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豪門 小說作者: 不信天上掉餡餅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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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爺 2013-11-18 09:38:49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31 2252351
bzeeenb 發表於 2013-11-20 22:27
第10章長生篇


  然而這三枚柳葉小刀的作用,還真是用來刺穴的。六針過去,陳果雙掌汨汨湧出的鮮血,逐漸止住。

  陳果目瞪口呆。

  他雖然也算是武術高手,但刺穴止血之術,卻只是聽聞。慶元城裡也有會針灸的醫生,然而和蕭凡絕對不在一個檔次之上,天差地遠。

  殷正中目不轉睛地看著,輕嘆一聲:“真是神乎其技!”

  蕭凡將沾血的柳葉小刀放到鼻端輕輕嗅了一下,點了點頭,說道:“陳老闆,閻羅手以藥物浸泡雙手來練功,原本也是正途。華夏武術,博大精深,各種練功的法門都有。佛門有易經洗髓,道家有脫胎換骨,都要藉助藥石之力。但你所修煉的藥手,請恕我直言,一味講究傷人的威力,已經走入歧途,不是正道……這個不能怪你,應該是師門所傳有誤。等你體內的寒毒排淨之後,再練本門功法,川烏,蟾砂,蜈蚣,全蠍這幾味藥,最好不要再用了。”

  陳果現在對蕭凡已經佩服得五體投地,想都不想,忙不迭地點頭答應,心中暗想,難怪老不死四十來歲就退出江湖,跑到慶元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躲著,原來是師門所傳的練功方法本來就有很大的缺陷。自己若不是機緣巧合,碰到蕭凡這樣的大能之士,下場只怕比老不死還慘。至少老不死見機得快,雖然躲了幾十年,總歸活到了九十幾歲,自己絕對扛不了那麼久。就算僥倖找到了烏陽木,按方服藥,烏陽木用量不對,只有死得更快。

  也許是自己命不該絕,上天才會將這個大救星送到眼前,將自己從地獄門口拉了回來。

  蕭凡又仔細看了看陳果的面相,微微頷首,說道:“陳老闆,你祖上頗有陰德,原本應當福澤綿長。不過你自己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太走偏鋒,將陰功祖德折損不少。從今往後,我勸你還是要多行善事,多積陰德。於你自己,於你的家人都有莫大好處。”

  “是是,陳某……在下一定謹記蕭先生教誨,痛改前非,絕不再做傷天害理的事……”

  陳果額頭冷汗汨汨而下,臉色變得十分蒼白。

  “嗯。”

  蕭凡輕輕點頭。

  “迦兒,烏陽木取三錢給陳老闆。”

  辛琳從隨身攜帶的挎包裡取出那個土黃色的藤製小盒子,纖巧的手指略一用力,盒子應手而碎,原本鑲嵌在盒子四周作為裝飾物的烏黑藤條,悠忽間彈得筆直,彷彿有靈性一般,微微顫動不已。

  辛琳指縫間寒芒閃爍,三截寸許長的烏陽木被截了下來,截面處整整齊齊,閃耀著烏金般的光澤,隱隱有一股靈氣在流轉。

  剎那間陳果只覺得熱浪撲面而來,周邊溫度驟然升高。

  殷正中頓時張大了嘴合不攏來,嘆道:“天下至陽第二,果然名不虛傳。”

  當然這種驟然升溫的現象,轉瞬即逝,烏陽木的截面轉眼又變得黑黝黝的,沒有半點光澤,看上去和普通的藤條毫無二致。

  辛琳朝陳果攤開雪白的手掌,粉嫩嫩的,任誰也想不到,這隻手一旦握劍,幾個照面便將陳七爺威震西南的“閻羅藥手”像肉串般串在一塊。

  陳果忙即站起身來,伸出被鮮血染得通紅的雙掌,恭恭敬敬地從辛琳手裡接過了三截寶貝疙瘩。放在手心仔細察看,沒有任何出奇之處。

  蕭凡緩緩起身。

  “殷老,陳老闆,那我們就不打擾了,告辭!”

  陳果頓時急了眼,一迭聲說道:“蕭先生,辛姑娘,這,這怎麼可以?兩位幫了我這麼大的忙,等於是救了我陳老七的命,就這樣走了,怎麼可以?那我還不得被朋友們笑話死?無論如何,也要請兩位多住上幾天,讓我盡盡地主之誼……”

  這種救命大恩,無論如何都必須好好報答才行。

  陳七爺並非不知好歹,不懂恩義的渾人。

  蕭凡笑了笑,說道:“陳老闆,好意心領。日後或許還會有要麻煩你的時候。”

  “當然當然,只要蕭先生看得起,當我陳老七是朋友,今後不管什麼事,只要蕭先生一句話,火里火裡去,水里水里去,我要皺一下眉頭,就不姓陳!”

  陳果賭咒發誓般說道。

  “蕭先生,不管怎麼樣,住一個晚上,一個晚上總可以吧?明天,我為兩位踐行。”

  蕭凡又輕輕一笑,再不多言,舉步向前。

  陳果見狀,也委實無奈,立馬亦步亦趨地跟了上來,說道:“那……那請蕭先生等幾分鐘,我,我怎麼也要表示一點心意……”

  說完,不待蕭凡開口,便即搶步上前,推開總統套厚重的雕花紅木大門,朝等候在外,手腕處纏著厚厚一圈繃帶的老六低聲吩咐道:“快,去拿五十萬現金,馬上送過來,越快越好……”

  大晚上的,銀行早已關門,五十萬現金,已經是慶元大酒店保險櫃裡全部的預備金了。在這偏遠山城,五十萬現金,幾乎沒有什麼事辦不到的。

  老六也不敢問為什麼,答應一聲,拔腿就跑。

  蕭凡卻沒有打算等他,微笑著和殷正中握手道別,和辛琳一起,很快就到了慶元大酒店的停車坪,停車坪旁邊的草叢中黑影一閃,直向蕭凡撲來。

  “黑麟。”

  蕭凡微微一笑,伸出了手臂。

  那黑影直接就撲進了他的懷裡,仔細看去,原來是一頭通體烏黑的大貓,渾身上下,烏黑髮亮,再無一根雜毛,只有兩隻眼睛閃耀著綠瑩瑩的光芒,暗夜之中,一見之下就令人不寒而栗。

  兩人一貓,坐進了一台掛著益東省會靈巖市牌照的普通國產小轎車。辛琳啟動車子,輕輕巧巧從一大堆豪華小車裡轉了出來。

  “蕭先生,等一下,請等一下……”

  小車剛剛離開停車坪,陳果提著一個碩大的密碼箱,大叫著追了上來,滿頭大汗。

  小車沒有絲毫減速之意,徑直向大門口駛去。

  陳果追了幾步,只得站住了。

  人家擺明不要他的好處,讓他欠個大人情。

  非常之人,必行非常之事。

  小車駛出大門的剎那,兩道綠瑩瑩的目光忽然在車窗處閃現,剎那間陳果渾身寒毛倒豎,和不久前在交易大廳走廊上被人窺視的感覺一模一樣。

  這種詭異的感覺又是一閃即逝,下一刻,小車便拐彎,消失在夜空之中。

  陳果愣愣地站在原地,半晌無語。

  老六跟在後邊,探頭探腦,望著七爺手裡拿個密碼箱,暗暗咋舌。

  這什麼人啊,五十萬現票子都不要?

  可是看他們開的那車,也太掉份了,不像是什麼大闊佬嘛……

  自然,這些話老六是絕對不敢當著七爺的面說出來的,只能在心里納悶。

  慶元城不大,小車很快就出了城,上了省道線。這條省道線前兩年剛剛拓寬翻修過,路況很不錯。晚上沒什麼車,路面空空曠曠的,視野良好。

  “為什麼要幫他?”

  辛琳淡淡地問道。

  她的面容似乎又起了些變化,益發的漂亮了。

  “看他的面相,不該橫死。而且祖上陰德浩蕩,是積善之家,主貴人相助。”

  蕭凡坐在副駕駛座上,黑麟靜悄悄地趴在他的懷裡,蕭凡慢慢撫摸著黑麟柔順的毛髮,輕聲說道。

  辛琳輕輕一撇嘴,說道:“這個貴人就是你了?偏你們無極門,就有這麼多講究。”

  原本無論什麼時候,這女孩都是安安靜靜的,如夢似幻,令人不知不覺間就如同霧裡看花一般,不似紅塵之人,這麼輕輕一撇嘴,卻忽然間平添幾許嬌媚,讓她整個人都靈動起來,驟然多了幾分“生氣”。

  蕭凡微微一笑,說道:“無極門本就不能算是純粹的江湖流派,而是正統道門傳承。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細論起來,無極是諸道之祖。老子創道教之前,無極道統就已經存在了。這也是無極門和你們七妙宮最大的不同。”

  辛琳“哼”了一聲,似乎不想和他繼續討論這個問題。淡淡的紅唇緊抿起來,恰到好處地形成一道小弧線,看上去有些許倔強之意。

  無極門和七妙宮的糾纏,延續了數百上千年。歷代七妙宮主,孜孜以求的最大目標就是打敗無極門,將無極門那些驕傲到骨子裡頭的討厭男人踩在腳下。讓辛琳鬱悶無比的是,千年以來,似乎還從未有哪一代七妙宮主曾經完成過這樣的壯舉,最終都只能帶著無比的遺憾,將這個終極夢想作為遺訓,鄭重地傳給下一代宮主。

  無極門,實在強大得太離譜了。

  比如蕭凡,辛琳跟他在一起生活已經有三年之久,甚至可以說是形影不離,到目前為止,蕭凡內心深處到底在想些什麼,辛琳還是猜不到。

  剛才那事,如果擱在辛琳身上,絕對不會如此處置。

  三錢烏陽木,那是何等珍貴?

  竟然浪費在陳果​​那樣的人身上,簡直不可思議。

  和辛琳不同,蕭凡對辛琳心中所想,似乎一清二楚,微笑著輕聲說道:“迦兒,七妙宮也有長生之法。追求長生之道,本就是逆天行事。唯有多行善事,廣積陰德,才能奪天地造化。”

  “長生之道?”

  辛琳又撇撇嘴,有點不屑。

  “還是等你找回你們無極門散失的長生篇再說吧。”

  “長生篇已經散失不知多少年,想要找回來,談何容易……”

  蕭凡嘆了口氣,輕輕搖頭。
bzeeenb 發表於 2013-11-21 10:10
第十一章 大豪門

蕭凡剛一回到首都,便接到弟弟蕭天的電話.

    “哥,你回家看看吧,老爺子病了,挺厲害的,住進三零一了。”

    蕭天的語氣,總是那麼鋒銳,帶著種說不出的玩世不恭的味道。

    作為共和國一等一的大豪門,老蕭家的兩個嫡孫,在世家長輩眼里,還真是很不爭氣。長孫蕭凡,自小聰慧過人,博學多才,卻偏偏喜歡老莊之學,大學報考的居然是道教學院,畢業後直接進了宗教部門,讓首都豪門世家的長輩們掉落一地的眼鏡。

    貌似首都的世家子,還沒有其他人是出家做了道士的。

    雖然說,道教的清規戒律遠不如佛教那麼嚴格,多數道教流派也不禁止門人結婚生子,繁衍後代。但那些身居高位,手握重權的世家長輩,又哪里會去考慮這些了?

    道教的清規戒律再少,出家人就是出家人,難道還能再進體制之內發展?就算進了體制,有了這麼一段歷史,體制內的成就也有限得很。

    試想在執政黨的高官簡歷里面,焉能出現某年某月至某年某月在何處出家為道士這樣的話語?

    老蕭家這位最聰慧的長孫,從他走進道教學院大門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注定不可能再回到體制之內。對于蕭家這樣最頂級的豪門而言,這種損失不可謂不大。

    至于蕭家的二小子蕭天,比蕭凡更不堪,直接就是個紈褲。打從初中開始,就呼朋引伴,打架鬧事,橫行無忌,是學校里出了名的混世魔,不知被老師告了多少“御狀”,挨了多少暴揍。卻是越打越頑劣,尚未跨進大學校門,就已經是四九城紈褲圈子里有名的“二少”,儼然水滸傳里面描述的高衙內。

    蕭老爺子在共和國威望卓著,無論在位與否,都是有著最終決策權的超級大人物之一。蕭家的二代子弟相對而言,也不落後于他人。蕭老爺子唯一的兒子蕭湛,位居實權正部級,為官清廉,威嚴厚重,在世家豪門二代子弟之中,頗孚眾望,堪稱旗手級人物。其他幾個女兒女婿,也在體制之內身居高位,極具號召力。

    唯獨老蕭家這兩位孫子,實在太讓人失望了。

    兩個不爭氣的兒子已經成了蕭湛的逆鱗,誰也不敢在他面前隨意提起,否則,必定會惹得蕭部長雷霆怒發。

    “嗯?爺爺什麼時候住院的?”

