼辦?

  他在腦袋裏翻着陳啟禮的資料,細看之下才放下了擔憂。

  陳啟禮在綠島和李敖住一個監室,受得罪可不只一星半點,他自己承認被獄警逼得吃過自己拉出的屎。原本血性和暴躁性格的陳啟禮在獄中幾年讀了其父親送來的大量儒道經典,變得性情平和儒雅,不過卻更加腹黑。

  他曾在獄中做實驗,將自己看書時的心得體會轉化為行動。獄中有個黑幫大佬總是找他麻煩,於是陳啟禮便四處散佈謠言,說他把這位大佬在某個地方打得跪地求饒。就在大家將信將疑的時候,他又在廁所裏模仿大佬的聲音痛哭。謊言重複千遍之後,那個大佬從此被人看做懦夫軟蛋,威信全失,一蹶不振。

  在陳啟禮出獄後,他發誓再不入幫派。一窮二白的陳啟禮拒絕了幫中兄弟的接濟,靠打小工、送雜貨養家,直到幾年後做生意發達了,才重新和以前的兄弟來往,後來發生了法庭血案,他才不得不出來重掌竹聯幫,收拾爛攤子。

  陳啟禮出獄,應該不會來搶老大的位子,多半連幫主的名頭都會推掉。

  ……

  過完除夕,王梓鈞提着禮物分別到鄭振坤、周藍萍、劉家昌、左宏元等人家裏拜年,由於失蹤幾個月被他們好一頓臭駡。

  只有周藍萍頗為感慨,他孤獨一人,能想起過年去看他的人只有寥寥幾個。前段時間,王梓鈞在忙着做爆炸實驗的時候,突然想起來真實歷史上周藍萍會因為抱病給電影配樂而死,嚇得一身冷汗,連忙趕回去。

  跑到周藍萍家裏,他果然已經生病,然後案頭放着一瓶止痛片,兀自在那裏彈着鋼琴作曲。

  王梓鈞二話不說,直接把他扛起來往外跑,送到醫院裏接受治療。

  周藍萍先是有些惱怒王梓鈞打斷他工作,後來躺在病床上卻是越想越感動,關鍵時候才見人心啊。

  照例考察了王梓鈞的訓練情況,周藍萍拿出一張唱片,嚴肅地說:「雖然進步不小,可是距離圓滿還早得很。不過從現在開始可以訓練技巧了,這一張唱片是我找來專門給你灌製的,裏面每一首歌的演唱技巧都很有代表性,你先拿回去慢慢揣摩。等琢磨出了名堂,再回來找我。」

  王梓鈞拿着唱片哭笑不得,他今天可是來拜年的,這老師也太負責了吧。

  辭了周藍萍,便是去林清霞家裏。

  林清霞一看到王梓鈞立馬飛奔着跑過來,死死地抱住他。兩人這幾個月來只通過幾次電話,長久沒見王梓鈞上門的林母更是懷疑兩人鬧矛盾了,不時地責駡女兒不要耍性子,要多讓讓男朋友。

  林清霞無辜受責,心裏感到有些委屈。一個人靜下來後,卻也不由自主地去想自己哪裏做錯了,整天悶悶不樂的。

  「幾個月不見,你瘦了許多。」王梓鈞捧着她的臉憐惜地說。

  林清霞聽他這句話後,情不自禁地就想掉眼淚。

  「傻丫頭,你哭什麼啊。」王梓鈞忙幫她擦着淚水。

  林清霞靠近他懷裏說:「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

  「呵呵,我那邊抽不開身,不是常給你打電話嗎?」王梓鈞道。

  林清霞問:「那我想去看你,你為什麼不要我去?」

  「深山老林的,一天到晚玩炸藥,你去做什麼?」王梓鈞拉着她的手說,「我爸讓你明天去家裏一趟。」

  「真的?」林清霞喜道,笑臉上還殘留着淚痕。

  王梓鈞取笑道:「怎麼,醜媳婦急着要見公婆了?」

  「誰是醜媳婦,壞死了。」林清霞嗔怒道。

  「對,不是醜媳婦,是漂亮媳婦。」王梓鈞笑道。

  「討厭!」林清霞的手不知不覺地移動到王梓鈞的腰間,夾着軟肉輕輕一扭。

  「謀殺親夫啦!」王梓鈞誇張地大吼。

  「是不是梓鈞來啦,快進來家裏坐。」房中林母聽到王梓鈞的聲音,朝外面喊道。
Nickice 發表於 2013-10-7 23:23
110【併購電影公司】

  林清霞來王家拜訪很順利,一口一個叔叔把王梓鈞的父親叫得暈頭轉向,接着又一刻不停地幫姐姐做家務,照顧懷孕的大嫂,說不出的賢惠。

  王賢致點頭評價說:「這女孩子不錯,會操持家。」

  王梓鈞狂汗,心道:她也就在您面前勤快,回家裏都有媽媽伺候的。

  春節剛剛過完,王梓鈞又忙碌起來。

  將幾十萬《大唐雙龍傳》和《搜神記》的稿子交給于東樓後,便開始尋覓那些快要破產的電影公司。

  他現在註冊的「王氏電影公司」就是個空殼子皮包公司,註冊之後就每個月讓方便麪公司的會計過來做一下帳,然後拿着影城和爆炸實驗的負盈利去當局報稅。

  如今台灣電影業比香港發達很多,電影公司不計其數,不過即便連三座大山「國泰、國聯、聯邦」都相繼倒閉兩個,其他的小公司更是不用提了,每天都在破產。

  很快王梓鈞便找到一家名叫「天華」的瀕臨破產的電影公司,最終以30萬元現金,代其償還80萬元賬務的條件拿下。天華公司除了有自己的一批專業製作團隊外,還有一定的發行能力,這點在當下製片和發行相分離的台灣電影界非常難得。這些資源都被打包吃進,併入王氏電影公司。

  天華電影公司的總經理叫白沐陽,快五十歲了,原來在上海一家電影公司工作,後來才隨國軍南下,被投資人拉來做公司的總經理。

  白沐陽做管理的能力還是不錯的,天華公司成立近10年,從一家默默無聞地電影公司,發展成為台北地區排得上名號的中等公司。

  可惜後來股東們不齊心,看見近年來實業好做,於是連續有兩個股東從中抽身,業績一路下滑,公司連續幾次裁員,弄得人心惶惶。再加上前幾個月他們全力打造了一部200多萬投資的大製作,本來是準備憑其打翻身仗,結果悲劇地與《唐山大兄》撞車,賠得血本無歸。

  於是乎,僅剩下的一個股東也撂挑子了。當王梓鈞提出收購天華公司的時候,那老闆幾乎沒有抬價,很快就達成了協議。

  看着新來的年輕老闆,白沐陽心裏完全沒有底。王梓鈞的名號他自然聽過,但一個還未滿19歲的歌手,能給公司帶來希望嗎?

  王梓鈞執導廣告的事情,經過當初參加拍攝的演員和攝影師的透露,如今只在少數的導演圈子當中流傳,而且許多人還不怎麼相信。在白沐陽看來,現在的老闆估計是主演了一部瓊瑤片,心血來潮才弄電影公司玩的吧。

  公司內部沒有任何變化,唯一改變的便是牆壁上的名字改成了王氏。公司的標誌是請古龍的「老爹」漫畫家李費蒙設計的,是一隻咆哮的斑斕猛虎,額頭上的王字顯得特別搶眼。老虎成下山之勢,巨大的虎爪按在一捲膠片上,有種威懾羣雄的氣場。

  原來的公司經過幾次裁員後,如今的員工還剩下三十多人,包括攝影、化妝、美工和道具人員,不過這些人的名字王梓鈞一個都沒聽過。對於這些人的去留問題王梓鈞留待考察,未來一個月內誰消極怠工,便直接剔除。現在國泰剛剛破產,其員工嘉禾只吃下一部份,想招專業人員並不難。

  不過安撫人心的工作還是要做的。

  王梓鈞拍了拍手笑問:「大家都認識我吧?」

  「認識,你是王梓鈞嘛。」大多數員工看到過年回來之後,公司的名字從天華變成王氏,哪裏不清楚老闆把公司賣了?只是他們卻不知道王梓鈞就是自己的新老闆,回答的時候許多人還以為公司要請王梓鈞來拍戲。

  白沐陽鼓掌說:「下面請本公司董事長王梓鈞先生講話。」

  冷場片刻,員工們才稀稀疏疏地鼓掌,驚訝的議論道:「新老闆居然是他,有沒有搞錯!」

  「我覺得不錯啊,反正是混工資,至少這一位老闆是個帥哥,可比上一個色咪咪的老頭好多了。」化妝部的一個美女說道。

  「我看是因為這個老闆沒有老闆娘吧,上次是誰被老闆娘追到公司來扇耳刮子。」她身邊一個娘娘腔恥笑道。

  美女怒極,破口大駡:「死人妖,假男人,娘娘腔!」

  娘娘腔還擊道:「臭婊子,狐狸精,爛騷貨!」

  王梓鈞被下面的嘈雜聲鬧得頭疼,拍着桌子,板起臉大喝道:「給我安靜!」

  員工們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立馬安靜下來,只聽王梓鈞說道:「一個月的考察期,不安心工作亂搞其他小動作的直接滾蛋!白經理,這個事情交給你了。」

  白沐陽苦笑,王梓鈞玩手段讓自己做惡人,新來的老闆倒不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傻小子。

  員工們被這句話一下,心有戚戚焉,都老實了下來。這年頭工作不好找,真丟了上哪裏哭去。

  王梓鈞隨白沐陽去倉庫看了一下,裏面只有五台老舊的攝像機,一些膠片,兩台軌道車,和一些其他道具。他皺眉道:「這些東西多少年沒換過新的了?」

  白沐陽說:「五年。」

  「搞毛。」王梓鈞爆了句粗口,隨後給白沐陽列了個購買的單子,才說道,「我馬上要籌拍一部戰爭戲,你抽調最好的人手給我。攝影和燈光我從外面找人進來,你也可以選一兩個過來,影片現在正在選演員,準備下個月初開拍。另外宣傳可以從開拍的時候就開始,具體的做法我改天給你具體地說說。」

  白沐陽驚訝道:「老闆,你是說你要親自當導演?」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王梓鈞問。

  白沐陽感覺天昏地暗,原來的老闆把公司當銀行已經夠悲劇了,現在的新老闆居然是頭腦發熱玩票的。

  王梓鈞問道:「看過王師傅方便麪的廣告嗎?」

  「看過,拍得很震撼,不過太燒錢了。」白沐陽說。

  「那個廣告片是我導演的。」王梓鈞道。

  「你……」白沐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要知道那個廣告片的導演現在已經被一些導演專業的學生捧為偶像了。

  「所以,我的執導能力你完全不用擔心。」王梓鈞拍拍他的肩頭說,「你現在除了安排人手外,最重要的就是做宣傳,給我宣傳到台灣的每一個鄉鎮、每一個村社去,當地沒有電影院就給我放露天電影,票價減半都可以。」

  白沐陽說道:「那樣的話,宣傳費恐怕很高吧,可能會得不償失。而且只要我們的電影做得好,就有無數的影院和排片人擠破頭搶着要拷貝,根本不需要我們宣傳。」

  王梓鈞聽了這種理論恨不得一腳踹死他,不過白沐陽又不是重生者,有這種思維很正常。

  如今的電影沒有盜版錄音帶、DVD和網絡、電視的擠壓,加上島內娛樂活動很少,因此但凡是好看的電影,不宣傳一樣場場爆滿,供不應求。

  這種供方的強勢直接導致了電影公司不注重宣傳,且促使「排片人」這一行業的誕生。

  如果給電影行業分類,一般的只有「發行」、「製片」和「影院」三項。可是在台灣卻多出一項「排片」業來,這一行業在台灣光復以來幾十年風光,從而成為島內電影界一種獨有的行當。

  台灣的電影院,各縣市鄉鎮到處都有,但是影片公司無論是發行商還是製片商,當初全都集中在台北市,各地影院要放映電影就必須到台北市來向影片公司租賃影片。台北附近的縣市如基隆、宜蘭、桃園等地,距離台北市不遠,可以就近直接和影片公司接洽,離台北距離較遠的中南部和東部地區的影院就沒有那麼簡單。

