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狩魔領主(箭皇) 作者:死翼耐薩里奧 (連載中)

   
mk2258 2013-11-28 18:51:32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23 6367572
mk2258 發表於 2014-1-12 09:02
第一卷【邊境陰雲】 第七十章 血雨腥風(四)



  



   

     雷聲滾過,陰沉的雨雲壓在頭頂,壓抑的感覺令人呼吸都有些不舒暢。明明是上午,可天空卻黑的像是傍晚。四周儘是泥濘,雨滴砸在青草上的聲音迴盪在耳中,單調而枯燥。

     魯格此時正努力想要解開馬匹上捆著的乾糧布袋,卻因為拽了個死結而心情愈加煩悶。

     伸手抹了把滿是雨水的臉頰,他皺緊眉頭,深吸了一口氣,隨即猛然拔刀,「刷」的斬斷了繩子——這樣的動作似乎在宣洩著心中莫名煩躁的情緒,緩緩舒了口氣後,他拿出肉乾嚼著,緩緩閉上眼睛,試圖平復心中的混亂情緒。

     此時距離早上的事件發生已有四個小時。斥候隊伍在逃出狼騎兵追逐的範圍後,便被羅迪的帶領著迂迴找到了那些備馬和輜重,轉移數次後,才找到這樣一個隱蔽的地點後並搭建了簡易的營地。

     雨水下著,士兵們在營帳裡恢復著體力,羅迪在下了「原地休息待命」的命令後便一個人走進了帳篷,直到現在還沒有下達任何其他指令。而此時的魯格,則回到自己的帳篷中沉悶的坐著,吃完了肉乾後,手中便開始無意識的擦拭著自己的佩劍。

     說實話,雖然上午發生的是一場讓人憋屈的「逃亡」,但沒有傷亡的結果和之前他們累積下的戰果,卻此時的隊伍不至於士氣太過低迷…心中不爽總是有的,但魯格此時卻極想去找上那群獸人真刀真槍的幹上一場,哪怕戰死沙場,他也心甘情願。

     作為經歷過戰爭的老兵,魯格有許多從未提起過的故事,因為那會讓他的內心感受到無法形容的恐懼和煎熬——這麼多年過去,本以為自己會忘了那些畫面,可在今天滌亡過後,他卻發現自己眼前閃過的,卻是那些他早就試圖遺忘的畫面…

     紛亂的馬蹄聲、狼騎兵奔跑時的悶響、斥候慌張的——十幾年前,魯格同樣在這片草原上遇到了獸人的追殺…那時他也是在拚命的奔跑著,可身旁的士兵卻一個接一個的被拋網網住,那些曾經熟悉的戰友就這樣被那些獸人殘忍的殺死,到了最後,便只剩下自己一個人逃了回來。

     不要逃跑…不要逃跑…不要逃跑…

     我們已經殺了三百多名獸人了,我們做的夠多了,現在被追殺了又沒死人,走了能怎樣?

     不能逃!再逃下去…恐怕這劍,就再也握不緊了。

     心中迴盪著兩個截然不同的聲音,魯格緊抿嘴唇瞪著前方,那握著劍柄的手有些發白——說心裡話,他真的不想就這樣在逃亡下結束這本該順利的行動。

     腦海中再次閃過那些老戰友的面龐,魯格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猛然起身,冒著大雨朝羅迪所在的帳篷走去…

     可沒走出幾步,他便看到了同樣在雨水中站著的索德洛爾和卡特——三人互相對視幾眼,最終默契的沒有互相詢問什麼,而是一齊走向了那屬於羅迪的、始終安靜的帳篷。

     本以為會看到羅迪焦頭爛額等待決策的面龐,可掀起羅迪營帳的布簾時,眼前的情景讓他們都有些發愣。

     眼前穿著一件單衣的羅迪正盤腿坐在地上,面前則扔著那張繪製著地圖的羊皮紙——他手上戒指的光芒照亮了已經被雨水打濕的紙面,可羅迪的目光卻並沒有放在上面,反而閉上了眼睛,手指正有規律的敲打著自己的膝蓋,哼唱著旁人難以理解的歌詞:

     「我深深地愛著你

     你卻愛著一個傻逼



     傻逼卻不愛你

     你比傻逼…還傻逼」

     漢語歌詞在索德洛爾等人耳中自然不明白什麼意思,但他們似乎都在歌詞中聽出了那許些悠閒的過分的情緒,配合著羅迪此時的表情與姿態,三人竟然一時之間產生了早上被追殺的不是自己而是狼騎兵的詭異錯覺…

     難不成,羅迪受刺激了?

     「指揮官,我們…」

     卡特率先開口打破冷場,可話還沒說完,便看到羅迪抬起手做出了制止的手勢。

     那敲打著膝蓋的手指驀然停住,雙目睜開時,羅迪整個人的氣勢似乎也跟著發生了莫名的變化——

     「卡特,聽令。」

     陌生的語氣,陌生的神情,對於眼前的索德洛爾、卡特和魯格而言,羅迪此時的摸樣是他們從未見過的…平時淡然蹈笑、指揮時的嚴肅、勝利後的鼓勵讓他們本以為自己已經熟悉了這位本領強大的指揮官,可是到了現在,他們卻驀然感受到了一種無形的壓力——他們發現,自己從未真正看清過羅迪。

     「是!」

     卡特嚥了口唾沫,面前的羅迪看上去和平時區別不大,只是那目光卻多了幾分無法形容的壓迫感,說起來,竟是一種好似瘋子般的神經質。

     「今天遭了埋伏,士氣有些低迷,我們都看到了,但這樣不行——士兵們的意志不能垮掉。我們之前殺了對方三百多號人,但不能因為被對方追了幾公里便嚇破了膽子,這一點。你明白麼?」

     好似自言自語一樣的話語讓三人都有些緊張起來——這是一個陌生的羅迪,言語間沒有了以往的淡然,卻透著瘋狂和自信。

     「你,現在出去就告訴他們,那七十多名狼騎兵並不是無法戰勝的,我們對上他們不用怕,一樣可以贏。贏,你懂麼?就像之前我們做到的那樣,就像被我們幹掉的三百多獸人一樣,那樣的事情我們做到了,接下來同樣可以做到。所以你現在出去,一個一個和他們說,告訴他們這些事情,發揮你的作用,明白了麼?」

     「是…是!明白了!」

     卡特只有片刻猶豫便選擇相信了羅迪,轉身出了帳篷,消失在了雨中。

     目光轉而望向眼前的兩位隊長,羅迪繼續用那種不容置疑的語氣命令道:「索德洛爾,魯格,一個小時後,帶著所有人集合隊伍。」

     他伸手拿起那張已經因為水漬而無法使用的地圖,目光停留在上面那唯一乾燥的「死亡沼澤」字眼之上,隨即吸了口氣,輕輕將羊皮紙撕成了碎片,隨手灑在地面之上——



     「扔掉所有無用的輜重,脫掉鎧甲,扔掉武器…我們反攻哥薩克村。」

     轟然作響的雷聲中,表情錯愕的索德洛爾和魯格便在剛剛結束逃亡後的第四個小時,接到了這樣一個讓他們根本無法理解的「作戰指令」。

     …………

     過了午後,哥薩克村的雨漸漸停了下來。

     村子裡的氣氛此時顯得有些沉悶。那些原本住在這裡的士兵們正加班加點將用於食物儲備的牛羊宰殺著,而消耗如此大量的鮮肉,卻只是為了讓食量的座狼和狼騎兵們吃上第二頓飽飯。

     從這裡就能看出狼騎兵兵種的「貴重」之處,訓練出一個合格的狼騎兵還在其次,光是這些座狼每天要吃的肉食,相比吃草的戰馬來說已經不知貴了多少。

     而望著雨水漸漸停歇奠空,薩羅塔巫醫此刻的面龐顯得尤為陰沉——今天志在必得的計劃最終失算,心中的惱怒自然無從避免。「群體嗜血術」是薩羅塔在平時部族戰爭中經常使用的強大輔助巫術,在近五年來發生的所有戰鬥中,這範圍性的巫術讓「羅哈爾之錘」的獸人們幾乎戰無不勝,可如今這法術竟然沒能讓狼騎兵截住那群該死的人類,這讓他心中挫敗感強烈。

     他知道狼騎兵的缺陷,所以設了埋伏,卻沒曾想對方竟然提前識破了埋伏並果斷撤退——如果對方慢上哪怕那麼一步。恐怕最終也絕對不會像現在這般毫無戰果。

     但懊惱歸懊惱,薩羅塔還是決定讓士兵們在飽餐一頓後打道回府,他不指望那群人類會腦子發燒再返回這裡。所以此時望著不再下雨奠空,他覺得已經到了差不多該離開的時候。

     「索隆,你走另一條路,直接去通知羅哈爾酋長今天這裡發生一切,我返回村莊,晚上等你帶酋長的新命令回來。」

     拿起手杖,薩羅塔對身旁的學生安排了任務。和「血矛」部族的衝突可大可小,有自己這邊的消息,估計羅哈爾酋長應該不會一股腦和薩克酋長死磕下去,他心中正這樣想著,卻看到索隆露出了猶豫的神色——

     「老師。可是——」

     「我知道你心有不甘,我也同樣如此。那些人類的狡猾超乎想像,但他們終歸是沒有什麼實力的。原本還以為他們會是真正的勇士,呵…卻沒想到這些人類只會像老鼠一樣曹攢,這一次的失敗應該算在我頭上,若是當時跟隨隊伍一起衝殺,他們定然是無法逃脫的——不過索隆,你也明白,我這樣的抱怨只是說給你聽,真正的勇士,只會用行動證明他的實力。」

     薩羅塔並沒有為自己的失敗找借口,索隆咬了咬牙,最終重重點頭,道:「若是找到機會,我一定要砍下他們的腦袋獻給老師!」

     「呵。應該獻給的是羅哈爾酋長,不是我。」

     話雖然這麼說,但薩羅塔的目光卻頗為滿意,他揮了揮手,示意索隆可以離開,而後者則立即轉身離去,騎著座狼率先朝部族中心奔去。

     不過薩羅塔並不知道,當他的學生索隆的在離開村子之後,之前的恭敬和平淡表情便漸漸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許些心有餘悸的驚恐和緊張。      
mk2258 發表於 2014-1-12 09:03
第一卷【邊境陰雲】 第七十一章 血雨腥風(五)



  



     若是按照羅迪這種「玩家」的評判標準,此時的獸人索隆,本身已經擁有了「巫醫」這個進階職業。但是和其他部族巫醫不同的是,作為薩羅塔的學生,索隆專精的卻並非如「群體嗜血術」那樣的團隊加持性巫術,而是對「個體」效果更強、持續時間更久的「強化戰鬥」系巫術——

     而在薩羅塔的教導下,索隆從小就從沒有落下過對於身體和武藝的淬煉,所以他不但是一個巫醫,更早早成為了合格甚至優秀的狼騎兵勇士——而一旦介入戰鬥,索隆在巫術配合下便可以讓自身戰鬥力大幅度上升,此時的他所學習的巫術雖然效果還沒有薩羅塔那般強,但一段時日以後,必定會成為族中一名無可匹敵的強大戰士!

     這樣的道路,是以往所有巫醫從未走過的。

     巫醫因為傳承了祖先的力量,大多數身材都和薩羅塔一般瘦弱,根本不會站在戰場上和敵人肉搏,可作為薩羅塔的親傳子弟,索隆卻是從四歲其便朝著這個極端的路線發展著——不得不說薩羅塔是獸人中的「異類」,他精於學習,敢於創新,索隆在他的教導下雖然還未在任何戰鬥中出過手,但在薩羅塔的眼中,索隆以後的實力,定然會凌駕於現任酋長羅哈爾之上!

     而在老師的培養下,索隆也對自己的實力有著絕對自信——但就是這種自信,卻在今天被那個手握角弓的傢伙幾乎徹底粉碎。

     清晨的追擊中,索隆正是依靠自己的巫術和薩羅塔「嗜血術」的疊加BUFF而追在了最前方。他對那落在最後的兩名人類志在必得,甚至在扔出拋網時還極其興奮的死盯著羅迪,為的就是要看到對方那眼神中死神迫近時驚愕和恐懼…

     因為人類那種面對死亡命運時的無力表情,遠比單純的殺戮更能讓索隆感到爽快——可滿懷期待的他卻發現,隨後發生的一切…完全超乎了想像。

     面對羅迪轉瞬間的回身速射,索隆靠著反應快趴在狼背上才躲過了那本可能射中腦袋的箭矢——而隨後兩名戰友中箭身亡則讓索隆瞬間出了一身冷汗!

