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土小說] 讓煤炭飛 作者:兵家傳人 (已完成)

 
mk2258 2013-11-27 09:30:26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0 63728
嚴羊 發表於 2018-7-15 12:45
第七十章 回娘家

方大軍笑道:“這錢拿著燙手。”

“燙手?咋了,咋不能自己要啊。”秦大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方大軍想了想,解釋道:“你知道打牙祭的來曆嗎,那是舊社會時期,店裏的夥計逢初一或十五能吃一頓好的,用祭品來形容給牙齒享受一盤。鍋爐房我算了算,大概要付出二十元左右的材料和工錢費,頭兩個月是賺不到錢的。還有,用生產隊的一部分材料以及煤炭,來搶彭師的收入,傳出去不好聽。

所以,我打算用這十塊錢,每個月蒸一次肉給孩子們吃,當然僅限於買了月票的孩子。嗬嗬,從一開始我就沒想賺小學生的錢。”這確實是實話,最開始他本來是打算賠本做好事的,沒想到反過來還能賺錢,但這錢他真的不能要,因為已經超出了他做人的底線。

“原來是這樣,大軍,你是個好人。”秦大肯定道。

方大軍一樂,這算是裝B成功了嗎,“嗬嗬,你現在還是想去當兵嗎?”現在的征兵年齡是十六歲,三年義務兵,秦大的年齡其實已經到了,今年12月就可以報名,明年1月安排體檢,2月政審,3月發放入伍通知書,4月份就可以送別新兵蛋子。與後世有些許差別,比如征兵年齡小了兩歲,入伍年限多了一年,報名時間也推遲了一些。

不過因為新兵剛入伍那三個月太難熬,角山公社都流行讓娃子們17歲才去參軍,之前秦大也是定在等一年,另外就是想當兵不花費點錢那是不行的,名額搶手啊,得請武裝部的人大吃大喝,奔著80塊錢左右去準備就成了,秦大家之前根本就拿不出錢來。

“想啊,穿上軍裝最神氣了。”秦大憧憬著說道。

方大軍搖了搖頭,參軍光榮啊!現在多少孩子的夢想就是當兵,保家衛國,但到了後世就成了:好男不當兵了。八十年代的退伍軍人在農村是香饃饃,自帶好男人光環,找媳婦無壓力,但以後就反過來了,當了兵的特難找媳婦。

“成啊,那今年就去報名吧!”

秦大撓了撓頭,“能成嗎?”

“嗬嗬,應該沒問題,不就是請客嗎,錢不夠我幫你出了。”方大軍笑道,雖然這事可以走王宏文的關係,但最終考核入伍的還是武裝部,不花錢就等於欠人情,這錢又不多,沒必要省了。

“大軍,我不能老占你便宜。”秦大居然拒絕了。

方大軍費力的拍了拍秦大的肩膀,比他高了十厘米出頭,這身高羨慕啊,“算我借你的成了吧,對了,你媽的病怎麽樣了?”他不是萬能的,治病還是得看醫生啊。

“好多了,醫生說是營養不良,貧血啥的,要多休息調養。打黃鱔賺的錢夠買藥了呢,還有餘錢買肉吃。”秦大高興的說道。

方大軍露出了笑容,這樣就好,他也是考慮到秦大家的生活條件,這才讓兩兄弟都打黃鱔,他自己就沒加入進去分掉一部分錢了。

兩人一邊聊著,腳下可沒停,轉眼就跟著金池上了田埂,要到河對麵去,而公路的盡頭就是大水庫,也是方大軍瞄準的目標,大水庫說什麽也要承包下來,年限要長,起碼五十年。

然後就承包角山公社所有的荒山,不是挖煤炭,而是種樹木,其它值錢的樹他不懂,但是銀杏樹卻是知道的,種植上萬棵銀杏樹,二十多年後總價值都能上億。

穿越前小區裏有一顆三十多年的銀杏樹,直徑35CM,有人出價到四萬,而且價格還可以商量。當然銀杏的價格要看樹形和樹幹直徑大小,以及地區來判斷,直徑有20CM,兩萬元左右無壓力,如果直接賣給有需要的客戶,三四萬元都沒問題。

他現在把銀杏種下,二十年後,直徑20CM應該沒問題,三十年後30CM問題也不大,怎麽算,種植上萬棵都是要發達的節奏啊。

並且二十年後銀杏就會開始掛果了,采銀杏來賣也是錢啊,銀杏又叫白果,用白果燉肉,大補。當然後世白果樹多了,白果才幾塊錢一斤,但在早些年卻能賣幾十塊錢一斤。

笑了笑,或許有了大規模的銀杏山林,都可以開發搞旅遊了,到時又何必殺雞取卵把樹給賣了呢。

並且還可以種果樹啊,用搞煤炭掙到的錢來搞副業。

“大軍,小心看路!”

耳邊突然傳來秦大的呼喊聲,方大軍連忙回過神來,卻是馬上就要走到一個大糞坑旁,稍不注意掉下去可就悲劇了。

收斂好心神,不在去想這些問題,也不打算乘機低價去把現在就有的老銀杏樹買下,因為那太缺德了,幾十年後,他也不差那點錢,完全沒必要啊。

“你們到是快點啊!”金池已經在河邊上呼喊了,頗有些鄙視兩人的腳程。

方大軍頓時汗顏,招呼秦大跑了起來,小會的功夫就跟上了,然後踩著石頭過河,這是個高難度動作,大小不一,也不規則的石頭放在河水中,水流幾乎快淹沒石麵了,石頭之間相隔的距離也不近,剛開始幾步他還差點掉河裏去。這跟他第一次進煤炭洞是一個心態,前主人的記憶雖然接收了,但很多事情對他來說都是第一次,需要適應過後才能完全融合。

“大軍,你沒吃早飯啊,怎麽過個河也這麽惱火?”秦大不解的問道,剛才有兩次他都以為大軍要掉河裏去了呢。

“唉,今天腳步有點發虛啊,可能是身體還沒好利索吧,看來還能多補補才行。明天是紅場天,一起到鎮上去耍子吧,順便買點肉回來。”方大軍麵色不變,找了個合理的借口。

“成啊,看著路,你走慢當點!”

過了河又饒了一段田埂,終於上了一米多寬的小道,這下可以塌塌實實的趕路了,方大軍的速度又快了起來,從一碼直接提到五碼,看得秦大一愣一愣的,剛才不是才說腳步發虛嗎?

“糟糕!”方大軍突然慘叫一聲。

金池一怔,“你怎麽了?”

“大軍你咋了?”秦大一臉的緊張。

結果他居然冒出一句:“我居然忘了買禮品,兩手空空的怎麽上門去啊,不行,我現在就跑前麵供銷社去買點東西再去。”

金池大寒,“去供銷社根本就不同路,等你回去買了東西,最快來回也要半個多小時,太浪費時間了。”

最後秦大和金池直接把他給拉住了,都不讚成他倒回去買東西。

方大軍感覺要悲劇了,最後硬是給想了個不是辦法的辦法,“金池,秦大,你們幫忙看看這土裏有什麽稀罕的東西,直接摘下來,回頭我去找李隊長賠償損失。還有,到前麵找家村民,我去買兩隻雞提上。”

話一落,金池兩人都蹬大了眼,這種絕招都能想出來?

“大軍,你好糊塗啊!”秦大從一開始就不讚成好兄弟喜歡李玉蘭,覺得那李玉蘭配不上,可大軍就是鐵了心了,現在更是搞得跟要去上門似的。

而金池卻突然拋棄了之前我為人人的思想,舉雙手讚成這個提議,方大軍在黃鱔上麵可是撈了很多好處,好姐妹家裏的生活條件確實又很差,現在既然會賠償生產隊的損失,摘起菜來就不是問題了。

“快來,我知道前麵有片花生地,還有葫蘆也好吃。”金池說著居然拉著方大軍就往前麵跑,秦大歎了口氣,無奈的跟了上去。

十幾分鍾後,秦大身上掛起五個大葫蘆,雙手各提著兩大把連在根上的花生,因為前天下了雨,土地鬆軟,抓著花生苗就能把下麵的花生連根拔起,當然還是會有少量的遺落,隻好用手刨出來,用白菜葉子包上。

方大軍就抱著一個大白菜,跟著金池又去摘了辣椒。可惜現在生產隊的蔬菜品種真的太少了,沒啥選擇性。

除了白菜,花生、葫蘆、辣椒都是稀罕物,連能做什麽菜他都想好了,吸引力比較低啊,他是肉食動物。

“前麵還有青豆呢,大軍,你不介意去摘點吧?”金池眨著眼說道,這俏皮的表情搞得方大軍都有點不認識這個善良過頭的女教師了。怎麽感覺金池這是在打土豪呢?

“當然不介意啊,抓緊點時間,還得去買雞呢,用青豆燒雞正好。”方大軍豪氣的回道,生產隊的豆子一般是等徹底成熟,也就是黃了後才收獲,現在還是青色,摘下來會損失點收獲重量,可青豆的味道可比黃豆好多了,說不準是金池自己想吃呢?

不多時,十幾株豆苗都給拔了出來,苗子接近一米高,上麵掛滿了豆角,青色的,剝出來裏麵就是青豆。

找來一根藤條把苗子在綁成了一捆,看著金池的白色上衣,方大軍知道又悲劇了,這捆豆子到了他的背上,而裝著花生的白菜交給了金池。

繼續出發,雞的價格分三類,閹割後的公雞一塊二,沒閹割的叫雞公一塊四,母雞不會閹割,價格都是一塊三,基本比豬肉貴了一半,這是因為農家的雞不好養,生長過程中死亡率也很高,加上母雞也沒人舍得賣。

但隻要有錢,又隻是買兩隻雞,到是沒問題,但也跑了好幾戶,終於買了隻六斤大的雞公,外加一隻五斤的老母雞,村裏的價格要稍微便宜點,但也花了十二塊多,大出血了。

“我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身上還背著一個胖娃娃呀,咿呀咿得兒喂,一片烏雲來,一陣風兒刮,眼看著山邊就要把雨下,躲又沒處躲,藏又沒處藏,豆大的雨點往我身上打呀……”

秦大直接被這歌聲驚到了,“大軍,你這是唱的啥啊,你啥時候有個胖娃娃了。”

到是金池眼神發亮的問道:“大軍,這歌叫什麽名?你從哪學到的?”

方大軍嘿嘿笑道:“這歌叫《回娘家》,上次到縣裏聽文工團唱的。”其實這歌是前世小區老太太們的舞曲,接連放了好幾個月,他倒著都能背出來了,至於這歌是什麽年代的,他真搞不清楚,所以就不敢說自己原創的了。

“回娘家?歌是好歌,但你唱出來讓人很想反胃呢。”金池老實的說道。

方大軍當即就仰望蒼天,企求能變聲成功,現在這把嗓子太難為別人了,也難為自己。

“到了,看那邊一排都是知青的房屋。”金池開心的指著前麵山穀,她也在這裏住了好幾年。
嚴羊 發表於 2018-7-15 13:04
第七十一章 老鷹茶

入眼是一片竹林,成排的瓦房在竹林後若隱若現,這地方他還是第一次來,主要還是因為這兒太過偏僻,如果沒事誰會繞到這裏麵來啊。

路上有些忐忑,但真到了地方,反而平靜了下來,他這不是去經受是否有車有房等考問,也不會有丈母娘何苦為難女婿的事情發生,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去追求!