  在這個年代,台灣的交通沒有現在方便,由高雄坐火車到台北要花一整天的時間,搭乘夜快車,當晚10時由高雄開出要到第二天的早晨6時才能到達台北,坐汽車就更慢,島內民航又尚未開通。於是這些邊遠地區的影院老闆就委託住在台北的親友或是委派專人,常駐台北同影片公司打交道——這些「代表」就是所謂的「排片人」。日久天長,排片人這項職業逐漸發展成為一項專業。

  排片人在台北經常出入影片公司,訂租影片、安排檔期,既要談價錢,又要搶好片。比如說台中市有5家影院,發現台北有一部賣座好的影片,大家都想爭取,於是這些影院駐台北的代表就要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拉關係、找路子;有時候還要到影片公司經理家中去送禮,誰能把「好片」搶到手,就算誰有辦法。

  如此火爆的電影市場,好片根本不需要宣傳,爛片宣傳了也沒什麼用。

  王梓鈞只得耐心和他解釋:「你認為在台灣一部電影最多可以拿到多少票房。」

  「最好的大概是600萬左右,不過去年瓊瑤的《彩雲飛》有720萬票房,港片《唐山大兄》捲了1100萬票房(為經特別注明的地方,都是以新臺幣為貨幣單位)。」白沐陽說,「我認為1100萬已經是極限了。」

  王梓鈞笑道:「如果我說我的這部電影準備投資1000萬(建影城時追加了200萬)呢?」

  「什麼?」白沐陽連忙搖頭,「你不是開玩笑吧,1000萬絕對會血本無歸!」

  白沐陽說得不是沒有道理,國聯之所以倒閉,跟李翰祥每部電影都要搞大製作,然後不斷地拖時間有重大關係。而白沐陽原來的天華公司也是因為妄圖用大投資打翻身仗才最終破產的。

  大投資偶爾為之可以,但卻不能多用,並且1000萬的大投資,絕對撲街撲得連他媽都不認識。
Nickice 發表於 2013-10-8 04:35
111【招納林鳳嬌】

  白沐陽一陣勸說,王梓鈞死不改口,現在「常德城」都快建好了,哪裏還能取消?

  「老闆,我白某人能力不足,還是辭職算了。」白沐陽不想見到自己辛辛苦苦弄起來的電影公司被王梓鈞玩散架,乾脆早早地提出要離開。

  「白經理,你先坐下!」王梓鈞把他拉過來,好言好語地說,「說是1000萬投資,其實這都是做宣傳時的噱頭。這裏面有600萬都用於建造我們的片場,還有幾十萬是用於訓練煙火師,剩下的三百多萬才是真正用於拍攝。」

  「我們的片場?」白沐陽聽了一喜,他做了十年電影公司的經理,最煩的就是沒有片場。淡季還好說,若是碰上許多公司同時趕片的時候,像他們這種二流電影公司只能老老實實地排隊,得損失好大一筆錢。

  「是的,就在林口那邊,我已經買下了2000多畝地,準備花十年的時間把那裏建造成一座影城。」王梓鈞笑道,「現在那邊一座城池的一隅就要竣工了。」

  白沐陽摩拳擦掌,恨不得親自過去看看,聽到這裏,他才明白眼前這個老闆不僅僅是玩票那麼簡單,而是野心極大啊。

  王梓鈞拍拍他的肩頭說:「而且啊,當局已經答應免去我們的捐稅了。」

  「免捐稅?」白沐陽愣道,不過隨即明白過來,老闆這是在告訴他,我們公司有政府撐腰,你這個總經理要有信心啊。

  王梓鈞說:「你再去找一個精明一點的人來給我做監製,沒個人在身邊管着,總覺得花錢如流水。不過這個監製的人選性格別太強,影響拍攝質量的地方不許管。除此之外,他只負責拍攝日程和日常事務。」

  白沐陽苦笑道:「你這不是招監製,你這是在找導演助理。」

  「管他監製還是助理,反正給我找這麼一個人出來。」王梓鈞說道。

  「我看我就挺適合的。」白沐陽說,「現在公司沒有拍攝計劃,而且人馬基本都被你拉去了,我閑着也是閑着。」

  「那就這麼說定了,今晚我們先好好討論一下預算。」王梓鈞道。

  當晚兩人熬了一宿,王梓鈞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後,白沐陽做了個詳細預算,結果發現投資還得增加50萬左右。

  稍作歇息,兩人便分工合作,由白沐陽去聯繫廠家製作軍服、「坦克」等道具,而王梓鈞則跑去招演員。

  初步確定的名單是:余程萬的親生兒子余勇德飾演余程萬,趙雅芝飾演女主角婉清,王梓鈞自己飾演馮葆華,柯受良飾演黃二虎,林鳳驕飾演桃兒,鄧光榮飾演榮團長。

  王梓鈞不是沒考慮過讓林清霞來演婉清,但一來林清霞氣息不相符合,再則就是林清霞還剩半年就高中畢業了,功課很緊,根本沒有時間拍戲。

  這些人裏面,除了王梓鈞外,就只有鄧光榮是專業演員。鄧光榮與秦漢、秦祥林一起被稱為「台灣三大文藝片小生」,62年開始演戲,不過直到70年代才爆紅,片酬一度達到恐怖的15萬港元(當時香港一般電影的票房才100多萬港元)。

  三大小生之中,秦祥林此時還在香港武俠片裏跑龍套,秦漢倒是在台灣,不過這兩人戲路太窄,裝逼耍酷還可以,演軍人那就算了。而鄧光榮表演能力超強,而且現在片酬也不是特別高,所以直接將其鎖定。

  至於反派日軍將領橫山勇,王梓鈞想起自己出演《彩雲飛》時碰到的那個酷似中年王晶的胖子梁輝。

  擬定了演員名單後,王梓鈞先是給香港的趙雅芝和余勇德寄去兩張飛機票和地址,然後去富豪酒店找林鳳驕。這位日後的賢妻良母,此時仍舊在酒店裏做舞女供養家人,或許是各種艱難的經歷讓她後來如此的包容吧。

  林鳳驕當時在國外懷着程龍的孩子,臨產的前幾天程龍才去看她,而當時兩人只是戀人關係,程龍甚至沒有答應過要娶她。

  而那個時候,林鳳驕是與林清霞齊名的大腕明星,在與程龍秘密結婚後,居然直接退出了演藝圈,甘做隱形妻子二十多年,令人唏噓。

  王梓鈞為避免給人認出來,他戴着帽子和墨鏡,直接走到了舞小姐的化粧室裏。

  林鳳驕正用曼娜送給她的口紅塗塗抹抹,王梓鈞走到她背後,看着鏡子裏那張嬌豔的臉,心裏不禁發出感歎。

  他重生後遇到的幾個出色女人,都有着獨特的性格,林清霞是清麗温婉,洪小喬是知性大方,趙雅芝是温柔中帶着點俏皮,而眼前這位,卻是堅強剛毅。

  你無法想像一個女孩子從12歲就打工養家,甚至幫人種田。

  「喂,帥哥,你找誰啊?」化粧室裏還有另外一個舞女,朝王梓鈞跑了個媚眼。

  王梓鈞一笑,說道:「我站在誰背後,自然就是來找誰的。」

  那舞女有些酸溜溜地說:「喲,莫莫,最近找你的男人可多呢。」

  林鳳驕放下口紅,有些驚恐地站起來轉身說:「對不起,先生,我只和客人跳舞,不出臺的。」

  王梓鈞道:「我不是叫你出臺,我是找你另有要事。」

  「對不起,我要工作,沒空。」林鳳驕警惕地說。

  「帥哥,莫莫沒空,要不我陪你吧?」那舞女上來勾王梓鈞脖子。

  王梓鈞一把將她推開,朝林鳳驕笑道:「你就認不出來我是誰?」

  「你是?」林鳳驕仔細一看,猛地一驚,「你是王……」

  「噓,」王梓鈞豎着手指說,「我們上去詳談。」

  王梓鈞拉住林鳳驕的手腕就往樓上的客房走,後面那舞女低聲罵道:「騷貨,平時裝什麼正經,遇到有錢的凱子還不是照樣張開腿!」

  林鳳驕自從上次在跳舞時被人調戲,王梓鈞出手相救後,便將他記在心裏。加上當時姐妹們的起哄,她甚至抱着一絲幻想,王梓鈞長得英俊,人又好又有錢,若是能嫁給他,不僅家裏的困難可以解決,還能為自己找到好的歸宿。

  不過林鳳驕的幻象很快破滅了,自從那天以後,王梓鈞偶爾出現在酒店中也是另有事情,並沒有再和她說過一句話。

  林鳳驕失落之餘,卻開始留意起各種關於王梓鈞的消息。她沒有閒錢去買唱片,只能買來一張王梓鈞的海報貼在自己的臥室裏,後來的演唱會她也未曾進去,但是《彩雲飛》上映的時候,林鳳驕卻從一個客人手中拿到了一張門票。

  一個人坐在影院裏看着電影,林鳳驕有些羨慕影片中的女主角,若是自己就好了。

  此刻被王梓鈞拉着上樓,令林鳳驕又驚又喜,心想他不會是帶我上去開房吧,他若是真要,我該不該拒絕他呢?

  「喂,你想什麼呢?」王梓鈞見林鳳驕一個人站着發愣,笑問道。

  「沒,沒什麼。」林鳳驕回過神來,期待地問,「王先生找我有什麼是嗎?」

  「你現在的工作還滿意嗎?」王梓鈞問道。

  哪有人對做舞女滿意的?

  林鳳驕覺得王梓鈞似乎是在看輕她,心裏頗為難受,卻只能勉強地笑着說:「我又不會其他的手藝,而且做舞女時間很充裕,白天我還可以去給人家做幫工。」

  王梓鈞也察覺到自己說的話似乎傷到了她,便問道:「我現在要拍一部電影,裏面有個角色很適合你,是女二號,不知道你願不願意來?」

  「演戲啊!」林鳳驕一陣驚喜,不過這種好事來得太快,對於從小困苦她來說,簡直就像是做夢一樣。

  林鳳驕掐了自己一下,感到痛了之後才肯定這不是假的,使勁地點頭說:「願意,我願意的。」

  「那好,我待會兒和雪姐說說,你以後都不用來這裏上班了。」王梓鈞道。

  「別,」林鳳驕急着說,「拍了這部戲之後我還要回來的,我需要這份工作。」

  王梓鈞笑着看着她說:「好吧,那我現在正式邀請你,成為我電影公司的女藝人,不知道林小姐願不願意?」

  「我……我……」林鳳驕被接二連三的驚喜弄得腦袋有些發懵,連話都說不出來。我們可以想像,一個生活困難的舞女,突然在某一天,自己喜歡的明星出現在自己面前,邀請她演電影,邀請她做藝人,那是一種什麼情況!

  「好了,別太激動。這是兩千塊錢,算是我提前支付你的工資。先回去把家裏安頓一下,我們接下來是長達半個月的演技訓練,然後才會拍電影。」王梓鈞將一沓台幣塞到她手裏。

  「我……謝謝。」林鳳驕手裏攥着錢,想了想還是放進了自己的口袋,家裏弟弟妹妹的學費,老人還要治病,這兩千塊錢出現得實在太及時了。

  「走吧,去和雪姐說一聲。」王梓鈞說完轉身去找曼娜。

  林鳳驕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後面,看着前方那男子寬寬地肩膀,心中有一種踏實的感覺,似乎只要和這人呆在一起,什麼困難都能引刃而解。
Nickice 發表於 2013-10-8 23:15
112【萬事俱備】

  林鳳驕這幾天都像是飄在雲端上,她原來舞女的工作是瞞着家裏的,現在終於可以不用每天提心吊膽怕被家裏知道了。當年隨國軍南撤的,不是軍人就是文藝界精英,林鳳驕便出生在這樣一個書香世家,家中管教極嚴,若是被父親知道她出來做舞女,恐怕會被直接趕出家門。

  而現在她可以大聲地說出來,她不是舞女,她是一個演員。雖說演員這職業並不比舞女高貴多少,但至少父親不會因此責駡她。

  林鳳驕在家裏認真的打扮了好久,才提着曼娜送她的九成新手袋來到王氏電影公司,一進公司就引起了男性員工的側目。

  一間盛放道具器材的倉庫被半空,取而代之的是幾排椅子,林鳳驕來的時候裏面已經落座了十幾人。經過介紹,林鳳驕才知道這些都是將要參加演出同事。

  就在前天晚上,台灣三大電視台(分別為台視、中視、華視,華視已於去年10月31號開播)同時播出一則招聘廣告。

  當時人們正圍坐在家裏守着看電視劇,誰知電視劇播了一半突然中斷,電視屏幕上開始浮現出字幕——「一場被譽為東方斯大林格勒保衛戰的殘酷戰役,一場以8000對30000的必死之戰,一部耗資1000萬元台幣打造的史詩電影。民國六十一年不可錯過的抗戰大戲《喋血孤城》,正在等待您的加入……」

  ??????

