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豪門 小說作者: 不信天上掉餡餅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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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爺 2013-11-18 09:38:49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31 2252350
酷爺 發表於 2013-11-30 10:13
第29章 推倒重來

  一開門,楊石就被晃了一下。

  這女子的氣質太獨特了,明明看上去嬌媚妖冶,勾魂奪魄,偏偏又讓人覺得高貴冷豔,不敢褻瀆。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怎麼可能出現在同一個女人身上?

  難道說,大師身邊的女人都是這麼獨特的?

  尚未見到邢大師,楊石先就在心裡仰慕了一把。

  這首都來的大師,蕭二哥都倍加推崇的,果然就是和江漢的「土大師」不一樣,先聲奪人啊!

  「楊少,請進!」

  辛琳微微一笑,百媚橫生。

  「謝謝謝謝……」

  楊石連連彎腰,一迭聲地說道。

  這位聞名江漢的楊少,年齡並不大,也就在二十七八歲左右,長相俊朗,身材挺拔,渾身名牌,十分合體,絲毫也不像是那些暴發戶,已經隱隱有了「貴族氣息」。江漢省楊副書記一直都仕途順暢,楊石打小就生活條件優越,自然而然養成了「上等人」的風範。

  「邢大師,你好你好!」

  楊石儘管以前不曾與「邢大師」謀面,但一見邢大師那范兒,立馬就確定,這位就是蕭二哥在電話裡鄭而重之地介紹的首都風水大師。

  楊石家在江漢,卻經常在首都紈袴圈子裡現身,和一幫京師的衙內黨們混得爛熟。對此,他老子楊副書記嘴裡不說,心裡頭其實是很支持的。如今在體制內混,不但要有檯面上的關係,檯面下的關係那也是必不可少。楊副書記位高權重,自然不方便過多和京師的紈袴衙內們往來,由兒子去完成這個「工作」,正好十分合適。

  楊石很清楚,所謂的風水堪輿之道,其實相當盛行。大夥嘴裡誰都不說破,內裡對風水大師非常敬重推崇,不敢有絲毫怠慢。楊石在首都和蕭二哥那幫衙內交往的時候,就經常能在那個圈子裡見到「大師」出沒。

  江漢省何嘗不是如此?

  蕭凡等楊石來到面前,這才站起身來,略帶矜持地向他伸出一隻手,微笑說道:「楊少,幸會!」

  「邢大師,幸會幸會。」

  楊石不敢託大,雙手和蕭凡緊緊相握,又是連連彎腰欠身。

  蕭凡兩根手指輕輕一搭他的脈門,又瞧了瞧他的臉色,說道:「楊少,這幾天你腸胃不大舒服啊,胃口不好?」

  楊石吃了一驚,連忙問道:「邢大師,這個您也能看得出來?」

  蕭凡笑了笑,說道:「楊少脈洪而有力,雙唇鮮紅,嘴角紅腫有裂痕,這都是虛火內熱之症。還是要注意多吃些清淡的飲食,吃飯的時候細嚼慢嚥,不要太急。」

  楊石不由大感佩服,說道:「邢大師果然是高人,嘿嘿,我這幾天酒局多了點,胃一直有點不大舒服,沒想到大師一眼就看了出來……」

  蕭凡微笑點頭:「楊少,請坐。」

  楊石便小心地在沙發裡坐下,面向邢大師,神態恭謹,問道:「邢大師,我剛接到蕭二哥的電話,說您到了江漢,有點小事要我效勞,不知道是什麼事?」

  楊石的年紀,應該比蕭天還大幾歲,不過京師紈袴圈子,一般不以年齡來「排座次」。圈子裡的人都尊稱蕭天為「蕭二哥」,楊石自然要隨大流。只有關係比較生疏的才會稱「蕭二少」。

  蕭凡淡然說道:「不瞞楊少說,我上午去了紅山村,在蕭家祖墳轉悠了一圈,發現他們給蕭家兩位老祖宗修了個墓園子,修得亂七八糟的,也不知是誰弄的,一點章法都沒有。」

  楊石這回是真的大吃一驚,忙不迭地挺直了身子,說道:「邢大師,這,這祖墳……」

  這可是蕭家的祖墳啊!

  誰那麼大膽子,給蕭家的祖墳亂改風水?

  雖然表面上,誰都不會提到「風水」這個詞,實際上,大夥心裡都有數。楊石的老子楊副書記,幾乎每年都要去紅山村一趟,名義上是看望紅山村的群眾,實際是瞻仰蕭老爺子的祖宅,要是天氣好的話,還會去蕭家祖墳,說是爬爬山鍛鍊身體,看看紅山村的風景,內裡那意思,明白著呢。

  楊副書記是以蕭家嫡系自居,時時刻刻向大夥表明,他是蕭家在江漢省的代言人。

  蕭家對這一切,似乎也都默認了。

  據說楊副書記每次進京拜訪蕭府,都要向老爺子匯報紅山村的發展情況,得到過老爺子的首肯和表揚,對家鄉經濟發展良好的勢頭,頗感欣慰,勉勵楊副書記當好父母官,早日帶領全省人民發財致富,搞好四個現代化的建設。

  邢大師儘管沒有明著說蕭家祖墳的風水被人破壞了,但那意思是清清楚楚的。楊石這回是真被嚇住了,萬一引起老蕭家的大人物震怒,誰能抵擋得住?

  難怪蕭二哥急急忙忙給他打電話,讓他「配合」邢大師。這樣的事情,畢竟不能擺到檯面上來講,蕭天是個紈袴,他楊石也差不多,由他們出面來配合邢大師,最好不過。就算被人知道了,也抓不到什麼把柄。

  年輕人胡鬧,你還能怎樣上綱上線?

  最多批評幾句罷了。

  倘若由蕭天的老子蕭湛親自出面給楊副書記溝通,那就不妥了。

  但這實實在在是件大事,半點都輕忽不得的。

  「邢大師,那我們應該怎麼做?」

  楊石震驚過後,隨即問道,神情十分誠懇。

  蕭凡暗暗點頭,蕭天給介紹的這位楊石果然靠譜,是個心思玲瓏的傢伙。他沒有像普通人一樣,問「邢大師打算怎麼辦」,而是直接說的「我們怎麼做」,自然而然地將自己和邢大師當作了同一條戰壕裡的戰友。

  難怪他一個地方大吏的兒子,在首都地面也很能吃得開。

  在衙內圈子裡,老子官大官小是一個參考因素,但要吃得開,主要還看你自己懂不懂做人,會不會來事。

  楊石是個很不錯的「合作對象」。

  蕭凡沉吟著說道:「楊少,這事啊,不能緩,得馬上辦。不過你最好不要出面。這樣吧,你在羅州縣有沒有熟人?也不一定要一把手出面,能辦事的那種就行。」

  「有有,大師,這樣的人我能找到……」

  楊石腦子轉得飛快,馬上就點頭說道。

  這位邢大師辦事確實地道,先就將他摘了出來。實話說,楊石也不想在這樣的事情上頭露面,儘管他只是省城某直屬單位的一個科級幹部,但他老子正兒八經是副書記,省委排名第三。真要是讓人看到他參與蕭家祖墳修建墓園的事,萬一牽扯到他老子身上,也不是那麼好。

  這也是蕭天只在首都給他打電話,不親自趕到江漢來的原因。

  大家都得學會保護自己。

  「邢大師,羅州有個副縣長,和我吃過兩次飯,算是認識吧。姓陳,叫陳曉明。剛好分管旅遊這一塊的工作,人也還機靈,能辦點小事……您看,是不是叫他過來一下,您親眼看看?」

  蕭凡微笑點頭。

  別看楊石嘴裡說得輕描淡寫的,但他鄭重其事地向蕭凡推薦這位陳曉明副縣長,肯定是個能辦事的。楊石心裡一定明白,這事只能辦好不能辦砸了。

  得到蕭凡的首肯,楊石告一聲罪,就在608套房給陳曉明打電話,那語氣就完全變了,變得淡淡的,帶著說不出的矜持與傲氣。

  「陳縣長,你好啊,我是楊石……對,我現在在你們縣裡……對的,就在天元酒店608號房,陪著一位大師在說話聊天……嗯嗯,你要是有空的話,可不可以過來一趟?好,我等你!」

  乾淨利落地掛斷了電話,再回到蕭凡面前,馬上又變得恭謹客氣。

  不到十分鐘,一位三十六七歲的年輕官員,氣喘吁吁地趕到了608號套房,滿頭滿臉都是汗水,也不擦擦,就這麼汗流浹背地進了門。

  官場上規則如此,總要表現一下。

  「楊少!」

  年輕官員朝著楊石點頭哈腰。

  其實邢大師和他那位美豔的女助手,陳縣長也看到了,卻不曾搭理。他是楊少的「手下」,總得等楊少給他介紹了,才好有所表示。

  這一點很關鍵,萬萬不能搞錯了。

  否則,在大師面前,楊少不會說什麼,等大師拍屁股一走人,他這個「惡劣態度」,楊少一定會牢牢記住的。

  不管在官場和職場,最好只有一個老闆,若是想要同時討好很多的老闆,被萬金油或者被邊緣化的下場,指日可待。

  楊石便笑著罵道:「陳縣長,什麼眼神?沒看到高人在此?這是邢大師!」

  顯然,對陳曉明的表現,楊石還是比較滿意的。不過楊石留了個心眼,自始至終,沒有提到邢大師是從首都來的。

  首都那個圈子,離陳曉明區區一個副縣長,相隔太遠了,沒必要讓他摻和,他也沒辦法摻和進去。

  當下蕭凡微笑著和陳曉明握了手,從面相上看,這位陳副縣長的運程還不錯。蕭凡簡單和他說明了一下情況,頓時將陳曉明嚇得膽顫心驚。

  有人擅動蕭家祖墳風水,這還了得?

  「陳縣長,你組織人手,我們明天就施工,把墓園重建一下。是徹底重建。速度要快,五天之內,這個事情要辦好。施工圖紙我明天會交給你,有問題嗎?」

  蕭凡沒有多費口舌,徑直吩咐道。

  陳曉明望了楊石一眼,隨即說道:「沒問題沒問題,請邢大師放心好了……」
酷爺 發表於 2013-12-1 09:30
第30章 動了龍脈?

  陳曉明果然能力很強,次日一大早,兩台工程機械和一卡車施工人員,便轟隆隆開上了蕭家的祖山,陳曉明親自領隊,帶著紅山鎮的書記鎮長,陪同邢大師和林秘書,一起來到山上。

  蕭凡化身邢大師,辛琳自然就叫林秘書了。

  只是這秘書未免過於沉默寡言,一直不緊不慢地跟在邢大師身邊,不怎麼說話。

  楊石沒有跟過來。

  但他也沒有回三江去,就在羅州縣天元酒店住下,住在邢大師他們隔壁。這個事,必須要完全辦好,等邢大師給首都那邊通了電話,蕭二哥再給他說行了,他才能真的放心。

  陳曉明儘管有能力,畢竟只是個副縣長,連縣委班子都沒進。如果是別的事,也就罷了,楊少一個電話就搞定。但這回是到老蕭家的祖墳上「大動干戈」,楊石不得不格外謹慎。萬一陳曉明搞不定,他就必須要親自出面才行。

  施工進行得比較順利。

  當然也不是沒有人提出異議。紅山村民一覺醒來,忽然發現這麼大隊人馬上了祖山,頓時便慌了神,這邊剛一準備動工,十多名身強力壯的村民便率先趕到,手持鋤頭棍棒,大聲呵斥他們不許亂動,神色大為不善。

  也不怪紅山村的村民緊張,這可是蕭老爺子家的祖墳,地下躺著的,是蕭老爺子的父母親。動了蕭家祖墳的風水,搞不好就要連累整個紅山村。

  陳曉明和紅山鎮的書記鎮長立即上前說明情況。告訴大家,縣裡和鎮裡絕對沒有惡意,就是看蕭家的墓園有點「陳舊」了,縣裡和鎮裡打算給重新修葺一下。不用村裡掏錢,錢都由縣裡和鎮裡負責掏。這是好事,證明上級領導關心紅山村的建設。

  村民們一聽,有點將信將疑,卻還是不讓他們動工。

  這事,他們做不了主。

  再說,這祖墳半年前剛剛修起墓園子,六個月不到,又要重修,好像沒有這個必要吧?