三人又走過小段的田埂,然後跨過一條小水溝,房屋比下麵農田高了十幾米,山穀地帶,房屋隻能建在高處,防止洪災。

“咦?這裏還有木製的房屋。”方大軍驚訝出聲。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那邊還有兩個閣樓呢,就是有點舊了,沒以前好看。”金池指了指前方。

秦大提著花生,對眼前的一切都不感興趣,在他看來跑一這趟簡直就是多餘,即花錢也費體力。

但方大軍一直都對“知青”的事情很好奇,雖然現在知青已經基本返回各自的故鄉了,但這建築不是還在嗎,也還有少許已經紮根在鄉村的老知青們,以及他們的後代。

歎了口氣,時代這個詞匯又冒了出來,平添幾分感慨。

順著小路爬上去,首先映入眼中的卻是一個茅草房,川內少蘆葦,茅草房都是由稻穀草蓋的,到不算少見,但幾乎都是牛棚、豬圈等,人已經基本不住茅草屋了,因為瓦片能用幾十年,甚至幾百年,屬於是一勞永逸的材料。

“以前這裏住過人?”方大軍又驚訝了,茅草下麵可不是家畜圈,而是土牆房屋,不過現在卻空置了。

“是啊,知青剛下鄉的時候革委會是要發一點補助,但是吃光了,就隻有靠自己掙工分了,我們又不比你們,從小就會幹活……”說到這裏金池突然止住了,眼圈也有點發紅。

方大軍撓了撓頭,某一程度上來說,他這種情況不也算是知識青年下鄉嗎?城市與鄉村的環境轉換,讀書和種地的生活差異,適應起來真的不容易。

“恩,不聊這個話題了,玉蘭家在什麽地方,我們快過去吧,這兩隻雞快控製不住了。”

正說著,左手的老母雞就咯咯的叫喚了起來,引得右手的公雞也不老實了,金池見這情形,一下破涕為笑,心理有些奇怪,大軍明明就還隻是個孩子,但她卻偶爾會產生大軍比她年齡還要大的錯覺,比如剛才明顯是大軍見她傷感,所以才故意搞怪逗她開心。

反觀旁邊的秦大有些不耐煩的神色,這才是半大孩子該有的表現啊。

壓下心中的疑惑,指著前麵說道:“走過去,就在中間,知青就隻剩兩戶了,都住在中間,房屋到是不缺,就是地方偏了點,出去趕集什麽的都不方便。”

方大軍點了點頭,招呼秦大跟上,走過五六戶基本廢棄的房屋後,總算到了中間地帶,這居然是類似於四合院的建築風格,中間是一個石灰麵大壩子,靠內是一棟兩層的木製閣樓,前方是一排石頭房屋,靠外是茅草房的家畜圈,另外一邊就是洗衣台等等矮形的建築。

背靠大山,竹林樹木環繞,放眼望去,遠方橫亙著風林山寨,近處是農田土地,說實話單論環境卻是盛過角山公社很多地方,但這是用後世的眼光來看,現在農村還沒有欣賞風景這種概念吧。

剛一進壩子裏,金池就呼喊道:“小芬、小強,快出來,有客人來了。”如何界定客人的範圍,關鍵就是看來人手裏是否有禮品啊。

“金姐姐!”“是金姐姐來了。”木製閣樓裏跑出了兩個小孩,一男一女,都約莫六七歲的年紀,模樣都還算乖巧。

“小芬、小強,快過來接東西,這是大軍哥哥送給你家的。”金池說著就招呼方大軍兩人走了上去,不是她不介紹秦大,隻因秦大的名字太霸道,總不能讓小孩子叫秦壽哥哥嗎。

好在秦大對介紹這種事絲毫不感興趣,農家人沒那麽多講究。

沒一會,方大軍好奇的走進了閣樓中,與影視中那些精致的閣樓不同,這處閣樓更注重實用性,楊春桃的祖籍湖喃農村就有很多木屋,很多川人都是從湖喃湖倍遷移過來的,雖然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事情,是一些習俗和口音到有相似之處。

比如:“哈包!”這個詞,兩地都是指傻子的意思。

這房子的進深很長,內部的麵積很廣,除非是大家族才可能修建這種可以供十幾口同住的木製房,這桃屋裏都能跑馬了,隻是沒什麽家具來裝飾,顯得更加空曠。

“這裏是以前知青隊長們住的地方,一樓用來開會,上麵才用來住人,你和秦大先歇會,我把這些東西先收拾下。”金池招呼著,到了這裏她也算是地主了。

方大軍點了點頭,不好意思到處逛,跟著就坐到了椅子上,李玉蘭的家庭情況到是和他有些相似,她同樣是老大,下麵有三個妹妹和一個弟弟,眼前的小芬和小強就是最小的孩子,另外有兩個妹妹分別是十四歲和十六歲,已經到生產隊幹活去了。

李正陽一家已經正式落戶了,歸到了發展大隊內,跟尋常的村民一樣,要糧食就得上工。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快十二點了,但下工的時間一般在中午一點,還有一個多小時,他直接跑地裏去叫人也不合適。

“大軍,我們中午要留下來吃飯嗎?”秦大低聲問了句。

方大軍笑道:“當然了,知道你無聊,下午我們就去水庫釣魚。”

“好啊好啊,我剛看見下麵就有斑竹林,可以砍來當釣魚杆。”秦大馬上就來了興趣,對於他來說媳婦和釣魚相比,還是先去釣魚吧。

也隻有方大軍會反過來,就在這時候,女童小芬端著兩個碗跨過門檻走了進來,“大軍哥哥喝水,還有壯哥哥也喝水。”

秦大一聽這稱呼,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心道:知青的娃子就是懂事。

方大軍微笑道:“小芬,過來,哥哥來的時候忘了給你們買零食,這是兩毛錢你拿去自己買東西吃。”不是他舍不得多給,家裏倆妹妹一天也隻是一毛錢的零花錢,自然就不能厚此薄彼。

“謝謝大軍哥哥。”小芬沒頂住誘惑,拿著錢歡天喜地的跑了。

結果沒到兩分鍾,男童小強又端著茶水跑了進來,這是老鷹茶,川內特產,已經不屬於通常意義上的茶類,但非常解渴,也能防止中暑,是幹農活的上好茶水,《本草綱目》中有“止咳、祛痰、平喘、消暑解渴”等記載。

平常時,農家裏都會抓一把老鷹茶放進大缸缽裏,然後把開水衝進裏麵,一個大缸缽能舀出幾十碗茶水來,茶湯呈琥珀色,用葉少,出汁多,其茶水在夏季有隔夜不餿的絕處,主要生化成分中不含咖啡堿物質,無興奮作用,不影響睡眠,常飲有益健康。這種純野生生態茶看上去賣相不佳,卻有著非常奇特的香味,喝過後餘香滿口,讓人一試難忘。

最絕的是,這種茶葉存放起來,會滋生出茶蟲啃食茶葉,之後會產出蟲便。這種蟲便呈細小的顆粒狀,色澤棕黑,形似蠶沙,但比蠶沙要小。由於老鷹茶無汙染,啃食老鷹茶的昆蟲也無毒害,產出的茶沙相比老茶葉更具清涼、解暑的功效。因此,在農村,常飲此茶的農戶會故意將老鷹茶葉擱置,直到生蟲為止,就是為了專門取茶沙飲用的目的。

用手指捏一點點茶沙,就能泡出一大碗琥珀色的老鷹茶來,碗底那一點點黑色的茶沙,搞不清楚的還以為是沉澱下來灰塵呢。

“小強過來,哥哥也給你兩毛錢。”方大軍樂嗬嗬的招手道,心理卻想,一直這麽幹坐著也不是個事,要不親自動手施展一下廚藝?
嚴羊 發表於 2018-7-15 13:38
第七十二章 東窗事發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烈日當空,雖還未至一日中烈日最毒辣的時候,但仍舊曬得讓人受不了,汗水流淌在臉頰上,蒸發後用手都能搓出鹽粒來,換了那體弱者怕是早就中暑了。

“爸,快過來喝口水歇歇氣。”一道嬌憨的女聲響起,卻是在那山坡上工的李玉蘭,她們一家五口分配到清理半邊山坡的玉米杆子,以及翻紅薯藤。

紅薯藤蔓徒長,不但會消耗過多養分,而且將影響紅薯產量。出現紅薯藤蔓徒長現象,就需要翻藤,割去多餘藤蔓,隻餘半米來長的主藤就行了,而多餘的藤條割下來卻是喂養家畜的好東西,當然也隻有生產隊的家畜才能享受到紅薯藤條大餐。

“好,先歇會。”李正陽依著大背簍回道,收獲玉米後,會把玉米的杆子砍下來堆靠在土坎上,等曬幹後就背回去,是上好的柴火,他現在就在收拾這些玉米杆子,裝滿背簍就背去生產隊,忙得滿頭大汗,全身都是杆葉屑子,早些年如果幹這事他就會全身發癢,但現在皮膚早就變老了,就是毛蟲爬過也不會有反應。

李玉蘭起身又叫喊起母親和兩個妹妹過來喝水,待家人回應後,她就從竹籃子裏拿出一個土窯罐子,裏麵是帶出來的老鷹茶,又把兩個粗碗放在地上,跟著就倒滿了茶水。

“咕嚕!”肚子裏突然傳來空響,她餓了,但還有好一會才能回家去,可回中午到家也吃不上幹飯。滿地的紅薯嫩尖葉味道雖然還不錯,但如果沒有油,炒出來就跟豬食一樣,難以下咽,這日子也不知道啥時候是個頭啊。

“大姐,我餓了。”十四歲的三妹李玉琴苦著小臉,不敢在父母跟前叫苦,隻好給大姐嘮叨。

按照分支家譜,李家這一代是“玉”字輩,她們姐弟五人名字中都帶著一個玉字,分別是:李玉蘭、玉紅、玉琴、玉芬、玉強。

村裏也有按輩分起名字的情況,但一般都是分支比較龐大的大家族。

“小琴,快喝水吧,再等一會就能下工回去吃飯了。”李玉蘭安慰著妹妹,她也很餓,但她是老大,要做好表率,不能叫苦叫累。

這時二妹李玉紅已經喝完水,放下粗碗又跑去翻紅薯藤了,玉紅的性格老實,埋頭幹活從來不叫苦,但三妹玉琴卻要嬌貴些,受不得苦。米養百人,姐妹幾個的性格都有差異。

李正陽也喝完了茶水,坐在土坎上摸出了葉子煙,準備抽上兩口,重活都壓在他身上,不抽煙實在熬不住,家裏孩子太多了,怨不得生產隊,隻怪他想要一個兒子傳宗接代,老李家這一脈不能沒有後,為此付出的代價就是家裏更窮。

男人可以算滿工,但女人無論怎麽賣力,最多隻能算八分工,家裏除了他,都掙不了多少工分,加上這片農田雖然不錯,但土地卻比其它生產隊貧瘠,分的糧食相對其它隊的工分又要少一點。他家算是角山公社少有的真正貧困戶了。

李母姍姍來遲,正想喝了茶水又回去開工,沒想這時候衝突跑來一個生產隊的監工,就是專門負責統計工分的人,這算是腦力工作,但也算不了滿工。

“李叔,有個事要問下你。”來人也姓李,是大隊長李中軍的親戚,雖然和李正陽是本家,但卻牽扯不出親戚關係來,不過盡管如此,也算對他家偶有照顧,不然早幾年他也不可能養活這麽多兒女。

“紅兵,啥事啊?”李正陽起身迎了出去,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李紅兵直接說道:“剛才有人來舉報,說是金老師帶著倆半大孩子偷了生產隊好多菜,現在跑你家去了。李叔,你知道這事嗎?”

“什麽?金池姐姐怎麽會偷菜,紅兵哥,你是不是搞錯了。”李玉蘭緊張的問道,一家子連忙走到了土邊上,金池和他們家的關係很好,就跟一家人似的,由不得不緊張,偷東西可是大忌諱啊。

“是啊,金池那孩子絕對不可能幹出這種事。”李正陽肯定的說道。

土坎下麵的李紅兵撓了撓頭,回聲道:“蔣隊長已經帶著人往你家去了,我瞧著怕鬧出事來,就趕緊過來通知你,要不,李叔你也趕緊回家去一趟吧,你也知道蔣隊那性子,最見不得人偷東西。”

“成,我就這回家!”李正陽當機立斷,跟著就跳下了土坎,叫上李紅兵就往家裏跑去。

這下母女四人都慌了神,李玉蘭急忙叫道:“媽,我也回去看看。”

“我也去!”三妹李玉琴也跟著叫道,但她的出發點卻稍稍不同,雖然也為金池擔心,可也想趁此偷懶休息了。

“你們倆快去快回吧,媽和小紅留在這裏。”李母應了一聲,她也擔心金池,可這邊上工不能沒有人,要是一家人都跑回去,等會有人來檢查,見一個人都沒有,那就要倒黴了。

“哎!”李玉蘭心急如焚,拉著三妹就往家裏跑去,剩下母親和老實的二妹繼續上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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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方大軍正樂嗬嗬的準備施展廚藝,殺雞他有壓力啊,索性就叫秦大來下刀。

金池帶著倆孩童在剝青豆和洗花生,青豆用來燒雞肉,花生用來煮,都是好東西,另外還有青皮葫蘆、大辣椒,大白菜可以吃,夥食很豐富呢。

但見方大軍一手抓著公雞腳,一手抓著翅膀根,把公雞倒提著,下麵放著一個粗碗,裏麵加了清水和鹽,裏麵廚房裏的炭灶正在燒著開水。

而秦大正在旁邊磨著刀,殺雞最忌諱補二刀,因為血不放幹淨,這雞肉就沒那麽好吃了。

“可以了。”秦大用手指刮下了刀口,差不多了,跟著就走過來,扯掉公雞脖子上一處雞毛,沒有任何猶豫,刀口一下就割了上去,瞬間割破了喉嚨,雞血流淌出來,滴落進碗裏,隻是幾下就把一碗清水染紅了。

待到血流幹,方大軍把雞頭埋在翅膀下,把公雞倒塞進了木桶裏,原本以為他會害怕這樣的割血場麵,但根本就沒什麽反應,他沒殺過雞,前主人卻幹過,見識過一回,下一次他自己就敢動刀了。

很快開水來了,倒進了木桶裏,稍微把公雞燙一下就可以抓毛了,秦大自告奮勇的接下了抓毛的差事,方大軍也樂得清閑,跟著就到旁邊剝青豆去,一共拔了十幾珠苗子,能剝一大盆子出來,夠忙活一陣。

他去剝豆子,女童小芬卻跑去秦大那裏去了,嚷嚷著要做雞毛毽子玩,結果男童小強也一溜跑了過去,餘下方大軍和金池兩人對視而笑。

“大軍,今天真是麻煩你了,讓你破費,還讓你自己動手幫忙煮飯。”金池很不好意思,讓上門的客人進廚房,這是很不禮貌的事情,也違反了她的家教,可現在情況特殊,主人家裏現在隻有兩個小孩童。

“嗬嗬,不麻煩,我又不是外人!”方大軍厚起了臉皮。

金池無奈,“你啊,說話老沒個正形的,我可跟你說啊,你可千萬別在外麵亂傳你和玉蘭的關係,不然壞了女孩家的名聲可會影響別人一輩子。”