  所有人腦袋裏首先出現的都是一串問號,想這是不是電視台搞錯了,怎麼能在電視劇中間插播廣告呢!

  人們仔細地看着字幕,想要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待看完之後,都不覺來了興趣,原來是一部電影在招羣眾演員,拍攝期間車費和住宿、伙食全包,但每人每天只有10塊錢的津貼,還可以體驗電影拍攝。

  人員招聘現在僅限於台北地區,年齡在20—40歲之間,目前只招收兩百名。

  不過看熱鬧的人多,報名的人卻少,每天只有10塊錢拿,實在是無法吸引人。兩天過去,居然只有20多人到王氏電影公司來應聘。

  應聘的人少,但那則廣告的影響卻很大。因為現在只要有電視機的家庭必看電視劇,王梓鈞在三個台的電視劇中同時插播廣告,其廣告收看率是百分之一百多。幾天下來,所有看電視的人都知道今年有一部投資很大的電影將要拍攝。

  最為震撼的還是圈內人,投資1000萬,尼瑪現在除了《唐山大兄》外,島內還沒有一部電影本土票房能超過這個數字的。製片商和投資人是不是瘋了?

  也有一些人看到是抗戰題材,聯想到民國剛剛退出聯合國,猜想這電影多半是政府投資。如果是政府行為的話,那就可以不計成本的。比如現在三大電視台每個月都在虧損,都是財政一直在補貼。

  王梓鈞噱頭十足,電影還未開拍,就連香港那邊都有人知道了,大家都等着幾個月後看笑話。

  在這個電腦特效幾乎沒有的時代拍戰爭大片,確實不是什麼正確的選擇。王梓鈞拍攝的目的除了賺錢外,更重要的是建設影城和與當局搭上關係。

  在台灣拍戲,市場不是問題,問題是當局的審查制度,這條路不打通永遠沒得玩。來自當局的限制,也是台灣電影沒落的原因之一。

  台灣影壇現在是賣方市場,以王梓鈞能力,隨便拍一部武俠片、文藝片出來都會賺大筆的錢。可這樣的片子每年都是一部接一部出來,王梓鈞再去湊熱鬧,做一個拍片機器有意思嗎?他想做一個吃螃蟹的人,台灣電影市場的畸形繁榮其實很危險。

  香港和好萊塢電影的發達,是因為他們有一套屬於自己的電影工業體系,而台灣,很抱歉,沒有!如果不趁現在一點點做起,幾年之後恐怕就得轉戰香港了。

  邵氏電影王國在開創香港電影工業體系中居功甚偉,王梓鈞就是想依靠自己公司和影城慢慢地培育影響力,然後和當局合作,逐步完善電影制度,做出一個台灣的電影王國,扭轉台灣電影一步步走向衰落的局面。

  (以上吐槽,在龍空看到一個帖子,心情不是很好。老王心理素質一直很差,看見別人的批評,即便是有理有據,還是會很失落。所以我不常去看書評區,抱歉了,怕影響心情。關於在台建立電影工業體系的細節這裏就不多說了,大家有興趣就看下去)

  眼下公司聚集的十多人,其中許多都是以前國聯、國泰倒閉後,一直閑着沒什麼事做的低級演員,還有個別電影愛好者。來參加培訓的人,他們都會在劇中出現戲份稍微多一點的角色。另外,趙雅之和余勇德等人也在這裏。

  至於這次培訓,王梓鈞只會親自教導兩天,然後就帶着高手去幾個古縣城佈景,拍攝縣城全景的大場面,直到「常德城」那邊完工再正式開拍。

  王梓鈞每個人發了一本《演員自我修養》,說道:「這本書你們有空自己回家看看,在這裏我直教大家如何演戲……」

  有人打斷說:「你不過就演過一部戲,憑什麼叫我們?我可是演過幾十部戲。」

  王梓鈞看了下這人,穿着很普通,長相很普通,說話很難聽。他反問道:「請問這位學員出演過哪些電影?」

  「我演的電影可多啦,像什麼《龍門客棧》、《西施》、《養鴨人家》……」這人滔滔不絕地列舉着電影的名目。

  王梓鈞看了他半天,才問道:「你都是跑龍套吧?」

  那人瞠目道:「跑龍套就不叫演員啦?我演戲的時間可比你多。」

  「你叫什麼名字?」王梓鈞問。

  「朱駿。」

  王梓鈞提着一把椅子放到他面前,說道:「那好,現在這把椅子就是你最最要好的朋友,現在他死了,給你三分鐘表演時間,內容不限。」

  朱駿想了想,突然撲到椅子上嚎啕大哭:「蒼天啊,大地啊,你何其不公!這個好的人,怎麼就死了啊……」

  整整哭了三分鐘,王梓鈞讓他抬起頭,結果此人眼睛乾巴巴的,一點悲容都見不到。

  王梓鈞真想踹他一腳,話說後世幫人哭喪的都比他專業,至少人家還一把鼻涕一把淚。

  「坐好了,看我的。」王梓鈞心想不給這些人露一手還真沒法教。

  「演我的電影,不許把舞臺劇那一套帶進來。什麼是舞臺劇?剛才這位仁兄,什麼蒼天大地的,你當唱戲啊,誰死了朋友會去喊蒼天大地……記住,你們就把自己當成你要演的角色,你先想想如果換做是你,你會是什麼反應!」

  說罷,王梓鈞突然沉默下來,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那張空椅子,臉上的神情有些緊張,又有些害怕。這讓其他學員大為佩服,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等王梓鈞走到椅子前,手顫抖伸出去,然後捏着空氣慢慢拉開,瞳孔突然放大,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然後手一鬆垂了下去,整個人洩氣了一樣坐倒在地上……

  「啪啪啪……」所有人都精彩地鼓掌,和朱駿的表演比起來,王梓鈞僅僅用了幾十秒的時間,而且沒有任何臺詞,但卻將情景非常清晰地再現——這是一個人去醫院,揭開白布證實自己朋友已經死亡的故事。沒有哭泣和眼淚,但其表情、眼神和動作,已經反映出來,表演者和死者的關係一定非常的要好。

  那精湛的表演,甚至讓觀者看到空氣中隱藏着一個面色蒼白的死人。

  「還,還可以這樣?」朱駿吃驚地看着王梓鈞。

  王梓鈞重新走回講臺上:「好了,大家不要太過擔心,沒人要求你們能馬上做到這種程度,不過我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在片中儘量演得真實,即便你只有一個背影的鏡頭,你的表情也要給我做足!」

  「現在開始上課!」

  給新人上課真的很累,好在王梓鈞只需要重點培養幾位主要演員。他不是沒想過去找專業演員來演,不過自從上次見到那些人的演出風格後,他立即就沒了興趣,去改變別人長期養成的演出習慣,還不如自己培養新人容易。

  主要的演職人員之中,就只有飾演榮團長的鄧光榮沒有過來,別人是當紅小生,正在同時趕兩部戲,得等到下個月才有時間。

  一天過去,這些人不停地按照劇本上各自的角色來練習,稍微有了點演員的樣子。

  王梓鈞心中感慨,若是公司弄起來後,最好能辦一個培訓班。要在台灣建立電影工業體系,除了資金、制度外,最重要的就是後備人才。

  培訓結束後,王梓鈞親自將趙雅之和余勇德送去酒店住下,昨晚余勇德已經去了自己家趟,和老爺子聊了大半個晚上。

  兩天的培訓很快就過去,王梓鈞將這些人交給余勇德管着自行聯繫,然後他便帶着陳坤厚等一干工作人員開始在各大縣城取景。

  而台北縣郊區的一座山頭上,僱來的工人也開始挖掘着戰壕,堆積麻袋和防禦工事。
Nickice 發表於 2013-10-8 23:25
113【開機拍攝】

  1972年3月5日,《喋血孤城》正式開機。

  在此之前,王梓鈞已經在台灣的其他古縣城多次取景,甚至動用飛機航拍。

  後世那部片子硬傷很多,比如戰爭過程簡單,戰役協同幾乎沒有,除了衝鋒和反衝鋒外就沒有了。

  而真正的常德保衛戰分為外圍、城門和巷戰,每種戰役都不相同,但電影裏面,所有打法都一樣。既不能表現戰役戰術,也不能表現戰士的人物性格。戰士在作戰時的協同配合沒有,57師沒看見重武器出現過,而日軍也僅出現過幾架飛機,在施放毒氣的時候出現過迫擊炮。

  為了儘量的還原歷史,王梓鈞把自己的父親和其他幾個老兵請來做軍事顧問。這部片子不是給余程萬拍攝傳記電影,而是記錄以馮連長為代表的一羣虎賁戰士抗擊日軍慘烈故事。所以,王梓鈞才是真正的主角。

  由於交通不便,帶的大量器材道具都是用汽車運到林口的鄉鎮,然後轉用牛車運過去。目前從外面到王氏影城之間,只有一條剛剛鋪出來的泥土路面。

  長長的牛車隊伍穿過山林,新修的常德城躍然在目,讓人眼前一亮。

  柯受良從牛車上跳下來,驚訝地說:「這裏居然還有一座古城!是什麼時候修起來的?」

  陳坤厚看見外面一座牌坊式的建築,橫樑上用隸書刻着「王氏影城」四個大字,心中難免有些激動,因為他前幾天剛剛被王梓鈞忽悠過來,成為王氏的一員。

  在台灣,擁有大型獨立片場的公司,一個巴掌都能數過來,如何不讓人心動。

  王梓鈞笑着說道:「這個影城現在還只有一點點,陸陸續續就能建起來。」

  趙雅之則是有些發懵,她還以為王梓鈞拍攝的電影是小打小鬧,現在才知道遠沒想像中那麼簡單。

  「阿嬌,王梓鈞在台灣真的很出名嗎?」趙雅之問身邊的林鳳驕道。她只是偶爾聽王梓鈞歌,在香港王梓鈞的名氣其實遠不如那裏的本地歌星,可是到達台北後,王梓鈞的歌似乎隨處都可以聽到。

  林鳳驕這些天一直在和趙雅之對戲,趙雅之的性格要活潑一些,林鳳驕則很文靜,兩人一動一靜居然很快成了好姐妹。聽到趙雅之的發問,林鳳驕說道:「當然出名啊,他是現在公認的台灣樂壇第一人。」

  趙雅之吐吐舌頭,嘀咕道:「不會這麼厲害吧。」

  王梓鈞帶人去常德城旁邊的一座三層仿上海灘風格的閣樓說:「這裏是大家住的地方,今天下午兩點準時開機。」

  眾人休息去了,王梓鈞卻沒有停下。他和白沐陽一起檢查着各種道具和器材,安排工作人員佈置場景,手下幾個場工都是公司的人,為了能在新老闆面前表現自己,做事的時候都不帶休息的。

