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仙路爭鋒 作者:緣分0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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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inda1234567 2013-10-10 09:45:3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9 17021873
5566max 發表於 2013-12-17 08:22
第二部 恰同學少年 第七十四章 抓捕(下)

  眾人愕然回頭,卻見是蔡君揚從地上站了起來,手中大劍遙指黑衣人群,嘴角邊還流著鮮血。

  唐劫心中震驚:「君揚,你幹什麼?」

  「幹什麼?」蔡君揚晃了晃頭:「當然是打了。我輩修者,當勇往直前,無畏生死!遇強即退,拋棄戰友,算什麼英雄?」

  聽到這話,唐劫一時也楞住了。

  蔡君揚大劍一揮:「驚濤斬!」

  已又是一劍劈砍而出,席捲出驚人劍芒。

  「君揚不要!」唐劫大急。

  「找死!」遠處高飛一抬手,對著蔡君揚遙遙一按,蔡君揚這一劍竟是再砍不出去。

  「是脫凡境!」旁邊書名揚已喊了起來。

  高飛這一手靈力遙控,絕對是脫凡境的靈師才能施展出來的,以自身靈氣引動天地靈氣,看似輕描淡寫,卻是術法施用上質的變化。

  簡單的說法,就是一切近程皆變遠程!

  沒想到蔡君揚卻是吼道:「脫凡境又如何?啊……給我開!」

  他全身上下賁發出一股強烈氣勢,大劍上光芒暴漲,原本被高飛壓制住的巨劍竟又重新動了起來。

  就連高飛都不由愕住。

  要知道蔡君揚這可是在以靈泉階對抗脫凡境的靈壓,雙方靈力根本沒法比,差了都不是一個層次。

  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他竟然還能讓自己動起來,其爆發力之驚人連高飛都不由心中震撼。

  顧長青更是喃喃道:「無畏生死,戰意昂揚,竟有臨陣突破的樣子,洗月學院還真是人才輩出。若能活下去,說不準將來也是一個能入無畏道的。可惜……」

  他揮了揮手,一名黑衣人已轉向朝著蔡君揚衝去。

  蔡君揚在高飛重壓下只是勉強能動一下,哪裡還躲得過那黑衣人的攻擊。

  眼看鋼刀將及腹。

  「風旋斬!」一聲輕叱響起。

  一道風刃炸現,猛地打向那黑衣人,將其逼退。

  赫然是柳紅煙。

  「紅煙,你?」書名揚愕然。

  柳紅煙笑笑:「君揚說得沒錯,唐劫是我們同學,要丟下他自己跑,我做不到。」

  在經過猶豫,彷徨之後,柳紅煙毅然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和唐劫一起並肩戰鬥!

  正好此時唐劫被一名黑衣人一腳踢中,跌退數步,柳紅煙已衝過來一把扶住他。

  同時蔡君揚也衝開高飛的束縛,衝到唐劫身邊,高飛到也沒再攔阻,任由三人成鼎立之勢。

  那些黑衣人還要圍攻,顧長青已輕咳一聲,眾人同時停手。

  令行禁止!

  顧長青悠悠道:「好大的膽子,還有誰想幫唐劫,我給你們最後的選擇機會。」

  其他人互相看看,唐劫已沉聲道:「你們快走,天神宮找的是我,這事和你們無關,別為我誤了性命。」

  別說這群黑衣人,僅高飛一個脫凡境,所有學子加起來就不是對手,更別說還有個實力更強的顧長青和隱藏在暗處的其他人了。

  這場戰鬥,學子們根本沒有任何勝算可言!

  楊志元思來想去,終於跺跺腳道:「抱歉,雖是同學好友,終不能與你同甘共死。」

  「沒關係,我不會怪你。」唐劫笑著搖搖頭。

  他此時全身是傷,卻依然笑得出來,笑得雲淡風輕,全不在意。

  他是真的不怪對方,生死面前,退縮才是正常。

  李逸景還想說話,卻被楊志元拉了一把,兩人一起向外退去。

  這兩人離開,尚未做出選擇的就剩書名揚和平靜月了。

  眾人目光一起朝著兩人看去。

  書名揚嘆息一聲:「其實我很想走,我有大志,不欲捨死。奈何君揚發瘋,紅煙犯傻,我若走了,只怕今後一生都會在心中留下陰影……」

  說著已走到三人身邊,與唐劫他們並肩站立,順手也取出一疊符紙。

  平靜月深吸了一口氣,卻是一字不說,亦是走過去和四人站一起。

  看到這一幕,唐劫歎氣:「你們這又是何苦呢。」

  他是真不想讓大家跟他淌這渾水。

  蔡君揚已大笑道:「我洗月學子可殺可死,遇不敵亦可逃,就是這拋棄戰友的習慣從來未有。今日既然遇上了,就總要打一場,情願轟轟烈烈戰死,也好過苟且偷生。」

  柳紅煙撇撇嘴:「好話都讓你說盡了,打就打了,有什麼可瞻前顧後的!」

  說著手中已捏出自己最強的飛月刃印法,口中不在意,面對強敵,柳紅煙卻還是做足了所有準備。

  唐劫心頭一熱,笑道:「好,既如此,我們就一起痛痛快快戰一場!」

  「痛快戰一場!」所有人同時叫了起來。

  顧長青卻是冷哼:「痛快戰一場?那是你們能說的話嗎?空有豪情鬥志,卻無可匹配這鬥志之實力,終不過是笑話一場……」

  他身影一閃,已衝向五人。

  竟是親自出手了!

  蔡君揚暴喝一聲,巨劍揮出鐵火之潮,向著顧長青迎頭斬下。

  顧長青哼了一聲:「不自量力!」

  這「不自量力」四字聽在眾人心中,如同一聲悶雷炸響,蔡君揚首當其衝,更是被他震的氣息紊亂,這術法竟沒能放出來。

  柳紅煙與唐劫已同時打出飛月刃與元氣針。

  顧長青驟然加速,身影在平地上拉出一道殘影,竟是輕鬆躲過這兩記攻擊,直逼五人,正衝到柳紅煙身邊,隨手一揮,一掌打在柳紅煙身上將她擊飛出去。

  與此同時,平靜月厲叱一聲,掌心中一道雷光已打向顧長青,接著是書名揚手中符紙一揚,同樣打出一道電光。

  「掌心雷!」

  「電光符!」

  兩道雷電同時劈向顧長青,顧長青卻只是信手一抓,五指賁張如鷹爪,那兩道電光已打在他手心上,耀出一片電柱,然後顧長青手爪一合,已將兩道電鏈捏在手中。

  那電光在他手心跳躍,竟不消散,顧長青就像是抓著兩條電蛇般,看得眾人頭皮發麻。

  「化靈擬形?」書名揚脫口叫道:「你已入九轉?」

  脫凡境有三期,百煉期,九轉期,開識期。

  九轉者,心,肝,脾,胃,腎,肺,腸,膽,腦,人體九大要害靈化淬煉,繼百煉血肉骨骼後對內腑進行的全方位強化,至此,修者方算身靈合一。

  最大的表現就是靈氣實質化。

  這兩道電鏈本是術法形成,擊出後便消散無形,惟有達到九轉級別,擁有靈氣實質化的能力,才能將對方的術法困於手中,不使其消散。

  顧長青這一手出來,已徹徹底底地說明他至少也是個九轉期以上的強人。而且鷹堂中人可不是那些之以境界為追求的修者,對他們來說,戰鬥能力更重要過境界,所以真正是有什麼境界就有什麼實力。

  「無知小輩!」顧長青手一甩,那兩道打向他的電蛇已逆沖書平二人,正打在兩人身上。

  這兩人被自己的術法打中,立時全身麻痺,當場仆倒。

  蔡君揚此時終於穩定氣息,暴喝著再度發出驚濤斬。

  沒想到顧長青頭一回,左手金光一閃,如罩了一層金屬皮膚般,猛地拍向空中大劍。

  只聽鏗的一片金鐵交鳴聲起,那大劍已在半空中被顧長青一把抓住。

  唐劫已對準顧長青一刀劈下。

  沒想到卻不理他這一刀,左手已順著大劍劃下,擦出一縷金鐵碰撞的火花,一掌拍在蔡君揚胸口。

  這一掌下去,蔡君揚沒有飛起,只是全身一頓,猛地吐出一口鮮血,再也無力支撐地倒在地上。

  這一掌卻是將他胸前肋骨一下拍斷七八根。

  這時顧長青才左手一抬,正擋在自己頭頂,唐劫的戰刀打在他手心上,卻只砍出一溜火花。

  顧長青順勢一扭,一截刀尖已被他掰斷,指間微彈,那半截刀尖已飛撞唐劫,刀尖上附帶的力量只一下便在唐劫身上炸出一個血洞,唐劫撲通一下摔倒在地。

  這幾下兔起鶻落,只是轉眼間,洗月學院五名學子已被顧長青全部擊倒,自始至終,顧長青都只用了一隻手。

  正如顧長青所說,什麼痛快戰一場,什麼轟轟烈烈,在絕對的實力差距前,根本表現不出,惟有螳臂當車的可笑可悲!

  五名學子被顧長青舉手投足放倒,早有黑衣人衝上前抓住唐劫,鋼刀架頸,再不許他動彈。

  高飛走過來,看看那地上還躺著再站不起來的四人,恭敬道:「鷹主,這幾人怎麼辦?」

  顧長青看向唐劫,心想他當會求情,沒想到唐劫卻就是一句話不說,只是死死看著顧長青。

  顧長青眉頭暗皺,終於道:「罷了,搶走人已經是和洗月學院結了樑子,沒必要再把事情鬧大,放過其他人,我們帶唐劫走。」

  隨手彈出一縷指風,唐劫已被他打昏。

  一群黑衣人已帶著唐劫匆匆離去。

  顧長青卻仍站在那裡,還在思考著什麼。

  趙新國的身影從暗處出現,來到顧長青身邊,陪笑道:「恭喜鷹主,大功告成!」

  「一日未拿到兵鑒,都談不上大功。」顧長青淡淡回答:「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我總覺得這次行動,似是有些太順利了。」

  趙新國立刻笑道:「對付這麼幾個毛頭小子,還能有多麻煩?」

  顧長青卻搖了搖頭。

  對付普通的毛頭小子,這般陣仗自以足夠。

  可唐劫既然真是唐傑,那之前發生的種種一切就再不是巧合。

  能夠連續挫敗天神宮行動的小子,又如何可以小覦?

  老實說,此次引唐劫出動,顧長青的第一目標是確認,其次才是抓捕,只要能完成確認,無論是與不是都是一大成功,抓捕反到不急。

  沒想到如今行動順利,連確認帶抓捕一起完成了,中間竟無任何波瀾,這與他之前的設想完全不符。

  也正因此,顧長青全無行動成功應有的喜悅,反到隱隱間有些不安。

  腦海中再度浮現唐劫剛才那冷酷的眼神,那眼神似嘲諷,似輕蔑,又似一切盡在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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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66max 發表於 2013-12-18 08:28
第二部 恰同學少年 第七十五章 審訊

  醒來的時候,唐劫發現自己正在一間小屋裡。

  小屋很簡陋,收拾的到是比較乾淨。

  從撐開的窗戶向外看,依稀可看到一片竹林,應當是某個隱於林間的草屋。

  唐劫此刻就躺在屋內床上,他試著動了動,卻發現全身一陣無力。

  低頭看去,這才發現自己胸口處,有一道符咒在微微閃光。

  每當他嘗試運氣時,靈力就會隨著身體進入這符咒內,引動光華。

  「空山新雨咒。」唐劫喃喃道。

  「沒錯,空山有新雨,清泉石上流,中了此咒之人,靈力就會如石上流泉,過不留痕,無法聚集,自然也就無法發揮作用。」

  隨著一聲說話,顧長青從屋外進入,與他一同進來的是高飛與那叫啟明的鷹堂下屬。

  這刻顧長青道:「這空山新雨咒主要用來對付一些階下囚,你們這些學子少有人學,就連知道的都不多,難得你到是記得。」

  唐劫淡淡回答:「我是大考頭名。」

  這個回答明顯讓顧長青失笑。

  他搖搖頭道:「你知不知道,只憑你現在的表現,我就可以確認你就是唐傑?從來沒有人能在落入我鷹堂手中後,還如此鎮定。」

  唐劫笑了:「聽這口氣,你們鷹堂的名聲不怎麼樣啊?」

  顧長青到是全不在意:「鷹堂對付的,大多是些窮凶極惡之輩,對付非常之人,自然是要有些非常手段的。」

  「今日之前,我都不知我原來是個窮凶極惡之人。」

  「你自然不是窮凶極惡,卻是極度狡猾,你可知這些年為了你,我天神宮耗費了多少人力物力,窮盡多少資源?」

  唐劫嘆氣:「與其如此浪費,還不如拿出來給我,我便認了這唐傑又何妨?」

  「你若肯當初肯交出兵鑒,我天神宮又何吝一點賞賜?」

  「可惜我沒有,我也不是你們認為的那個唐傑。」唐劫嘆了口氣道。

  「還敢抵賴!」這邊啟明已喝道:「安陽來人已經把你認出來了,識相的趕快把東西交出來,免受皮肉之苦!」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高飛道:「怎麼?還要我們提醒嗎?你在安陽府做事的時候,有人見過你。他們已經認出你就是唐傑。」

  「他們認錯了。」

  「所有人都認錯了?」

  「那就是他們陷害。」

  「他們憑什麼陷害你?」

  「誰知道……也許有人買通了他們。」

  「誰會買通他們陷害你?」

  「當然是真正的唐傑。」

  「胡說八道!」

  「你怎麼知道我胡說?難道你查過那些證人?」唐劫反問。

  這話出口,顧長青與高飛心中同時一跳。

  難道……

  這時啟明已冷笑道:「真有趣,那唐傑憑什麼別人不陷害,非得陷害你呢?」

  「我怎麼知道?也許……也許他就混在那群學子中,也許他也聽到了我當初的那聲喊。也許對他來說,這是個轉移你們視線的機會。」

  「這不可能!」啟明喊了起來:「你在狡辯!」

  唐劫反問:「為什麼不可能?如果你是唐傑,你藏在學子中,看到那樣的機會你會不會利用?」

  啟明冷笑起來:「問題是這一切有太多巧合!」

  「也許不是巧合。」唐劫卻悠悠回答。

  「什麼?」啟明一下沒能明白這話的意思。

  可惜唐劫卻不解釋了。

  他只是輕蔑地看了啟明一眼,然後乾脆閉上眼睛,再不理這幾人了。

  「混蛋……」被他的輕蔑態度徹底激怒,啟明道:「看來不對你用些手段,你是不肯說的了。」

  說著他已走向唐劫,對著唐劫伸出一隻手爪,那手爪變成黑色,凝聚出陰森氣息。

  唐劫卻只是冷冷看著,面上毫不動容。

  高飛皺皺眉頭,想要阻止啟明,卻被顧長青拉住。

  他搖搖頭,直接向屋外走去。

  高飛回頭看了唐劫一眼,也只能跟著出去。

  快步來到顧長青身後,只見顧長青面沉如水,似在思考著什麼,高飛沒敢說話,只是靜立一旁,屋內隱隱傳來唐劫的痛哼聲,顯是已開始受刑。

  鷹堂的下屬,個個都是刑訊的專家,折磨起人來絕對可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經過他們手的人,往往不死也要扒層皮。