方大軍表情認真的點著頭,說實話,他的思想上結婚前必然要經曆一場戀愛,因為情侶之間有可能會因為性格不合,導致走不到最後,所以他並非百分百肯定自己要取的媳婦就是李玉蘭,一切要等相處過後才知道。

沒一會,秦大已經拔光了雞毛,方大軍又過去幫忙了,抓了些稻穀草在壩子邊上點燃,用明火把雞身上的絨毛給燒掉,這是地方習俗,有些地方是不在乎這點細小絨毛的。

接著就是開膛破肚了,把雞的內髒掏出來,村中稱為“下水”,城裏叫“雞雜”,處理後合著泡椒一起爆炒,這道“泡椒雞雜”味道非常好,但苦於現在村民家裏隻有泡菜,而無泡辣椒。

方大軍開口叫道:“金池,這附近哪裏有生薑,我去拔點回來等會有用。”

“哦,順著前麵的小路下去,能看見一棵老桉樹,生薑就種在那裏,也是生產隊的。”金池回聲道。

如此,方大軍就和秦大一起往前麵出去了,和來時的路雖然不同,但也不用擔心走丟,這片竹林就是指路燈。秦大去下麵小河溝裏處理雞的內髒,方便清洗,他自顧去拔生薑,等中午飯後,在去找李隊長把這些菜的損失給補了。

結果兩人剛出去沒多久,李家屋外突然出現了一群人,氣勢洶洶的,還未到壩子裏就憤怒的叫喊道:“好啊,你們還真敢偷生產隊集體的東西。”
嚴羊 發表於 2018-7-15 13:40
第七十三章 初露鋒芒

金池一愣,沒想到生產隊會來得這麽快,發展第三小隊隊長蔣春林竟帶著人趕來了,連忙起身回道:“蔣隊,這些東西是我們摘的,不過等下就會去找李大隊長把損失補了。”

“補了!抓到你們就說補,那要是沒抓到呢,是不是就打算不認帳了,虧你都已經當老師了,還帶起頭來偷東西,我看你跟以前那些老知青也沒啥分別,不知道幹活掙糧食,隻曉得幹些小偷小摸的下作事。”蔣春林不依不饒的質問道。

這其實是曆史遺留問題,要說知青下鄉給生產隊幫忙了嗎?那是肯定的,但也變相的分薄了村民的糧食,不相連的大隊還好,這近鄰的關係實在不怎麽好,當然也要看當地的實際情況。

金池一聽這話就覺得委屈,可摘菜她也參與了,現在想來的確是考慮不周,應該事先給生產隊打個招呼,不然也不會有現在的誤會了,可蔣春林也太過分了,明顯對知青還有成見。

角山的民風雖然沒那麽彪悍,但也非都是老實巴交的良民,當即跟來的村民就嚷嚷著要先沒收東西,然後還要開批鬥會,到不是真的如舊時候那樣批鬥,現在不能動手了,但真這樣一搞,被批鬥的人名聲可就臭了,對以後的生活影響非常大。

不是沒有人偶爾偷點菜,可那都是一點點,放褲兜裏就跑了,而這次被偷的東西實在太多了,也太招搖。

金池連忙叫喊道:“這些東西都是方大軍送的禮品,你們就知道欺負我們知青,敢不敢沒收他的東西。”

蔣春林正打算端走剝好的豆子,一聽這話突然就傻眼了,伸出去的手也收了回來,“你說的是哪個方大軍?”

就在這時秦大衝了回來,他剛才在上麵溝裏看見有幾個上往上麵去了,當時也沒多想,可沒一會就反應了過來。他們可是剛剛摘了生產隊的菜,連忙吆喝了山穀前麵的方大軍一聲,自己跟著就跑了回來,一看這情形,大吼道:“你們想幹什麽,這是我兄弟送的東西,又不是不給錢,我兄弟是來給你們搞粉條場的,摘點菜又怎麽了,你們居然還跑來動手搶回去。”

秦大可是氣壞了,原本兄弟大軍是可以要求把粉條場修建在新橋大隊的,完全是考慮到發展大隊最窮,這才給搞到這裏,沒想到這邊大隊這麽不領情,一點也沒把兄弟給放在眼裏,這不是白眼狼嗎。他這是先入為主的覺得這些菜反正是要給錢的,又不是白摘,所以就更氣憤。

蔣春林真的傻眼了,這陣子全公社誰最紅,非那個方得很莫屬啊。幾個村民也傻眼了,叫喊道:“你說的是方得很?哎呀,這事鬧得。”

金池也出聲道:“就是他啊,王書記讓他過來找李叔談事情,他走到半道上才想起忘了買禮品,所以才摘了點菜,等中午就去找李隊長說清楚補錢的。”

“那他人呢?”蔣春林尷尬的問了句,他家娃子也找方大軍買了台打魚機,這會正在田裏可勁賺錢呢,結果他這邊就搞出了這麽大一個烏龍,這不是讓大家都下不了台嗎。

金池聰明著呢,見蔣春林的表情就懂了,沒好氣的說道:“在前麵山穀裏拔生薑呢,蔣隊你快帶人去抓個正形,免得到時候他不認帳。”

“咳咳~!”蔣春林被頂得不知道怎麽接話,大隊長李中軍都要賣方大軍麵子,他怎麽敢去抓人,這事情鬧大了,倒黴的隻會是他。

場麵尷尬了,秦大跑了上來,站在金池前麵,眼中全是怒色。而金池護著嚇壞了的小芬和小強,對麵是蔣春林帶著幾個雄壯的村民,其中一個村民手中還抱著一籃子花生……

“怎麽回事?”壩子邊傳來了方大軍的呼喊聲,話一出口他就看明白情況了,雖然不認識來人,但猜也能猜到是生產隊的。

“方組長,我是發展三隊的隊長蔣春林,剛才收到舉報,說有人偷生產隊的東西,你看,這不是誤會了嗎。”蔣春林尷尬萬分,但怎麽說他也占著理。

可他不知道方大軍這是懷著上門的心態前來,這節骨眼上鬧這麽一出,純粹就是給大家鬧不痛快啊。

“誤會?那我都說了是大軍摘的菜,你怎麽還叫人沒收東西,還說要開批鬥會。”金池竟然冒出這麽一句,她心地是好,但這事的已經參雜了生產隊和知青之間的曆史遺留問題。

方大軍隻能大叫鬱悶,但他也不是沒有脾氣的人,穿越前在車間那會基本上天天在和檢驗那幫子人戰鬥,他自己也要壓著生產線幾十上百號員工,沒點手段早就急流勇退了。

“先把東西放下在說吧!”

這話一出,還抱著花生的村民連忙給放回了原位,今天這事簡直就是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啊,好象還搞得隊長下不了台了。

方大軍想了想,還是摸出煙來給眾人都發上了,就在蔣春林接下煙準備鬆口氣的時候,卻見方大軍開口道:“咱們來把事情理一理,都按規矩辦事。我是新橋大隊的,蔣隊長你也管不到吧,你們李隊長也沒權利管,那就直接去公社,讓公社幹部給評判一下,都公事公辦吧。”

蔣春林臉色大變,絡腮胡子抖個不停,連忙說道,“誤會了啊,方組長你看就幾把菜的事,鬧到公社去不合適吧,你馬上就要在發展大隊搞粉條場,也要算工分,都是自己人,咱們就別鬧到公社了成不。”

方大軍笑了笑,卻是在笑金池,這女人喜怒都寫在臉上,此時明顯在生氣,在他剛才發煙的時候美眸中都快噴出火了。至於秦大緊靠在他旁邊,仿似害怕他受到欺負一般。

“蔣隊長,凡事都得講一個理字,誰占著理誰才能站住腳說話,今兒這事不能就這麽糊塗過去了,必須要理清楚。我先來說,這些菜都是我動手摘的,對了,還有扔壩子邊上的生薑還是剛摘的呢,這事我有錯,沒有事先給你們打招呼,公社那邊我會自己去領罰。好了,現在誰繼續,事情必須搞清楚。”方大軍硬氣的說道,反正他不打算混官場,有汙點也不怕,在說,王宏文和朱彰元怎麽可能為了這點小事找他麻煩呢,一切向錢看啊。

“我來說!”金池接話了,然後就把剛才的事情說了出來,當著麵對峙,她並未誇張場麵,隻是還原出了事實。

然後秦大搶著說了自己看到的場麵。

這下方大軍算是搞清楚為什麽金池會這麽生氣了,原來是因為蔣春林的態度問題,話語上麵太過分了。

蔣春林跟著也把事情說了一遍,到也簡單,當時他們都在上工,有戶村民跑來舉報,但也沒把事情說清楚,那村民也隻是見到有人偷了菜往知青房屋這邊來了,本來有兩戶知青,但另外一戶今天一家都上山頂去了,要晚上才回來,所以就給懷疑到了李正陽一家,蔣春林就直接帶人衝過來了。

事情繞了一圈,方大軍自動剔除自己不打招呼就摘菜的行為,開口道:“蔣隊長,我看你犯的錯也不小啊,在事情沒搞清楚前,居然侮辱教師的品德,你去問問其他教師答不答應。

你還敢拿知青說事,你看得見那邊山頭上的字嗎,敬祝偉大領袖X主席萬壽無疆!

知青可是聽主席的號召下鄉接受貧下中農再次教育,你敢質疑主席的話?好,我們先不說以前的事,就拿現在來說,李正陽一家已經在發展大隊落戶了,金池也在教導我們公社自己的孩童,那還分什麽彼此,你竟然還報有成見,那還搞什麽集體,還分什麽工分,還談什麽人民的公社,你這是思想上出了嚴重的問題,我看你這個隊長是不想當了吧,該接受批鬥教育的人是你才對。”

傻眼了,不說蔣春林一邊幾人,就是金池和秦大也完全傻眼了,一點口角居然可以說成這樣?就算金池多次見識過方大軍能吹,也沒想到能這麽厲害,啥也別說了,主席都搬出來了,誰還敢爭辯。

“方,方組長,我錯了啊!我真沒那麽想,我蔣春林沒啥文化,是個直腸子,剛那些話……唉,你就放我一馬吧!”蔣春林被嚇住了,他是丈著蠻橫才當上隊長的,但也不是個惡人,隻是目光很短淺,當上隊長後就盯著自己隊這點土地,容不得半點差錯。今天他可是來抓偷菜的人啊,怎麽現在搞得他連隊長都當不成了,還要挨批鬥。

方大軍接話道:“蔣隊長你太抬舉我了,剛才隻是我的個人看法,我又不是公社幹部,怎麽能定你的過錯,這樣,現在也快下工了,那我們就一起到公社去,把事情搞個清楚,誰犯了錯都按規矩來懲罰。”

頓了又說道:“另外我個人覺得粉條修建在發展大隊有點不合適,你們這兒社員關係太混亂了。”

蔣春林懵了,秦大一聽卻是大喜,嚷嚷道:“大軍,你總算想通了,粉條場修在咱們新橋大隊才合適,離北鬥最近,好往外運,發展太偏僻了,他們還拿你當小偷呢。”

蔣春林滿頭大汗,終於明白這方大軍為什麽會突然成為公社的紅人,真是太厲害了,他這是著了道啊,唉,搞不過了,“方組長,對不起,這事是我蔣春林糊塗啊,誠懇的給你道個歉,請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放我一馬吧。”他的臉麵算是全沒了,可要是粉條場飛了,他的隊長身份丟了,以後有的是苦日子受,一大家子也會被連累。

誰知方大軍卻說道:“嗬嗬,蔣隊長你搞錯了吧,應該是我給你道歉才是,要不是我沒打招呼就摘菜,也不會搞出這事情來。”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反應不過來了,這是啥情況,虎頭蛇尾嗎?怎麽就反過來道歉了。

但方大軍又說道:“我有錯該找你道歉,但如果你也有錯的話,那是不是也應該找當事人道個歉。我先來,蔣隊長,今天這事對不住了,改天我專程登門給你道歉,嗬嗬。”

蔣春林終於搞清楚了狀況,這方大軍天遠地遠的跑李正陽家裏是來幹啥?難道真的如剛才金池說的,是受王書記的委托?騙鬼的吧,要真是王書記授意,方大軍隻要把王書記抬出來,說是王書記說的摘菜,他還敢接這麽多話嗎。

難道?這小子是看上李家哪位閨女了?還是眼前的金池?或是另外有什麽比較好的關係在?

唉,今兒這張老臉算是完了,“金老師,對不住了,剛才是我嘴尖,說了糊塗話,真對不住了。這些東西都算是我給你賠禮的,你看這事能不能就這麽算了,出了這門大家往後都不要提。”

“金池,你怎麽看?”方大軍出聲詢問。

金池這下反道有些不好意思了,看見方大軍把一向說一不二的蔣春林給逼成這樣,剛才那點氣也消了,如果還抓著不放,她到是不擔心,可李叔一家可是受蔣春林管著的,以後少不得會有麻煩,難道真的要把蔣春林搞下台,這不太現實,隊長是村民選舉出來的,要換下去,不是一兩句話就能做到,況且這事真追究起來方大軍也會有麻煩,她和秦大都摘了菜,自然也是幫凶。

“恩,這事就這麽算了吧,不過蔣隊長,希望你以後不要在對我們知青有成見。”金池鬆口了。

蔣春林也終於鬆氣了,“不會,肯定不會了,你們的戶口都在發展大隊,都是公社自己人,要是我蔣春林再說知青的壞話,那我自己就去接受批鬥。”

方大軍樂了,又拿出煙來發了一圈,笑道:“蔣隊長你把這些菜給算個錢,我這就把錢補了,一碼歸一碼,這菜的事情上還是我不對在先。”

跟著方大軍堅持要給錢,不僅如此,還堅持給幾個村民都補了半天工分錢,說是耽誤了大家上工,然後又發了一圈煙,一包煙就給發光了。在方大軍的思想中,根本沒把這些隊長太當回事,村民們才是基石,拉攏蔣春林無意義,但卻不想給這幾個村民留下霸道的印象,他可是好人啊!