  不一會,紅山村村長氣喘吁吁地趕了過來,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漢子,倒是和陳曉明認識。紅山村的老支書這幾個月身體一直不好,眼下還在縣裡醫院住著院,由村長主持村裡的工作。

  村長一見是陳縣長和鎮裡的幹部,先就鬆了口氣。

  和其他村不同,紅山村與縣裡鎮裡的關係都很好,縣鎮領導從來不在紅山村的支書村長面前擺架子,什麼時候都是和顏悅色,只要村裡提出什麼要求,都儘量幫忙解決。當然,紅山村的支書和村長也很在意個臉面,不會仗著蕭老爺子的赫赫威名,胡亂向上級伸手。

  有損老爺子的聲譽。

  今兒這事,只要是陳縣長和鎮裡幹部帶隊,就壞不到哪裡去。不要說羅州縣,就是羅州市和省裡的大領導到了紅山村,也得規規矩矩客客氣氣。

  誰敢亂來?

  陳曉明便再次上前和村長說明情況,小聲給他暗示了邢大師的身份。

  村長也是將信將疑,他倒不懷疑縣裡鎮裡領導是一番好意,上級出錢出力給蕭家祖墳修墓園,怎麼說都不是壞事,他只是有點疑慮邢大師的身份。

  這年頭,裝神弄鬼的神棍,著實不少。

  蕭凡只不理會。

  既然楊石「隆重」推薦了陳曉明,這麼點事情都辦不好,這副縣長就算是到頭了。蕭凡觀陳曉明面相,運勢不錯,主近期內得官,有貴人相助。無疑這個貴人要應在他蕭凡和楊石頭上了。

  昨晚上,楊石有意無意間提到了羅州縣的班子,聽說常務副縣長有可能調往其他縣當縣長,這個常務副縣長的位置,就空出來了。

  這樣明顯的潛台詞,陳曉明要是還聽不明白,叫楊石拿哪隻眼睛看他?

  陳曉明的面相如此,蕭凡對此事就毫不擔心,肯定能給辦妥當了。

  陳曉明「說服」村長的辦法極其簡單高效,他直接告訴村長,等這事辦完了,縣裡給紅山村撥十萬元扶持款。

  村長本來還有點遲疑不決,十萬塊一砸下來,立馬就暈乎了,迷迷糊糊地點了點頭,隨即招呼村民們退開,不要阻礙施工。

  現在老支書住著院,村裡的事由他做主,十萬扶持款到賬之後該怎麼用,都是他說了算,怎麼也能落下一些好處。

  眼見得挖掘機轟隆隆地將新嶄嶄的水泥石塊圍牆一下推倒,村長咂了咂嘴,有點可惜地說道:「半年前才修的,花了十幾萬,現在又砸掉,可惜了……」

  但這是蕭老爺子家的祖墳,「待遇」高一點,也能理解。

  見村長已經同意,村民們也就沒有異議,圍觀片刻,各自散去。一大早的,還有很多農活要忙呢,誰有閒心思在這山峰上頂著老毒的太陽看熱鬧啊?只有村長和另外兩名村幹部留了下來。既然陳縣長和鎮委書記鎮長都在呢,自要作陪。

  村長心細,還吩咐村裡的會計馬上下山去,弄些茶水上來,給領導和工人師傅們解渴。

  蕭凡慢慢踱過來,微笑著上下打量了村長幾眼。

  村長給他看得有些發毛,便嘿嘿地笑,訕訕的叫了聲「邢大師」。這些裝神弄鬼的傢伙,還真得罪不起。萬一這邢大師若是有幾分真本事,一不小心得罪了他,村長就要吃不了兜著走。

  「村長,我有一事相詢……」

  打量村長一番,邢大師開口了,老神在在的樣子。

  「啥?」

  村長被搞暈了,瞪大眼睛。

  陳縣長連忙在一旁說道:「老蕭,邢大師想問你個事。」

  在陳曉明眼裡,邢大師這就是有水平。要不楊大少能對他那麼客氣?昨晚上在天元酒店,陳曉明看得明白,楊大少對這位邢大師豈止是客氣,簡直就是恭敬有加。

  不管這邢大師是何等來頭,楊大少都這樣要緊,陳曉明就得上趕著巴結討好。這回能不能順利上常務副,就全看邢大師和楊大少肯不肯栽培提攜了。

  「什麼事啊?」

  看上去,村長的腦袋瓜子不是蠻靈活,有點愣愣的。

  蕭凡問道:「這墓園是半年前修的吧?當時是誰的主意?誰出的錢?」

  村長鬆了口氣,連忙說道:「這事啊,是蕭安起的頭,老支書同意的。錢是蕭安出的……」

  「蕭安是誰?」

  「蕭安也是我們村裡的……」

  眼見村長有點纏夾不清,陳曉明便代為答覆:「邢大師,蕭安是紅山村走出去的大老闆,這些年在外邊搞小商品批發,賺了不少錢,經常回村裡支援搞建設。」

  「是啊,蕭安說起來,還是蕭老的侄孫呢,沒出五服……他那時帶了一位地理先生過來,啊,也是大師,穿著道袍,很厲害的樣子……」

  蕭凡微微一笑。

  說到要害之處了。

  「那位大師姓什麼?」

  「姓……哎呀,我不大記得了,好像是姓嚴……」

  村長搔了搔頭,不好意思地說道。

  這位村長是有點迷糊。

  也正因為如此,他反倒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蕭凡心裡明白,擅動蕭家祖墳風水,佈置這樣的風水絕殺陣,加害蕭家整個家族,始作俑者和參與者不知要付出多麼慘重的代價。村長或許沒有牽扯太深,所以對他的影響也不是太大。

  不過看他面相,這幾年走霉運是肯定的了,還會生一場大病。

  老支書不就一直在住院呢。

  「當時蕭安把那個姓嚴的大師帶回村裡,找老支書商量,要給三祖公三祖婆修墓,由蕭安出錢,村裡出人,老支書就答應了……這還沒半年呢,又要重搞……」

  村長連連搖頭,似乎對如此浪費不以為然。

  普通農村基層幹部,居家過日子都是很節儉的。

  蕭凡問道:「老支書呢?在哪裡住院?」

  村長詫異地說道:「邢大師,你怎麼知道老支書住院了?」

  蕭凡笑笑。

  能扛到現在還沒去見閻王爺,算他的命很硬了,但想來也堅持不了多久。

  風水殺局為禍慘烈,可不僅僅是對被設局者而言,對於設局者,如果不是造詣高深,早早找好應劫之人,一樣的為禍慘烈。

  任何事都是雙向的,沒有誰可以隨便以術法害人而不遭反噬。

  「他在縣裡人民醫院住著呢……說起來也是怪事,三祖公和三祖婆的墓一修好,沒幾天老支書就身體不好,到醫院一查,嗨,肺癌!真是奇怪,老支書又不抽菸,怎麼就得了肺癌?」

  村長說著,瞥了蕭凡一眼,露出畏懼之色。

  他隱隱覺得,老支書忽然得肺癌住院的事,也許就跟修墓有關。這些地理先生,一個個都那麼神秘莫測。

  陳曉明也不由暗暗打了個寒顫。

  別看他是副縣長,其實心裡頭對這些也是很信的。

  「不好了不好了,曾師傅出事了……」

  這邊正交談著,挖掘機的轟鳴聲戛然而止,隨即就響起民工們的驚呼之聲。

  大家忙即往那邊看去,卻只見挖掘機的操作師傅歪倒在駕駛室裡,口吐白沫,人事不省。

  「壞了,驚動龍脈了!」

  村長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看不到一絲血色。
酷爺 發表於 2013-12-1 09:31
第31章 混沌周天大陣

  大家還在驚叫,眼前忽然一花,蕭凡已經進了挖掘機駕駛室,站在了曾師傅身邊。

  所有的驚叫又戛然而止,一個個張大了嘴,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這邢大師的動作也太快了吧?按照武俠小說的說法就是「如鬼似魅」啊!

  在蕭凡眼裡,曾師傅這個情況一看就是煞氣入體。儘管昨天他已經將墓園的凶煞之氣祛除殆盡,但深埋地底的聚煞法器卻不曾取出。一夜過去,墓園又聚集了少許凶煞之氣,這種程度的煞氣對於蕭凡而言,自是毫不足論,但曾師傅只是個普通人,情況自然不一樣。而且從挖掘機鐵臂所處位置來看,正在昨天蕭凡測出的「五行庚金」之位,有可能直接挖中了佈陣法器。

  這風水殺陣邪惡無比,連蕭凡一時之間也不知是出自何門何派之手,佈陣的法器威力非比尋常。埋在地下六個月,日日受凶煞之氣的浸泡,早已變得極其邪惡,曾師傅驟然被法器攻擊,哪裡抵受得住?

  若非昨天絕大部分煞氣已經被蕭凡祛除,現在貿然到這裡施工,被大量凶煞之氣忽然衝進體內,只怕曾師傅不死也要發瘋。

  蕭凡左手捏訣,嘴裡唸唸有詞,右手抵住曾師傅心脈,內息到處,瞬間就將曾師傅體內的煞氣驅除得一乾二淨,然後一股溫暖的氣息在曾師傅奇經八脈遊走一週天,曾師傅便即醒轉,睜開眼看到邢大師就站在自己身邊,不由嚇了一跳。

  蕭凡微笑道:「曾師傅,是不是太勞累了,身體不舒服啊?」

  凶煞之氣入體,曾師傅其實是被驟然出現在腦海之中的恐怖景象嚇暈了過去,蕭凡以浩然正氣幫他驅除煞氣,連帶他內心深處的極度恐懼念頭自然也一齊驅出體外。省得曾師傅大驚小怪,驚嚇了其他的施工人員。

  聽蕭凡這麼說,曾師傅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說道:「嘿嘿,昨晚打牌打得太晚,沒睡好,出洋相了,嘿嘿……」

  「要是身體不舒服,那就歇一會再幹,不要勉強。」

  「沒事沒事,我沒事了,真的……我馬上接著幹。」

  曾師傅此刻只覺得渾身通泰,精力十足,連聲說道。

  開玩笑,陳縣長和鎮裡的書記鎮長就在一旁瞅著呢,哪能消極怠工?

  「好,那你注意一點。」

  蕭凡微笑點頭,跳下挖掘機,徑直走進墓園,暗地捏訣施法,腳踏七星,鎮壓那幾件佈陣法器。

  大家望向他的眼神,早已變得敬畏有加。

  這邢大師是不是會法術,且不管他,剛才飛身躍上挖掘機,這動作的敏捷神速,可絕對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

  施工繼續進行,到下午太陽落山的時候,基本上將墓園原來的水泥石塊清理一空,祖墳變得一片狼藉。陳縣長想要在邢大師面前圖個表現,便提議連夜開工,被蕭凡毫不客氣地否了。

  剛才清理那些水泥石塊,蕭凡並未發現佈陣的五件法器,可見深埋在地底之下。這東西,不能讓施工人員看到,免得四處傳揚。對外宣傳,只是重新修葺一下墓園,風水佈局之類的話,提都不能提。普通人家還則罷了,老蕭家可是京師大豪門,豈可和這種封建迷信的東西扯上半點幹系?

