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狩魔領主(箭皇) 作者:死翼耐薩里奧 (連載中)

   
mk2258 2013-11-28 18:51:32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23 6367566
mk2258 發表於 2014-1-25 21:26
第一卷【邊境陰雲】 第八十章 新的旅途

在戰 斗結束後的第遂傍晚,當士兵們翻過最後一座草坡,遠遠的望到那錯落有致的房屋、聽見羊群的叫聲時,很難形容他們此時的複雜心情。

     在以往,這不過是每天都住的村子,不過是每天都看到的景色,甚至連那蟲鳴鳥叫都是單調而枯燥的。可是當突然離開、經歷十餘天的生死戰鬥並返回後,疲憊的斥候們才發現,原來這個不起眼的這個小村子,才是腦海中最溫暖、最可靠的地方。

     這就是家。

     看到熟悉的人,熟悉的事,哪怕是熟悉的炊煙從熟悉的房屋中升起,心裡始終存在的不安與警惕,才會在這時輕輕放下。

     隊伍返回時沒有多少人來迎接,樸實的村民不會搞什麼花裡胡哨的儀式,大叔大嬸們只是望著這些離開很多天不曾回來的年輕人,認真數著他們的人數,在得到沒有缺少任何人之後,才眉開眼笑的繼續忙著手中的事情--至於他們做了什麼,其實並沒有太多人去擔心。

     五個村落的獸人,算上兩個狼騎兵小隊和最後屠光的薩羅塔隊伍,這三十名年輕人總共殺死了將近四百名獸人,並成功挑起了兩個部族間的內耗。這樣的功績從政治方面來講,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都稱得上「奇跡」,可在羅迪的命令下,卻是沒有誰向這些村民們提起任何有關於這些戰鬥的事情,若有人問起,一概只是回答「去草原做野外生存訓練」。

     他們沒有帶回來什麼戰利品。甚至連食物、帳篷都消耗的差不多了,戰馬更是前後死傷了七八匹--所以沒有哪位村民會存疑。

     當天晚上,隊伍宰了一頭牛作為慶功宴,在校場上燃起了篝火,大家熱熱鬧鬧的聚在一起,結結實實吃了頓飽飯。而「政委」卡特則客串了宴會的「主持」,活躍氣氛、唱歌跳舞,氣氛輕鬆愜意。

     簡陋的木杯盛著麥酒,鮮嫩的烤肉飄香四溢,索德洛爾能看到原本芬克斯村的手下和諾蘭村斥候們毫無隔閡蹈笑著,微笑著舉杯致敬,隨即在士兵們的呼聲中上去跳了一曲風格歡快的舞蹈,引起一陣歡呼。卡特咋咋呼呼的上去模仿,結果自己把自己絆倒在地,惹起哄堂笑聲。

     篝火映著橘色的溫暖火光,魯格抱著麥酒坐在人群中,聽著耳邊那些士兵的交談聲,幾天前冰冷帳篷宿營的感覺恍如隔世。他咬著手中的牛肉,望著眼前士兵們狂歡的情景,默默的喝了一口溫熱的麥酒,卻是輕聲訴說著別人聽不見的話語:

     「老夥計們,我替你們報仇了啊…」

     不知想起了什麼,淚水順著他飽經風霜的面頰滑下,令一旁的士兵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的,年輕的新兵便接過了身旁戰友遞過來的酒杯,將魯格手裡的空杯子換下,拍拍這位老兵的肩膀,大聲道:「敬魯格,敬那些勇敢的前輩,乾杯!」

     咕嘟咕嘟的把酒喝下去,歡呼聲便漸漸沖淡了心中的那份傷感。

     羅迪滿面通紅的坐在地上--從來就是沒什麼酒量可言的他胸膛溫暖,暈暈乎乎的望著前方,他感覺有這麼一群從生死中走出來的戰友,心裡…也是暖的。

     「羅迪!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

     卡特興奮的代表了群眾的意見,問向了坐在地上看著天空的羅迪。

     「還想做什麼?結結實實睡大覺!等老子去找些門路掙錢,回頭多發軍餉和將近,等分了金幣隨便讓你們去鎮子上找女人去!」

     亂七八糟的話語嚷嚷著,哄笑聲迴盪在村子裡,羅迪感覺世界慢慢旋轉著,心底倒是也放下了那始終懸著的警惕,就這樣躺在狂歡的人群中…睡著了。

     篝火添了些柴木,高歌聲變成了低語,最後漸漸響起的,便是鼾聲。



     廣場上,諾蘭村的斥候們和羅迪一樣,圍在一起、躺在地上,就這樣度過了他們回家後的第一個夜晚。

     並且…睡了他們長久以來最安心的一覺。

     ***

     在羅迪等人安全返回諾蘭村的同一時刻,耐希米亞草原的另一端卻爆發了一場許多年來不曾有過的血腥戰鬥。

     黑煙升起,火焰帶來的已然不是什麼溫馨與繾綣,卻是毀滅與屠殺。

     「羅哈爾之錘」和「血矛」部族的戰鬥造成了上千人的傷亡,雖然爭鬥每年都在發生,獸人王國對此已經見怪不怪甚至還有些樂此不疲,可今年發生的這起戰爭,卻顯然規模空前--而最主要的是,以往都有著絕對兵力優勢的「羅哈爾之錘」,今年卻在「血矛」的攻擊下步步敗退,一直打了兩個多月後,才在被迫讓出了大片領土吊件下熄滅了戰火。

     這樣的梁子結下,便再沒有解除的可能,顯然這幾年內羅哈爾必然要和「血矛」拚個你死我活才肯罷休。但最讓羅哈爾酋長困擾的不是戰鬥失利,而是最得力的手下巫醫薩羅塔無端失蹤的事情。

     七十五名狼騎兵最後出現的地方在哥薩克村,根據村民交待,巫醫薩羅塔最後一次戰鬥便是為了追擊那三十多名人類斥候,最終再沒有回來,或許已經陣亡…

     匯報這些情況的獸人被從酋長帳篷裡一巴掌扇飛了出去,暈暈乎乎爬回來的時候還能聽到羅哈爾酋長憤怒的咆哮--

     「你當我沒有長腦袋嗎?!七十五名狼騎兵!還有薩羅塔!就這麼追三十多個斥候追沒丟了性命?!」

     而後的詢問自然是問不出其他東西的,待事情過去五六天,派人去死亡沼澤巡查又死了七八人後,羅哈爾便不得不接受了一個事實…

     恐怕這位聰明的巫醫…是真的栽了。

     到了現在,他和「血矛」的酋長當然知道這場戰爭是人類挑起的,但此時再說什麼已經根本沒用了--一致將矛頭對準草原另一頭的人類?這種事情對於只想著吞併對方草場的獸人而言根本就不現實!

     仗已經打過了,人也死的差不多了,領土被侵佔了,最重要的是,自己打來打去,竟然他媽的把家底越打越回去了--死掉七十五名狼騎兵已經讓他肉疼不已,可最關鍵卻是巫醫薩羅塔死了之後,整個部族幾乎戰力減了一半!

     羅哈爾恨不得拿錘子把那群狡詐的人類砸成肉餡,卻隨後發現自己根本連對方在什麼位置都不知道…

     鬱悶的酋長這麼想著,卻也毫無辦法,只能將目光放在部族如何盡快回復元氣的事情上--而他自然不會知道,在曾經屬於薩羅塔的村莊中,一個年輕的獸人鄭重的發下了為老師復仇的誓言。

     遠在數百里之外的羅迪不會意識到自己殺死了日後獸人最高統治者「萬斧之王」索隆的導師,更不會明白…那個倒在死亡沼澤的瘦削獸人,會是曾經遊戲歷史中整個獸人入侵卡倫王國的最大主謀!