這一番作態,果然,幾個村民馬上就改變了態度,和他親近起來,有些不好意思的問起粉條場的事情,方大軍自然打著包票說肯定會把粉條場修在發展大隊,也誇讚發展這地方好,肯定會富裕起來,以及粉條有多賺錢雲雲,幾句話就把大家給忽悠了。

蔣春林驚愕無比,這是啥情況,方大軍半邊屁股坐在石台上,他的夥計們在一邊圍攏著,臉上掛著過年都不容易見到的笑容,仿佛在等著方大軍給他們送糧食一樣,一口一個方組長的叫喊著,把他這個正牌隊長都給忘記了。

得了,現在留也不是,走也不是,那就剝豆子吧,呃!

秦大發出一聲重重的歎息,怎麽粉條場又飛了,咋還要修建在發展大隊啊,大軍這事實在太糊塗了。算了,還是接著去清洗雞下水吧,早點吃了飯,下午好去釣魚玩。

金池看著意氣風發和村民們暢談的方大軍,突然覺得他這個樣子才像是個真正的公社幹部,大夥不是怕他,而是真的擁戴他,或許他做事情有騙人的成分,也喜歡偷偷從中賺錢,但他的確是給大家辦了好事啊。

不知道怎麽的,突然覺得臉上有些發燙,他剛才把蔣春林逼成那樣,是為了玉蘭,還是單純的在給她出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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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再快一點!”李正陽和李紅兵終於跑了回來,還未到他家就疑惑了,怎麽會聽見笑嗬嗬的談話聲呢,但卻聽不清楚在說什麽。

結果等看清楚壩子裏的情形,兩人都傻眼了,這是什麽情況?蔣春林不是來抓金池偷菜嗎?那蔣春林手裏拿的青豆怎麽看都是生產隊的啊,他家裏那點自留地可沒舍得種豆子,可蔣春林在幹啥?怎麽會幫著剝豆子?

坐在石台上那孩子又是誰?在給村民們說啥?怎麽看著是幹部在宣傳大好事呢?可這孩子太年輕了,穿著上也不像是個幹部啊!

自己兩個孩子竟在歡快的踢著毽子,這是哪裏來的雞毛?不對,怎麽聞到了燉雞肉的味道,好香,他有多久沒聞到這味了。難道是把他家裏那隻老母雞殺了賠償,可也不用在他家給燉了啊。

懷著滿肚子的疑惑,兩人急急忙忙跑進了壩子裏……
嚴羊 發表於 2018-7-15 13:41
第七十四章 他看上你家閨女了

“蔣隊,這是咋回事啊!”李紅兵也是三隊的,受蔣春林管轄,但他卻是大隊長李中軍的親戚,說話就多了幾分底氣,舉賢不避親嘛,這也是農村現狀!隊長是選舉出來的,但分工卻是由隊長安排,有點貓膩太正常了。

蔣春林尷尬無比,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麽回答,四十多歲的虯須大漢,愣是給鬧了個大紅臉。

方大軍把屁股從石台上挪下來,迎上去問道:“你們是?”

“咦,方組長,你怎麽到這裏來了。”李紅兵驚訝出聲,這小夥子他見過一次,剛才沒注意,現在一看就給認出來了。

等一介紹完,方大軍馬上就熱情了起來,簡略的把事情說了下,無非就是他摘了菜,本打算等下去付錢,結果蔣隊給誤會了,不過剛才已經把事情說清楚,沒有問題了。

蔣春林一聽這話長舒了口氣,這小子會做人啊,今兒他雖然被搞得丟了臉,但卻怨不起這小子來,你說這叫什麽事?他這個苦主都沒地兒叫苦了。

“方組長、沒啥事那我先就回去了,等下午和李隊長一起過來。”頓了下又道:“正陽,下午你們一家就別去山坡上了,一起陪著方組長四處看看,把粉條場的事情落實了。這是生產隊的事,今下午會給你家算工分。”

李正陽連忙點頭應下,可他到現在都沒搞清楚狀況,這方組長為什麽會跑他家來?還因為禮品這事鬧了這麽大個誤會,在看蔣春林的神情,顯然是惹不起這個半大孩子,甚至有討好的意思在裏麵。

方大軍樂嗬嗬道:“成啊,趕早不如趕巧,蔣隊,麻煩你下午把李隊長也叫過來,把粉條場的場地選好,過兩天我就帶工人來開工。”

“好,好!”蔣春林大樂了起來,粉條場定下後他心裏的大石頭就落下了,但還有一個問題,發展可是有三個小隊,這粉條場會選在哪個小隊呢?

不成,得抓住機會,“方組長,我看粉條場是個技術活,腦子瓜子不靈活的人幹不了,正陽一家都識字,也會算術,我看要不讓正陽一家都去粉條場上工吧。”

方大軍心中大叫,果然凡是能管人的都有兩把刷子,蔣春林會這樣說,明顯是想試一試李正陽一家和他的關係到了什麽程度,跟著就回道:“這事可不能問我,我隻管粉條場的建設和協調工作,具體的人員安排可不歸我管。”

蔣春林一愣,難道是他想多了?結果方大軍又說道:“不過,粉條場確實需要稍微懂點文化的工人,蔣隊,你具體看著安排吧。”

“方組長,這事我也做不了主,還要看粉條場在哪個小隊呢。”蔣春林適時回了句。

方大軍笑道:“還看什麽,我人都到這裏了,就是來三隊選地方的啊!”

蔣春林瞬間狂喜起來,果然成了,看來要改變對李正陽一家的態度了啊。

談話到這裏就結束了,蔣春林帶著村民們歡天喜地的走了,李紅兵也跟著一起走了,他還要趕回去給村民們統計上午的工分,有些是計時還好,但有部分是計算數量,就離不開他。

金池也從廚房出來了,聽到了後半段談話,知道李家得了好處,當然也跟著高興。到是秦大悲劇了,下午要選粉條場,那釣魚的事情不就泡湯了嗎,他剛瞧好的幾根斑竹杆子,也沒必要去砍了。

李正陽完全是一頭霧水,家裏平白得了這麽大好處,感覺不塌實啊,想問眼前這年輕的方組長,又不知道怎麽開口,因為以前根本就沒一點關係啊,看來隻有問金池了,正要開口,卻見大女兒和三女兒跑了回來。

方大軍眼神瞬間聚焦到了李玉蘭身上,幾步迎上去,“玉蘭,你回來了啊,還記得我嗎?”

“你是?”李玉蘭更加沒搞清楚情況,不過卻認出了眼前這小夥子,“哎呀,你不是上次送花卷的孩子嗎?”

“咳咳~!”方大軍鬱悶了,能認出他值得高興,可“孩子”這個稱呼就太悲劇了。

“姐,他是誰啊?”旁邊十四歲的李玉琴好奇的問道。

“我叫方大軍,是你姐的好朋友!”臉皮夠厚的。

方大軍在這裏套交情,後麵李正陽抓住機會低聲對金池問道:“方組長這是來?”

金池苦笑著回道:“李叔,你要有心理準備,大軍他看上你家玉蘭了。”

“什麽?”李正陽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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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軍哥,讓我來洗生薑,你快進屋去歇會。”李家姐妹中最懶惰的李玉琴居然勤快了起來,隻因剛才方大軍直接發了一塊錢的見麵禮,隨手摸出來的幾十塊錢也閃亮了小玉琴的美眸。

李正陽也勸說道:“是啊,大軍,跟叔到屋裏去,你是客人,哪裏有讓你動手的道理。”

如此,方大軍就隻好放棄了施展廚藝的打算,“好啊,我陪叔去聊會。”

至於金池和李玉蘭進廚房去了,秦大跑去搞釣魚杆子了,今下午用不到,以後也能用啊。

等他和預備老丈人進了桃屋,跟就把中華煙給摸出來發上,沒幾支了,再發一盤就光了。

這煙直接把李正陽嚇了一跳,這小子到底是個什麽情況?以前沒聽到什麽傳聞啊,但是最近突然就火了起來。更讓他想不到的是這小子居然會看中自己的大女兒,女大三抱金磚是沒錯,可現在大得太多了吧,總感覺不真實。

“李叔,今天來是有個事情要和你商量一下。”方大軍並沒有因為對方的“身份”而去奉承,趁著這會單獨的時間說起了正事。

當即就把讓李正陽掛名出售粉條的事情說了,用紅薯加工粉條是沒有問題的,關鍵是出售這方麵。

李陽正愣了一下,沒想到是這麽個事情,一時間不知道怎麽接話,這事既然是公社書記授意的,那他就沒辦法拒絕,現在的問題是他該怎麽做。

方大軍也沒急著催問,到是認真打量起預備老丈人來,相貌堂堂,五官端正啊!難怪兒女都長得乖巧,雖然現在的穿著和皮膚上麵和一般老農沒什麽區別,但還是有一種知識分子的氣質,在這山溝裏生活,但卻不是山溝裏成長出來的,思想上肯定會有差別。

比如他自己的思想,就和秦大有很大的區域,這樣比喻或許不恰當,隻能說他並未看輕李正陽。

“成,我聽王書記的安排!”李正陽點頭了。

方大軍笑道:“沒有王書記,也沒人給你安排,是你自己承包了粉條。”

“對對,是我自己想搞粉條!”李正陽跟著糾正,心理卻道:“這小子是個人精啊,可這小子真的是看中了大女兒,而不是勤勞的二女兒或是相貌更好的三女兒?”
嚴羊 發表於 2018-7-15 13:42
第七十五章 落實

他今兒來當然不單單隻是為了粉條的事情,來之前就篤定李正陽不敢拒絕,事實也是如此!

這正事雖然談完了,但也不可能說親事,即便要談,也應該讓媒婆來上門,可他不知道金池已經把他賣了,李正陽已經知道了他的打貓心腸!

“李叔,我看這邊的房屋空著怪可惜的啊。”方大軍轉移開話題,但也確實覺得這些房屋可惜,如果長久無人打理,遲早會垮塌。

“那也沒辦法,這地方比較偏,進出都不方便,沒人願意搬進來。”李正陽無奈的說道。

方大軍剛才粗略算了算,這一片的房屋,等於是他家十個那麽大,卻隻住著兩戶人家。當初修房屋的地方是沒算在土地測量範圍內的,把這些房子拆了就可以種糧食,但拆掉這工程可不小,拆出這土地也不可能個人占有,這個辦法直接否定了。

“可以養點家畜啊,比如兔子。”

“養兔子?”李正陽一怔,跟著就搖頭道:“兔子容易害病,一隻害病,一籠都養不活。”

方大軍也隻是隨口一提,他現在可沒功夫搞養殖,而後就插開話題聊些其它的事情。

李正陽是越聊越心驚,這小子好生厲害,不管他說什麽都能接上話,就算是聊到外麵城裏的事情也能發表看法,可年歲又擺在哪裏,還是搞不懂了。

這一聊就是近一個小時,李母和二妹李玉紅也回來了,看著滿桌子的菜,母女倆也傻眼啦。

“吃飯咯!”兩孩童歡快的叫喚了起來。

李正陽樂嗬嗬的招呼方大軍和秦大上桌,“來,我們先吃著。”

秦大馬上就拿起了筷子,但方大軍卻接話道:“還是等等吧,等人到齊了在一起吃。”

“那就先剝花生吃!”李正陽雖然覺得這小子看上大女兒的事不真實,但也存了看女婿的心思,現在見方大軍不是尋常村漢的性子,頓時覺得比較滿意。

這山溝裏吃飯的時候都是男人上桌先吃,女人把廚房打理完才上桌,往往男人都吃了一碗飯了。而遇到有客人時,甚至女人們會在廚房就吃將就了,不會上桌,不然就是等把菜上完,都已經有人吃好了,習俗如此,這山溝裏的男人幸福啊。

也沒等一會,李家人都陸續上桌了,菜是好菜:鹽煮花生、青豆燉公雞、熗炒大白菜、虎皮青椒、葫蘆煎蛋湯、薑椒爆炒雞雜,還有紅豆腐(豆腐乳),以及泡酸菜。

“大軍,讓你見笑了,你看這些都是你帶來的菜。”李正陽顯得很不好意思。

李母也有些尷尬的說道:“大軍,等下次阿姨準備好菜在請你好好吃一頓。”

方大軍趕緊回道:“我第一次來,忘了事先準備禮品,摘來菜又差點鬧出麻煩來,該是我說見笑了才是。”

“大軍,你快別這麽說……”李正陽可不敢接這話,結果這一翻客套,大家的筷子就落不下去了,這可急壞了嘴讒的孩子們。

“爸,我餓了。”李三妹忍不住了,露出兩顆小虎牙喊著餓。

李正陽的話被打斷,馬上就嗬斥道:“沒規矩,平時是怎麽教你的……”