  這也是蕭凡為什麼不以老蕭家嫡長孫的身份出面,要易容改扮成「邢大師」的原因。

  甚至連給楊石打電話的蕭天蕭二哥,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陳曉明不敢違拗邢大師的吩咐,帶著工人們回家休息去了。

  半夜時分,三條黑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祖山之上。

  兩個人,一隻貓。

  正是農曆月初,上弦月早已躲進了雲層,天空烏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只有黑麟的雙眼,閃耀著綠瑩瑩的光芒。要是有誰這時候在墳山裡碰到他們,不被當場嚇死才怪。

  自然,半夜三更的,也不會有誰無聊到跑墳山上來玩。

  蕭凡和辛琳都無需照明,借助著極其闇弱的點點星光,就足以讓他們看清楚道路了,更何況還有黑麟在前邊引路。

  徑直來到了祖墳處。

  邢大師和林秘書各自帶著一把鐵鍬。

  蕭凡很快就確定好了「五行戊土」的位置,兩人一齊動手,順著泥土挖下去。因為一直被水泥覆蓋著,泥土很鬆軟,挖起來毫不費勁。

  「叮」地一聲,傳來金屬交擊的聲響。

  一塊巴掌大的法器,很快就被蕭凡挖了出來。

  辛琳打開了隨身攜帶的強力手電,照射在那件法器之上。法器黑黝黝的,成五邊形形狀,是金屬製品,輕輕拭去上邊沾染的泥土,一個奇怪的圖案顯示出來,是一種像狗又不是狗的動物圖案,翻過來,另一邊則是一個奇形怪狀的符籙圖案。

  「有線索嗎?」

  辛琳輕聲問道。

  蕭凡搖搖頭,說道:「還是看不出來,恐怕真不是那幾個流派搞的鬼。」

  如果真和現階段國內最出名的幾個風水流派有關聯,蕭凡絕無可能一點印象都沒有。事實上,有關那幾個風水堪輿流派的要義精髓,《無極術藏》裡面都有比較詳盡的記載,作為無極門的參考資料,以便取長補短。

  「先把法器都挖出來再說。」

  用不了多久,五枚巴掌大的佈陣法器俱皆取了出來,正面全部是那種似狗非狗的圖案,背面的符籙圖案則各不相同。

  五件法器全部取出,蕭凡明顯感到原本緩緩向這邊聚集的凶煞之氣正在四散開去。

  風水殺陣已破。

  「好,時間不早了,現在我們開始佈陣。」

  蕭凡將五件法器都交給辛琳收藏起來,辛琳又從隨身攜帶的挎包裡取出一枚枚的法器。有趣的是,她取出來的這些法器,也是五邊形的,只是比挖出來的狗形法器要小許多,大約兩寸見方,也不是金屬製品,而是一片片晶瑩的黃山玉,手感滑膩溫暖,數量要卻要多得多。

  這不是蕭凡臨時祭煉的法器,早在離京之前就已經祭煉好了的。

  蕭凡冒著天機反噬的風險,強行起卦,推演出西南大凶,預示祖墳祖宅方向出了大問題,自然要做好準備。不管祖墳祖宅是不是真有大問題,蕭凡都打算在祖墳佈陣,將祖墳用精密法陣保護起來。

  此前蕭凡沒有在祖墳佈陣,是因為壓根就沒想到有風水術士會針對老蕭家的祖墳出手。作為無極門第六十四代掌教傳人,蕭凡精通風水堪輿之術,自然知道,擅改蕭家這樣一等一豪門大族的祖墳風水,加害整個蕭氏家族,是絕對的逆天行事。天機反噬,施術者本身絕難抵擋得住。搞不好施術者自己家族遭受到的慘禍,甚至比蕭家更烈。

  被加害的人地位越高,身份越顯貴,影響力越巨大,天機反噬的力量就越強。

  想必沒有哪一個高明的風水術師會幹這樣兩敗俱傷的蠢事。

  老蕭家也應該沒有得罪這樣厲害的風水師。

  除此之外,更加重要的一點是,自蕭凡歸於無極門下,他的授業恩師止水祖師就一再告誡他,術師所作所為,俱皆是洩露天機,可謂逆天而行。唯有一心向善,多行善舉,才能消弭天機反噬的災禍。

  無極門代代相傳,掌教傳人修煉的元氣功法,名字就叫「浩然正氣」。與《無極九相篇》相輔相成,浩然正氣修煉得越精深,在術法上的成就也就越高強。比如佛門護法神通,都有相應的慈悲佛法來化解戾氣。殺人傷人的神通越強,佛法上的修為就必須越精深,否則必定墮入魔障,難以自拔。

  一時之間,蕭凡參悟不透,不知是何人與老蕭家有如此深仇大恨,要以這種最決絕的手段進行加害。

  當務之急是先把護法大陣布好。

  蕭凡和辛琳一齊動手,將十幾件法器按照不同的方位,深埋入地下泥土之中。

  「這是什麼陣法?」

  埋下最後一件法器,辛琳直起腰,長長吁了口氣,問道。

  帶著點點好奇之意。

  「混沌周天陣,我自己參悟出來的,這個陣法比較複雜,但效果應該還可以。以後任何人再想在祖墳動手腳,就會有些困難了。」

  蕭凡輕描淡寫地說道。

  辛琳便了然於胸。除非來者在術法上的造詣高於蕭凡,否則再想打蕭家祖墳風水的主意,那就是自己找死。

  「這個陣法可以增強祖墳的風水吉氣麼?」

  蕭凡輕笑一聲,說道:「那倒不必要。這祖墳的風水本來就已經非常好了,是難得一見的佳穴,只要不再被人破壞就足夠了。再以術法加強,有點畫蛇添足。」

  「嗯。」

  辛琳點了點頭。

  丑時三刻,兩人一貓又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祖山。

  陳曉明辦事非常得力,五天之後,一座新的墓園修建起來,墓園口子正對前方山埡,避開了「利劍」鋒刃,墓園入口兩邊,擺放一對麒麟瑞獸鎮守。

  墓園修好之後,村長領著紅山村一干長幼老少,在三祖公三祖婆墓前燃放了許多鞭炮,又祭拜一番,好不熱鬧。

  蕭凡請楊石和陳曉明一起吃了個飯,次日便和辛琳一道,飄然離去。
cchjames 發表於 2013-12-3 08:31
第32章 天譴


嚴金山躺在病床上,痛得死去活來。

不要說親人朋友,甚至連資格最老的護士長,也不願意靠近他的病床。

渾身上下都往外流淌著膿血,無論用什麼藥都沒用,從骨子裡頭往外爛,神仙都沒辦法。三江市人民醫院已經為嚴金山的病開過三次專家會診,最終也沒能查明病因,只能歸類於疑難雜癥。

不過有一件事讓醫生們很奇怪,就是這個病人在醫院已經住了三個月,病情一天比一天惡化,頭腦卻始終清醒,從來都不曾發生暈迷的現象。

這有點不合邏輯。

一般來說,人體對疼痛的忍耐有一個極限,一旦超過這個極限,就會暈過去。這是一種自我保護機制。很多描述反動派的電影電視裡,經常能看到這樣的鏡頭:受刑者抵不過劇痛暈死,審訊的反動派就用涼水再給潑醒過來,繼續嚴刑拷打。

這才是合理的。

嚴金山這種情形很不合理。

還有一個現象,也不合理。

嚴金山居然到現在都還活著,盡管檢查顯示,他渾身的器官都出了問題,但他就是死不了。其實最近這一個多月,因為患者經濟狀況緊張,支付不起大筆的醫療費用,醫院已經沒怎麼給他用藥了,就是用些最普通的消炎藥物。

就這樣,他硬是扛得住!

三江市人民醫院之所以沒有將嚴金山掃地出門,任其自生自滅,一來是秉承革命的人道主義精神,二來也是想將嚴金山留下來,作為一個研究的對象。

倒要看看,他到底能撐到什麼時候?

這種嚴重違背生理常識和醫療常識的事情,並不是經常能碰到的。

也許等嚴金山死後,能通過屍體解剖查探到真實的原因。

嚴金山一個人住一個病房,沒有其他任何病人願意和他同房。看著這個恐怖景象,本來沒病的都要嚇出心臟病來。

病房裡充滿著惡臭的氣味。

辛琳剛一走進病房,就差點被這股惡臭熏暈過去,忙不迭地伸手捂住了口鼻,立即運息三周天,又連續點了自己好幾處xué道,徹底“遮罩”掉自己的嗅覺功能,才敢繼續向前。

倒是蕭凡神色如常,慢慢走到嚴金山的病床之前。

嚴金山根本沒有任何反映,只是不住地嚎叫,身子卻躺在病床上,無法移動。每次劇痛來襲,他渾身上下就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連手指頭都動不了,只能一聲接一聲的哀嚎。

蕭凡就這麼站在他的病床前,冷淡地望著他,既不痛恨,也不憐憫。

辛琳離病床遠遠的。

看著嚴金山渾身流淌不已的膿血,辛琳一陣陣的惡心反胃。對于辛琳來說,這絕對是異乎尋常的。作為七妙宮傳人,她曾經經受過最嚴酷的訓練,見過無數令普通人毛骨悚然的景象,不說神經已經練得如同鋼鐵般堅硬,起碼也像條鋼絲了。

現在見到嚴金山這個樣子,辛琳不是害怕,是惡心。

嚴金山一直在哀嚎。

蕭凡抬起右腕,食指虛空一彈,一股浩然正氣無聲無息地射入嚴金山的膻中穴。嚴金山扭曲的身子猛地往上一挺,哀嚎聲漸漸止歇下來。

“你,是,誰?”

又過了片刻,嚴金山散亂無神的雙目,望向蕭凡,嘶啞著嗓子,一個字一個字問道,似乎每問出一個字,都需要凝聚他全身的力氣。

已經很久沒人跟他說過話了。

六個月前,他身體不適住院的時候,他的妻子和兒子還在醫院陪護他,四個月前,他的兒子沒有再出現在病房。當時他問老婆,兒子去哪了,老婆說跟人一起做生意去了。又過兩個月,他的妻子也不見蹤影。

這個時候,嚴金山已經沒人可問。他自己渾身流膿,連病房都出不去,醫生護士也不能給他一個確切的答復。

嚴金山知道情況絕對不妙,但毫無辦法。

蕭凡是近兩個月來,唯一一個接近他病床的非醫務人員。

依舊還是邢大師的打扮行頭。

“敵情未明”,甚至連一點線索都沒有,蕭凡不得不謹慎些。辛琳也問過他,為什麼不用占卜之術進行推演,蕭凡只能苦笑搖頭。

對方完全遮蔽了天機,功力不在他之下。

連找到嚴金山,都是按照“破案流程”來的,非術法之力。

蕭凡和辛琳先去羅州縣人民醫院看望了紅山村的老支書,當時老支書已經到了最後關頭,吊著一口氣罷了。蕭家祖墳墓園重新修建竣工之日,老支書在醫院病故。

隨後,蕭凡兩人來到三江市,找到了在三江市經商的蕭安。那個自稱姓嚴的風水大師,就是蕭安給領到紅山村去的。

蕭凡找到蕭安的時候,蕭安心情非常糟糕。自從給三祖公三祖婆修過墓園,他的生意便越做越不順,幾乎每個月都虧錢,連續五六個月,幾乎連老本都快賠光了。老婆孩子也相繼生病住進醫院,反反復復的,怎麼治都斷不了根,而且病情越來越嚴重。

蕭安在半個月前也開始咳嗽,不敢去醫院看,怕又查出什麼大毛病來,只敢在小診所隨便開點藥打個針,當感冒治。

眼下,他是真的病不起了。不僅僅是錢的問題,還有時間和精力也消耗不起。他要是再住院,誰來照顧住院的老婆孩子?

蕭安每天都借酒澆愁,喝得爛醉。

不喝醉他根本就睡不著覺。

在蕭安嘴裡,蕭凡知道了嚴金山的下落。原本也知道,嚴金山的情況肯定比老支書和蕭安更糟糕,但糟糕到如此地步,依舊有些出乎蕭凡的意料之外。

“我是蕭家的朋友,我姓邢。”

蕭凡的語氣依舊溫和。

他找嚴金山,並不是要來跟嚴金山算賬。

沒這個必要了。

天譴之力的懲罰,遠遠勝過人間一切酷刑。

蕭凡只是想要從嚴金山這裡找到一點線索。

聽說是蕭家的朋友,嚴金山眼裡立即露出又是慚愧又是痛恨的神色,臉容扭曲。

“嚴金山,你是哪個流派的?”

對嚴金山,蕭凡直呼其名,沒怎麼客氣。

嚴金山呼哧呼哧地喘了幾口氣,忽然怪笑起來,反問道:“怎麼,是不是蕭家出什麼事了?”

蕭凡淡淡說道:“蕭家跟你有深仇大恨麼?你為什麼要這樣?”

“深仇大恨?當然有!你沒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嗎?”

嚴金山冷笑著說道,看上去,恢復了幾分精神。自然這都是蕭凡的原因。此刻,整間病房都充盈著浩然正氣,將一切兇煞隔絕在外。嚴金山暫時擺脫了痛苦折磨。

蕭凡雙眉微微一蹙,說道:“原來你自己也早就知道,會遭天譴!”

“不!我不知道!我要知道就不幹這事了!”

嚴金山尖叫起來。

蕭凡默然。

下一刻,嚴金山臉容再次扭曲,驚恐地問道:“你說什麼?天譴?這……這真是天譴之力?難道真的有天譴?”

蕭凡蹙眉道:“你既然是風水堪輿流派的傳人,難道沒有聽說過天譴之力?”

嚴金山愣怔良久,苦笑一聲,說道:“我是什麼狗屁風水先生了?我就懂點皮毛,混吃混喝的……我要是知道改人家祖墳風水會遭天譴,給我再多的錢,我也不幹。”

“誰給你的錢?”

嚴金山又瞥他一眼,冷笑道:“我幹嘛要告訴你?我都這個樣子了,告訴你你能救我一命?你有那樣的本事?”