     他抬起目光想要看清對方的面孔,卻只在那舉起的角弓後方看到了一雙冷漠的眼眸…

     對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那麼一瞬,索隆竟然一時之間忘記讓座狼加速——而這一瞬間的猶豫後,「嗜血術」的消退和隨之而來的減速,讓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逃出自己的追擊範圍而沒有任何辦法。

     這短暫的交鋒中,索隆自認徹底敗了——七十多號強大的狼騎兵,竟然在馬上將對方合圍之際被三箭生生止住了氣勢…這樣的事情,對於心氣極高的他而言造成了難以想像的陰影。

     面對薩羅塔時他只能將那種心悸和恐懼努力壓在心底,並暗暗發誓自己要變得更強——可離開老師的庇護後,他卻發現自己始終無法忘記那雙冷漠而堅定的眼睛。

     「要變強啊…變得更強才行!」

     咬牙發誓要做到更好,胯下的座狼加速向遠處奔去,可是索隆卻沒有發現,身後的地平線處,一支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隊伍正毫無徵兆的出現在了哥薩克村外…

     ……

     和自己的學生相比,薩羅塔此時的心情並沒有什麼畏懼,更多的,只是憋悶和憤怒。

     心中不再有自主的想著上午發生的一切,自己若是之前也跟著隊伍衝出去,恐怕那群人類一個都跑不掉——但後悔終歸無用,薩羅塔皺著眉將心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收拾乾淨,握緊木杖起身,打算這就帶著隊伍離開哥薩克村,想著先去解決和「血矛」部族的衝突再說。



     他望著這些座狼,心中不由得歎息一聲獸人的狼騎兵缺陷明顯。

     戰馬在行進時脊椎始終保持挺直,所以人類可以很快掌握騎術,可座狼在奔行時,脊椎是始終在扭動的——雖然經過特殊培育的座狼要平穩許多,但要掌握這樣的騎術,遠比掌握騎馬困難得多。

     而在適應座狼這樣扭動的坐騎後,「騎射」便根本無法實現,所以部族中的狼騎兵沒有誰會攜帶弓箭,而「拋網」的出現,則完全是為了彌補他們沒有遠程攻擊能力的缺陷。

     想要在面對人類騎兵時擁有優勢,只能靠更高級的巫術了。

     心中這樣琢磨著,看到部下做好了離開的準備,他揮了揮木杖,骨頭飾物發出凌亂的撞擊聲,一旁的僕從牽來了他的座狼,翻身騎上後,他輕輕拽了下韁繩,正準備下達全體出發的命令…

     而也就是在這時,劃過耳邊的微風中,似乎傳來了許些陌生的聲音。

     有聽覺敏銳的獸人立刻轉身望向遠處,待望清楚那草原上出現的陰影到底是什麼時,竟然張開嘴巴,一時之間徹底愣住——過了足足三秒,警示聲才在哥薩克村大聲迴盪起來:「人類!是人類騎兵!」

     這個消息幾乎讓整個狼騎兵隊伍鴉雀無聲,甚至不少獸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該說什麼話語來表達自己的心情。

     只有薩羅塔最先反應過來,沉聲道:「匯報敵情!」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人!薩羅塔大人,似乎——是…是…」

     站在隊伍後方的薩羅塔看不到遠處來的到底是什麼隊伍,大聲問道:「是什麼?說清楚。」

     「好像…好像是早上那些逃跑的人類!」

     如此消息傳遍整個隊伍的時候,狼騎兵們的情緒極其明顯的開始發生了變化。

     好似即將開鍋的沸水一樣,疑惑和迷茫漸漸變成了齜牙咧嘴、壓抑不住的激動——他們的情緒甚至感染了胯下的座狼,低吼聲蔓延起來。

     而作為最高指揮官,薩羅塔的臉色卻在此時變換數次。他沉默的站在那裡,眼睛瞇起望向遠方,陰鷙的目光鎖定在了那人數寥寥的人類隊伍之上,猶豫了數秒後猛然將手中木杖一震,厲聲道:「準備應戰!」

     「吼——」

     獸人們從不應答「是」或者「明白」,而使用最原始的怒吼來表達自己的服從。



     清晨被對方逃脫後的恥辱感,在此時終於醞釀成了「大仇即將得報」的興奮,他們嗷嗷怪叫著掉轉了座狼的方向,將狼頭對準了村子外那支稀稀拉拉的人類隊伍。

     座狼的低吼聲此起彼伏,但作為部族中軍事素質最高的部隊,他們終究沒有不受控制的衝出去,而是集體忍耐著,焦急的等待著薩羅塔接下來的命令。

     薩羅塔驅使座狼向前,身前自行分開的狼騎兵為他讓開了道路,他沒有盲目下達進攻的命令,因為要親眼確認對方沒有耍什麼陰謀詭計——可是當他真的看到村莊外那些正在接近的斥候時,內心也禁不住一陣疑惑…

     「竟然真的有膽量來?」

     遠處奔跑而來的斥候隊伍速度不慢,可是在接近到千米內、雙方大眼瞪小眼清清楚楚的看到對方時,這支隊伍竟是突然間以極其狼狽地姿態開始了減速——他們原本整齊的隊伍瞬間變得散亂無比,沒用半分鐘便亂糟糟的擠作一團…

     這麼搞笑的情景,甚至讓狼騎兵們發出一陣不加掩飾地哄笑聲。

     五百多米的距離,薩羅塔甚至能清晰的看到對面的人類在混亂中起了許些爭吵,繼而匆忙的調轉馬頭,以極其笨拙的姿態開始撤離——顯然這些傢伙自作聰明,本以為狼騎兵部隊已然離開,想要出其不意殺一記「回馬槍」,卻弄巧成拙,直接被「甕中捉鱉」。

     原本還以為這些傢伙想要耍些陰謀詭計的薩羅塔,看著羅迪等人散亂的隊形倒也漸漸放下心來,因為他很清楚,這些傢伙再多不過三十人的陣容,對於有「巫醫」帶領的七十多名狼騎兵來說,這種敵人,完全可以像鐮刀收麥子一樣進行一邊倒的屠殺。

     天賜良機!

     他心中不禁暗呼了一聲,心中之前的鬱悶一掃而空,隨即揚起手中的木杖,揮動之中,那淡綠色的光芒驟然間加持在了所有狼騎兵的身上——

     「殺了他們,不留活口!」

     「吼——」

     嚎叫和怒吼聲瞬間響徹哥薩克村,在巫術加持下體力充沛無比的狼騎兵們大聲高呼著,轟然間如洪水般湧出了村子,攜裹著薩羅塔巫醫本人一起衝了出去!

     這一幕和清晨十分無比相似:狼騎兵卯足全力開始了第二次追擊,而人類斥候們則開始了第二次逃亡…

     不同的是,這一次獸人隊伍中多了一名強大巫醫,而人類斥候隊伍,則集體拋棄了鎧甲輜重,以最小的負擔開始了「逃亡」。

     此時薩羅塔的內心不禁有些激動——如果能把這些人類殺死,人類邊境的防衛力量估計會整體被削弱一大截,而自己的計劃將更順利的施行,介時人類王國的領土,必然會在自己的意志下徹底臣服!

     「這一次…我絕不會失手了!」            
mk2258 發表於 2014-1-17 23:21

  

第一卷【邊境陰雲】 第七十二章 血雨腥風(六)



  



   
  




     從遠處看上去,幾百米外的斥候隊伍完全是手忙腳亂,亂糟糟一團,可只有在近處才能發現這些士兵始終沉著冷靜的表情,隊伍間四周響起的聲音不是「快點走」、「趕緊逃」的話語,卻是「卡特那邊慢一些,多轉一圈」、「魯格帶人多走幾步」這樣平靜而鎮定的命令…

     一切都是偽裝的,無論是看似笨拙的動作,還是散亂的陣型,都是士兵們故意做出的假象。

     在狼騎兵從哥薩克村衝出的時候,隊伍中的幾個人張開嘴巴像是爭吵什麼,可實際上他們除了做出激烈的動作外根本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此時當兩支隊伍再一次開始追逐時,羅迪終於舒了口氣,輕聲道:「好了,他們上鉤了,一切按原計劃進行。」

     他那平靜的話語似乎帶著某種奇特的力量,無形中讓斥候們情緒鎮定下來——這種篤定而強大的自信,此時如整個隊伍的脊樑般,支撐起了所有士兵繼續戰鬥下去的勇氣。

     看似慌亂的隊伍立刻開始調轉方向,動作利落的開始奔騰。如今這支隊伍的所有人幾乎都是以破釜沉舟的姿態出行——他們身上只帶了短弓和箭囊,甚至連武器和鎧甲都拋棄在了草原之上。所以在所有馬匹再次服用「棘葉草」並開始奔騰時,整個隊伍都顯得靈活迅捷之極!

     在後方那些狼騎兵亂糟糟包圍過來之時,所有斥候已然完成了加速並開始了全速奔跑。

     而來的座狼追到隊伍後方兩百米處,羅迪回過頭,已經清晰地看到了其中那個手持木杖的身影,心中頓時確認對方的確是那位後世名氣極大地巫醫薩羅塔——只是明白這些時,他心中並沒有過多忐忑和緊張,反而平靜異常。

     這種狀態自重生以來幾乎還未出現過,很久以前的那個玩家羅迪,其實內心始終是有著「睚眥必報」的性格的——當初魯格戳他胸口三下便被暴打一頓已然說明他絕不是逆來順受的性子,所以當薩羅塔以圍剿的姿態埋伏他、甚至險些讓他和索德洛爾都慘遭毒手之後,內心那種本能蔓延開來的報復心理,便混雜著那種對獸人的仇恨,一起讓他陷入了如今的狀態——

     並非不顧一切、發瘋似的去死磕,而是以頭腦算計自己所能做到的極限,並將敵人以最快、最猛烈、最殘忍的方式解決!

     戰略有正有奇,在這以前,羅迪走的基本是「正奇相輔」的路數,類似偷襲獸人那般的戰鬥,說起來強悍異常,拆開以後不過是利用了座狼的弱點罷了,根本算不得什麼妙計。可是到了現在,羅迪卻兵行險招,實行了一個任何人——甚至包括這些斥候們——都無法想像的大膽計劃!

     馬蹄聲迴盪在耳旁,迎面吹來的風依稀透著許些清冷,已經來到隊伍後方的羅迪對靠前的索德洛爾下達了第二道命令——「沼澤後不要減速,按照我教給你的方式去跑!」

     「是!」

     簡短的對話聲幾乎瞬間便淹沒在了戰馬奔騰的聲浪中。索德洛爾回過頭,在表情堅毅的士兵們臉上掃過,最後看到的,則是羅迪那冷漠向自己點頭的情景。

     「跟我來!」

     索德洛爾朝四周的斥候命令道,手指握緊了韁繩,一馬當先衝了出去。

     在早上的戰鬥之前,他還從未想像過自己會承擔這樣的責任——然而直到此時,他才明白,想要真的變強,自己終究是不能在內心有任何猶豫的。

     從上午決定反攻哥薩克村的這一刻開始,羅迪的計劃便讓索德洛爾和魯格等人感受到了他狠戾而瘋狂的一面。而到得此時,整場或許會在他們記憶深處留下不可磨滅印象的戰鬥,便由這位年輕的少尉拉開了序幕……

     陰沉奠空下,好似下不完的大雨終於在此時停歇片刻,清冷的風吹過,帶著泥土被浸濕後特有的芬芳…

     然而這草原上原本寧靜的氣氛,卻被兩支奔行而過的隊伍倏然打破。



     馬蹄聲踏在泥濘中,沒有了以往那的乾脆,可速度卻依舊極快。索德洛爾在前方帶隊加速前進著,跟他身後的斥候們,卻是漸漸排成了一條略顯狹窄的長隊。

     後方追擊的狼騎兵並不明白這些斥候的意圖,座狼後背上揮舞著彎刀的獸人嗷嗷怪叫著,對方調整的隊形導致速度慢了些,這讓他們因為拉近雙方之間的距離而略顯興奮起來。

     座狼的腿比戰馬短上些許,心肺結構也決定了它們的耐力注定無法比得過天生適合長途奔跑的戰馬,雖然獸人摸索著進行的培育已經極大地改善了這種情況,但超過五公里的路程,座狼是根本無法追上戰馬的。

     這種情況已經數次上演,對於諾蘭村的斥候們而言,只要沒有在前五公里被咬上,那麼自己定然是不用有任何擔心的——可這樣的「嘗試」在獸人隊伍中多了一名強大巫醫後,被徹底推翻。

     在狼騎兵們出發前施放的那道綠色光芒,說起來卻是和「嗜血術」一樣的範圍性巫術——「蠻牛之力」。

     增幅5%的力量,增幅25%的耐力,薩羅塔並沒有選擇第一時間施放「嗜血術」,因為此時狼騎兵們距離人類斥候尚且還有數百米的距離,一旦嗜血術結束後仍舊沒有追上對方,薩羅塔定然後悔莫及,所以此時他採取了最穩妥的方式來追擊這些該死的人類。

     「慢慢跑吧。」

     滿意的看著身前身後的狼騎兵逐漸將距離拉近,薩羅塔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了那略顯殘忍的微笑——

     「向草原跑可不是什麼明智的主意,無知的人類,真是自尋死路。」

     在泥濘的路段上,座狼寬厚的腳墊能讓它們不至於陷入太深,因而道路越濕滑,反而對這些狼騎兵有利——前方那些斥候看起來慌不擇路,估計是戰馬良莠不齊而排成了長列,再走一公里左右,便是大範圍的沼澤區域,到時候這些人類定然會因為那根本無法辨認的泥坑而落入致命的陷阱!