  下午,第一個鏡頭是馮葆華和婉清出場。

  城中的一座閣樓裏,趙雅之穿着雪白的旗袍,上身罩着一件坎肩,一襲長髮披下來,渾身上下有一種說不出古典美。

  公司那娘娘腔的化妝師忍不住讚美道:「趙小姐真是天生麗質,復古打扮簡直是絕了。」

  趙雅之看着鏡子裏自己的模樣也有些不敢相信,隨即便是開心,沒有哪個女孩子會嫌棄自己太美的。

  趙雅之這場戲在私底下排過好多遍的,但此時真正對面鏡頭,卻不由地緊張起來。她抱着琵琶,口中一張一合的唱着,這段常德絲弦是早請專業人士錄好的,趙雅之只是對口型而已。

  「卡!」王梓鈞站起來說道,「麻煩你專業一點,聽着灌好的唱片居然都把詞都唱錯了,還怎麼對口型?」

  趙雅之第一次拍戲,想不到平時看起來聽平和的王梓鈞居然會板臉,心中有些慌張。她緩了口氣,將唱詞回憶了一遍,才朝攝影師那邊點頭。

  林鳳驕在一邊看着,心想:阿芝都被罵了,我待會兒可不能出狀況,聽說重拍一次要浪費好多錢的。

  余勇德穿着軍服坐在下面,聽着這熟悉的絲弦聲心中感慨,父親死之前就常聽這個,每次聽的時候都黯然歎氣。

  作為余程萬的兒子,他知道的比別人更多——父親並不像《虎賁萬歲》裏面那麼完美,常德之戰打到最後他也曾想着要殉國,但最終卻被部下說服了,留下城裏兩百多個傷殘的弟兄殿後,自己帶人衝了出去。父親曾對他說過,他在舉槍瞄準自己的時候心怯了,突然很害怕死亡,最終還是沒能了結自己,愧對死去的弟兄。

  王梓鈞將導演的位子交給陳坤厚,自己穿好棉布軍裝蹭蹭下樓,開始與趙雅之和余勇德演着對手戲。

  余勇德閱歷豐富,從大陸到香港,做過經常,做過商人,現在又是出租車司機,演的又是自己熟悉的父親,舉手投足間,居然非常地自然,並不輸於王梓鈞的表演。相比而來,趙雅之的演技就要遜色許多,讓王梓鈞不得不重拍。

  陳坤厚私下對王梓鈞說道:「我覺得剛才那一遍已經很好了,比現在上映的許多電影都要好,不用再浪費時間和精力。」

  王梓鈞搖頭說:「不行,還是表演痕跡太重,必須重來。」

  可憐趙雅之表現得比林清霞在《彩雲飛》裏還要好,但她卻碰到了王梓鈞,只能忍住眼淚,揣摩着王梓鈞所說的生活味道。

  足足拍了一天,也不過通過了幾個鏡頭,卻讓趙雅之覺得比幹一天重活還累。

  晚上的時候,趙雅之和林鳳驕睡在一起,關了燈不停地咒駡:「那個大壞蛋,大魔王,真是壞死了!」

  林鳳驕呵呵笑道:「我覺得他還不錯啊,對工作多認真,認真的男人才是最好的。」

  趙雅之在黑暗中摟着林鳳驕的身體不讓她逃脫,然後湊過去逼問道:「你怎麼老替他說好話?老實說,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林鳳驕心頭一驚,連忙搖頭:「哪有啊,他是大明星大老闆,我怎麼配得上他。這種事情我想都沒想過。」

  「真的?聽說人撒謊的時候心跳會加快,我來聽聽。」趙雅之說着把耳朵貼向林鳳驕的胸口。

  「要死啊!女色狼!」林鳳驕慌地把她推開,然後伸手撓她的胳肢窩。

  「呵呵呵呵……我……要報仇……」趙雅之忍着笑翻身爬到林鳳驕身上,被子掀開,隱約露出兩人雪白的身體。

  ……

  文戲足足拍了半個多月,由於王梓鈞的嚴格,逼得每個人都漸漸入戲,將自己融入了當年那場殘酷的戰爭之中。特別是當趙雅之忍着悲痛拖行着丈夫的屍體時,更是抑制不住悲痛哭了好幾次。

  不過最羞人的還是那場兩人的「床戲」,這場戲其實非常保守,就一些兩人擁抱的畫面。但趙雅之卻是上身只穿了一件肚兜,雖然拍攝的時候清場了,但還是讓趙雅之覺得沒臉見人。

  當時房間裏只剩一個燈光師和陳坤厚,房間裏點着喜慶的大紅蠟燭,趙雅之的臉被紅紅的火光映照着,說不出的嬌豔。

  王梓鈞將美人抱在懷裏,手還攬在她光滑的肩膀上,愜意無比。意動之下,居然低頭吻了下去,這可是劇本上沒有的。

  趙雅之為了克服心理障礙,在拍這場戲之前就喝了點酒壯膽,現在頭暈暈的,渾身發熱,被王梓鈞一吻,很快就讓她迷失,熱烈地回應起來。

  陳坤厚朝那燈光師擠了擠眼睛,兩個人露出淫蕩的笑容,看着兩人陶醉擁吻,誰都沒有去喊停。

  直到王梓鈞將她推開,趙雅之看見陳坤厚古怪的笑容,才狠狠地咬了王梓鈞的肩膀一下,才抓起床頭的衣服披在身上。

  「咳咳。」王梓鈞尷尬地朝兩人笑了笑。

  成熟的男人必須要解決生理問題啊,他現在和林清霞每次只停留在撫摸親吻階段,一到關鍵時候林清霞就推說結婚之後再同房,把他憋得一股邪火無處發洩。現在和美女單獨處在一起,王梓鈞的定力大失。

  王梓鈞的莽撞行為讓趙雅之整整一個星期沒和他說話,而他也不敢在拍攝時隨便罵趙雅之了。

  在摸清了王梓鈞的要求和風格後,陳坤厚便開始當起了副導演,帶個一部份人馬去了另一處拍攝點。

  這裏是收割後的農田,拍攝日軍部隊駐紮的場面。

  故事發生在秋日,也就是稻穀收割後。但此時已經是初春,田裏按說應該已經插上秧苗。

  不過王梓鈞花錢讓周圍十多塊田的農民延緩耕田和插秧,做足了秋天的樣子,才趕着拍攝。

  由於要展示戰場的真實性和震撼力,整部電影的戰鬥場面分為外圍、城門和巷戰,並且由王賢致親自說明設計場景,然後王梓鈞運用電影鏡頭將其表現出來。

  王梓鈞這邊先拍的是城門戰和巷戰,這個時候煙火師終於派上了用場。

  當那逼真的爆炸場面出現時,把劇組所有的人都給驚呆了。特別是王梓鈞被炸死炸飛的那場戲,爆炸的火焰甚至衝到王梓鈞面前不足一米,把工作人員緊張得要死。

  柯受良是做替身出身的,他提出要求說他代王梓鈞拍攝這個鏡頭,不過直接被拒絕了。這種真實的爆炸是有危險的,若是自己不親自下場的話,如何說服那些羣眾演員?
Nickice 發表於 2013-10-8 23:33
114【電影殺青】

  鄧光榮今年26歲,英俊瀟灑,出道十年,正是事業的上升期,若非那1000萬投資的噱頭吸引他,加上不算低的片酬,他根本不可能過來拍一個新導演的戲。

  他剛剛拍完兩部電影,就被王梓鈞派人接到了林口片場,猛一出現的古城還真把他給驚了一下。

  「鄧先生,終於把你給盼來了。」雖說鄧光榮開拍一個月後才來,但王梓鈞卻不好表現出不滿來。

  鄧光榮日後除了被稱為台灣三大文藝小生外,他還是香港大佬級人物:他和李小龍是至交好友;周潤發、黎明、梁家輝、劉德華、任達華都受過他的提攜,演過他的小弟;他曾與謝賢(謝霆鋒老爸)、張沖、陳自強、沈殿霞、秦祥林、陳浩義結金蘭;也曾當眾扇程小東老爹的耳光,後者還不得不感謝他給自己機會;就連劉鎮偉和王家衛都是他一手栽培起來的……

  這樣的人物,如果相交好了,日後去香港拍片的時候,打個招呼演員就齊了,而且全是大腕。

  眼下的鄧光榮雖紅,但還只是個當紅小生,他抱歉道:「真不好意思,戲不殺青走不了,來得有些晚。」

  「沒關係,把戲錯開就是了。」王梓鈞說了幾句,就拉着他開始講戲。鄧光榮的戲份主要是在城門之戰,是這個段的靈魂人物,最後被日軍放毒氣毒死。

  鄧光榮換上軍裝,化妝師把他的臉弄得又老又黑,然後是專門的老兵教他如何握槍、開槍,以及如何在工事後面隱藏。

  「真是專業啊!」一個小時後,鄧光榮不禁感歎道,跟這個比起來,以前電影裏的戰鬥場面就像是小孩子過家家一樣。

  柯受良笑道:「可不是嗎?昨天的爆炸濺起來一顆真的石子,把我的額頭都打了個包。」

  「還有爆炸?」鄧光榮不可思議地問。

  王梓鈞笑着給他講了關於爆點的基本知識,鄧光榮這才真正的意識到王梓鈞身後的背景不簡單。這個時代連放煙火都是禁止的,只有一些幫派成員能搞到土製炸藥和槍彈,拍戲的時候成噸成噸的炸藥必須從軍中購買,而且要經過層層審核,一般的導演根本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這也是台灣電影界的無奈,連爆炸場面都無法弄,只能小打小鬧。但凡完整的電影工業體系中,電影的分類是很多樣化的,比如香港就有警匪、喜劇、賭術、武俠、歷史、風月、文藝、恐怖等等一系列類型,但台灣呢?畸形的繁榮讓導演無需選擇電影的類型,只要拍出來就賺錢,久而久之,成本最小、製作方便的武俠片、愛情片、文藝片就成了主流。直到觀眾看本土片看膩歪的時候,港片突然崛起,一舉佔領台灣電影市場。而台灣,也成了香港電影的傾銷地,間接推進了港片的繁榮。

  王梓鈞的目的就是抬高觀眾的胃口,讓其他導演不得不花心思去認真製作電影。

  鄧光榮演戲已經十年了,悟性很高,王梓鈞只說了幾句要求,他便把身上的舞臺味道全部丟掉,幾乎都是一次過。

  拍攝結束後,王梓鈞笑着說:「跟你合作真是輕鬆,膠片節省不少。今晚要不要去喝酒?」

  鄧光榮搖頭道:「我也很開心,今天的收穫可不小。不過喝酒就算了,明天還要拍戲,等殺青了我們不醉不歸。」

  「那說定了。」王梓鈞是打定了心思要結交此人,因為鄧光榮的為人很對他脾氣,那就是豪爽、大度,就因為這種性情,鄧光榮未來才能讓香港黑白兩道都給他面子。

  「一定!」鄧光榮說完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去睡覺,他從春節後就一直在拍戲,每天只能睡幾個小時。

  王梓鈞這些天也是累得夠嗆,伸手去拿自己的外套,柯受良卻搶先一步,笑道:「鈞哥,我幫你拿,你別太累了。」

  王梓鈞愕然,這就是日後那個重義氣輕錢財的小黑哥?怎麼看着像個狗腿子跟班呢?

  「你小子,把心思好好用在拍戲上。」王梓鈞笑駡道,拿過自己的外套穿上。

  柯受良尷尬地一笑,屁顛屁顛地跟在王梓鈞後面。

  林鳳嬌和趙雅芝的戲份早已殺青,不過現在她們都是王氏電影公司的簽約演員,在公司沒有其他業務的時候,暫時留在劇組幫忙,順便多接觸一下演戲。

  林鳳嬌任勞任怨,許多不是她的工作都搶着來做,頗得劇組其他人的喜歡。而趙雅芝則是做好份內的事,平時就在觀察其他人演戲,偶爾也會弄點小惡作劇出來調解一下氣氛。

  只是,自從上次王梓鈞吻了她以後,便一直對王梓鈞沒有好臉色。

  王梓鈞胡亂吃完飯回房,正準備休息,林鳳嬌卻抱着一大罐雞湯進來。

  「哪來的?」王梓鈞問道,劇組統一的都是牛肉飯,可沒有雞肉。

  林鳳嬌笑道:「是王伯父他們幾個老兵在山林裏抓到的野雞,我給他們燉了一大鍋,可不止你一個人有份。」

  王梓鈞揭開滾燙的陶蓋,用調羹喝了一小口,讚道:「湯濃味美,好手藝!」

  聽了王梓鈞的讚歎,林鳳嬌更加歡喜,坐下看着他說:「好吃你就多吃點,我還給你留着點呢。」

  「嗯?」王梓鈞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女人似乎對自己太過熱情,難道她是對自己有意思?