  正因此,極少有人能承受得住鷹堂的拷問,有時甚至不為活命,只求一個速死,有多少秘密都願意招了。

  然而此時的顧長青,卻沒有絲毫期待的表情。

  他陰著臉,聽著屋內那低沉痛苦之聲,還有啟明聲嘶俱厲的「說,兵鑒在哪兒!」,突然道:「高飛,你覺得唐劫所說的,是事實嗎?」

  「鷹主是指……」

  「那幾個安陽人。」

  「鷹主是覺得唐劫是唐傑這事還有可疑之處?」

  「不!」顧長青卻搖頭:「唐劫就是唐傑,此事已無任何可疑。你看他今日之表現就可知道,如此鎮定,絕非普通學子可為。這說明他早就對這天有了心理準備,甚至……不僅僅是心理準備。」

  高飛愕然:「那為什麼……」

  「因為不正常!一個被冤枉的少年,就算不哭天搶地地呼號叫屈,情緒上也總是會有幾分激動的。還記得我說過嗎,如果唐劫就是唐傑,那這個少年的心思絕對超過我們的想像!現在他落到我們的手上,卻連最起碼的偽裝都不做。他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是唐傑,但他的表現,他說話的口氣,幾乎是在明擺著告訴我們他就是唐傑……這太矛盾了,也太不正常了!」

  「的確有些不正常,但不管怎麼說他現在落到了我們手裡,他有什麼想法,自然會慢慢逼問出來。」

  「我就怕什麼都問不出來啊,這世上總還是有些硬骨頭的。」顧長青嘆了口氣。

  「再硬的骨頭,在搜魂術面前也無用武之地。」

  顧長青淡淡道:「如果是有備而來,我怕搜魂術都沒有用。」

  高飛聽得心中一驚。

  顧長青已說道:「我現在有種很不好的感覺,高飛,安陽的那幾個人呢?」

  「已經讓他們走了。」

  「追上去查一下,看看他們到底有沒有收錢。」

  「既然已經確定了他就是唐傑,何必再查?」

  「許多事情,在沒有得到確切答案之前,僅憑猜測並無意義,終歸是要查個水落石出才能弄明白的。另外,你查過之後不必急著回來,就在外邊等消息。」

  「不必急著回來?」

  「對。我總覺得這次的事進展的太過順利,順利到不正常,那唐劫的表現更是古怪。這裡面可能有陷阱,我心裡有種強烈的不安感,就好像禍事隨時要上門,讓你出去,也是留個後手,留個希望。」

  「鷹主!」高飛激動地叫出聲來。

  顧長青已止住他:「上次莊申之事,委屈你了。這一次也該我顧長青將功補過,你就留在外面,不管這邊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動。總之,如無意外,則一切照常,如有意外,你就明哲保身,明白嗎?」

  高飛呆呆看著顧長青,顧長青已一指外面,厲喝道:「快去,這是命令!」

  高飛深深看了一眼顧長青,終於一躬到底,飛奔離去。

  看著高飛消失在視野中,又獨自想了一會兒,顧長青這才轉身向屋內走去。

  小屋內,唐劫還在承受著啟明的刑罰,他此時全身上下已遍體鱗傷,幾無一處完整皮肉,然而真正的痛苦卻來自身體內部。

  一股狂暴能量正在他的身體裡瘋狂肆虐著,化成無數細針扎進他的身體各處,使他瞬間痛苦至痙攣,就像是被上萬伏的電流擊中般。然而「細針」就炸裂,在身體各處炸開,就好像自己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在爆炸,唐劫感覺自己像是一下被炸成了千萬個碎片,呼吸輒止,整個人如被送上雲端,心臟也在刹那停止跳動。

  他的血管迅速賁起,眼珠突出,就像是一個將死之人,正站在生與死的邊緣,卻始終不墜落……

  無法形容的痛苦。

  直到啟明收回手,唐劫感到那撕扯他心肺的力量消失,仿佛從天上又回到了人間,終於長舒出一口氣。

  額頭上大片大片的汗珠滑落。

  「嘿嘿……」啟明低笑道:「我這千戮手的滋味不好受吧?老實交代兵鑒的下落,就不用再受這痛苦了。」

  唐劫的臉上擠出一個笑容。

  或許是因為痛苦消耗了他太多力量的緣故,這笑容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他有氣無力地說:「你有三十歲嗎?」

  「嗯?」啟明一楞。

  「我猜還沒到。」唐劫喃喃道:「你快死了,這麼年輕就死,有些可惜。」

  「混蛋!」啟明大怒,千戮手再度發動。

  「唔!」唐劫已發出痛苦的哼聲。

  可他咬著牙,就是不叫。

  幾乎要暴出眼窩的雙眼更是死死盯著頂上天花板,意志在痛苦的海洋中載沉載浮,汗水更是摻雜著血水從他體內流出,將整個人染成一片紅色。

  收手。

  唐劫的身體如條魚兒般在地上彈了一下,不停地哆嗦著,好半晌才停止抽動。

  啟明一把抓著他的頸子,厲喝道:「說不說!」

  同時一股靈氣注入他體內,讓他恢復少許精神。

  唐劫又恢復了少許活力。

  他看看啟明,輕笑道:「好好珍惜你所剩不多的時間吧。」

  又是一記千戮手。

  顧長青進來的時候,唐劫還躺在地上痛苦的抽搐著。

  看到顧長青進來,啟明有些尷尬地站起身回道:「鷹主,這小子骨頭有點硬,受了五記千戮手,硬是挺下來了。」

  「知道了。」顧長青並不覺得奇怪。

  實際上如果唐劫現在就招,他反而覺得不正常。

  看了唐劫一眼,顧長青走過來,坐在他身邊道:「我已讓高飛去查那幾個安陽人,如你所願了?」

  唐劫看看他,並不理會。

  顧長青自言自語道:「如果我沒猜錯,你一定是給了那幾個安陽人一筆銀子。得了這銀子之後,那些安陽人無論說什麼,都變得不再可信,到是個洗脫自己的好方法,儘管直接殺掉他們其實更好一些,不過看起來你不太願意濫殺無辜。」

  唐劫沒理他。

  顧長青繼續道:「我不明白的是,既然你要製造證據證明自己不是唐傑,又為什麼在我們面前連偽裝都不屑偽裝一下?」

  唐劫終於說話了。

  他說:「我到這裡多長時間了?」

  這個問題讓顧長青一楞,不過還是回答道:「半個時辰。」

  唐劫點點頭:「時間差不多了,早做準備,你還有機會。」

  二人聽得不解,顧長青皺眉道:「你到底在說什麼?」

  唐劫卻只是嘿嘿笑著看顧長青。

  一如看個死人般。

  聽到這話,顧長青心中寒意大冒。

  他突然意識到什麼,脫口道:「洗月派!你在等洗月派過來救你?」

  旁邊啟明聽得愕然:「洗月派怎麼可能找的到這裡?」

  他們出手擄人,對洗月派自不可能沒有準備。

  要知道這次與以往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們是公然出手!

  洗月派是無論如何不可能容忍這種事的。

  也因此鷹堂壓根就沒指望洗月派會放過他們,此刻帶唐劫來的地方就是天神宮在此地經營許久的秘密據點,其存在的意義就是為這一天準備的。

  但這刻聽唐劫的口氣,恐怕他們所以為的完無一失再不是那麼保險。

  顧長青卻已沒心情考慮這問題,掏出一張符訊燃起:「所有人注意,擴大警戒範圍,做好撤退準備!」

  「鷹主,這樣做有些杯弓蛇影了吧?」啟明急道:「如果真是洗月派來救,他沒理由提醒我們的。」

  看著唐劫那充滿自信的眼神,顧長青心中莫名悸意再起:「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話音剛落,一聲尖利的呼嘯驟然打破竹林中的平靜。

  「敵襲!」

  聲音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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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這幾天連續陰雨天,狀態實在不好,別說雙更了,一天一章有時都寫不到。今天是個好晴天,拼著寫到頭痛也要多寫幾章。我討厭冬天,夏天是高產期,冬天就是低迷期,一直如此。

  最後,小店又進了些新貨,歡迎朋友們沒事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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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知道緣份0的前妻的淘寶店在?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4-12-1 19:12 編輯

5566max 發表於 2013-12-19 08:32
第二部 恰同學少年 第七十六章 強襲

  洗月派來了!

  來得迅若雷霆!

  伴隨著淒厲警號,數十名白衣人出現在竹林外。

  剛一出現便向著小竹林處飛奔,在空中劃出大片銀色光影,雖只數十人,卻帶出千軍萬馬般的驚人氣勢。

  一名值守的鷹堂下屬只來得及揮一下刀,就見白色身影已從自己身邊掠過,下一刻,他晃了晃,陡然炸出一蓬血雨,身體已是四分五裂。

  竹林搖曳,大片青色光雨炸現,如狂風暴雨般席向這群不速之客,仔細看,才會發現這些光雨分明都是林中青竹葉。

  「舞!」

  伴隨著一聲輕喝,那數十名衝來的白衣人手中同時現出一片凜冽刀光,將自己整個護於刀風之中,青色光雨在進入護體刀風中後已紛紛被絞成齏粉。

  但是下一刻,林中刷刷刷射出數十道青竹,如長槍般呼嘯而至。

  「斬!」

  刷!

  圓舞的刀風陡然變直,形成道道刀芒勁劈長空,與那空中青竹激撞出一片迷離彩光,於是小竹林的天空上已蕩一片絢麗光彩。

  劈落青竹,白衣人繼續前沖,地面上又有無數砂石飛起,如漫天塵煙席捲而來。

  「震!」

  所有白衣人同時擊掌,空氣中炸出一片班駁暴響,震盪的空氣波在四周回蕩,將那襲來的塵煙逼退。

  不過接下來,又是一波毒蟲向著白衣人襲來……

  竹林內,一名鷹堂弟子飛速向著小屋跑去,見到顧長青拜倒:「鷹主,洗月派來襲,鷹堂弟子正全力阻止,就快擋不住了!」

  「是什麼人在主持?」

  「不清楚,不過來者組織有度,配合得當,看出手像是戰部下屬!」

  「戰部?」顧長青倒抽一口冷氣。

  為了救人,謝楓棠竟是把戰部弟子都派出來了?

  戰部弟子專為戰鬥而訓練,最擅群體拼殺,精擅合擊與戰陣,作風勇悍,戰力極強。他們也是少有的能以數量彌補品質,越階擊殺高階的存在。

  「啟陣,我們撤離此地!」顧長青沉聲下令。

  竹林中罡風四起,形成一片渦卷的青色風潮。

  「是青罡殺陣,不可冒進!」一個聲音突然從後方傳來。

  「止!」喝聲再起。

  此時,那任何攻擊都擋不住他們進攻腳步的白衣隊伍終於停下腳步,細細看去,總計三十六人,人人雪巾蒙面,手持鋼刀,目光冷冽而不發一言,惟有刀上滴下點點血光,證明就在剛才那一瞬間的衝鋒過程中,他們已飽飲了竹林外所有哨探之血。

  「封!」

  所有白衣人猛揚手對著天空一指,大片的銀色絲線已從他們指尖飛出,就像是蛛網吐絲般,密密麻麻佈滿整個天空,交相纏繞成一片巨大的銀色天網,將整個竹林置於網中。

  既然暫時無法突破對方的陣法,就乾脆再製造一個陣法,讓對方無法逃逸,這領軍之人到也決斷迅速。

  在這三十六人之外,還有一名未蒙面的,身材修長,面容冷峻的青年男子,這刻猛回頭拜倒:「戰部先鋒堂下屬第十二小隊隊長盧宇見過謝堂主!」

  後方施施然走來數人,為首者赫然正是謝楓棠。

  他竟是親自來了。

  剛才下令停止進攻的正是他。

  在他身邊還站著幾人,包括司月兒,辛越還有苦道人等人皆在。

  除此之外還有一名男子,全身鎧甲,必恭必敬地跟在謝楓棠身後。

  「起來吧。」謝楓棠淡淡道:「幹得不錯。」

  「還是讓他們發出警訊,啟動了陣法,弟子有辱使命!」盧宇慚愧道。

  本應是一場絕佳突襲,卻還是驚動了目標,導致功敗垂成,他心中自責不已,就連謝楓棠的誇獎在他聽來都帶了極大諷刺意味。

  謝楓棠到是並未在意:「這的確不怪你,行動太過倉促,無法及時查知所有暗哨所在,有所遺漏也是正常。顧長青也確實是個人才,看他的手下應變果斷,臨危不懼就可知道。唉,終究是可惜了。」

  安撫了那盧宇的情緒,謝楓棠這才道:「希良,你去破掉青罡陣吧。」

  「是!」旁邊一名留著三縷長髯的中年男子已恭身應是。

  這人就是洗月學院周天臺的負責人趙希良,陶然居的守護陣法就是他所佈置。

  「一個秘密據點而已,竟然也布青罡陣,這個顧長青還真是夠謹慎夠小心的。」辛越說道。

  司月兒卻不滿地哼聲道:「都說了我們幾個親自出動,解決問題不就好了嘛,要什麼戰堂弟子先出手,白白浪費機會。」

  這話傳到盧宇耳中,又是一陣臉紅。

  到是謝楓棠笑道:「什麼事都要我們親自出手,要弟子做什麼?再說你我出手也未必能比他們做得更好,那些暗哨各處分佈,相互之間皆有聯繫,牽一髮而動全身。除非我們能做到瞬息轉戰三千里的地步,否則還不如他們呢。不過,小小一個青竹林,竟然能布下青罡殺陣而不驚擾他人,嘿嘿……林元明他真是不想活了!」

  他的聲音突然陰沉下來,臉色也變得極為難看。

  旁邊的將軍已是滿頭大汗:「回院主,此地雖是林尚書產業,但林尚書早已告老還鄉,現在是林尚書的一個外戚在管著。此事或許與林尚書無關,還是再查一下……」

  「不用查了。」謝楓棠淡淡道:「十二年前我洗月派在莫丘布下的三處秘所在一夜間被天神宮拔起,導致失去整整一十六名精銳暗子。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時負責為這三處提供後續支援的人中,就有林元明一個。此事我洗月派調查多年,卻一直沒個結果,但這林元明卻是上了懷疑名單的。現在看來,事無巧合,你回去後,就讓國主抄了他家吧……我洗月派什麼都可以商量,惟有這勾結外敵,叛派賣國之事絕對不能容忍!」

  那將軍深吸一口氣,終究只能恭謹道:「遵上師諭!」

  ———————————

  銀網現,如星羅密佈,橫亙天地。

  趙新國衝過來叫道:「他們把這裡封死了!」

  顧長青看了一眼林外天空:「是三十六人天罡陣,他們來的太急,戰部弟子人數不足,組不成完整的封天鎖地局,上天無路,入地有門……用大五行遁地法!」

  啟明急道:「可是鷹主,大五行遁地法帶不了這麼多人走,不如讓他們各自用遁法逃逸!」

  「不行!普通遁法無法帶人,且距離過短,極易被追殺。必須用大五行遁地法,才能帶唐劫逃離萬泉城。」顧長青深吸一口氣:「至於帶不走的……靈海以下,所有弟子原地死守!」

  這一聲令下,所有人同時一震,惟有趙新國叫道:「只能如此了!」

  他已急急跑到林中,高聲叫道:「靈海以下所有弟子,死守竹林,為我天神宮霸業,不惜一死!」

  「不惜一死!」竹林各處已紛紛回蕩起天神宮弟子的吼聲。

  與此同時,所有靈海上的鷹堂屬下紛紛退離竹林,開始聯手佈置大五行遁地法。

  就在聯手施法的同時,只聽外界轟的一聲巨響,整個竹林突然搖晃起來。

  青色颶風飆卷,掀起陣陣狂風。

  「他們在破陣,青罡已動!」有弟子大聲喊道。

  「一定是趙希良!」啟明面色一片慘白。

  大五行遁地法作為長途傳送術法,需要多人聯合,並消耗一定時間方能施展出來,趙希良破起陣來卻是雷霆萬鈞,上手就驚動青罡,使得陣中靈氣震盪,一時竟難以凝聚,顯然是知道他們有可能使用大型術法逃脫,因此破陣之餘不忘擾動靈氣,破壞己方施法。

  照這架勢,只怕大五行遁地法未成,洗月派到已先殺進來了。

  不過更重要的是,趙希良既然來了,只怕謝楓棠也來了!