     到時候,這些人類還不是砧板上的肉?

     心中再次感歎眼前這好似天上掉餡餅一樣的機遇,他卻是微微一怔,覺得視野中似乎有什麼東西飛了過來。

     此時雙方距離已經拉進到了七十米上下,薩羅塔心中略帶警惕的仔細觀察著戰場,發現天空中一個揚起的黑影在座狼奔跑的悶響聲中落在了隊伍前方的地面上,隨即被呼嘯而過的隊伍直直踏碎。

     「呵。」

     暗自笑了一聲,薩羅塔剛剛那一瞬間倒是真有一種受到威脅的感覺,畢竟之前對方隊伍中那個神箭手實在是給他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在看到箭矢出現的一剎那,心裡竟然沒有想過對方會失手。

     還真是年紀越大膽子越小啊,七十多米的距離,在這飛速奔跑的追擊途中騎著馬回身射箭,想來也是沒什麼精準度可言的。

     對那位神箭手的評價貶低了幾分,薩羅塔不以為意的望著天空中再次出現的黑影,正要嗤笑,卻見那黑影不偏不倚的落入了自己這邊的隊伍中!

     「咚!」

     看不清箭矢射在了什麼地方,座狼墜地的悶響聲還沒消失,躲閃不及而被絆倒的狼騎士驚恐呼喊的聲音便響成了一片——薩羅塔猛的回過頭,視線飛速掠過的隊伍後方,這一箭下去,一頭座狼被直接射死,連帶著三頭座狼被絆倒,兩名狼騎士直接跌倒在地,被後續跟上的騎士踩得口中吐著血,眼見著活不成了!



     怎麼可能?!

     心底一絲涼意瀰漫開來,轉過頭來望向前方那越來越近的人類隊伍時,這才看清楚是誰在射箭。

     這名手持短弓騎在馬背上的人類似乎極為自信的綴在了所有斥候的最後方,在薩羅塔剛剛將目光聚焦在其身上時,著人類返身、搭箭、抬弓、撒放,一串順暢之際的動作過後,薩羅塔瞳孔驟縮,本能的將手中韁繩朝側面一扯。

     「噗」的輕響聲下一刻響起在身旁,箭矢貼著他手中的木杖落空在了地面上。

     薩羅塔頃刻間感覺背後滲出了冷汗。

     這一定是巧合。這一定是巧合。

     他的內心根本不接受這樣的事實,能在如此惡劣吊件下仍舊掌握主動,對方的箭術已經可以稱得上神乎其技!若是他每一箭都能有剛才的準頭,恐怕…

     這個想法剛在腦海裡生成,耳邊便再度聽到狼騎兵中箭倒地後帶起的慘叫聲。

     薩羅塔嘴唇抿起,攥著木杖的手都變得有些發白,立刻大聲朝身旁的獸人們下達了命令:「散開!散開一些!」

     干挨打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狼騎兵在接近敵人之前只能承受這樣的打擊,而這點犧牲薩羅塔還是承受的起的——只要最終對方被拋網網住,他自信有一百種方式把這個傢伙折磨到死!

     作為上位者,巫醫薩羅塔此時的想法倒也沒錯,血腥的戰鬥中死亡是在尋常不過的事情,不過這種干挨打的憋屈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種煎熬——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當羅迪十箭射出,讓這支隊伍整整倒下了超過七人時,這位巫醫終於被徹底惹火了!

     「嗜血術!」

     紅色的光芒再一次亮起,距離斥候隊伍只剩下四十多米的狼騎兵驟然間開始了加速,鬆散的陣型向前衝去,好似要在下一刻就將那陣型被拉成細長條的人類直接吞併一般。

     薩羅塔露出了猙獰的表情,他雙眼幾乎噴出火焰的望著面前仍舊飛速奔逃的人類,心中只想著幾分鐘後將對方碎屍萬段的情景,卻是一時之間忽略了四周景物的微妙變化。

     他雙目緊緊盯著那遠處不斷回身射箭的人類,卻是看到對方將短弓收起,似乎放棄了繼續射箭的打算,本以為對方因為自己「嗜血術」而感受到壓抑的薩羅塔,卻隱隱約約的看到對方在回過身去的那一瞬,似乎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錯覺?

     死到臨頭了怎麼可能笑得出來?

     這樣的想法很快驅散了他那微微的不安情緒,向前望去的時候,最前面的狼騎兵已經舉起了手中的拋網——因為那剛才還囂張無比的人類,此時已經被迫近到了三十米的範圍內。

     拋網在空中旋轉著,似乎已經預示出了這些人類最終的命運——可就在它扔出前的瞬間,意外發生了。           
timlight 發表於 2014-1-19 16:03
第一卷【邊境陰雲】 第七十三章 血雨腥風(七)

視野中,手中揮舞著拋網的狼騎兵,竟是突然間消失了。

  薩羅塔表情在這一瞬間錯愕無比,他甚至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因為隊伍此時分散開來,互相之間距離都在四五米以上,所以那獸人驟然間消失後出現的空缺尤為明顯。

  人呢?

  薩羅塔感覺自己今天似乎連續遭遇了幾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一時之間竟是有些發愣。

  而正在思索的時候,身側不遠處又有一名狼騎兵倏地栽倒——沒有箭矢、沒有攻擊,仔細看後,薩羅塔才嘴角抽搐的發現,這位部族勇士竟然因為座狼一腳踏空,完全陷入了那半米多深的水坑之中!

  水坑…?

  腦海中突然間劃過某道亮光,他驀然抬頭,心中頓時明白了原因——自己的隊伍,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被那些人類引入了沼澤區域!

  沼澤區域和草原有著許些不同,最關鍵的是這裏有著讓人難以察覺的各種陷阱——連續的大雨後,這裏布滿了深淺不一的灰坑,有的隻有十多厘米深,有的卻超過一米甚至數米,甚至還有十幾米深的池塘!

  對於獸人而言,這樣的區域是極其危險的,因為在高速奔跑的過程中,沒有人能反應過來身前是那看似不大的水坑到底有多深.如果躲不開踏進去,運氣好或許能直接趟過,運氣不好,便是剛才那幾名獸人所遭遇的情況了。

  想明白這一點後,薩羅塔立刻明白了這些人類狡猾的意圖。

  “收攏隊伍!跟著他們!”

  看著那些人類排場一條長列在這些水坑中穿梭的嫻熟姿態,薩羅塔雖不明白他們是如何精準找到一條可以快速同行的道路的,卻也立刻作出了唯一合適的應對辦法。

  只是無法避免的事情依舊在發生著…因為之前隊伍散的太開,此時試圖重新聚攏的狼騎兵隊伍在最終貫徹薩羅塔的命令時,已經有超過十五人以各種不同的姿態墜入了這種水坑之中,徹底脫離了隊伍。

  原本該是將對方直接追上砍死的結果,結果此時竟然橫生枝節——薩羅塔心中有些焦急起來,因為他知道“嗜血術“的效果隻剩下二十秒鍾左右的時間,可是隊伍目前的速度卻因為擁擠而稍稍慢了下來…而更讓薩羅塔無法忍受的是,前方那手持短弓的人類似乎察覺到了他們無法反擊的缺陷,竟然回身便射出一箭,直接射穿了衝在最前方的獸人的胸膛!

  來不及躲閃的狼騎兵直接被那角弓巨大的力量撞的向後仰倒,歪倒在地的同時直接被隨後緊跟的座狼直接踏成了肉醬!

  而為了躲閃他,幾名狼騎兵同時因為偏離了這條線路而陷入旁邊無法辨識的水坑,稀裏嘩啦的栽了下去。

  亂了,徹底亂了。

  追又追不上,散也散不開,打還打不到…薩羅塔心中先是惱怒,隨後卻無端生起了一股子寒意,他此時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從頭到尾都被對方算計了——僅僅是追逐,七十多名狼騎兵到此時便生生減員超過二十多人,而那個殿後的人類竟然還在不停的射箭,幾乎箭箭要命!

  這樣的局勢下,因為沒有遠程攻擊的技能,薩羅塔只感到了由衷的無力感。

  然而讓他更想不到的事情在後面,就在隊伍進一步拉近方向時,前方的人類隊伍竟然突然開始向左轉彎,因為隊伍狹長,後面追擊的獸人立刻察覺到了他們的意圖,一個個都做出了準備向左轉的姿態。

  可是就在他們身體側傾、準備讓座狼跟著朝左方扭轉時,那處於斥候隊伍最後方的家夥竟是突然孤身一人脫離了隊伍,驟然間朝著反方向的右邊奔去!

  這情況讓獸人們一下子措手不及,薩羅塔見此情景,立刻明白對方這是故意製造選擇題讓自己猶豫,心中暗罵對方狡詐的同時卻倒也不含糊,立刻下了決斷——

  “衝過去的不要回頭,後面的跟上我,殺了那個射箭的家夥!”

  趁著嗜血術還有十秒左右的時間,薩羅塔就不信自己的部隊拿這些連武器都沒有帶的傢伙們沒有辦法!

  他的威信和統治力此刻凸顯無疑,狼騎兵們齊刷刷立刻執行了他的命令——前方已經追過去的四十多名狼騎兵繼續追逐人類斥候,而羅迪身後則跟上了薩羅塔和僅剩的八名獸人。

  好似一條疾奔的水流倏然間被分成了兩道,一道是二十九名斥候與四十多名狼騎兵,另一道則是羅迪和身後的薩羅塔及八名獸人…

  “就要開始了…”

  衝在最前方的索德洛爾扭過頭低語道,他看到遠處羅迪身影漸漸消失在了那沼澤深處泛起的薄霧中,腦海中想的則是上午羅迪剛剛教給他的那些知識和讓他死命記住的路線——他很清楚,接下來如何應付身後那四十多名狼騎兵,幾乎全看自己了。

  戰馬因為長時間奔跑而喘息的聲音回蕩在四周,士兵們的麵色緊繃,雖然明白這是提前訂好的計劃,可心中的忐忑卻是無法避免的。
  “跟上!不要掉隊!”

  索德洛爾的提醒讓他們神情認真的望著前方——說起來,大多數士兵眼前並沒有什麼其他景物,隻有前方隊友的不斷上下晃動的背影罷了,但背後那沉悶的座狼奔跑聲,卻讓他們沒有忘記這是一場遊走於生死之間的殘酷戰鬥。

  此時無人敢去東張西望,整個隊伍此時仿佛凝聚為了一體,飛速的穿越著那陷阱重重的沼澤地,領頭的索德洛爾不斷地調整著方向,望著眼前那根本看不出規律的一個個水潭,腦海中拚命回憶著羅迪上午說過的話語,大聲下達著一個個命令:“左轉!然後右轉!”

  二十九名斥候就這樣緊緊盯著前方同伴的背影,仿佛一條沼澤中的遊蛇般再一次開始了連續轉向。

  而沒過幾秒鍾,幾乎追上斥候隊伍的狼騎兵便驟然間開始了大幅度減速——“嗜血術”消失後的副作用此時終於開始顯現!

  “繼續!別停下——不要回頭看!”

  聽著身後那座狼的腳步聲漸漸變小,索德洛爾雖然心中終於舒了口氣,卻是並沒有放鬆任何警惕,他大聲指揮著隊伍在這樣的狹窄道路上穿梭著,漸漸將身後的獸人甩開…

  雖然如此,可後方的狼騎兵們其實並沒有放棄,因為他們明白.在這種地形限製的情況下,在前麵承擔風險人類只要一個“小小”的失誤,便絕對會造成滿盤皆輸的嚴重後果!

  現在自己要做的,就是綴在這些人類後面,等著“坐收漁利”便夠了——狼騎兵們不相信…這麼大的沼澤內,對方能一個錯誤都不犯!

  那是一輩子生活在草原的獸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可心中如此期待著,預想中的情況卻始終沒有發生,眼前的人類不斷地左轉、右轉、左轉、右轉,根本毫無規律可循——而狼騎兵為了不墜入莫名其妙的水坑裏,起初還在小心的跟隨著戰馬的軌跡來回奔跑著,可是因為速度的減慢,他們只能眼睜睜望著那原本近在咫尺的斥候隊伍逐漸和他們拉開了距離。

  當距離拉開之後,地面上原本就帶有積水的土地在狼騎兵眼中便開始難以辨認馬蹄的痕跡,追隨的軌跡開始變得模糊不清——而更讓他們崩潰的是,雙方距離再一次拉開近百米時,衝在最前方的狼騎兵發現前方原本滿是蹄印的沼澤路突然間,因為一個大面積淺水灘的出現而徹底無法辨認起來!

  “要糟!”

  衝在最前麵的狼騎兵剛剛升起這種念頭,身下的座狼便一步踏空,整個人不受控制的一頭面入了麵前看似並無區別,實際卻足有一米多深的水坑裏!