     而現在,當「索隆」這個曾經在玩家眼中「有勇無謀」的統治者發下「復仇誓言」後,歷史便徹底因此走上了徹底無法預知的道路…



     ***

     雨季在不知不覺中逐漸到了尾聲。

     自從斥候們從草原返回後,諾蘭村的氣氛便因為這群士兵的變化而微微有些改變。或許是那些原本麻木的年輕人終於體驗到了生命中不曾有過的激昂和熱血,又或許是羅迪隊長給他們許下了那個聽上去像是玩笑的承諾。總之,農夫們每天早起時,便會看到斥候們繞著村子奔跑的情景,喊著「一二三四」、「保衛祖國」之類的奇怪口號。

     這才是小伙子嘛,就像初升但陽那樣,充滿了旺盛的生命力。

     正午時分,陽光不再,微風吹過時已經多了許些清爽。諾蘭村的響最熱的時日已經過去,隨著獸人危機的化解,士兵們的訓練項目也開始了轉變--並非以騎馬和砍殺為主的突襲,而是變成了實打實的陣地戰,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在複雜多變的環境或某些副本中以最高效率發揮作用。

     而在埃隆歷588年八月二十七日這一天,羅迪便在製作好了新的短弓後,踏上了準備去往霍利爾城的道路。

     一切都按照他之前做好的計劃安排來進行著:獸人王國的突襲讓等級提升到了8級,這時製作的復合短弓雖然稱不上「精良」而只是白板裝備,但傷害、箭速、射速都比之前那角弓要優異。有了這樣的武器,羅迪便準備去一趟霍利爾城,看看有沒有機會幹掉弗朗西斯這個日後的「叛國者「,並帶著「褻瀆之參」,嘗試給老公爵治病。

     如果一切順利,這些事情結束後,羅迪便可以選擇給斥候們安排一個好地方去磨練,而自己則要開始準備10級後的「進階職業」試煉任務了。

     羅迪做事總是這樣,幾乎把能計劃好的都作出預期並嚴格的去執行--不過準備離開的時候,自然要和這些共同經歷過生死的戰友們一番告別…

     「嘿,真該教他們唱首十送紅軍…」

     走出三四里地後,羅迪回頭時仍然能看到那些依舊站在村口的斥候,心下雖然感動,不過嘴上說著的卻是些不著邊的話語。

     上輩子遊俠當習慣了,經常幾個星期上月的沒人和他領,自我排解情緒的方式也就這麼留了下來。沉默久了終歸會讓人變得有些悶,羅迪感覺自己就像電影《荒島餘生》裡那個總是和排球「威爾遜」領的主角一樣,有時候自言自語幾句,倒也自得其樂。

     深吸了口氣,他望著頭頂蔚藍廣闊奠空,不禁隨著腦海裡那自動跳出來的節奏低聲哼了起來:「一送裡格紅軍,嘎吱個下了山…」

     「二送--算了,真他媽難聽…」

     馬蹄聲迴盪在耳旁,靜語森林漸漸出現在眼前時,他不由得想起了上一次去霍利爾城的經歷。

     不說還好,真去回憶時,他倒有些懷念和那位公爵之女一路驚心動魄滌亡路程--尤其是莎莉以為亡靈而被嚇翻在地的那一幕,那幾乎成了他這輩子都忘不了的記憶…當然,或許主要是因為他對莎莉之後「走光」時露出的白嫩肌膚印象深刻吧。

     她現在幹什麼呢?跟他那個哥哥斗的不亦樂乎?嘿…自己的身份在貴族那個階級也就只有她知道了,只要她不把自己的身份洩露出去,有「斥候」這個身份做偽裝,做什麼事情真是無往而不利啊--那個傻逼弗朗西斯估計死也不會想到是我救的莎莉吧?

     腦子裡這麼想著,天色便漸漸暗了下來。           
mk2258 發表於 2014-1-25 21:27
第一卷【邊境陰雲】 第八十一章 狠狠的裝它一個大逼...

  胡思亂想的時候,時間總會過的很快,不知不覺間,天已經漸漸黑了下來。

     因為這一次是騎馬行進,又不著急趕路,所以羅迪採取了一條之前就計劃好的路線——穿過靜語森林一片低等級生物區域,順手看看能不能搞幾張動物毛皮,這樣在走捷徑的同時也能賺點外快。

     「精打細算的生活不好過啊!」

     羅迪如是感歎——這一趟獸人王國的旅途雖然小有收穫,但真能換成錢的東西卻並沒有多少,「資金」這個大問題是永遠無法避開的,三十多人每天吃喝都不是一筆小數字,雖然剩下的錢還夠他們吃一個來月的,但沒有一個固定收入的產業,當真讓羅迪心裡沒底。

     傍晚時分,這位如今軍團士兵8級的傢伙便大咧咧走進了靜語森林,並且在午夜前找了一處平坦安全的地面支起了帳篷,悠閒的升起了篝火,將隨手射下來的斑鳩處理後放在火上烤了起來。

     習慣與孤獨為伴的羅迪看上去並沒有什麼孤僻的感覺,相反的,他似乎很享受這種一個人在中的自由。

     「如果能內置個MP3播放器,放點歌聽就好了。」

     「這地方沒有孜然啊,真是頭疼,辣椒也沒有…嘖嘖。」

     寧靜的夜晚、橘色的篝火、一臉輕鬆而自言自語的年輕人。這樣的情景對於羅迪而言算是再熟悉不過,曾經無數個夜晚都是這麼度過,此時想起,心中不免感歎。

     望著篝火上的烤雞,羅迪細心的查看著火候,琢磨起了自己10級轉職的計劃…如果不出意外,自己應該是得來一趟靜語森林的,因為自己當初的導師就居住在這片森林裡。

     不過現在是588年…這個時候,那位導師在幹什麼?

     心中這麼想著,他伸手撥弄著篝火,然而就在眼前的晚餐快要完成之際,不遠處傳來的「沙沙」聲,卻注定了羅迪這頓晚餐注定吃不太順心。

     ***

     森林的黑暗並非是完全的伸手不見五指,相反的,銀白色的月光下,樹葉、枝幹和鋪滿落葉的泥土都是肉眼可以清晰辨認的。

     對於木精靈娜塔而言,遠沒有人類眼中那般可怕,甚至從某種角度來說,茂密的樹叢更能給木精靈帶來安全感。和其他精靈不同的是,「木精靈」與人類在血統上有著頗深的淵源,所以他們並非堅定的素食主義者,同樣需要在中靠狩獵為生。

     而娜塔作為村子裡實力不弱的年輕一輩,縱然天賦卓絕而受到老獵手的一致好評,可終究還是一個太過年輕的「新手」——新手總會犯錯,而很不幸的是娜塔今天犯了很多的錯,從而導致了她前所未有的危急境地…

     因為性格冷清不合群,娜塔從來不喜歡和那些村子裡同伴一起出來狩獵,所以每次在外出時,她都會選擇自己一個人甩脫隊伍獨自行動。



     往日裡娜塔幾乎不會失手,可今天她的運氣顯然很差:先是射一頭野豬時因為箭矢偏了三厘米而被對方拖著傷口跑掉,隨後便是連續三種獵物接連因為各種匪夷所思的失誤而導致沒能得手——這對於年輕的娜塔而言終究有些窩火,而情緒紊亂的情況,卻最讓讓她犯了大錯…

     她無意間闖入了一頭成年鋼尾花豹的地盤,並惹惱了對方。

     對於實力尚且不夠強大的娜塔而言,「鋼尾花豹」根本不是她現在惹得起的,所以她立刻選擇了逃離——但她卻沒曾想那花豹竟窮追不捨,並一路追到了現在!

     足足跑出兩三公里了,身後那個黑影還在不依不饒的追在後面,在複雜森林中飛奔的娜塔感覺對方似乎有意要活活把自己累死——她有短弓,箭囊裡還剩五支箭,雖然還有反擊餘地,可她明白自己的射擊現在已經失去了先機,若是選擇拚死一搏,幾乎沒有任何勝算!

     她的喘息聲顯得愈發急促,雙腿也變得麻木而沉重起來。黑暗中,眼前的森林找不到任何可以擺脫身後花豹的障礙,這讓娜塔心中不由得有些發冷,然而就在她思索該不該豁出去轉身正面戰鬥時,視野盡頭出現的那片橘色光芒,卻讓她猛的揚起了眉毛。

     是篝火?難道這裡有人類的冒險者?

     木精靈不會在營地以外的地方升起篝火,他們本身對木材的使用很講究,從來不從活著的樹木上取材,因而在這裡看到火焰的時候,木精靈娜塔本能的聯想到了唯一的可能——眼前的傢伙,應該是長老口中的「人類冒險者」了。

     心情微微放鬆些許,鋼尾花豹懼怕火焰地性她是知道的,所以此時娜塔奔跑的方向立刻改變,轉而朝著那森林中跳躍的火光而去——她相信…當鋼尾花豹察覺到那些火焰時,定然會選擇停止追擊。

     而至於花豹是否會攻擊那未知的商隊或冒險者,娜塔就根本不去擔心了。她根本就不打算和對方有任何交集,甚至連一點好奇心都沒有。

     木精靈在森林中奔跑時原本是近乎於無聲的,可因為連續奔跑了太久,左突右繞的娜塔此時腳步聲很是明顯,然而更加明顯的是身後那愈發不加掩飾的肉墊著地聲…

     鋼尾花豹開始了加速。

     雖然距離還有四五十米,但娜塔已經能看到那篝火前的身影了——讓她有些意外和失望的是…這營地中,竟然只有一個人。

     在旁邊不遠處,三匹馬的韁繩被隨意的拴在了樹上,似乎因為聽到了動靜,它們都正在不安的刨動著馬蹄。可即便馬匹做出了如此明顯的警示動作,那坐在篝火前的傢伙似乎依舊恍然未覺,手中拿著幾片大樹葉,正一邊扇火焰上的白煙一邊唱著詭異的「歌曲」:

     「OnlyYou——能伴我取西經,OnlyYou——能降妖魔鬼怪…」

     娜塔眉頭皺了皺,在轉過一棵巨樹後不動聲色的驟然減速,腳步瞬間輕了下來。隨即前撲一躍,身影無聲無息的消失在了一片樹叢的陰影之後。

     此時她已經來到了那正在烤肉的人類的身後二十米處,娜塔相信憑借自己的潛行本領,對方此時估計只會認為他的身側有些動靜罷了,斷然不會察覺自己已經來到了對方的背後。

     目光轉向遠處的黑暗,娜塔微微鬆了口氣——剛才始終追在身後的鋼尾花豹停下了腳步,那微翹著尾巴的龐大身影望著篝火遲疑起來,怒目圓睜的眼睛似乎在搜尋著什麼。然而在這個角度,娜塔、羅迪、篝火及鋼尾花豹正好按順序處於同一直線上…所以花豹能看到的首先是明亮的火焰,隨後便是那正在哼著歌的羅迪,根本找不到娜塔的身影…



     這體積碩大的花豹低伏著身體,貓科動物特有的伏擊姿態證明它並沒有放棄攻擊的,顯然在失去娜塔這個目標後,它的怒火並沒有消退,反而直接將獵食的目標轉向了火堆前的人類。

     所謂「懼怕火焰」只是本能裡的畏懼罷了,但成年的花豹是具有較高智慧的,自然不會像其他動物那般被直接嚇跑——而它更明白的是:眼前這個「新獵物」即沒有幫手,又沒有任何威脅,簡直就是從天而降的一隻羔羊般美味可口…自己說什麼也是不能放過的。

     下決定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這頭鋼尾花豹已經成年,體能、信心和力量都處於絕對的巔峰狀態,所以當它腳步放緩、潛入陰影,逐漸來到篝火照明範圍的邊緣時,就已經證明了它對接下來殺死這人類的決心。

     於是,在這安靜的夜晚,打破寂靜的木精靈和花豹,硬是將一場無妄的爭鬥強加在了此時坐在篝火前烤肉的年輕人身上——

     甚至讓他連抗議的餘地都沒有。

     ……

     羅迪此時的心情其實頗有些微妙的。

     曾經在森林裡呆過太長時間,所以那種從未放棄過的警惕心理讓他早早就發覺了聲音的來源。若是在以往,恐怕聲音出現的第一時間,自己早就不管對方是什麼人幾箭射出去再說了。

     不過之所以他現在還沒動手,其一是因為羅迪等級夠高,不怕這片方圓二十里內的所有生物;其二則是因為羅迪聽出了那輕盈的腳步聲來自於靜語森林的木精靈——而很巧的是,當初羅迪的那位導師,也同樣出身這個生活在森林中的種族。

     想到自己以後還會和這個種族打交道,他就沒有做出什麼過激反應。

     不過說起那位「導師」,其實羅迪和對方一共沒見過幾次面,那個始終冷著臉的老處女不過是給自己分派了晉級任務,並教會了自己最基礎的技能罷了,而在自己遊俠等級晉級30級這個門檻之後,便再沒見過她。

     印象裡那位老處女跟坨冰塊一樣對任何人都是愛答不理,如今回憶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都快忘了對方的摸樣。

     坐在篝火前,羅迪聽著那腳步聲在耳邊漸漸低了下去,內心不由得也有些無奈:看來那木精靈是搞不定追他的傢伙,只能跑到篝火這裡來轉移注意力——自己無冤無仇成了「擋箭牌」,這讓羅迪不由得莫名產生了一種「注定孤獨一生」唏噓感。

     不過他倒也沒太多抱怨的,心中倒是很快做出了決定:接著這個機會,狠狠的在這木精靈面前裝個,然後和對方套套近乎——反正以後還要來,先給人留個「好印象」,把「聲望」刷上去再說!

     恩,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羅迪撕下了一隻雞翅,吹了吹,張嘴咬下一塊肉,似乎覺得味道還不錯,點了點頭,然後…便咬住這雞翅緩緩站了起來。

     二十米外,陰影中前進的花豹停住了腳步,似乎在為最後進攻時的爆發做出準備。
mk2258 發表於 2014-1-25 21:28
第一卷【邊境陰雲】 第八十二章 裝逼…失敗

羅迪身後,躲在黑暗中的娜塔本想直接離開,但看到這人類形單影隻毫無察覺的摸樣,她只覺得如果對方這麼害死實在有些說不過去。猶豫兩秒,她最終還是抬起短弓,緩緩拉開了弓弦,箭矢對準了黑暗中那若隱若現的花豹瞳孔。

     娜塔的計劃很簡單:趁著此時的機會射死花豹,然後自己轉身走掉就好…反正獵物到處都有,花豹的皮和肉就便宜這個人類吧…也算是為了這堆篝火救了自己的命的報答。

     腦海裡這麼想著,可她即將撒放弓弦的手指,卻在下一刻突然定住…

     娜塔原本微微瞇起的眼睛突然瞪圓——視野中,那個嘴裡叼著雞翅的人類竟然很是隨意的從身旁抄起了一柄短弓,而右手已經不知何時拎住了兩支箭矢!

     站起來,轉身,抬起弓的時候,長箭已經搭在了弓窗上…他的動作隨意而流暢,沒有半點僵硬感覺。

     在那花豹猛然暴起的瞬間,眼前人類左手撐起的短弓已然被拉成了滿月。

     鋼尾花豹低吼著衝出了陰影,渾身肌肉繃緊,猛的衝出三步,一躍而起!

     娜塔瞪大眼睛望著前方,那電光火石間發生的一切實在太快,以至於所有的畫面在她眼中只留下了一個個殘影…

     火光中那人類的剪影並沒有多餘動作,只是右手卻在揮動中接連帶出兩道虛影。

     弓弦的震動聲微乎其微,花豹的慘呼卻在響起後戛然而止。

     好似時間靜止的那麼一瞬間,舉著弓的人類身體側了側,以毫釐之差的讓過了本有可能直接撞碎他胸腔的猛獸。在花豹那而透著血腥氣息的身軀飛過去之後,這傢伙竟然伸手捏住嘴裡始終叼著的雞翅,嘴巴一動一動的繼續開始了咀嚼…

     這樣的姿態在娜塔看來簡直匪夷所思,因為他就像隨手射了兩箭便準備坐下繼續吃飯一樣。

     「撲通——」

     花豹跌倒在地時,羅迪已經轉過身去,好似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繼續翻動起了篝火上方的烤雞,隨手撒了點隨身帶的鹽巴,低聲抱怨著「似乎有點淡了」之類的話語。

     篝火燃燒時的「噼啪」聲讓氣氛顯得愈發寂靜,然而這種「靜」在娜塔眼中,卻帶著一股子莫名強烈的寒意…她的目光投向了那頭花豹,手中原本拉開的弓弦,此刻便小心翼翼的收了回去。

     娜塔的動作很慢,好似生怕發出什麼動靜似的——雖然很不願意相信,但擺在眼前的事實,卻讓她那尚且年輕的心靈受到了難以想像的衝擊。

     此時此刻,那只把她追到絕境的花豹正倒在面前不遠處,溫熱的屍體已經徹底不再動彈。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這體積比羅迪大的多的傢伙竟然雙眼各中了一箭,腦袋上好似長了對犄角一樣趴在了那裡…

     娜塔近距離目睹了它被射中的全過程,而她越是回想那一瞬間的情景,便越有一種近乎窒息的壓迫感。在部族中,她奠賦雖然稱不上最高,卻也是中上游水平,可拿自己曾經自傲於的箭術和眼前這人對比之後,心中便不由自主生出了「羞愧」的情緒,那永遠冰封般的面頰竟是罕見的露出了一絲頹喪。

     莫名的打不到獵物,莫名的被豹子追,此時又莫名的被一個不知何處而來的人類用可怕箭術打擊了自尊,這一個晚上對於娜塔而言…過得可真是太漫長了。

     不遠處的人類哼起了歌,從包袱裡拿出了小刀分割著雞肉,吃的津津有味,好像剛才殺了頭鋼尾花豹和剔牙沒什麼區別似的。娜塔感覺自己兩條腿有些莫名的發軟,因為剛剛那一幕的刺激,她渾身都有一種虛脫似的無力感,但畢竟記得自己是木精靈,自己還有狩獵任務在身,心中倒是明白早點離開才是正確的選擇。

     眼前的人類很厲害,甚至厲害帶到了讓娜塔需要仰望的地步,但娜塔畢竟是不需要和人類有什麼交集的。這麼想著,娜塔的心中卻也有種衝動——她想要記住這個人類的面容,至少下次如果有機會遇到的話,自己絕對不去和對方起衝突。



     心裡並沒有留存其他想法,她目光抬起,卻正看到對方微微偏了偏腦袋,好似不經意的朝這邊瞥了一眼…

     娜塔幾乎立刻低下了自己的頭,避免了與對方的對視。

     深呼吸調整著自己的狀態,娜塔生出了一種莫名的錯覺:對方從頭到尾都知道自己的存在,只不過始終懶得點出來罷了。

     「Ol-kahla。」

     娜塔剛想到這裡,不遠處的人類便出聲說了一句什麼,聲音不小——她本能掃了一眼前方的篝火,卻發現原本坐在那裡的身影竟然…

     消失了。

     心臟驀然間停了半拍,一抹極度危險的預感出現在了腦海之中。她轉身便要向遠處逃去,卻不料自己剛邁出一步,腳下便被無端絆了一下,整個身體不受控制的朝前方跌了過去!