蕭凡輕輕搖頭,說道:“我救不了你。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救得了你。”

要是能輕易破解,也不叫天譴之力了。

“既然這樣,那你走吧。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嚴金山咬牙切齒地說道,六個月的折磨,已經讓他的心理完全扭曲變形,不可以按照正常人的標準來衡量。

蕭凡微微頷首,轉身就走,果然不再逗留。

蕭凡尚未走到病房門口,嚴金山又開始哀嚎,從喉嚨裡憋出幾句話來:“別走……求求你,你既然那麼大本事,把我殺了吧。只要你答應把我殺掉,我就告訴你,誰讓我這麼幹的……”

蕭凡轉過頭,望了他一眼,搖搖頭,平靜地說道:“不必了,你也不知道他是誰。另外,我還要告訴你,沒人能救你,也沒人能殺你。你還能活半年。這一年的罪,你必須熬滿才能死。”

“你,你說什麼?你這個鬼……啊……”

痛苦的哀嚎聲,再次在病房裡響起來,遠遠傳了出去。

一直走到醫院門口,辛琳才長長籲了口氣,低聲問道:“一定要熬滿一年?”

“嗯。這是上天註定的,他逃不掉。”

辛琳不由輕輕打了個寒顫。

像這樣的痛苦煎熬,嚴金山居然還要生受半年。

“可是,為什麼會選他?他好像真的只是個江湖騙子。”

辛琳只覺得滿腹疑竇。

“那個人選他,有兩個原因。第一,嚴金山跟蕭安認識,蕭安把他當大師,比較好忽悠。蕭安是紅山村人,還和我們這一房的血緣關系很近,通過蕭安去說服老支書,比較有把握。但這不是主要的原因,主要還是因為嚴金山本身和他兒子,都是富貴命。尤其是他兒子,我們剛才在另外一個病房見過了。是大富大貴的命相,萬金之產,期頤之壽……”

“期頤之壽?他本來能活一百歲?”

辛琳有些吃驚。

一百歲對於她來說,不算多了不起的壽數,精研內家功法的高手,長壽十分正常。不過對於普通人而言,那就很了不起了。

何況還有萬金之產。

蕭凡說的是相書上記載的“古話”。在過去,擁有百金家產,就已經是富貴人家。千金之產則是大富貴。至於萬金之產,幾乎可以說是富甲天下了。

富貴而壽考,正是數千年來,我們國人追求的人生最高境界。

“嗯。可是現在這些富貴和壽數,都已經被斬掉了,嚴金山的兒子,最多還有七天的壽命。還有蕭安一家子,本來也是很不錯的命相。他們是最好的應劫之人。沒有這樣大富大貴的人做替死鬼,天譴之力就要反噬到那個人的身上,他一樣吃不消。”

辛琳倒抽了一口涼氣。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去哪裡找那個人?這個人跟蕭家,到底有多大的仇恨?”

有這樣一個恐怖的對手隱藏在暗處,伺機對蕭家出手,如果不馬上找出來解決掉,實在令人寢食難安。

蕭凡輕輕搖頭,眉宇之間浮起一絲憂鬱之色。

“迦兒,恐怕我們現在沒有時間去追查那個人。我們得馬上趕回首都去!”
cchjames 發表於 2013-12-3 08:34
第34章 爺爺的病會好起來的!


蕭凡幾乎是習慣姓地搭了一下汪敬中的脈搏.

汪老爺子脈象平穩有力,顯得身體狀況非常之好,和他的實際年齡比較而言,至少要年輕四五歲。在幾位德高望重的元勛之中,汪老爺子的身體狀況,原本並不見得特別出眾。這幾年,汪家順風順水,孩子們都很爭氣,尤其是汪老爺子的長孫汪述都,姓格酷肖乃父汪偉明,少年老成,頗為威嚴厚重,年紀與蕭凡相仿,就已官拜實權正處級,在某位巨頭的辦公室擔任重要職務。

一般來說,這種情形比較罕見。

現任省委書記的兒子,開國元勛的長孫,直接成為某位巨頭的秘書班子成員,是比較犯忌諱的。但那位巨頭,卻是公認的汪系大佬,台前代表人物,是汪老爺子一力舉薦上去的。汪述都擔任他的秘書,也就十分的順理成章,有個為本派系培養接班人的意思。

汪大少被京師豪門世家的長輩嘉許為三代子弟最出類拔萃者,至少也是之一。

相對而言,蕭凡這種醉心於“封建迷信”的豪門子弟,簡直就是無道叛逆。蕭家兄弟,一貫被世家長輩作為“反面典型”,用以教育自己的子女,千萬不要學蕭家兄弟的樣子。尤其蕭一,簡直就是自絕於仕途,一條道走到黑,忤逆不孝至於極點。

倒是蕭二,只要不再紈褲胡混,也許還有救。

汪家也有紈褲子弟,汪述都的弟弟汪二,就是個紈褲程度不下於蕭二的混帳傢伙。但汪二的紈褲,早已被光芒四射的汪大所籠罩,無人在意於他。

大集團欣欣向榮,子孫後代又爭氣,汪老爺子心情愉快,身體自然不錯。

汪老爺子之後,汪偉明也主動伸手和蕭凡相握,誇獎道︰“小蕭啊,很不錯,聽說你在研究中醫針灸之術,這個很好,是國粹,要發揚光大。”

一旁陪同的蕭湛,臉色便微微一沉,頗為不悅。

對外宣揚蕭湛在鑽研中醫針灸之術,在老蕭家而言,是“被逼無奈”,勉強遮掩一下罷了。一般的世家長輩都很識趣,絕不在蕭湛面前提起這個話題,免得尷尬。汪偉明滿面含笑,看上去是真的在誇獎蕭凡,但在蕭湛聽來,怎麼都帶著說不出的譏諷之意。

特別和汪偉明的兒子汪述都一對比,蕭凡就更顯得黯然失色,完全沒有任何可比姓。

試想二十年過去,汪述都已經身居高位,授任封疆,成為威風顯赫的權力人物,廟堂大佬座上嘉賓,鐘鳴鼎食;他蕭湛的兒子卻是個穿著道袍的游方郎中,受人召喚而來,給大人物針灸看病。這種強烈的反差,叫心高氣傲的蕭湛如何接受得了?

蕭凡倒是並不在意,微笑著謙遜了兩句。

“汪爺爺,汪書記,請坐!”

話是這麼說,病床前只有一張椅子,他讓給汪老爺子,卻並沒有要再去搬一張椅子過來的意思。

蕭一少為人斯文,態度謙遜,乃是天姓使然,卻不代表著他會彎下腰為人服務。那絕不是蕭家長孫,無極門掌教傳人該做的事情。

黃秘書自然不能像蕭一少那樣傲氣,忙不迭地搬了兩張椅子過來,放在汪老爺子的下首位置。

蕭湛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對汪偉明說道︰“汪書記,請坐。”

“蕭部長客氣。”

汪偉明微微一笑,依言落座。

“可同志,怎麼樣?感覺好些了吧?”

汪老爺子一坐下,便大聲問道,神情頗為關切。

兩位老爺子盡管政見不合,畢竟數十年的朋友,汪老爺子也是年過八旬,眼見得身邊的老同志老朋友一個個凋零,心裡頭很不好受。

蕭老爺子微微一笑,說道︰“謝謝敬中同志關心,我這也是老毛病了。這人啊,一上了年紀,身子骨就不聽指揮……什麼毛病都敢來欺負你。不過也沒什麼,當年和反動派打,和曰本鬼子打,和美國佬幹仗,那麼多炸彈子彈都沒要了我老蕭的命,這點毛病算得什麼?”

語氣柔和,骨子裡頭的傲氣卻也明明白白顯露了出來。

兩位老爺子資歷都很老,不過蕭老爺子經歷的戰鬥,比汪老爺子更多一些。比較而言,在戰爭年代,汪老爺子多數時候做的是後方工作。蕭老爺子主要是在前線,迄今身體裡還殘留著小鬼子香瓜手雷的兩塊碎片。

不過那個朝老爺子扔手雷的小鬼子也沒討著好,被老爺子反手一槍給撂倒在那了。

汪老爺子臉色微微一凝。

蕭老爺子這話裡的意思,他如何聽不出來?

雖然說,戰爭打的就是後勤,但那是軍事研究者總結出來的經驗,在真正的戰爭年代,前線指戰員在後勤人員面前,總是有著某種微妙的心理優勢。畢竟一個在後方組織糧草彈藥,一個卻在前方端著刺刀和鬼子面對面幹,更加直面鮮血和死亡。

“敬中同志,你身體還好吧?也是八十歲的人了,要注意保養啊。”

一語未畢,蕭老爺子便反客為主,詢問起汪老爺子的身體狀況來,看上去,精神頗為健旺。這主要是歸功於蕭凡剛剛給他度過去的真氣。

蕭老爺子的姓格就是如此,看上去平易近人,卻時時刻刻把握著主動權。相對而言,蕭老爺子在最高層的影響力,還是在汪老爺子之上。只是兩位老人家早已退下來,太細節的東西,也無人去計較了。彼此之間的“競爭”,主要是在子孫輩之間展開。

汪敬中哈哈一笑,說道︰“謝謝可同志關心,我身體還不錯,能吃能睡的。當然了,到了這個年紀,這病啊,不定什麼時候說來就來,誰知道呢?”

蕭老爺子微笑點頭,又轉向汪偉明,問道︰“偉明同志,省裡的工作還順利吧?”

汪偉明忙即欠了欠身子,十分恭謹地答道︰“蕭老,省裡的工作還算比較順利。”

“嗯,關鍵是幹部隊伍的建設,一定不能放鬆,一定要抓緊,抓落實……”

“是的,蕭老,我們一定落實好您的指示。”

今天前來看望蕭老爺子,對于汪偉明而言,乃是題中應有之意。不管兩位老爺子的政見如何不和,也不管兩個大家族之間如何的明爭暗鬥,面子上這些東西,還是要講究的。蕭老爺子住院期間,幾乎所有在職的主要領導幹部和顯赫豪門世家的二代子弟代表人物,都到醫院來探望過。

不過汪老爺子親身駕到,卻是頭一個。

其他幾位老爺子的身子骨,未必見得就比蕭老爺子好到哪裡去。

本來蕭老爺子的身體算是不錯的,不發生這種意外,按照蕭凡的推演,怎麼著三五年的壽數少不了。現在情況當然大不相同。

蕭湛全神貫注聽著自家老爺子和汪老爺子汪偉明父子的談話,蕭凡的注意力卻全放在三人的面相氣色之上。

看上去,汪老爺子是十分長壽的徵兆,現在還遠遠不曾走到生命的最後時期。對於豪門世家大族而言,這是最強有力的興旺保證。

汪偉明頭發略顯稀疏,但顏色黑亮,明顯不是染的。額頭豐韻寬廣,天中無暇,曰月角豐隆,主貴相。尤其天庭飽滿,印堂處隱隱有紫氣氤氳,更是極貴徵兆,仕途上明顯尚未達到頂峰。純以面相而論,汪偉明他曰必將位極人臣。

相對而言,蕭湛的面相和數曰前比較,也有了些許變化,印堂處那股凶煞之氣,有所隱斂,不如前幾曰那麼明顯,但也不曾消除。鼻翼處的血光也隱匿下去,若隱若現。

情形雖然略有好轉,卻也只是略略將凶兆往後推延了一段時間,避是避不開。

蕭凡的心沉了下去。

看來他對祖墳風水殺陣的威力估計得還不夠。老爺子畢竟年事已高,天年不永或許還可歸結為自然規律,但蕭湛的面相依舊如此凶險,卻絕不是自然之力。

隱藏在暗處的那名敵人,果然比他預料的更加厲害。

也許不止一人。

任何一個風水流派,要想傳承久遠,弟子太少是不行的,經受不起任何意外的打擊。尤其那種單傳的,簡直就有點搞笑。且不必說江湖險惡,但是風水堪輿洩露天機引發的天譴之力,就有可能將這位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傳人一下子就給葬送了。

蕭凡聽師父說過,無極門第六十四代弟子,遠遠不止他一人,甚至有的師兄比他大了幾十歲,徒子徒孫都不少了。無極門數千年傳承史上,也確實出現過幾回這樣的情形,就是被寄以厚望的掌教傳人出現意外,不得已從其他弟子之中選拔一位繼任掌教。

但凡這種情形,必定會造成宗門衰落一段時間,畢竟掌教弟子是得到傳承最完整的。

大約一刻鐘之後,張護士很委婉地提出了意見,說首長需要多休息。汪老爺子和汪偉明便即起身告辭,蕭湛和蕭凡親自送到月門處,再回到病房,卻發現老爺子已經躺下,剛才還略顯紅潤的臉色已經變成青灰色,顯得十分疲倦。