  「鷹主,怎麼辦?」一名鷹堂屬下叫道。

  顧長青尚未回答,一個聲音突然響起:「讓留守弟子殺出去,阻撓破陣。」

  愕然回首,只見說話的赫然是唐劫。

  他正坐在地上,靠著門楣看著眾人。

  經過片刻休息,他已恢復了少許精力。

  「唐劫!」一看到他,啟明眼中已是噴火。

  就是因為他,鷹堂一下子損失了眾多好手,被迫放棄一個經營多年的重要據點不說,更要捨棄一批弟子以逃命。

  這個時候他竟然還敢站出來說話。

  要不是兵鑒事關重大,他真想宰了這混蛋!

  儘管如此他還是喝道:「你再敢胡說,我就割了你的舌頭!」

  唐劫笑笑:「戰部三十六人隊構成鎖天局,暫時已無暇出手。趙希良破陣亦耗心力,此時派人出去阻撓,可收奇兵之效,他們不會想到你們這時候敢主動出擊的。破陣與佈陣一樣,都有關鍵點,一旦受襲導致手忙腳亂,很有可能就會前功盡棄。反正他們都是要死在這裡的人,何不嘗試一下,也算最後盡些心力。」

  「放屁,滿口胡言,你是故意讓我們的人去送死!」啟明怒道。

  顧長青卻突然道:「不,他說得對,反擊更能為我們爭取時間。」

  啟明一楞:「鷹主。」

  顧長青卻只是盯著唐劫看:「不過反擊需要把握好時機,如果時機不對,則效果大減。我們不懂陣法,難掌時機,不過看起來你到是懂的……該死,我早該想到的,虛慕陽還當真待你不薄啊!」

  唐劫卻只是看著竹林中的青色風潮,喃喃道:「青罡狂舞,亂象畢顯,這是杜門受襲的結果,趙希良是從此處下手,先破掌控,去除變化,擾動靈氣,破壞施法。洗月派行事素來講究穩妥,趙希良也是如此,卻是失之於死板了些。若待休門運轉至與杜門重合時突然出擊,絕對會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顧長青和啟明皆是一呆。

  此時此刻,他們已徹底看不明白唐劫了。

  「你……為什麼要幫我們?」啟明喃喃問。

  唐劫卻不理會,只是繼續道:「不過趙希良除了是陣道大師外,本身也是脫凡境九轉期的強人,光靠幾個鷹堂死士可未必能對他造成多大影響,所以必須派出至少一個脫凡境才能成功牽動。當然,這個人事後也多半死定了。」

  說著他看向啟明,咧著嘴笑了起來:「你去阻他,我告訴你什麼時候出手最佳。」

  「我?」啟明徹底傻掉。

  「對,你。你可以選擇像個英雄一樣戰死,保護你家鷹主帶著我逃跑,也可以選擇你們所有人一起死在這裡。」

  說到這,唐劫笑意越發濃厚:「都說了你剩下的時間不多,偏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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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66max 發表於 2013-12-20 08:12
第二部 恰同學少年 第七十七章 反噬

  竹林外,趙希良正在全力以赴地破陣,手中靈氣如絲如線,分點各處,交纏連綿,不停地擾動著陣法運轉。

  在他掌控下,那青罡陣已漸漸陷入運轉失靈的狀態,杜門起烽煙,變化再難掌。

  看到此景,趙希良呵呵笑了起來:「鷹堂雖布青罡陣,但佈陣之人顯然不在此地。有陣而無掌,等若有城而無兵,空有大陣又能奈我何?給我破!」

  他對著眼前青罡大陣遙遙一按,一隻巨大手印已對著青罡陣壓下,就在此時,陣中驟然飛出數十道人影。

  其中一人快捷如電,直指趙希良眉心。

  趙希良大驚,只驚鴻一瞥已看出對方至少也是脫凡境的修者,絕不敢強受此一擊,只能忍痛收手,雙掌連續拍出漫天掌影,將身前所有空間封堵,只聽啪啪啪一陣爆響,劍光與掌風激蕩出驚人靈潮,趙希良悶哼一聲應聲退去,這一劍他雖然接下,只是那原本搖搖欲墜的青罡陣卻又重復穩定。

  「混蛋?」趙希良氣得幾乎要吐血。

  杜門之中光華大放,已重複控制,不僅如此,一道青罡更是飆卷而出,直襲趙希良,逼的趙希良只能再退。

  與此同時那出劍者緊追不放,劍氣縱橫間,對著趙希良已連續斬出三道犀利劍光。

  他自知必死,此時此刻唯一想做的就是盡可能拉一個脫凡境下水。

  只是就在他出劍的同時,一聲輕哼驟然在耳邊響起。

  這聲音如暮鼓晨鐘,震的啟明眼前一花,這一劍竟滯了滯,沒能刺下。

  遠處一隻青色手掌驟然出現,由遠至近高速襲來,正拍在他的胸口。

  啟明的身體晃了晃,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一隻青色手印正印在胸前。

  「乙木青元掌……謝楓棠……」啟明喃喃擠出一句,下一刻,他的身體已迅速衰敗,全身衣衫血肉盡化腐朽,一陣風吹來,化作飛灰散去。

  一擊得手,謝楓棠已飆衝而至,遙遙一掌按向身前竹林。

  這一掌擊出,漫捲風雲,只見遠處罡風席捲,青色罡風形成千萬道青色風鐮向著謝楓棠襲來,卷起一片青刃狂潮。

  破陣失敗,謝楓棠已決定親自出手,強行破陣了。

  眼看青罡陣罡風襲來,謝楓棠暴喝一聲,雙掌連續擊出,轟轟轟一連拍出十餘掌,擊在空處,震盪空氣,形成十數道渦卷氣流如龍蛇狂舞迎向那青色風鐮大潮,兩股靈潮在瞬間相撞,激蕩出一片青色光焰,天空中如下起青雨般,整個世界都變成一片綠色。

  「月兒!」謝楓棠已沉喝出聲。

  司月兒手提一隻花籃從空中飛過,她將那花籃向下方一拋,籃中花瓣如雨,紛紛飄落,盛放出姹紫嫣紅千萬色彩,同時也擋住了那無盡飄落的青雨風罡。

  接著是辛越苦道人等洗月上師也紛紛出手,將整個青竹林置於風雨飄搖中。

  即便青罡陣再如何強大,終究也抵不過這洗月上師的聯合出手,終於漸漸不支。

  此時陣內黃光隱現,謝楓棠已看出端倪,叫道:「果然是大五行遁地法,全力阻止!」

  呼呼呼!

  數名上師同時舉手,向著陣中黃光拍下,激蕩靈氣,紊亂成法。

  眼看陣內罡風消散,漸呈不支,就在這時,陣內突然青光大作,一道火光從天而降,正砸在陣內中央,嘯卷出沖天黃光。

  謝楓棠一怔:「哪裡來的天火?」

  後方趙希良看到,卻是面色大變:「不好,天火焚木,以火生土,這是在加速大五行遁地法,他們有陣道高人出手相助。」

  如果說之前啟明的出手還有巧合的可能,那麼這一刻天火降世就再不存在巧合可能了。

  五行相生,火生土。

  洗月學院布下鎖天局,就猜到對手可能會用大五行遁地法逃逸,正因此無一人使用火系術法,就是防止有人利用此點來加速施為。

  沒想到對方竟然利用青罡陣本身的木屬特性,引動天火,破了洗月學院的計畫。

  這刻眾人大急,全力出擊,轟轟轟打出沖天靈潮,那青罡陣終於支持不住,在眾人聯手中轟然瓦解。

  謝楓棠風一般穿過竹林,對著前方遙擊一掌。

  這一掌挾帶無窮青氣,直擊黃芒光罩,與此同時,那黃色光罩也放出一團強光,於轟的一聲震響中,消失於無形,只在地上留了一個碩大的,深不見底的大洞。

  「混蛋!」眼睜睜地看著敵人在自己眼前消失無蹤,謝楓棠氣急大吼。

  「讓他們跑了?」司月兒從空中落下,看看四周駭然問。

  洗月學院眾上師聯合出手,更有天心境謝楓棠親掌大局,竟然還被這幫傢伙跑掉,傳出去可就真丟了洗月派的顏面了!

  謝楓棠已怒哼一聲:「只要他們還帶著唐劫,跑到哪裡都沒用!」

  說著手一攤,唐劫欠十萬錢時簽下的那紙借據已現於手中。

  ——————————————

  一團黃光閃過,十餘人突兀地出現在曠野上。

  剛出現,就有一人突地吐出口血,倒在地上。

  「朱運!」顧長青喊了一聲,上前扶住那名鷹堂手下,只見那人已是死了。

  謝楓棠的那一掌,雖未能留下他們,餘波卻還是讓眾人受創不輕,這叫朱運的更是直面攻擊,人是過來了,命卻留下了。

  看著又一名手下死在眼前,顧長青心中亦是一陣悲痛。

  回頭看看身邊的人,數了一下,發現只剩十五人了。

  鷹堂在萬泉城安排的四十餘名好手,僅此一戰就傷亡大半!

  「唐劫!」一聲呐喊驟然響起。

  一名鷹堂手下已衝過去一把揪住唐劫吼道:「這都是因為你,因為你!」

  他對著唐劫瘋狂的拳打腳踢。

  唐劫卻只是冷眼看著他,任他毆打。

  他低聲道:「上一個打我的,剛死。」

  「你在威脅我?」那鷹堂中人憤怒已極。

  唐劫搖搖頭:「我從不威脅人。」

  那人氣極反笑,揪著唐劫的脖子喊:「我現在就宰了你,看你……」

  「古柏住手!」顧長青已喝出聲來。

  「鷹主!」那叫古柏的震住。

  顧長青已冷冷道:「入了鷹堂,來了文心,大家的命運就已註定。要麼完成任務,榮歸故里,要麼任務失敗,客死異鄉。這世上的事,無非也就是殺人與被殺罷了。有兄弟去了,固然傷心,卻更不能讓他們白死。你不需要我向你解釋唐劫的重要性吧?」

  古柏這才不甘地放開唐劫,想想猶自不甘,又狠狠踢了他一腳。

  顧長青這才看了看四周,道:「這裡不是計畫點,謝楓棠那一掌讓大五行遁地法沒能克竟全功。孔五郎,你帶人去附近看看,先搞清楚我們現在在哪兒,再找些衣物過來,準備換裝。」

  「是!」一名鷹堂下屬已帶了兩人匆匆離去。

  顧長青這才大步向唐劫走去,他說:「洗月派是怎麼找到我們的?你又為什麼幫我們?」

  唐劫笑嘻嘻地看顧長青:「你以前只有一個問題,我是不是唐傑。抓了我後就有了第二個問題,兵鑒在哪裡?剛才有了第三個問題,洗月派是怎麼找來的,現在又有了第四個問題,為什麼要幫你們……你不覺得這很有趣嗎?你抓了我,沒能得到想要的答案,疑問反而越來越多。」

  碰!

  唐劫小肚子上已挨了重重一拳。

  收回拳,顧長青道:「我要的是答案,不是諷刺!」

  唐劫疼的齜牙咧嘴:「答案?答案就是因為你們的做法,現在洗月派多半已經認定我就是唐傑了!你以為這種情況下我落到他們手裡,對我有好處嗎?」

  顧長青點點頭:「所以你情願被我們抓住,也不情願再落回洗月派手裡?」

  「還不都是被你們害的,我都說了我不是唐傑了,你們非要認為我是。就算回到洗月派,多半也是被拷問。他們可不像你們那樣志在必得,沒準看看得不到,一刀就把我宰了也說不定,到時候還能推到你們身上!」

  「你放屁!如果你不想回到洗月派手裡又何必引他們來?」古柏已大聲道:「鷹主,這小子就沒一句真話,我看還是直接搜魂吧。」

  他的兩個好朋友死在之前洗月派的進攻中,對唐劫那是恨意已深。

  「沒錯,用搜魂吧!」

  「用吧,鷹主!」

  其他人也紛紛呼囂起來。

  誰又沒有幾個好朋友?唐劫害他們死了這麼多人,恨他的又何止一個。

  顧長青猶豫了一下。

  搜魂之法不甚可靠,很可能會遺漏重要訊息,不到最後時刻顧長青不想輕用。但現在看來,不用搜魂術已是不行了。

  洗月派能第一時間找過來,多半已在唐劫身上做了手腳,若是找不到原因,等待他們的將是源源不斷地追殺。

  想到這,顧長青終於點點頭。

  古柏已獰笑著走上前來,獰聲道:「小子,最後的機會,自己交代,或者我用搜魂符搜出來!」

  唐劫用同情的眼神看著他。

  「自己找死!」

  被這眼神看的憤怒的古柏雙手已捏動印法,開始發動搜魂之術。

  搜魂術是高階術法,由於涉及到靈識,正常情況下只有達到天心境才能學習。

  也就是鷹堂中人需要時常用到的緣故,才會越階學習此術法,不過也只是勉強使用,用來制符卻是不行,所以讓莊申出手時才需要另求搜魂符。

  這刻他連續施為,手勢變化已捏出一個個印訣,自身額頭已是汗水涔涔,可見施展此術對他消耗甚大。

  片刻後他運法完畢,一指點向唐劫額頭。

  早有鷹堂其他人挾住唐劫,不許他搖晃躲避。

  可是唐劫卻並未躲閃,看著古柏點來的一指反而任由他戳上,眼神中露出絲絲笑意。

  這目光落在顧長青眼中,他心中微顫,想要阻止古柏,卻終究什麼都沒說。

  古柏一指點在唐劫額頭上,靈力運輸下已向著唐劫腦際洶湧而去。

  按正常情況,接下來就是靈念強行具化唐劫的思維,形成畫面傳入自己腦海,當然唐劫也將因此陷入巨大的精神衝擊中。

  但是這刻他一指下去,只覺得靈力好像撞上了什麼壁壘般,一時竟突破不了,心中一怔,想這小子意識到是當真強大,卻並不以為意,只是加強靈氣衝擊。

  下一刻他眼前陡然一片開闊,只是看到的不是自己想像中對方的記憶畫面,而是一片無邊血海。

  自己置身於這血海中,周圍到處血海肆虐,狂風大作,驚濤陣陣,駭得古柏茫然四顧,脫口叫道:「這是什麼地方?」

  沒有人回答他!