    蕭凡吃了一驚。

    此番他出門搜集各種藥材,時間上略長了些。出門之前,蕭凡回過一趟家,老爺子氣色還算不錯,怎麼才過了這麼些曰子,居然就住進醫院了?

    蕭天在電話里答道︰“就昨天吧,听說在家里听文件呢,張阿姨想要扶他去院子里走走,結果剛起身就暈倒了……”

    所謂張阿姨,是老爺子的專職保健護士。

    老太太前兩年過世了,這兩年,老爺子的曰常生活起居,都是張護士在負責照料的。

    蕭天這話,其實頗有語病。

    什麼叫“听說”啊?那是你親爺爺好吧!

    不過當此之時,蕭凡自也不會去計較弟弟這小小的語病,蕭天三五天才回家一趟是常有的事,往往回到家里也就是呆一會,吃頓飯就迫不及待地跑了。

    原因無他,怕挨罵。

    自家老爹蕭部長是左看他不順眼右看他也不順眼,橫豎都不對。

    再說蕭凡雖然不紈褲,卻比蕭天回家的次數還少,平曰里躲在京郊的“止水觀”,和一幫道士道姑在一塊“鬼混”,神神叨叨的,也不知忙些什麼,十天半個月不在家里露個面再正常不過了。

    在這一點上,蕭凡真沒資格教導蕭天。

    “好,我去醫院看看。你在哪?一起去吧。”

    蕭天頓時就支支吾吾的,說道︰“哥,我,我就不去了,省得老爺子看見我就煩,病情反倒加重。”

    關鍵是家里任何一位長輩見到蕭天,都會忍不住開口教訓他幾句,蕭二哥實在是不勝其煩。在京師的紈褲圈子里,蕭二哥好歹也是“老大”級別的牛人,人前人後,倍兒光鮮。這一回到家里,立馬就變成扎扎實實的“灰孫子”,誰逮著他都能教訓一通,心里郁悶得很。

    蕭凡沉默了一下,緩緩說道︰“蕭天,不要太貪玩了。”

    蕭凡和蕭天的年齡只相差了一歲多,不到兩歲,自幼感情就很好。蕭凡當初報考道教學院,蕭天是他唯一的支持者。

    蕭天嘻嘻一笑,說道︰“哥,我這姓格,你也知道的,怕是改不了啦。”

    蕭凡默然。

    蕭天的脾氣,有時候甚至比他還要 。

    掛斷電話,蕭凡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一直靜靜在另一側打坐練氣的辛琳隨即起身,跟在他的後邊,像一個影子似的。

    “去趟三零一醫院,老爺子住院了。”

    蕭凡簡單地解釋了一句。

    其實這句解釋純粹多余,辛琳很少問他去哪里,做什麼,只要他出門,辛琳就跟上。三年時間,足以達成這樣的默契了。

    蕭凡住在京郊的“止水觀”。

    整個這一帶,各類道觀不少,“止水觀”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座小道觀。佔地面積倒是不小,院子挺大的,假山流水,花園苗圃樣樣俱全。說不起眼,是因為沒名氣。“止水觀”也並不對外開放,不接待香客朝拜,很少有人進過觀內,更不清楚整座“止水觀”,只有蕭凡一個男人,其他的都是女姓。

    止水觀掩映在樹蔭竹林之中,只有一條林間小路通往外界。

    所謂的鄰居,都是些農舍,最近的也跟樹林相隔數百米。周圍的農民,一般不會到止水觀來。別小看這片小小的林子,沒人指點的話,你就算順著林間小路往里走,也絕對走不到止水觀大門之前。繞上好幾個圈子,就從樹林的另一頭走出去了。

    有點類似民間傳說的“鬼打牆”。

    說起來不奇怪,這些樹木竹林,看上去雜亂無章,實際上是按照“四象陣”的方位精心排列的。不是精通陣法之道的高手,斷然破解不了。

    這四象陣不是蕭凡布置的。

    止水觀早在民國年間就建成了,當時這座小道觀,是蕭凡的師父所居,林間“四象陣”就是蕭凡的師父親手布下的。

    蕭凡的師父,自稱是“無極門”地六十三代掌教,蕭凡是第六十四代傳人。

    無極一脈道統源遠流長,故老相傳,《無極九相篇》也就是《無極術藏》肇始于數千年之前,甚至可以追溯到周易起源的時代,又經過歷代祖師和掌教的不斷豐富,傳至今曰,堪稱博大精深,究極無窮。

    是為無極!

    蕭凡緩步走到觀外,黑麟跟在他的腳邊,亦步亦趨,看上去懶洋洋的,打不起精神。除了肥大一些,毛發光亮一些,和普通家貓並無太大的區別。

    辛琳開了台很普通的國產小車出來,半新不舊。

    蕭凡登上副駕駛座。

    黑影一閃,黑麟從車窗處一躍而入,準確無比地鑽進蕭凡的懷里,便即蜷縮成毛絨絨的一團,舔了舔自己的腳掌。蕭凡微微一笑,輕輕愛撫著黑麟柔順光潔的毛發,陽光之下,黑麟的毛發閃耀著烏金般的光澤,水潤無比。

    黑麟享受著主人的愛撫,舒服地眯起雙眼。

    小轎車很快駛出樹林,朝城內進發,不久之後,便開進三零一醫院的大門。

    作為共和國碩果僅存的幾位頂級元老,蕭老爺子自然住在醫院的高干病房,一個半讀力的小院子,有一道回廊和外界相通。回廊和主樓的連接處,是一道月門。

    有兩名衛士守護,閑雜人等,一律不許靠近。

    老爺子身邊,有一個衛士組,曰夜負責警衛老爺子的安全。這些衛士,都和蕭凡很熟,無須盤查,自然放行。

    辛琳和黑麟留在外邊。

    到目前為止,辛琳尚未在老蕭家露過面,老蕭家的長輩親人,甚至包括蕭天在內,都不知道蕭凡身邊,有這樣一位奇特的女子存在。

    蕭家也無人去過止水觀。

    名義上,蕭凡在國家宗教事務局上班,而且還享受副處級待遇,宗教局也給他分配了單人宿舍。但蕭凡是不是去局里上班,是否在局里的宿舍居住,局領導誰都不聞不問。

    一般的干部,如此消極怠工,肯定是不行的,但蕭凡當然是個例外。

    不為別的,就為他姓蕭,這便足夠了。

    “止水觀”,對于蕭凡身邊所有的紅塵親友而言,是不存在的。

    蕭凡之所以要在宗教局掛個名,其實更多的也是因為他“姓蕭”,老蕭家的直系子弟,總得有個工作單位,宗教局畢竟是正兒八經的國家管理機關。要是蕭家的直系子弟,蕭部長的親生兒子居然成了無業流民,怎麼都說不過去。

    就好像蕭天,整曰價游手好閑,和一幫京師紈褲胡吃海喝,花天酒地,也有正式工作單位,也享受正科級待遇,只比蕭凡低一格,每天還是要去單位報個到點個卯,沒事還要在辦公室喝喝茶水看看報紙。

    台面上的規矩,大家都要講究一下的。

    也算是給自家老爹蕭部長一個交代。
酷爺 發表於 2013-11-21 23:05
第12章 大凶之兆

  蕭凡尚未進入病房看望老爺子,先就在休息室見到了蕭湛。

  蕭部長是個孝子,豪門子弟之中大大聞名。

  在曾經最艱難的歲月,多少父子反目,兄弟成仇,相互批鬥,唯有蕭湛哪也不去,始終陪伴著老父親,以自己年輕的身軀為老父抵受了無數的拳腳。

  老爺子忽然暈倒住院,蕭湛焦慮不安,親自在醫院陪護。

  蕭凡依舊是布衣布鞋,走路靜悄悄的,幾乎不曾發出半點聲響。憑著這一點,老爺子的衛士長就曾斷言,蕭凡武功不弱。

  這話沒幾個人相信。

  實在蕭凡看上去太文弱了,幾乎是白面書生的代名詞,臉色永遠都是蒼白的。

  「爸。」

  看到坐在休息室沙發裡的蕭湛,蕭凡停住了腳步,微笑著叫了一聲,走進休息室。

  蕭湛滿臉倦容,幾乎是斜斜靠在沙發之中,閉目養神,忽然聽到蕭凡的聲音,幾乎是條件反射似的坐直了身子,瞬間就變得威嚴無比。

  京師世家二代子弟之中,蕭湛是極為講究官威官體的一位,人前人後,不苟言笑,端方得幾近木訥。身為世家二代旗手級人物,蕭湛必須立起體統來。在這個方面,蕭湛酷肖老父。

  「來了。」

  蕭湛淡淡地說了一句。

  儘管兩個兒子都不給自己爭氣,蕭湛對蕭凡蕭天兄弟的態度,還是迥然有別,基本上從來不在蕭凡面前疾言厲色。蕭凡永遠是那麼風淡雲輕,對長輩的批評也好,規勸也罷,只是微笑聆聽,從不反駁。這種溫吞水的態度,讓長輩們無可奈何。

  況且,蕭凡只是痴迷於那些古裡古怪的宗教典籍,幾乎從不和紈袴們混在一起,對長輩永遠謙恭有禮,對同輩溫和友愛,單純從個人操守而言,實在無可挑剔。

  其實就世家子弟而言,蕭凡這種「叛逆」才是最為徹底的,一入「空門」,就等同於將自己的仕途之路徹底斬斷,永遠告別了將家族發揚光大的通天大道。今時不比古代,皇帝都能出家。

  倒是蕭天,胡鬧歸胡鬧,只要有朝一日,他改邪歸正,願意走入仕途,卻依然有機會大步前進,位列台閣。

  畢竟每個人都有年輕的時候,年少輕狂,也是可以原諒的。

  嚴格說來,紈袴圈子其實是緊緊依附於豪門世家圈子的,沒有父輩的身居高位,手握重權,何來衙內的風光顯赫,紈袴囂張?

  離官場圈子最近的就是紈袴圈子,很多時候,紈袴圈子起的就是一個橋樑的作用,將富豪圈子,新貴圈子以及其他的圈子,和豪門世家圈子緊緊聯接起來,互通有無。

  但在長輩眼裡,蕭天自然是扶不上牆的「爛泥巴」,待遇較之痴迷宗教的蕭凡差得遠了。

  「爸,對不起,我前段時間出差去了一趟外地,前天才剛回首都……爺爺的病不要緊吧?」

  蕭凡緩步走過去,在父親一側的椅子裡落座,隨口說道,抬首向父親望去,忽然愣了一下,雙眉情不自禁地蹙了起來。

  剛才是背著陽光,蕭湛坐在窗檯之下,看不真切。現在蕭凡卻看得明明白白,父親的印堂有一團濃郁的黑色,透出一股難言的戾氣,鼻翼泛紅,血光隱現。

  這是大凶之兆。

  一個多月前,蕭凡還見過父親,當時並無這樣的凶兆體現。

  「嗯,出差了?爺爺的病現在很難說,醫生初步診斷是中風,昨天送到醫院來的,現在病情還沒有全面查明。」

  對於兒子的失態,蕭湛未曾留意。

  蕭湛並不是以精明著稱的高級領導,他的威望,更多是來源於他的公正廉明,以及極強的人格魅力。

  類似蕭家這樣一等一的大豪門,老爺子健在,手中掌握著極為雄厚的政治資源,周圍肯定聚集了一大群體制內高官,隱隱形成了某個政治理念相同的圈子,再以此輻射出去,影響到更多的領域,就是那些政治觀察家嘴裡所謂的「政治派系」了。

  京師其他幾個和蕭家不相伯仲的大豪門,也有著同樣的情形,各自擁有自己的派系力量。

  歷次高層政治博弈,這些派系都發揮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作為蕭家二代唯一的男丁,蕭湛在整個大派系之中的地位不言而喻。老爺子年事已高,不理俗務,大派系的日常事務,都是蕭湛在打理。一邊是繁忙的公務,一邊是煩雜的家事,一邊還要時刻關注政局的走勢,蕭湛總是覺得精力不夠用,自也不會太關注兒子的神情變化。

  對於蕭凡所言出差,蕭湛更是不以為意。

  宗教局的出差,能有什麼要緊之事?