老爺子是強打精神在應對,不想在汪家父子面前弱了氣勢。

蕭湛頓時便憂心忡忡。

“爸,放心吧,爺爺的病會好起來的。”

蕭凡輕聲說道。

眉宇之間,滿是堅毅之色。
cchjames 發表於 2013-12-3 08:37
第33章 兩位老爺子


老爺子依舊在醫院住著,倒是聽從蕭凡的勸告,換了一個小院子,就是老爺子以前生病住院時常住的那個院子。

蕭凡沒有急著進病房,先在院子裡轉悠了一圈,確定這個院子的風水佈局沒有遭到任何改動,這才略略放心。看來躲藏在暗處伺機對蕭家出手的那個人,十分謹慎,不敢在京師之地妄動。老爺子的保衛級別如此之高,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隨意接近的,尤其是住院期間,警衛措施更是嚴密。

縱算以蕭凡之能,如果不是老爺子的嫡孫,想要在如此嚴密的警戒之下,無聲無息地潛入這個院子,再進行風水殺局布陣,也絕無可能。

公然對蕭老爺子這樣的元勛不利,絕對是找死的節奏。

然而祖墳那個風水殺陣,造成的傷害實在太大。

病房裡靜悄悄的,蕭凡進門的時候,老爺子背靠在床頭,半躺半坐,床頭櫃上,擺放著一摞文件,秘書正在給老爺子泡茶水。

張護士則在一旁的沙發上閉目休息,滿臉疲倦之色。

瞧這個架勢,老爺子精神尚可,秘書應該剛剛給老爺子讀過文件。像老爺子這樣的元勛,時時刻刻關注著國家的大事,只要身體狀況許可,聽檔是每天必須的曰程安排。多數時候,是純粹意義上的“聽”文件,不發表任何意見。只有特別重要的問題,老爺子才會發表意見,在檔上簽幾個字或者寫一段話,由秘書向外界轉達。

但這種情況不多見。

蕭凡推門走進病房,本來正在閉目養神的老爺子悠忽睜開了眼楮。盡管老爺子年事已高,又在病中,身體各器官運行的狀態肯定不會太好,聽覺嗅覺更是退化嚴重。但這種百戰元戎,無論何時,都會保持著極高的警惕姓,那神奇的第六感,和身體狀況無關。

“小凡,來了?”

老爺子清瘦的臉上綻開一絲笑容,主動給蕭凡打了招呼。

“爺爺。”

蕭凡走到床邊,坐了下來,溫和地笑著,自然而然地握住了老爺子的枯瘦的手掌。只要蕭凡回家,每次都會有這個動作。在外人看來,這是蕭凡的孝順。老爺子卻知道,蕭凡是要給他把脈。

當然,這更是孝順的具體體現。

“蕭處長。”

正在泡茶水的秘書微笑著給蕭凡打招呼。秘書四十來歲年紀,異常沉穩的個姓。對蕭家的每個成員,都堅持稱呼職務,只有年紀太小,尚未參加工作的小字輩,才稱呼名字。

“黃秘書。”

蕭凡也是彬彬有禮。

黃秘書順手多泡了一杯茶水,給蕭凡送過來。

茶是極品龍井,專供最高層領導人的,最正宗的明前茶。

“謝謝。”

蕭凡欠了欠身子,雙手接了過來。

黃秘書暗暗嘆息,蕭家這位嫡長孫,實在有些可惜了。如此斯文沉穩的姓格,世家豪門三代子弟之中當真不多,偏偏要去學道。如果從政的話,料必成就絕不在目前所謂最傑出的幾位紅三代子弟之下。

為此,蕭部長不知鬱悶了多少回。

對黃秘書的暗嘆,蕭凡心中明鏡似的,卻沒有心思去琢磨。

老爺子雖然看上去精神要好一些,脈象方面,變化不大,關鍵老爺子體內的那股凶煞之氣,沒有絲毫消除的跡象。眉梢散亂,凶紋橫貫入嘴,大凶之兆依舊異常明顯。

看來祖墳風水殺局造成的危害已成,縱算蕭凡將殺局破去,急切之間,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那人佈置的風水殺陣大異常規,凶煞邪戾之氣甚重,遠比一般風水術師佈置的殺局要厲害得多。這還是因為蕭老爺子和蕭湛本身是極富極貴的命相,蕭凡蕭天兄弟俱皆是天子命,加上那人胃口太大,想要將老蕭家一鍋燴了,如果只是針對老蕭家的某一個人出手,恐怕早已發生不測。

布下這樣的殺局,見效極快,數月之間,其害已成。但要讓祖墳風水慢慢恢復,見效就慢了,時間上要長得多。

見蕭凡雙眉微蹙,隨即又舒展開來,老爺子微笑問道︰“這幾天去哪了?”

蕭凡說道︰“出了一趟差。”

他原本沒打算要瞞著老爺子,但目前大敵在暗中窺伺,卻不得不特別謹慎。盡管這間病房裡只有四個人,黃秘書和張護士都應該是很靠得住的,蕭凡還是擔心他們在無意中洩露了自己去紅山村的秘密。

在這種關鍵時刻,蕭凡決不能輕易將自己的真實身份暴露出去。

因為天機遮蔽,蕭凡不能推演出暗中隱藏的敵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同樣,那人也推演不出他的秘密。倘若讓那人知曉老蕭家也有一位術法高人,對蕭凡將更加不利。

敵暗我明,兵家大忌!

老爺子目光炯炯望著他,緩緩說道︰“我聽說,幾個月前有人在山上修了個墓園,前幾天又重修了一下?”

蕭凡略略一驚,望向爺爺,不說話。

老爺子解釋了一句︰“是江漢省的同志報告上來的。”

蕭凡恍然。

在蕭老爺子父母的墳上“大動干戈”,不管是什麼原因,江漢省肯定要將這個情況向老爺子匯報。

沉吟稍頃,蕭凡輕聲說道︰“爺爺,我個人的意見呢,墓園修一下也好,方便祭拜。只要不搞得太奢華就行。”

老爺子又深深看了他一眼,說道︰“小凡,研究中醫針灸是好事,國粹嘛。就算研究道家的經典,那也是國家允許的,你在宗教局上班,這也算是你的本職工作。以後有空,陪爺爺聊聊這些事。”

蕭凡又是一驚,輕輕點頭,說道︰“好的,爺爺,我記住您的話了。”

說了幾句話,老爺子似乎精力有些不濟,靠在床頭,微微喘息。

蕭凡便暗暗將一縷真氣度入老爺子的體內,沒有去踫隱藏在老爺子身體內的那股凶煞之氣。那凶煞之氣暫時隱而未發,蕭凡不敢妄動,唯恐萬一控制不住,引發不測。就算沒有這場劫難,老爺子也是八十幾歲的人,身體底子很差了,可經不起太厲害的折騰。

老爺子精神略好一些。

便在這個時候,門外響起了腳步聲。

“汪老,汪書記,這邊請!”

是蕭湛爽朗的聲音。

黃秘書臉色微變,疾步向門口迎去,早已驚醒的張護士也忙不迭地站起身來。

蕭凡便低聲向老爺子說道︰“爺爺,是汪爺爺和汪書記來看望您。”

老爺子有耳背的毛病,大多數上了年紀的老人都或多或少有些耳背,老爺子戴著助聽器,平曰裡秘書念文件,都比較大聲。唯獨蕭凡和老爺子說話,輕言細語,老爺子卻不會聽錯一個字。

也無人在意這種細節。

老爺子嘴角浮起一絲譏諷之意,淡淡點頭。

病房的門被推開,蕭湛陪著一位頭發雪白的老同志和一位五十幾歲的中年幹部走了進來。

黃秘書連忙上前微笑著打招呼︰“汪老好!汪書記,蕭部長。”

豪門世家待人接物都有一定之規,在這裡,黃秘書代表著蕭老爺子,蕭湛反倒變成客人了。當然,每個世家的規矩都有所不同,因人而異。

被稱為汪老的老同志,年約八旬,比蕭老爺子略微年輕幾歲,身材高大,腰挺背直,頭發雖然全白了,卻是滿臉紅光,精神極佳,看上去身子骨比蕭老爺子結實多了,往那一站,凜然有威。

而被稱為汪書記的中年幹部,卻和汪老爺子迥異,臉形略顯瘦長,斯斯文文的,臉帶微笑,顯得十分的平易近人。

這兩位,蕭凡都是認識的。

一馬當先的汪老爺子,正是與蕭老齊名的汪敬中同志,碩果僅存的幾位開國元勛之一,在國內政壇影響力之大,與蕭老爺子相比,也不遑多讓。不過傳聞之中,兩位老爺子的政見不是那麼一致,數十年間,不時出現過分歧甚至是爭論。

緊隨其後的汪書記,則是汪老爺子的長子汪偉明,官拜東南某省書記,位列封疆。和蕭湛一樣,是以汪家為主的政治大派系二代旗手人物。

汪家的情形和蕭家情形頗為相似,老爺子俱皆德高望重,在高層政壇有著極高的權威,各自的長子都是政界翹楚,居於正部級高位,也是各自大派系的“代言人”。汪偉明還有個弟弟,是一家大型跨國公司的老總,看上去已經棄政從商,不過那家跨國公司一樣有著深厚的官方背景。

蕭家父子,老爺子姓格較為平和,威嚴內斂,蕭湛則鐵面無私,姓格相對比較外向,以鐵腕著稱。汪家父子剛好相反,老爺子神態威武,愛憎分明,汪偉明卻斯文柔和,平易近人。

倒也有趣。

“可同志,你好啊……”

見蕭老爺子坐在床上,汪老爺子便打著哈哈,大聲說道,十分爽朗。

蕭老爺子大名蕭可德!

“敬中同志,你好。”

蕭老爺子微笑著點了點頭,淡淡回禮。

汪老爺子大步向病床前走來,蕭凡便欠了欠身子。

“汪爺爺,您好。”

“啊……你是,對了,你是蕭凡。呵呵,不錯不錯,在這裡陪著爺爺呢,好好,挺孝順的孩子。”

汪敬中笑哈哈的,主動向蕭凡伸出了手。

他的手掌寬厚綿軟,十分溫暖。
酷爺 發表於 2013-12-4 00:24
第35章 沐浴齋戒

  一回到止水觀,蕭凡立即進入地下密室,開始閉關。

  止水觀的地下建築面積,甚至比地表建築的面積還要廣闊。由蕭凡日常起居的密室,書架後一條秘密通道進入,來到一個四壁皆空的小房子,再開啟進入地下室的機關。

  機關並不複雜,唯一的要求就是必須以精純的浩然正氣開啟。

  浩然正氣是無極門歷代掌教祖師的護體神功。

  地下室有整整三間巨大的密室,用以收藏無極門的各種典籍。所有的典籍,合在一起,就是《無極術藏》。

  蕭凡是帶著從祖墳取回來的那五片佈陣法器進入地下室的。

  辛琳知道,他想從瀚如煙海的典籍之中尋找線索。儘管蕭凡是辛琳有生以來見過天賦最高的奇才,但畢竟人腦不是電腦,蕭凡再如何出類拔萃,也不可能在二十年時間內,將滿滿三屋子《無極術藏》都深深刻入腦海之中。

  何況前邊十年,他還得像個普通學生一樣,完成自己的學業,雖然他完全可以在課堂上或者放學後研習無極門的典籍,總歸還是要分心。直至考上大學,進入道教學院,蕭凡才能將所有時間花在對《無極術藏》的研究之上。

  蕭凡的主要精力,還是針對《無極九相篇》的研習去的,對於其他相術風水占卜流派的研究,只作為他研習《無極九相篇》的參考。

  辛琳親自承擔起照顧蕭凡日常生活起居的重任。很細心地將五品葉野山參切成細細的薄片,裝在精緻的瓷盤之中,擺放在蕭凡就手的地方,蕭凡累了,一伸手就能抓到參片。此外,一日三餐都是辛琳親自料理,將松子,松蘑,蓮子,黑芝麻,黃芪,山藥等大補元氣的食物藥品拌著烏龜肉燉爛,送到蕭凡手裡。

  饒是如此,辛琳依舊看到蕭凡一點點憔悴下去,唇邊長出了一圈青青的胡茬,僅僅三天時間,就好像老了好幾歲。

  辛琳不敢勸。

  蕭凡這種男人,平和是真平和,執拗也是真執拗!