  隨即,“劈裏啪啦”的聲音接連響起,狼騎兵們因為走錯了路,在這片好似小水塘一樣的泥沼幾乎栽進去大半,而後躲開的狼騎兵想要減速,卻也不可避免的進入了這片不知出路在何方的沼澤裏,座狼的爪子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淤泥之中。

  最終,只有十六名狼騎兵幸運的踩著還算凝實的泥沙停下了腳步,環顧四周時,他們才發現剩下二十四名隊友竟然盡數跌倒在了水潭中,一個一個陷入泥沙動彈不得。

  有獸人從坐騎身上跳下來想要把座狼拽出去,卻發現自己竟然雙腿同樣被淤泥陷住。

  一名獸人從水坑中拚命的向外爬,或許是因為獸人王國很少有池塘或水源,他們大多都不會遊泳,即便是及腰深的水坑,一樣產生了莫名的恐懼感。好在天生的巨力幫了不少忙,用彎刀拚命劃拉半天後終於找到一處淺灘,喝了好幾口沼澤臭水的獸人剛要借力爬起身,卻是猛的面色一變。

  “下面有東西!這是什麼——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他拚命的踢著腿,可身體卻沒能向面前近在咫尺的淺灘挪動分毫,喊聲中透著不加掩飾的驚慌和恐懼,隨後變成了痛苦的慘叫。

  “該死的!這是什麼.”

  他拚命揮砍手中的彎刀朝自己身下砍去,可是渾濁的水中根本看不到是什麼讓他如此驚恐,而就在旁邊一名獸人擺脫了泥沼,爬過來衝他伸出手想要拉過來時,這不斷掙紮的家夥突然間痛呼一聲,隨即整個身體毫無征兆的被拖下了水!

  咕嚕嚕的氣泡冒起,旁邊的獸人愣在原地,他伸出的手掌懸在半空,卻是再也找不到剛才那位同伴的身影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

  不遠處一個雙腿陷在泥濘裏的獸人想要說話,卻身體猛然間顫動了一下,隨即驚恐的跌倒在了並不深的水坑裏,怪叫著被拽了下去.
  站在那六名獸人已經看傻了眼,他們試圖去幫忙,卻發現一名接一名戰友就這樣被水下不知名的怪物活活拽了進去,甚至連那些來不及逃出的座狼也沒有幸免!

  不到一分鍾,二十多名在這水池裏掙紮的獸人盡數無影無蹤,只剩下十六名站在原地的獸人徒勞的望著四周,被嚇得連動都不敢動。
  “怎.怎麼辦?”

  其中一個獸人目光僵硬的看著四周連血跡都沒有的沼澤地,內心的恐懼已然達到了極點,甚至於雙腿都在微微顫抖。

  “原路.我們原路返回——”

  話沒說完,一陣馬蹄聲便突兀的打斷了他們的對話,遠遠的,他們似乎聽到有人類喊了一聲什麼——抬起頭時,眼中所看到的,便是一片密集射來的箭矢。 本帖最後由 timlight 於 2014-1-19 16:54 編輯

timlight 發表於 2014-1-19 16:23
第一卷【邊境陰雲】 第七十四章 血雨腥風(八)

戰鬥進行的毫無懸念,站在水塘中好似靶子一樣的狼騎士在一輪又一輪箭雨中倒下,其中有些獸人試圖朝遠處奔逃,卻沒跑出多遠便跌入深水坑中,繼而被水下那不知是什麼的可怕東西直接拖入黑暗…再也沒有出現。

  二十九名士兵用了大概五輪射擊的功夫將遠處的獸人和座狼盡數射成了刺蝟,不過當眼前的戰場再沒有活著的獸人發出呻吟時,士兵們卻沒有誰敢去走上前去查看屍體——因為在親眼目睹了那水下怪物將獸人吞噬的情景之後,他們對於戰勝四十多名狼騎兵的興奮,卻是遠沒有心中後怕來的多。

  包括索德洛爾在內,斥候們此時做的最多的動作就是擦汗.不光是額頭,連他們的後背都被冷汗漸漸濕透全身,而雙腿更是難以控製的顫抖著——

  “卡—卡特,把馬匹收攏,不要到處閑逛,我們在這裏等…等羅迪回來。”

  索德洛爾深呼吸了好幾次後才讓自己說話的語氣平穩下來,旁邊的卡特這才回過神,趕忙叫上幾個斥候一起去收攏馬匹。此時他們望著不遠處池塘和水坑,心中已然充滿了莫名的恐懼,恨不得能躲多遠躲多遠.顯然在這之前,他們根本不知道這水坑裏會有如此可怕的怪物。

  “就這麼贏了…我們——我是說,這樣的戰果,實在是.”

  索德洛爾旁邊的魯格望著眼前的一切,情緒複雜異常,心中說不出是激動還是什麼別的——原本內心最多的念頭就是複仇和殺戮,剛才箭術不錯的他也射穿了三名獸人的頭顱,殺也殺了,屠也屠了,可此時心中卻並沒有太多興奮,只是凝滯半晌後低聲歎道:“如果昨天告訴我這些,我是打死也不會相信的…”

  身子有些疲乏,更多的或許是劫後餘生心理上的虛弱。魯格蹲下身子努力讓被腎上腺素影響的身體恢複平靜,他的目光望著眼前的戰場,兀自念叨著:“四十多名獸人.還是狼騎兵,結果碰都沒碰到我們就都死了。”

  “一個不剩,就像羅迪說的那樣…”魯格似乎覺得蹲著有些累,索性一屁股坐在了潮濕的草地上,大口呼吸了幾次,“說實話,我倒真是佩服你.索德洛爾。”

  索德洛爾正有些出神的望著遠處,聞言蹲在了魯格旁邊,有些心不在焉的回問道:“我有什麼可佩服的?”

  “上午的時候,羅迪就帶著你走了這趟路不到三遍吧?現在竟然能分毫不差的記下來.當時他什麼也沒說,我們也只以為這些沼澤只是延緩獸人的腳步,現在看來.自己還真是想簡單了——我剛才想到,若是你之前走錯一步,恐怕我們便和那些獸人的下場是一樣的了。”

  魯格緩緩吐出一口氣,羅迪早晨說要反擊哥薩克村的時候,他其實根本不用讚同的,可羅迪講述的辦法最終說服了他。但計劃歸計劃,作為經曆過殘酷戰爭的老兵,他從沒想過.這看似簡單的計策,竟然如此幹脆利落的解決了近乎無解的敵人。

  “羅迪他…很厲害,”魯格此時言語間沒有恭維的意思,而是發自內心的感歎,“他故意不告訴我們裡面有什麼,所以現在我們才能活著站在這裏吧?如果提前知道那裡面有什麼,我可真沒辦法做到這麼淡定。”

  “不,你猜錯了。”

  索德洛爾搖搖頭,用手用力揉搓著自己的臉,用微不可查的聲音說道:“其實我知道.”

  “恩?”

  魯格抬了下眉毛,視野遠處有一頭半死不活的座狼挪動著身體,試探性的想要離開那裏,結果走入水潭沒幾步便呼啦啦被那根本不知是什麼的怪物拽了進去,照舊是翻騰的水浪和許些氣泡,隨即便沒了動靜.

  索德洛爾麵無表情的望著這一幕發生,低聲道:“我.其實一直知道水裏有什麼。”

  魯格嘴巴微微張開,表情露出許些驚愕。

  “是羅迪告訴我的,他也告訴了我一步走錯的後果。”仿佛說出這些話能釋放出他內心始終積攢的壓力般,索德洛爾此時才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帶著你們跑的時候,我其實比你們任何人都要緊張…”

  “我這輩子都沒這麼緊張過,我明白.自己走錯一步,可能死的就是我們所有人。”

  魯格呐呐無語,一時之間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麼。

  “羅迪沒有和你們說,是因為他明白你們只需要跟著就行了,這一點不難做到,強調個三四遍,誰都可以輕易做到,但若是把實情說了,反而容易出問題。”索德洛爾閉上眼睛,好似在讓自己努力從一個噩夢中脫離出來般,“所有的壓力其實都在我這裏,他很清楚這代表什麼,卻依舊這麼做了。”

  “羅迪他.”

  “他是在磨練我。”索德洛爾揉了揉眉心,緊繃的神經緩緩放鬆後,說起話來顯得有氣無力,“我來諾蘭村找他,就是為了學習。他為什麼可以如此輕易的殺掉獸人?我想的是他能做到,我一定可以做到.而現在,我開始明白自己和他的差距在什麼地方了。”

  雖然是閒聊,可魯格卻很清楚,索德洛爾在這次戰鬥中的收獲,可能比他當了幾年中尉少尉加起來還要多——想到這裏,他心中其實也有著許些好奇的,應道:“什麼地方?”

  “內心強大。”索德洛爾指了指胸口,“隻有內心強大,應對這些東西才能從容不迫。以往作戰的時候,我們很多人一擁而上,出了事,責任互相推卸。而活下來的,總能找到理由為自己開脫。成功了,功勞好像都是自己的,失敗了,錯誤都是別人的.”

  “這麼想,永遠都像個懦夫。”

  “但剛才,我才明白那種無力逃避的感覺有多麼可怕——你必須為自己的失敗負責,沒有退路,沒有妥協餘地,只能硬著頭皮咬著牙衝.”

  索德洛爾嘴角扯了扯,笑的有些虛弱,卻也很是滿足:“這樣撐下來,成功了,自信比任何時候都要強,失敗了,沒有別的廢話。”

  魯格聽著這些話,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卻也不能完全體會這是怎樣的一種感覺,但他可以肯定,那種精神緊繃的狀態,真不是人都能輕易承受的。

  “說起來,羅迪現在去那邊,是怎麼計劃的?”

  “我也不知道,他說去布置陷阱,拿了隊伍裏剩下的所有肉脯.或許,是想把水裏的東西引出來去對付那些獸人?”

  “那為什麼就他一個人去呢.”
       
  “我也問過,他告訴我說——那個地方,只有他自己能活下來。”

  說到這裏,兩人一起皺了皺眉頭,倒也沒辦法完全放心。

  “這麼多計劃都成功了,他那邊肯定也是十拿九穩了吧。”魯格自言自語道。

  索德洛爾沒有出聲,雖然都有些擔心,可此時兩人——乃至整個隊伍裏的所有成員,心中對羅迪的敬畏,儼然已經根深蒂固了。

  .....

  時間回到幾分鍾前。

  從上午決定開始反攻哥薩克村開始,羅迪便已經決定了現在的戰略——或者說,這個“備選計劃”從根本上而言,本就是他給自己和整個隊伍留下的“最後退路”。

  長途奔襲到獸人帝國去練級聽起來並不合理,但羅迪之所以沒有選擇去像個普通玩家那樣在邊境的草原上大兔子獵狼漲經驗,是因為他很清楚“風險永遠與機遇並存”這句話。

  如果按部就班的升級,羅迪曾經計算過,如果幹殺兔子或做那些村莊裏提供的任務,想要升到十級,他大概需要一直不停的殺到十一月份——這是按照當初他所經曆的遊戲時間所做出的判斷。現在的他根本沒時間這麼耗下去,所以在八月中旬的雨季,他製定了這個大膽的計劃,並把“死亡沼澤”這個耐希米亞大草原深處的副本作為整個計劃的重要核心。

  說起來,“死亡沼澤”是裂土中極其特殊的存在。

  只有在夏天的雨季時,這個副本才會出現,雨季一過,副本便消影無蹤——在開服的第二年時,這個副本被獸人玩家發現,同年消息流傳到人類這邊,於是很多玩家照例開始了“開荒”,但結果卻是比較慘痛——別說BOSS,連這個副本本身的怪物都沒見到,玩家們就死了一遍又一遍。

  論壇上叫罵聲討響成一片,不過那時的羅迪對這些並不太關心,他當時每天要做的,不過是瀏覽一下新聞、攻略,然後繼續衝擊“製皮大師”的職稱罷了。

  那時他還是一位生活玩家,每個月已經靠自己的雙手掙到了上萬的月薪,也算是剛剛從那些生活玩家中做到“脫穎而出”的程度,信心還算有,不過腦子裏想的東西並不是很多。說簡單點,那時的羅迪就像是一個機器,為了生計沒日沒夜的工作著,做任何事情都力求做到最高效率。

  “技術宅”三個字在別人看來或許只是帶來驚歎和羨慕,可對於羅迪本人而言,生活卻顯得極端枯燥乏味。

  不過當兩年後,他拋棄這一切,開始轉而走向PVP的道路時,“死亡沼澤”恰好成為了他遊俠之路最初的“練手之地”——那時距離開服已經有四年左右,這個副本已經被人摸索透澈,所以羅迪很快熟悉了這裏,並開始利用它來殺死無數批刷新在獸人王國邊境的NPC,開始了瘋狂的練級計劃。

  什麼樣的水坑有“水怪”,什麼樣的水坑可以走,麵對狼騎兵該怎麼樣,麵對普通獸人該怎麼樣,麵對無法處理的情況.又該怎麼樣——記憶中,這些東西算是他最初接觸“殺戮”與“戰爭”等字眼時留下的深刻烙印,想忘都忘不了。

  所以此時當身後狼騎兵的怒吼聲傳來時,羅迪只感覺腦海中那些熟悉的畫麵刹那間和眼前重合在了一起。

  抬頭望向眼前,始終主導這場戰爭節奏的羅迪和之前索德洛爾所做的那般相同,扯動韁繩、傾斜身體不斷開始了轉向,戰馬一次又一次沿著水坑邊緣奔馳而過,而後方“嗜血術”結束後速度減慢的座狼卻在薩羅塔再一次施放的巫術下速度始終維持在了將羅迪追在視野中的水平——有時羅迪甚至都能聽見身後薩羅塔喊出的“沿著軌跡跑”之類的命令聲。

  目光瞥過身後,羅迪的嘴角微揚起一個詭異的弧度。然而這一瞬即逝的表情並沒有被薩羅塔捕捉到,此時他正在努力命令著隊伍沿著羅迪走過的痕跡前進,雖然距離正在拉大,但薩羅塔顯然並不打算放棄追逐.