  除非關係到高原,天山,草原等幾個敏感方向的宗教領袖,才會引起高層的關注。

  蕭凡暫時無心去關心爺爺的病情,先得將發生在父親身上的驚天變化搞清楚再說。類似蕭湛這樣的高官,豪門二代子弟核心人物,居然會出現血光之兆,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蕭凡從未和父親談論過,自己修習的《無極九相篇》其實不算傳統意義上的道家流派,而是和周易同時代的遠古傳承。

  無極門的傳承,醫卜星象,風水堪輿,陣法符籙等術法一應俱全,還包括極其精深的內家練氣之術。但所有這一切的根基,均在於一個「相」字。

  相者不僅僅是相人,還可以相名,相家,相墓,相萬物,相乾坤,相天地,相造化。

  蕭凡很小的時候,便十分隱秘地跟著師父修習《無極九相篇》,二十多年浸淫鑽研,於「相」之一道,已然到了很高的境界。

  但這些東西,豈可在老蕭家這樣最正統的紅色世家提起?只怕蕭凡一開口,就會被父親罵得狗血噴頭,甚至被暴怒的蕭湛關押看管起來。

  蕭湛是最堅定的無神論者。

  自古以來,醫不自醫,相不自相。

  相者一般不給自己看相,更不給自己推演命理。由此衍伸,也不給自己最親近的人看相算命。一方面是關心則亂,不能站在客觀公正的立場上來進行術數推演。另一方面,則是天機難測。

  無論是看相算命,還是占卜堪輿,都存在著洩露天機之虞。

  相者若果自相,或者為最親近之人推演變數,必定要窺探天機。趨吉避凶乃是人的本性,如此一來,就是相者與天機對抗,相士的能為越強,天機反噬也就越厲害。越往後,天機越不可測。

  但父親身上如此明顯的大凶之兆,蕭凡絕不可能置之不理。

  「爸,這段時間,工作上遇到很不順心的事情了嗎?」

  蕭凡像是很隨意地問道。

  就在剛才,他右手手指微動,已經起了一卦。卦象顯示,蕭湛面相上的大凶之兆,似乎與外界環境的變化有關。

  當著父親的面,蕭凡不敢公然以「太昊神蓍」起卦。蕭湛是與他最為親近的血親,天機遮蔽之力甚巨,簡單卜卦,只能得到一些極其模糊的信息。

  蕭湛「哼」了一聲,說道:「工作上不順心的事情多了,順心的能有幾件?」

  蕭湛為人過於剛直,為官過於公正,工作上得罪的人不少。其他幾大豪門,與老蕭家也不是那麼對路。尤其是老汪家,幾乎更是公開的對手。

  汪家老爺子和蕭老爺子是同等份量的開國元老,在國內威望之高,絲毫不亞於蕭老爺子。尤其重要的是,汪老爺子比蕭老爺子年輕好幾歲,身體一直都比蕭老爺子健康。

  蕭凡儘管不是十分關心這些政治上的事情,但這樣擺在明面上的態勢還是很清楚的。

  怎麼說也是最正宗的豪門嫡系子弟。

  現階段,毋庸諱言,一個家族是否持久興盛,老爺子的健康狀況是一個重要的參考指標,甚至是最重要的參考指標。說得極端一點,誰家能笑到最後,就看哪位老爺子能活得更長久一些。

  老爺子剛一病倒,蕭湛的面相上便浮現出如此明顯的凶兆,加上剛才那一卦隱隱約約的指向,蕭凡幾乎立即便推想到這種情形可能和高層博弈有關。

  其實所謂凶兆,一般人是完全看不出來的。縱算是相師,造詣不高,功力不夠,也看不出來。蕭湛面相上的血光之兆,也就蕭凡這種級數的大能者方能觀察得到。

  雖然是大凶之兆,按照蕭凡的推演,也不是馬上會應驗,應該還有一段時間。

  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在於,凶兆已現,如果在接下來的幾個月裡不發生驚天的大變數,幾乎是不可逆轉的。也就是說,這個事一定會發生。

  不要說幾個月,就算是再隔幾年,幾十年發生,蕭凡也斷然難以接受這樣的情況發生在自己父親身上。

  生老病死固然是自然規律,但壽終正寢和慘遭橫禍,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爸,看來你這段時間,工作挺辛苦的,我給你揉揉胳膊,理順一下氣息吧。」

  蕭凡雙眉舒展開來,微笑著說道。

  「好。」

  蕭湛點頭應允。

  他反對兒子去搞「封建迷信」,卻不反對兒子學中醫針灸推拿,這是正宗國粹,應該發揚光大的。蕭凡也確實時不時在家裡演示一下他的醫術。

  這一點,蕭家長輩都是很讚賞的,和其他世家長輩談到蕭凡的時候,通常都說蕭凡在鑽研中醫針灸之術,絕少提到宗教之類的話題。

  多少遮掩一下。
cchjames 發表於 2013-11-22 11:10
第13章 陽壽將盡


蕭凡站在父親身後,掌心貼在蕭湛後腦的玉枕穴,將一縷內息緩緩送進蕭湛體內。無極門的練氣之術,和“無極九相”一樣,源遠流長,記載在《無極術藏元氣導引術篇》中。歷代掌教祖師和門下傑出弟子又將自己修煉元氣導引術的心得體會附錄在後,早在五代時期,便以蔚然大成。

蕭凡根骨絕佳,他的授業恩師當年一見,便即大為贊嘆,譽為天縱奇才,將一身本事傾囊相授。蕭凡自七歲起修煉無極元氣導引術,二十年來,從未有一日中止,早已練到了“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極高境界,體內元氣旺盛,生機澎湃。蕭湛從未練習過武術,蕭凡便格外小心,控制著內息,一點點緩慢送進父親經脈之中。

蕭凡一進門便察覺父親心浮氣躁,心神不寧,此時以內息幫助父親凝神靜氣,對他的身體大有裨益。

蕭湛只覺得一股暖融融的氣息自腦後透入,漸漸通達全身,四肢百骸都懶洋洋的,舒服無比,原本煩躁不安的心神很快便寧靜下來,靈臺逐漸清明。

“爸,是不是政策方面,又有什麼新的變化?”

蕭凡依舊很隨意地問道。

蕭湛搖搖頭,說道:“這倒沒有……蕭凡,你既然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就不要隨便摻和。政治上的事,復雜得很。你還是全心全意研究你的中醫針灸之術吧。懸壺濟世,也是正途。”

兒子有過“出家”的經歷,再入體制內發展,蕭湛是不想了。只要他今後精研醫術,也未必就不是好事。無論時代如何變遷,醫生這個行業,總是少不了的。真正的醫學大師,中醫國手,一樣的十分受人尊崇,社會地位很高。

至於衣食福祿,蕭湛倒是並不擔心。

不要說老蕭家現在處于鼎盛時期,就算後繼無人,再怎麼沒落,難道還能少了後世子孫一碗飯吃?

“好。”

蕭凡輕聲答應。

“爸,你這段時間操勞過度,體內的氣息比較亂,我給你紮幾針。”

“嗯。”

蕭湛點點頭。

兒子的針灸之術,他以前也試過的,很有療效。

寒光一閃,蕭凡手裡多出來三枚柳葉小刀,輕輕紮進蕭湛後腦和脖頸的三處穴道,片刻之後再拔出來,其中一柄柳葉小刀上,沾著一點血珠。

在蕭凡內息的引導之下,蕭湛體內散亂的氣息漸漸歸入奇經百脈,蕭湛只覺得眼皮子越來越沉重,慢慢進入了夢鄉。書山路文學

蕭凡停了下來,到休息室的櫃子裡拿出一條毛毯,輕輕給父親蓋在身上。

縱算在睡夢之中,蕭湛濃鬱的雙眉,也是輕輕皺起。

蕭凡輕輕嘆了口氣。

為這個家,為整個政治大派系,蕭湛實在付出太多了。不過五十出頭,就已兩鬢斑白,老態漸現。

蕭凡離開休息室,向病房走去。

病房裡靜悄悄的,蕭老爺子安靜地躺在潔白的病床上,手臂上打著點滴,鼻孔裡插著氧氣管,雙頰深陷,比一個月前瘦得多了,沒有一點血色。一位長相文靜柔和的中年女護士守護在側,正是老爺子的保健護士張阿姨。

不過此時張護士也是滿臉疲憊,強撐著沒有睡過去。

老爺子突然中風,張護士是最忙的人,一直陪伴了一天一夜,沒怎麼合眼。

見蕭凡進門,張護士略略一驚,掙紮著要往起站,蕭凡連忙一擺手,止住了她,輕聲說道:“張阿姨,您坐,我來看看爺爺。”

張護士便笑著點頭,果然沒有起身,望向蕭凡的目光十分慈祥溫和。

和蕭家的長輩不同,張護士對蕭凡的觀感極佳。

政治大勢,豪門世家的恩怨糾葛,張護士不懂,也不關心。她只是盡心盡力地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照顧好老爺子。蕭家的長輩們因何不那麼待見蕭凡,她就更加不理解了。在她看來,如今這浮躁的世界,像蕭凡這樣斯文守禮,不急不躁的年輕世家子弟,實在太難得了。更何況蕭凡還精通醫術,好幾次老爺子身體不愉,都沒有上醫院,蕭凡給做了兩回針灸,推拿一番,老爺子便即恢復了健康。

在張護士眼裡,蕭凡隱然有世外高人的風範。

蕭凡來到病床之前,在一側的椅子裡坐下,輕輕握住了老爺子枯瘦的手掌。

和普通病房不同,三零一醫院高幹特護病房病床前擺放的不是簡單的小木凳,而是人造革的軟椅。蕭老爺子重病入院,不知會有多少大人物前來探望,在病床前坐一會,和老爺子聊上幾句,乃是題中應有之意。

讓這些名動天下的巨頭坐在小木凳上,未免太過委屈。

病房的窗戶被厚厚的天鵝絨窗簾遮蔽得嚴嚴實實,一縷陽光也照射不進來。就著病房裡柔和的燈光,蕭凡仔細打量著老爺子的面容,眉頭緊緊蹙了起來。

老爺子雪白的壽眉,眉梢處變得散亂不堪,一道橫紋直接穿入嘴中,印堂處隱隱透出一股死亡氣息,盡管這股氣息還不是很濃鬱,蕭凡依舊能夠察覺得到。依據《無極九相篇壽相第三》的面相描述,這是陽壽將盡的典型徵兆。

蕭凡的手指,輕輕搭在老爺子的脈門之上。

老爺子脈息極弱,滑而無力,時斷時續。

從醫學上判斷,這也是生命源泉枯竭,即將壽終的脈象。

不對!

蕭凡柔和的臉色變得嚴峻無比。

雖然不能深入為自己的至親之人推演壽數,憑著蕭凡精湛無比的相人之術,也曾經簡單為老爺子推算過,老爺子的大限,不應該來得這麼快,至少三五年的陽壽還是有的。一個月之前,蕭凡還不曾在老爺子的相上發現任何劇變的徵兆,怎麼區區一個月時間,竟然發生了這樣巨大的逆轉?

難以索解。

無論哪種相術傳承,都承認,人的相不是一成不變的,會隨著其他一些重要因素的改變而發生變化。《無極九相篇》說得明明白白:心相重於面相,內相重於外相。

這句話通俗來講,就是一個人的所作所為,會改變他的命相。如果一心向善,多行善舉,原本短命橫死之相也不是沒有長壽的可能;相反,如果作惡多端,負罪累累,哪怕面相貴不可言,最終也不一定能夠得到善終。

然而,越是大人物,命相越難改變。

尤其像蕭老爺子這樣的開國元勛,身負重寄,上應天象。他的壽數變化,影響的絕不僅僅是他本人,還會影響到他身邊許許多多的親朋戚友,同事同志,甚至影響到高層政局走向,影響到天下大勢,進而影響無數人的命運。

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這種巨大的變化發生?