  這是意識層面的戰鬥,他的聲音也只是純意識的傳播,在這血海中飄飄蕩蕩地傳徹著,回應他的是更加激烈而憤怒的嘶嘯。

  「吼!」古柏腦際炸響出一聲驚人虎嘯。

  這一次他看清了,在那血海的盡頭,一隻巨虎正頂天立地的呈現在他眼前,對著他張開血盆巨口。

  隨後血海生波,已卷著他向那巨虎口中湧去,仿佛一個黑洞般,將自己的全部身心都吞噬……

  「不!」古柏驚恐大喊。

  荒野上,顧長青等人就見到古柏突地仰頭吐出一口鮮血,就這麼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古柏你怎麼了?」眾人連忙上前扶起他。

  只見古柏緩緩睜開雙眼。

  目無神光。

  他呆滯地看著眼前的人,仿佛全不認識般,只是發出呵呵的傻笑。

  看到這一幕,眾人同時愕然。

  顧長青閃電出手,兩根手指在古柏的頸間搭了一下,已是面色慘白:「搜魂失敗,反噬己身……他已成白癡!」

  這話像一記驚天霹靂打在眾人頭頂。

  惟有唐劫好整以暇地躺在地上,他看著天空喃喃道:「我說過的,我從不威脅人。」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4-12-1 19:32 編輯

~Yoyo~ 發表於 2013-12-21 08:56
第七十八章 盒子

  古柏死了。

  被顧長青一爪抓死的。

  顧長青情願他死,也不情願自己的手下變成一個白痴渾渾噩噩地活在世上。

  輕輕為古柏合上圓睜雙眼,顧長青回望唐劫:「你又害死了我一個兄弟。」

  「與我無關,我所掌握的秘術,只能抵抗搜魂,卻還不至於讓施術者反噬,終究是他自己修煉不到家才落了這般下場。」唐劫義無反顧地否認。

  儘管他剛才還口口聲聲老子從不威脅人。

  「可你至少可以事先提醒一下!」一名鷹堂屬下氣急叫道。

  唐劫像看白痴一樣看他。

  他到是沒笑話對方這話的愚蠢程度,只是淡淡道:「就算我說了,你們會信嗎?」

  是啊。

  會信嗎?

  有些事,不試試終究是不會信的。

  顧長青已是嘿嘿笑了起來:「好,很好,唐劫,你果然準備充分。現在看來,你的確是有意要落在我們手裡的了。」

  「如果我說不是這樣,其實我真的不是唐傑,我也只是因為機緣巧合學了這術法,你一定不信。」唐劫笑道。

  「那你的機緣還真是夠多。」

  唐劫攤攤手,無恥地回答:「是啊,也許是上天鍾愛吧。」

  「可惜上天還是讓你落在了我們手裡,我一定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趙新國已抓著唐劫惡狠狠道。

  正要一拳砸下,唐劫已是懶洋洋道:「第三個。」

  趙新國聞聲一震,這一拳竟沒敢再打下去。

  顧長青卻是嘿嘿笑了起來。

  他越笑越大聲,最終仰天狂笑,整個曠野上都迴盪著他洪亮笑聲。

  終於,顧長青笑聲陡止。

  他對著唐劫點點頭道:「好!好得很!唐劫,你有種,敢戲耍我們。不過你要是以為不能搜魂,又不能殺你,我們就拿你無可奈何,可就大錯特錯了!」

  說著他眼中已現出如潮恨意:「不能殺你,不代表就拿你沒辦法。不交出兵鑒,我就每天剁掉你身上一個部位。這第一天,就先去你五指!」

  說著顧長青手中刀光一閃,已砍向唐劫五指,一刀沒能砍斷,顧長青輕咦一聲,再度揮刀,五根手指終於落地。

  「唔……」唐劫痛哼一聲,十指連心,這一下被斷五指,痛得他幾乎要昏過去。

  顧長青已厲聲道:「明天再剁你一隻手,後天一隻腳,再後天就一隻眼,還不交代,就閹了你,最多七天,讓你變成人棍一根,永成廢物!」

  未入百煉而遭遇重殘,除非能在第一時間內修復,否則極難修復。

  就算有大能出手勉強接上,也很難在修煉,很有可能一生成就止步於此。

  斷其五指還算好,若是整條手臂都斷掉,少海洞金訣就算廢掉,若連命根子都切了,則毀掉的不僅是人生性福,同樣是道途盡亡!

  因此顧長青的威脅,絕對是相當有力的,而他果斷出手,更證明他絕不是虛言恫嚇。

  躺倒在血泊中,唐劫卻是發出低低笑聲:「好,你也好得很!削人棍……就算當年鴻蒙之災,六大派聯手抗敵,也沒見用過如此殘忍手段,鷹堂到是用了出來。甚好,甚好,看來這就是天神宮的作風了。七天……顧長青,我怕你沒有七天可供揮霍啊!」

  「你說什麼?」眾人皆對唐劫怒目而視。

  沒想到都這種地步了,唐劫竟然還敢說出這種話。

  顧長青哼道:「不就是在身上下了追蹤之法嗎?雖然不知道你用的是何種方法,但想來不出秘術引領或血脈追蹤二法。若是秘術,只需以遮蔽之法即可瞞過,之前是我們大意了,沒用此法。若是血脈……」

  顧長青已拾起那五根手指:「這不就是你血脈的一部分?喬六,抓幾隻鳥兒來。」

  「明白!」一名鷹堂手下已將手指放進口中,吹出一聲長長的呼哨。

  只是片刻功夫,只見空中已飛來一隻鳥兒,徑直落在那喬六肩上。

  顧長青將手指系在鳥兒身上,隨著喬六的一聲呼哨,那鳥兒一拍翅膀飛走了。

  如此這般,五根手指各飛天涯。

  唐劫有些佩服地看看顧長青:「到是個好辦法。既然不能隱藏自己,就乾脆多給對方一些選擇,混淆視線,削弱追兵。」

  「那也就是說,洗月派的確是用的血脈追蹤之法了?」顧長青卻是迅速從唐劫這話中聽出意思。

  唐劫微呆了呆,終於苦笑道:「果然厲害,一句失言就讓你抓到把柄。」

  「不過我卻為不會因此就放心,誰知你又是不是故意失言?」

  說著顧長青已又在唐劫身上點了幾下,這次卻是在封印可能存在的秘法波動。

  「問題就在這兒。」唐劫卻大笑起來:「顧長青,你是個聰明人,聰明人最大的問題就是想得太多。想得多了,就不知道取捨,哪怕我被你套出真話,你都會以為是我將計就計設下的陷阱。所以……就算我現在告訴你兵鑒在哪兒,你會信嗎?」

  顧長青立時滯住。

  突然間他發現,唐劫雖落到自己手中,但事情的主動權卻從來都在對方手裡。

  這種感覺絕對不好受!

  唐劫就像是一顆煮不爛,嚼不動,踩不扁,捏不碎的銅豆子,殺,殺不得,搜,搜不了,酷刑折磨也不怕,甚至於說出的每句話都真真假假,難以分辨。

  他那胸有成足的表現,使得他給出的每條信息都可能是陷阱,使你不敢相信,也就失去了存在意義。

  之所以會這樣,其根結就在於自始至終他都沒有表現出半點害怕的意圖。

  恐懼情緒是審訊的成就基礎!

  不管什麼樣的時代,什麼樣的審訊手段,其實都是建立在這一基礎上,千百年的歷史早已證明,當被審者無畏痛苦,不懼死亡時,絕大部分審訊都是以失敗而告終。

  唐劫無疑就是這樣一個人。

  與其他被審訊者不同,他所表現出的不是瘋狂,憤怒,鐵血這種對抗審訊需要的強烈情緒,而是冷靜,胸有成足,一切盡在掌握的冷靜情緒,這是極為少見的,也是更令人頭疼的。

  他不知道的是,這是唐劫在虎嘯峰上與那妖虎對峙後得到的最大收穫。

  如果沒有那一次直面生死的經歷,唐劫未必能做到如現在般淡然從容,正是那一次的寶貴經歷,使他徹底拋開生死,勇於直面一切。

  明白了這點,顧長青看唐劫的眼神也漸漸變了。

  然後他突然嘿嘿笑了起來:「你是個有趣的對手,可你要以為憑這點伎倆就能對付我,也未免太過天真。」

  說著顧長青已坐了下來。

  他坐在一塊大石上,盯著唐劫,好一會兒他才說:「你沒有帶刀。」

  「嗯?」唐劫一楞。

  顧長青道:「斷腸刀,你沒有帶出來。」

  唐劫沒有接話,只是冷冷看著顧長青。

  顧長青已繼續道:「你沒帶斷腸刀,沒帶銀霄針,沒帶符紙,甚至連一個靈錢都沒有帶,抓到你的時候,你的身上可說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學習抵抗搜魂的秘法,下血脈追蹤之術,還可以理解為有備無患的手段,但是身無長物,卻說明你在出來前就知道這一次我們會對你動手。」

  「那又如何?」唐劫反問。

  「死人是不需要心疼財產的。」顧長青回答:「你為被捕做好了一切準備,想必也為逃跑計劃了周詳方案吧?我早該想到的,一個人不怕死,未必是因為他不怕死,而是因為他知道不會死!」

  唐劫的面色終於有些變了。

  顧長青跳過了兵鑒沒再去關心,反而話鋒一轉,直指唐劫本身!

  顧長青已用陰冷口吻說道:「你的囂張,大膽,自信,還有對我們的暗算,都是因為你自信你可以逃走。正因此,你才會在洗月派來襲時主動幫我們離開。也許你說的謊言不全是謊言,此時此刻,落到洗月派手裡的確對你沒什麼好處。反而是在我們手裡,我們不能殺你,又拿你沒辦法,卻正給了你可趁之機。」

  唐劫第一次沉下臉來,臉上不再帶著輕鬆的笑。

  顧長青已道:「所以只要看住你,斷了你的逃生希望,你就會老實許多。」

  唐劫哼了一聲沒理他。

  「不過……」顧長青話鋒一轉:「從這件事上,反過來也可以看出,兵鑒肯定不在陶然居。」

  唐劫驚訝:「你怎麼知道?」

  「因為你不會放心。正如你所說,現在洗月派想來也可以斷定你就是唐傑了,既如此,他們一定不會放過搜檢陶然居。你能想到落在洗月派手裡對你沒好處,自然就更不會傻到把兵鑒放在陶然居……他們可不會像我的人那樣客氣,不掘地三尺想必是不會放手的。」

  說到這,顧長青已嘿嘿笑了起來:「不在陶然居,那就一定是轉移了地方。本來我還奇怪你轉移到哪兒去了,卻突然想起一件事……」

  唐劫面色驟變,快速向自己懷裡摸去。

  「不用找了。」顧長青手中已出現一份收據,正是早上唐劫寄盒子時拿的回執。

  顧長青道:「本來我還奇怪你寄什麼東西出來,現在看來,那盒子裡裝的多半就是兵鑒了,也許不止是兵鑒,還有斷腸刀等物。林東升這個蠢貨,竟然就任著你把兵鑒寄出去。不過這到是個好方法,你足不出院,卻已悄然轉移了寶物。待到被我們抓走後,再施行逃離計劃,自然就可在外面拿到兵鑒,從此遠走高飛,再也無人能奈你何。」

  聽到這話,唐劫突然捧腹哈哈大笑起來。

  一名鷹堂屬下踢了他一腳:「笑什麼?」

  唐劫指著顧長青大笑道:「我笑你們自以為是!那盒子的確是我寄出去的,不過裡面根本沒什麼兵鑒,你想去找盒子,我怕你是竹藍打水一場空啊!」

  「是與不是,終歸是要看過才能知道了,就算不是,也必然是很重要的東西,說不定有我們需要的線索。」

  說著顧長青已吩咐道:「讓林東升去查一下,洗月學院的貨是由哪支商隊負責押運的,又是寄往何處。」

  一名鷹堂弟子已燃起符紙開始與林東升聯繫。

  唐劫冷冷看著顧長青道:「那你可要小心了,也可能是個陷阱哦。」

  顧長青先是呆了一下,隨即搖頭笑道:「必須承認,你是我入鷹堂至今,見過的實力最弱卻也是最麻煩的對手,從沒有一個人像你這般,給我鷹堂帶來如此大的傷害,以至於哪怕是一句虛言恫嚇,都能讓我心驚肉跳……不管是不是陷阱,我都不會逃避。你人在我手,你所擁有的一切,也必然皆入我手!」

  「卻未必是你想要的。」唐劫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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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yo~ 發表於 2013-12-22 08:11
第七十九章 赴死

  時值春季,江河化凍,正是商路暢通時節。

  西風古道上,商賈旅者如織。

  一支商隊正從遠方緩緩而來,車上掛著三面旗。

  一面上書一個黎字的大旗,代表這是萬泉城黎家商行的車隊。

  一面畫著一隻威武雄獅的三角旗,代表著是由城內雄獅鏢局負責押運的車隊。

  最當中的一面銀月旗,正是洗月派的標誌,它代表著此商行運的洗月派的貨物。

  王魁鐘坐在頭前的大車上,目光警惕地看著四周。

  一名年輕的趟子手許是渴了,離了位置跑後車去討水,正被王魁鐘看到,大手一指就喝罵起來:「水生你個瓜娃子,又在那兒偷懶,還不回你的位置上好好待著去!」

  叫水生的小子悻悻退了幾步,回到第二輛車旁,扶著刀柄嘟囔:「又沒啥事,那麼瞎咧咧顯他能耐。押這洗月的鏢最是無趣,誰敢劫洗月派的貨?」

  旁邊一個老趟子手兜手給水生一個耳刮子:「閉嘴,臭小子。這洗月派的鏢可是局主走了多少路子才從黎家那裡討來的,別人想接都接不到呢,你卻還嫌無趣?你當真碰上劫鏢的是好玩的嗎?那都是要腦袋的事!這洗月派的貨是沒人敢動,可咱雄獅鏢局的威風不能墮了。再者一路山迢水遠,就算沒有盜匪,少不得還有些不開眼的山精野怪。都把招子放亮著,越是沒風險的買賣,越是不能做砸嘍,否則都沒好果子吃!」

  「知道了。」

  見那後生吃憋,王魁鐘滿意地點點頭,想還是老人可靠,喊了一聲:「老劉,再往前就是十八溝了。你帶幾個小的去拜山,再找個人放放趟子。」

  「知道了,二當家的。」老趟子手應了一聲,已開始安排人手。

  幾名趟子手上了馬,正準備衝前為鏢局趟路,突見前方煙塵滾滾,從煙塵中衝出一彪人馬,約有十餘騎,個個黑衣勁裝,竟是向著這邊直衝而來。

  王魁鐘心中一緊,想不會這麼遭吧?