  他根本不相信這個人類能始終在這危險的沼澤中不犯任何錯誤。 本帖最後由 timlight 於 2014-1-19 16:55 編輯

timlight 發表於 2014-1-20 21:13
第一卷【邊境陰雲】 第七十五章 血雨腥風(九)

對於草原,沒有誰會比生活在這裡的獸人更加熟悉。

  薩羅塔作為部族中地位崇高而知識豐富的巫醫,自然是知曉這個雨季才會出現的沼澤的,這裡水坑眾多,陷阱叢生,根本不適合放牧,所以牧民們從來不會來這裡——而由此,薩羅塔更加篤定了一點:連以遊牧為生的獸人們都不願意靠近的地方,眼前這個人類怎麼可能熟知的像自己家一樣?

  看著前面左繞右繞的羅迪始終沒能甩掉自己,薩羅塔不禁心中大定,嗜血術的副作用消失後,又一道加持性巫術釋放而出,座狼的速度始終維持在了衝刺的水準上,因為羅迪左突右躲,在這樣彎曲的行進路線上座狼又比戰馬更具優勢,所以整個隊伍和羅迪的距離又開始不斷縮小…

  這讓薩羅塔有些興奮,然而就在他們剛剛看到殺死羅迪的希望時,眼前的地形卻突然發生了變化——這片沼澤地原本稱得上平坦,偶爾有幾個草坡,高低落差也不會超過三五米,然而當薩羅塔跟隨羅迪直直衝過一道長坡後,他的眼中便豁然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

  盆地。

  不知何時出現的薄霧中,隱約能看到眼前的大地在視野範圍盡頭圍成了一個圈,原本平整的大地向中間凹陷下去,面積不算大,落差卻極其明顯。薩羅塔隨意瞭望間,已經估計其邊緣直徑應該在五六公里。

  這樣的地形在草原之中並非沒有,但是出現在死亡沼澤裡,卻顯得著實詭異。
  前方的羅迪正朝著盆地中心直直奔騰而去,薩羅塔帶著隊伍瘋狂的追趕在後,順著前方的背影望過去時,才注意到這盆地的中央位置竟然存在著一個面積不小的池塘——淡白色的霧氣中,整個盆地仿佛巨大的眼睛,而那個池塘則好似一個無神的瞳孔般,在濃霧中望著所有闖入這裡的陌生者…

  雨後烏雲未散,天空陰沉,盆地中央因為水汽凝聚而漂浮著霧氣愈發濃鬱,越往前衝,能見度就越低,薩羅塔皺眉望著四周,心中對這詭異的環境有些警惕,速度剛有許些放慢,一支利箭便倏地從隊伍中央穿過,那帶起的風聲讓人不寒而慄,卻更讓薩羅塔氣惱無比——這一瞬間他面目猙獰的低伏下了身體,伸手摸向座狼身側的藥囊,同時大喊了一聲“衝上去!”,瞬時讓隊伍再度發力,朝前方衝了上去。

  薩羅塔的座狼上掛著一個裝盛著各種藥材的藥囊,此時他竟是直接抓出一把幽藍色的草藥塞入了自己嘴裡——因為條件有限,獸人沒有“煉金師”或“煉金實驗室”,所以懂得識別草藥的“巫醫”只能用這種最原始的方式來使用它們。而此時薩羅塔吃下的“魂幽草”,則正是煉金師“法力恢複藥劑”的主要材料,雖然效果比不上精粹過後的大瓶藥劑,可“恢複法力”的效果卻是可見的。

  顯然他這麼做,是準備全力以赴了。

  十頭座狼此時已經不再顧忌腳下是否有陷阱或泥沼,因為盆地的緣故,路面和之前相比已然稱得上幹燥,所以狼騎兵們的隊伍立刻微微散開,拚盡全力加速衝向了前方在薄霧中隱隱約約的身影。

  “倒是好久沒來了.”

  騎馬衝在前方的羅迪吸了口氣,濃霧的味道讓他想起了曾經生活在帝都的霧霾——“嗬…就是這個味兒。”

  呼出“人物屬性欄”,目光在“生命值”上掃過,羅迪嘴角扯出許些意味深長的笑容,身體側偏間讓戰馬轉向朝著池塘的側面奔馳而去。

  視野中,空氣中已經沒有了那種雨後的青草味道,反而因為薄霧的存在而顯得有些憋悶,鼻息間隱約能聞到許些腥臭,而隨著戰馬的奔行,這味道便愈發濃烈起來。

  扭身從馬鞍側面抄起一團東西,羅迪惦了掂,在戰馬於池塘側面奔馳而過時猛然將其甩了出去——這是整個隊伍所剩的全部肉脯,而隨著戰馬高速奔跑帶來的加速度,它在墜入池塘的瞬間“呯”的濺起了兩三米的水花,帶起的動靜著實不小。

  濃霧之下的水塘面積有兩三平方公裡的樣子,平靜的水面好似一面鏡子,可此時卻被這一大團肉脯徹底打碎。

  “駕!”

  羅迪根本不做停留的衝過,身後薩羅塔等人追逐的腳步聲正在接近,而他目光卻瞥了瞥那晃動的水面,嘴裡默默叨念著什麼.
  “七、六、五、四、三.”
  話語間並沒有多少緊張,反倒透著許些懷念的味道。那摸樣就好像他剛剛扔的是一顆炸彈似的,戰馬在五六秒的時間內已經開始了減速並跑出了六十多米,而就在羅迪數到“一”的瞬間,薩羅塔等人正好即將從羅迪扔出碎肉的地方經過.

  濃霧中的能見度堪堪百米,剛才羅迪做的那個動作薩羅塔看在眼裡,也產生了許些疑惑——他不難明白這似乎是某種引誘水中動物出現的招數,只是想來想去,薩羅塔還真不知道這草原上能有什麼生活在池塘裡的強大生物。

  草原上的猛獸,薩羅塔這輩子基本上能見的都見過了,但這種只有雨季才會出現的池塘裡能出現什麼東西?會吃人的魚麼?

  只要自己不掉進水裡,根本不會有任何意外發生吧。

  心裡這麼想著,手中的木杖卻也做好了準備,畢竟他是一位經歷過不少戰鬥的聰明巫醫,為了避免任何可能發生的情況,薩羅塔還故意減慢了許些速度,落在了隊伍後面。

  然後,這支隊伍便衝刺著來到了從羅迪扔出肉塊的地方.

  或許因為離得太遠,獸人們聽不見在遠處那個騎在馬背上的人類剛剛結束的倒計時,但卻聽到了這個家夥停在原地、用手做喇叭狀大聲喊出的薩賓語——

  “出來吧,神龍!”

  神龍?什麼東西?

  薩羅塔的腦子裡出現了短暫的錯愕,可也就是在下一個瞬間,他便看到了這輩子從未聽說過的離奇一幕…

  手中的木杖還舉起在半空,眼前的景物仍舊正常,濃霧中的視野盡頭,那名剛剛喊出奇怪話語的人類依稀停了下來,正遠遠望著自己——然而在來不及反應的下一刻,他便發現身側的水池.炸開了。

  水波仍舊蕩漾的池塘瞬間被一道巨大的黑影撕破,轟然爆開的聲音響起時,一張足有座狼身體那麼大的巨型大嘴,已然極其突兀的出現在了面前!

  “呯”的一聲,薩羅塔側前方躲閃不及的狼騎兵直接撞在了那巨大的腦袋上,整個人直接飛了出去,可這樣的撞擊卻完全沒能影響到巨大的、嘩嘩流水的頭顱。那血盆大口驟然合攏,巨大的咬合力作用下,一名不幸經過的狼騎兵被連人帶狼直接咬在了嘴裡!

  骨骼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辨,薩羅塔瞪大雙眼,望著對方那長匕般大小的牙齒、血紅色帶著肉渣的口腔,腦海裡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不過很快他便反應了過來,雙手緊抓韁繩,身體猛然側傾,幾乎是擦著那和自己身體差不多大小的嘴巴躲了過去——整個隊伍一共十個人,此時被直接咬住了一人,而六人幸運的躲了過去,而剩下三個則都躲閃不及撞在了這怪物的腦袋上,被直接甩離了座狼。

  衝出去的薩羅塔還未回頭,背後便響起了那被咬住的狼騎兵的慘叫聲。

  “啊——”

  撕心裂肺的慘呼剛剛傳出戛然而止,繼而便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

  薩羅塔握緊了木杖回身望去,視野中的一切讓他僅僅皺起了眉頭.那從水中出現的巨獸儼然是一條摸樣形似鱷魚、卻後背生著倒刺甲殼的巨龜!

  在CCAV播出的“動物世界”裡,這樣的生物有一個人們所熟知的名字——“鱷龜”。

  雖然是“龜”,可鱷龜性情卻凶猛至極,而羅迪則更清楚眼前這個身形超過十米的“澤裡克”的所有屬性。

  稀有精英,等級15,防禦高的一塌糊塗。

  對於獸人狼騎兵而言,這樣的生物幾乎是看一眼便會失去任何鬥誌的存在——他們手中的彎刀甚至沒比對方最長的牙齒大多少,論等級,除了薩羅塔外,理論上這些獸人幾乎沒有誰能破除對方的防禦!

  “狡猾的人類!”

  薩羅塔此時已經明白自己被引入這個根本無法想像的陷阱之中——對方顯然是想借助這可怕的鱷龜殺死自己的隊伍。

  但薩羅塔絕對不會在這裡坐以待斃,他保持著前進的姿態,立刻大聲朝著剩下的五名下屬命令道:“衝出去!離開這——”

  “嘭!”

  話沒說完,身後便驟然傳來一聲劇烈悶響,隨後薩羅塔胯下的座狼便直接被一股轟然傳來的衝擊直接震飛了出去!

  “這是——”

  視野旋轉著,薩羅塔不受控製的脫離了座狼的後背,而周圍的五名狼騎兵和自己一樣,被這詭異的力量掀飛在空中,然後稀裡嘩啦的落向了地面.

  “撲通…”

  在地上滾出去三四圈的薩羅塔被震得說不出話來,而待他扭過頭、看向剛才自己跑過的地方時,才驚恐的發現地面好似被掀翻一樣沿著那鱷龜落在地上的爪子撕裂開來,身旁所有的座狼都倒在地上哇哇吐血,低聲嗚咽著,眼看著是站不起來了。

  這家伙竟然.會魔法?!
timlight 發表於 2014-1-22 21:37
第一卷【邊境陰雲】 第七十六章 血雨腥風(十)

鱷龜的巨嘴直接將那獸人“哢嚓”一聲咬斷,半截屍體被甩了出去,另一截則被它直接吞進肚子!而一旁的地上則躺著因為劇烈撞擊而死去的座狼,血液從狼屍的嘴巴裡流出來,身體好似麻花一樣扭曲的不成樣子…

  “該死的!”

  薩羅塔咒罵著爬起來,卻是沒有受多少傷,而旁邊的五名獸人則因為座狼吸收了大部分衝擊而情況類似。他們搖搖晃晃的站起身,撿起彎刀後便第一時間護在了薩羅塔身旁。

  這些獸人的勇氣和忠誠絕對值得稱道,即便面對如此恐怖的生物竟是沒有第一時間選擇逃跑。只是薩羅塔卻沒有時間感歎這些,他目光朝四周一掃,卻正發現那名人類斥候竟然在七八十米遠處站定,悠閑的靠著戰馬朝這邊望來…

  薩羅塔眯緊了眼睛,表情逐漸猙獰起來。

  自己本來是獵人,卻刹那間形勢逆轉而成了獵物,這讓他的心情著實感到一絲冰冷,但隨之而來的卻是滔天怒火,那可惡的人類好似始終將他們玩弄於鼓掌之間,這樣的事情對於薩羅塔而言完全是一種侮辱!

  此時隊伍被鱷龜纏住,卻也沒辦法立刻去找那人類的麻煩,薩羅塔扭過頭望了一眼,立即判定這鱷龜並沒有表面上看到的那麼強大,所以幾乎在瞬間,他便朝身旁的獸人們下了命令——

  “哈伊、科塞!護在我身旁,隨時小心那人類的箭!”

  “卡塞,帶著你的人向後退!嚐試進攻,離它的腦袋遠點!”