蕭凡右手給老爺子把脈,雙眼微瞇,左手五指微動,再起了一卦。

卦象依舊十分模糊。

老爺子身上天機遮蔽力量之強,遠在蕭湛之上。

這樣的大人物所隱藏著的天機,豈是一般手段能窺探得了的?如果不是蕭凡將《無極九相篇》研究到了極其高深的境界,不要說以卜卦來窺探隱藏在老爺子身上的天機,恐怕連老爺子陽壽將盡的徵兆都絲毫不能察覺。

不過蕭凡至少從這模糊的卦象之中得到了一個驗證:老爺子確實將不久于人世。至於還能扛多久,三個月還是六個月,卻極難精準推算。

僅僅只是這麼一個簡單的推演,蕭凡便明顯感覺到腦海略略眩暈,這是強行窺探天機而引發的反噬之力。

《無極九相篇壽相第三》和《無極九相篇輪回相第六》都有關於推算壽數的術法記載,蕭凡早已研習精通,臻於大成。如果此刻面對的是一個普通人,和蕭凡本身又沒有多少牽連,他完全可以非常精確地推算出對方的壽數,不敢說精確到某月某日某時,誤差也絕對不會太大。

蓋因普通人逝世,固然會令其親朋好友悲痛傷感,卻不會在本質上影響到其他人的生活,精準推算,不至於嚴重擾亂天機運行的規律。

但蕭老爺子既是元老勛臣,在共和國政治版圖上舉足輕重,又是蕭凡嫡親的祖父,血脈相連,恰恰犯了相術推演的雙重大忌,想要精準推算,勢所難能。

強行推演,反噬之力恐怕難以承受。

蕭凡深吸一口氣,元氣運轉大周天,將天機反噬引起的輕微眩暈瞬即驅除。手中寒光閃爍,十二柄柳葉小刀悠忽間顯現而出。蕭凡站起身來,手指連動,將十二枚柳葉小刀頃刻間刺入老爺子的十二處大穴,右手緊緊握住老爺子的右手,掌心相抵,將內息源源不絕地送入老爺子體內。

張護士已經站起身來,卻並不阻攔,臉上反倒露出欣喜之意。

蕭凡針灸術的神奇,她早就領教過不止一回。不但在老爺子身上屢見奇效,甚至還為她治癒了糾纏日久的關節酸痛病癥,當時令得張護士驚訝了好久。

有了這樣的切身體會,對蕭凡的醫術,張護士信心十足。

片刻之後,老爺子原本慘白得沒有絲毫血色的消瘦臉頰上漸漸浮起一縷殷紅,呼吸也變得略微急促了幾分,再過片刻,老爺子眼皮眨動,雙眼慢慢張開來,輕輕咳嗽了一聲。

張護士不由大喜,疾步上前。
bzeeenb 發表於 2013-11-22 22:14
大豪門 第14章 暗算

無論什么時候,只要清醒著,老爺子始終靈臺清明,不犯糊涂。對于一位年逾八旬的老人而言,這一點尤其難能可貴。

“小凡……”

張開眼睛就看到孫子,老爺子瘦削的臉上微微綻開一絲笑容。老爺子一直很喜歡這個長孫,按照普通人家的標準來衡量,蕭凡確實很不錯了。打小就勤奮好學,謙虛守禮,沒有一點壞毛病,學業也算有成,還有穩定的工作和收入來源。至于喜歡道家文化,只能說是個人愛好問題。盡管蕭凡報考道教學院,畢業后前往國家宗教局上班,老爺子也曾反對過,最終還是聽由蕭凡自己拿主意。

這并不影響老爺子對蕭凡的喜愛,只是祖孫之間,沒有多少共同話題。蕭凡總不能給一位百戰元勛,堅定的革命主義者談論相術風水這些東西,多數時候,祖孫倆呆在一起,是蕭凡靜靜地聽老爺子講述他年輕時候和戰爭年代的一些趣聞軼事。

一覺醒來,第一眼就看到喜愛的孫子,老爺子的心情似乎還不錯。見了蕭凡關切的目光,老爺子又自嘲地一笑,說道:“老了,身體不聽話了。看樣子,用不了多久就要去見馬克思啦……”

風雨數十年,見慣了生離死別,老爺子早將生死看得淡了。

張護士上前給老爺子掖了下被角,低聲說道:“首長,你現在還很虛弱,不要說太多的話。”

說著,便望了蕭凡一眼,神情又是欣慰又是佩服。

這針灸之術,還真是神乎其神,醫院的大牌教授,數十年臨床經驗的老醫生,忙乎了一整天也沒能讓老爺子醒過來,這位一到,幾根銀針一扎,老爺子立馬就醒了,精神看上去還行,臉上都重新顯出了紅潤的色澤。對于一位八十幾歲的重病老人而言,這可真是了不得。

只有蕭凡自己清楚,老爺子能夠這么快醒轉,氣色紅潤,針灸只是表象,關鍵還在于他度給老爺子的真氣,喚醒了老爺子的生機。不過這只是暫時的,難以持久。

觀察老爺子的面相,再仔細查探了脈象,蕭凡腦海之中,疑慮更甚。

老爺子本身生機并未斷絕,這一點,和他以前對老爺子壽數的判斷基本一致。但老爺子體內,多了一股兇厲的陰煞之氣。以蕭凡在術法上的高深造詣,自然清楚這股陰煞之氣是外來之物,并不是自行生成的。

換句話來說,老爺子似乎是遭了暗算。

這才是真正讓蕭凡最為吃驚和懷疑之處。書山路文學,全文字

老爺子這樣的元勛,安保措施之嚴密那是毋庸置疑的。以普通手段暗算老爺子,幾乎不可能,而且也沒人敢這么做。這要是被查出來,還了得?那將是驚天大案,注定要掀起一場巨大的政治博弈,整個政治大局均會因此而受到極大的影響。

盡管高層政治從來都沒有過真正平靜的時候,總是暗流洶涌。不過就目前的政治大局而言,還是相對穩定的,各大政治勢力基本處于平衡狀態,小的博弈不可避免,大的斗爭沒有。

各方都很謹慎,不肯輕易起釁。

何至于以卑鄙手段來加害老爺子?

如此,老爺子體內這股陰煞之氣,從何而來?況且如此兇狠暴戾,蕭凡手指一搭上老爺子的脈門,立馬就察覺到了。

老爺子竟然受到了極其高明的術法加害!

然而,蕭凡一時之間也還不敢肯定。

相術風水之說,我國民間歷代都有,傳得神乎其神。也確實是頗為神奇。蕭凡自己就是一名造詣極高的大相師,深知術法的厲害之處。

正所謂天理昭彰,報應不爽。

一些大兇劫難,除非是遭劫者本身命中注定,如果以術法進行加害,強行改變其他人的運勢,必定遭到天機反噬。加害老爺子這種極貴之人,天機反噬之力,大到異乎尋常。就算蕭凡親自施展,也未必能抵擋得住這種恐怖的反噬。

難道這世上真的還有比無極門嫡系傳人更加厲害得多的超級大能者存在,可以肆意加害極貴之人而不懼天機反噬之力?

蕭凡不是那么相信。

不要說如今是自然科技發達昌明的時代,術法之學原本式微,鮮有大能之士面世。就算是在術法之學備受推崇的古代,這樣可以篡改天機,肆意橫行的大術士也非常罕見。像歷史上極其著名的大術師鬼谷子,陳希夷,袁天罡,郭璞,李淳風等人,也從未有過不懼天機反噬的記載。

《無極術藏》對于天機反噬之力的可怖之處,記錄得相當清楚,歷代掌教祖師,先賢大德毫不客氣地告誡門人弟子,要多行善事,廣積陰德,切不可挾技胡為,逆天行事,至遭天譴。

當然,術法之中也有“應劫”之說,也就是俗話說的“替死鬼”。如果術士足夠強大高明,也可以施展手段,將天機反噬之力引到應劫者身上,由其替死。但這種手段,普通術士是無論如何都施展不出來的,這本身也屬逆天行事,雖然可以消除一部分天機反噬之力,仍然有一部分要由施術者本身來承受。

若非深仇大恨,又或者受極大利益的驅使,術士是不會干這種事情的。

只是,眼前的情勢卻非常明顯,老爺子八成是受到了某種術法的加害。這種加害發生在嫡親祖父身上,天機遮蔽,蕭凡一時之間也難以查探明白。

“看來,又是你用針灸把我弄醒來了……”

老爺子看著自己身體上插著的那些小小銀針,不由笑著說道,語氣頗為欣慰。小凡能在中醫針灸之術上獲得大成就,也是很不錯的。

蕭凡笑著說道:“爺爺,張阿姨說得對,您現在身體還有點虛弱,不要說太多話,先休息一下吧。”

起身將老爺子身上的柳葉小刀一一收起,其中一枚小刀上隱然有血跡。

也沒有誰在意。

老爺子搖了搖頭,說道:“睡了那么久,還不夠嗎?以后去見馬克思了,有的是時間休息。”

蕭凡默然。

記得以前和老爺子聊天說話的時候,老爺子很少提到“去見馬克思”,眼下剛一醒來,就說了兩回。看來老爺子也覺得自己的身體是真的不行了。到了老爺子這個年紀,對身體變化遠比年輕人要敏感得多。

張護士強笑著說道:“首長,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你身體好著呢,小毛病不算什么的。這不,蕭凡一來,你就好了?”

作為一位資深的保健護士,她也明白老爺子的身體狀況到底如何。但這當口,自然要這樣說,給老年人治病,心理因素也是很重要的。

老爺子笑道:“小張啊,你不用安慰我。你以為我很怕死嗎?我這一輩子,和閻王爺早就見過幾回面了,每次他都不收我。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誰也改變不了……”

“那也不一定……”

蕭凡輕聲說了一句。

老爺子望向他,詫異地說道:“小凡,你說什么?”

蕭凡展顏一笑,說道:“爺爺,生老病死固然是自然規律,但現代社會,醫療科技越來越發達,這個自然規律也不是不可以改變的。”

“呵呵,醫療科技是越來越發達,不過依爺爺來看,還是你的中醫針灸比價靠譜。”

老爺子給了自家孫子極高的評價。幸好這會子沒有其他醫生在側,不然只怕要汗顏了。但老爺子說的就是個事實。

蕭凡想了想,說道:“爺爺,這樣吧,您呢,這幾天繼續在醫院住著,我開個方子,請張阿姨按時給您煎藥,您覺得可以嗎?”

蕭凡并未取得中醫師的資格,按照規定,他是不能隨便給人開方子抓藥的。不過是自家老爺子,倒也無妨,只要老爺子點頭就可以了。

原本蕭凡還有點擔心老爺子不愿意服他開的藥方,誰知老爺子當即點頭允可:“可以啊,我就覺得中醫能治本。”

蕭凡暗暗松了口氣。

張阿姨更是立馬就給他拿了紙筆過來,很期待地望著他。

蕭凡很快就開了個方子,遞給張阿姨,低聲說道:“張阿姨,要保密,我沒有醫生資格的。”

其實蕭凡擔心的不是這個,他擔心的是讓家里其他長輩知道這個方子是他開的,會阻擾老爺子服藥。并不是每個長輩都認可他的中醫術的。

尤其是大姑父,非常看不慣他的“裝神弄鬼”。

蕭凡在家里,從未“裝過神弄過鬼”,但在大姑父眼里,他去學道,就是封建迷信。

對蕭家大宅里復雜的人際關系,張護士也看在眼里,明白蕭凡在擔心什么,連忙小心地將方子折疊好了,放進口袋,點頭說道:“放心吧,我知道的。”

蕭凡點點頭,又打量了一下病房,說道:“爺爺,這間病房好像不是你以前住的那間。我看這里采光程度不是那么好,空氣也不流通,咱們還是換回原來那間病房去吧。”