  他心中還抱著幻想,對老趟子手使了個眼色,老趟子手心中明白,已到道:「車隊往邊上靠,可能是過道的!」

  同時手中卻已緊握刀柄,小心看著那遠方出現的一群人。

  那一群人馬轉眼間已飆衝至近,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竟是筆直地朝著車隊衝來。

  老趟子手一個翻身站在馬上,已放聲叫道:「雄獅鏢局押貨,路經寶地,不知是哪位當家的主事……」

  他話未說完,只見那一飆人馬已急衝而至,為首者只是揚了下手,一道光芒閃過,隨後就見老趟子手晃了下身子,接著一顆人頭已沖天飛起,脖腔如噴泉般涌出一股血泉。

  那人頭在空中翻滾著,正落入王魁鐘懷中,驚得王魁鐘一下跳了起來:「是修者!」

  剛才那一下他看得清楚,分明是修者才能使用的術法。

  王魁鐘大叫:「諸位仙家,這是洗月派的貨……」

  「要的就是洗月派!」一個冰冷聲音響起:「殺,一個不留!」

  隨著這令人絕望的聲音響起,風中已呼嘯出一片凜冽殺聲。

  那十幾名黑衣勁裝的漢子,就這麼筆直地向著車隊撞去,在一瞬間激揚出燦爛血光。

  「不!」王魁鐘大喊著,眼前這些人,不僅要貨,更要命!

  他從腰間抽出刀來,對著當前衝來的黑衣人砍去,發出生命中最絕望的吶喊:「老子和你們拼了!」

  那黑衣人只是輕哼一聲,也不見他閃避,就這麼策馬從王魁鐘的身邊衝過,這位雄獅鏢局二當家的身體突然晃了晃,隨即炸成無數血肉碎塊,飄落古道。

  只是眨眼之間,這一車隊二十餘人,連保鏢帶夥計,已被殺了個乾乾淨淨。

  看到這一幕,唐劫怒視顧長青:「只是搶個盒子而已,至於要這麼大肆殺戮嗎?」

  顧長青揮了揮手,那十餘名鷹堂下屬已在車隊翻箱倒櫃地找了起來。

  隨後顧長青才緩緩道:「第一,雖然知道洗月學院的貨都由黎家商行運送,但我們不知道是哪支車隊,在找到東西之前,不能讓他們知道我們的目的。全部殺掉,可以讓他們誤以為我們在報復。第二,我也不放心你。誰知道你安排的逃亡計劃是不是就和這商行有關呢?如果是那樣,多半就有強人混跡其中,上來就施殺手,也可逼出潛藏的危險,免了被偷襲暗算的可能。如果你要怪,那就怪自己不該寄運東西,拖累了別人吧。」

  「你殺人,卻想把髒水潑到我身上?」唐劫冷笑。

  「本來就是你拖人下水。」顧長青傲然回答:「你若真有良知,又何必將無辜之人牽扯進來。」

  「你放屁!」唐劫對著顧長青唾了一口:「你們這套歪理,我見得多了。明明是自己作惡,卻非要把責任往別人身上推,仿佛別人就該任你們為所欲為,只要稍加努力,就是拉人下水,荒謬之極!是,我承認我做這些的確可能拖累無辜,但我從未主動想害任何人去死,只是努力求存!若因我活著而導致一批人死亡,我便該去死,那豈不是所有結了仇的君子都該自殺,以免累及無辜?把自己放在極惡立場,然後指責任何一個心懷正義之人,只要有一絲為己之心,就是害人之輩,正是你們這幫惡徒的慣用伎倆。可惜,那對我沒用。我唐劫從沒想過做為善天下的聖人,只是也不想喪心病狂到如斯地步,不管你如何污衊,都改變不了你是個冷血,殘忍的凶暴之徒這一事實!」

  「找死!」顧長青面色一冷,猛地一巴掌扇了過去,正打在唐劫臉上。

  唐劫嘴一張,對著顧長青吐出一口血痰,卻是被顧長青一閃頭避過。

  此時那些黑衣人翻箱倒櫃,一路搜查過來,最終一人回覆:「鷹主,沒有找到。」

  「讓潛伏的暗堂弟子全部行動起來,繼續查找別的車隊!」顧長青已下令。

  「可是鷹主,這樣很容易暴露他們!」一名鷹堂手下急道。

  「為了神宮大業,必要的犧牲總是需要的。」顧長青淡淡道。

  唐劫立刻譏諷道:「那到是,你們不也剛被天神宮犧牲了嗎?」

  這話一出,所有鷹堂下屬立時面色一黯。

  劫持唐劫一事出來後,洗月派固然是立刻對鷹堂發起突襲,同時也不忘派人向天神宮興師問罪。

  對於此事,天神宮自然是有所準備的,立刻宣布顧長青等人為天神宮叛逆,與顧長青劃清界限,並向洗月派做出賠償。

  這本是天神宮早已準備好的應對之策,當然只是明面上的交代,而對於鷹堂中人來說,只要他們回到莫丘,自然也會被當成英雄對待。

  但這一切都是建立在能夠拿回兵鑒的基礎上的。

  如果拿不回來,那麼棄子就真的只能是棄子了。

  這一點,無論顧長青還是其他人,全部心中有數。

  這刻唐劫的話,正戳中了大家的心事,顧長青面色一板,突然間手起刀落,一刀斬向唐劫左臂。

  這一刀快捷如電凶狠異常,只一擊便將唐劫的整支手臂都砍了下來,痛得唐劫幾乎要暈過去。

  顧長青這才冷冷道:「牙尖嘴利又有何用,這是你今天該交的份子。」

  說斷手就斷手,顧長青行事雷霆果決,毫不猶豫,這刻已有弟子迅速將唐劫的手臂剁碎,重施故伎撒了出去。

  唐劫疼的聲音都顫抖了,卻還在笑:「行啊,我等你明天砍我一條腿。有種的你現在就砍,不過我怕你來不及啊。」

  顧長青面色微變,驟然轉身對著身後草叢打出一道金光。

  金光沒入叢中,只聽一聲慘呼,一名路人打扮的男子已跌出草叢,頸間已被打出一個大洞。

  只是就在他倒下的同時,手中一抹銀光直沖天際,在天空中炸開,竟化成一彎銀月,與天空中一輪金日形成交相輝映之姿。

  這一幕落在鷹堂弟子的眼中,卻是齊齊色變,有人已叫道:「月舞長空,是洗月派的哨探!」

  隨著這月光升起,遠處已響起一聲嘹亮呼嘯。

  這嘯聲中氣十足,聲動八方,由遠及近高速襲來,顯然是附近有強者在回應這邊的呼喚了。

  顧長青低喝一聲:「走!」

  眾人紛紛上馬,正要離開,卻聽唐劫懶洋洋說道:「喂,你們誰扶我上馬啊?」

  「你自己不會上?」顧長青怒道,一回頭卻看到唐劫正指著自己那條鮮血淋漓的斷臂冷笑。

  顧長青呆了呆,衝過來抓住唐劫往一名鷹堂手下的馬背後一放:「抱緊他,敢鬆手就是死!」

  「知道。」唐劫回答:「不過今天我還有一隻胳膊能抱他,明天你砍我一條腿,就只能讓人抱著跑路了。」

  顧長青一滯,唐劫已嘿嘿笑道:「我等著你明天取我的腿,要是願意,你也可以現在就取!」

  說著已哈哈大笑起來。

  明明是他被砍了胳膊,這刻勝利者卻仿佛是他。

  那鷹堂的弟子恨不得揍他一頓,就聽後方嘯聲越來越厲,顯是追兵已高速接近了。

  顧長青一夾馬腹:「快走!」

  眾人同時策馬狂奔。

  後方一道人影已於此時凌空飛來,如長虹貫日直撲眾人,同時喝道:「擄我學子,毀我商隊,豈容爾等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給我留下來!」

  一道靈光已從空中直落而下。

  顧長青翻身飛起,手中同樣打出一點金光,正向那靈光,兩道氣勁相沖,顧長青已落回馬背,喝道:「是洗月派的古易風,蘇默,你攔住他,其他人跟我走,用燃血術!」

  所有鷹堂弟子對著馬兒用出燃血之術。

  這燃血術一經運用,馬速驟增數倍,不比天空飛行慢多少,只是事後馬兒必死。

  鷹堂中人不是不會飛行,只是飛行消耗靈氣,未來等待他們的日子,註定了要在追殺與被追殺中度過,每一分靈氣都需節省運用,直到他們完成任務,又或死亡。以馬代步,可以最大化節省自己的力量。

  這刻燃血術下,群馬狂奔,同時一名鷹堂屬下已回轉身,毅然決然地迎向那衝來的古易風。

  這是一道必死的命令,然而這一刻,鷹堂弟子們表現出了他們優秀的素質,義無返顧的衝向了死亡的命運。

  後方傳來那追襲強者憤怒的呼聲:「找死!」

  接著是一片靈潮嘯卷之聲,刀鳴劍舞之音,以及肅殺冷冽之風無盡刮來……

  唐劫喃喃道:「又死一個。」

  ——————————

  PS:前段時間狀態不好,一直想趕足夠的存稿再開始二更,但實際上那段時間一直也是每天照常寫一章,結果存稿也沒多出來。今天開始發奮,咬緊牙關,無論如何每天都要寫兩章,爭取在下個月開始能保持二更的速度,突破,一定要突破自己!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4-12-1 20:06 編輯

5566max 發表於 2013-12-23 08:21
第二部 恰同學少年 第八十章 辯靈

  接下來的日子,顧長青帶著唐劫等人四處流竄,一邊躲避洗月派的追殺,一邊也尋找著盒子的下落。

  當然,少不得也每天對唐劫拷問,只是卻沒再砍掉他的手腳,畢竟帶個殘廢流亡,總是要麻煩許多。

  正如唐劫所說,真要手腳全斷,就找個人背著他跑吧。

  天樞三百四十七年三月十二日。

  天神宮顧長青率鷹堂好手擄走洗月學子唐劫。

  同日,洗月學院發動強襲,清剿青竹林,重創鷹堂,顧長青率殘餘手下逃脫。

  三月十三日,顧長青奔襲百里,暴起突襲,於一日內連滅兩支商隊後匆匆逃逸。

  洗月派傳令全國所有大小門派,遇顧長青,殺無赦!

  同日,林東升被處死!

  三月十五日,顧長青奔赴岷州,夜襲明城,殺洗月派明城分堂堂主,毀傳送陣後逃逸。

  三月十七日,顧長青轉道窮餘山,布下陷阱,反戈一擊,殺死前來追繳他的十八名青松門弟子,是役,青松門長老于海戰死,顧長青本人負傷。

  洗月派震怒,發下懸賞:有提顧長青人頭來者,賞上品五氣朝元丹一顆,免一年供奉。

  同時派出杜鴻陽,午弦光,北滄寒,古易風等多名洗月派好手負責追殺,謝楓棠則返回學院繼續主持局面。

  三月十八日,杜鴻陽追擊顧長青於三山湖水畔,卻被顧長青以魚目混珠之法騙過,再以大五行遁法再度逃離。

  三月十九日,顧長青奇兵突出再次襲殺洗月商隊,此時文心國上下,已無人不知天神獵鷹之名。

  作為天神宮專司緝捕追殺的鷹堂之主,顧長青在逃避追捕方面的經驗極為豐富。儘管洗月派派出大量人手搜羅,顧長青卻總能找到機會逃跑,就算沒有機會都能創造出機會。

  故布疑陣,聲東擊西,圍魏救趙,倒戈一擊等諸般手法在他手中一一用來,在洗月派的追殺下上演了一出追殺與反追殺的好戲。

  托顧長青的福,唐劫真正見識到了一場來自修界的追蹤與反追蹤大戲。

  與凡人不同,修界的追蹤與反追蹤,除了要有足夠的見識外,還要有豐富多樣化的能力,而如何分辨這些能力,如何針對與破解,如何合理的利用自己所長,更是這其中的重中之重。

  南位山。

  這是位於文心全州境內的一座大山。

  一隊人快速地行走於山間路上,正是鷹堂中人。

  突然間,走在隊伍最前面的是那名瘦瘦小小的黑衣人舉起手,所有人同時停下腳步。

  顧長青快走幾步過來:「有什麼發現?」

  「前方有靈氣盤聚過的痕跡,時間不長。」那黑衣人回答,他叫鄭飛,是鷹堂察靈探靈的好手。

  顧長青隨即對空一抓,似是抓了把空氣般放在自己鼻下,嗅了嗅後皺眉道:「是妖氣,前方有過妖物盤恒,不過實力不強,不必理會,我們繼續前進。」

  眾人這才繼續往前走。

  唐劫則跑過來好奇問:「你剛才用的是捕風術吧?可捕風術不是用來破風系法術的嗎?怎麼還能分辨靈氣?」

  顧長青笑道:「用來辨靈的不是術,而是人。術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你能掌握其中的奧妙,用捕風術可以分辨靈氣,用行風術也同樣可以。」

  「明白了,這就好像筷子能用來吃飯,也能用來殺人,決定它作用的終究還是人本身。」

  「沒錯!」顧長青欣賞的點點頭。

  「可是妖本通靈之獸,妖靈本為一體,又要如何才能分辨呢?」

  顧長青回答:「妖雖通靈,但是飲血啖肉,靈中自有腥膻之味,暴戾之華,又不懂遮掩,過所過之處留痕必重。你既是大考頭名,應當知道,靈氣亦有性。」

  「是。」唐劫回答:「氣有靈,通變化,因具靈性而名靈氣。然靈氣雖只二字,卻蘊含千萬,包羅萬象,常有諸般驚人變化,產生種種不可思議之效果。」

  「沒錯,就是如此。」顧長青很是滿意的點點頭,竟是就這麼跟他講解起如何分辨妖靈起來。

  談到興起處,唐劫更是親自嘗試著分辨靈氣,觀察周邊,到也做得有模有樣,就連顧長青都忍不住讚嘆這小子果然不錯,他在修煉上的天賦雖然不佳,但領悟力卻是非凡,許多東西往往教一遍就會,有時甚至還能舉一反三。

  他有心從唐劫那裡獲知兵鑒所在,唐劫又不吃硬的,自然而然就會使用一些軟磨之法。

  因此一個有心要學,一個也有心要教,到是相得益彰。

  像這樣的事其實早在幾天前就已開始了,每一次顧長青使用某種方法逃過追擊,唐劫就會詢問其中的道理,而顧長青也會不吝相教。

  這刻見唐劫學得開心,顧長青道:「這察靈辨靈之術看似簡單,卻是追蹤與反追蹤之術最基本的功課。若發展到極致,就相當於洞察周邊,無所遁形,哪怕有最強的潛蹤匿跡之術也遮瞞不過,再進一步就是看天地氣象,推大千動靜,身在帷幄而知千里之外,雖無掐指一算的玄妙,卻有見微知著的強大。你在學院時應當也有聽過一些關於強大仙師的描述,往往是心念一轉,就察覺周邊有變,聽起來玄奧,實質就是這個原因。當然,知千里或許有些誇張,但是靈識所在,無所不知卻沒什麼問題。反過來,若是無此方面的認識,就算神識浩瀚,可達千里,也只是個睜眼瞎。」

  一番話聽得唐劫心動神往,顧長青笑道:「其實我天神宮術法浩瀚,神通廣大,一個察靈辨靈之術又算得了什麼?如果你肯交出兵鑒,我天神宮可以立刻將你列為真傳,宮內的真君,天尊,仙台等前輩大能,隨你挑一個做老師,功法任選,就算是我顧長青也可鞍前馬後由你驅使,你那失去的手臂也可為你斷肢再生,洗月學院能給你的,我天神宮都能給你,且更多百倍!」

  又來了。

  每一次教過後,顧長青也大多會說一次類似的話,唐劫也早就習慣了。

  唐劫嘆了口氣:「就知道你會說這個,其實我也想啊,可我真的不是唐傑,我也沒有兵鑒可交。」

  顧長青眉頭皺起:「唐劫,事到如今你還矢口否認,未免太過無趣了吧?」

  「我知道我怎麼說,你都是不信的了。是啊,有安陽那些人的指認,有發生的那一樁樁事,還有我身上太多與唐傑相似之處,甚至於我也懂陣道卻一直隱瞞。」唐劫笑笑:「你的確有太多理由認為我就是。可惜……我真得不是!」

  他抬起頭,看向顧長青:「可不管你信還是不信,我都的確不是唐傑!」

  顧長青聽得心中微愕。

  老實說他真得想不明白唐劫到底在搞什麼鬼,這個時候否認又有什麼意義。

  說他害怕?