方大軍隻能大叫鬱悶,“李叔你消消氣,玉琴還小,幹了半天活肯定早就餓了,都動筷子,我們邊吃邊聊。”

他也反應過來,他是客人,如果他不動筷子,其他人怎麽好動,連忙一筷子夾了個虎皮辣椒,這是比較實惠的菜,因為不用什麽油。

金池也幫腔道:“叔,你就別跟大軍他客套了,他這人吃起東西來可不會在乎形象,上次他和縣裏的幹部一桌吃飯都敢甩開膀子吃……”

“真的嗎?大軍哥都和縣裏的幹部一起吃飯了。”小玉琴可沒在乎剛才父親的責罵,平時家裏挨罵最多的就是她,早就習慣了。

李玉蘭也好奇的看著方大軍,感覺與上次相比變化太大了。

“嗬嗬,我隻是那天剛好在公社,混口飯吃罷了。”方大軍樂嗬嗬的,動筷子夾了一大塊雞肉,本想夾給李玉蘭,但又覺得太冒失,最後就夾到了小玉蘭的碗裏,這小丫頭最活躍,說不準可以發展成小臥底。

“謝謝大軍哥哥。”看著碗裏的大塊雞肉,小玉琴臉上已經樂開了花,跟著就埋頭大吃了起來。

方大軍看了看李玉蘭,恩,頗有點一見鍾情的感覺,太符合他喜歡的類型了,身材豐腴,年歲二十左右,青春活力,相貌甜美,又是短發,當然還有那種感覺,讓他心跳的感覺。反觀金池的相貌雖然不輸李玉蘭,但他感覺金池的性子和他不在一個層次,可能是自身那淡淡的自卑心作祟吧,覺得金池這樣的他把握不住。

又看了看玉紅,相貌要差很多,給他一種特別老實的感覺,也不愛說話。而李三妹就反了過來,一張口就是兩顆小虎牙,嬌俏可愛,性格也最活潑,身子雖然還沒長開,但長大了肯定是個大美女,甚至比李玉蘭還要漂亮,但給他的感覺又不是一個時代的,同樣把握不住。至於六七歲的小芬就不用去想了,都可以當女兒看待。

李母的麵貌其實很一般,跟玉紅很相似,其餘幾姐妹應該是遺傳了李正陽的優點吧!

“大軍,快動筷子,你可千萬別客氣啊!”李正陽又招呼道。

方大軍趕緊點頭,動起筷子來,但他自己卻沒夾雞肉,這和在自己家裏不同,他不差這一口吃的。

“大軍哥,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那些幹部為什麽要請你吃飯啊。”小玉琴幹掉了雞塊,又好奇了起來。

金池接話道:“他啊,全靠一張嘴,以後你就知道了。”

“嗬嗬!”方大軍尷尬的笑了笑,也不多解釋,名聲不是靠自己吹出來的,而是靠行動讓別人傳出去,自吹自擂不是他的作風。

飯吃好了,但他看出得很多人都放不開,李正陽夫婦都沒吃多少,金池和李玉蘭也是如此,不在去想這個問題。

因為李中軍已經帶著人來了,客套了一番就開起工來,這時期的人都是實幹派,收獲就等於付出的勞動。

結果談正事女人家要靠邊了,隻有李正陽跟了去,這讓他鬱悶不已,愣是沒找到和李玉蘭相處的機會,最後隻好讓金池履行承諾了,讓她把李玉蘭約出去,明天一起去趕集。

“李隊長,走吧,我們順著河道走。”方大軍招呼道,以現在的條件,粉條場隻有修建在河邊上才合適。

“好,麻煩方組長了,今兒那事有些對不住,你可別見怪啊!”李中軍顯得很客氣,上次在公社一說到做粉條,拍案而起的就是他,算是最支持做粉條的。

“嗬嗬,可沒在提那事兒,東西都進肚子裏了呢。”方大軍嗬嗬笑道。

一群人沿著田埂直接往外麵直著走,先到河邊上在看情況。

李正陽看著方大軍談笑風聲的模樣,很是感慨,要是他也有這份會說話的本事,家裏也不至於搞得這麽貧困。

半個小時後,方大軍選中了一個地方,這裏恰好就有一個灌溉用的渠道,一直延續到了山上,雖然隻有夏季才有比較大水流,但他要用的隻是這條溝渠,以方便把粉條場的廢水排泄出去,這樣能縮短工期。今天已經21號了,離月底隻剩九天,工期算起來還真有點趕,不過也不用急,因為前期有天空大隊的場地就足夠應付。任何產品的量產都需要一個過程。

“就這裏吧,這一塊大田都要清理出來。”

“成,今下午就我安排人來清理。”李中軍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下來。

蔣春林也高興,這塊田可是他們三隊的,但是,“方組長,這田裏種的豆子怎麽辦?”

方大笑在心理嗬嗬一笑,他選這裏的另外一個目的就是為這些豆子,山裏氣候要低些,黃豆要十月底,甚至十一月才能收割,現在都還是青豆,“這些豆子算在粉條成本裏麵吧,你們看估個什麽價?”

成熟黃豆的價格隻是略高於大米,至於青豆就要翻倍了,但現在不是後世,果然,李中軍開口了,把青豆算成了黃豆的價格,雖然損失了一點產量,但是跟粉條場相比就不算什麽了。

“八十斤左右,那就直接算八十斤,蔣隊長你記個十三塊錢,回頭從粉條的利潤裏麵扣,至於這些青豆嘛,不好存放,大家動手收割了,隨便看著怎麽處理。”方大軍這是要貪汙了,但他自己不會拿。
嚴羊 發表於 2018-7-15 13:45
第七十六章 三個女兒一起

李正陽突然發現理解不了這些當幹部的世界,之前誤會金池摘了些菜,就能大張旗鼓的帶人找上門,但現在這些幹部卻默契的把一大塊田的豆子給瓜分了,還是在光天化日之下。

“李隊長,今天就到這裏吧,等粉條場開工的時候再聚。”方大軍樂嗬嗬的說道。

李中軍也怕夜長夢多,點頭道:“成,今兒就不耽誤方組長你的時間了,我們也還要回去上工。”又說道:“正陽,這兩天你家就先不要去山上,就負責把這塊田再清理一下,休整平了。”

“是是,都聽李隊長的。”李正陽滿口應下,這簡直就是在送便宜啊,這田裏的豆子都割了,還有什麽好清理的,這不是白混工分嗎。

而後李中軍和三個小隊長各自背了一大捆豆苗消失在了山道盡頭。

可這田裏還剩了一大堆豆苗啊,起碼能剝出三十斤豆子來,但見方大軍笑道:“李叔,這些豆子你們也快背回去吧,免得別人看見了說閑話。”

“大軍哥,你說這些豆子都歸我們家了嗎?”小玉琴閃亮著美眸,興奮無比。

李正陽有些忐忑的說道:“大軍,這不好吧!”

金池卻道:“李叔,你就收下吧,他啊,做什麽事都會想辦法占好處的。遠的不說,你知道打黃鱔吧,他可是抽了一成的錢呢,大家還都心甘情願;還有粉條場,他就空了跑來指指點點,結果七個生產隊都要給他算工分;這些隻是我知道的,不知道他還有多少便宜事呢。”

方大軍頓時尷尬無比,連忙說道:“盛情難卻啊!就說這些豆子,總不能仍田裏爛了吧,那多浪費。小玉琴快裝背簍了,秦大你也搭把手。”

“哎!”小玉琴美眸都樂成了月牙,麻溜的抱起豆苗就往小背簍裏麵塞。

李正陽張了張嘴,最後也加入了裝豆苗的行動,沒一會,一群人就跟作賊似的往家裏急步走去……

方大軍本以為今兒沒機會和李玉蘭再說上話,沒想到現在峰回路轉,田埂就這麽小,他使了個心機跟到了李玉蘭身後,但鬱悶的是他的身後還吊著個尾巴小玉琴。

“玉蘭,明天有空嗎?一起到鎮上耍子怎麽樣。”

李玉蘭側回過身道:“好啊,剛才金池姐也叫我明天去鎮上耍呢。”

“我也要去!”小玉琴興奮的叫嚷道。

方大軍撓了撓頭,看來還真不容易找到單獨相處的機會啊,“好啊,那就一起去!”

跟著就發現悲劇了,平日裏他的口才還不錯,但現在卻有點找不到話題的感覺,情急之下隻好往豆子上麵扯,“玉蘭,這些青豆不好保存的,要怎麽處理呢?”

“大軍哥,你放心吧,我能吃很多的呢。”小玉琴拍著小肚子叫道。

方大軍心思一動:“玉琴,你在讀書沒?”

“沒讀書了!”小玉琴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

方大軍沉吟了一下,最後卻放棄了繼續往下追問,現在其實很多事情他都做不了。小半個小時後,他和秦大瀟灑的走了,同行的還有金池,他還要回公社準備黃鱔夾子的材料,金池稍晚一些也要去公社收黃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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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正陽一家七口都在壩子裏剝豆子,三十多斤要剝很久,但也算是清閑的活計,比在山坡上輕鬆太多了。

“大軍哥好有錢呢,他給了我一塊錢,給我買零食的!”小玉琴可憐巴巴的把錢摸了出來,她雖然嬌氣,吃不得苦,但常年的家教還是起到了作用。

“給了小芬兩毛錢!”“小強也是兩毛錢。”倆孩童也嚷嚷道。

“我這裏也有一塊錢!”二妹李玉紅也接話道,本來這錢她沒好意思要,是大軍硬塞給她的。

李母驚訝的說道:“這孩子是個什麽意思呢?又是送東西,又是給孩子們見麵錢的,送的兩隻雞怕得十幾塊錢吧。玉蘭,你知道是咋回事嗎?”中午隻殺了公雞,那隻母雞還養著呢。

李玉蘭搖頭,撅嘴道:“我也不知道呀,他還沒我給發見麵錢呢。”

李正陽拍了拍手上的豆屑,取下夾在耳背上的中華煙,點上抽了一口,常年抽葉子煙,這大中華已經抽不出味道了,但他卻享受這個過程,抽不是煙,是回憶。

“錢都自己收著吧!到是你玉蘭你,都多大的人了,給你發見麵錢不合適。”

“恩,知道了啦!”李玉蘭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有點不高興,一塊錢啊,能買多少東西。

李正陽吐了口煙霧,“玉蘭,你和大軍是咋認識的?”

李玉蘭回憶了片刻才說道:“上次我和金池姐去趕集,買橘子的時候認識的,是他朋友在賣橘子,他爸爸當時買了好多花卷回來,他就請我和金池姐吃了花卷,然後就是今天才第二次見到他。”

李正陽在心理琢磨起來,難道那小子真的看上大女兒了?這山溝的婚嫁都很簡單,要麽是經媒人介紹,要麽就是男子在外麵相中了哪家閨女,然後回去讓長輩托媒婆說親,明媒正娶,這是必須的過程。

那小子難道是上次相中了趕集的大女兒,但咋不讓長輩托人來提親呢?

“玉蘭,你覺得大軍那孩子怎麽樣?”李正陽試探了一句,由不得他不重視,別人家嫁女兒是賺了,但他嫁女兒卻是虧本。

好比其它家庭嫁女兒,一是因為女兒年齡到了,另外就是要給兒子張羅親事,嫁了女兒取進了媳婦,工分總數沒變,女婿家還能時常幫寸,這就是賺了;但他的女兒卻是家裏的勞動力,掙的是實打實的工分,如果嫁出去,雖然能收一筆彩禮,家裏也能騰出一個房間來,但他又不急用彩禮錢給兒子取媳婦,小強也才六歲,家裏的房屋空置也多。要是缺了大女兒的工分,家裏的日子就會更難過了,除非女婿的家庭非常好,能持續幫寸老丈人這邊。

以前也是因為這個關係,他才沒急著嫁女兒,另外也有老知青的身份,多數村民不大願意結親。

“大軍哥可好了,錢又多,幹部們還要討好他,請他吃飯呢。還有啊,大軍哥明天要請我和姐姐去趕集,肯定會請我們吃東西的呢。”小玉琴搶著回話。

“快剝你的豆子,沒問你話,小孩子能知道啥叫好壞。”李正陽嗬斥了打岔的三女兒,又問了次:“玉蘭,爸在問你話!”

李玉蘭有些奇怪父親的問話,口中回道:“大軍那孩子挺好的啊,懂事,有禮貌,人也大方。”

“那好,明天你和玉琴就去趕集吧!”說完這話李正陽打了個招呼就出門了,留下一家子有點搞不清楚他的態度。

這李正陽從家裏出去後,卻是直接找到了大隊長李中軍,打聽起方大軍的事情來,問了很多,這是要了解清楚大軍的家庭情況啊!

李中軍反到是奇怪了,別人大軍都跑你家吃飯,還送禮,甚至都給你家撈到了輕鬆掙工分的大好處,怎麽你還反過問我他的情況?

“正陽,你和我是本家,以前我可沒少照顧你家,你給我說句實話,方組長和你家到底是啥關係?”這話李中軍開始就想問了,隻是沒找到機會。

李正陽猶豫了,他也是從金池那閨女口中聽說方大軍看上了大女兒,別說外麵人不相信,連他自己都不相信,大女兒也一點不知道這情況,這就讓他拿不準了,幹脆反過來說道:“真沒啥關係,他是來找我辦個事,粉條場掛我的名字,王書記那邊。”

李中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那你跑來打聽他幹啥呢?”