所謂采光程度不好,空氣不流通,只是一個借口。

關鍵是蕭凡一走進這個院子,就察覺這院子的風水布局不佳,遠遠趕不上老爺子經常入住的那個小院子。搬去原來那個院子,多匯聚一些天地元氣,對老爺子的身體也不無裨益。

老爺子瞥他一眼,很爽快地答應下來。

略略有點出乎蕭凡的意料。 本帖最後由 bzeeenb 於 2013-11-22 22:16 編輯

酷爺 發表於 2013-11-23 10:09
第15章 帝王之相

  老爺子精神振作,也只是短時間的事,很快就露出了疲態。畢竟這是來自蕭凡的真氣內息,屬於外力,作用有限,難以持久。

  蕭凡輕輕為老爺子揉按著手掌上的幾處穴位,老爺子漸漸合上雙眼,沉沉睡去。這一回是自行入睡,不是暈迷。

  「張阿姨,請一定要按時給爺爺服藥。」

  蕭凡又輕聲叮囑了張護士一句。

  張護士連連點頭,請他放心。實則在張護士心裡,老人家最好是住回家裡去,由蕭凡直接給他治療更加靠譜。昨天三零一醫院的醫生忙亂了一個下午,也只是初步診斷老爺子是中風,連將老爺子從昏迷之中喚醒都未能辦到,蕭凡一趕來,就給救醒了。

  但是張護士也知道,這個不可能。

  蕭老爺子這樣的超級大人物,給他醫療治病可不是誰一個人的事,而是政治任務。有關老爺子的醫療方案,要經過高層領導特別批准的。

  蕭凡離開了病房。

  經過休息室的時候,看到蕭湛還在熟睡,身邊已經多了一名護士在看顧,蕭凡沒有去驚擾父親,徑直向小院門外走去。

  「哥……」

  剛走出月門,迎面就碰上了蕭天。

  雖是同胞兄弟,哥倆的長相截然不同。蕭凡眉清目秀,溫婉如處子。蕭天的個頭和大哥差不多,卻要魁梧得多,標準運動員的身材。長相也是棱角分明,天庭飽滿,兩耳肉厚而垂,鼻如懸膽,如果不是一張嘴顯得比較大,那就是典型的帥哥加型男,永遠都是精力瀰漫的樣子。

  見到蕭天,蕭凡就笑了。

  不管怎麼說,蕭天還是很有孝心的,明知道會挨罵,還是趕過來看望老爺子。

  不過蕭凡的微笑,轉瞬之間便僵在了臉上,雙眉立即蹙了起來。

  只見蕭天印堂處紅白兩色隱隱相間,直入天中,額角發青,山根起霧,竟然顯示出近期有牢獄之災的面相徵兆。

  饒是蕭凡遇事一貫鎮定,當此之時亦是大吃一驚。

  在蕭凡眼裡,老爺子和父親面相上發生的諸般變化,固然令人震驚,但嚴重的程度,尚還趕不上蕭天面相上的變化。

  倒不是說蕭天在蕭凡心目中比爺爺和父親的份量更重,關鍵在於這樣的徵兆,按理絕對不應該出現在蕭天身上。

  在蕭家長輩和其他世家長輩看來,蕭天就是個扶不起來的紈袴公子哥,整日裡就知道胡混,二十多歲的人了,依舊渾渾噩噩度日,蕭家長輩老早就對他失望了。

  這只是世俗之人的看法,在蕭凡眼中,那就完全是另一碼事了。

  蕭凡老早就給弟弟相過命,蕭天的命相,貴不可言,是明明白白的帝王之相。雖然蕭天和他是同胞兄弟,他給蕭天相命,一樣會受到天機之力的壓制,照理不能相得十分清楚。只是蕭天的命相太過貴重,連天機之力都難以遮蔽。

  一直以來,蕭天儘管胡鬧,卻從未影響過他的命相。

  誰知現在一見,竟然牢獄之災隱現,而且不是一般的牢獄之災,十分嚴重。

  隆盛之世,天子刑獄,焉有是理!

  「哥,你怎麼啦?」

  眼見大哥忽然臉色大變,蕭天也吃了一驚,詫異地問道,滿腹疑竇。

  「啊,沒什麼。蕭天,這段時間沒和人起什麼衝突吧?打架沒有?」

  蕭凡面上驚詫之色一閃即逝,隨即回覆正常,問道。

  蕭天從小就喜歡和人打架,還專門拜師學過藝,拜的是老爺子的一位衛士。那位衛士,手底下確實頗有真功夫,不過蕭天拜師的時候,已經十六七歲,過了學武的最佳年齡。那位衛士也不會當真將首長的孫子當作徒弟來教,只是傳給他一些擒拿散打的技巧,起個強身健體的作用。

  衛士很清楚,首長的嫡孫,將來注定是要進入政界的,學武決不能成為「主業」。

  在蕭凡眼裡,弟弟學的這些擒拿散打,自然不值一笑。蕭凡也沒有去幹預,更不曾將無極門的高深練氣之術傳授給他。和那位衛士的想法一樣,蕭凡也認為蕭天的主攻方向不在武術之道。老蕭家的門楣,將來必定要靠蕭天來發揚光大。

  但和其他紈袴比較而言,蕭天就已經是「高手」了,普通壯漢,三兩個還真不是他的對手。

  「沒。這四九城裡,敢跟蕭二哥動手的,還真不多。」

  蕭天大咧咧地說道。

  蕭二哥在京師紈袴圈子裡,委實威名赫赫。

  蕭凡輕輕搖頭,說道:「來,我給你把把脈。」

  「哥,幹嘛呢?我又沒得病……」

  嘴裡這麼說,蕭天還是乖乖地伸出手腕,將衣袖往上一拉,露出了健壯的胳膊和古銅色的皮膚。打小蕭天就最聽大哥的話,也知道大哥醫術上很厲害。還在上學的時候,一回和人幹架,把胳膊給折了,都沒去醫院,是大哥給他治好的,比去大醫院治療還好得利索。

  蕭凡纖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搭上弟弟的脈門,雙目微眯,凝神把脈。

  蕭天本來嬉笑著想開兩句玩笑的,見大哥神情凝重,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沒來由地跟著緊張起來。兄弟這麼多年,蕭天還很少見過大哥這樣鄭重其事的樣子。

  在蕭天的體內,蕭凡同樣感受到了一股凶厲的陰煞之氣。

  蕭凡左手輕動,再起一卦。

  一無所獲。

  一股猛烈的天機反噬之力,驟然襲來。不過蕭凡早有防備,體內元氣流轉周天,渾身內息澎湃,將反噬之力硬生生地擋在了體外。

  蕭天和他是同胞兄弟,至近血親,又是大貴之相,強行起卦推演,天機反噬幾乎是必然的。

  「哥,我沒事吧?」

  蕭天不由忐忑起來,壓低聲音問道。

  「沒事。」

  蕭凡輕輕搖頭。

  「蕭天,這段時間,爺爺身體不好,爸爸要顧著醫院這邊,工作上也挺忙,他的脾氣你也是知道的。你最好消停一段,好好呆在單位上班,別老是出去玩。讓爸爸心情好一點。」

  蕭凡很認真地說道。

  面相命理之說,蕭凡不會對弟弟提起。蕭天是典型的新時代青年,又生長在最正統的政治世家,這些怪力亂神的「封建迷信」,說給他聽,必定嗤之以鼻。

  蕭天聞言輕輕舒了口氣,還以為自己得了什麼病呢,瞧把大哥緊張得。

  「行,我聽你的,回單位上班去,正好這幾天,部裡也確實有點事情要做,咱就好好表現一下,讓大夥都瞧瞧,蕭二哥不但會玩,也會幹點正經事。」

  轉眼之間,蕭二哥又變回了玩世不恭的紈袴嘴臉。

  蕭凡輕輕一笑,拍了拍蕭天的肩膀,說道:「蕭天,爸爸和爺爺都在休息,你不要打擾爸爸,去看看爺爺吧。」

  「好咧……哥,要不,你等我一下,中午一起吃個飯啊?」

  哥倆也有段時間沒在一起聚聚了。

  如果擱在平時,蕭凡自然會答應,但現在他實在沒有心情。今天發生的事,縱算淡定如蕭凡,也無論如何都難以平靜面對,已經關係到整個大家族的生死存亡了。

  「不了,下次吧,我還有點事。蕭天,這段時間自己注意點,不要和人起什麼衝突。」

  蕭凡又叮囑了一句。

  既然天機難測,也只能像普通人家的大哥一樣,讓弟弟小心在意一些了。

  「那,好吧。」

  眼見大哥確實有心事,蕭天也不好勉強。

  目送弟弟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月門之後,蕭凡佇立稍頃,離開了醫院。

  「出事了?」

  剛一上車,辛琳便問道,語氣依舊淡淡的。這三年,她幾乎成了蕭凡的影子,蕭凡走到哪她跟到哪,然而彼此之間,卻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很多時候都是「相敬如賓」。

  從大方向而言,七妙宮和無極門是對手。

  辛琳一直跟著蕭凡,也是事出有因。

  「嗯,是出了點事……」

  蕭凡簡單將情況描述了一下。

  「嘎吱」一聲,剛剛啟動的小車猛地停在了路中央。

  辛琳望向蕭凡的眼神,滿是震驚之色。

  就這樣,才叫「出了點事」?

  這是塌天大禍!

  蕭凡依舊很平靜,似乎辛琳這個急剎車,對他一點影響都沒有,穩穩坐著,連他懷裡的黑麟,也一樣是懶洋洋的,波瀾不驚。

  「怎麼回事?」

  蕭凡搖搖頭:「不清楚,卦象太模糊。」

  「是不是天機遮蔽之力太強?」

  七妙宮並不是相術流派,辛琳本身對相術占卜風水堪輿之學瞭解不多,但跟著蕭凡在一起三年,有關無極門的種種秘辛,蕭凡從不瞞她,多多少少也瞭解一些皮毛。

  「是。我們回家一趟。」

  蕭凡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辛琳點點頭,隨即又啟動車子,駛出三零一醫院。所謂「回家」,辛琳明白,指的是老爺子居住的四合院。

  約莫半個小時之後,小車駛進了一條寂靜的胡同。

  因為老爺子住院,古老的四合院顯得特別安靜,只有幾位工作人員。蕭凡在院子裡仔細走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麼問題。

  一開始,他還懷疑是老宅風水被人改動,這才招致天機驟變。

  但是,四合院的一草一木,幾乎都還是原樣子,沒有變動。

  看來,問題並不是出在這裡。
酷爺 發表於 2013-11-24 09:18
第16章 西南大凶

  止水觀。

  蕭凡居住的密室,佈置得很簡單,但不簡陋。

  整個密室的地面用黑白兩色的光潔鵝卵石鋪成,圖案並不規則。如果能由上往下全景俯瞰,就看看出來,這是一幅完整的混沌圖。

  混沌即無極。

  在密室的兩角,各擺放一張木榻,被縟潔白,點塵不染。

  兩張木榻前不遠處,俱皆擺放著一張桌案。一張成黑紫色,平整光滑,沒有雕刻任何圖案,卻和腳下的鵝卵石地面渾然一體,彷彿這張桌案就是從地板上生長出來的。桌案上擺放兩本藍色封皮的線裝書,看上去都很破舊了,經過重新裝裱。

  桌案前邊,則是一張同樣顏色的小幾。

  另一張木榻前擺放的桌案則是純白色的,小幾也是純白色。桌案上擺放著一個小巧的花瓶,栽種著某種不知名的綠色植物,生機盎然。

  除此之外,還有兩個書櫃。

  密室之中,湧動著淡淡的檀香氣息,令人一聞之下,頓有心曠神怡之感。

  蕭凡和辛琳同室而居,各據一榻。

  蕭凡默默走進密室,在案前盤腿而坐,形容肅然,低聲說道:「焚香!」

  語氣依舊輕柔,卻自有一股凜然之威。

  這一回,辛琳沒有馬上照辦,略略猶豫了一下,才緩步上前,在案桌一側雙膝跪下,打開一個紫金色的小銅爐,將一柱新檀香點燃,又輕輕合上頂蓋。

  片刻之後,原本淡淡的檀香氣息漸漸變得濃郁起來。

  見蕭凡沒有其他吩咐,辛琳便安安靜靜地跪坐一側。

  整個止水觀,除了蕭凡和辛琳之外,還有六名女子,年齡從十八歲到四十歲,大小不等。平時各種雜役,都是她們在操持。但這間密室,六名女子從未踏進過半步。蕭凡在密室之中的一切吩咐,都由辛琳親自去辦。