  他一點都不怕!

  說他不怕?

  他又始終不承認!

  沒錯,他做的每件事都證明他是唐傑,但他的嘴卻從沒承認過。

  這讓他想不通,更無法理解。

  似是看出了顧長青的迷惑,唐劫突然道:「我知道你的弱點是什麼了?」

  「什麼?」顧長青不解。

  唐劫很認真的回答:「你不懂政治!」

  ——————————

  你不懂政治!

  這是唐劫對顧長青的評價。

  實際上沒過多久他就真正明白了這話的含義,但是在當時,他還是傻掉了。

  自己堂堂鷹堂副鷹主,竟然被一個十六歲,不,如今算十七歲的小屁孩給教訓了。

  顧長青臉色一陣風雲變幻,正想好好教訓這混蛋,負責後方警戒的一名鷹堂下屬叫道:「後方靈氣波動加劇!」

  顧長青猛回身,雙手印法連施,化出道道殘影,對著自己眼睛一抹,唐劫知道,這是他的鷹目術,最擅遠距離觀察,就是靠著這一手,每一次顧長青都能未卜先知。

  果然下一刻顧長青已道:「是午弦光!此人戰力極強,不能和他硬拼,用惑敵之法,血肉分身!」

  隨著他這話出,所有鷹堂弟子同時揮刀在自己身上割下一大塊肉來,唐劫也被割下一塊,一起擲於地上。

  口中念念有辭,突地對地上的肉塊一指,只見一個個人影已然立起,赫然正是鷹堂一干弟子的景象。

  顧長青對著側方一指,那些血肉分身已同時向著另一頭跑去。

  與此同時,趙新國已擎出一物,卻是一面雲紗,正將眾人全部遮住。

  這是他從莫丘來文心時,他母親給他的護身法寶,他嫌是女修之物,輕易不願使用,沒想到如今卻靠此物,多次避過凶險。

  只小片刻功夫,就見天上一道人影已然飛來,身後還跟著十餘名身穿銀色戰甲的戰部弟子,來到顧長青等人頭頂,盤旋片刻後便追著那些血肉分身而去。

  眼看他們去的遠了,眾人這才鬆了口氣。

  趙新國正要撤掉雲紗,顧長青卻抓住趙新國低聲道:「等等。」

  又過了片刻,只見暗處突然閃現出一人,向著遠處飛去。

  原來不知何時,這附近還埋伏了一人。

  直到那人遠去,顧長青這才道:「好了沒事了,我們走吧。」

  大家同時鬆了口氣。

  不過就在這時,收了雲紗的趙新國卻突然哼了一聲:「走?我們走到哪兒去?」

  「嗯?」顧長青看看趙新國:「當然是去十里鋪,36號探報,有支商隊今晚經過那裡。」

  「我看去了也是白費功夫吧。」趙新國陰測測道。

  顧長青皺皺眉頭:「你這話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意思就是我受夠了!」趙新國大聲咆哮起來:「顧長青,你正在帶我們走向死路!」

  他心中憤怒,這刻連鷹主都不喊了。

  旁邊五郎大急:「新國,你怎麼跟鷹主說話的?」

  「你管不著!」趙新國已吼道:「明明已經抓到唐劫,卻還在東奔西跑,找什麼盒子,顧長青,你是在浪費時間,也在浪費大家的生命!看看我們現在的樣子嗎,我們還能跑多久?」

  說著他一指身邊眾人。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4-12-1 20:18 編輯

5566max 發表於 2013-12-24 08:19
第二部 恰同學少年 第八十一章 謊言比真相更真

  順著趙新國的手指望去,顧長青看到一張張憔悴的臉。

  這段時間,鷹堂的人一直在疲於奔命,拼命地跑,躲避洗月派的追殺,其實也早已疲累不堪,只是一直都在忍耐。

  然而煎熬總有極限,修者也是人,也有撐不住的時候!

  七天逃亡裡,他們固然創造了奇蹟,卻也為奇蹟付出了太多代價。

  鷹堂中的十餘人大部分戰死不說,就連那些隱蔽在文心各處的暗子也被顧長青調用起來,為了鷹堂的需要而紛紛執行任務,甚至不惜暴露。

  天神宮在文心國內總計布下的三百餘名暗子,僅此七天裡,就先後有三十餘人戰死,四十餘人暴露,剩餘人等至少有半數受其牽連,遲早暴露。

  如今,顧長青帶著的人手,除唐劫不算外,還剩五個,其餘人或是在逃亡中被殺,或是奉命留下阻敵而死。

  如果說起初趙新國還能忍耐,那麼七天下來,他就再也忍不下了。

  與這裡大多數人不同,他父親是天心真人,他到這裡來,其實就是為了撈貢獻的,卻從沒有過吃苦受累的想法。

  抓到唐劫,讓他以為有了建功的希望,這個時候,他對顧長青是言聽計從的,哪怕青竹林遇襲,眾人慘死,對他來說只要能活著回到莫丘,以他們所立的功勳,以他父親的名望地位,自然就能為自己爭取到足夠好處。

  然而事實是抓到唐劫卻不等於得到兵鑒,整整七天的逃亡與追殺讓他們疲於奔命,也讓這位少爺吃盡苦頭。

  少爺未必都是跋扈的,但少爺必然都是耐不得苦的,事實上他能忍受七天本身就已是個奇蹟。

  直到今天,他終於忍不住跳出來了。

  看到這一幕,唐劫眼中已露出笑意。

  他知道,自己等待已久的機會終於來了。

  經歷了這麼多辛勞,付出這許多血淚,何止是趙新國,就算是其他人,只怕心中也會有不滿吧?只不過懾於顧長青之威,許多人有想法也終究不敢說出來罷了。

  這刻面對趙新國的指責,顧長青回答:「我知道大家都很辛苦,不過三年的時光,為的就是現在。為了拿回兵鑒,我們已經付出太多代價,死了太多人。難道大家希望,事情就這麼半途而廢嗎?」

  趙新國冷笑:「問題是你怎麼知道這一趟就必定有收穫?也許又和前幾次一樣,還是空忙一場呢?」

  「我不能保證。」顧長青正色回答:「但正因為這樣,我們就更不應該放過任何機會。」

  「笑話,放著知道兵鑒在哪兒的人在這裡沒辦法,卻非要自己亂找,簡直是舍本求末!」

  「那麼你去問!若你能問出,這天大的功勞就算讓給你又有何妨!」顧長青怒哼道。

  趙新國立時滯住。

  笑話,這些天來為了從唐劫嘴裡問出兵鑒,他們什麼方法都想過了。

  可這傢伙軟硬不吃,就是不吐口,就算用命來威脅他,他也只是冷笑著揚起脖子,大有你有種就一刀捅下去的無賴架勢。

  這刻顧長青輕飄飄把難題推給他,他一時也是無奈,只能衝過去對著唐劫又是一陣拳打腳踢。

  末了抽出刀對準唐劫咽喉:「就因為你,我鷹堂傷亡無數,不交出兵鑒,留你又有何用?還不如一刀殺了,大家都得不到!」

  唐劫懶洋洋回答:「洗月派本來就沒打算得到兵鑒,哪裡來的大家都得不到。」

  趙新國對著唐劫唾了一口:「你放屁!那他們還像只瘋狗一樣死追不放?不是為了兵鑒他們至於這麼拼命?一個學子的命,沒那麼值錢!」

  唐劫已嘿嘿冷笑道:「一個學子的命當然不值錢,可是天神宮鷹堂再加無數暗子的命,卻是非常值錢的。」

  這話傳到顧長青耳中,他全身一顫:「你說什麼?」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唐劫眼中現出濃濃嘲諷:「知道越獄嗎?蹲在監獄裡的人,總想逃出去,卻不知道,逃出監獄的一刻,才是苦難的開始。對你們來說,一直想要的,就是抓到我。可你們忽略了……抓到我的同時,也就是你們苦難的開始。」

  眾人聽著心中同時一寒。

  難道說,洗月派的強襲,唐劫的暗助,從一開始就都是一個陷阱?

  那麼說……

  他們有些不敢想下去。

  唐劫已悠悠道:「其實我早就給過你們答案,只是你們從來都不相信罷了。我的老家有句俗話,叫疑鄰偷斧。有個人,在某天他的斧子丟了,他懷疑是他的鄰居偷的,於是怎麼看他鄰居的行為都像個小偷。可是過了段時間後,他的斧子突然又找到了,再看他的鄰居,就怎麼看都不像是小偷了……如果你懷疑一個人,那麼他所做的每件事都可疑。如果你不懷疑他,那麼他所做的每件事也都無可疑。先入為主是一種可怕的思維,讓人們對一切事實都視而不見。其實許多事,反過來想想,也是可以講通的,只是你們從來沒人去想過吧。」

  說著,唐劫已抬起頭看向鷹堂眾人,他繼續道:「你們也是一樣。與其說你們覺得所有的證據都證明了我就是唐傑,到不如說你們一直以來就在希望我就是唐傑。所以你看不到別的結果,也就看不到別的可能。你們可有嘗試過,從我不是唐傑這個角度考慮問題,回想現在發生的一切?然後你們就會發現,有許多事情,其實也是可以解釋得通的。」

  唐劫的聲音如幽靈般在眾人耳旁回蕩,顧長青面色一陣風雲變幻,他連連搖頭:「不……這不可能……」

  有人還沒明白,趙新國這個白癡急問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還有什麼別的可能?」

  他抓著唐劫的脖子大喊:「你到底在說什麼?」

  然而任他怎麼喊,怎麼瘋狂毆打,唐劫卻都不理會了。

  他只是冷笑著看顧長青。

  顧長青腦海中則在不停地回蕩著唐劫的說話。

  「先入為主是一種可怕的思維……」

  「反過來想一想……」

  「嘗試著從我不是唐傑這個角度看問題……」

  顧長青的身體再禁不住地顫抖起來。

  「不,這不可能!」他連連搖頭。

  可是腦海中另一個聲音卻告訴他,這完全有可能!

  這符合邏輯!

  「洗月派……」他的瞳孔驟然放大,看向唐劫:「這一切都是洗月派搞的鬼?他們故意派你冒充唐傑,引我們上鉤?」

  「你說什麼?」天神宮所有弟子同時震驚望向顧長青。

  顧長青已喃喃道:「為什麼你會在入學前故意喊出自己的名字?為什麼你會那麼輕易就發現啟明他們進入的痕跡?為什麼莊申會勞而無功?為什麼你會輕易獲傳秘典?為什麼我們剛抓了你,洗月派就找上門來……因為這一切都是洗月派一手策劃安排的!他們早在三年前就知道我們在找唐傑,所以早在那時就物色好了一個目標,用來魚目混珠,用來蒙蔽我們,好誤導我們的視線,方便他們自己尋找真正的唐傑。當然,在必要時,也可以用來做誘餌,吸引我們上鉤。當我們確信你就是唐傑時,再不顧一切的公開出手劫走你,也就給了洗月派公然出手的理由,他們可以名正言順的除掉我們!」

  「他們從一開始的目的就是我們!」

  「這就是為什麼你會提醒我們有襲擊的原因!這也是為什麼你會幫我們離開的原因!」

  「因為洗月派要的就是我們逃跑,在我們逃跑的過程中,逼出所有為我們服務的暗子,一舉清理掉我天神宮多年以來在這裡布下的所有暗樁!」

  說到這顧長青站了起來,怒視唐劫:「從頭到尾,你都在努力的去冒充唐傑!」

  ——————————————

  隨著顧長青的說話,一幅幅畫面已自動出現在眾人腦海中。

  來自洗月派高層的密謀,一場不為人知的策劃,某個被選中的少年,以孤兒的身份投入衛家,再以僕學身份進入學院,並在洗月學院門口上演了一出「我是唐傑」的好戲……

  從那天起,天神宮的注意力就被這個「唐劫」吸引了,被他牽著鼻子走,直到最後鋌而走險,不顧後果的強擄唐劫,從而也給了洗月派機會。

  一個驚天陰謀!

  所有人都被顧長青的推理震撼了。

  相比之前認定唐劫就是唐傑的理由與證據,眼前的理由顯然更加充分。

  至少如果唐劫就是唐傑,那麼有兩個問題顧長青永遠無法自圓其說。

  一個是身為未成年人,他憑什麼能用出這許多辦法來算計自己,將鷹堂害得惶惶如喪家之犬!

  二是他又是怎麼獲得抗搜魂秘術的!洗月派什麼都可以拿來換,就是這種秘術不可能換。

  可如果這一切都是洗月派的陰謀,那麼所有發生的事就都順理成章了。

  計畫是洗月派的人制訂的;

  身份是洗月派的人偽造的;

  喊話是洗月派的人安排的;

  秘法是洗月派的人傳授的;

  安陽人是被洗月派收買的;

  陣道更是趙希良親自教的。

  盒子是又一個誘餌,是用來勾引他們行動的,畢竟他們去的地方越多,能夠引出來的暗子就越多;

  唐劫不過是個台前傀儡,一切都是洗月派的人在搗鬼。

  幾乎所有解釋不通的地方在這刻都獲得了完美答案。

  作為謊言,它比真相更加真實!

  儘管不願相信,那一刻鷹堂眾人還是絕望了。

  一名鷹堂下屬喃喃道:「我們被騙了……你不是唐傑……所有的人都白死了……白死了!」

  他大聲叫喊起來,他竟是倒地痛哭起來。

  「不,我不相信!他一定就是唐傑,一定就是!」另一人指著唐劫激動大喊。只是看他的表情,怎麼都不像相信的樣子,更像是絕望下不甘認輸的表現。

  「施科,魏玉,你們冷靜些!」顧長青叫道:「這只是一個猜測,只是猜測!」

  「可這猜測更像真相。」孔五郎道。

  顧長青一滯。

  他回答不上來。

  心頭一片亂麻,一時有些理不清,但是隱隱總覺得還有什麼問題。

  唐劫推得太乾淨了。

  一下子把所有問題都推到了洗月派的陰謀上,可是顧長青總覺得這裡面還有什麼問題,只是他一時還沒想到。

  就在他心亂的時候,趙新國已喃喃道:「完了,這下全完了,死了那麼多人,吃了那麼多苦,竟然是為了一個冒牌貨……混蛋,既如此,留你何用!殺!」

  趙新國大喊出聲。

  「殺!」

  「殺!」

  「殺!」

  「殺!」

  其餘四人也紛紛喊了起來,語氣中帶著無盡憤恨,為了長達一年來的被欺騙與勞而無功,也為了無數因此「陰謀」而死去的兄弟。

  惟有顧長青心中靈光突然一閃。

  不對!