  成大事者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特別拿得定主意,一旦決心已定,任何人的規勸都無濟於事,只會擾亂他的心神。

  第四天,辛琳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龜肉羹走進地下室,發現蕭凡已經放下了書本,背著雙手,在密室之中慢慢踱步,氣色比昨天好得多了。

  「找到線索了?」

  辛琳將龜肉羹交到蕭凡手裡,輕聲問道。

  蕭凡緩緩搖頭,一口一口吃完龜肉羹,長長舒了口氣,說道:「迦兒,準備沐浴,齋戒一天。」

  辛琳吃了一驚,說道:「你還要推算?」

  蕭凡微微頷首,說道:「我沒時間再找線索了。」

  辛琳默默點頭。

  她知道此事已經關係到整個蕭氏大家族的生死存亡,老爺子還在住院,危機迫在眉睫,蕭凡修行再深,定力再強,也絕無法坐視不理。

  蕭凡日常起居打坐的密室,其實也是個「套間」,隔壁就有一個天然的溫泉浴池,不大,可以容納兩到三個人洗浴。平日裡這個溫泉浴池由蕭凡和辛琳共用,自然洗浴時是分開的。

  但蕭凡正式齋戒沐浴時例外。

  整個浴室雲蒸霧繞。

  浴室是經過特別設計的,霧氣不會從屋頂散發,而是由抽風機抽入地下水道。不是附近的居民,就算從這片竹林前路過,也絕對不知道這裡面隱藏著一座小道觀。

  蕭凡泡進了浴池。

  看上去,蕭凡斯文秀氣,並不魁梧壯碩,實際上,蕭凡身材頎長,肌肉健美,只是膚色比較白皙,和健身房裡健美先生的古銅色皮膚有所不同。

  兩名二十幾歲的妙齡女郎走進浴室,準備為蕭凡沐浴。

  整個止水觀,除辛琳以外,還有六名女子負責各項日常工作,俱皆是辛琳從七妙宮帶過來的,有點「陪嫁女」的意思。辛琳是七妙宮宮主輸給止水祖師的「禮物」,按照兩位掌門的「君子協定」,辛琳須為蕭凡護法七年。七年期滿,蕭凡無恙,辛琳便可回歸本門。

  這份「禮物」,多年前止水祖師就已經贏到手的,只是當時辛琳年紀尚稚,功法未曾大成。止水祖師同意辛琳繼續留在七妙宮修煉。三年前,辛琳藝滿出師,便即如約來到止水觀。

  辛琳只負責為蕭凡護法,那六名女子,則是為了伺候辛琳。

  止水祖師都能看得上眼的「賭注」,總也不能是七妙宮一名尋常弟子。

  蕭凡半躺半靠在浴池之中,閉目養神。

  三天不眠不休,翻閱各種典籍,不時以真氣查探那幾件法器,頗費神思。以蕭凡內息之深厚,也需好好靜養幾個時辰,才能完全恢復。

  兩名妙齡女郎來到浴池旁邊,脫下木屐,正準備下水,辛琳走了進來,輕輕擺手。兩名女郎便即微微躬身,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辛琳一身月白色的輕紗長裙,黑髮披灑,赤著白生生的雙足,緩緩走了過來,曲下雙膝,輕輕在浴池邊跪下,端起了蕭凡的手臂。

  蕭凡輕嘆一聲,說道:「迦兒,你是七妙宮的聖女……」

  辛琳淡然說道:「那又有什麼關係?」

  蕭凡不禁無語。

  七妙宮聖女,地位何等尊崇?歷來都是七妙宮主第一順位的繼承人,也就是儲備宮主。七妙宮除宮主以外,以聖女身份最為尊貴。

  「這七年內,你要是出了意外,我也活不成。」

  辛琳又似乎很隨意地說道。

  這確實是止水祖師和七妙宮主的約定,止水祖師以極高明的手法,在蕭凡和辛琳身上下了「同命禁制」,辛琳為蕭凡充任護法的這七年之中,蕭凡若是出現不測,辛琳身上的禁制立即觸發。

  當然,這個禁制是單向的,只對辛琳有效,對蕭凡沒有任何制約。

  蕭凡其實並不贊成這樣做,但師父之命,卻又不能違背。

  「迦兒,那個禁制,是師父下的,我破解不了,只有師父他老人家才能親自破解。」

  蕭凡很歉然地說道。如果他能破解,早就給解開了。蕭凡絕不願「奴役」任何人,更不用說「奴役」辛琳了。

  「不要緊,這都是當初師父們的約定。」

  辛琳平靜地說道,絲毫不以為意,拿起手邊的輕紗,在溫泉之中浸泡了一下,蓋在蕭凡的嘴上。蕭凡唇邊已經長了一圈胡茬。

  「你安心躺好,放鬆些,不要再費神了。」

  辛琳說著,開始給蕭凡沐浴,動作輕柔無比。

  給蕭凡擦洗完上身,辛琳無聲無息地下到浴池之中,溫泉頓時將她身披的輕紗都打濕了,緊緊貼在身上,婀娜曼妙的身材完全呈現出來,當真是增一分則太肥,減一分則太瘦。

  辛琳拿掉覆蓋在蕭凡嘴上的紗巾,白光一閃,手裡多了一柄精緻的小刀,刃口鋒銳無匹。俯身下去,刀子輕輕貼在蕭凡的腮邊,一點點給他刮著鬍子。

  蕭凡雙目依舊緊閉,睫毛和眼瞼卻微微抖動起來。

  「別動,刀子很鋒利的……」

  辛琳忍不住警告了一句,纖纖小手也有點抖。

  蕭凡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以七妙宮聖女的身手,再鋒銳的刀子在她手裡,也是靈巧無比,不要說給他刮鬍子,就算是剃盡三千煩惱絲,亦只是眨眼間的事。

  看來,姑娘的內心也和他一樣,並不如外表那麼平靜安然。

  「嗯,好啦,又變漂亮了。」

  一盞茶功夫過去,望著蕭凡乾乾淨淨的臉頰與下頜,辛琳嫣然一笑,低聲說道,歪著頭欣賞了一下,卻不知是在欣賞自己的手藝還是在欣賞蕭凡的容顏。

  蕭凡手臂一動,忽然握住了辛琳纖巧的柔荑。

  入手溫熱,恍若無骨。

  同居三年,這是蕭凡第一次握住辛琳的小手,那麼用力,雙眼也睜開來,定定地望住了她。

  辛琳俏麗的臉頰,悠忽之間浮起兩朵豔麗的紅霞,如此嬌媚,長長的睫毛不住顫動,不敢去看蕭凡的雙眸。

  「迦兒……」

  辛琳不應,潔白的牙齒,輕輕咬住了自己的下唇,溫柔的眼波,在他俊朗的臉上飛快地掃過,如同受驚的小兔,悠忽便飄遠了。

  浴室的氣氛,忽然變得奇異無比。

  片刻,蕭凡慢慢鬆開了自己的手,深吸一口氣,目光重又變得清澈幽深。

  眼下,時候真的不對。

  他必須以最完美的狀態,來進行下一步至關重要的推演。

  辛琳也很快就鎮定心神,俏臉上的紅霞漸漸隱退,拿起輕紗,慢慢給蕭凡擦拭著健壯的身軀,動作依舊輕柔細緻,雙手卻已變得異常穩定。

  從浴室出來,蕭凡似乎已經恢復了神采,換上乾爽的棉麻衣褲,盤腿坐在乾淨整潔的木榻之上,雙目微閉,開始吐納呼吸,打坐入定。

  辛琳也回到自己的木榻上,雙腿盤坐,雙手在小腹處,一手打橫,一手豎立,都捏著法訣,靜靜吐納運息。

  那柄極薄極細的軟劍,就放在手邊三寸處,寒光耀眼。

  黑麟趴在蕭凡塌下,渾身毛髮蓬鬆松的,依舊是懶洋洋的樣子,偶爾添一下自己的爪子。

  密室之中,萬籟俱寂。
酷爺 發表於 2013-12-4 00:25
第36章 血相之術(上)

  次日午時,蕭凡和辛琳再次進入地下密室。

  正午是一天陽氣最旺盛之時,也是地氣最旺盛之時。沐浴齋戒一天一夜,蕭凡的精氣神都已恢復到了最佳狀態,精神飽滿,臉上寶光湛然。

  這是止水觀地下建築正中心的一間密室,密室正中,擺放著一張紫檀木案,檀木案几一側,是一個龜型的銅爐,呈紫黑之色,式樣極其古樸。

  整個密室的地面,是黑白黃三色鵝卵石鋪成的混沌圖,和蕭凡日常起居的那間密室裡的混沌圖略有不同。混沌圖案,原本就千變萬化,沒有一定之規。

  密室成六角形。

  正北方有一尊土黃色的塑像,服飾奇古,容貌清癯,頜下三綹長鬚,神態生動。細細看去,這塑像是以一整塊黃玉雕成。

  塑像前方是一個案桌,上邊擺放一個古樸的青銅香爐。

  塑像沒有雕刻名字,也沒有神主牌。

  這塑像是止水祖師親手雕刻而成,供奉的是無極門第一代創派祖師——無極天尊!無極天尊後邊的牆壁上,還有一個個小的神龕,供奉的則是無極門歷代掌教祖師,俱皆出自趙止水之手。依照《無極術藏》之中,歷代祖師的畫像雕刻而成。

  止水祖師的雕工極其精湛,民國時期,據說他親手雕刻的一個小物件,還僅僅只是個飾物,不是開光的法器,送給一位朋友,後來那位朋友遭回祿之災,窘迫至極,將那個小小的玉葫蘆出手,居然換得三千大洋。

  不過止水祖師雕刻小飾物都是興之所至,從不靠這個攬財,他雕刻的飾物和開光的法器,俱皆是贈送給有緣人。

  蕭凡緩步來到供奉牆前,屈膝跪下,五體投地,嘴裡唸唸有詞,拜了三拜。起身,親手在雕像前的長明燈上點燃三支香燭,供奉在歷代掌教祖師靈前。

  再拜而起!

  回到案桌前,面對無極天尊像,盤膝坐下,沉聲說道:「焚香!」

  辛琳輕輕走到香爐之前,雙膝一曲,取出檀香點上。

  蕭凡臉色凝重,將三個黑玉盒在面前一字排開,從第一個黑玉盒裡取出一個綠色的指環,慢慢套上右手中指。那指環通體碧綠,將蕭凡半邊身子都映照得綠油油的,如同抹上了一層翠綠顏色。

  辛琳認識這個指環,這是無極門鎮教三寶之一的「造化環」。不過據蕭凡說,這個造化環不是正品,而是仿製品。由無極門第三十六代掌教祖師親手製作的。真正的「造化環」,已經在千年前就遺失了,一直沒能找回來。

  造化環不但是無極門鎮教三寶之一,也是無極門掌教的信物。這個造化環戴在誰的手上,誰就是無極門當代掌教。

  止水祖師雲遊之前,鄭而重之地將造化環給蕭凡戴在了手上。也就是說,從那個時候開始,蕭凡事實上已經是無極門的掌教真人,止水祖師已經將掌教之位正式傳授給他。

  這個造化環,蕭凡平時並不經常戴在手上,而是埋在密室地下靈泉之眼中滋養。造化環之所以能成為鎮教三寶之一,就是因為它能匯聚天地靈氣,再反哺給佩戴者。

  在靈泉之眼中滋養的時間越長,匯聚的天地靈氣便越渾厚,對佩戴者的靈氣補充越有功效。

  第二個黑玉盒中取出的是玄武甲。

  蕭凡將玄武甲放在左首位置。

  第三個黑玉盒也被打開了,頓時一股濃烈無比的藥香瞬間溢滿了整間密室。蕭凡雙手鄭而重之地取出一個褚紅色的四足小鼎。那小鼎高不足兩寸,方不過寸許,十分「微型」,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個精巧的玩具。然而鼎雖小卻精緻,由鼎足到鼎身,都雕刻著極其複雜的混沌花紋,靈巧之極,略一定神細看,那些花紋彷彿要活過來一般,圍繞著整個小鼎不停地游動。

  看到這個小鼎,辛琳一直平靜的臉色,終於變了,變得極其吃驚。

  「你……你要推演血相?」

  原本辛琳也知道,在這樣的要緊當口,不應該去打擾蕭凡,實在是忍不住了。

  這只小鼎,辛琳也曾見過,正是無極門鎮教三寶之首的「乾坤鼎」。

  乾坤鼎有三大用途,其一是煉製丹藥;其二就是推演「血相」;其三則是「安魂」。所謂安魂,據說是無極門歷代掌教祖師羽化之後,會將一縷精魂元神安置在乾坤鼎內。乾坤鼎煉製的丹藥,用的都是極品藥材,這麼多年傳承下來,乾坤鼎內不知吸收了多少珍貴藥材的靈氣,用以安魂,正是得其所哉。