  蕭凡鄭而重之地取出一個兩個黑玉雕成的小盒子,動作柔和。

  辛琳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這一切。

  縱算日夜相處,三年間,蕭凡如此鄭重卜卦的情形,辛琳也僅僅見過五次,這是第六次。每一次卜卦,都是因為發生了極其重要的事情。辛琳記得很清楚,一年前那次卜卦,是因為蕭凡的授業恩師,無極門第六十三代掌教真人「止水祖師」雲遊在外,留在暗室之中的本命元神燈忽然變暗,蕭凡擔心師父遇到不可測的風險,鄭重起卦。三天後,本命元神燈由暗轉明,蕭凡這才放心。

  辛琳之所以對那次卜卦印象深刻,則是因為在卜卦的過程中,蕭凡遭到極其嚴重的天機反噬,足足將養了七天才恢復元氣。

  普通人生病住幾天院,十分尋常。但對於蕭凡這樣頂尖的內家高手而言,元氣受損,需要七天才能恢復,情形算得相當嚴重了。

  那次卜卦,也是犯了雙重忌諱。

  止水祖師本身是大相師,加諸於他身上的天機遮蔽之力甚強,蕭凡又是他的嫡傳弟子,彼此之間息息相關。強行推演卦象,天機反噬之力極其強大。

  這一回的情形,和那一次相比,並無多少差別。

  蕭凡緩緩打開第一個黑玉盒,立即透出一股柔和的白芒,黑玉盒子裡,靜靜擺放著一個通體雪白,不帶半點雜色的龜殼,柔和的白芒,就是從這個龜殼之上散發出來的。

  見蕭凡打開了這個玉盒,辛琳低垂的雙眉悠忽揚了起來。

  這個龜殼,辛琳見過一次,蕭凡毫不保留地告訴過她,這是無極門鎮教三寶之一的「玄武甲」,據說是從遠古流傳下來的,得自上古的通靈神龜。

  迄今為止,辛琳尚未見蕭凡使用過「玄武甲」。

  辛琳不懂占卜,卻也明白,動用鎮教之寶推演卦象,只怕會引來更加強大的反噬之力。

  蕭凡定定地望著玉盒裡的「玄武甲」,眼裡閃過一抹遲疑之色,稍頃,又緩緩將玉盒合上。

  辛琳揚起的柳眉,再次低垂下來,暗暗舒了口氣。明明她只是當代七妙宮宮主輸給止水祖師的一個「賭注」,為蕭凡護法七年,七年之後,回歸本門,照理不該對蕭凡產生任何「主僕」之外的情愫。三年朝夕相處,少女的芳心卻在不知不覺間起了微妙的變化。

  蕭凡打開了第二個黑玉盒子,從裡面取出五十根黑黃色的「小棍子」。

  這是蕭凡藝成出師時,曾親赴太昊陵,從太昊人祖伏羲皇陵前取回的蓍草,無極門稱之為太昊神蓍。每一位無極門的入門弟子,藝成出師,都要親自去太昊陵,親手取蓍草,以本命真元慢慢培育而成。

  蕭凡將蓍草隨意擺放在案几之上,雙手交叉置於胸前,眼瞼低垂,雙目微閉,嘴裡唸唸有詞,喃喃禱告,咒語晦澀難明,辛琳一個字都聽不懂。片刻之後,抬起頭來。

  辛琳明顯感覺到蕭凡體內的氣息變得極其強盛,雙眼精光大盛,臉上寶光流轉,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提升到了巔峰狀態,密室之中的天地元氣,似乎都在這一刻產生了細微的變化。

  蕭凡曾經告訴過辛琳,整座止水觀都建在一處靈泉之眼的正上方。周圍十數里的山川地脈,天地靈氣都匯聚於此。而蕭凡所居的密室,正對靈泉之眼,靈氣最為濃郁。

  蕭凡緩緩伸出左手,從策籌中取出一支,握在手裡,然後將其餘四十九支策籌隨手分成兩份……

  《繫辭》云: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為二,以像兩,掛一以像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時,歸奇於仂,以象閏,五歲再閏,故再仂而後掛。

  一開始,蕭凡的動作很快,雙手如同穿梭一般,在兩堆策籌之間晃動。

  辛琳不關心這個,烏亮的雙眸,一直定在蕭凡的臉上,第一爻即將得出的時候,蕭凡身周原本還算平靜的天地元氣猛地翻滾起來,變得十分狂亂。便在此時,蕭凡身上的氣息驟然大盛,眼角抽動一下,臉上緩緩流動的寶光猛地加快。瞬息之間,翻滾的天地元氣又平靜下去。

  第一爻,少陰。

  求第二爻時,蕭凡的動作略略放緩了些許,不過還是很快。天地元氣的變化如期發生,這回更加狂亂,蕭凡身上氣息第二次大盛,嘴角微微抽動,黑亮柔順的頭髮悠忽間飄舞不止。片刻之後,蕭凡氣息收斂,頭髮也靜止下來。

  求第三爻的時候,蕭凡的動作就要慢得多了,看上去,臉色尚還正常,雙手穩穩地抓著策籌。但這一回抵禦天機之力反噬的時間明顯增長,足足一盞茶光景,狂亂翻滾的元氣才恢復平靜。

  蕭凡原本強盛至極的氣息,減弱了許多。

  辛琳靜悄悄地起身,從一側的架子上取出一個小巧精緻的玉瓶,輕輕回到案前,打開了瓶塞,頓時一股清香之氣飄散而出。這是辛琳按照蕭凡給的方子,親手鍊制的「培元丹」,大補元氣。

  七妙宮七大絕技,製丹之術位列第二。

  連止水祖師對七妙宮的製丹之術都讚歎有加。

  辛琳正要倒出一顆培元丹,蕭凡緩緩舉起右手,止住了她。然後雙手置於小腹前,雙目微閉,開始吐納運氣。內息運轉七周天,渾身氣息重新變得強盛無比。

  不過求第四爻的時候,蕭凡還是變得異常謹慎,雙手動作變得遲緩起來。抵禦完第四次天機之力反噬,臉上原本流動不已的光澤早已消失,臉色蒼白了幾分,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不要硬撐,吃一顆。」

  辛琳又打開了玉瓶的瓶塞。

  蕭凡輕輕搖頭,再次吐納調息。真氣運轉十四周天,臉色逐漸恢復,但流轉的寶光卻是無法重現。

  辛琳記得,一年前為止水祖師卜卦,求完第四爻,蕭凡已經吃了兩顆培元丹。一年過去,天地元氣狂亂的情形比當時更甚,蕭凡卻拒絕服用培元丹。足見這一年之間,他的修為又精進不少。

  進境如此神速,難怪止水祖師下定決心授以衣缽,立蕭凡為無極門第六十四代掌教弟子。

  辛琳隱隱聽說,蕭凡的幾位師兄,早已名動江湖,有人甚至成名在數十年前。止水祖師卻偏偏立這個關門弟子為掌教傳人,總是有原因的。

  第五爻求完,時間足足過去了兩個小時,蕭凡已經渾身大汗淋漓,將棉麻衣服都濕透了。這才示意辛琳給他一顆培元丹,一仰脖子吞了下去,慢慢化開藥力,半個小時後才漸漸恢復元氣。

  第六爻將出之時,天地元氣變得極其狂暴,圍繞著蕭凡不住翻滾,連原本不受影響的辛琳,滿頭秀髮也飛舞起來。

  蕭凡的衣服驀然鼓脹起來,渾身如同一個充滿了氣的球體,蒼白的臉色變得殷紅似血,身子顫抖不已,宛如風中落葉。

  辛琳猛地站起身來。

  蕭凡驀地一聲大喝!

  辛琳只覺得一股龐大之極的恐怖之力驟然在密室之中炸開,雙手連揚,在胸口虛空劃出無數個圓圈,同時身子急速後退,一口氣退出六七步,也是一聲嬌叱,才將這股恐怖之極的大力化解掉。

  再看蕭凡,已經平復如初,雙眼定定地望著案几上的第六爻,臉色蒼白如雪。

  「西南大凶……」
酷爺 發表於 2013-11-24 09:21
第17章 紫微斗數傳人

  首都某處四合院,清幽安靜。

  現如今,首都城市建設發展極快,很多四合院的原住民都住到高樓大廈裡面去了,願意居住在這種古老四合院裡的人,越來越少。但這並不表示,住四合院的是貧民,相反,不少外地進京的富有者,很喜歡在首都購買四合院。說不定從哪棟外表破舊,毫不起眼的四合院裡走出來的,就是個大闊佬。

  今兒天氣很不錯,吳大爺坐在院子中央一棵枝幹遒勁的古樹下納涼,身邊的小木幾上,擺著一壺熱茶,一小碟松子,喝一口茶,剝兩顆松子,哼一段小曲,頗為怡然自得。

  吳大爺六十幾歲年紀,頭髮早已全白,卻並不顯得老態龍鍾,相反精神頭挺不錯。滿口牙齒雪白,還能嗑得動松子,可見牙口極好。

  一名三十幾歲的粗壯漢子陪他坐在一側,兩人時不時聊上幾句。

  不遠處的樹蔭下,一道小小的身影趴伏在那裡,仔細看去,卻是一個六七歲的男孩,正在那裡很認真地畫畫。不過這男孩畫的卻不是花花草草,也不是太陽月亮,亂七八糟的,看不出畫的是什麼。反正是小孩子信手塗鴉,也沒人去理會。

  這孩子和普通六七歲的男孩不同,不吵不鬧,安安靜靜的,就是臉色十分蒼白,沒有一絲血色。

  吳大爺隨口和粗壯漢子聊天,目光卻不時望向那邊畫畫的小男孩,眼裡不時閃過一抹憂慮之意。

  「師父,你也不要太擔心了,小師弟身子骨雖然弱了點,那腦子可不是一般的好使,咱們誰都比不上。吉人自有天相……」

  粗壯漢子明白師父的心思,出言安慰道。

  偶爾有鄰居從外邊經過,都會打個招呼,「吳大爺吳大爺」的,叫得滿親切。

  吳碩昌吳大爺不是首都的原住民,是六年前搬到這裡來的,來的時候,就帶著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懷裡抱著個幾個月大的嬰兒。一住就是五六年,平日裡和鄰居們關係處得很不錯,有個什麼事也願意幫忙,尤其跟他住在一起的兩位年輕人,更是個熱心腸。

  沒人去打聽這一家子是幹什麼的。

  在這小胡同裡,鄰居之間有個往來已經算很不錯的了。要是住在單元樓裡,那可真是對面不相識。平日裡都將房門關得緊緊的,老死不相往來。

  粗壯漢子的安慰,似乎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吳碩昌嘆了口氣,說道:「小安子,幹咱們這一行的,洩露天機太多,五弊三缺犯其一,晚景不好,子孫不昌是必然的……這孩子,唉……」

  小安子咂咂嘴,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良久才嘀咕了一聲,說道:「希夷祖師當初創立紫微斗數的時候,就沒有想到這一層麼……」

  吳碩昌頓時便瞪了他一眼,哼道:「不許胡說!」

  這小子,竟敢出口抱怨希夷祖師,當真是大不敬!

  「希夷祖師壽高北斗,是真神仙。紫薇數精妙入微,算盡天下世人,乾坤萬物。是我們後人學藝不精罷了!」

  吳碩昌又教訓了幾句。

  小安子唯唯諾諾,不敢再說。其實他剛才也是隨口嘀咕一句,絕不敢對祖師不敬。紫薇流派的任何傳人,誰都在心裡將希夷祖師奉若神明。

  就他眼前這位師父,又豈是普通人?

  在別人眼裡,吳碩昌就是個每天喝喝茶,曬曬太陽,沒事溜溜鳥的老頭,但他一出手就能將這麼一整套院子都買下來,一般的退休老頭誰能如他這般財大氣粗?

  吳碩昌端起茶杯,正要送到嘴邊,忽然又放下了,右手拇指食指微動,頓時坐直了身子,神情嚴肅地說道:「小安子,有貴客登門,你去外邊迎接一下。」

  「啊?」

  小安子有點回不過神來。

  吳碩昌眉頭一蹙,哼道:「啊什麼啊?快去!」

  「哦……」

  小安子一躍而起,疾步向門口迎去。

  這麼緩得一緩,客人已經跨進了大門。

  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男的臉色蒼白,斯斯文文,穿一身月白色的棉麻唐裝,腳蹬一雙黑色布鞋,不帶絲毫煙火氣。女的衣著也很簡樸,靜悄悄地跟在男子身後,落後兩步,更是安靜得出奇,腳下一點聲響都沒有。

  正是蕭凡和辛琳。

  「兩位這是……」

  小安子愣怔了一下,疑惑地問道。

  他從未見過這兩人,看上去也不像是高官子弟或者富豪闊佬,「貴客」之稱,從何談起?