     娜塔感覺自己要瘋了,因為她明明沒有看到腳下有任何障礙物!

     這不是什麼不小心或失誤,她知道自己恐怕已經遭到了暗算——心思電轉之下,原本向前撲倒的她就勢想要蹬一步翻滾出去,可伸出去的左腳剛想用力,旁邊驀然出現的一隻腳便恰到好處顛在了她的小腿上…

     「啊——」

     下一秒,正在前撲的娜塔徹底蹬了個空,整個身體失去了所有的借力點,在空中撲騰著手腳朝地面落去,摸樣就好似脫水的魚一樣帶著莫名的喜感。

     不過就在她尚未落地之時,手臂和腰間的皮帶被黑暗中不知從哪裡伸出的雙手用力抓住,隨即猛然將她扔了出去——

     景物在旋轉著,可娜塔卻在心中鬆了口氣。木精靈天生平衡感和貓近似,所以她被扔出的瞬間便開始調整重心,落在結實的地面上時,整個身體已經從旋轉中扭了過來,安穩的站住。

     可娜塔心中卻愈發感覺到了詭異,因為她隱約覺得…對方似乎是故意這麼做的。

     餘光瞥了瞥四周,娜塔發現自己站在了篝火的旁邊,那捧火焰在靜靜的燃燒著,橘色的火光映照出了娜塔的臉龐,而知道手中短弓派不上用場的她立刻將其扔在一旁,拔出了腰間的匕首,做出了戰鬥或逃跑的準備。

     下一刻在面前的陰影中,略帶戲謔的聲音漸漸傳來。

     「把個豹子引過來,卻連招呼都不打就想走?哎,木精靈真是——」

     黑暗中,羅迪踏步而出,臉上的「裝逼」摸樣簡直不能再欠揍,口中純正的木精靈語把娜塔唬的一愣一愣的…可話說到一半,當羅迪看到篝火前這位木精靈的容貌時,他的話竟是生生卡在了喉嚨裡——

     「不會…」他的語氣變得遲疑起來:「不會這麼巧吧…」

     羅迪停下了腳步,眼睛瞪大,直勾勾的望著眼前個子不高的木精靈少女,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臉上露出了說不上是感慨還是無奈的複雜表情,繼而乾咳了一聲,低聲問道:「導——哦,不對…你還不是呢…咳咳,你是——娜塔?」

     此時的娜塔已經做好了應對一切突發事件的準備,甚至聯想到了若是戰敗後的「最壞結果」。可窮極她的想像力,卻也根本無法明白為什麼眼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一個從沒見過的人類,竟然用標準的木精靈語說出了自己的真實名字!



     娜塔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正在身處一個無法擺脫的夢魘中了。

     她一臉冷漠的望著羅迪,看上去很是鎮定,可實際上心裡早就亂成了一團麻,娜塔突然感覺自己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內心千萬個問號最後化成了一句話——

     「眼前這人類到底是什麼人?」

     「額…應該是你了,好久不見——也不對…其實我們還沒見過面,那麼現在就是初次見面了。」

     羅迪徹底裝逼失敗,此時再沒有剛才的閒庭信步樣,表情尷尬的低著頭,幾步邁出走向了娜塔,可是看到對方戒備後退的樣子,他才想起自己這是第一次和對方見面,於是說道:「我叫羅迪,斥候,魯西弗隆家族的。」

     他拿出一個徽記在對方面前晃了晃,木精靈娜塔望著他,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和回應,只是手中的匕首微微向下挪了挪。

     這句話說完後,羅迪就這麼望著眼前的木精靈少女,目光顯得有些直接——娜塔和他對視了一眼,卻覺得對方的目光沒有任何「考量」或「垂涎」的意味,更多的,反而是一種莫名的感慨。

     「哈…還是老樣子,冷著個臉,跟個冰山一樣不愛說話。」

     羅迪搖搖頭,自言自語著歎了口氣。

     真是不知道自己怎麼能趕得這麼巧,眼前女孩摸樣的木精靈少女,說起來正是他在遊戲裡的「遊俠」導師!

     木精靈因為血統和人類近似,壽命只比人類稍長,容貌上也與人類差不多,但好歹是與高精靈帶著血緣關係的混血族群,所以他們大多有著精靈普遍地征:男的俊俏,女的漂亮。在羅迪的記憶中,裂土開服第三年時自己才選擇了進階職業,那時他在靜語森林的木精靈村落找到了眼前這位「冰山導師」,並從此走上了遊俠的道路。

     和對方最後一次見面是在埃隆歷596年,那時對方已經是木精靈村落的第一遊俠獵人。她的實力並不算很強,只是跨過30級門檻後便沒有繼續修煉,在羅迪印象中,不過是一個導師型NPC罷了。

     他和娜塔正式交談都不過十次,在羅迪心裡,娜塔只是一個符號,代表著「導師」,至於對方的容貌…在他印象中那張俏臉已經近乎面具,根本就沒見過其他的表情。起先他還以為這位導師不苟言笑,到後來只會懷疑她是不是得了面癱,要不怎麼能好幾年都沒露出過其他表情來?

     於是在羅迪心裡,對方當真是個「三無」冰山,根本就沒法兒交流。

     此時突然和對方相遇,縱然娜塔此時還年輕,但看著對方那和浮雕差不多的表情,羅迪想了想,覺得自己說再多話估計對方都不會感興趣。

     索性乾咳兩聲,說道:「那…你玩兒你的,替我向布魯迪村長問好,就說村子上游那個叫啥吉什麼的蠍王被我殺了,毒囊賣到了基格鎮,那個什麼——咳咳,我先撤了,再見,晚安。」

     說罷,他便當著娜塔的面收拾了行裝,留下那具鋼尾花豹屍體,絮絮叨叨說著一些娜塔疑惑的話語…走了。

     「有空我會去你們村子的,那個…到時候別射我就好。」

     三匹馬被羅迪牽著消失在了黑夜之中,羅迪的話語迴盪在森林裡,漸漸消弭。

     站在篝火前的娜塔望著對方漸漸消失的背影,凝立的身形始終沒有動作,甚至連表情都沒變過——可是當耳邊再也聽不見那馬蹄聲時,她卻突然間長舒了一口氣,好似癱瘓般坐在了地上……                    
mk2258 發表於 2014-1-28 07:31
第一卷【邊境陰雲】 第八十三章 巧合的歷史,憤怒的...



  

     娜塔腦袋裡亂糟糟的,心臟撲通撲通跌動聲連自己都能聽得到。

     為了應對內心的恐懼而強撐著這麼久,身體都有些僵硬。眼看著羅迪如此「瀟灑」的離開,可娜塔卻連自己接下來要幹什麼都一時之間沒了頭緒。

     在娜塔的觀念——或者說村子里長老灌輸的觀念裡,人類應該是好色、貪婪、愛佔便宜而喜歡耍小聰明的,可為什麼剛才這個傢伙,卻和布魯迪村長所說的人類完全不同呢?

     目光轉向了鋼尾花豹的屍體,這種強大生物是能在人類世界賣上大價錢的,但對方為什麼沒有任何留戀,說扔下就扔下了呢?

     還有…他的箭術為什麼可以那麼強大?

     面對危險的時候,他怎麼可以那麼從容?