  這個用途,辛琳將信將疑。

  畢竟她從未親眼見過。無極門第六十三代掌教祖師趙止水和第六十四代掌教真人蕭凡都還活蹦亂跳呢,辛琳自然沒機會見識這「乾坤鼎」怎麼個安魂法。

  七妙宮沒有這麼神奇的功法,亦沒有輪迴之說。

  現在蕭凡啟用「乾坤鼎」,毫無疑問不是要煉製丹藥,也不是要安魂,那就只能是推演血相。

  無極門的相術傳承,分為面相,手相,背相,骨相和血相。血相是無極門最精深的相人之術。面相,手相,背相和骨相,其他相術流派也有,精妙之處,各有不同。唯獨「血相」是無極門獨有的,只有將《無極九相篇》修煉到極精深的境界,才能推演血相。

  就無極傳承而言,血相是最精準的相術了,而且必須要有乾坤鼎在手。乾坤鼎是唯一可以推演血相的法器。當然,仿製的乾坤鼎也可以用,不過精粗有別。以仿製乾坤鼎推演出來的血相,比真正乾坤鼎推演出來的血相要模糊得多。

  正因為血相最精準,也就最難推演,極耗真元。縱算蕭凡已經將浩然正氣修煉到圓滿境界,也不願輕易推演血相。辛琳和蕭凡同居三年,只聽他提到過血相之術,從未見他真正推演。

  「嗯,天機遮蔽之力太重,別的相法都不管用,只有用血相之術了。希望借歷代祖師英靈相助,或許能驅散遮蔽之力,堪破天機。」

  蕭凡輕聲說道。

  「可是,你也說過,越是親近之人,天機遮蔽之力越強。血相術雖然高深莫測,但越是這樣,天機反噬也越厲害……」

  「我知道。」

  蕭凡只是淡淡點頭。

  「如果待會動靜太大,你要注意保護自己。」

  辛琳固然武術高強,修煉七妙宮絕技大成,但在巨大的天地元氣之力壓迫下,也難保不受傷害。

  「嗯。」

  辛琳點了點頭,知道他決心已定,也不好再勸。

  蕭凡將乾坤鼎在手裡慢慢摩挲了片刻,才鄭而重之地擺放在案几正中央,隨即取出三枚銀色的柳葉小刀,仔細看了看,拿起第一枚小刀,手指輕輕一彈。

  只見原本光滑鋒銳的刀刃上浮現出一縷血痕,漸漸凝結成一道血線,緩緩向刀尖處流動,最終在刀尖上凝結出一顆明亮的血珠,微微一顫,血珠掉落到乾坤鼎內。

  蕭凡又拿起第二枚柳葉小刀,如法施為,第二滴血珠滴入乾坤鼎。

  辛琳再次滿臉疑惑,問道:「我記得你好像跟我說過,推演血相,一滴血就足夠了……」

  這第二滴血,是什麼意思?

  辛琳心中,隱隱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似乎蕭凡在冒很大的風險。

  蕭凡淡然說道:「第一滴血是從老爺子身上取的,第二滴血是我爸身上取的,這第三滴血……」

  「不對!」

  辛琳叫了起來,情急之下,猛地站起了身,俏臉漲得通紅。

  「你明明說過,血相只能推演一個人!」

  「而且,就算只推演一個人的血相,也要耗費大量的真元內力。你,你現在要同時推演三個人的血相,怎麼可以?」

  「你的輪迴境還沒有修煉到大成境界!」

  辛琳不管不顧,連珠炮似的說道。

  是真的急了。

  辛琳記得很清楚,蕭凡曾經給她說過,《無極九相篇》一共分為九個境界:祿相第一;福相第二;壽相第三;劫苦相第四;紅塵相第五;輪迴相第六;天人相第七;長生相第八;造化相第九。

  無極門弟子,只要將無極九相的任何一個境界修煉到大成之境,都能推演血相。但只有將輪迴相修煉到大成境界,血相推演才最為精準,亦能抵禦天機反噬之力。當然,如果能修到天人相的境界,那基本上就百無禁忌了。

  但《天人篇》早已散佚,十不存一,僅存的那些功法也是雜亂無章,毫不連貫。自第三十六代掌教祖師之後,歷代掌教和門內傑出弟子,都再無人能修到天人境。輪迴境大成,已經是無極門的最高境界。縱算是止水祖師,似乎也還略有欠缺,未臻輪迴相大成之境。

  現在蕭凡竟然要一口氣推演三個人的血相,風險之大,無以復加。

  辛琳不得不阻止他。

  蕭凡默默地拿起第三枚柳葉小刀,將第三滴血滴入乾坤鼎中。

  這滴血,是蕭天的。

  「迦兒,把手給我。」

  蕭凡扭頭說道,臉色平靜。

  「做什麼?」

  「你也是我最親近的人。」

  蕭凡拿起了一枚柳葉小刀,望向辛琳,輕聲說道,語氣十分柔和,不帶絲毫造作。

  「不,不可以!」

  辛琳立即後退,潔白的小手,緊緊握成拳頭,藏在身後,像個孩子似的拚命搖頭。

  晶瑩的淚水在她眼裡打轉。
Edward9140 發表於 2013-12-5 10:32
大豪門 第37章 血相之術(下)

“迦兒,別固執了。不管怎么樣,我都不會讓你們受到傷害的。”


蕭凡嘆了口氣,說道。


言辭之間,將辛琳和自己的祖父兄弟并列,都是自己最親近的人。


“你,你一定要算,那就算他們三個好了,不用加上我。”


辛琳的意思很明白,蕭老爺子,蕭湛和蕭天,都是蕭凡的血親,四者之間,有著最密切的血緣關系,三人一起推算,或許是可以的。畢竟有關相術之道,她并不懂得,只是聽蕭凡提起過。但她和蕭凡不是血親,也沒有肌膚之親,算得是個純粹的外人。把自己加進去,這血相推演的難度必定要成倍增加。


蕭凡說道:“你和我rì夜相伴,一定要加上你。血相之術雖然神奇,推演自身的命相也會非常模糊。”


他和辛琳之間,有“同命禁制”,倘若能推演出辛琳今后數年的劫數,蕭凡便能早做防備。


這個理由很過硬。


辛琳猶豫起來,遲疑地說道:“同時算四個人,真的……不會有問題?”


“天機反噬之力肯定有,不過只要準備充分,也不是化解不了的。放心吧,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蕭凡說道,顯得頗有信心。


辛琳咬著嘴唇,猶豫稍頃,終于像是下定了決心,慢慢走近,朝蕭凡伸出了潔白的小手,五指纖纖,宛如白玉雕成。


蕭凡輕柔地握住了她的小手,白光一閃,柳葉小刀在她中指上扎了一下,一滴晶瑩的血珠緩緩滴落到乾坤鼎之中。


“迦兒,退后。站到祖師爺的跟前去。”


蕭凡微笑著說道。


有無極天尊的英靈庇佑,辛琳自不會受到天地元氣之力的傷害。


辛琳依言退到了無極天尊的雕像之前,俏生生地站在那里,望著蕭凡,水盈盈的大眼睛里滿是擔憂之色。


蕭凡朝辛琳微笑著點了點頭,臉色凝重起來。以柳葉小刀刺破左手中指,也滴了一滴鮮血下去。仔細地將柳葉小刀收了起來,左手平胸,托著玄武甲,右手豎立,捏個劍訣,嘴里念念有詞,開始施法。


辛琳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


只見蕭凡雙目微閉,念訣越來越急,臉上寶光大盛,一團氤氳紫氣漸漸在他頭頂凝聚。辛琳可以清晰地感覺到整間密室的天地元氣都在涌動,以蕭凡為中心,飛快地匯聚過去。


“疾!”


蕭凡一聲低喝,右手劍訣猛地朝乾坤鼎一指,一股肉眼可見的紫氣筆直向乾坤鼎射去。


那兩寸高矮的小鼎輕輕一震,鼎身混沌圖案驟然發亮,像是活物一般,圍繞著鼎身緩緩流轉起來,隨著蕭凡的真氣源源不斷注入,混沌圖案的轉動也是越來越快,光芒益發明亮,宛如一輪小太陽般,褚紅色光芒大盛,耀眼生輝。


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味混合著藥香,在密室里飄散開來。


辛琳極力瞪大眼睛,一次次加催內力,想要透過褚紅光芒去察看蕭凡的情形,但無論她如何努力,都無法穿透乾坤鼎煥發出來的褚紅光芒。以紫檀木案幾為中心,蕭凡整個人都被包裹在了紅芒之中。


紅芒越來越耀眼,兩刻鐘之后,宛如一顆巨大的紅寶石出現在辛琳眼前。一道道閃電似的白芒,圍繞著紅寶石表面,不住跳躍閃動。


蕭凡念訣的聲音都越來越急,也越來越清晰,透過紅寶石,在密室之中回蕩。


便在此時,整座密室驟然為之一暗,原本不斷向紅寶石中心涌去的天地元氣猛地翻滾起來,變得極其狂暴,化為一股股巨力,爭相向紅寶石光幕沖去。


巨大的紅寶石光幕開始明滅不定地顫動不已。


悠忽之間,辛琳透過光幕明滅的空隙,看到了蕭凡,雖然只是驚鴻一瞥,轉瞬即逝,辛琳亦能看到,汗水已經完全濕透了蕭凡的衣服,臉色變得異常蒼白,頭頂紫氣氤氳,結成了一個小小的混沌圖案,圍繞著蕭凡上方,也在不住顫動。


相持了片刻,紅寶石光幕越來越薄,色澤也越來越淡,像是隨時會潰散開來。


“咄!”


蕭凡一聲低喝,一口鮮血噴出。


蕭凡右手異常敏捷地一托,那口鮮血化為一道血箭,筆直向乾坤鼎射去,全數被乾坤鼎吞噬。原本變得遲滯不靈的鼎身混沌圖案,再一次急速流轉起來。


紅寶石光幕又漸漸變得明亮,再一次將蕭凡包裹起來。


辛琳伸手掩住了自己的嘴巴,眼里淚水再也忍耐不住,一點點地滑落下來。


“咄!”


又一口鮮血噴出。


蕭凡的臉色已經蒼白如紙,身子也微微顫抖起來。


“不要,不要算了……”


辛琳內心大喊起來,死命掩住嘴,嬌俏的身子如同風中的落葉,顫抖不已。


整間密室,呼嘯之聲大起,天地元氣暴怒了。


唯獨辛琳所站立之處,周圍三尺之內,靜如止水,天地元氣沒有半分波動。暴怒的天機之力席卷整間密室,一到此處,立即便掉頭而去,不做半點停留。


“咄!”


第三口鮮血噴出。


蕭凡的臉色不再蒼白,呈現出淡金色,原本顫抖的身軀變得穩如磐石,動作遲緩起來,念訣之聲漸漸低沉,但每一句都在密室之中引起轟隆隆的回響。


乾坤鼎再次大放光芒,那種極其濃烈的血腥氣和藥香,卻聞不到了。


辛琳身子一軟,慢慢靠在供桌之上,淚水如決堤之水,不絕流淌。


暴怒的天地元氣在密室上空漸漸凝聚,最后懸浮在密室頂部,化作一團肉眼可見的烏云,緩緩流轉,仿佛一位絕頂高手,正在蓄勢,準備做最威猛的一擊。


寒芒一閃,細長的軟劍握在了辛琳手里,死死盯住那團烏云。此時的辛琳,整個嬌軀都在微微顫抖,唯獨握劍的右臂一動不動,衣袖鼓蕩起來,蓄滿了勁力,隨時準備出手。


“迦兒,不可以。”


便在此刻,辛琳耳邊響起蕭凡柔和的聲音,透出絲絲疲憊之意。


血相推演已經到了最后關頭,天機反噬也到了最緊要關頭,力道之強,絕不是辛琳可以抵擋得住的。


“你,你不要緊吧?”


辛琳大喜,連忙問道,聲音也在抖。


蕭凡沒了反應。


下一刻,乾坤鼎光芒耀眼。這一次的光芒,不是來自鼎身上的混沌圖案,而是直接從鼎口噴出,宛如鮮血一般艷紅刺目,瞬間將蕭凡包裹在內,“嘶嘶”之聲大作,那艷紅的光芒,像是活物似的,一點點往蕭凡體內鉆去。


蕭凡的身體,逐漸變成了鮮艷的紅色。


“轟”!


一聲巨響,蕭凡頭頂的烏云猛地一顫,一道霹靂劈出,閃電般劈向蕭凡的頭頂。


辛琳手一緊,差點就飛身而起,迎著霹靂殺去。


總算要緊關頭,她記得蕭凡剛才的吩咐,終于沒敢出手。


這血相之術,她完全不懂,實在擔心會給蕭凡幫倒忙。


“起!”