“我家有幾個女兒呢。”李正陽尷尬的回道。

“嗬嗬,你啊你,打的好主意啊,文化人就是不一樣,算盤撥得叮當響。不過我可跟你說,你還是斷了這份心吧,這方大軍啊……”李中軍跟著就把他了解到的情況說了出來。

半個小時後,李正陽皺著眉頭往家裏走去,這方大軍是家裏的獨子,僅這一點,就是大優勢,媳婦嫁進門後。婆家肯定虧待不了,以後有了娃子也是獨孫,現在可是計劃生育時期了,就是偷著生,最多三個也到頭。

大軍的大姐已經嫁了,二姐在讀高中,成績很不錯,如果考上大學,雖然家裏要花費用,但等讀出來後,她還能不照顧唯一的弟弟,如果沒考上,也到了嫁人的年齡。父親是磚頭場的大工,是常年拿滿工的活計,母親是能手,也能拿八分工,下麵兩個妹妹都還小,能吃啥糧食。這條件已經算公社裏麵比較好的了。

最關鍵的還是大軍這孩子突然就整發了,搞出了移動打穀機,驚動了縣裏,聽說還給發了獎狀和獎金,光獎金就有一百塊錢。這還沒完,又搞出了打魚機,走通了書記媳婦的路子,現在楊春桃在縣裏開鋪子賣黃鱔泥鰍,那是公開的秘密,沒什麽好隱瞞的,七個生產隊的孩子們也都得了實惠。

可這還不止,方大軍又搞出了粉條場,被任命為聯合組長,能在七個大隊拿工分,隻要是粉條的事情見到幹部大一級,七個生產大隊長都得給麵子。還有,他在公社幹部中很討喜,當著外麵的人都可以和社長、書記大人開玩笑話。

而且還有傳聞,楊春桃找了村裏的陰陽先生算八字,要收方大軍當幹兒子,這得多喜歡才能搞出結親的事情來啊。

總結出來就一條,誰家的閨女嫁過去,這往後的日子不要過得太好啊!

“這,這能成嗎?”李正陽驚喜了,大軍完全符合女婿的標準,家庭好,人也長得精神,是個棒小夥子。現在的問題是他更加不塌實了,大女兒的條件怎麽都配不上啊。

回過神來已經快到家了,李正陽咬了咬牙,他可是有三個女兒,大女兒成不了還有二女兒,要是二女兒也不成那還有三女兒。

大女兒年齡大,但是勤儉持家,大家閨秀,模樣也差不了;二女兒和大軍一般大,人塌實,也吃得苦,就是相貌差了點,但骨架子大,村裏叫能生養;三女兒比大軍小兩歲,按年齡算才是最搭配的,可三女兒太嬌氣,幹活也不行,但卻最討人歡喜,小家碧玉,模樣也是最好的,別看他經常罵三女兒,但除了寶貝兒子,可是最喜歡三女兒呢。

三個女兒都有優點,但是和大軍一搭配好象都有缺點,管不了那麽多了,明天就讓三個女兒都去趕集,看最後大軍那孩子怎麽選,要是一個都沒成,那也是命,沒緣分也強求不來。反正都沒正式把話說透,成不成對閨女的名聲都沒啥影響。

恩,就這麽辦!李正陽把這事給定性了,人也輕鬆了起來,想起徐誌摩的那句:“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女婿他是看中了,條件也創造了,成與不成就看老天爺的安排吧!
嚴羊 發表於 2018-7-15 13:47
第七十七章 那年,交公糧

王宏文還沒回公社,看來探測隊今天是請不下來了,很可能王宏文會在縣裏住一晚。

他也沒急著去找朱彰元,既然有了“有水快流”的政策,開采煤炭那就是板上釘釘的,跑不了。

拖拉機的事情也急不來,一個生產大隊隻有七八十戶,最多百戶到頭了,即便他把公積金的帳目給查出來,仍然需要社員們集資,第一輛拖拉機最難,後麵六輛就會水到渠成。

時間還未到,現在不是他站出來吆喝推動的時候,蜂窩煤的事情也要等設備,王宏文已經發了函件出去,要等設備廠回了話才行,大的設備以及家電等購買都要批條子,就連買自行車沒有條子也買不了。

就在這時,公社的喇叭突然響了起來,“各生產隊都有了,向國家交售好糧,是廣大農民的光榮義務,也是愛國行動的具體表現!

明天要是不下雨,早晨七點就統一出發到北鬥四倉庫交征購,各大隊長準備好要上交的糧食,協調好拖車運輸,送糧質量必須一幹二淨三飽滿,按次序過秤入庫,不擁擠、不爭吵,遵守送糧秩序。再通知一遍,向國家……”

方大軍怔了一下,交公糧這事他差點給忘了,這可是大場麵啊,拿他所在新橋大隊來說,要交上十萬斤的穀子,一人挑兩百斤都需要幾百人出動,全公社總共要上交超過八十萬斤穀子,這麽大的數量,幾乎是全公社所有人一起行動,記憶裏的場麵,隻能用震撼來形容。

“大軍,我得回去收拾拖車了。”秦大出聲道。

方大軍點了點頭,悲劇的發現明天的泡妞大計又泡湯了,他也躲不了,這是全公社的事情,他作為勞動力也得去幫忙,這是國家發布的任務,土地是國家的,農民使用了國家的土地,就應該履行交公糧的義務,這也是愛國,用種出來的糧食去支援國家建設,讓中華民族屹立於世界民族之林!

但這糧食不是你想交就能交,必須要滿足“一幹二淨三飽滿”,這三點要求可是難倒了很多生產隊,比如角山公社七個生產大隊,下麵二十一個生產小隊,各自交各自小隊的任務糧,甚至會分配任務到戶,想把糧食上交出去,可不是簡單的活計啊!

“走,先跟我一起去找劉春山談談。”方大軍微閉著眼,透著莫名的情緒。

槍口要對外,雖然到時候交糧是以小隊為單位,但新橋大隊是一個整體,其中一個隊沒交成功,其餘兩個隊也會跟著倒黴。

對劉春山他還是報有成見的,不談煤炭,光是生產隊的糧倉和劉家房屋相連這一點就很坑爹,家賊難防啊!

不過這次是大事情,些許情緒就放下了,劉春山已經沒資格當他的對手,他的戰場將在鎮上、縣裏、省裏!

剛才喇叭一通知,劉春山鐵定在糧倉,果然等他倆趕過去後,一眼就瞧見了劉家人在忙活,劉家是新橋的一個大家族,有三十多戶人家,房屋緊挨著修建在一起,占了很大一片土地,位置也相當好,就在公路邊上。

“劉隊長,糧食準備得怎麽樣了,找你說個事。”方大軍高聲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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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早,天才剛蒙蒙亮,公社的喇叭就已經響起,在農村有一個判定第二日天色的土辦法,也就是當天夜裏天上的星辰越多,第二天出大太陽的可能性就越高,當然也不是絕對。

另外早晨起霧,一般情況下就是個好天氣,昨晚上漫天星辰,今早晨大霧,都中了。

方大軍一家子早已經起床了,母親起得更早,要趕在送糧食之前把家畜給喂了,煮豬食是個麻煩事。

小學今天停課,角山公社在讀的初中生也集體請假了,學校不敢不批準,耽誤了交糧食,誰都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甚至更絕的,如果哪個隊沒完成征購,娃子們也別想去讀書了,因為教師的工資有一部分是公社集體負擔的。

“哞~!”“嘶律律~!”“汪汪!”“昂!”

家畜的鳴叫聲響起,老牛從圈裏趕了出來,還有很少動用的幾頭騾子,一個大隊也就三四頭牛,一兩頭騾子,解決不了多少重量,主要的勞動力還是靠人。

架子轅車雖然有,但數量也有限,能裝半噸煤炭,但煤炭可比糧食重多了,十幾輛竹架車隻解決一萬多斤穀子。

其餘就隻能靠人,婦女孩童用背簍背,壯漢用籮筐挑,小孩用楠竹夾背,一次也就二三十斤,婦女的背簍六七十斤,壯漢才是主力,一挑就是上百斤,有那生猛一些的能挑兩百多斤上路。

但僅僅是這樣還是不足矣把糧食運完,上交的數量實在太多了,壯漢光是上交自己那份,用籮筐挑,至少都要跑兩趟。川內號稱天府之國,兼之各地興修水利,不僅僅有水庫,還專門修了灌溉用的渠道,水庫一放水,渠道裏的水流能跑出十裏開外,灌溉成千上萬畝農田。

主力運輸工具還有木製的獨輪車,川內稱為“雞公車”,單人操作,能運輸超過兩百斤的重量,有人協助五百斤也不是問題,極限能到七百斤。

角山公社還算好的,因為到北鬥都修了公路,也幾乎沒有坡度,像一些在山上的公社,隻能靠人力把糧食背下來,沒聽錯,有一些小公社就修建在山頂平原地帶,空手上下山一次,就得一個小時,這些小公社最後都合並到了山下的大公社中,最後成為組成“鄉”的一部分,但現在還是單獨的公社個體。

“十幾萬斤糧食,就這麽沒了!”方東華歎息著,如果這些糧食不上交,每戶能多分上千斤的糧食,按人頭兩三百斤跑不了。

方大軍聽著也無從安慰,因為這種“極限征購”跟著就會逐漸調整,往後每一年的征購糧都會減少,到了後麵會出現“認購糧”,也就是完成上交任務後超出的糧食,國家就會補助錢了,好象是九十年代,具體哪一年他記不清楚,到了那時候村民就可以把多餘的糧食賣給私人,肉食品也同樣開放了。

還有隨著雜交水稻,優良稻穀種的普及,加上大中華的快速發展,到了九十年代,大家的日子就會好過了,交了任務,一戶都能餘下千多斤的稻穀,至少絕大部分人能吃得飽飽的,吃得上大白米飯,也能吃上肉。

“各隊各戶抓緊時間吃飯,收拾好家裏就去各自生產隊裝糧食,新橋大隊先走……”喇嘛還在吆喝,這次是王宏文的聲音,看來昨晚上就趕了回來。

“交征購了!”“都出來交征購了!”隊長們的吆喝聲響起,引來村民的附和,在山穀中此起彼伏,回聲一道高過一道,傳進山林中,也傳進群眾的心裏……

“老漢、媽,我們也去吧!”方大軍顯得很興奮,這種大場麵太有時代氣息了,這不是電影圖片,而是真實出現在他的生活中。

“好,你去跟車吧,輕鬆點!”方東華招呼著。

“恩,我去找牛大滿他們了。”

一家人收拾好跟著就出了門,倆妹妹也背著小背簍,父親扛了兩床裹起來的竹席,今天會很熱鬧。不用去叫左鄰右舍,因為今兒大家都是做同一件事。

他先一步殺到糧倉附近,叫上牛大滿、啞巴,還有幸大娃三人,秦家兩兄弟沒跟來,因為秦大今年要去參軍,怕影響政審。

想把公糧交出去,首先糧食質量要過關,也就是“一幹二淨三飽滿”,但是每個生產隊其實已經把最好的糧食上交出來了,可還是會遇到不過關的時候,並且還不在少數。

這時就能想辦法攻克收糧的那些“雜種”,雜種、狗日的,這些字眼是所有村民送給驗糧員的稱呼,驗糧員也當得起這個稱呼。

兩種辦法,一是送禮,偷偷送煙等東西給驗糧員,你這糧食就能過了;二是比那些驗糧員還要蠻橫,嚇得驗糧員怕事後被打擊報複,自然就能把糧食順利交上去了。這叫什麽事,村民把辛苦種出來的糧食上交,還得看檢驗員的臉色才行。

“大軍,我看還是生產隊湊點煙錢吧!”劉春山苦著臉,鬱悶無比,往些年遇到糧食交不出去,他都是偷偷去塞好煙,過濾嘴的大前門整條整條的送出去,當然這煙錢是集體負擔。

可今年遇到難題了,方大軍這娃子居然堅決不同意送禮,說是要帶人去和驗糧員們“講道理”,這講個毛的道理啊!驗糧員壓根就不是會跟你講理的人,就算你背著糧食走了幾十裏山路,累得快暈倒了,驗糧員說一句不過關,你就交不了。

“劉隊長,昨天不是說好了嗎,你現在想反悔?”方大軍冷著臉。

“沒,沒,唉!你看著辦吧,別真給鬧出事來。”劉春山憋屈的說道,昨下午方大軍直接找上門,幾話句就把他給嚇住了,煤炭和公積金的事情他都不幹淨,而方大軍跟著就會來查帳,如果想讓方大軍放他一馬,他就必須答應送糧食這事。

起初他是不相信方大軍能找到證據,可聽了幾句話後就驚呆了,冷汗打濕了衣裳,如果按照方大軍的辦法來查他,他還不如直接去找書記認罪,查得太TMD的絕了,別說是他,這公社所有的隊長,找不到一個人能頂得住的。

“那就好!”方大軍露出了笑容。

就在這時,張鐵匠跑來了,扛著一個大麻袋,吆喝道:“大軍,東西給你送來了,但你可得把戲點啊,別鬧大了!”