     那迎面兩箭的速度、準度、氣魄都讓娜塔由衷感受到了強大壓力,她連續深呼吸了好幾次,卻都無法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目光望著那鋼尾花豹腦袋上的兩支箭,身體因為腎上腺素而依舊微微著。

     如此呆立了幾分鐘後,有腳步聲從後方傳來。

     「娜塔!你在這邊麼?娜——娜塔?你果然在這裡!我們都以為你出什麼事了呢…」

     黑暗中走出幾個身影,正是本該和娜塔一起出來狩獵的木精靈。為首的傢伙叫蘭多,身軀強壯矯健,但走在複雜的地面上時卻幾乎沒有聲音。他是娜塔的眾多仰慕者之一,或許還應該稱得上最積極的一個。跟在身後的幾人是今天一起狩獵的夥伴,這一路跟過來顯然是有意為之,估計他們是看到了娜塔不加掩飾滌跑痕跡才追到這裡來的。

     說起來,蘭多早已做好了「英雄救美」的準備,心中也為此興奮許久,感歎自己終於找到了可以在娜塔面前露一手的機會——可是當他以最快速度趕到娜塔面前時,卻發現事情並沒有如他想像般發展下去。

     「我們看到了你奔跑留下的痕跡,想到你可能會遇到危險,話說你在這裡的話,應該就是沒事了,那花豹——」

     蘭多正說著,下一刻便看到了躺在一旁的花豹屍體,頓時話被卡住,皺著眉頭有些發愣——對於他們這些年輕的獵手而言,鋼尾花豹絕不是什麼可以隨便殺死的獵物,村子去年還有一位資深獵人被這力量強大而詭詐的豹子殺死,所以面對它的時候,木精靈往往會敬而遠之。

     然而此時看到追殺娜塔的竟然是一頭成年鋼尾花豹,蘭多和身後的三名木精靈也都是有些後怕:讓他們四個應付年輕豹子還行,若是這麼大一頭成年體,那不付出一定的代價還真是妄想,最好的結果也只是把對方逼走。

     心念及此,蘭多之前「英雄救美」的心思便基本上被嚇沒了大半,可隨即而來的卻是疑惑:「那個…娜塔,你——你殺死了這頭豹子?」

     娜塔目光抬起,望了望他,卻是連個多餘的反應都沒有,扭過頭去,起身拍拍土,撿起了地上剛剛扔在一旁的短弓。

     「沒有受傷吧?我們帶了草藥的。」

     依舊沒有回應。

     蘭多也明白對方的「冰山」性格,對她的冷淡早就習以為常,為了轉移話題,他邁步走到了花豹屍體前查看一番,卻是皺眉望著那血液有些乾涸的頭顱,驚異道:「這兩箭…太準了吧?」

     聽到這話,身後跟著的幾名同伴也圍了過來,仔細看了看,便也是委實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怎麼可能…」

     「兩隻眼正中啊,一點偏差都沒有。」

     「這痕跡…它是跳起來的時候被射中的。」

     「在空中射中兩箭?」

     幾名雖然是村子裡的新手獵人,但看一眼地面上的腳印和痕跡,戰鬥過程基本都能猜個大概,可最後得出的結論,卻讓他們感覺好似天方夜譚。

     「等等,這箭…」

     蘭多嚥了口唾沫,指尖捏住了那木箭的箭尾,目光凝滯,剛想說什麼,卻發現娜塔滿面寒霜的徑直來到花豹面前,看都不看他和三名同伴,用力抽出了那兩支箭矢,也不顧箭頭滴落的鮮血,塞入自己的箭筒後轉身便走…



     這種略顯蠻橫的姿態並沒有讓幾位木精靈有太多不滿,平日裡娜塔對誰都是這樣,所以他們望著娜塔的身影小時候,轉過頭來,討論道:「蘭多,這花豹…咱們扛走?」

     「嗯,回去以後和布魯迪村長說的時候就說是撿的,別和娜塔扯上任何關係。」蘭多在同伴眼中性格溫和,品德正直,算是年輕一輩中較有威信的存在,所以他此刻的主導地位沒有誰會質疑,「千萬別多說半句廢話,這豹子的死和咱們以及娜塔都沒有任何關係。」

     「可是蘭多…這篝火——」

     「就你知道這叫篝火?」

     「那箭…那箭好像不是我們——」

     「非要我說出來你們才能停止這愚蠢的問題麼?」蘭多揮揮手,打斷了幾人的疑問,「很明顯,這個營地是人類的,而那箭也是人類才會用的,我這麼說,你們滿意了?」

     三個木精靈面面相覷,你看我我看你,有些不明所以。

     蘭多歎了口氣,繼續道:「重要的不是過程,是結果…娜塔沒有事,鋼尾花豹死了,至於別的,都只是推測——所以回去以後別和任何人說多餘的廢話,明白麼?否則娜塔或許會為此把你們都揍一頓!」

     一聽到娜塔要揍自己一頓,這些木精靈才慌忙點了點頭,蘭多這才不再廢話,隨即讓幾人開始處理花豹的屍體。

     而他則一個人在篝火旁溜躂著,目光游離於地面模糊不清的腳印上,不時停下,面色嚴肅的緊。

     實際上,他心中的緊張和震撼始終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剛才那番話說的輕鬆,可實際上他卻比這些同伴都明白這屍體上的傷口意味著什麼…

     狩獵這樣的獵物,前腿偏後的心臟位置是所有獵人的第一選擇,還沒聽說過誰會直接選擇射腦袋的——要麼是蠢,要麼就是藝高人膽大。

     然而現在看著那雙眼的傷口,蘭多自然明白剛才替娜塔「解圍」的是什麼級別的人物。

     一個箭術可怕的人類為什麼要幫娜塔?為什麼她要拿走那長箭?是為了遮掩什麼麼?

     看到娜塔不想說,蘭多便決定隱瞞此事。但目光望著那花豹時,他卻仍舊要歎口氣,自言自語道:「…人類之中,還有如此厲害的傢伙麼?」

     蘭多心情有些沮喪,因為「英雄救美」的機會被好端端浪費。不過對於邁步離開的娜塔而言,她此時的情緒卻比任何時候都要複雜。

     木精靈基本上靠弓箭狩獵為生,所以在仔細端詳了這三支箭之後,她心中愈發升起了高山仰止甚至絕望的情緒…甚至覺得自己步伐都比平時沉重了數倍。

     手中是三支看上去再普通不過的木箭,做工並沒有木精靈使用的箭矢那般精緻。外行人眼中看不出任何區別來,可娜塔卻在簡單的觀察之後,驚訝的發現這些箭都在細微處做過調整。

     箭桿有的位置被微微削掉了一小塊,有的是在箭頭金屬處做過減重處理,看上去似乎只是普通磨損,可卻讓這三支箭的重心位置和軟硬度驚人一致!

     這樣的修改,足夠讓這三支箭在三十米的射程內保持落點一致——然而更讓她感到可怕的,還是那個尚未得到確認的猜測…

     那就是每隻箭箭尾的一小抹刻痕。

     三支箭的刻痕都有一些微微的偏差,這樣的痕跡,娜塔只在村子裡幾位最強大的獵人和布魯克村長那裡見過…而當初村長的話語好似如今還在耳旁迴響——

     「你說刻痕?箭矢在三十米外的落點會有許些差別,每一支箭無論做到如何的統一,都是有些不同的。如果你的目標在七十米以上,這樣的誤差就會被放大很多,所以這些刻痕讓你知道自己需要做哪些調整。」

     「娜塔,你還年輕,現在還暫且不用考慮這些問題,因為這是另一個領域的事情,當你真正達到這個境界的時候,自己便會明白了。」

     那些話語迴盪在腦海中,讓手中攥著箭矢的娜塔心情無比複雜。

     「羅迪…我記住你了。」



     年輕的木精靈聲音很是輕柔,能讓她開口絕對不是什麼容易事,可此時因為羅迪穿越時空和她提前到來的「巧遇」,這位原本會成為羅迪「遊俠」導師的木精靈,此時卻已經把他當成了心中一個無法逾越的高峰…

     命運,有時總會顯得如此荒謬而充滿了巧合。

     ******

     八月底的霍利爾城,說起來還是微微有些炎熱的。

     作為艾弗塔領地最大的城市,霍利爾的繁榮無可爭議。每週兩次的大型集市吸引了大量的商戶,人口的繁多對於城市的領主而言意味著更多的稅收——擁有了更多稅收,便可以購買足夠多的奢華物品來展示在其他貴族面前,舉辦更多的晚宴,讓更多人知道自己的財富。

     當然,這只是表面上的東西。這個時代的貴族說起來大多數時候都是極其無聊的,沒有太多的事情要忙,除了閱讀學習那些平民們無法接觸的知識外,要做的無非整日在領地內溜躂溜躂,所謂的娛樂活動除了狩獵便是宴會,每天吃飽喝足睡覺,安心享受著祖輩榮光世襲下來的驚人財富。

     艾弗塔領地內的大多數貴族基本上便是這種狀態,而領地最大領主、老公爵安格瑪的兒子也是同樣如此。自四月下旬返回這裡後,這位伯爵便頻繁出現於各個場合之中,存在感爆棚,幾乎整個領地的所有貴族餐桌上的話題都少不了他。

     在領地的貴族們看來,弗朗西斯伯爵此舉的行為應該是他終於得到了父親安格瑪公爵的認可,準備「走上前台」的一種表現。

     前段時間還鬧出過公爵繼承人結果未定的消息,如今莎莉成為了候選司鐸,結果自然已經沒有了任何懸念——十幾位領主已經琢磨著什麼時候向這位日後的伯爵送禮了,畢竟王國整個西北方勢力中,魯西弗隆家族是當仁不讓的第一。

     可這些貴族們卻哪裡知道,事情的真相…遠比他們想像的要離奇。

     「調查了幾個月,你就得到這樣的結果?!」

     咆哮聲從弗朗西斯緊閉的房間內隱隱傳出,有低語聲哆哆嗦嗦回答著什麼,換來的卻是更加憤怒的回應。

     片刻後,傳來了什麼東西被砸碎的聲音。

     「我只要結果,不要解釋。」

     門被打開的時候,弗朗西斯冰冷的聲音傳了出來,完全沒有之前咆哮的怒氣,反而古井無波,好似再正常不過的命令。

     滿頭冷汗的手下誠惶誠恐向後退去,頭深深低著,連目光都不敢抬起,低聲做著承諾並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走廊盡頭。

     弗朗西斯面無表情的關上了房門,在轉過身的那一瞬間,表情卻變得極為猙獰——

     「一群廢物!」

     低聲的咒罵掩蓋不住他內心的失望和憤怒,快步走到書桌前,羊皮紙上的那些內容讓他感覺胸膛的怒火都快要爆開一樣…

     這一切,說起來,還是要拜莎莉所賜。

     弗朗西斯額頭的青筋凸起,顯然是在努力克制著內心的怒火。他發覺自己這麼幾個月來對幫助莎莉的那個「神秘人物」竟然始終無果——從開始調查的時候,他便被一個又一個虛假的證據牽著鼻子走,以至於到現在仍舊沒有任何頭緒!