  林鳳嬌被王梓鈞這樣看着,俏臉一紅,站起來道:「啊,你先慢慢吃吧,我想起來自己還有點事情,先出去了。」說完,還不等王梓鈞接話,便轉身離開了房間。

  有美女喜歡自己,作為男人王梓鈞當然心中很高興,只是隨之而來的就是麻煩。

  別看林鳳嬌性格温和,似乎別人打罵她都不會還手,但是她認定的事情就會非常積極地去付諸實踐。上輩子林鳳嬌與程龍的關係本來若即若離,但得知程龍在與她交往的同時還與鄧麗君沒有斷,林鳳嬌立即展開倒追行動,生生地把程龍從鄧麗君那裏搶了過來。

  王梓鈞可不想看到林鳳嬌和林清霞為自己爭風吃醋的場面。

  但不得不說,林鳳嬌熬的雞湯可真好喝!

  ……

  「鈞哥,剛剛來了個什麼編劇專業的,說想進劇組!」這天,王梓鈞正指揮着巷戰的佈景,突然柯受良跑過來說道。

  經過柯受良的不懈努力,他現在已經兼職成為王梓鈞的助手了。

  當然,是專門跑腿的助手,太過專業的他根本不會,還需要慢慢學。

  「編劇?我電影都拍了大半了,他一個編劇來做什麼?」王梓鈞疑惑道。

  柯受良說:「他說他想做導演,跟着你學拍電影。」

  「什麼亂七八糟的?」王梓鈞道,「那把他隨便扔哪個組去吧,讓他從基礎學起。這種事情也來煩我,真是的!」

  「好的,我就讓他去做劇務。」柯受良是由於朋友所托,才來幫忙引薦的,不過見王梓鈞太忙,便準備下次再創造機會。

  沒等柯受良走遠,王梓鈞突然問道:「等等,他說沒說他叫什麼名字?」

  柯受良想了下,說道:「好像叫侯孝賢。」

  「侯孝賢?」王梓鈞吃了一驚,說道,「那個,你把他喊過來。」

  柯受良走到拍攝場地外,朝遠處一個青年招招手,喊道:「快過來,王導要見你!」

  侯孝賢跑過來感謝道:「謝謝小黑哥。」

  「謝什麼?你是阿城的朋友,我當然要幫你說好話。」柯受良拍着胸脯道。

  侯孝賢現在就讀的是國立藝專影劇科,還有三個月就要畢業了,直到聽到一個朋友說起王梓鈞拍戲的一些內幕,他才連忙一路找了過來。

  侯孝賢學的是編劇,台灣不似香港影壇,編劇還是比較不錯的,不過學了幾年侯孝賢卻是想做導演。萌生這種想法的原因,是他對現在台灣電影的不滿,太千篇一律,太脫離現實,侯孝賢想拍一部貼近現實、關注底層的新電影。

  就在前幾個月,藝專的老師拿着一盤拷貝進入教室說:「今天我們要研究的是一部廣告片!」

  全班的學生都哈哈大笑,廣告片有什麼好研究的,擺個攝像機,隨便說幾句話就行。

  老師正色道:「這部廣告片只有三分鐘,他卻將國外的各種電影理論運用得非常嫺熟和成功,這在港臺,甚至是整個亞洲地區,是前所未見的。好了,下面我們就來先觀看一遍。」

  老師的鄭重其事勾起了大家的興趣,都凝神盯着大螢幕。

  畫面顯然是用攝影機直接從電視上拍攝下來的,甚至能看到電視機的黑色邊框。但就是這畫質有些差的盜版片子,卻將他們這些科班出身的傢伙給震撼地說不出話來,一個個凝神屏息,生怕漏掉了任何一個細節。

  這部片子那天整整在課堂上反復播放了十遍,然後老師一句話也沒有說,直接宣佈下課,讓他們回去寫影評。

  侯孝賢後來才通過廣告片裏一個演員的敍述,知道這片子居然是當紅歌星王梓鈞導演的。再到上個星期,他的一個朋友阿城在《喋血孤城》中跑龍套,回去之後就吹噓什麼炮火連天之類的,侯孝賢追問之下,才知道電視上那個1000萬史詩巨製居然也是王梓鈞在導演,於是在學校請了假便趕了過來。

  王梓鈞打量了他幾眼,個字不高,長相普通,身上也沒有未來台灣頭號導演的氣質,說白了就是個愣頭青。

  「聽說你是學電影的?」王梓鈞問。

  侯孝賢看到王梓鈞似乎有些激動,自從看了那個廣告片之後,他們全班至少有一半人都是王梓鈞的擁躉。

  「是,學的是編劇,不過我對導演也瞭解一些。」侯孝賢回答道。

  王梓鈞點點頭:「那好,你先和小黑一起幹吧,能學多少就要看你自己了。」

  侯孝賢看着佈景人員把好生生的木樓拆壞,有些心疼地說,但更多的卻是痛快,他的電影理念就是一切都要接近於真實。

  侯孝賢一共在劇組呆了十三天,最讓他興奮的是,有一次陳坤厚沒空,王梓鈞也在演戲,居然要他去掌機。

  第一次客串導演,侯孝賢的手腳都在哆嗦,最後拍完了他還傻看着,居然忘了喊停。他出的這次洋相,在多年後還被人當做玩笑來開,那時他已經成了國際大導演了,但每次都笑得他面紅耳赤。

  電影的結局王梓鈞修改很大,一兩百號傷兵留下殿後,余程萬帶着部隊突圍,這些都是重點刻畫的,可以說是整部戲的大高潮。

  看着化妝小組給傷兵弄了半天,王梓鈞覺得不滿意,親自跑過去動手。在一個演員的臉部貼上用膠水打濕的衛生紙,然後撕掉中間部份,再向裏面點入紅墨水,最後用牙膏固化。原本那張毫無傷口的臉,此時血肉模糊,就像是被人在上面砍了一刀,不用手去摸,根本看不出真假。

  「好了!」王梓鈞拍拍手說。

  「好,好厲害!」化妝組的人員看着自己的老闆,感覺他就是個妖怪,他不僅幫美工設計服裝,居然來化妝都會。

  「好了,最後幾組鏡頭,拍完就收工!大家提起精神!」王梓鈞大吼着讓大家埋位。

  這組鏡頭是守軍退無可退,日軍上來清剿,傷病們奮起反擊,與敵人同歸於盡的場面。他們的子彈打光之後,日本兵獰笑着衝上來用刺刀紮,一些缺胳膊斷腿的人抱着敵人的大腿咬,最後被紮成馬蜂窩。

  但更多的是引爆的剩餘不多的手榴彈,不給日軍發洩的機會。

  「你搞什麼,叫你咬他,你搞基呢,親半天還不下口咬!」王梓鈞怒指着一個羣眾演員說。

  這幾十人都是臨時招來的,電視裏忽悠來的一批演員,許多在體驗了一番後都走了,剩下的都是戲份稍微多一點的角色。後來白沐陽不得不再去其他片場找了一批過來,但這些人嫌給王梓鈞拍戲太累,片酬是其他劇組要價的一倍。

  那人聽了罵道:「咬你娘啊,他褲子上全是泥灰,髒得要死,你怎麼不去咬!」

  王梓鈞怒道:「我給你們40塊錢一天,你去其他劇組看看,有超過20的嗎?你拿了錢就得給我老實幹活!」

  那人脫下道具帽子砸在地上,吼道:「老子受夠你了,就沒見過你這樣的導演,明明演得很好故意說不過重拍,老子昨天一個撲地的動作搞了二十多遍,你當是在做俯臥撐啊,這不是成心整我嗎?老子今天就不演了,你能拿我怎樣?」

  整個劇組的人聽到爭吵,全都圍了過來,王梓鈞心中火大,用力地揮手道:「看什麼看,自己該幹嘛幹嘛去!你不演是吧,給直接滾蛋,以後我拍戲你也別來報名。」

  「不演就不演,台灣拍戲的多了,誰非得給你幹?」那人脫下自己身上的軍服罵罵咧咧地離開。

  王梓鈞看向其他演員,問道:「誰還不想演直接說,若是拍的時候撂挑子,毀了多少膠捲讓他賠多少!」

  眾人面面相覷,卻終於還是沒有人離開。

  「誰來演剛才那個角色?」王梓鈞問。

  「我來演吧。」舉手的卻是戲份剛剛殺青的鄧光榮,他笑着說,「這個角色需要露臉,很猙獰又很英勇,我覺得對演技是個挑戰。」

  「多謝!」王梓鈞拍拍他的肩頭笑道,這個角色還真是需要一點點演技的,雖然只露一秒鐘的臉。若不是鄧光榮救場,那就只有刪除這個角色。

  化妝師將鄧光榮的臉全部弄滿血污,又包紮了一些繃帶,讓人看不出就是鄧光榮,然後才開始繼續拍攝。

  接着是「余程萬」突圍的畫面,五個機位同時開機,務求從每一個角度去詮釋這場戰鬥。開開拍之前,這些人已經訓練不下十次,但還是老出狀況,不過如果不是影響畫面的大動作,王梓鈞沒有去管他,換另個角度的鏡頭剪出來就可以。

  「CUT!」直到王梓鈞口中喊出卡的聲音,劇組所有人都鬆了口氣,接着就是齊聲歡呼。

  還是那句話,跟着王梓鈞拍戲太累了,全台灣就沒他這麼要求苛刻的導演。

  不過,若是等戲拍完,那種成就感卻是以前在其他劇組拍戲所沒有的。

  人們開始收拾着東西準備離開,王梓鈞讓財務立即發錢,同時每人還有一封紅包,算是酬勞大家這幾個月的辛苦。等紅包到手,所有人心中的怨言都消除了許多——這個老闆還是很有人情味的。

  林鳳嬌和趙雅芝收拾着自己的行李,前者笑着說:「你有沒有看到,老闆剛才好凶啊,雖然沒有像其他人發怒那樣粗脖子,但是臉上一怒,嚇得旁邊的人都不敢說話了。」

  趙雅芝啐道:「這個人可不老實,壞心眼多着呢,你以後可要小心。」

  林鳳嬌辯駁道:「還好吧,老闆人很不錯的,只要不惹他,他說話都是笑嘻嘻的。」

  趙雅芝忍不住說出一直憋在心頭的秘密,添油加醋道:「他其實是一個色狼。第一次見我就動手動腳的,上次拍戲還強吻我。要不是和他的公司簽了約,我早回香港去了。」

  「不會吧。」林鳳嬌心想:他怎麼不對我動手動腳呢,難道是我長得不如阿芝好看?