  連續的命令過後,一枚精致的骨質項鏈被薩羅塔摘下捏在手中,腔調詭異的咒語念誦後,項鏈“噗”的化為了塵埃…木杖揮舞間,巫術降臨。

  呈淡黃色的“生命鎖鏈”出現在了薩羅塔和所有獸人的身體之上,隨即隱沒不見。

  兩名獸人舉著彎刀護到了他的身旁,因為薩羅塔身材瘦弱,所以在兩名強壯狼騎兵的掩護下完全沒有被箭矢偷襲的可能。而被撞飛出去的獸人中此時也有兩個受傷不重的爬起來加入了隊伍,至此前方五名獸人已然組成了一道面對鱷龜的防線,並在薩羅塔的命令下緩緩邁步後退。

  前後不過五秒鐘,薩羅塔已經在這種劣勢中強行穩住了陣腳。而這只是他一切戰略的開始——木杖上那些原本如同飾物的骨頭被一個個摘下,屬於獸人古老巫術的詛咒被接連釋放而出,“血肉遲緩”、“鎧甲侵蝕”讓瘋狂爬動的鱷龜瞬間慢了下來,原本威勢駭人的鱷龜張大嘴巴,卻因為無法跟上獸人後退的腳步,而攻擊不到任何人,身體好像灌了鉛一樣在那裡緩緩爬動著…

  獸人立刻趁勢朝鱷龜身側衝去,在對方腦袋無法夠到的地方努力砍向了對方的龜甲和粗壯的大腿。可這樣的攻擊卻並沒有收到多少成效,“劈哩啪啦”的爆響過後,彎刀竟然被直接崩開,甚至沒有在對方的龜殼上留下一個肉眼可辨的缺口!

  “啪!”

  與此同時,站在薩羅塔身旁的獸人猛然揮刀,直接將一支從遠處襲來的長箭斬落在地——因為距離太遠,羅迪拋射的箭矢軌跡極易被發現,所以接連射出的幾箭都被獸人直接躲開或格擋。見此情況他幹脆放棄了進攻,卻並沒有走遠,而是站在濃霧中,好似看戲一樣望著那鱷龜對峙這群獸人的場景。

  因為他的威懾,兩名保護在薩羅塔身旁的獸人根本不敢去參與到面對鱷龜的戰鬥中。

  而在薩羅塔的面前,鱷龜笨拙的身軀瘋狂扭動著,終於憑借強大的爆發力撞飛了一名躲閃不及的獸人——可是因為“生命鎖鏈”的存在,飛出去七八米的獸人竟然只是吐了口血便又重新站了起來,而周圍的獸人們則只是臉色微微變差了些,卻依舊保持著戰鬥力。

  “該死的人類…”

  誰也打不死誰的局面絕不是薩羅塔想要看到的,他可不想和這個水裡冒出來的傢伙耗時間。目光掃了掃遠處,薩羅塔咬咬牙,伸手從寬大的衣袍中取出了一個由紫色草束編製的傀儡…

  當這個看上去顯得有些可笑的紫色“傀儡”出現在薩羅塔的手中時,旁邊兩名始終保護他的獸人立刻露出了敬畏甚至恐懼的神色——因為在大多數獸人眼裡,巫醫的強大之處不光在於能讓敵人變得虛弱不堪或讓己方戰士勇猛無比…真正可怕的,卻是他們可以利用“巫術傀儡”控製敵人的身體,甚至讓對方成為一具任人擺布的行屍走肉!

  而按照等階分類,“巫醫”進階等級已經達到了10級的薩羅塔,已然可以使用“傀儡定身術”這樣的強大巫術!

  不過10級的巫醫雖然可以使用“傀儡定身術”,但施放時必須借助足夠強大的“巫毒道具”來確保成功率。所以此時薩羅塔手中的傀儡,便正是羅哈爾之錘部族傳承近百年、經手四五個巫醫而留下的強大“魔物”!

  “給我死——”

  將傀儡抬起對準了眼前的鱷龜,手中木杖猛然一頓,“嗡”的響聲過後,這位巫醫身前瞬時擴散而出的紫色光芒便立刻將鱷龜完全籠罩,繼而…那剛剛還囂張至極的鱷龜便好似被某種力量驟然裹住般,猛的定在了原地!

  “砍碎它的腦袋!”

  薩羅塔的聲音鎮定而透著狠戾,眼看著身軀巨大好似無敵的鱷龜被牢牢定在原地,獸人們的士氣頃刻間提升數倍,他們怒吼著衝到了這家夥的腦袋前,彎刀飛舞間瞬時將鱷龜的腦袋剁出了一道道血淋淋的豁口…

  雖然鱷龜身上有著厚厚的鱗甲,卻不代表眼睛、後頸這樣的地方同樣堅硬。獸人們屠宰動物極為拿手,所以即便眼前的鱷龜體積大的驚人,卻也立即本能的找到了要害——刀刃狠狠的捅進鱷龜雙眼,鮮血飛濺間,後續跟上的猛砍幾乎全都落在了鱷龜柔軟而沒有鱗甲的脖頸上!

  “噗——”

  鮮血倏地從脖頸後方噴出,鱷龜痛苦地張大嘴巴想要晃動,卻被那強大的巫術所控製而根本動彈不得…

  金屬刀刃和骨質撞擊的悶響不絕於耳,不到半分鍾的時間,血肉模糊的鱷龜腦袋就好像遭砍伐的巨樹一樣徹底被這群蠻力十足的獸人砍了個稀巴爛——薩羅塔為維持這強大的巫術而額頭出現了細密的汗珠,不過這一手決定性的“傀儡定身術”,卻是讓整個戰鬥瞬間從劣勢生生扳了回來。

  “…原來這時候就這麼牛逼了,還真是圖謀遠大啊。”站在百米外的濃霧中,羅迪兀自自言自語的說道,“生命鎖鏈、鎧甲侵蝕、力量增幅,傀儡定身術…真夠強悍。”

  這倒不是奉承,而是羅迪由衷的感歎。

  對方的等級高,心理素質強硬,猝然遇襲時依舊保持鎮定並果斷采取最正確的方式應對,甚至還不忘提防自己這邊可能偷襲的冷箭——只是一分鍾時間便徹底扭轉戰局,這麼可怕的人物日後能成為羅哈爾之錘的酋長,還真不是什麼巧合。

  似乎是覺得有些累,羅迪蹲在了地上,隨手扯了根草葉叼在嘴裡,目光望著那叫“澤裡克”的鱷龜,先是掃了掃對方的“生命值”顯示條,又看了看自己的,嘀咕了一句:“時間差不多了吧…”

  然後…他抬手用彎刀砍在了身旁的戰馬身上。

  遠處的薩羅塔並未注意到羅迪在幹什麼,他們靠著一輪極為狂暴的打擊直接將鱷龜的腦袋剁了下來——終究那強大的“巫毒定身術”級別比鱷龜高太多,整個戰鬥幾乎立刻結束,而薩羅塔隨即下了新的命令:“向後退!離開水邊!”

  “圍在我身邊,不要四處跑,那人類可能是在麻痹我們的警惕,散開衝過去,小心他的箭!”

  顯然,薩羅塔是一定要把羅迪殺死的,在他的心裡,今天的追殺雖然出了這樣那樣的意外,但只要最終能把對方的隊伍滅掉,那麼多少損失都是可以承受…

  心中想起追向另一邊的隊伍,薩羅塔覺得那些狼騎兵應該已經結束戰鬥了——那些人類只會偷襲和逃跑,怎麼想也不可能在打贏自己那些精銳勇士的…等解決了一切,就可以繼續自己的計劃了…

  有了這樣的成算,薩羅塔信心便又恢複了些許,所以腳下的步伐變得更加有力起來,他手中握著那紫色傀儡,微眯的目光望向了遠處——

  而隨即他卻被幾十米外的情景惹得啞然失笑:那剛才還神氣活現的人類似乎根本沒有料到他們能輕易解決鱷龜,此時竟然慌慌張張的想要騎上馬背逃跑,可剛剛騎上去,那戰馬卻不知什麼原因搖晃了兩下,竟是“撲通”一聲栽倒在地…死了。

  估計是長時間的奔跑後戰馬撐不住了,薩羅塔咧嘴笑著,心中高呼天助我也——木杖微微抬起,已經做好第二次“嗜血術”準備的他根本不怕對方向遠處逃跑,因為在他眼中,這個該死的人類已經徹底成為了“甕中之鱉”!
timlight 發表於 2014-1-23 22:21
第一卷【邊境陰雲】 第七十七章 血雨腥風(十一)

看著羅迪手忙腳亂的從地上爬起,走在前方的獸人們都忍不住露出了許些猙獰和嘲弄的表情——若非薩羅塔沒有下命令,他們恐怕已經衝上前去將對方亂刀砍死了。

  不過現在形勢已定,對方的弓都扔在了一旁的地上,相較於獸人瘦弱無比的身材更是讓他們放鬆了警惕,所有獸人站在了薩羅塔身前,一步步來到了這人類前方三十多米處。

  而此時的羅迪則終於不再做出剛才那慌亂的摸樣,他深吸了口氣,隨意的將手中的武器朝面前一甩——彎刀“咄”的插入地面後,他卻是“咳咳”輕咳兩聲,然後微笑著打起了招呼——

  “好久不見,薩羅塔巫醫。”

  字正腔圓的薩賓語被羅迪說出時,時間都好似在這一刻靜止。

  站在薩羅塔面前的六名獸人雙目圓睜,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足足過了兩三秒後才遲疑的停下了腳步——他們的腦子不快,直到這時才反應過來一位人類說薩賓語意味著什麼…

  然而更讓他們震驚的事情還在後面。

  “羅哈爾酋長這下估計肯定要和血矛開戰了吧?不得不說,我很佩服薩羅塔巫醫的安排。按照您吩咐的,今天來這裡的所有狼騎兵,我們一個不都不會留,保證盡數殺掉!這樣的話,羅哈爾之錘一下子缺少了七十多名精銳,血矛部族一定會大大獎賞您的!”

  簡簡單單一句話,近乎拙劣的挑撥離間——這樣的話如果是對人類說幾乎沒幾個人會信,可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用薩賓語說出口時,這些獸人竟然一個個徹底愣在原地,繼而滿面狐疑的回過了頭,望向了身後的…巫醫薩羅塔。

  “這…你…我——”

  很難形容薩羅塔此時的表情有多精彩,他驚愕的摸樣就好像被人正面抽了一棍子似的,張著的嘴巴都有些歪了,手指指著羅迪,嘴裡想要說什麼,卻因為沒有料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景而結巴了半天,最終冒出了一個詞:“混蛋!”

  羅迪沒有多餘的表情反應,抬手指了指那幾個獸人,煞有介事的問道——“那…這剩下的六個,是你動手,還是我動手?”

  之前羅迪曾經在莎莉面前用極為拙劣的方式連坑帶騙幹掉了一名獸人,而現在,眼下這幾名獸人同樣被羅迪的話語所瞬間唬住——他們從沒有過和人類用獸人語交談的經歷,更找不到羅迪話語裡的破綻,雖然明白眼前這人類可能說的是假話,但懷疑的“種子”卻立刻紮在了他們心底,令他們無法控製的思索起了薩羅塔巫醫“叛變”的可能性。

  然後…“疑鄰盜斧”的故事便在這些智商普遍不高的獸人心中漸漸上演。

  越是直腸子的人,越是容易被洗腦和蠱惑,在羅迪看來,眼前這些獸人腦子幼稚的就跟一年級小學生一樣說什麼信什麼…雖然有這樣的心理準備,但是真看到那幾名獸人回過頭去、用質疑的眼神望著薩羅塔時,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

  這群傻逼也太好忽悠了吧?就這麼一群二逼能把卡倫王國打掉一半國土?想想都是憋屈的事情啊…

  羅迪抱著肩膀,做出一副悠閑姿態來望著薩羅塔,好像真的在等這位巫醫會突然發難把狼騎兵都給宰掉似的。而六名獸人幾乎不受控製的齊齊望向身後,手中握緊了彎刀,雖然不至於衝上去將薩羅塔剁了,卻也是做出了戒備的姿態。

  “放屁!都是假的!這都是假的!殺了他!他在胡說!”

  薩羅塔的智謀在此時真的沒辦法發揮出來,這種事情就像是一個正常人在精神病院向醫師解釋自己不是精神病一樣,一旦被認定了某種東西後,解釋的越多,反而越麻煩…

  聰明人和傻子根本就沒有共同語言的。

  “該死的!如果我要殺你們,剛才把你們喂鱷龜就夠了!還用費這麼大勁麼?!這該死的人類在說假話,難道你們寧願相信一個人類,卻不願意相信我麼?”

  薩羅塔沒有辦法,眼下要殺死那個人類他必須做出解釋,不過獸人們終究沒有弱智到太傻逼的地步,他的話語很快起到了作用,幾名獸人似乎覺得還是先對付羅迪比較容易,又紛紛將視線轉了回來——只是當他們邁步向羅迪走來的時候,卻明顯有些提防著身後的意圖了。

  薩羅塔自然注意到了這種情況,他握著木杖的手顫抖著,臉色因為惱怒都有些發青,甚至嘴邊的獠牙都露了出來…

  “好了好了,其實逗你們玩兒的。”

  羅迪似乎終於忍不下去,“嗬”的笑出聲來,那表情就仿佛小孩子打架拉不開要讓他出面調停似的,“你們是獸人嘛,獸人是什麼?野蠻落後愚昧無知…哦,那個詞怎麼說來著——對,雜種,你們長成這樣,還不是因為自己是雜種?一個個醜的跟他媽沒進化完全似的,這不就是你們獸人麼?