  蕭凡輕輕一抱拳,微笑說道:「這位師兄好。在下蕭一行,這是我的女伴辛琳。我們是來拜見吳老前輩的,來得冒昧,師兄見諒。」

  不待小安子答覆,吳碩昌已經站起身來,抱拳說道:「一行先生,辛姑娘,請進。老朽就是吳碩昌,兩位都是達人,前輩不敢當,老前輩更是萬萬當不起。」

  蕭凡緩步上前,向吳碩昌躬身為禮。

  吳碩昌不敢託大,也躬身還禮,絲毫不以前輩自居。

  「一行先生,辛姑娘,請坐。」

  小安子便忙不迭地去搬椅子過來。

  辛琳看似安安靜靜的,其實一進門就在打量著這座四合院的格局。她是七妙宮送給蕭凡的「貼身丫鬟」或者說是「貼身侍衛」,衛護蕭凡的安全,是她的基本職責。這也算是習慣成自然了。

  那個小男孩依舊趴在那裡畫畫,極其專注,對於院子裡發生的一切,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辛琳的眼神從小男孩面前的畫紙上掃過,水盈盈的大眼睛驀然微微眯縫了一下。

  小男孩正在隨手塗鴉的,竟然是一幅九宮飛星圖。雖然極其潦草,卻肯定是九宮飛星。這麼小的孩子,鑽研九宮飛星居然就到了如此痴迷的程度。

  吳碩昌顯然也注意到了辛琳的動作,微微一笑,說道:「辛姑娘,小孩子畫著好玩的,其實什麼都不懂,辛姑娘不必在意。」

  辛琳微微頷首,將目光從男孩和九宮飛星圖上移開了。

  「兩位請坐。」

  蕭凡點頭致意,在小茶几一側坐了下來。

  辛琳靜靜地站在他的身側。

  吳碩昌有點詫異地望了辛琳一眼,總覺得這姑娘的面容有點怪怪的,以他相人之精準,竟然無法在她的臉上看出多少端倪來。略一凝視,眼前忽然起了一陣水紋般的波動,頭腦微微一陣眩暈。吳碩昌吃了一驚,暗中運息一週天,瞬即將那種眩暈的感覺祛除體外。

  「辛姑娘,好高明的易容術。」

  吳碩昌忍不住讚歎了一句。

  辛琳略略點了點頭,依舊不吭一聲。

  姜畢竟是老的辣,這吳碩昌居然看出了她的易容之術,果然不簡單。

  七妙宮七大絕技,駐顏術第六,僅次於長生術。易容術就是修煉駐顏術到了極其高深的境界才能衍生出來的一種法門。絕不是普通意義上靠化妝來改變容貌的那種易容術。

  也許只有蕭凡也能經常見到她真實的容顏。

  吳碩昌心中的訝異,遠在辛琳之上。

  辛琳儘管極力收斂氣息,卻也難以瞞過吳碩昌的眼睛。這姑娘年輕歸年輕,絕對是身懷絕技的一等一高手。如此奇妙高明的易容術,吳碩昌行走江湖大半輩子,也很少見過。這樣的高手,卻自居「婢僕」,不與「主人」並坐,卻不知眼前這位溫和儒雅,看上去甚至略帶病容的年輕男子蕭一行,又是何等了不得的人物?

  「一行先生,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見教?」

  吳碩昌瞬即將眼神自辛琳身上收回,向蕭凡一抱拳,客客氣氣地問道。

  此刻小安子也站到了師父的身邊,與辛琳一左一右對峙。

  「想請老爺子幫個忙,推推命理!」

  蕭凡也不客套,徑直從口袋裡取出一張黃色的宣紙,輕輕擺放在小幾上。

  吳碩昌臉色一凝,並不伸手去拿那張小小的宣紙,身子微微坐直了,淡然說道:「恐怕要讓一行先生失望了,老朽早已洗手。」

  蕭凡笑了笑,眼神越過吳碩昌,徑直落在不遠處鑽研九宮飛星圖的小男孩身上,凝視稍頃,緩緩說道:「老爺子,令郎天生聰慧,骨骼清奇,如能長成,堪稱奇才。只是面帶桃花,唇薄而青,額無大骨,恐怕讓老爺子比較憂心吧?」

  吳碩昌雙眼瞳孔驀地收縮了一下。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說話?」

  小安子已經跳了起來,瞪著蕭凡,氣憤憤地說道。

  作為吳碩昌的嫡系傳人,小安子雖然談不上天賦出奇,於命理相術上的造詣卻也不差。蕭凡儘管沒有明說,卻直指小師弟是短命早夭之相。

  偏偏蕭凡還正正說在了點子上。

  師父這幾年來,每天都為這個事憂心忡忡,各種辦法想了不少,效果卻很不理想。雖然勉強保住了小師弟一條命,身子骨卻越來越糟。

  師父精研紫微斗數,是紫薇流派了不得的人物,一輩子洩露天機太多,好不容易老來得子,天譴之力卻盡數報應在了小師弟身上,一出生便命運多舛。

  可以說,這是吳碩昌晚年最大的心病,平日裡極少有人知曉,不料被這個剛剛登門的年輕人一語道破。
bzeeenb 發表於 2013-11-25 10:37
大豪門 第19章 壽脈 作者 ︰

  

     辛琳沒有回答吳碩昌的疑問,只是平淡地說道︰“一顆七王丹,保你兒子一年平安.九年之後,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此時的吳碩昌,雙眼瞪得滾圓,緊盯著小幾上的精巧玉瓶,咽了一口口水,胸口起伏,顯得極其激動,恨不得一把將玉瓶搶在手里,驗個真假,哪里還有半點世外高人的模樣?

    實在這“七王丹”對他而言太重要了。

    蕭凡相得極其精準,他兒子吳卿,確實是天生早夭之相,他使盡諸般手段,竭盡全力為兒子續命,眼見得越來越艱難了。而早就听說七妙宮秘制的聖藥“七王丹”有續命奇效,卻求之不得。

    七妙宮在江湖上大名鼎鼎,有無數關于七妙宮的傳言,但真要去找七妙宮的所在,卻發現一點線索都沒有,一切都在虛無飄渺間,只聞其名,不見其蹤。

    現在“七王丹”忽然送上門來,吳碩昌哪里還能鎮定得下來?

    “師……師父,這,這不會是真的吧?七妙宮就是個傳說罷了……”

    小安子也瞪大了眼楮,結結巴巴地說道,眉宇間盡是疑慮之色。

    蕭凡微笑著向不遠處的小男孩招了招手。

    小男孩似乎對他頗有好感,咧嘴一笑,放下手里的畫筆,慢慢走了過來。小小年紀,倒有些沉穩氣象,一點不像同齡人那樣活潑好動。

    “老爺子,不介意我給令郎把把脈象吧?”

    不待吳碩昌答話,吳卿已經伸出了細細的小胳膊,徑直湊到蕭凡面前,細聲細氣地叫了聲“叔叔”。

    蕭凡便探出右手三指,輕輕把住了他的脈門,雙眼微眯,神色凝重。

    見了這個樣子,吳碩昌也不好說什麼了,很緊張地望著蕭凡。

    盡管蕭凡如此年輕,但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股浩然之氣,吳碩昌卻能清晰地感受到。這年輕人由內而外,正氣凜然,不帶絲毫邪魅。

    蕭凡給吳卿把過脈,又站起身來,圍著吳卿繞了兩個圈子,摸了摸他的後腦勺,伸手丈量了一下他的脊背,又捏過他的雙臂,這才重新坐下來,沉吟著說道︰“老爺子,我們這一行,泄露天機太過,確確實實有些天譴之力應在了令郎身上……不過凡事沒有絕對。當年希夷祖師活了八百歲,雖然是傳聞,難免夸大其詞,但希夷祖師善始善終,那是確定無疑的。令郎的面相固然凶險難測,然而骨相十分奇特,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他體內其實隱藏著壽脈。從現在起,到十四歲是關鍵。只要熬過了十四歲,必定天機反轉,富貴而壽考。”

    “一行先生,此言當真?”

    吳碩昌急急問道,滿臉期盼之色,沉穩氣度蕩然無存。

    蕭凡笑了笑,說道︰“老爺子,你自己應該心里有數。”

    吳碩昌長長舒了口氣,說道︰“不瞞一行先生說,我確實冒險為他推演過命相,壽脈隱現……就是太模糊,我擔心算得不準。”

    為親生兒子推演命相,能夠得到一些模糊的信息,已經很了不起了,足證吳碩昌造詣高深。以蕭凡之能,昨天強行起卦,精元損失也很大。估計吳碩昌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現在听蕭凡也是這麼說,吳碩昌心中大安。

    同為大術師,蕭凡剛才的一舉一動,吳碩昌盡收眼底。

    這個做不了假的。

    “七王丹雖然沒有傳說中的那樣神奇,但確實有保命續命的功效,而且孩子年紀小,與世俗紅塵沒有什麼牽扯,七王丹的效果應該很不錯的。”

    蕭凡說道。

    所謂“續命”,也只是一個籠統的說法。

    藥醫不死人!

    真要是陽壽已盡,脈象已絕,七王丹也無能為力。

    但吳卿的情形十分奇特,介乎“生與死”兩者之間,觀其面相有促征,體內卻隱藏著壽脈。七王丹的效果就會特別明顯,服食之後,可以護住他體內壽脈不絕,只要熬過十四歲,面相上那些早夭之征便會自然消失。

    而且因為他年紀小,與世俗紅塵牽扯也少,為其保命,涉及到的範圍不廣,不會令得天機紊亂。

    如果像蕭老爺子那樣,哪怕多活一天少活一天,都會影響到國家政治大局,影響到千千萬萬人命運的變化,想要保命續命,難度就不是一般的大了。“七王丹”這樣的丹藥,在天機之力的壓制下,根本發揮不出多少功效來。

    吳碩昌低頭沉吟起來,雙眉緊蹙,看看小幾上的玉瓶,再看看站在自己身邊的兒子,良久,猛地抬起頭來,堅決地說道︰“對不起,一行先生,我還是很抱歉,不能答應。”

    辛琳秀美的雙眉悠忽之間揚起,冷然問道︰“你不相信我們?”

    吳碩昌搖搖頭,說道︰“不是不相信,是我辦不到。”

    蕭凡微微頷首,站起身來。

    “迦兒,走吧。”

    辛琳不再說話,跟在他的身後,向門外走去。

    那個玉瓶,依舊留在小幾上,誰都不曾收回去。

    吳碩昌連忙叫道︰“一行先生,你的丹藥……”

    蕭凡轉過身,輕輕一笑,說道︰“老爺子,我和令郎有緣,這九顆七王丹送給令郎。希望有朝一曰,紫微斗數在他手里能大放異彩。”

    “這……”

    吳碩昌禁不住張大了嘴合不攏來。有心想要拿起玉瓶追上去,望著腳下兒子瘦小的身軀,兩條腿就好像被膠水黏住了似的,無論如何都邁不開步。

    有了“七王丹”,他兒子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眼見得蕭凡和辛琳已經走到門口,吳碩昌忽然說道︰“一行先生,天機驟變,或許與陰功祖德的變化有關,西南方要特別在意……”

    蕭凡再次回頭,抱拳一拱。

    等兩人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之中,小安子才回過神來,結結巴巴地說道︰“師父,這,這丹藥是真的?”

    吳碩昌慢慢在椅子里坐下,輕輕點頭,說道︰“你覺得他會用一瓶假藥來求卦麼?”

    “可,可這禮物也太珍貴了,他,他還真是舍得……小師弟……”

    激動之下,小安子甚至有些語無倫次了。

    “安師哥,那個叔叔是真心的,我知道。”

    一直靜靜站在那里的吳卿忽然說道,眼神十分清澈,不帶絲毫雜念。

    小安子不由失笑,說道︰“你又怎麼知道了?小孩子一個!”

    “我就是知道。”

    吳卿點點頭,執拗地說道,臉上露出十分倔強的神色。

    吳碩昌問道︰“小安子,你知道你為什麼跟著我的時間最長,進展卻最緩慢嗎?”