     直到最近他的手下才發現了許些蛛絲馬跡,並察覺到了這一點。所以在排除莎莉的干擾之後,一名叫威利的手下終於查到了許些真正有關的線索——有證據表明…諾蘭村的斥候似乎和那個「神秘人物」有極大關係!

     可繼續調查,回報來的消息卻讓他感到詭異…諾蘭村的斥候們集體蒸發了。

     只有一個叫索丁的少尉瘋瘋癲癲的坐在村頭,對於他們派人詢問的話語傻呵呵的回答著亂七八糟的問題,說什麼斥候們進攻獸人王國之類的瘋話——

     「開什麼玩笑!你們他媽的編謊話能不能用點腦子?!」

     這也是一貫城府極深的他忍不住發火的原因——進攻獸人王國?真是當我沒有腦子麼?他們能不能找到那群獸人在什麼地方再說吧!               
mk2258 發表於 2014-1-29 01:17
第一卷【邊境陰雲】 第八十四章 老父與逆子



  

   & nbsp; 在這個通訊落後的年代,一個消息有時需要數天甚至十幾天才能傳遞到弗朗西斯的耳中,而他又不敢大張旗鼓的動用所有資源去,所以最終的結果…就是直到現在,他還沒能確認自己的目標到底是誰。

     前段時間的毫無發現讓他幾乎失去理智,如今終於找到許些線索,他便立刻下定決心要以最快的速度解決這些該死的事情——斥候無緣無故消失很是蹊蹺,加上之前的疑點,或許這些斥候之中真隱藏著那個要找的傢伙也說不定。

     心中這麼安慰自己,但內心的焦躁情緒終究無法得到舒緩。

     他隨手拿起了桌子上的羊皮紙,上面寫著的是有關於莎莉的監視報告,因為沒辦法把奸細安插進「玫瑰十字」聖殿,所以這些日夜守候在教堂外圍的傢伙們根本得不到太多有用的消息,只能通過間接的打聽,得知一些諸如「上午參加了禮拜」、「得到主教賞識」這類根本就沒什麼用處的消息。

     心中也想過使用刺殺的方式讓莎莉直接死掉,但這樣做的風險實在太大,因為一旦得罪「玫瑰十字」,引來報復他很難承受。宗教機構的瘋狂遠沒有領主們談笑風生互相捅刀子的「優雅」,所以弗朗西斯的心底,這樣的預備計劃始終留在了最後…

     帶著這樣煩悶的心情走出房間,弗朗西斯歎著氣準備去後花園散散心。可推開門的時候,卻看到公爵府的老管家正端著銀質托盤走過,他便停下步伐做了簡單的問候。

     管家阿爾法說起來已經為這個家族服務了超過五十年了,今年六十七歲,看起來仍然是精神矍鑠的摸樣,腰板挺直,銀白色的頭髮一絲不苟。即便歲數這麼大了,端著那餐盤走過時卻仍舊動作麻利。

     看到弗朗西斯的時候,這位老管家立刻停下,隨即點頭致禮,臉上露出許些微笑道:「弗朗西斯少爺。」

     這樣的稱呼聽了二十年,可如今弗朗西斯卻覺得其中莫名蘊含著一股諷刺意味。他點點頭,找話題一樣問道:「父親最近身體如何?」

     很久時間以來,弗朗西斯和阿爾法管家之間幾乎都是以這個話題為開端的。因為即便是父子,在繼承公爵爵位和領土之前,眼前的一切仍舊是掌握在父親手中的,而作為命令的執行者,阿爾法管家的權力從某種程度上甚至比弗朗西斯要多。

     所以他不敢隨便得罪這位老管家,即便對方總是以恭恭敬敬憚度面對自己,這種內心的警惕卻始終沒有放鬆過。

     阿爾法管家的目光低垂著,姿態恭敬依舊,低聲道:「老爺的病情…比較穩定。」

     這種模稜兩可的說法讓弗朗西斯歎了口氣。其實誰都知道安格瑪公爵如今的病根本就從來沒有好轉過,請來多少醫師、找來多少神職者,甚至還從南部的森林中請來的德魯伊,根本沒有誰能治療這種莫名其妙的病症。說起來現在他能做的,只能是看著安格瑪公爵日復一日的衰老、頹廢下去,卻根本束手無策。

     「那麼…今天,讓我來把午餐送過去吧,老阿爾法。」

     許久之前他曾經想這麼說,卻最終沒有開口,如今因為心情煩悶,弗朗西斯卻是突然想去見見自己的父親——小的時候,每當自己心情很差時,總會在父親那裡得到開解,雖然知道自己現在去只能看到一個沉默寡言而毫無知覺的老人,但他卻突然……有些懷念以前的時光。

     「少爺,老爺會明白您的苦心的。」

     因為彼此熟悉,甚至可以說弗朗西斯是阿爾法看著長大的,所以阿爾法並沒有拒絕年輕伯爵的請求,很是順從的將銀質餐盤交給了這位公爵長子。

     弗朗西斯接過餐盤,自顧自滿腹心事的走向了父親的臥室,而在他身後,那始終彎著腰的老管家緩緩抬起了目光。

     灰白色的眼睛微微瞇起,剛剛滿面和煦微笑的面孔上,卻是透著許些寒意。

     這感覺一閃即逝,公爵府邸略顯昏暗的走廊內,老管家看上去只不過是在原地站了片刻似的,轉過身離開時,便又恢復了往日的從容和平淡……

     因為狀態近乎「退隱」,如今的公爵府不光衛隊警戒性差,甚至連傭人都少了許多。而安格瑪公爵到了現在已經很少走出他的臥室,每天除了用餐時刻,他已經不讓任何人他的房間,儼然如同把自己徹底封閉。

     所以弗朗西斯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走入這裡了。當他推開那厚重的實木大門時,眼前的一切,總歸是讓他有些觸景生情的。

     恍惚間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在這裡玩鬧的情景,屋內的擺設並沒有太大變化。深紅色的地毯依舊,從魯西弗隆家族五十年前沿用到現在的扶手椅在陽光下泛著讓人沉醉的色澤,書桌上的燭台有許些斑駁,訴說著時光在這裡留下的痕跡。記憶中那壁爐總是燃燒著的,而溫暖的感覺似乎從那時便留存在了心裡。

     記得小時候聽著老公爵和公爵夫人為他講故事,橘色的爐火讓身體總是暖洋洋的。

     屬於暖色調的記憶中,妹妹莎莉總會乖巧的坐在一旁,聽著自己為她講述那些聽來的故事,看著妹妹崇拜的表情,心裡總是驕傲而得意的。



     這一切…都是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呢?