方大軍笑道:“嗬嗬,張叔你就放心吧!對了,拖拉機的事情可得抓緊了,我過兩天就會去縣裏找關係,把學車的事情給落實。”

“那感情好,你放心,拖拉機的事跑不了!”張鐵匠臉上樂開了花。

可旁邊的劉春山又流出了冷汗,果然拖拉機的事情又是方大軍給搞出來的,他給拉攏了鐵匠,就等於卡住了命脈,怕是不止鐵匠,公社的磚工、泥瓦匠、木匠等等怕也給拉攏了,公積金要用出去,就會經過這些工匠的手,到時候方大軍隻要把工匠們集合在一起跟著查,什麽破事都能給抖出來。

深深無力感,劉春山現在是真怕了這小子,太TMD的能折騰了。

“哧拉!”麻袋被拉開一角,裏麵都是加工過的鋼鐵棒子,給整成了樸刀形,隻是沒開封,很簡陋,刀柄就是鐵棒,刀身也隻是敲打成了扁形,但這些東西用來幹架弄不好就會搞出傷殘。

“牛哥,你們沒問題吧!”方大軍樂嗬嗬問道。

“有個毛的問題啊,老子早就想收拾那幾個狗日的。”牛大滿咧著嘴,露出一口鋼牙,情緒有些不穩定了。

幸大娃子的麵容談不上猙獰,但卻給人一種冷漠得可怕的感覺,有殺手的氣質;至於啞巴給人的感覺就是狠辣。

“那成,這就上路吧!”方大軍沒在多說,該說的昨天下午已經談好了。

他昨天把話給說開了,要三人以後幫他頂缸,甚至有可能替他去坐牢,相應的他付出的代價也很大,但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

笑了笑,隻是交個糧食,不會真鬧出事來,按他的性子,本來該讚成劉春成送錢的辦法,但前主人一道很強烈的執念跑了出來,強烈的記憶影響到他的判斷,原因就是要替父親報仇。

去年,方東華負責交出去的一車糧食沒過關,愣是在糧食外麵爆曬了整整一天,別說吃飯,水都沒喝上一口,回家後就大病了一場,當時前主人就想找驗糧員幹架,但卻被方東華給拉住了。

今年,這個場子他會替前主人找回來,他自己也想給現在的父親一個交代。

“送征購了!”“交糧食去了!”

吆喝聲四起,無數的穀子被裝進了麻袋、籮筐、背簍,新橋大隊幾百號人都動了起來,公路上已經排起了長龍,後麵還有其它六個生產隊在做準備,有那住在上山的村民更是天不見亮就往下衝……

“走!”劉春山站在隊伍前麵大聲吆喝,但心理卻是萬分焦慮,不知道方大軍帶著牛大滿那幾個狠人,到底想怎麽去鬧……
嚴羊 發表於 2018-7-15 13:49
第七十八章 天棒

一幹二淨三飽滿,因為穀子還要脫殼,也就不存在“淨”這一點,關鍵是幹燥與否和飽滿程度。如果沒曬太幹燥,存放起來就容易變質;如果飽滿程度不夠,有空殼混在裏麵,出的米粒就少。

但是曬得太幹燥後,穀子就會縮水,如果是個人家庭,穀子自然會曬得超級幹燥才會儲存進倉,但是對於生產隊來說,不可能曬得超級幹燥,但曬出來的穀子儲存起來也絕對不會出問題,至少一年內毫無壓力。

飽滿與否問題也不大,空殼在過“風車”的時候就會被吹得過濾出來。

可是幹燥和飽滿的程度並非村民、或是生產隊自己能決定的,全靠驗糧員的經驗判斷,矛盾主要是出在“差不多”這一點上,比如大家的穀子都差不多,你過了,但我怎麽都交不過。這過與不過,全在驗糧員一念之間。這就跟“好聲音”一樣,四個導師有各自的喜好,最後轉不轉身,誰也搞不清楚,轉身的不一定就好,不轉身的也不能說唱得差。

沒有硬性的檢測標準,全靠手眼來判斷,靈活性太大了,又好比生產隊給村民分糧食的時候,如果不過秤,全靠手感和眼力判斷,還談什麽公平與否,不公平自然就有人不服氣。

另外還有一點,這些征購糧是生產隊無償上交給國家的,村民自己還餓著肚子的呢,都已經把最好的糧食扛來上交了,你TMD的還挑三揀四,說老子的穀子沒曬幹,說老子的穀子有空殼,老子又不是賣糧食,沒一分錢的回報,種得勞累,交得還上火!

驗糧員其實也不敢亂來,你這糧食要是真的質量不過關,你塞再多的好處也沒用,劉春山往年即便塞了禮品,同樣也有一部分糧食過不了,但那些可過可不過的糧食就能上交通過了,免了反複折騰的麻煩。

驗糧員這是把生產隊給吃死了啊,因為生產隊必須交糧食任務,這是硬性規定,就是吃定了你必須得交,驗糧員不從中撈取好處那才是怪事。

說穿了,這隻是驗糧員的個人行為,如果你實在不願意送禮,運氣又不好,卡著你沒過,最差的結果就是被折騰得夠戧,尋常村民忍一忍就過去了,但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忍。

驗糧員事後被收拾的情況之前並非沒有先例,所以驗糧員遇到蠻橫的,隻要糧食質量不是太差就可以過,這是擔心真搞得太過份,事後要遭殃,畢竟驗糧員也都是本地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這群蠻橫的小群體,幾乎都是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當地稱呼為“天棒”,解釋出來就是脾氣大,惹不起,敢動手打架,法律意識極度淡薄,二愣子。

“那燦燦豁嘛喲!”“喝呀嘛嗚兒哇喲~!”

石匠的歌謠回**在運糧隊伍中,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調子,沒有具體的歌詞,隻有發音,石匠在協作開工的時候最喜歡唱這樣的調子,仿佛一唱出來就有使不完的力氣。

不是合唱,而是那種二重唱的方式,一群人先吼,另一群跟著來,等這群人還沒吼完,前麵那群又接上了,此起彼伏,一代代傳唱在這山溝裏……

“都有了,把戲點,不要把穀子灑了。”幹部們穿插在隊伍中,不時吆喝出聲。

空手走路到倉庫四十分鍾就到了,但拖著糧食,會花上一個多小時,甚至兩個小時都有可能。

霧氣很大,二十米外就看不見人了,可所有人都歡喜這樣的霧,因為今兒會是個大太陽,如果糧食沒過,就可以在倉庫附近曬一曬,免了又運回來的麻煩。

角山公社還好,那些更遠的公社,比如另外一個分岔的公社就在山頂上,糧食挑下來容易,背回去可就坑爹啊。

“劉隊長,你就放一百個心吧,大不了就是進派出所,教育一頓也就出來了。”方大軍風輕雲淡的說道。

劉春山腦門上的汗水更多了,以前不是不知道方大軍是個硬骨頭,但實在沒想到會有這股狠勁,什麽叫進派出所教育下就完了,這眼裏還有國法嗎。

打頭的是一輛牛車,看護都是劉家人,方大軍說話也沒有顧忌,因為他自己不會動手,但會做出姿態來。

大部隊緩慢的行進,他放慢了腳步,來到牛車旁,伸手在籮筐裏抓了把穀子出來,研究了一會,沒看出什麽名堂,索性叫喊道:“啞巴,你去把我七叔方東建找來。”

“好嘞!”啞巴應了一聲,就往後麵大隊伍跑去。

“大軍,你找你七叔幹啥?”劉春山疑惑的問道,他是打定主意,今天就跟在方大軍旁邊了,換了以前運糧時吆喝得最凶就是他,現在卻頂到了最前麵。

方大軍笑道:“判斷糧食好壞啊!”然後就不在多解釋。

方東建和他父親是同一輩,但年齡要小很多,隻有三十歲出頭,上次他從公社端肉回來,就送了一斤多讓這親戚拿去,雖然愛八卦,但卻是幹活能手。

“牛哥,你趕路快,現在就去供銷社買一包中華煙,記得要開發票,編號也要寫上,然後在倉庫外麵等著匯合。”方大軍說著就摸出兩塊錢,牛大滿拿著錢就往前麵跑了,消失在迷霧中。

這時方東建也來了,他又交代道:“七叔,你去給我找兩籮筐能卡著過的差等穀子,還要幾個瓜瓢,給調換到最前麵來,放心,劉隊長會叫人幫你。”

這還沒完,他又說道:“啞巴,你到後麵去把六十歲以上老人找七八個上來,不能同姓。”

“成!”啞巴一溜跑了。

劉春山睜大著眼睛,震驚了,他大概猜到方大軍想怎麽搞,這整人的手段也太厲害了點吧,不給人活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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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八點過,北鬥倉庫的大門剛一開,就見一輛牛車從迷霧中緩緩駛來,近了,沒想是一群老人在看護著牛車。

“你們是哪個公社的!”開門的漢子吆喝了一聲。

“角山公社的,老頭們走得慢,就趕了個早。”為首的老人已經快七十歲了,滿頭的白發,是方東建的老爹,方大軍的四老爺。

“進來吧,來得早也好,糧食不過也好找地方曬曬!”開門的這話雖然不中聽,但也算好意,等到半上午的時候,你就是想曬糧食,這附近都找不到地方曬。

白發老人衝其他幾個老頭使了個眼色,跟著就把牛車趕了進去,倉庫和糧食相連,占了好大一片地麵,光家屬區就修了好幾棟樓房出來,在旁邊還有一個酒廠,也是屬於糧站的產業。

等幾個老人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口,方大軍和牛大滿幾人的身影就露了出來……

“撲哧!”一根四尺來長的驗糧杆插進了穀子中,跟著用手擰動了幾下,這是通過聲音,以及驗糧杆在穀子裏扭動的勁道大小,來判斷穀子是否幹燥,當地稱為“燥不燥”。如果插進去費力,或是擰動起來費力,就證明下麵的穀子有問題。

接著那驗糧員又把手插進籮筐裏,抓了一小撮下麵的穀粒出來,用手摩擦了一下,然後用牙“格蹦蹦”的咬起穀子來,直到把裏麵的米粒咬出,這是判斷顆粒是否飽滿。

跟著就到了做判斷的時候了,通常的答案就是“過稱”或者“去曬曬”,如果是“去曬曬”那就悲劇了。至於飽滿的問題一般都不會有,因為生產隊在曬好穀子後都會用風車過一下,把穀子裏的灰塵和空殼吹掉,並且送的穀子都是選擇好田產出,村民吃的才是最差的糧食。

但見那三十多歲的白麵驗糧員吐掉穀屑,冒出一句:“這幾筐過秤,這兩籮去曬曬。”

“小師傅,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們這些老人還要趕著回家喂豬,也受不住太陽曬。”白發老人說著就塞了一包煙過去,現在沒有其他人交糧,也就不用偷偷摸摸,當麵大家麵就把煙拿了出來。

白麵驗糧員頓時眼前一亮,這居然是中華煙,有沒有搞錯啊。而那兩籮筐穀子雖然不是那麽幹燥,穀粒也稍微小了那麽一點,但也勉勉強強可以過了,關鍵還是這中華煙一開路,過不過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幾十萬斤糧食,混這麽兩籮筐次等品,上麵也不可能發現問題。

“那成吧,都拿去過秤。”雖然覺得一群老頭送中華煙很奇怪,但也沒多問,誰會嫌煙太好了呢。

“慢著!”一道少年人的呼喊聲突然傳來。

方大軍恰好在這時候殺到了,其實剛才就在外麵等著呢,等到其中一個老人出來報信,這進來的時間剛剛好。

“我是角山新橋大隊的送糧負責人,提前來看看你們收糧的標準!”方大軍說著就衝上前去,牛大滿幾人速度更快,手裏提著瓜瓢,直接舀了些有點問題的穀子。

白麵驗糧員臉色大變,感覺有點不對勁了,連忙往後麵招呼一聲,叫其他工作人員出來。

方大軍樂嗬嗬的笑道:“原來這樣的穀子就能過啊,很好,我們大隊就按這個標準來交征購。”

“小子,你沒事找事對吧,你哪隻耳朵聽見我說能過了。”白麵驗糧員打算不認帳了。

但老人們不幹了啊,都嚷嚷道:“小師傅,你剛才可是親口說能過了。”

“胡鬧,你們自己看看,這都沒曬幹,這種穀子我能收嗎。”白麵男子不敢認帳了,他雖然還沒看明白到底怎麽回事,但明顯是在給他下套。

方大軍依舊笑嗬嗬的,“四老爺,你說說剛才是怎麽回事,我進門的時候可是聽見他說都可以過秤呢。”

白發老人一臉怒容,“大軍,你來得正好,剛才老爺把你送給我的煙給他了,他就說這穀子都可以過。”

“什麽?四老爺你怎麽把中華煙給送出去了,一包要一塊八啊!”方大軍吃驚了,呃!假裝的。

白麵頓時臉色難看,真的是被下套了,TMD這毛頭小子到底什麽來頭,怎麽敢這樣搞,換誰來收糧食都會收煙,懂不懂規矩啊。

“東子,這是咋回事啊,咋剛開門就起鬧了。”其餘的驗糧員跑了出來,不解的嚷嚷著。

方大軍迎了上去,一臉嚴肅的說道:“我是角山新橋大隊的送糧負責人,剛才他收了車上那兩籮筐穀子,今天咱們就按這個標準來。”

“什麽穀子!”等這幾個驗糧員一看那兩個籮筐就知道有問題,這穀子絕對是次等品,偶爾放一點沒關係,要是都按這個標準來,不出問題才是怪事。

“誰收這穀子了,你們過秤了嗎,我給你們打條子了嗎。”白麵男子這是死活都不認帳了。

方大軍依舊笑嗬嗬,自顧把剛才的事情解釋了一遍,包括收了中華煙的事情也說了,然後問道:“幾位師傅,你們怎麽看?”