  趙雅芝看見林鳳嬌臉上一臉神往的樣子,頓時被她擊敗了。
Nickice 發表於 2013-10-9 03:30
115【即將上映】

  從影城回來的路已經開始澆灌石子了,由於路太長,鋪柏油或者水泥路王梓鈞還沒有那個財力,只有先用石子路先湊合着用。

  趕回台北市區天已經黑下來,王梓鈞本想開個殺青酒會慶賀一番,不過大家忙了幾個月,今天回來又一路顛簸,只想回家洗個澡早點睡覺,於是只能作罷。

  《喋血孤城》每天在電視台的廣告一直沒斷過,三大電視台都是國營的,王梓鈞以愛國影片為理由和電視台溝通一番後,廣告費用低得幾乎忽略不計,不用白不用。

  現在台灣的老百姓已經對每天電視劇中間插播的那條廣告習慣了,知道有這麼一部電影在拍,好奇心被調起來後,有條件的都打算到時候去電影院看看。

  由於拍攝任務結束,白沐陽終於抽出時間來整頓公司,包括在趙雅芝、林鳳嬌、柯受良、余勇德等近十人成為公司第一批簽約演員。加上陳觀水手下的十一個煙火師,公司的人員幾乎擴充一半,不過原來有幾個老人由於消極怠工,被直接辭退。現在整個公司,包括清潔工加起來一共53人,在台灣算得上二流偏上的電影公司。

  要知道,當初李翰祥在台灣的國聯電影公司,可是光簽約演員就有近200人,那才是真正的龐然大物。

  侯孝賢在學校學的理論非常扎實,跟在王梓鈞身邊半個月進步神速,最後兩天甚至讓他嘗試着掌了幾次機,在陳坤厚的幫助下,拍出的效果還算不錯,目前已經成為簽約導演了。不過他如果想獨立執導的話,也只能導演幾十萬的小成本練手。

  在《喋血孤城》上映之前,王梓鈞不想讓公司開拍其他電影,所有員工全部去參加專業培訓,特別是新加入的演員。現在台灣一些大的公司已經有短期培訓班,不過大都是為自己公司培養人才,別的公司去得交一筆錢。

  王梓鈞帶着一大堆曲譜來到海山唱片公司,走進錄音棚裏,正好碰到劉家昌和鳳飛飛兩人在那裏聊得開心。

  「咳!」王梓鈞咳嗽一聲,挨着身子的兩人連忙讓開,表情頗有些不自然。

  王梓鈞心想,這兩人該不會真的有什麼激情吧?如果因為自己的原因,鳳飛飛沒有離開海山去歌林,從而和劉家昌成為一對。那麼劉家昌會不會去挖謝賢的牆角把已婚的甄珍搞到手呢?若是甄珍沒有和謝賢離婚嫁給劉家昌,那麼謝賢還會和狄波拉結婚嗎?謝賢不和狄波拉結婚,那謝霆鋒怎麼生出來?

  王梓鈞覺得這個命題很玄妙!

  又如林鳳嬌若是不嫁給程龍,那就不會有後來的龍太子旁祖名了。

  「梓鈞,你那個電影什麼時候上映啊?觀眾都等得煩了,拍了快三個月了吧?」劉家昌問道。

  王梓鈞揚了揚手中的曲譜,笑道:「快了,馬上就開始剪輯了。這不,今天我把配樂都帶來了,還要麻煩你幫忙好好弄一弄。」

  「沒問題。」劉家昌接過曲譜,「對了,上次你答應給飛飛寫一首歌,這次可不能賴了。」

  王梓鈞用曖昧的眼神看了二人一眼,一時想不出什麼歌給她好,便隨手寫了一首《橄欖樹》。然後拍拍劉家昌的肩膀,朝鳳飛飛點了點頭,去找鄭振坤去了。

  「不要問我從那裏來?我的故鄉在遠方

  為什麼流浪,流浪遠方,流浪

  為了天空飛翔的小鳥

  為了山間輕流的小溪

  為了寬闊的草原

  流浪遠方,流浪……」

  鳳飛飛照着歌詞就開始唱起來,越唱越喜歡。

  劉家昌聽了皺眉道:「這首歌跟你的風格不是很近啊。」

  鳳飛飛白了他一眼道:「風格可以變啊,只有這一首而已。而且這首歌很符合現在流行的校園民謠曲風,說不定還可以得到許多學生歌迷的支持。」

  「那隨你好了。」劉家昌只好順着她。

  王梓鈞來到鄭振坤辦公室裏,本想打着招呼就走,卻被鄭振坤逮住不放。

  「梓鈞,我正準備找你幫忙呢。」鄭振坤喜道。

  「什麼事情?」王梓鈞問。

  「光輝樂隊啊,你帶別人入行,可不能丟下不管。」鄭振坤道。

  「他們?他們的第一章專輯賣得很好啊,聽說賣了快十萬張,出了什麼問題嗎?」王梓鈞疑惑地問。

  現在光輝樂隊已經是台灣樂隊當之無愧的NO1.,在王梓鈞好幾個月沒有動靜的情況下,搖滾這面大旗正由他們扛着。

  鄭振坤笑道:「他們下個月要開一次演唱會,到時候請你當現場嘉賓去唱一首。」

  「沒問題。」王梓鈞滿口答應,突然想起了問題說,「鄭總,你有沒有想過辦一本專業的音樂雜誌?」

  「音樂雜誌?這個只有音樂專業的人才會看吧,恐怕銷路不好。」鄭振坤想了想說。

  王梓鈞解釋道:「不是講專業理論的,而是報道最近歌壇出了什麼新人啊,有什麼好聽的新歌啊,還有歌手的一些趣事啊,想必歌迷們對這些都比較感興趣吧。如果內容不夠,乾脆弄成娛樂雜誌,電影,電視劇都可以進來,甚至是漫畫。」

  鄭振坤沒覺得這裏面有什麼商機,他也看不上那幾個小錢,不過又不好拒絕王梓鈞,便點頭說:「點子不錯,可以考慮。不過現在不急着這個,歌林那邊勢頭很猛,最近挖了我好幾個藝人過去,我忙着壓制那邊呢。」

  王梓鈞見他婉拒,也不多勸,心想還是等自己有空了再說吧。

  其實娛樂時尚雜誌幾十年前就有,比如良友畫報,其銷量驚人。不過這些年台灣禁錮得太厲害,許多娛樂活動都沒有了,做這種雜誌失去了生存土壤。

  如今台灣娛樂業正在逐漸繁榮起來,重做娛樂雜誌正是時候。

  辭了鄭振坤,王梓鈞便一頭紮進了剪輯室裏。這剪輯師就是上次和王梓鈞一起剪廣告片那位,叫做胡武進,是個四十多歲的胖子。

  剛開始王梓鈞還是在一旁指揮,到後來乾脆喧賓奪主,自己操起了剪刀。若是其他剪輯師遇到這種事會直接翻臉,但胡武進自從上次見識了王梓鈞的剪輯功力後,已經不能再說什麼了,反而退到一旁安靜地偷師。

  這一蹲就是一個多星期,林清霞趁着週末提着自己親手做的飯來看他,見其鬍子拉喳的模樣,心痛得要死,責怪道:「你怎麼老是這樣,一點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王梓鈞朝他笑笑,拍拍自己的胸膛:「別擔心,你男人壯着呢。」

  林清霞啐了他一口,忍不住笑道:「說得那麼粗俗,什麼男人男人的。」

  「男人女人很正常啊,有什麼粗俗。」王梓鈞靠在椅子上,拍拍自己的大腿說,「寶貝兒,快坐這裏來給你男人餵飯,我先靠着歇會兒,累死了!」

  林清霞耳根子一紅,見剪輯師胡武進已經出去了,也不知什麼時候回來,猶豫了一下便跨坐在王梓鈞的大腿上,用勺子舀了一口飯菜送進王梓鈞的嘴裏。

  王梓鈞含住一口,摟住她的腰拉過來兩人緊貼着,差點把飯盒給撞翻。他湊到林清霞耳邊訴苦道:「這幾個月可把我憋壞了,女俠要救命啊!」

  林清霞感到自己的翹臀正坐在一個硬物上,她的身體也漸漸發熱起來,小聲說道:「那你還想怎樣?我媽說沒結婚之前不許那樣的。」

  王梓鈞壞笑道:「那我要你餵我吃飯。」

  「我不是在餵你嗎?」林清霞問。

  「要用嘴巴餵。」王梓鈞小聲說。

  「壞死了。」林清霞臉色緋紅地含住一口飯,卻閉上眼睛不敢有其他動作。

  王梓鈞看她霞飛雙頰的動人模樣,主動吻了上去。林清霞呻吟一聲,慌着把飯度過去,兩人舌頭糾纏在一起,飯粒從嘴縫裏不斷溢出,撒了一地。

  「嘭!」剪輯室的門被猛然推開,胡武進上了廁所回來,正好看見這兒童不宜的一幕,頓時尷尬道,「那個,你們繼續,我什麼也沒看到。」

  林清霞猛地從王梓鈞腿上站起來,轉過身臉面對牆壁,羞得不敢見人。

  王梓鈞沒有面皮地朝胡武進笑笑,拿起飯盒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吃了起來。

  胡武進悄悄地朝王梓鈞豎了一個大拇指。

  當剪輯完成後,便是拿着樣片找人配音。趙雅芝聽得懂國語,但去只會說粵語,她的戲份必須全部找人重新配過。這也是林鳳嬌和趙雅芝談得來的重要原因,那就是整個劇組除了林鳳嬌外,沒幾個聽得懂粵語的。

  還有就是影片中子彈的呼嘯聲,爆炸聲,呼喊聲……

  王梓鈞為了做到最好,親自打電話給鄒文懷,將他從國泰公司買過來的首席音效師給借了過來。

  配音其實一點也不比剪輯容易,等所有的配音弄好,又是半個月過去。

  白沐陽開始準備請柬,發給娛樂圈子裏一些名人,已經主管文藝的一些官員,甚至蔣經國那裏也發了一份,至於來不來,就要看他自己的意思了。

  王梓鈞準備辦一場電影首映式,不僅僅是為了宣傳,而是以此來傳達自己的一些理念。

孫燕姿《橄欖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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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ckice 發表於 2013-10-9 21:19
116【首映式】

  盧聰是台南一家電影發行公司的老闆,由於在香港有人脈,平時都是靠經營發行港片賺錢,同時也代理一些島內熱映的影片。

  《喋血孤城》這部電影他在幾個月前就有看到了廣告,不過直接將其當成了政治宣傳片。愛國政宣片在70年代中期發展到高峰,如《英烈千秋》、《大摩天嶺》、《戰地英豪》、《女兵日記》、《八百壯士》、《梅花》、《筧橋英烈傳》、《黃埔軍魂》等等片子,都是因為台灣處於政治孤立後,當局投資拍攝的。

  不過政宣片從國軍南撤台灣就開始拍了,而且投資都還不俗,中影(中央電影公司)、台製(台灣省電影製片廠)這些大型電影公司都是國民黨黨營,幾乎每年都會拍攝這種片子。

  對於政宣片,盧聰是一點興趣都沒有的,商業性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不過最頭疼的還不是他們這種發行商,而是院線的老闆,不管當時有多火爆的片子上市,但只要碰到政宣片,統統得把影院空出來。

  所以說,對於《喋血孤城》這種抗戰片,不管宣傳有多大的投資,院線老闆和發行商都興趣缺缺。

  就在半個月前,盧聰突然收到一張從台北寄來的請柬,邀請他參加什麼電影首映式,居然把車票錢都一併給他寄來了。

  盧聰想了一下,還是去為好,拍政宣片的都是大爺,許多政宣片的監製直接就是台灣省新聞處的處長。若是這次收到請柬而沒去得罪了他們,那麼下次代理的電影指不定就給你指出什麼地方違禁,哭也哭死你。

  首映式就在上次王梓鈞舉行演唱會的中山堂舉行。

  「盧老闆,你也來了?」盧聰還在中山堂門口的時候,聽到後面有人叫他,回頭一看,卻是台南一家院線的老闆陳鳳科。

  大的院線基本分部在大城市,但鄉鎮電影院多不勝數,電影製片公司不可能一家一家的去聯繫,所以才有了發行商的活路。

  「是啊,陳總你不也過來了。」盧聰熱情地和他握手。

  陳鳳科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說道:「這是宣傳黨國的大事,我怎麼敢不來。」

  兩人心照不宣的一笑。

  突然,盧聰指着遠處驚訝道:「咦,那不是李行和白景瑞嗎?怎麼連導演也請來?」

  「難道要變政策了?」陳鳳科臉色難看地嘀咕道。

  盧聰顯然和他想到了一處,兩人背心都在發涼:莫不是因為去年民國退出聯合國、今年年初的尼克松訪華等事件,當局要限制娛樂片,大量拍攝政宣片了?這次把發行、影院和導演都請來了,估計是打招呼吧……

  哎,生意越來越不好做了。

  兩人垂頭喪氣地走進中山堂,居然發現來了許多當紅演員,越發覺得恐怖:連演員都得聽招呼了!