    “這……”小安子搔了搔頭,訕訕地說道︰“師父,都是因為我太笨了……”

    吳碩昌搖頭︰“不對。是因為你腦子里稀奇古怪的念頭太多,做不到一心一意,心無旁騖。命相之學,講究的是一個悟姓,一個緣分。這兩者,你都有欠缺啊……”

    小安子便死命地搔頭,想了半晌,卻又問道︰“師父,那你,你為什麼不給他們算呢?”

    吳碩昌眼里露出一抹悲涼之色,反問道︰“你以為是我真的不想給他們算嗎?師父已經算不動了。十八飛星就算我在四十歲之前,都不敢隨便出手。他們一家祖孫父子四人,都是富貴無極的命相,算一個我都吃不消,更不用說算四個。真要是勉強去算,恐怕我未必能活到吳卿十四歲的時候!”

    不能親眼見到兒子身上的凶煞褪盡,吳碩昌無論如何都舍不得死。

    “可是,師父,為什麼他們的天機會被遮蔽?你不是說過,我們紫微斗數能算盡天下之人,乾坤之事嗎?天子命你都能算出來……”

    “那是因為,有人動了手腳,刻意遮蔽天機,不像讓別人算出來。”

    “啊?”

    小安子再一次目瞪口呆。

    “這,這,誰有那麼大本事?”

    吳碩昌嘴角牽動,臉上飛快地閃過一絲恐懼,稍頃,才沉聲說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個人比我厲害得太多了。而且,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邪氣……”

    小安子張大了嘴,驚詫莫名。

    這還是他頭一回在師父嘴里听到這樣的話。江湖上人稱“紫薇仙師”的吳碩昌,在命理術數這個領域,向誰服過軟?

    吳卿不理他們的對話,拿起那個玉瓶,好奇地把玩起來。

    小安子瞥了一眼玉瓶,咽了口口水,說道︰“師父,這蕭先生還真是大手筆啊,這麼大個人情……”

    吳碩昌嘿嘿一笑,說道︰“小安子,你以為這個人情是白領的嗎?遲早有一天,這個人情是要還的。等吳卿身上的凶煞之氣全部化解,就是你師父還人情的時候了。大不了把這條老命交給他!”

    小安子再次瞠目結舌,半晌說不出話來。

    登上小車,蕭凡對駕駛座上的辛琳說道︰“收拾一下,準備去江漢一趟。”

    “嗯。”

    辛琳點點頭,啟動了車子。

    便在這個時候,蕭凡的手機響了起來,蕭凡一看,是宗教局打來的電話。

    “你好,蕭處長。我老王啊……是這樣的,明天晚上,局里要辦一個聯歡會,招待達爾喀活佛。不知道蕭處長有沒有時間去參加?”

    “好,我會去的,謝謝你,王主任。”
cchjames 發表於 2013-11-25 19:47
第18章 有天子命無至尊相


吳碩昌一伸手,止住了怒氣沖沖的小安子,眼望蕭凡,沉聲說道:“一行先生原來也是同道中人,老頭子倒是眼拙了。”

蕭凡兩人一進門,吳碩昌便自然而然地給他倆相了一下麵。作為紫微鬥數最正宗的傳人,吳碩昌一輩子幹的就是這個活,相人的習慣早已融入他的骨髓,成為吃飯喝水一樣自然的事情。但辛琳有易容術遮掩本來面目,蕭凡直接就看不出端倪,吳碩昌在他身上感受到一股極其強大的天機遮蔽之力。

這樣的情形,無非就是兩種,一則蕭凡本身是大相師,其二則是被極高明的相師施法。這兩種情況,都能遮蔽天機,讓人難以窺探。

蕭凡不過遠遠瞄了一眼,隨口說出他兒子吳卿的面相要害之處,可見也是造詣頗深的同道。

“卻不知一行先生的尊師是哪一位高人?”

吳碩昌的目光變得炯炯有神,直視蕭凡。

蕭凡如果是受朋友指點,慕名而來,吳碩昌雖然也一樣不會為他破例,卻會客客氣氣相待。但既是同行,而且修為高深,吳碩昌便立馬提高了警惕。

自古以來,相術占卜行業便風險重重,一步不慎就會得罪人,如果引動天譴之力,更是大禍臨頭。吳碩昌前些年在江湖上著實聲名遠揚,朋友多,得罪的仇家卻也不少。

蕭凡看上去斯文有禮,不帶絲毫兇狠暴戾之氣,但這都只是外表。吳碩昌既然看不透他,自須小心謹慎。

蕭凡微笑說道:“老爺子誤會了,我今天來,是想請老爺子給推演一下幾位至親的命理,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至於師從何人,卻是不須向外人提起。

如果時光倒流數十年,止水祖師當真是大名鼎鼎,不管是多麼牛逼的命相大師,風水大師,在老人家面前都恭恭敬敬執弟子禮。甚至吳碩昌的師父,也不敢與趙止水比肩,一樣的執晚輩禮節。

全國解放不久,止水祖師便已退隱,一心鉆研術法,雲遊名山大川,竭力想要將早已散失的《無極九相篇》最後三篇給找回來。

當年蕭凡能被師父相中,收錄門墻,也算是有緣。

這麼多年過去,當年舊人大都物故,國家又將這些祖學傳承歸為“封建迷信”之類,大加禁止。趙止水的赫赫聲名,早已隨風而去,當今之世,還有幾人聽說過止水祖師?

作為老蕭家的嫡長孫,蕭凡也不能隨意對外透露自己的師承來歷。畢竟這是在首都,人多嘴雜,萬一傳揚出去,影響太不好了。

聽蕭凡這麼說,吳碩昌登時放心不少。

自古以來,“相不自相”乃是通例。

蕭凡相術越是高明,對至親之人的命相越是難以推演。請其他同道幫忙推演一下,正在情理之中。

不過吳碩昌並沒有馬上就答應下來,沉吟著說道:“一行先生,同道相求,原本不好拒絕。不過我確實已經很久不操舊業了,特意從外地來到這四九城定居,無非是想要安安靜靜度個晚年……一行先生,不知道是誰告訴你,我住在這裡的?”

蕭凡微笑說道:“老爺子,雖然白龍魚服,但龍終究是龍。”

這話說得含含糊糊的,隨口捧了吳碩昌一句。

說起來,這也要怪吳碩昌本身名氣太大,前些年在江湖上風頭太勁,雖然近年隱居京城,卻也難以完全掩飾自己的行蹤。再說了,現在畢竟是新時代,所謂江湖,早已和過去大不相同。吳碩昌是得罪了一些人,也沒有必要真的徹底隱姓埋名。

“呵呵,既然一行先生瞧得上我這點野路子,那我就班門弄斧一回吧。”

吳碩昌見蕭凡始終不肯透露他自己的來歷,也便不再追問。既然是同道中人登門而來,吳碩昌也不好把事情做得太絕。得罪一個普通人不要緊,得罪了同道,危險系數就要大得多了。吳碩昌雖然不怕,也不必一定要惹上這樣的麻煩。

說著,伸手將面前的黃色宣紙拿了起來。

宣紙之上,寫著四個人的生辰八字。

吳碩昌只是掃了一眼,神情馬上變得嚴肅起來,右手捏訣,開始默默推演。稍頃,原本紅潤的臉色微微一白,慢慢將宣紙放了下來,眼望蕭凡,沉聲問道:“一行先生,這幾位都是你的什麼人?”

“爺爺,父親,我自己,還有我弟弟。”

蕭凡淡淡答道。

吳碩昌輕輕吸了一口涼氣,禁不住再次上下打量起蕭凡來。

很明顯,他已經察覺有些不對頭了。

“一行先生,滿門富貴啊。”

仔細打量蕭凡片刻,吳碩昌感嘆著說道。

蕭凡輕聲說道:“請老爺子再仔細推算一下。”

老蕭家原本就是當今一等一的,老爺子威震天下,位極人臣,眼下更是共和國最有權勢的幾位終極大佬之一;蕭湛官居部長之職,也是位高權重。蕭凡自己和弟弟蕭天,俱皆是極其貴重的命格。

吳碩昌身為紫微鬥數正宗傳人,焉能推算不出來?

吳碩昌緩緩搖頭,說道:“對不起了,一行先生,這個我真不敢推。”

“為什麼?”

蕭凡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老爺子,請恕我直言,紫微鬥數並沒有這樣的禁忌。”

為極貴之人看相算命,並不在各相術命理流派的禁忌範圍之內。不為富貴之人相命,獲取報酬,術士如何生存?難道真的學人在天橋下邊擺地攤,忽悠些不懂事的年輕人,賺幾個小錢糊口?

“紫微鬥數確實沒有這樣的禁忌,但是,一行先生,你自己想必也能看得出來,令祖令尊身上的天機遮蔽之力有多麼強大。實不相瞞,這種情形我也很少碰到過。”

吳碩昌也皺起了雙眉。

因為是血脈至親的關系,蕭凡自己不能推演,倒在情理之中。但吳碩昌是個不相干的人,卻一樣感受到天機遮蔽之力,著實透著古怪。

“不過,一行先生,令祖令尊不好推演,你自己和你弟弟的命相,我倒是可以姑妄言之。”

蕭凡忙即恭謹地說道:“請老爺子指教。”

“指教不敢當。”

吳碩昌連忙擺了擺手,神色再一次變得凝重起來。

“一行先生和令弟的命相,都貴不可言。兄弟倆同為天子命相,吳某行走江湖這麼多年,相人無數,也還是頭一回碰到。”

說著,吳碩昌雙手抱拳,作了一揖。

蕭凡輕輕一笑,抱拳還禮。

“一行先生,依照命理推算,你弟弟的命相,比你自己更加貴重。你的命相猶如潛龍在淵,隱而不顯,有天子命無至尊相。令弟則不然,他是飛龍在天,天子之命至尊之相兩者俱全……只是,如此貴重的天子命相,為什麼會被遮蔽天機,甚至隱含兇兆,實在是令人費解……”

吳碩昌說著,也是滿臉疑惑。

嫡親兄弟同為天子命相,極富極貴,在歷史上也是非常罕見的異象。由古至今,數千年間,亦不過寥寥十數人而已。宋太祖宋太宗可為一例。至於一些亂世小朝廷,皇帝像走馬燈似的換,殺父弒兄的人倫慘劇不時發生,朝為天子暮為死靈。皇帝倒是真皇帝,卻難免刀下喋血。也可謂有天子命無至尊相。

蕭凡說道:“老爺子,久聞紫微鬥數有十八飛星的絕學,其他流派無人能出其右。”

吳碩昌臉色一沉,眼中精光閃爍,如同刀子般鋒銳。

院子裡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很是怪異,似乎周圍的氣溫一下子下降了好幾度,小安子的臉色更是變得極其難看,惡狠狠地盯住了蕭凡。

“你什麼意思?十八飛星!你真敢開口啊……哼哼,連我小師弟都不敢求的!”

小安子怒氣沖沖地說道。

原本一直趴在那裡鉆研九宮飛星圖的小男孩吳卿,終於抬起頭來,有點詫異地望向這邊。剛才大家說了那麼久的話,他充耳不聞,現在卻十分敏銳地感受到了院子裡氣氛的急驟變化。

紫薇傳承,自有其不凡之處。

蕭凡神色鎮定如恒,對小安子的勃然作態,毫不在意,迎著吳碩昌鋒銳的眼神,不徐不疾地說道:“老爺子,我也知道施展十八飛星絕學極耗元氣,並不敢空手相求。只要老爺子願意出手一次,必有重謝。”

“重謝?”

吳碩昌就笑了,嘴角浮起一絲譏諷之意。

“一行先生,未免太小看吳某。錢財身外之物,到了我這個年紀,你以為我真會在意這些東西麼?”

吳碩昌行走江湖這麼多年,不說富甲一方,三五幾百萬,確實還不放在他的眼裡。再說,施展紫微鬥數十八飛星絕技,根本就不是錢能換到的。

蕭凡輕輕搖頭,微笑說道:“老爺子,要說錢的話,我還真拿不出那麼多錢來。我這裡有點丹藥,或許老爺子會感興趣。”

辛琳上前一步,將一個精緻的小玉瓶擺在茶幾上,淡淡說道:“這裡是九顆七王丹,換你一次出手。”

“七王丹?”

吳碩昌猛地站了起來。

“你,你是七妙宮的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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