     走入正廳之後,安靜至極的環境讓他本就糟糕的心情愈發沉悶起來,目光掃過那些從未變動過的飾物——掛在牆上的名貴油畫,牆邊的全身鎧甲、武器架上華麗的長劍…剛剛那溫暖的記憶便好像被這些失去了色調的東西頃刻間撕碎,將他拉扯回了現實。

     繼續向前走,穿過正廳,來到父親的臥室前時,弗朗西斯的腳步卻顯得有些遲疑起來。

     臥室的門是打開的,從這裡他能看到臥室邊緣光線充足的陽台,以及那個坐在陽台前扶手椅上凝立不動的背影。

     心中泛起了許多情緒,有憤怒,有不甘,也有怨恨和歎息。但他也明白…無論自己要做什麼,面前的人終究是自己的父親,這一點是無法否認的事實。

     這些年來,父親對自己的疏遠是誰都能看出來的,弗朗西斯的內心也曾經由此恐慌異常,害怕有一天父親會宣佈自己失去繼承爵位的資格。

     所以他開始了這些計劃——聯繫獸人,不留痕跡的除掉自己的親妹妹…這樣,爵位自然就沒有了第二選擇,自己便可以高枕無憂。

     可心中越是這麼想,他此刻的情緒就越顯得有些紊亂。圍殺莎莉失敗的挫敗感讓弗朗西斯倍受打擊,此時望著背對著自己的父親,他更是無端顯得有些緊張。

     「父親…您的午餐。」

     打開銀質托盤的半球形蓋子,裡面是燒好的鴿肉、水果、麵包、黃油和熱湯。這樣的食物對於平民來說是極為奢侈的,可對於貴族領主而言,卻只能稱得上「樸素」。

     弗朗西斯的話語沒有得到回應,他似乎也料到父親的反應,自顧自將食物擺放在了圓桌上,隨即來到了安格瑪公爵的扶手椅前,伸出手,輕輕握住了他父親的臂膀。

     這位老人的身體已經十分虛弱,甚至瘦到了皮包骨頭的程度,面容上的皮膚鬆鬆垮垮的,蒼白而佈滿了老年斑——按理說今年才五十二歲的安格瑪公爵根本不至於蒼老到如此地步,可如今他的摸樣,看起來卻彷彿早已年過九十。

     弗朗西斯握住他的小臂時,老公爵的面容根本連一絲變化都沒有,若非那微微顫動的睫毛和緩慢的呼吸聲,恐怕別人都會以為這是一尊雕塑。

     原本海藍色的瞳孔灰白一片,安格瑪公爵此時此刻正直直望著陽台外霍利爾城的街景,當弗朗西斯府俯下身去,在父親耳邊重複了自己剛才的話語時,那凝固的目光才終於有了一絲顫動。

     然後,彷彿生銹的機器一樣,安格瑪公爵的腦袋緩緩轉了過來,好似眼睛都無法轉動似的,他看到了弗朗西斯的臉龐,隨即…微微瞇起了眼睛。

     「我扶您用餐吧。」

     也不等父親表現出同意的意向,他便伸出另一隻手抄住了父親的肩膀,緩慢但堅決的讓他站了起來。

     安格瑪公爵此時骨瘦如柴,體重可能還不到一百斤,弗朗西斯本想說些什麼,可是在發現父親如此之輕後,他還是微微歎息了一聲,動作盡可能輕柔的扶著父親走向了圓桌。

     老人行走的步伐有些踉蹌,甚至可以說這具身體似乎完全在憑借本能支撐著,當他坐在椅子上,目光望著面前的食物時,依舊沒有露出絲毫多餘的表情,彷彿這不過是一堆石頭而已。

     弗朗西斯拿起刀叉開始為父親切割食物,口中說起一些近日的見聞,包括貴族之間的八卦或領地收入之類的——在幾年前,父親都是喜歡他這麼來和他領的,不過到了現在,這更像是弗朗西斯在自言自語。

     「有三個莊園的收益比往年要好,上次經過的時候嘗到了波頓管家讓下人釀的葡萄酒,老實說味道還是可以的。」

     「柯克勳爵兒子的聯姻對像還沒選好,他似乎不太喜歡高頓子爵的女兒,當然,我覺的他是看不上高頓子爵的那片土地。」

     …

     一句句話語說著,弗朗西斯將燒得很嫩的鴿肉切成了小塊放在盤子中,自己坐在了父親身旁的椅子上,輕聲道:「可以吃了。」

     這或許是老公爵唯一能做出回應的話語,他的手掌輕輕握住了手中的叉子,開始機械式的進食起來,只是在弗朗西斯覺得自己是不是該說些什麼的時候,原本沒有任何表情的安格瑪公爵卻微微停住了手中的動作。



     「莎…莎莉…在…哪兒?」

     這聲音實在太過沙啞,以至於弗朗西斯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自己的父親在說什麼——他心中突然有些不太對勁的預感,因為父親從未有過這麼異常的表現,永遠都是該吃飯的時候吃飯,連多餘的話都不會說半句。

     但現在——他竟然想起了莎莉?

     「妹妹她被主教大人選為了候補神官,現在已經在『玫瑰十字』聖殿開始了修習。」

     弗朗西斯說的都是實話,所以表情也很是自然。

     「不…對。」

     手臂懸在半空的安格瑪公爵緩緩說出了這個詞彙。似乎是因為想起了什麼,他整個人都像是定格在那裡,只有鬆弛的眼皮耷拉著,卻能看到他的眼睛實際上在微微顫動——顯然這位彷彿永遠沉默的老人正在思考問題。

     弗朗西斯嚥了口唾沫,他感覺自己續倏地加快了,想要說什麼,卻看到父親微微側過了頭,那無神的目光抬起,望向了自己。

     從未想過父親會有這樣的眼神…灰白色的瞳孔中,首先出現的是迷離和掙扎,然而在聚焦到自己身上時,卻透出了許些…失望。

     「你做了…錯事。」

     「很過分…的錯…事。」

     斷斷續續的聲音因為老人虛弱的身體而顯得有氣無力,可弗朗西斯卻仍舊能聽出這其中的慍怒。

     父親生氣了。

     這個事實讓弗朗西斯一下子變得有些驚惶——借助獸人對莎莉下手,這樣的事情足夠證明他的狠心,可對於父親,弗朗西斯到現在為止還從沒有動過任何「弒父篡位」的念頭。畢竟他只是一個從未走出過卡倫王國西南領地的少年,野心雖然有,卻也僅限於此…

     於是對於父親突然間顯現的憤怒,他根本沒有了以往的鎮定,只是努力強撐著坐在父親的身旁,試圖做出疑惑的表情,結巴的問道:「父…父親,您在說什麼?」

     「…我不會…讓你……繼承——」

     這讓弗朗西斯大腦空白的話語尚未說完,身後的門卻突然被敲響了。

     老管家阿爾法站在門外,依舊是那副平靜摸樣,目光低垂著,彎腰道:「少爺,查爾頓子爵希望求見老爺,您要不要去看一下?」

     弗朗西斯被驚醒一樣猛的站了起來,只是片刻功夫他的額頭便佈滿了汗珠,遲疑了足有兩秒鐘後,他表情僵硬的望向阿爾法,硬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說了一句「我去看看」便悶頭走出了臥室,好似逃跑一樣消失在了老管家的視野中。

     臥室內的氣氛再度陷入沉寂。

     安格瑪公爵的目光抬起,枯瘦的手指指著阿爾法似乎想說什麼,可下一刻,這位老管家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邁步來到了他的身前,若有所思的盯著弗朗西斯消失在走廊的背影片刻,似乎在權衡著什麼,待回過神來時,他便平靜的為安格瑪公爵盛了一碗濃湯,動作隨意卻堅決的把它放在了這位艾弗塔領主的嘴邊…

     「迴光返照麼?馬上快要成功了,你卻又能恢復許些意識——呵,心中的執念還真是夠重的。」

     他話語中絲毫沒有提及剛才說過的「查爾頓子爵」,這位老管家幾乎是以強迫的手段餵給了安格瑪一整碗湯,隨即根本沒顧對方是否還要繼續吃什麼,將那些沒有吃幾口的鴿肉和其他午餐裝回了銀質餐盤內,轉身離開時,這位老管家對著老公爵露出了一個極其詭異的微笑…

     「快了……就快完成了。」  
mk2258 發表於 2014-1-29 01:17
第一卷【邊境陰雲】 第八十五章 吟遊詩人的故事



  
   
  

     「你做了錯事,我不會讓你繼承…」

     安格瑪公爵尚未說完的話雖然被打斷,但弗朗西斯顯然不會抱著僥倖心理認為這是父親在開玩笑。現在事實已經擺在面前…父親的身體日益逼近死亡邊緣,而莎莉只要一天活著,自己或許就不會獲得領地所有財富的繼承權!

     「怎麼辦…怎麼辦…」

     他狠狠抓了抓原本打理的一絲不苟的頭髮,因為焦躁而出的汗水幾乎讓額前的頭髮濕透,那種心底泛起的惶恐和不安讓他在壁爐前來回踱步,根本無法停下。

     年輕的弗朗西斯並沒有中年人才會有的深沉城府,雖然在大多數事情面前都很能沉得住氣,可在涉及自己最關心的爵位繼承上時,他卻徹底亂了陣腳。

     魯西弗隆家族直系後代只有他和莎莉兩人,雖然旁系的姑姑嬸嬸叔叔亂七八糟有不少,但真正能繼承爵位的,除了他只能是莎莉。

     曾經預想過許多情況,甚至還幻想著父親最終親口告訴他可以繼承這偌大領地,可到了現在,父親突然說出的話語卻好似一柄重錘,擊碎了他的所有美好願景,讓他再無退路。

     「難道…真要和玫瑰十字撕破臉?」

     弗朗西斯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原本最不願意去想的那個最終計劃,可是權衡無數次之後,他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了選擇權——要麼幹掉莎莉,要麼就等著自己眼睜睜看著權力旁落。

     從小跟莎莉一起長大的他自然明白這位妹妹的本事,若是將領地的資源和人力盡數交個她,恐怕自己連刺殺對方的機會都不會再有!