“看個毛啊,趕緊的,把這兩籮筐穀子挑回去,這種爛穀子也敢拿來充數。”

“就是,小子,你還太嫩了,要是過了秤打了條子我們也就認了,但現在嘛,嗬嗬。”

驗糧員嚷嚷著起來,沒有一個人承認,或許當初這些驗糧員裏麵有心地比較好的,但淘汰之後,剩下的都是一丘之貉。

“砰!”牛大滿突然就動手了,抽出麻袋裏的鐵棒刀就揮了上去,他這一動,啞巴和幸大娃子,還有方東建都提著棒子打了上去。

方大軍冷靜的招呼一群老人往邊上退去,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劉春山也跟來了,一聽見裏麵的動靜就知道壞了,連忙帶著族人衝了進來,當即就嚇傻了,居然真的動手了。

“狗日的,還敢不認帳!”牛大滿衝上去就幹翻了白麵男子,又和另外一人打在一起,沒幾下也收拾了。

啞巴更猛,打著一人滿臉是血,至於幸大娃子才是最恐怖的人,雖然沒幹翻一個,可卻嚇住了所有人,這TMD的鐵棒子都敢往腦門上招呼啊,要殺人了是不是。至於方東建不是會打架的主,上前抱著個人就不鬆手,反到自己中了兩拳頭。

“停,快停啊,不能打啊!”劉春成一臉蒼白的帶著人衝了上去,與其說是拉架,不如說是把驗糧員們給救下來。

“大軍,差不多了吧!”老人們也被嚇住了,沒想到會真打。

白發老人也勸說道:“是啊,大軍,不能再打了,要出事的。”

方大軍點了點頭:“恩,是差不多了,四老爺你就放心吧,看我的。”

當即方大軍就走了上去,被救下的驗糧員都嚷嚷著要送牛大滿幾人去蹲大牢。

“都安靜一下,看看這張單子,供銷社開的發票,這票上還有那包中華煙上的編號。”

說著他就衝了上去,直接從白麵男子口袋裏把煙掏了出來,“都自己看看吧,看看編號對不對得上,收煙沒問題,但收了好煙答應了的事情居然還敢反悔,是不是以為我們農民就好欺負啊!”

牛大滿突然叫道:“不就蹲個大牢嗎,老子不怕,等出來後在好好收拾你們。”

“老子不怕坐牢,也不怕賠命。”“我也不怕,出來就弄死你們!”啞巴和幸大娃子也嚷嚷道,而且這話放得一個比一個狠。

方大軍點頭道:“叫你們負責人出來,這邊劉隊長也出麵,一起到派出所去把事情說清楚吧。”頓了下又道:“這些老人都是新橋大隊各姓的老輩子,我想他們說的話可以當證據吧。對了,今兒這糧食怕也收不了,正好,我們角山公社三千多人一起去看下熱鬧。”

劉春山臉色也是大變,急促道:“大軍,我看還是先帶師傅們去看看傷吧,處理好傷口再說。”

“可以,不過要先等等!”方大軍說著突然衝過去,照著一個驗糧員臉上就是一個老拳,慘叫聲又響起,鼻血飛了出來。

“事情已經出了,你們倉庫自己看著辦,我就在外麵等著!”還沒等這邊反應過來,他就招呼老人們出去了。

PS:這裏說明一下,關於驗糧員的描寫,僅限於書中背景當地,各個行業,隻要是人幹的工作,都有好壞之分!
嚴羊 發表於 2018-7-15 13:50
第七十九章 能奈我何

劉春山傻眼了,這到底鬧的哪一出啊,怎麽這方大軍到了最後又自己打起人來。得了,這爛攤子還得讓他來收拾,方大軍怕是認準了倉庫這些人不敢把事情鬧大,說讓牛大滿幾人坐牢,純粹是笑話,你倉庫收了好處卻不辦事,被打了這不是活該嗎。

倉庫這邊的人即便被打慘了,可卻不占理,他不知道方大軍還有什麽後招,但光是方大軍打的這一拳,頂天就是被教育兩句,毛都不會少一根。

其實最為難的人是他啊,一邊有公社書記罩著,還抓著他的把柄;另外一邊又卡著征購任務,耽誤了交糧,他這個大隊長也就到頭了,往後的日子也別想好過。

“還愣著幹什麽,快扶師傅們去衛生站啊!”劉春山衝族人們嗬斥道,在族中他可是說一不二的頭號人物。

十幾分鍾後,先行的運糧隊已經到了,半個小時後,大部隊也差不多到了,這時倉庫裏走出兩個人吆喝道:“按秩序送糧食進來!”

方大軍笑了,招呼道:“各位叔爺,走,跟我到前麵去下館子。大滿你們幾個就在這裏守著,有什麽事過來叫我。”

交代完,就拉著老人們往集鎮方向去了,也沒耽擱多久,找了家小館子,安排了頓麵食就算了事,當然也少不得安撫老人們一陣。

“四老爺,今天麻煩你們了,回頭我再找機會好好請大家吃一頓好酒。”方大軍極為客氣,一來這些老人在各姓氏中輩分很高,二來嘛,就是私心作祟,牽扯到以後的發展。

“大軍啊,看來今天這事不會發了,等了這麽久都不見派出所有人來。”

方大軍笑道:“嗬嗬,來了也是白來。”

等他回到倉庫,牛大滿幾人都樂嗬嗬在門口抽著煙呢,送糧隊已經陸續有進出,看情形,送糧的事情進行得很順利。

劉春山在這時候也回來了,苦著一張黑臉,他今天虧大發了啊,“大軍,跟我到邊上說話。”

方大軍點了點頭,四處張望了一下,沒看見父母,估計還在後麵,車隊太長了,公路也不寬敞,還得預留點空間方便交完糧食的回去,這就顯得更加狹小。

“劉隊長,沒出啥事吧,嗬嗬。”

“唉,你們到是沒事,我就虧慘了,醫藥費和禮品一共賠了三十多塊錢啊!”劉春山感覺心在滴血。

方大軍震怒,“什麽,還敢收你的錢,走,我去幫你要回來。”

說著就要吆喝牛大滿幾人,劉春山見狀顧不得其它,一把將方大軍給死死的抓住,汗水狂流,“大軍,使不得啊,倉庫那邊我都已經談好了,這事就當沒發生過,你就別在添亂了。”

“可也不能讓你自己出三十多塊錢啊!”方大軍一副打抱不平的語氣。

劉春山恍然大悟,臉色更加慘白,“這,這錢叔自己認栽了。”

“這不太好吧,要不,還是我帶人去要回來。”方大軍一臉的正氣,仿佛真怕劉春山吃虧了一般。

“不用,真不用了,我就當自己倒黴,掉財免災!”劉春山知道自己也被坑了。

方大軍嗬嗬一笑,之後便不在提及錢的事情,而是詢問起劉春山是怎麽善後的。

十分鍾後,等劉春山把情況說清楚,方大軍不得不讚歎劉春山還真是當官的料子,限於年齡和環境,這輩子當頭了,但以後混一個村長也並非難事,不過前提是他能點頭。

開始他打完人出來後,劉春山當即就帶著傷員從倉庫後門出去了,送到前麵不遠處的衛生站,都隻是皮外傷,但也算傷得不輕,單醫藥費就花了二十來元,他又給買了十幾塊錢的禮品。

倉庫的負責人也來了,劉春山就把他給神吹了一番,書記大人的侄子,角山公社的天棒,領了縣農業局發的農業標兵,在縣裏關係很強,動不得,手下還養著一大票二愣子,跟著又吹了下牛大滿幾人的前科,無非就是從小腦子就不正常,大家都惹不起,隱晦的點明小心事後被報複。

再具體的就沒說了,但方大軍猜也猜得到,在這個征糧的關鍵時期,倉庫不敢生事,真鬧起來指不定誰倒黴。

“也罷!”方大軍壓低聲道:“劉隊長你信不信,倉庫真要鬧,我有的是辦法收拾他們。”這話其實有點虛張聲勢。

可劉春山還真信了,看著方大軍幾人有持無恐的態度,沒有後手誰信啊,但還是奇怪一件事情,“大軍,你這話我到是相信,可你為啥要自己動手呢。”

方大軍冷臉道:“去年,我老漢在那邊曬了一天的穀子,就因為那雜種一句曬一曬,一塊田的穀子,一塊壩子曬幹的,別人能過,就我老漢不能過,現在你懂了吧,沒打掉他滿口的牙已經算是客氣了。”

劉春山打了個冷戰,這小子的報複心好強,一年前的舊帳都還能翻出來。

“對了,穀子交得怎麽樣了。”方大軍詢問道,這是才重點,如果倉庫因為剛才打架的事為難交糧,那就別怪他亂來了。

“放心,倉庫的負責人臨時調了其他人來驗收糧食,放得都比較鬆,隻要不是太差都能過。”劉春山露出了笑容。

“嗬嗬,那就成!”方大軍也笑了。

雖然如此,他還是讓牛大滿幾人守在倉庫外麵,多了他管不了,新橋大隊的糧食必須要順利交完,他也並非是不講理的人,如果糧食質量真不行,被退回來也正常,這些糧食隻占了很少很少的一部分。

父親早晨出門的時候裹了兩床竹席,很多村民也都帶了,就是擔心驗收不過關,好把竹席鋪在地上曬穀子,每年交糧食的時候,這附近到處都是曬著穀子的竹席,這到也罷了,更可恨的是,你曬了一天穀子,傍晚去交的時候,倉庫卻說下班了,讓明天早晨再來。

夜裏,有些老農就守著穀子在倉庫外麵坐上一個通宵,第二天一早去交糧食,倉庫又說你這穀子昨晚上受了濕氣,還得接著曬。得了,竹席攤開,又給曬上一天,最後能成功交了還是好的,很可能會遇到穀子縮水後,質量過關,但重量又不夠,老農又得回生產隊背著穀子再跑一趟,簡直就是死命折騰人啊。

方大軍搖了搖頭,這些問題不是他能夠解決的,這是時代遺留問題,因果循環,等到農民的賦稅取消後,這些收糧的就會成為過街老鼠,一但落難,是人都會去踩上一腳。

“老漢,我給你一起進去送糧!”

“好,好,聽前麵人說,今年糧食好交了呢。”方東華樂嗬嗬的說道,一點也沒有因為去年守在這外麵曬了一天糧食而去怨恨誰。

當老子的不在意,他這個當兒子的卻不能不報仇,現在想想,剛才那一拳打得還真是輕了,居然沒把那雜種的鼻梁骨打斷,看來得抽空練幾手莊稼把式啊,這戰士力弱爆了。

有點意外,他跟著進去也順利的把糧食交了,沒有遭到為難,仿佛之前的事情真沒發生過一般,但正打算陪家人出來的時候,卻又被一個中年人給叫住了。

“年輕人,有空說兩句嗎。”

“可以啊,嗬嗬!”方大軍之所以進來,也是為了見下負責人,隨意給家人找個了借口,跟著就和那中年人去了前麵角落裏。

“我是倉庫的負責人陳廣德,年輕人,你今天有些過分了啊,不管誰對誰錯,打人總是不對的,這是犯法你知道嗎。”陳廣德眼神銳利的說道。

但見方大軍隻是一笑:“陳幹部,如果你是要找我說教,那我勸你還是免了吧!我還是那句話,事情已經出了,你們想怎麽辦我都接下,看最後誰先搞死誰。”

“嗬嗬,年輕人火氣好大啊!你難道就真不怕得罪了糧食所有人,以後招來麻煩。”陳廣德誘嚇道。

方大軍依舊微笑著:“所有村民都對你們沒有好感,甚至說是仇視,現在我帶人收拾了你們,就算招來麻煩,你說我是虧了還是賺了,哈哈。這事就算你們想掩蓋下來,我都會想辦法宣傳出去,與我獲得的名聲相比,你們這點麻煩算個毛啊,你們能奈我何!”

“你,你居然是早有預謀。”陳廣德露出了驚容。

方大軍正色道:“你們不是早就不要臉了嗎,難道還怕別人說閑話,放心,有了我這個例子,相信各隊的天棒們都會爭相模仿,以後叫你的手下們小心點吧!”

說完這話他轉身就走了,話不投機半句多,這事他已經有底了,也是陳廣德提醒了他,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叫作:偶像!

一出倉庫他就找到肖中虎,不用等到正午,驗糧員集體被打的事情就會傳遍整個山溝……

“老漢,有個事我要跟你說一下。”方大軍把父親叫到一邊,把帶人打架的事情直接坦白了,八卦消息一出,家人肯定也會知道,末了又加了句:“他去年讓你在太陽下曬了一天,回去還病了一場,所以我要收拾他,為你報仇。”

方東華驚呆了,但卻說不出一句責怪的話,兒子就算做了錯事,可卻是為了給他報仇啊,他這個當父親的還能多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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