  「咦,不對,坐前面的那不是海山唱片公司的老闆嗎?還有那個叫劉家昌的歌手也在。」盧聰驚訝地說。

  「還真是,難道這次是整個娛樂圈的通氣會?」陳鳳科越想越可怕。

  兩人現在滿頭霧水,愈發搞不懂今晚到底是來幹什麼的。四處打量,發現居然還有一排記者席,最顯眼的就是那個《中國時報》的記者鄭元,去年開着船去釣魚島插青天白日旗,結果被日本人扣押,遣返回台灣以後,所帶來的轟動比王梓鈞遊行被刺還要大。

  記者前邊,則全是大佬級人物,文化局的局長、新聞局的局長、幾大黨營製片公司的董事長,許多搞不清楚情況的業內人都在暗中不停擦汗。

  鄭振坤與洪建全也在應邀之列,看着這些主管文化形態的官員不斷到場,就連他們倆心跳都加劇了。

  洪建全驚問道:「這小子不會是和那位攀上關係了吧?一下子請這幾位全部到場,連我都做不到。」

  鄭振坤笑道:「是不是後悔沒有投資這部電影?」

  洪建全無意識地點點頭,若知道能弄出這麼大排場,花個幾百萬去投資,就算賠了又如何?

  鄭振坤道:「這後生我也看不懂他。不過自我第一次和他接觸,就覺得其人腹有經綸。到後來他身上的那種氣質越來越明顯。這麼多年,只有兩個人給我這種感覺,你知道另外一人是誰嗎?」

  「誰?」洪建全下意識問。

  「香港的何東老爺子。」鄭振坤道。

  何東是誰?香港開埠以來的首富,半個香港的地都是他的,何氏家族的創始人,賭王何鴻燊和特首何厚鏵都出自這個家族。

  「鄭兄你說笑吧。」洪建全臉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實在沒有想到鄭振坤對王梓鈞評價如此之高。

  鄭振坤吹噓道:「告訴你,我做生意其實不在行,在行的是看人很準。」

  突然,大廳門口起了一陣騷動,卻是一干穿着軍服的將軍和老兵入場,乍一看還以為是軍隊開進來了,把裏面敏感的人給嚇了一大跳。

  再有一波卻是余程萬的家人,他的大夫人因為眼睛瞎了沒來,兒媳在家照顧也沒來,但孫女卻是來了。另外則是二夫人那一家,基本全都到齊。

  這二夫人乃是蘇州一美女,在看了《虎賁萬歲》一書後,敬佩余程萬的為人,於是千里相投,成就一段佳話。不過最惹王梓鈞注意的乃是二夫人15歲的小女兒余佩芳,此女便是70年代香港的著名豔星余莎莉,不過此時應該還在讀書。

  這些人都由王梓鈞的父親和姐姐相陪。

  首映式除了這些人外,王梓鈞還邀請了一些朋友、普通影迷、武俠迷、歌迷、電影專業的老師和學生。

  孫希弼現在就讀的是台大法律系的司法組,他的志願是當一個公正的律師。今天他姐姐沒和他一起來,同來的卻是一個男青年。

  王梓鈞總感覺這人很面熟,不由地打招呼道:「你好,王梓鈞。」

  那青年笑着握手道:「你好,我叫陳水扁。」

  王梓鈞聽了這名字,額頭上滴下豆大的汗水!

  孫希弼介紹道:「梓鈞,這是我在司法組的阿扁師兄,對我很照顧的。」

  「你好,你好!」王梓鈞握着陳水扁的手有些找不到話說。

  別看陳水扁日後被萬人唾駡蹲班房,其實年輕時卻是個非常努力的有志青年。

  陳水扁以第一名成績從隆田小學畢業,並獲得「縣長獎」,被保送至曾文中學初中部(現為麻豆國中);又以初中第一名的成績直升至曾文中學高中部;後來又以高中第一名的成績畢業,考取台大商學系工商管理組。

  讀了半年大學,在聽了一次司法演講後,不顧家人反對退學重考,次年以唯一志願,全系最高成績考入台大法律系司法組。大三時,陳水扁以全台灣第一名的成績通過律師資格考試,成為當時最年輕的律師。次年,又以第一名成績自台大法律系畢業。

  從他整個就學歷程來看,陳水扁永遠是第一,從沒做過第二。

  王梓鈞搞不明白孫希弼怎麼和他弄在一起,不過他卻不能說些什麼,畢竟陳水扁此時還是個優秀青年。

  「蔣院長來了!」

  不知誰先喊了一聲,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大廳入口。

  「果然是蔣院長。」

  「今晚恐怕有什麼重大指示吧。」

  「看來這部電影果真是當局投資的。」

  「……」

  一時間,眾人議論紛紛。

  王梓鈞對陳水扁說了句失陪,便疾走過去迎接蔣經國。

  蔣經國和王梓鈞握了下手,笑道:「電影拍得不好,我可是要打板子的。」

  王梓鈞也笑道:「恐怕今晚院長您沒有這個機會了。」

  「嚓嚓嚓……」記者們的相機開始閃爍着鎂光,而王梓鈞與蔣經國談笑的情景也讓許多人側目。

  王梓鈞親自把蔣經國帶到貴賓席的最中央,朝後臺打了個手勢,表示可以開始了。

  主持人是老資格的前輩邱雪梅,她給大佬們主持慣了節目,也在抗日戰場上勞軍演出過,也只有她能掌控場面。換成其他人主持,看見蔣經國和眾多大佬,估計都嚇得說不出話了。

  「……抗戰史詩巨製《喋血孤城》首映式現在開始,有請電影主創人員,導演王梓鈞,副導演白沐陽、陳觀水、陳坤厚、侯孝賢……」

  「啊!」和侯孝賢坐在一起的電影專業學生一陣驚呼,現在的科班學生出來,從底層做到副導演至少要四五年,有些甚至十多年,而侯孝賢卻還沒有畢業。

  侯孝賢也有些發愣,他想不到王梓鈞會把他列入副導演名單,頓時激動得差點掉眼淚,心中湧起一股士為知己者死的豪情。

  白景瑞和李行指着臺上的陳坤厚笑道:「老賴,你這個侄子現在可是升級做攝影副導演了。」

  賴成英不屑地說:「整天想些不切實際的東西,居然把我介紹給他的攝影工作都辭了,跑去林口的深山裏呆了幾個月。我倒要看看,這些年輕小子花了1000萬到底能拍出個什麼東西!」

  白景瑞點頭說:「是啊,電影這東西可不是花錢多就能拍好的。」
Nickice 發表於 2013-10-9 21:57
117【全台轟動•一】

  主創人員上臺,從導演到演員,除了王梓鈞自己之外,居然只有鄧光榮一人算是明星,其他的全部都是沒聽過的新人。

  台下不少圈內人暗暗發笑,同時也對即將播放的電影頗為期待:他們想看看這樣一羣新人花費1000萬新臺幣,到底弄出個什麼怪胎。

  若不是有蔣經國等一干大佬在場,恐怕下面都已經哄笑起來。

  「下面有請中華民國國民黨國防部副部長,行政院長蔣經國先生為首映式致辭!」

  「啪啪啪啪……」掌聲雷動。

  蔣經國現在在台灣還沒做出過多少政績,這些掌聲多半是衝着他的職位去的。

  「就不耽誤大家看電影的時間了,在這裏我只想說一句話:中華民國是充滿希望的,台灣是有前途的,請大家翹首以待。謝謝!」

  蔣經國說完撂下話筒就下臺了,這斬釘截鐵地話讓台下許多人若有所悟——蔣經國上個月剛剛由行政副院長轉為院長(地位大概相當於大陸的國務院總理),成為台灣行政一把手,在這個節骨眼上說這句話,恐怕是準備大幹一番了。

  其實王梓鈞有很多關於電影行業的東西想在首映式上說,不過想想還是算了,這種問題和其他同行私下討論就是,沒必要當眾拋出來。

  隨着大螢幕拉下,大廳裏燈光全部熄滅,人們都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眼睛盯着大螢幕。

  螢幕亮起來,出現整版的藍色,一盤電影膠捲從螢幕的右邊滾到中央。突然聽到一聲咆哮,一條斑斕猛虎憑空躍出,前爪有力地將滾動地膠捲按住。猛虎轉頭望向觀眾,突然定格下來,額頭上的「王」字突然放大,又跳出個筆劃凌厲「氏」字,一左一右的分列在猛虎身邊。

  「王氏電影公司?」瓊瑤看着王梓鈞公司的標誌,忍不住笑了,對她身邊的平鑫濤說,「梓鈞野心很大呢,那個公司的標誌是想要稱霸影壇吧。」

  這個時候還沒有什麼電腦特效,王梓鈞的整個標誌都是以水墨動畫的形式出現,但李費蒙畫工深厚,還是給人一種震撼的感覺。

  幾個黨營電影公司還沒什麼想法,但其他私營電影公司的老闆就有些不屑了,心裏都在嘿嘿冷笑。

  王氏電影公司的標誌過去,螢幕一黑,出現五個大字——王梓鈞作品。

  看到這個五個字,那些專業人士笑意更濃,一個僅僅只拍過一部愛情戲的演員初做導演,居然敢大言不慚地打出個人作品字樣,實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民國三十二年冬,日軍出動第11軍5個師團和四個偽軍師在內的16萬多兵力,與我黨第六、第九戰區的16個軍42個師約21萬人,在以常德為核心的地區進行了一場殊死的常德大血戰……」

  一行行的字幕打過來,足足有三十秒鐘,清晰地交代了整個會戰的背景以及常德對於整場會戰的關鍵性。

  不過這教條式的字幕差點看得人睡着,那些專業人士嘲笑的心思更加劇烈了。

  「嗡嗡嗡……」就在大家看得昏昏入睡的時候,放映大廳裏突然出來巨大的引擎轟鳴聲和飛機的破空聲,把眾人的集中力全都拉了回來。

  只見數架有日軍標誌的飛機從機頭前劃過,不斷有紙張從飛機上掉落,鏡頭隨着空中那些飄舞的紙片下降,螢幕中出現了一個巨大完成的城市。

  「嘶!」觀片的純觀眾還好,電影專業人士卻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終於知道這1000萬是怎麼花出去的了。為了眼前這一個鏡頭,佈景都要花上幾個月,好奢侈的排場啊!

  隨着紙片的飄落,鏡頭下移,是常德守軍組織百姓撤離的鏡頭,那數不清的黑壓壓人頭看得人心裏一緊。

  這,這得多少羣眾演員啊!至少得上萬人吧!

  這些場面都是王梓鈞臨時加上去的,務求將整個常德保衛戰拍得更加真實和完整,而羣眾演員則是就在拍攝的那個古縣城裏找當地人換上衣服就行。

  紙片繼續飄蕩,最後貼在牆壁上,人們才看清那是日軍投下的勸降書。悠揚的常德絲弦響起,鏡頭隨着聲音拉入閣樓之中,一個穿着白色旗袍、古典端莊的清麗女子正抱着琵琶彈唱:

  「澧水清清,沅水長

  常德是個好地方

  桃源的米酒,陬市滴糖,陬市滴糖,河洑滴油條一排長。水溪滴豆腐像城牆,走到德山回頭望,摸摸荷包,但只見當票兩張,回不得家鄉,見不得爹娘,回不得家鄉,見不得爹娘,兩眼啦淚汪汪,啊淚汪汪……」

  剛剛還在品味影片鏡頭的這些人,目光很快就被趙雅芝扮演地婉清給吸引過去,心想這是哪個公司的演員,以後拍古裝戲倒是個好人選。

  「這個女的好漂亮!」後面的普通觀眾更是直接開始議論。

  而在場的音樂界人士則是覺得這絲弦小調非常之好聽,以前沒有聽過,不知道是不是新作。

  觀眾心中這些雜念,很快就隨着情節的進行給拋之腦後,當看到日軍一排排大炮齊轟,炮彈落到德山陣地的時候,所有人都驚呆了——難道他們拍電影的時候用的是真炮彈嗎?