  他終於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

  唐劫不該主動說出這件事,那只會讓他陷入危機中。

  失去了唐傑這個身份,唐劫唯一的下場就是死亡。

  那一刻他猛地看向唐劫,他看到唐劫正對著自己笑。

  他對著自己,突地無聲地說了三個字。

  僅看口型,顧長青還是認出了那三個字。

  天都山!

  轟!

  顧長青的腦子立時炸了。

  在和唐劫接觸的這些日子裡,他從來沒說過寶藏在天都山,就是為了引唐劫自己口誤,也省得他總是說自己不是。

  而現在,他終於說出來了。

  卻不是口誤!

  他就是唐傑!

  與此同時,那五人也已對著唐劫舉刀。

  他們要殺了唐劫,一洗這多日來因他受到的無數苦難!

  顧長青再不顧一切地喊出聲來:「不可以!」

  一掌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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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66max 發表於 2013-12-25 08:10
第二部 恰同學少年 第八十二章 內鬥

  轟!

  靈潮捲動,五人被同時震飛。

  顧長青情急出手,這一掌劈的絕不輕,施科首當其衝,已是吐出一口血來。

  五人在空中翻滾著落下,趙新國怒叫道:「顧長青,你做什麼?」

  顧長青正想回答,唐劫已冷笑道:「還用問?殺了你們,就沒人知道我不是唐傑了!」

  什麼?

  所有人同時一震,那五人更是不敢置信地看向顧長青。

  是啊。

  唐劫說的沒錯。

  死了那麼多人,任務也失敗了,真正的唐傑更是不知道在哪裡,所有的付出盡化流水,天神宮不會滿意,顧鷹主身為天神宮拿回兵鑒的總負責人,更是難辭其咎,他怎麼能甘心?

  相比之下,反到是他們這些執行任務的人,到未必要受這許多責難。

  所以從顧長青的角度講,唐劫就是唐傑,也必須是唐傑,除此之外,不應該任何其他可能!

  那一刻心念電轉,所有人都意識到這點,看顧長青的眼神也再不一般,而是充滿了警惕。

  聽到這話,顧長青又驚又怒:「不是這樣,他就是唐傑……」

  他話未說完,唐劫已抓起一把沙子灑向趙新國。

  趙新國一仰頭躲過,反手一掌劈向唐劫,這一掌若是劈實,唐劫必死無疑,顧長青再不及解釋,人影一閃已擋在唐劫身前,硬接了這一掌同時叫道:「不能殺他,他剛才說出了天都山,他……」

  「吼!」一記雷霆掌風劈出,赫然是孔五郎出手。

  顧長青只顧著想要解釋,閃躲不及,被這一掌結結實實打中,登時退後數步。

  只是他話雖然說出來了,卻全沒人在意。

  「天都山」三字只是口型。

  所有人都在這裡,誰也沒聽到唐劫說這三個字,義憤填膺下,更沒人去觀察唐劫,因此對這解釋完全不屑,不顧,不信,不理,甚至無心去想那三字背後的意義!

  如果給顧長青時間,他其實還能把這一切解釋清楚,可唐劫的出手卻讓事情一下子朝最激烈的方向發展過去,便如高山滑雪,使局面一路不可阻擋地俯衝直下……

  這刻顧長青被一掌擊退,施科已對著唐劫又打出一縷指風。

  他們對顧長青還有顧忌,因此並沒有因這罪名就對付他,但對唐劫卻全不留手。

  顧長青大急。

  他知道自己是被唐劫給綁架了,只要自己還想讓唐劫活著交代兵鑒下落,就不能由著他們殺唐劫,從而也就坐實了「殺人滅口」的罪名。

  但急歸急,面對這情形他終究是不能坐看唐劫死,只能身形急退,抓住唐劫往旁邊一閃。

  偏偏魏玉,鄭飛,趙新國三人又衝了過來,顧長青無法,左手五爪賁張,一收一縮間,五道鋒銳指氣已匯成一隻鷹爪,對著三人抓去。

  正是他最得意的神鷹爪。

  鷹堂以鷹為名,其術法也多與鷹相關,鷹目,鷹爪,皆為洞察抓捕之術,身為鷹堂副主,顧長青更是煉的如火純青。

  這一爪他意不在殺人,只想阻五人來攻,但就在他出手的同時,唐劫眼中突然厲芒一閃,右手對著前方一點,一點金芒已在漫天塵卷中射向趙新國。

  他受空山新雨咒所制,全身靈氣無法調用,但他所依仗的本就不是靈氣,而是自身強悍的體魄,這一指僅憑腕力打出,再加金針本身淩厲無比,竟是一擊洞穿趙新國左肩,在他肩上開出一個小洞。

  血線飆揚,趙新國痛呼出聲:「顧長青,你果然想殺人滅口?」

  顧長青也是一愕。

  唐劫金針出手的極隱蔽,誰也沒注意到漫天風卷中夾雜的那一點金芒,這刻所有人都以為是顧長青幹的,就連顧長青自己都以為是他不小心弄傷了趙新國。

  他忙道:「不是……」

  他還想辯解,趙新國已揚手打出一道洶湧拳風:「去你媽的!」

  唐劫之所以選擇趙新國出手,就是因為在多日接觸中,他早看出趙新國心性狹隘,秉性自大。儘管在顧長青的壓制下暫時起不了什麼風浪,可一旦陷入困境,必成麻煩。

  這刻他受了傷,誤以為顧長青真如唐劫所說要殺人滅口,竟是直接對顧長青本人發起了攻擊。

  和別人不同,身為真人之子,平日裡他或許還能把顧長青當上司看,真出了問題,顧長青也得靠邊站,因為他有對抗的勇氣與底氣!

  顧長青也怒了。

  不管怎麼說他都是鷹堂之主,是趙新國的直屬上司,趙新國竟然敢對自己出手,已經是以下犯上。

  「找死!」顧長青眼中寒光一閃,翻手一拍,震動氣浪,一股無形震波已席捲而來。

  他這一下含怒出手,威力不小,一擊將趙新國的拳風消弭於無形不說,餘波反震,將趙新國送上半空,甚至連其餘四人也波及進去。

  另四人本能地出手相抗,出於對顧長青實力的顧忌,誰也不敢留手,四股靈潮彙聚一團,同時向著顧長青掩去。

  顧長青大驚,再不顧一切,手中已現出一支烏黑鐵爪,對著前方一抓,五道鋒銳爪氣襲來。

  「小心,是懾魂爪!」施科已叫道。

  啪!

  就見魏玉已被一爪拍飛,他人雖飛起,手心中已打出一道青芒,那青芒見風即長,化成一道劍影劈下。

  顧長青暴喝一聲,身上已現出一件金色戰甲,這戰甲比起當初莊申所穿卻要耀眼得多。

  同時顧長青對空一拍,懾魂爪拍在青色劍影上,青色劍氣穿過爪影,正打在顧長青的天神甲上。

  這清風劍丸是魏玉的拿手絕技,平時不見動用,一用必是雷霆一擊,他也是瞭解魏玉,才在見到青芒立刻意識到不好,發動天神甲護體,只是一想到魏玉竟然對自己用出清風劍丸,心中又氣又怒,想想這幾個蠢貨被唐劫挑動,今日之事只怕難以善了,實在不行只能全殺了。

  戰鬥這種事,從來都是越打火氣越大,仇恨越深。

  往往你打我一下重的,我勢必也要還你一下更重的。

  對於顧長青來說,對方用清風劍丸對付自己,那已是存了殺人的心思,但是對魏玉鄭飛等人而言,顧長青亮出懾魂爪又何嘗不是巨大威脅?

  互不信任的雙方在這種情況下,戰鬥手段更是不斷升級,敵對情緒越來越濃,烈度也便隨之升格,從一開始的誤會迅速發展成你死我活的戰鬥。

  這刻大家都動了真格的,誰都不敢也沒法再留手,山道上立時風煙大作,囂塵四起。

  身為鷹堂鷹主,顧長青以一對五,卻是絲毫不落下風。

  眼看五人同襲而來,顧長青一聲怒吒,全身骨骼陡然暴發出一片脆響,體內更是散出一片寒光,向著眾人席捲而來。

  「是冰魄寒光,快閃!」施科再叫,已率先向後退去。

  他跟隨顧長青時間最長,對他的手段也最為瞭解,這冰魄寒光是顧長青提取千載寒冰的極陰之氣修煉而成,中者表面無傷,內部卻受冰焰焚體,可融化五臟六腑,就算是天神甲都擋不住,端的是極為陰毒的一種法門。

  其他四人聽聞也同時色變,一起後退,趙新國已雙手連施印法,在一瞬間結出數是個印訣,同時放聲喝道:「大法無礙,五雷轟天!」

  隨著他的喝動,只見他頂門一道華光勁射,飆沖天際,刹那間引動風雲,天空中風雲變幻,竟是化成團巨大烏雲,雲中已見雷光閃耀,電光跳動。

  「雷字秘法,大風雷手?」顧長青也為之色變。

  這大風雷手正是趙新國之父趙天雷的獨門秘學,威力絕大,修至高深處可於數十里外引動天雷轟擊對手。

  這也正是脫凡境與靈台境的最大區別,法術突破自體限制,可引動天地威能攻擊對手,威力倍增。

  趙新國沒有乃父的水準,但是這大風雷手也有了幾分火候,這刻雷雲密聚,一道雷光從天而降,趙新國向上一接,抓著那頭頂天雷,已向著顧長青狠狠砸去。

  「顧長青,去死!」

  「你想得美!」顧長青卻是哼了一聲。

  他突然微一揚頭,喉間已發出奇特的低銳嘯鳴,身後驟然現出一對烏黑羽翼的幻象,扇動風塵,向著空中一架,那道雷光正打在雙翼上,電光在雙翼迅速遊走,閃動出一片耀眼弧光,卻絲毫沒能傷到顧長青。

  「怎麼可能?」趙新國一滯。

  顧長青已嘿嘿笑道:「若是你父親來,大風雷手或許我還擋不住,你那兩下三腳貓卻差得遠了,鷹翔閃!」

  顧長青已如閃電般飛速掠向五人,在平地上拉出道道幻影。

  這一下衝擊速度絕快,顧長青的懾魂爪已率先抓向施科。

  他惱恨施科話多,因此首先攻擊的就是他。

  施科怪叫一聲,淩空翻滾著躲過,同時已連續使用出數個防禦術法。

  顧長青卻是如影隨形的殺到,施科竟是躲避不過,懾魂爪向前一按,那防禦罩在顧長青的驅使下已穿透護罩,正打在施科胸口,按在他的天神甲上,五指一攏,放出絲絲寒氣,正是冰魄寒光。

  凍氣直入施科體內,打得他全身一僵,顧長青已順勢一揮,鐵爪掃過施科咽喉。

  施科捂著咽喉退開,後方兩道急電撲向顧長青背後,正是孔五郎,鄭飛打出的攻擊,顧長青身形滴溜溜一轉,於間不容髮之際躲開這兩擊,長笑一聲:「跟了我這麼多年,難道還不知道我最擅長的是速度嗎?以為五人聯手就能對付我?就讓你們一個個死在我爪下!」

  說著身形再閃,化出道道殘影再撲鄭飛。

  鄭飛知道不好,厲嘯一聲,單手向前一拍:「須彌掌!」

  一隻掌已在瞬間放大,巨手當空壓下。

  同時孔五郎一聲呼嘯,一隻三足碧眼金雕從他頭頂飛出,急撲顧長青。

  魏玉的清風劍丸更是已然在手,揮斬出漫天劍影。

  戰鬥到這一地步,大家都打出了真火,打出了殺意,往日的袍澤之情再無,各自痛下殺手,狠施辣手,絕招妙法更是紛紛呈現。

  顧長青到底是脫凡境高階修者,雖以一敵五卻遊刃有餘,這刻身影連閃,躲過孔五郎的怪鳥,鄭飛的掌山,身形陡然上揚,一把抓住那碧眼金雕,眼中呈出凶厲殺意:「扁毛畜牲,也敢逞威!」

  懾魂爪上血光一現,五指驟然放出尺餘長的血色鋒芒,凶狠刺進那金雕腦殼,已是一擊將那金雕的腦袋捏爆。

  「小黑!」孔五郎痛心大叫。

  顧長青已如鬼魅般再度閃身,出現在趙新國身邊,對著又是一爪。

  趙新國暴吼著,單手擊出風雷陣陣。

  顧長青卻只是嘿嘿一笑,也不閃避,硬抗著這一記風雷手,與趙新國對了一掌。

  只聽轟的一聲,雷光打在顧長青身上固然炸得他全身血肉模糊,趙新國本人也被顧長青五指洞穿掌心。

  顧長青受的只是皮肉傷,趙新國這一下卻是一隻手都幾乎廢掉,暫時沒法再用了。

  顧長青已是一膝撞在趙新國小腹上,陰測測道:「就憑你們幾個也想殺我,還不夠資格!」

  被他一膝撞飛,趙新國吐血飛出,就在此時,孔五郎突然張開雙臂抱了過來,一把抱住顧長青的腿,眥睚欲裂地瞪著顧長青:「你殺了我的小黑!你殺了我的小黑!」

  顧長青想踢飛孔五郎,只是孔五郎這一下擁抱卻是豁出了所有力氣,術法縛龍樁更是直接固定住顧長青,讓他一時竟甩不開。

  與此同時,魏玉,鄭飛還有施科已同時向他打來,那施科被他一擊抹喉卻是未死,他好歹也是過了百煉的修者,生命力早非同常人。

  三人的攻擊同時飆至,顧長青再躲不開,竟是連中三下,立時受創不輕。

  他其實之前一直都有克制,還沒到真想殺人的地步,只想打敗他們,教訓他們一頓,再把事情說清楚,但孔五郎痛失愛鳥,竟是徹底和他拼起命來。

  到這一步,他再顧不得一切,手中懾魂爪光芒血光再現,五指對著孔五郎頭頂插下。

  噗!