  若是用人類語言說這種話,估計獸人們連理會的興趣都沒有,因為聽不懂的辱罵和噪音無異。然而當這種嘲諷用薩賓語說出時,對於腦袋單純的獸人來說,那效果可就不是一般的“好使”了。

  “成天就知道打打打打打,搶東西沒理由,還他媽覺得自己很勇猛,騎個狼跟傻逼一樣來回嗷嗷叫,你們他媽的自己不嫌煩麼?”

  “扔兩下網兜子了不起?有這本事打魚去也餓不死啊,瞧瞧你們,自己底盤那麼多土地,種點什麼都餓不死,偏偏一個個腦子弱智一樣不知道去學,操!你們他媽的要都跟薩羅塔這麼聰明,卡倫王國早三十年就被你們滅了!”

  起先是罵,隨後卻摻雜了許些莫名其妙的憤慨,對面的獸人早就不堪其辱朝這邊衝了過來,可羅迪卻依舊站在那裡張嘴罵著,嘴皮子比薩羅塔見到的任何獸人都要流利——

  “你——長的跟他媽個猩猩似的,你羅圈腿看著很傻逼知不知道?”

  “好吧紅吧,你們六個都是羅圈腿啊——那就都挺傻逼的。”

  “啊啊啊什麼啊?弱智玩意兒。”

  “你看著吧,第一個死的就是你。”

  幾句嘲諷意味十足的廢話過後,獸人們也衝到了他面前十米處,爆發力極強的他們已經包圍了羅迪,那彎刀舉起在空中,似乎馬上就能將他斬成碎塊——

  “夠了,你們真是…太吵了。”

  可也就是在這時,羅迪揮了揮手,好似面前衝過來一群野狗一樣…笑了。

  遠處左手握著木杖,右手拿著巫毒傀儡的薩羅塔已經將“嗜血術”再次施加到了這群獸人的身上,紅光閃過之後,他根本不認為眼前這人類還有活下去的希望——可是當看到羅迪那突然揚起的嘴角時,薩羅塔卻沒來由的感到了一股寒意…

  難道對方還有後招?

  這個念頭剛剛升起,他便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衝在最前方的獸人似乎突然間踉蹌了一下,隨即整個身體便失去了力量似的直接先前栽了下去…

  “撲通!”

  他撲倒的位置正好位於羅迪的腳下,而後面跟上的獸人頓時一愣,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隊友為什麼會這樣。疑惑的念頭還未升起,怪事便接連發生了…僅剩的五名獸人竟然一個接一個倒在了地上,似乎在他們倒下的那一瞬間,腦子裡都還搞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卻就這樣臉上帶著疑惑的表情趴了下去…

  然後,再也沒有了動靜。

  “你…你做了什麼?!”

  薩羅塔的臉色一瞬間蒼白無比——他真的是被嚇到了,在這之前,他始終是一個能在任何場面下都保持鎮定的狠角色,但顯然從今天早晨開始,一件接一件發生在意料之外的事情便開始不斷地摧毀著他的自信。縱然自己做出了一個個清晰而明確的判斷,可如今擺在面前的事實卻告訴他…自己從頭到尾,都像是被對方牽著鼻子走,最後邁入了一個有去無回的陷阱之中。

  徹骨的寒意自脊椎後方升了起來,握著木杖的手緊緊地攥著,薩羅塔望著那六名剛才還好端端而此時已經毫無聲息的獸人,內心一時之間只剩下了不加掩飾的恐懼。

  算錯了!都算錯了!這個人類根本不像想像中那麼軟弱可欺!

  而站在薩羅塔面前的羅迪,則好像在看著和自己沒有關係的戲劇一般,饒有意味的撇撇嘴,邁過那幾具強壯的屍體,和顏悅色說道:“這樣說話似乎有些遠吧?我走近一些不介意吧?”

  然後他根本沒管薩羅塔介意不介意,隨意邁步朝著這位巫醫走了過去,微微背著手,喉嚨裡輕聲哼著只有他自己聽得懂的歌——

  “舒克舒克舒克舒克打飛機的舒克…哦,不對,他不打飛機…”

  薩羅塔握著傀儡的手微微顫抖著,他當然想直接控製眼前這個家夥並上去砍死他——可自己因為施法過度,此時已經根本沒有足夠的魔力去施放巫術了!

  如果此時身旁哪怕還有一個狼騎兵,情況也不會如此糟糕…但眼前這個惡魔般的人類,卻讓他真真正正只剩下了自己這麼個“光杆司令”,再沒有任何幫手可言。

  “沒技能了?沒辦法了?害怕我一刀捅死你?”

  羅迪走到他眼前十米左右的地方,終於不再哼唱歌曲,而是開口問道:“想知道為什麼?”

  薩羅塔緊攥著木杖,顯然連回答他的心情都沒有,內心始終盤算著自己到底該怎麼應對眼前這已然看不出底細的可怕人類。

  “別那麼緊張,放輕鬆一點。”羅迪咧嘴笑了笑,看起來人畜無害,“自信一些吧,其實真要動手,我還不一定真的能打得過你。”

  這話讓薩羅塔眼角微微抽搐。

  “羅哈爾都不知道你的肉搏本領比一般的狼騎士還要強吧?別想著裝出不會近戰的樣子糊弄我了,老實說,站在這麼近的地方和你說話,我自己也是提心吊膽的呢。”

  依舊是戲謔的語氣,羅迪雖然嘴裡說著這些“示弱”的話語,可薩羅塔卻愈發覺得…自己似乎在對方眼中,已經沒有了任何底牌可言。

  這種被人看穿所有底細的感覺讓薩羅塔有一種難言的挫敗感,一想到半個小時前自己身旁還有七十名狼騎兵可用,手握重權、意氣風發——然而到了現在,竟然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面對眼前這狡猾的人類。

  那種挫敗感,真的讓他連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望。
timlight 發表於 2014-1-25 19:42
第一卷【邊境陰雲】 第七十八章 血雨腥風(十二)

濃霧中對峙的兩人相隔十米,不過氣氛卻和之前的追殺截然相反。

  羅迪微笑著望著薩羅塔,輕鬆的像是在某個午後和老朋友在咖啡館相遇般隨意。可薩羅塔的表情卻像是得了面神經炎一樣,嘴角抽搐著,望著眼前的人類,連話都說不出來。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羅迪,卡倫王國魯西弗隆家族的一個斥候,恩——我還是個隊長,差不多和你那個叫科薩的手下一個級別。”

  “你——”

  “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不過我恐怕沒有時間和你一一解釋了。”

  薩羅塔注意到羅迪的目光似乎朝自己頭頂望了一下,他疑惑的抬頭,沒有發現任何東西,可目光轉回來時,卻聽到這個人微微側了一下腦袋,像是晚宴上邀請舞伴上台的動作般,微笑道:“嗬,時間到了。”

  疑惑的表情出現在薩羅塔的臉上,可沒來得及說話,他卻發覺眼前的景物竟是突然間模糊了起來,身體驟然間有一種感官被抽離的奇異感覺,好像自己要飄起來似的…可隨即他便不受控製的看著那地面越來越近,直到“啪嗒”一聲跪倒在地上…

  耳邊聽到這個叫羅迪的人類說了一句布林加語,學習過人類語言的他隱約想起那是“升級”的意思,可自己的臉卻連動一下都成了奢望。

  “失去知覺了?也好,這樣死總好過被人砍了腦袋。”羅迪似乎再也不害怕薩羅塔的反擊,幾步邁出,站在了他的面前,彎下腰,伸手搭住薩羅塔的肩膀,語氣沉痛的說道:“你恨我?這是應該的,你看…你們上午這麼多人來追我,我們這些斥候很害怕的,尤其是我,我膽子最小,最怕死——上午還差點被網住砍死,這可真的很嚇人的呢。”

  薩羅塔努力睜大眼睛,想要看向這個惡魔般的家夥,卻只是無力的翻動了一下眼皮。

  “你有膽略,有計謀,有個挺傻逼的上司,以後人類王國你肯定會想著去圖謀,所以呢…我這個怕死的家夥還是決定冒險把你引到這裡來解決問題——嘿,你死了,羅哈爾之錘算個雞巴?”

  扶了扶薩羅塔的身子,羅迪很是友好的將意識已經漸漸模糊的巫醫坐直身體,讓對方的眼睛能看著自己,然後繼續絮絮叨叨的說了下去——

  “我這人有個壞毛病,有仇必報…你懂麼?能不隔夜就不隔夜,我來這裡很小心了,可你偏不讓我省心,那我就沒辦法了。”

  意識漸漸喪失,薩羅塔很清楚的預感到了“死亡”,但是即便到了這種時候,他卻仍舊沒有明白自己為什麼前一刻好好端端的,下一刻就要直面死神…

  “還沒死?看來我估計時間也不太準了,差不多就這幾秒鍾的事情了,告訴你也沒什麼——看到周圍的霧了麼?那個鱷龜看著挺唬人的,其實挺好殺不是麼?但很多人嚐試殺它都死了,因為…”

  “這片霧有毒。”

  “每五秒掉1%的血,就算你血比羅哈爾多,呆上五百秒也得死。”

  “你在驚訝?在疑惑?嗬,以為我拚著死也要拉你墊背麼?”

  羅迪笑著拍了拍薩羅塔的肩膀,後者那錯愕的表情已然凝固,隨著他的輕怕而頹然側倒下去…

  而空氣中,則回蕩著那句他永遠聽不到的話語——

  “老子有兩條命,你根本傷不起的。”

  ……

  在寂靜的死亡沼澤中等待,對於任何人而言都是一種煎熬。

  那水坑下方詭異可怕的生物讓斥候們根本不敢隨意行動,甚至連撒泡尿都不敢走遠——那些獸人的死給他們留下了揮之不去的陰影,所以即便坐在距離水坑有好幾米的草地上,他們仍舊會緊張的盯視著那平靜的水面,好像裡面會隨時蹦出可怕的怪物一樣。

  這裡的氣氛比墓地還要壓抑,根本沒有耐希米亞草原平時的那種活力,天空中見不到飛鳥,連蟲鳴聲都極少,偶爾能聽到斥候們的幾句交談,卻都刻意壓低了聲音。

  “你打過仗?”

  “南方邊境的一些戰鬥,不過沒有和獸人打過。”

  “總是感覺…不一樣的。這些獸人會讓人感到恐懼,哪怕只有一個,我們也總要先克服心底的恐懼…”

  “之前和他們打過?”

  “幾個月前——”

  “不,我是說更早些。”

  “更早些…大概十五年了吧,或者十六年,我也不願意去記了,總之我的戰友都死了,我是唯一活下來的——那場戰鬥對方連個受傷的都沒有,我們卻幾乎被全殲…”

  魯格和索德洛爾的聊著天,之前的戰鬥裡除了羅迪,他們兩個的表現都比較出色,所以此時也算是聊得來——軍隊裡就是這樣,本領強的人自有一個圈子。

  “抱歉讓你想起這事,不過現在…或許你可以給那些老夥計一個交代了吧。”

  索德洛爾抱著長劍坐在那裡,頭頂積厚的雨雲飄過,偶爾會有許些雨點落下,但終究沒有再下起大雨。

  “交代…是啊,交代。”魯格不知想起了什麼,飽經風霜的面頰帶著許些感傷,卻是沉默著不再說話了。

  時間流逝,當夕陽逐漸落入遠處的地平線而整個天空都變得深藍一片時,這些斥候終於發現了遠處那個正在邁步走來的黑影。

  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踩著水坑,肩膀上扛著一大堆不明物品,後面背著個包裹,胳膊還夾了個白褐相間的奇怪事物——羅迪這麼一步一步走來時,腳步依舊像以前那般輕鬆愜意。

  遠遠的望過去,這感覺就像是在諾蘭村看到那些天黑之前幹完農活回來的農夫一樣,收貨了糧食,搖頭晃腦的哼著歌,心情放鬆、無憂無慮…

  這樣的畫面起初讓斥候們鬆了口氣,不過當他們站起身,等著羅迪這麼一步步走過來時,心中那種遲來的震撼,卻像是閃電過後的驚雷般豁然湧現…

  他們都想起了跟隨羅迪而去的都是什麼角色:可是貨真價實的九名狼騎兵和一名巫醫!雖然“巫醫”對於他們而言很是神秘,但在感官上,這樣的家夥,定然是遠比“魔法師”強大的多的。

  而這樣的角色加上九個凶神惡煞般的狼騎兵,羅迪隊長卻依舊活著走了回來,那麼敵人的下場…自不用提。

  聯想到這些天來這三十人隊伍所做的一切,士兵們原本被四周環境壓抑的喜悅情緒,便因為羅迪的安全歸來而徹底從心底迸發出來——強烈的自豪感、榮譽感、自信和凝聚力,這些聽起來虛無縹緲的東西,在經歷戰火之後,卻開始變得實實在在的了。