  在歐美呆過的導演心中稍微明白一些,但也被眼前的大場面給震得說不出話來,即便是好萊塢也不帶這麼玩的啊!

  特別是當看到一發炮彈落下,一個戰壕裏的國軍戰士身體被炸得四分五裂,血塊四濺,硝煙過後地上只能找到一隻手臂的時候,後面一個膽小的女觀眾直接嚇得哭了起來,她還以為人真的被炸死了!

  其實被炸飛的不過是塞了豬肉的道具而已!

  真實,是王梓鈞的電影理念,是他上輩子就堅持的東西!所以這部電影拍出來遠比那一世的《喋血孤城》要震撼。

  蔣經國沒想到王梓鈞會拍成這樣,他來之前並沒有看過,只聽負責審核的人一直吹捧,讓他有些期待。但此時電影裏不時出現的血淋淋的場面讓他看着都有些心驚,這種電影,做政宣片合適嗎?

  感觸最深的還是那些上過戰場的老兵,他們看着看着就老淚縱橫,不由想起當年死去的弟兄。

  當看到德山防守長官在手下兄弟阻擊敵寇的緊要關頭帶着心腹跑掉,前面的專業人士和官員還能忍住,但那些老兵和普通觀眾卻破口大駡起來。

  後世那部影片中這裏逃跑的過程直接省掉,看起來乾巴巴的,完全沒有感覺。而王梓鈞此時卻用慘烈的戰鬥先進行渲染了一番,立馬激起觀眾的情緒,直到後面那位勸誡的連長自爆殉國,許多人已經感動得眼睛濕潤了。

  隨着情節一點點發展,在橫山勇組織敢死隊衝擊城門的時候達到高潮,兩方人先是開槍對射,在短兵相接後,變成慘烈的肉搏戰。

  拳砸,嘴咬,頭撞……一個個國軍將士與日軍同歸於盡,死後雙方的屍體還緊緊地抱在一起。

  影片在這裏又出現了重大改動,那就是作為飾演榮團長的鄧光榮與飾演馮連長的王梓鈞,在肉搏中大顯神威,最終付出慘痛代價,終於把敵軍的敢死隊殲滅。

  「好,打得好!」反應最熱烈的依舊是普通觀眾和老兵們,一個個含着眼淚歡呼。在殘酷到幾乎紀錄片的血腥鏡頭面前,看着一個個國軍將士倒下,甚至連那些電影業內人士都動容了,喉嚨好像被什麼東西卡住,說話都帶着嗚咽聲。

  而王梓鈞與鄧光榮的發威則是激起了一種民族的自豪感,給人一種中國不可欺侮,國人不可戰勝的感覺。

  「殺!」隨着王梓鈞在螢幕上揮舞着刺刀,一個老兵突然站起來大吼,接着一排老兵全都站了起來。

  現在在台灣北部,隨便拉十個老人出來,有八個都是老兵。但被王梓鈞請來觀影的這些老兵卻都是有身份的,甚至有些和老蔣都有聯繫。

  見他們一致起立,蔣經國突然笑了,看來這部影片可以作為愛國政宣片大加宣傳。

  滿地的屍體和渾身是傷的將士看得觀眾心頭堵得慌,直到余程萬去慰問受傷的將士,和士兵一一握手時。他走到一個年輕戰士身前,那戰士遲疑了一下,終於伸出右手,卻只有一個光禿禿的手腕,手掌已經被鋸掉了。余程萬又脫下自己左手的手套,那個士兵也抬起左手,還是一個光禿禿的手腕。

  場面一下子安靜下來,連一點音樂都聽不到,鏡頭不斷地切換將與兵的面部表情。看到這裏,觀眾心中的悲痛終於達到爆點,一些人忍不住低啜起來,直到余程萬與那個士兵擁抱,大家才開始鼓掌。

  後面王梓鈞與趙雅芝結婚的情節,終於緩解了一下大家心中的鬱悶。不過這種難得的温情很快就被打破,林鳳嬌演的女二號被日軍打死,甚至連影片的主角王梓鈞都在炸敵人機槍點的時候被炸死……

  觀眾突然絕望了,有什麼比主角死了還讓人絕望?

  那些專業的導演和編劇直接懵掉了,怎麼能夠在影片中弄死主角呢?難道電影已經完了?

  電影還沒有完,戰鬥仍在繼續!

  王梓鈞拍的這部電影時間長達兩個半小時,卻一點沒讓觀眾休息。多少秒鐘一次小高潮,多少秒鐘一次大高潮,什麼地方舒,什麼地方緊,都是嚴格計算好了的。

  觀眾的心情完全已經被他控制了。

  看到這裏,那些專業電影人已經沒有小覷的心思,甚至都已經放棄專業角度,而從一個普通觀眾的視角去欣賞影片,感受着其中的悲壯與熱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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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ckice 發表於 2013-10-9 22:17
118【全台轟動•二】

  血與火融為一體,兩個半小時的電影,其中巷戰和突圍戰進行了詳細的展現。

  層出不窮的戰術讓觀眾享受了一番視覺盛宴,但負責斷後的幾百傷兵與日軍的戰鬥卻從頭到尾都讓觀影廳充斥着悲壯的氣氛。

  最後余程萬在手下的勸說中決定突圍,卻讓觀眾感到糾結。於理,戰役打到現在,余程萬的戰鬥任務已經完成,突圍出去聯合友軍一起收復常德才是最理智的做法;於情,許多人卻希望他留下來死守,以全名節。

  不過當余程萬帶着83個手下生還時,觀眾們還是報以雷鳴的掌聲。這讓觀影廳裏余程萬的後人鬆了口氣,感到一陣欣慰。

  影片結束的時候,是一身婦人裝扮的趙雅芝,抱着一個嬰孩站立在常德會戰抗日紀念碑前。影片中沒有去說明她是如何活下來的,但她懷中的嬰孩,卻顯然是死去主角馮葆華的後代。

  這一幕給處於壓抑與激動中的觀眾帶來了希望,宛若一縷清風拂過,將人們心中的抑鬱吹散。

  影片在舒緩的音樂中結束,在職員表全部滾動完畢後,觀影廳裏的人們自動起立,用自己的掌聲表達心中的敬意。

  蔣經國和王梓鈞握手道:「小王,感謝你給我們帶了一部好的影片啊。」

  王梓鈞拍馬屁說:「全靠院長的栽培。」

  「哈哈。」蔣經國突然拍着他的肩膀,湊過來小聲說,「小康計劃就要實施了,你可是居功至偉。好好幹,你很不錯。」

  這動作實在親密,就像是對子侄一樣,讓新聞局、文化局的局長記在心頭。

  蔣經國這是在故意抬舉自己啊,多半是因為那個小康計劃吧。

  王梓鈞投桃報李,也小聲道:「院長,你可以多關心一下最近美國那邊的資本危機,恐怕台灣會受影響呢。」

  蔣經國聽了一愣,沒想到王梓鈞會提起這種事情,只鄭重地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等蔣經國離開,兩位局長才上來和王梓鈞攀交情,熱情地讚賞道:「王老闆不愧是咱們民國的青年俊才,就連拍電影也是不同凡響。」

  「哪裏哪裏,電影的推廣還要多虧二位。」王梓鈞恭敬道。

  幾家黨營電影公司的董事長和廠長也都過來慶賀,而其他電影人卻有些不好意思,他們可是抱着看笑話的心思來的。

  更多的導演、攝影師等等專業人員卻是還沉浸在影片之中。

  但片商們卻不管這些,等當局的大佬一走,立馬蜂擁而來,將王梓鈞團團圍住。

  「王導,台南的發行就交給我盧某人吧,我敢保證讓南邊的絕大多數人都走進電影院。」盧聰焦急地說。

  說此時台灣電影不需要宣傳是相對的,在資訊不發達的當時,一點都不宣傳怎麼能讓觀眾知道有這部片子,從而走進電影院呢?多數時候宣傳是發行商和院線在做,然後幾方協商攤派宣傳費。

  「姓盧的,什麼台南的發行都交給你,你胃口有那麼大嗎?」另一個發行商反駁道。

  「你怎麼知道我吃不下?」盧聰反問。

  很快地,各地的片商就忘了自己自己最初的不屑,為了搶奪片源而吵成了一團。

  王梓鈞笑道:「我只負責拍電影,具體的發行問題,大家還是和我們公司的白經理談吧。」

  白沐陽適時道:「有合作意向的朋友,明天上午九點可以到王氏電影公司來,到時候我們詳談。」

  普通的觀眾則不管這些,圍着準備退場的演員要求簽名。

  其中鄧光榮的影迷最多,次之則是影片中驚艷出場的趙雅芝。許多人根本不知道趙雅芝的名字,而是高喊着她在影片中角色的名字說:「婉清,我好喜歡你,給我簽個名吧。」

  「婉清,我愛你,你有沒有男朋友呀?」

  「婉清……」

  初次成名的趙雅芝完全不知所措,她又只能聽不能說國語,聽到那些公然示愛的話,臉紅着給影迷簽名,搞得她快要瘋掉。

  而作為女二號的林鳳嬌則就受冷落多了,看着好姐妹被眾人圍着,心頭多半有些難受。

  在首映式進行的同時,電視裏幾個月不變的字幕廣告終於換了,換成了長達30秒鐘的電影片花。

  電視中,炮火連天的場面與激烈的肉搏戰不停切換,一位60多歲的老太太手舉剪刀,向前來勸其疏散出城的警察說道:「我早就準備好了,只要鬼子進屋,我就一剪刀捅死他。」

  一個呆在坑裏的士兵受了傷,還沒喝完水,看見敵人往上衝,手裏又沒有槍,只有手榴彈,只見他一聲不響地握着兩枚手榴彈,等一夥敵人衝上來還有十多米的時候,他拉開兩根導火線,衝了上去,與四五個鬼子同歸於盡。

  一位50多歲,長相有些醜陋的老人指着護城河說:「我水性好,不管上來多少鬼子,我都能把船搞翻,讓他們到河裏去餵王八!」

  ……

  別出心裁的片花完全吊起了觀眾的胃口,直到看見電視機屏幕上的公映日期,居然還要等兩天。

  第二日,中國時報文藝板塊正版報道了《喋血孤城》這部電影,撰稿人正是去年開船去釣魚島插國旗的記者鄭元。

  「《一寸山河一寸血》:從淞滬會戰到徐州會戰,從武漢會戰到常德會戰,正如蔣總統當年所說——一寸山河一寸血,十萬青年十萬兵……常德會戰是抗日戰爭中極為重要的戰役,被譽為『東方的斯大林格勒保衛戰』……

  孤城常德以8000守軍抵禦4萬進犯日軍,最後幾乎全部戰死,但有效牽制了日軍,為後來國軍對日軍的反包圍創造了條件,也直接促成了中方在常德大會戰中取得了最終勝利,讓中國遠征軍在緬甸投入戰鬥,日軍在戰略方面已經優勢盡失……

  《喋血孤城》從立意上讓觀眾看到了國軍戰士的英勇,血肉橫飛、激烈殘暴的戰爭場景中,導演將戰爭的殘酷活生生擺在觀眾面前……影片從一個普通連長、一個普通戰士的角度去審視這場戰爭。我們看到的不僅是恢弘的場面,還有戰爭的慘烈;不僅是勝利的喜悅,還有同胞犧牲的痛苦。密集的子彈、鮮血飛灑,血肉相拼、刺刀白刃,還有那毒辣惡毒的毒氣戰,全方位的反應了八年抗戰中,國軍於民族獨立自由所做出的犧牲,於反法西斯世界和平做取得的功績……」

  鄭元自從登陸釣魚島後,作為一個記者,他居然也有了一批忠實的高知擁躉。他這一篇影評出爐,頓時讓許多平時不看電影只看報的知識分子決定走進電影院中。

  除了鄭元從政治角度的評論外,其他更多的雜誌是從專業角度去評價這部電影,最為推崇的就是那真實際宏大的場面和精彩的鏡頭剪輯,至於由王梓鈞操刀的配樂,則幾乎被所有人忽略了——這部電影亮點太多了,僅僅一場首映式,根本無法領略它所有的韻味。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3-10-10 17:0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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