  五枚爪尖如入無物,深深扎進了孔五郎的天靈蓋。

  這孔五郎真應了他的名字,腦袋上已出現了五個孔。

  「五郎!」魏玉等人同時叫了起來,眼中同現悲痛。

  一起從青竹林逃出來的鷹堂中人,沒有死在洗月派的追殺下,卻死在了內鬥之中,這太讓人不甘了。

  「混蛋……逆我者死!」顧長青已大聲呼喊起來。

  他本不是囂張跋扈之人,但事情到了這一步,再說什麼都已無益,就算不是囂張之人,這刻受形勢所迫,也不得不喊出這囂張話語,以壯聲勢,以懾群敵。

  只是孔五郎雖受重創,卻未死透,依然在死死抱著顧長青的腿,縛龍樁竟未見消失。

  與此同時,魏玉等人也同時出聲。

  「月魔劍!」

  「須彌手!」

  「大風雷手!」

  「荒狂斬!」

  四人同時祭出自己最強的術法攻向顧長青。

  顧長青眼看再躲不開,背後雙翼一振,已將自己整個包住。

  只聽轟的一生巨響,雙翼炸裂,顧長青已痛哼著跌飛出去。

  「我的墨鷹翼!」顧長青同樣痛心叫了起來。

  他這墨鷹翼也是修煉多年才有今日之功,這刻卻被四人聯手一下毀掉大半,兩隻鷹翼一下隻剩了半邊翼根,速度上竟是大減。

  痛心之中,顧長青已全速衝擊,一爪抓向施科,冰魄寒光再出,這一次他再不留手,五道寒氣纏住施科,同時人已跟上,整只手爪都插進了施科咽喉中。

  隨手一震,只聽「啪」的一聲,施科的腦袋已飛離胸腔,向著空中落去。

  「施科!」三人再度呼出聲。

  「你們全都得死在這裡!」顧長青已厲嘯著再撲趙新國。

  只是失去了鷹翼,他速度大減,再不能像之前那般來去自如,三人同時施法,又是一串風雷大作之聲。

  在激烈的交手中,只聽轟的一團爆響,趙新國,魏玉,鄭飛三人固然是吐血飛退,顧長青也是被炸得飛出戰團。

  再看這四人,已是個個重傷,顯見剛才戰鬥之激烈,一個個都是傷得奇重無比。

  饒是如此,他們四人依然像紅了眼的公牛般互相瞪著對方,看樣子非得有一方徹底敗亡才算結束。

  就在這時,唐劫突然叫道:「還打?洗月派的人就要來了!」

  什麼?

  眾人一愕。

  唐劫突地口一張,竟是一大口鮮血噴了出來,正噴在魏玉和鄭飛兩人身上,弄得兩人身上全身上下都是血漬。

  唐劫已笑道:「不過染了我的血,有些人是註定跑不掉了。」

  什麼?魏鄭二人腦中同時劇震,心中驚怒,魏玉叫道:「死到臨頭還要害人!」

  一劍向唐劫劈去。

  顧長青哪能由他殺人,飛身上前擋下這一劍,唐劫已就地一滾,來到施科與孔五郎屍體旁邊,單臂連伸,飛速將那兩人的芥子袋扯了下來,然後撒腿就跑:「還不走!他們已經來了!」

  遠處天邊現出衝天靈光,正是洗月派的午弦光在搜尋無果後發現此間動靜,又殺回來了。

  顧長青再不猶豫,揚手打出幾點黑光,飛襲三人,同時抓住唐劫向著後方飛退,這一次他再不保留靈氣,騰身雲霧,化電飛縱而去。

  只是這次他逃得有些晚,再加上自身有傷,一時竟甩不掉後方追兵。

  就在這時,唐劫突然道:「雲霧澤霧氣彌漫,可掩靈氣波動,進入那裡可躲追兵。」

  「你又有什麼詭計?」顧長青怒道。

  唐劫卻不理會,只是淡淡道:「我有什麼詭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情願面對我,還是情願面對午弦光?」

  顧長青身體一顫。

  唐劫就像是一個把握人心的魔鬼,隨便一句話都戳中了他的要害。

  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承認自己害怕唐劫。

  但是反過來,如今的唐劫帶給他的顧忌,甚至卻超過了午弦光等洗月好手,至少這些人從未對天神宮造成如此大的傷害。

  似是看出了顧長青的顧忌,唐劫悠悠嘆息道:「雲霧澤很大,你不放心我,我能理解,不過我終究沒那麼大本事把整個沼澤變成我的主場。你可以自己選擇一處棲身,我沒那麼大本事坑你的。再說你傷勢不輕,也需要儘快恢復一下。等到了那裡,你想知道的,我自會告訴你。」

  顧長青深吸一口氣,他什麼都沒說,卻終於還是加速衝向了雲霧澤。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5-6-9 19:45 編輯

5566max 發表於 2013-12-26 08:10
第二部 恰同學少年 第八十三章 雙重謊言

  碰!

  唐劫在地上翻滾了幾下,只覺得全身骨頭都要被這一下摔斷了。

  不過看著頭頂那片彌漫了整個視界的雲霧,唐劫還是低聲笑了起來。

  他們終於來到了雲霧澤!

  此地正位於雲霧澤的腹地,顧長青一路飛入這裡,借助彌漫的霧氣終於躲過了午弦光的追殺,不過他自己也累得不輕,一捧胸口,無力地坐倒下去。

  他之前一戰,受傷不輕,再帶著唐劫一路狂飛,靈氣消耗甚劇,這刻亦只覺得全身一陣無力。

  儘管如此,他還是小心地觀察了一下四周,以提防可能存在的陷阱。

  沼澤區一片寂靜,他們此刻正位於沼澤中少見的硬地上。

  四周是枯敗的樹木,由於霧氣遮擋了陽光,沼澤內一片陰暗潮濕。

  一片死寂的環境,除了一些毒蟲蛇蟻,幾乎聽不到鳥鳴聲。

  雲霧澤是文心國內有名的荒涼之地,除了爛泥,污水,毒蟲和一些妖精鬼怪,幾乎一無所有,因此也人跡罕至。

  搜索了一圈,確認沒什麼問題,顧長青這才站起來,抓住唐劫把他往一棵乾枯老樹上一撞,獰聲怒喝道:「為什麼?為什麼要那樣做?天神宮到底和你有什麼仇恨,你要這樣拼命?」

  唐劫同情地看著他:「你終於明白了。」

  是的。

  顧長青終於明白了。

  他終於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誤。

  這個該死的混蛋!

  他自始至終要的都不是保住自己的秘密,不是保護兵鑒,而是對付天神宮!

  他要天神宮死!

  為此他不惜以身為餌,誘使洗月派出手!

  為此他不惜暴露身份,逼迫天神宮決裂!

  為了讓天神宮付出足夠慘痛的代價,一個青竹林據點的鷹堂中人甚至不能讓唐劫滿意,他要一口氣把天神宮在文心國內埋藏的大部分暗子都挖出來。

  僅此一役,就讓天神宮付出慘重,有些暗子如林元明,身份地位極高,培養不易,也因此而完蛋!

  對敵人戰略目標的判斷錯誤,是整個行動失敗的根源。

  正是因為不知道唐劫想要什麼,他們才會被唐劫牽著鼻子走。

  這與智商無關,只與資訊不對稱有關,建立在錯誤的情報資料基礎上的分析,先天註定了會有缺陷,何況這個錯誤還是最關鍵的基礎部分。

  顧長青完全沒想到唐劫會這麼瘋狂,直到唐劫用「天都山」三個字親口承認自己的身份,用那一場不要性命的挑釁引發內鬥,顧長青才想通這其中關鍵。

  「為什麼?」顧長青再次問。

  「虛大哥。」唐劫回答。

  聽到「虛大哥」這三個字,顧長青楞了楞:「因為他?你喊他大哥?」

  「對,他待我如親弟!」唐劫毫不畏懼地看著顧長青,一字一字地回答:「虛大哥死的那個晚上,我看到了風屏渡那沖天的靈光,你猜我當時做了什麼?」

  不等顧長青問,唐劫湊到顧長青耳邊,輕聲道:「我發下大宏願,誓滅天神宮!」

  「混蛋!」

  碰的一掌擊在唐劫胸口,顧長青已將他打飛出去。

  顧長青已一腳踩在唐劫胸口:「就憑你也配提滅我天神宮?」

  唐劫毫不動容地回答:「至少已經先把天神宮在文心國的大部分力量一鍋端了!」

  顧長青身體一顫。

  是啊,不管怎樣,唐劫至少做到了一部分。

  而這部分,卻是由他顧長青親手幫他完成的。

  顧長青淒然笑道:「是,我上了你的當,害死了天神宮在這裡大部分的人,不過那又如何?我天神宮底蘊深厚,實力強大,就算你能害死一批,我們也可以再培養一批,你想滅天神宮?癡人說夢!」

  「我是殺不過來,洗月派卻未必殺不過來。」唐劫淡淡道。

  「什麼?」顧長青一震:「洗月派?」

  突然間他意識到什麼,脫口叫了出來:「趙新國?該死!」

  他一下子全明白了,抓著唐劫叫道:「你是故意放趙新國走的,對不對?你用自己的血染了魏玉鄭飛,卻惟有趙新國沒事,你又故意喊出來,就是想讓趙新國那個白癡放棄魏鄭二人自己離開!」

  「終於想到了啊。」唐劫笑笑:「沒錯,他相信這一切都是洗月派的陰謀,只要他活著回到天神宮,一定會把這裡發生的一切都彙報上去。至於魏玉和鄭飛,其實就是用來吸引洗月派,掩護他逃走的,而且像這樣的傳訊人也不需要太多,以免相互印證下發現問題。你說,如果天神宮知道這一切都是洗月派搞的鬼,他們會怎麼做?」

  他用陰測測的聲音道:「一:他們會認定我不是唐傑,從此以後放棄對我的調查與追殺,不過小規模的報復到有可能,卻是會給我繼續殺天神宮的人的理由。二:他們會仇恨洗月派,甚至可能因此開戰。就算暫時壓住了戰爭的衝動,暗地裡的衝突也會加大。洗月派與天神宮之間註定永無寧日……誰能說,天神宮就必然是贏家?」

  顧長青聽得全身發涼。

  他做夢也沒想到唐劫會有這樣的計畫。

  一切都是引子,都是用來引出更大的行動。

  以自己為引,引發洗月派對鷹堂的追殺。

  以追殺為引,再引發洗月派與天神宮的對立。

  這個混蛋,他處心積慮地想要害天神宮,甚至不惜把他們拉入戰爭的漩渦!

  所以他要放趙新國走,之所以選擇他,就是因為這個人蠢。

  他會帶著唐劫想要他帶的資訊回去,完成唐劫對他的期待……

  「你該死!」顧長青一個巴掌將唐劫扇倒在地:「為了害我天神宮,把自己也弄入死地,你這個瘋子!」

  唐劫悠悠道:「誰說我把自己弄入死地了?」

  「什麼?」顧長青一呆。

  唐劫回答:「不惜一死去做事和主動求死是兩碼事。你上次不就說了嗎,我不舍斷腸刀,說明我沒打算去死。在我的計畫裡,可從來都沒有我必須死這個部分,只有為計畫失敗迎接死亡的心理準備。但是計畫成功的話,我為什麼要去死?」

  「成功?你好像忘記了你現在還在我手中!就算我不殺你,你以為你陷害洗月派,洗月派會放過你?」

  「前提是他們相信天神宮的指責……你認為他們會信嗎?」

  顧長青愕了愕:「他們會不信?」

  「為什麼要信?」唐劫反問:「如果你是洗月掌尊,你會選擇相信這是天神宮在吃過大虧後造的謠言,還是選擇相信這是一個未滿十七歲的少年為了挑撥兩大派而採用的手段?你覺得哪個更靠譜更實際?」

  顧長青眼前一陣暈眩。

  年齡,又是年齡!

  依仗自己的年齡優勢,唐劫肆無忌憚的裝傻,將所有人玩弄於股掌中。

  為什麼趙新國他們會相信唐劫編織的謊言?

  就是因為他的年齡實在不像是能做出這樣事的人!

  同樣是這個原因,唐劫可以把天神宮的一切指責都變成謠言與污蔑,當他們憤怒對洗月派發起質詢時,也就是兩派進一步交惡時!

  如果產生惡戰,那甚至連辯解的必要都沒了,新的仇恨會掩蓋一切舊的因果!

  想明白了這點,顧長青也是一片天旋地轉。

  這個少年,他簡直就是一個魔鬼!

  唐劫用同情的眼神看顧長青:「你不懂政治。」

  又是這話。

  顧長青這次終於明白唐劫的意思了,他繼續問:「這就是你的計畫?那在這計畫裡,你打算怎麼向洗月派解釋這一切?」

  「簡單,把洗月派陰謀這個部分去掉,一切的謊言依然可以成立。還記得四年前你們大肆尋找唐傑的情景嗎?其實那不是個秘密。」

  四年前為了找到唐傑,洗月派與天神宮都是大舉出動,這樣大的動靜註定不可能成為秘密。

  天神宮還好些,不可能做得太明顯,洗月派在自家地盤上找人,卻是完全不需要有什麼顧忌可言。

  正因此,找唐傑這件事,知道的人其實不少,只是沒人知道內中原因罷了。

  試著想一下,有那麼一個少年,在無意中知道了這件事後,考慮到自己天賦有限,為了得到洗月派的重視,不惜讓自己成為某個洗月派通緝的存在……

  年少,衝動,膽大,妄為,還沒什麼頭腦,這才符合一個少年應有的智慧。

  至於真相……那太複雜了,別說想不出來,就算聽的人都未必聽得明白。

  是的,這就是唐劫的計畫。

  一個完美的謊言,先是讓大家以為他就是唐傑,再讓大家發現這是個騙局,從而洗清自己的嫌疑。

  這樣一來他身上所有那些與唐傑相似的,他所掩蓋不掉的東西,比如他的來歷,就統統成了他的偽裝,成了他刻意製造的證據。

  在天神宮這裡,唐劫的存在是洗月派的陰謀。

  在洗月派這裡,唐劫的存在是少年不計後果的衝動。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解釋,都說得通!

  也正因此,唐劫才會在接到林東升的邀請後,立刻破掉天御殿記錄,創下一連串輝煌。因為也只有在這個時間,他才能利用自己的身份為自己大肆謀取利益,不僅是為了強大自己,也是因為此事之後,唐劫就不再是唐傑。

  他的嫌疑會被洗掉,他也將不再受洗月派重視,再想利用身份撈好處就難了。

  想明白這一切,顧長青連連搖頭:「他們不會相信的,你根本沒機會向他們解釋。」

  「我不需要解釋,現在他們應該已經知道了。」

  顧長青先是不明白,隨即醒悟,脫口叫道:「那個盒子?」

  唐劫點點頭:「盒子裡有一些信,是衛府的一位老人寫給我的,信寫了很久,絕對不是什麼新造的證據。內容則是建議我打消冒充唐傑的念頭,勸我做人要踏實本分。出於尊重老人的原因,我保留了它們,卻最終成為我陰謀敗露的證據。」

  說到陰謀敗露這四個字,唐劫已是低低笑了起來。

  顧長青氣的全身顫抖:「原來那盒子是留給洗月派的……你用我們來證明你是唐傑,獲得好處,反過來再用我們來證明你不是唐傑,洗刷嫌疑。」

  「你們到處屠戮商隊,尋找盒子,不會以為洗月派蠢到連這都發現不了吧?現在那盒子沒準已經落在洗月派的人手裡了。」唐劫笑道:「我猜謝院主看到信一定很不開心。」

  ——————————————

  刷!

  信紙被撕成粉碎。

  謝楓棠臉色一片青紫!

  混蛋!

  簡直就是大膽妄為!

  竟然試圖通過冒充洗月派追查的唐傑來獲得派中重視,撈取資源,這簡直就是不知死字怎麼寫!

  「找到那個小子,把他帶回來,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他!」

  謝楓棠怒聲下令。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4-12-1 21:2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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