  扛著亂七八糟的戰利品,昏暗的光線下,羅迪看到那挺立如松的索德洛爾在衝自己招手。

  而眼前的斥候們則一個不少的站在原地,一個個正在從草地上站起身,目光之中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忐忑,反而是戰火淬煉出來的強烈信心。

  遠處,魯格正伸手拽起那些滿臉興奮的年輕人,那種無需多言的信任已然和曾經大不相同。

  而看到這些…從早上開始陷入那冷靜和瘋狂各半的態度以來,羅迪終於露出了一抹笑容。

  歷史,終究被改變了。

  腦海中想著這些,走到隊伍面前時,他卻是微微怔住——因為他看到面前這些斥候在沒有命令的情況下,一個個自發的立正,隨即對著自己行了王國最正式的軍禮。

  這一刻一切語言似乎都顯得有些多餘,羅迪望著面前一張張充滿鬥志和信心的面龐,原本張開的嘴巴,最終卻只化作了一個回禮的動作——士兵們的胸腔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沸騰著,雖然表面平靜,可那感覺…就像是在心底燃起了火種,要將某種感覺和意念,就這麼長久的維持下去……

  入夜時分,最終選擇在沼澤中休息的隊伍已然安靜下來。

  臨時營地沒有篝火,因為沼澤地裡幾乎找不到可燃物,那些錯綜複雜的水坑下又潛藏著危險的水怪,所以在羅迪的命令下,士兵們選擇盡量聚在一起後和衣而睡。

  索德洛爾、卡特、魯格和羅迪負責守夜,雖然知道這裡不會有任何危險,但羅迪還是很盡責的值守了第一班——當然,他所作的更多的,是檢視自己在這場戰鬥之後的收獲。

  說起來,這場戰鬥看似輕鬆,實際上意外頗多——比如薩羅塔的實力遠比他想象的要強,是以他根本沒想到對方會用兩分鍾不到的時間便直接砍死了那個皮糙肉厚的鱷龜。如果不是自己用了個“空城計”一樣的計策扔掉武器和他們胡扯淡拖延時間,估計還真有可能被對方衝上來二話不說砍死…

  “呼——”

  現在想那些也沒太多湧出,他鬆了口氣,心情逐漸平靜下來,拿出那個紫色的巫毒傀儡,喚出了屬性界面,皺眉看著眼前顯示的數據:

  “古老的巫毒傀儡”
  職業專屬:巫醫
  等級要求:10級
  使用:將目標禁錮在巫毒傀儡之內,最多持續兩分鍾。
  消耗:每一秒消耗法力值一點,超過十秒後每三秒消耗翻倍。
  使用次數:1/10
  “這是一個古老的物件,上面斑駁的痕跡證明它見證了大半個獸人興衰的曆史。”

  這件物品的等級極高,是“史詩級”的紫色裝備,當然“史詩級”只是個稱呼,離真正“史詩”還差得遠。按理說這種東西在遊戲初期幾乎鳳毛麟角,不過此時出現在羅迪手中,卻也算是陰差陽錯的巧合了。

  可惜,只是一個雞肋。
mk2258 發表於 2014-1-25 21:26
第一卷【邊境陰雲】 第七十九章 羅大忽悠的新收穫

  和「巫毒傀儡」類似的東西還有幾樣,都是標定「巫醫專屬」的,羅迪知道那些東西拿了也沒用,索性沒碰,只是拿了這個最高級的裝備,想著可以找個附魔師分解出一些晶體之類的,能賣點錢更好。

     這些東西並非大頭,羅迪從薩羅塔那頭座狼身上搜出的一大堆稀有草藥才是讓他驚訝的東西——因為這些大多草藥不是能在卡倫王國內採到的,在羅迪的印象中,其中不少草藥在王國內「有價無市」的狀態,因為它們的出產地是在獸人王國與塔斯曼亡靈帝國接壤的貢多拉山,那裡連獸人都很少涉足,更不用說人類了。

     「霧靈菇、枯心草、貓鼬草、這是…恩?」之前因為在濃霧中不能停留太久,羅迪也只是大概看了一眼便匆匆離開,此時仔細翻找時,他卻猛然發現其中竟然有一樣意料之外的收穫——「褻瀆之參」!

     因為每一個「褻瀆之參」的外觀看起來都像是一隻枯萎的人手,所以這種植物的摸樣他絕對不會忘記。而在羅迪的記憶中,這種草藥需要的採集等級高切耗時費力,並且很少有需要用到它的藥劑,所以極少有人願意挖這種草藥…

     不過羅迪的吃驚,更多的源於這株草藥為數不多的用途——「靈魂抽離藥劑」的唯一解藥!

     之前和莎莉領時,他覺得那位安格瑪公爵似乎是因為「靈魂抽離藥劑」而導致數年來臥床不起甚至不願意面見任何人,卻沒想到此時竟然巧合之中拿了解藥…

     若是這個老傢伙真是被人用這種藥劑毒害,而自己去給對方救醒了,那對方是不是得多給自己點好處?救命之恩,應該給不少經驗或優待吧?

     羅迪是個很實際的人,更重要的是他腦海裡「玩家」思維仍舊佔據主導,「等價交換」這樣的原則早就根深蒂固,所以心中思索片刻後有了決定,便收起了草藥,隨即翻看起了下一樣東西。

     這次驚險之旅的收穫中,如果說那草藥讓他感到驚奇,那麼最後這樣東西,便讓他感到驚歎了——

     他得到了…一枚蛋。

     「鱷龜澤拉克的蛋」

     可孵化

     孵化時間:剩餘60天。

     孵出來的東西自然是小鱷龜,而想起已經死在靜語森林的那個蠍王,羅迪不禁奇怪——為什麼自己總能碰上正在生崽子的BOSS呢?

     對於「蛋」這類東西,羅迪其實瞭解的很——因為「遊俠」本身奠賦系當中,便有一系走的是強化寵物的「獸王系」路線,這類遊俠靠著強大的寵物來並肩戰鬥,和經典網遊山口山裡的「獸王獵人」基本無異,算是遊戲前兩年裡升級速度、個人能力最強的職業職業,和「法師」類苦逼苦熬過三年才能出頭的職業相比,那待遇簡直天上地下。



     在當初,「遊俠」中九成以上玩家會走了強化寵物的「獸王」路線,不過這條路線的缺點是在遊戲後期後勁不足——「神級寵物」都是唯一而數量有限的,抓一個少一個,所以如果寵物資質平庸,那遊俠的威力就弱了不是一星半點,更後期玩家對付野獸的手段繁多,所以「獸王」路線遊俠在後期只能在大規模戰鬥裡敲敲邊鼓,做錦上添花之用,除極少數有神級寵物的遊俠外,剩餘大多成了二流玩家。

     羅迪當初沒有走「獸王」路線,而是傷害輸出能力最強的「射擊」系,不過對於寵物自然有些瞭解——「蛋」是比較稀有的寵物類型,因為培育出來的寵物「忠誠度」幾乎不會下降,所以在某些時刻——例如替主人擋刀子擋法術甚至犧牲時——總會起到奇效,但這樣的代價也大:蛋的培育有些難度,孵化出來還總要照顧,還必須從0級開始帶練等等,不是一般的麻煩。

     不過顯然羅迪並不打算走什麼「獸王」系遊俠路線。他的準則就是「一切都按照最穩妥得來,遊戲已經成為了現實,他根本就沒有多少「嘗試新路線」的餘地,所以最保險也是最效率的方式,就是沿著自己走過的路線,以最快的速度重新走一遍。

     說起來,這麼個蛋用處倒也不大,有空賣了去算了。

     心裡有了計較,再打開經驗值欄時,「軍團士兵」8級的屬性和以前沒太多提高,而升到第9級所需要的經驗還差著不到一萬——顯然級別升高之後,自己升級的速度也不得不放緩下來,任務列表關於「襲擊獸人營地」的任務都顯示著最高完成度,「擊殺巫醫薩羅塔」的後方還顯示了一個「特殊榮譽擊殺」的標誌,代表著對方在獸人之中的身份和地位。

     說起來,這個後世帶領獸人部族幾乎踏平卡倫王國的強勢酋長,如今就這麼死在了自己的面前…每次確認這個事實的時候,自己還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怪誕感覺。

     這個傢伙的死,對於未來的影響遠比自己救下莎莉要大——羅迪可以肯定這一點,不過從短期看,獸人失去了日後可能威脅整個王國的存在,更因為內亂而數年內沒精力去找卡倫王國的麻煩…所以從任何角度來講,自己這一趟遠征的目標已經圓滿達成,雖然驚險,但無一傷亡的成績,還是讓羅迪心底有那麼一些自豪感的。

     技術宅說起來都是有些偏執的完美主義者,羅迪差不多也是這種性格,完成了一件事情後心底的滿足感會讓他持續很長一段時間內精神狀態都維持在一個興奮點上,所以此時連守夜都沒有任何疲乏感。

     午夜時分,索德洛爾帶著黑眼圈來找羅迪替班,看到羅迪好似「數錢」的狀態,卻也是有些啞然失笑,想說什麼,最終卻化作充滿佩服的一聲歎息。

     「今天的事幹得不錯,說起來,那些獸人的死基本都可以算作你的功勞。」

     羅迪倒是知道他在想什麼,手指頭把玩著粗糙的巫毒傀儡,隨即話題一轉,問道:「以後的路有什麼打算麼?」

     「我…本來也想問你這個問題的。」索德洛爾聳聳肩,似乎沒有對未來有過太多想法,「其實要說打算,我原本估計就是當一輩子少尉了,不過現在想來,自己能做到的,應該是…更多一些的吧。」

     有風吹過,索德洛爾吸了吸鼻子,心中彷彿經歷了某種蛻變。

     「有這樣的想法,這一趟就沒白來。」

     羅迪舒了口氣,明白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在衝破極限並經歷生死之後,「野心」和「信心」都開始讓索德洛爾對未來產生了新的期待和希望,而不再像以往那般猶豫不決或迷茫——而這樣一來,自己便有了「引導」他的機會!



     所以他想了想,隨意的將話題繼續了下去:「在軍隊裡一路走下去或許是最穩妥的路線。不過顯然這麼個貴族體系,想要走的順利些是比較困難的。」羅迪掰著手指頭,「公爵的軍隊體系冗雜多餘的部分太多,尤其是在咱們邊境幹這種苦差事的…你看著吧,咱們搞了這麼大的事情,你就算上報給他們,那群傢伙估計都不理會咱們。」

     「為什麼?」

     索德洛爾有些不解,在他心裡,羅迪帶領的隊伍可謂創造了一個奇跡,這種事情就算不受到王室的表彰,領主也一定會做出嘉獎才對…授個爵位都有可能,可怎麼到了羅迪嘴裡,就變得一文不值了呢?

     「看問題應該換個角度看。如果你是農民,得知獸人終於不再來的時候,心裡自然是高興的。可上面那些貴族領主呢?仔細想想,其實他們沒什麼高興的理由,我們殺獸人,是為了不讓邊境的村子甚至王國領土受到危害,但這只是理論上的。那些貴族真正感興趣的只有金錢,如果我們殺獸人帶來了龐大的經濟效益,他們估計給我個伯爵都無所謂——」

     羅迪聳了聳肩膀,把傀儡扔進了布袋。

     「但現在,獸人死不死,他們根本感覺不到區別,你和他們說以後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會有獸人來屠村子了,他們哪裡會信這種事情?咱們一個人沒少,殺了他們快四百人,把這樣的事實告訴領主,他們不會信,更不敢信…」

     「怎麼會這樣的…」

     羅迪的一番言論讓索德洛爾顯然受到不少衝擊,他沒想過這麼多,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說簡單點,獸人死得差不多之後,如果咱們還當斥候的話,那接下來兩三年,就是真正是吃閒飯了,想升職?純屬做夢。」

     索德洛爾腦子轉得快,明白羅迪這些話雖然聽起來很直白,但條理清晰論據有力,真找不出什麼反駁的餘地。

     「要麼去當冒險者?僱傭軍?現在想想,還都不是那麼靠譜,王國內部還算穩定,這種活兒又苦又累沒什麼出路。」羅迪聳聳肩,似乎自己把這些可能都給否決了。

     「照你這麼說,我還真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了。」索德洛爾苦笑一聲,心中想著的,卻是家族曾經的血海深仇——可現在看來,除非魯西弗隆老公爵突然「開竅」,扔給他一片領地讓他去經營,否則怎麼看都沒什麼出路了。

     「聽起來好像都沒太大前途,但世界終歸在變,自己強大了,走到哪裡都不怕沒飯吃。所以要我說,當下要做的事情還是讓自己的實力強一些,後面的事情…我倒是有一些想法。」

     羅迪幾句話把話題引了出去,索德洛爾此時早就對他心中敬畏有加,說什麼都在認真諜認真的思考。而隨著羅迪將他龐大計劃展露一角,索德洛爾便真正明白了眼前這個傢伙心中那龐雜而宏達的藍圖…

     於是,這位曾經擔任軍團長的強大角色,此時像在傳銷窩點內被洗腦的傻子一樣,成為了「羅大忽悠」的忠實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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