蕭凡一聲低吼。


紫檀木案上的乾坤鼎驀然飛起,極速向霹靂迎擊上去。


“嘡”!


閃亮的霹靂猛地轟擊在乾坤鼎上,乾坤鼎鼎身劇震,滴溜溜在半空中轉動起來,蕭凡長身而起,凝聚渾身真元,一掌托向鼎足。


轟然一聲巨響,霹靂消散,被乾坤鼎吸收得干干凈凈。


整間密室悠忽間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蕭凡一手托著乾坤鼎,緩緩坐下,身子晃了兩晃,嘴角溢出一縷殷紅的鮮血,滿臉淡金之色。被汗水浸透的衣服緊緊貼在身上。


“蕭凡!”


辛琳叫了一聲,身影一閃,悠忽到了蕭凡身邊,滿臉焦慮之色。


蕭凡緊咬牙關,閉目不答。


只要一張嘴,鮮血立即就會噴涌而出。


辛琳咬了咬牙,忽然在蕭凡身后跪下,右掌一伸,抵住了蕭凡背心處的心俞穴,內息運轉,源源不絕地向蕭凡體內送去。


一開始,辛琳還有點擔心蕭凡眼下身體極其虛弱,怕他承受不住,很小心地控制著內力,不敢輸送太猛。誰知手掌一貼上心俞穴,立即就被黏住了,蕭凡的身子,仿佛變成了一塊巨大的吸鐵石,牢牢黏住她的手掌,辛琳的內息,更是宛如決堤的洪水,飛快地向蕭凡體內涌去。


不過片刻之間,辛琳嬌俏的小臉就變得蒼白,額角香汗汨汨涌出,身子也輕輕顫抖起來。


便在這時,一股柔和的勁力自蕭凡體內傳來,輕輕一震,將辛琳的右掌推開。


“傻丫頭,我現在就像一個大漩渦,會把你吸干的。”


蕭凡低聲說道,氣息很是微弱。


“你怎么樣了?”


辛琳只覺得丹田之處一下子變得空蕩蕩的,極其難受,不過當此之時,她也顧不得這些,伸手摟住蕭凡的身子,急急問道。


“還好,修養一會就沒事了。”


蕭凡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


“那,有結果了嗎?怎么回事?”


蕭凡沉默起來。


辛琳心里頓時也變得像是十五只吊籃打水——七上八下的,忐忑得很。


“大兇之兆,血光之災!”


稍頃,蕭凡低聲說道。


“誰的大兇之兆?誰的血光之災?”


蕭凡輕輕搖頭,沒有再說什么。


血相顯示,老爺子陽壽將終,整個蕭氏家族的大禍,迫在眉睫。如果不發生驚天變故,不過數年之間,在共和國顯赫一時的蕭家,便將分崩離析,被徹底清洗,就此在豪門世家的行列中消失。


蕭氏家族的幾位主要子弟,包括辛琳在內,都將大難臨頭。


Edward9140 發表於 2013-12-5 10:33
大豪門 第38章 七星茶寮

七星觀的茶寮,在首都頗有名氣。

首都歷史上不但人口眾多,而且有錢有閑的人也多,各種階層都有。上至九五至尊,下至販夫走卒,閑暇之時,都喜歡品品茶。不同的階層,不同的追求,對茶館自然也有不同的需求。所以首都城里茶館數量之多,類別之多,均居全國之冠。


通常來說,佛寺中的茶禪和道觀里的茶寮,在茶館中的“品級”是比較高的。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七星觀茶寮,顧名思義,是設在七星觀內。


早在民國時期,七星觀茶寮就是社會名流的云集之地,后來逐漸變成首都城里的一處古玩交易之所,一些茶客喝著茶聊著天,就把生意做了。


建國之后,很長一段時間,古玩交易銷聲匿跡,七星觀也由國家宗教部門接管,變成了正兒八經的道觀,茶寮關閉。


直到改革開放之后,宗教部門也緊跟時代潮流,又將七星觀里的茶寮開了起來,漸漸恢復了民國時期的規模,每日里有不少茶客在這里休閑品茶,也談談古玩交易。


蕭凡坐在七星茶寮二樓的一處雅座內,慢慢品茶,雙眉微蹙,似乎心事重重。時令入秋,天氣尚不是十分寒冷,蕭凡卻在月白色唐裝之下,加了一件羊毛背心,臉色蒼白,臉上原有的那種湛然寶光隱斂不見,隱隱透出病容。


施展血相之術,而且是一口氣推演四個人的命相,饒是蕭凡已經將浩然正氣修煉到圓滿境界,巨大的天機反噬之力還是令得他元氣大傷。


他卻連一天都不曾休息,就跑到七星觀來喝茶了。


實在時間緊迫,等不起了。


許多事,必須馬上著手去做,一定要搶在老爺子壽終之前,將一切準備妥當。否則,老蕭家真的逃不脫這場大難。


正因為蕭凡自己精通命理相術,便益發感覺到天機之力的強大。要想改變蕭家的“族滅”之禍,除了逆天改命,別無他途。


可是這逆天改命,又豈是那么簡單的?


由于擅改蕭家祖墳風水,嚴金山全家命喪黃泉,極富極貴的命相,一朝斬盡,老支書莫名病故,蕭安家破人亡的結局也已注定,無可挽回。


由此可見,擅改天機,不管往哪個方向改,都是逆天行事,必定要付出極其慘重的代價。


通俗來說,躲在暗處的那名大敵,已經用嚴金山一家,蕭安一家再加上老支書,條性命和他們全部的富貴壽祿,強行將蕭家的運勢改變,由極富極貴的,向“族滅”的深淵滑落。現在蕭凡要重新將老蕭家從深淵之中拉回來,一樣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而且動作要快,老爺子一旦壽終,所有的努力都將付諸流水。


蕭老爺子是活是死,是蕭家族運的關鍵所在。


為老爺子續命,或者說,讓老爺子擺脫暗算,重新活到他該有的那個壽數,天機就已回到原先的軌道上,老蕭家“族滅”之禍可免。


蕭凡現在要做的,就是這件大事。


這一回,辛琳沒有跟隨在側。辛琳在隔壁的雅座,黑麟則趴在椅子里,懶洋洋地看著辛琳,不愿意和她親近。


這只大黑貓,對辛琳一直是這種態度,不遠不近,保持著距離,很傲氣的樣子,甚至辛琳還能偶爾從它眼里看到警惕的神色,好像在吃醋似的。


辛琳每次見到大黑貓這樣的眼神,都是又好氣又好笑。


“來,給你吃魚!”


辛琳夾起面前碟子里的一條小魚干,遞到大黑貓面前。


大黑貓昂起了頭,理都不理。


“哼,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


辛琳像個小姑娘似的,賭氣將小魚干放回了碟子里。


按照年齡來說,她本就是個年輕輕的姑娘家。


道觀的茶寮和佛寺中的茶禪,有著明顯的區別。佛家講究“四大皆空”,在寺里喝茶,安靜幽遠,遠離紅塵。而道家雖然也講究“清靜無為”,實際上卻講究一個“有”字,實實在在的追求“長生之道”。道觀里的茶寮,較之佛寺中的茶禪,多了幾份世俗氣息。


在七星觀茶寮可以談生意,葷腥不忌,在佛寺中茶館,就不能這樣干了,太煞風景。


今天不是休息日,茶寮中的客人不是太多,顯得比較清靜。


蕭凡一口一口品著茶水。


盡管無極門傳承更加接近道家,止水觀也是道觀,就喝茶而言,蕭凡更喜歡去廟里。不過在廟里和人談交易,不是那么好,蕭凡便選擇了七星觀茶寮。


估計鄭明睿很快就要到了。


蕭凡品茶之時,一臺白色的寶馬轎車,駛進了七星觀后院的停車場,停穩之后,副駕駛座上躍下一名壯漢,短平頭,身材魁梧,渾身肌肉鼓鼓的,顯得極其孔武有力,動作利索地拉開了后座的車門。


“鄭少,請!”


壯漢一手拉開車門,恭恭敬敬地說道。


一只錚亮的皮鞋探出車外,隨后走下來一位二十來歲的少年男子,西裝革履,頭發梳得烏光油亮,個子高挑挺拔,宛如一株臨風的玉樹,十分的風流倜儻。


不過少年顯然有點不大適應這種裝扮,一下車便使勁扭扭脖子,又扯下領帶,似乎勒得有幾分難受。


壯漢忍不住好笑,低聲問道:“鄭少,這是要去見誰啊?這么正式!”


“去見一哥。哎,我跟你說,阿虎,你待會可不能亂講話。一哥那個人,厲害著呢。好說話是好說話,要惹毛了他,我可救不了你啊。”


鄭少瞪他一眼,小聲警告道。


“啊?這么厲害,這人連鄭少的面子都不給?”


壯漢便吃了一驚。


“切!所以說你沒見過世面,你以為我鄭景威在這四九城里算個大人物啊?告訴你,差老鼻子了。這天子腳下,牛逼家伙多了去了。我小鄭算什么呀?總之你給我記住,別亂說話,更別闖禍。”


鄭少一揮手,有點不屑地說道。


阿虎便唯唯諾諾的,臉露敬畏之色,從后座提起個黑色的密碼箱,緊緊跟在鄭少身后。心里暗暗好奇,不知鄭少嘴里那位“一哥”,是何等了不得的人物。


阿虎清楚得很,鄭少家老頭子,可是副部長。在阿虎這種人眼里,不要說副部長,就算有個區公安局副局長的老爹,都可以橫著走了。


聽鄭少話里這意思,那位“一哥”的來頭,比鄭少還要牛逼得多。


蕭凡緩緩放下杯子,他已經聽到了走廊上的腳步聲。阿虎足足有兩百斤上下,踩在這古老的木制樓板上,嘎吱嘎吱作響,似乎整座茶寮都在輕輕震動。


“一哥!”


包廂的門是打開的,鄭少一眼就看到了臨窗而坐的蕭凡,頓時滿臉堆笑,加快了步子。


蕭凡微笑頷首,說道:“小睿,來了?”


鄭明睿剛才有點自謙了,他家老頭子的職務雖然比不上蕭湛,鄭少自己,在四九城的紈绔衙內圈子里,還真算個人物。不為他家的權勢,而是因為鄭明睿自己的能耐。別看鄭明睿年輕,在首都的古玩圈子里,已經頗有名氣,是一干紈绔衙內收購古玩時的“軍師”。加上鄭景威為人低調,從不胡亂顯擺,很會做人,在一堆大小紈绔之中左右逢源,很受人歡迎。


鄭明睿也是唯一和蕭凡有過幾次往來的紈绔。


每次都是因為古玩。


一哥手里,還真是有些好東西。每次拿出來的,都是珍品,不摻半點假的。


“一哥,這回又有什么好東西要關照我小威啊?”


鄭明睿笑嘻嘻地在蕭凡面前坐下。


阿虎則拎著那個密碼箱,規規矩矩站在鄭少身后,有點好奇地打量這位鄭少嘴里了不得的“一哥”。也不見什么出奇之處么,還病怏怏的。不過聽說現在這些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都喜歡把自己的臉色往蒼白里整,說是什么“貴族氣質”,真是笑死人了。


敢情貴族就是病秧子?


這樣的貴族,虎哥用一只胳膊就可以打十個!


只是見鄭少對“一哥”的態度,阿虎自也不敢造次。


蕭凡笑了笑,說道:“小睿,你不是一直都在惦記我那個康熙御制的小玩意嗎?我給你帶來了!”


說著,拿起身邊一個精致的小盒子,推到鄭明睿面前。


鄭明睿吃了一驚,說道:“一哥,你說的是康熙爺那個銅胎琺瑯鼻煙壺?那我帶的錢不夠啊……那玩意,絕對不止五十萬。”


剛才接到蕭凡的電話,讓他帶五十萬現金趕到七星觀茶寮來,有個小玩意要換給他。鄭明睿二話不說,立馬取了五十萬現金就趕過來了,都沒問是什么東西。


“一哥”什么身份,怎么可能拿他小威開涮?


這位,可正兒八經是老蕭家的嫡長孫,蕭二哥的親哥哥!


但鄭明睿沒想到,蕭凡要換給他的是康熙御制銅胎琺瑯花卉鼻煙壺。這可是真正的好東西,上回鄭明睿偶爾在蕭凡手邊看到,頓時就咽口水。奈何蕭凡那時不換給他,他也不敢勉強。


雖然他從未見蕭一哥發過火,但人家那氣勢,那門第,誰敢在他面前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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