     目光緩緩挪動,最終他看到了桌面上手下收集的關於莎莉的信息,微微握緊了拳頭。

     閉上眼睛思索片刻之後,他在心中已經對接下來的計劃有了一個雛形,走出屋門,那張剛才還猙獰而扭曲的面容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對著門口的侍女命令道:「我想去莫利亞莊園呆些日子,去準備一下馬車,明天我就出發,對了,讓威利過來。」

     侍女接到命令後便離開,不多時,弓著腰的威利便來到了這位年輕伯爵的屋子內——大門關上的時候,他剛才還一臉微笑的表情瞬間消失,冰冷的命令聲低沉而沒有任何感情:

     「去找人,最短的時間內動手,幹掉莎莉。」

     話語頓了頓。

     「這段時間我會在莫利亞莊園呆著,不會和霍利爾城發生的一切扯上關係。懂了麼?」

     威利抿緊了嘴唇,低聲應道:「是,主人!」

     ******

     九月一日。

     無論陰謀者們的陰謀如何編織成網,對於霍利爾城的絕大多數人而言,生活依舊只是生活罷了。那些貴族們考慮的事情,和他們之間從來就沒有太多的聯繫。

     時值夏末秋初,城市內部的喧囂幾乎到了一年中的頂點。

     糧食收穫的日子剛過,領主們已經開始了他們新一輪的徵稅行動,農夫們在上繳了稅費後若是有盈餘的,便都會選擇變賣一些糧食來交換一些生活的必需品。

     商人們的叫賣聲在廣場上此起彼伏,從每天清晨到黃昏日落,雜戲團在廣場上搭建了舞台,跳躍的火光和觀眾的驚歎聲總是響起。四周的酒館有麥酒微醺的味道,吟遊詩人拿著手中的維埃勒琴,隨著那歡快的伴奏唱著膾炙人口的歌謠。



     乞丐在貧民區的街角仰躺著,時不時揮手驅趕一下盤旋在身旁的蒼蠅,倒也不用像冬日那般擔心糟糕奠氣或下一頓飯在哪裡,偶爾會有富人來分發糧食,他們便一哄而上,搶到幾塊乾硬的黑麵包,心中便慶幸不已瞪了回去。

     一座常駐人口達到兩萬、流動人口大概在兩萬五的城市,每日的景象便大抵是由這樣的氣氛所主導。

     街道稱不上整潔,馬車走過時也偶爾會飄過難聞的糞便的味道,平民們的服飾大多以深灰色調為主,喧鬧中透著許些平淡——每一次凝望窗外,莎莉的心中便大抵帶著許些這樣的情緒。

     幾個月來,這位年輕的公爵之女已經完全適應了在修道院的生活。單調是單調了點,但其實原本在公爵府的生活也沒有好到哪裡去,所以她心中更多的是帶著一種隨遇而安憚度。

     禱告已經結束,今日要忙的事情忙完後,她便在自己的房間內書寫著一些旁人未知的東西,此時捏在手中的羊皮紙上便寫著這些天給修道院外那些下屬安排的任務——到現在為止,她已經勉強在修道院外間建立起了一個情報網絡,將觸角伸向了領地的幾座主要城鎮,最遠的,便要數此時這封信件開頭標注的地點——

     諾蘭村。

     「失蹤…帶著兩隊斥候進了草原…難道真的是去找獸人麻煩了麼?」

     同樣的消息在弗朗西斯耳中完全就是笑話,但莎莉卻並沒有表現出任何輕視,反而鄭重無比的反覆閱讀了數遍,最終在內心確認了某種可能。

     少女的心思總是有些複雜的,她擔心羅迪會出現意外,也想過那種最壞的可能…比如羅迪因為某些事故,最終戰死在那片望不見邊際的草原之中——

     呸呸呸,不能這麼想。

     每次腦海裡冒出那些不敢想像、卻又抑制不住出現的畫面,她總是會感覺自己心臟無端跳得很快,隨即又會在心裡以一個絕對冷靜的角度去審視對方在心目中的位置…

     他是你什麼人?值得這麼去擔心麼?

     他就是個混蛋,其實就是想利用你罷了!

     他…

     手指微微捏緊了手中的羊皮紙,緩緩舒了口氣。

     四個多月沒有見面,腦海中的羅迪似乎連容貌都變得模糊起來,可與之相對的,對方和自己的那些奇妙「交集」卻愈發深刻——面對蠍王時對方把自己扔出去、直面弗朗西斯時朝讓自己利用項鏈潛行、礦道之中把自己推到廢墟另一端…種種畫面閃過,有感激的,有羞惱的,有愧疚的,有失落的。

     想起和他的最後一次見面,親手接過他製作的軟甲、又望著他的背影走遠,莎莉微微抿住嘴唇,卻覺得自己似乎根本找不準對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了。

     緩緩呼出一口氣,莎莉起身,將教袍整了整,午後的陽光從窗戶外灑下,白金色長髮被輕輕束起,透著晶瑩的光。

     「或許…他已經把我忘了吧。」

     嘴裡總會這麼抱怨著,可心中想的句子卻截然相反。矛盾的心情持續著,莎莉邁步走出臥室,向著修道院前方的教堂走去——通常這個時候修女會在前廳為信徒解答一些教義上的問題,到了日落,便算完成了一天的任務。

     一路上有許多教徒恭敬地向這位「候選司鐸」行禮,莎莉微笑著回禮,偶爾還會和一些熟悉的教徒交談幾句,打個招呼。出身貴族的她對於人際關係的處理駕輕就熟,在整個修道院中幾乎大部分人都對她持友好態度,就算少數幾位略顯冷淡的,也因為她的身份和地位而不敢表現出任何不敬。

     「莎莉,布克前些天去酒館偷聽吟遊詩人講的故事了呢,聽上去很有意思的!」



     一名棕髮少女跟上了莎莉的腳步,關係顯得很是熟稔,算是修道院裡走得比較近的朋友。

     當然也是因為這位叫克麗絲的女孩兒是一位子爵的女兒,同樣的貴族血統,讓她們天生就比較容易「湊」在一起——自然,克麗絲對於其他平民出身的教徒並沒有太多興趣,和莎莉那種「女人式」的友誼,交好意味更加明顯一些。

     「布克總是喜歡亂跑,主教大人知道了肯定又會責怪他的,」莎莉笑了笑,「是什麼故事讓你這麼興奮呢?又是什麼騎士與巨龍的戰鬥麼?」

     「不不不,你絕對想不到。」克麗絲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那些騎士和公主的幼稚故事該給那些沒聽過通話的孩子們聽,嘿…布克聽到的,是有關於獸人的故事!」

     賣弄意味明顯的克裡斯瞧了瞧四周,似乎想看看有沒有更多的人被她的話語所吸引。而不出意外,三四個年輕的小傢伙露著好奇的表情停下了腳步慢慢湊了過來。

     畢竟教徒之中很多年齡都不過二十歲,這個年紀讓他們去抱著大部頭整日鑽研也是不太現實的事情,所以修道院中類似此時的休息時刻,修士和修女們的氣氛還是很輕鬆的,並沒有想像中的嚴肅。

     「凶殘的獸人呢!以往父親提起的時候都是用來嚇唬我的,一直沒聽說過關於他們的故事,布克這次算是聽到了一個很新奇的版本呢,他說——額…莎莉?」

     克麗絲停下了話語,因為她突然發覺莎莉的表情似乎不太對勁。

     「嗯?獸人,沒錯,獸人,啊…這個故事應該很吸引人的,我剛才在想這些獸人的故事會是從哪裡來的呢?」

     莎莉滿臉笑容,只是笑意卻沒有多少,教袍下的手指微微握緊,腳步放緩了些許。

     克麗絲只當剛才自己出現了錯覺,繼續說道:「布克說了好多,他講的眉飛色舞的,說那個吟遊詩人講的邊境發生的戰鬥呢,強壯的獸人啊,英勇的人類戰士啊,還有關於狼騎兵的故事…似乎是當初康恩大帝抗擊獸人的戰爭呢。」

     莎莉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內心微微有些惆悵和失落,敷衍的點點頭,道:「然後呢?」

     「不過和以往那些故事不挑一樣,這次吟遊詩人還講了一個關於斥候的故事——嘻,老實說,在布克和我說『斥候』這個詞之前,我都不知道他們是做什麼的。」

     「斥…斥候?」

     「對呀,就是在戰鬥前進行偵查任務、獲取情報和在必要時為國獻身的士兵呢。以前總是聽說哪個騎士如何如何英勇,後來才知道好多事情都是他們厚著臉皮往自己身上攬的功勞呢,而真正立功的,其實很多時候都是斥候這樣的『小人物』。」

     兩人肩並肩走著,克麗絲開始講述那個剛剛聽來的故事,而莎莉則在旁邊默默諜著,目光望著前方,某一刻,似乎因為聽到了某些觸及心弦的東西,竟是感覺鼻子莫名的有些發酸。

     「…一個人殺了十名狼騎兵,帶著隊伍殺死了那些犯下惡行的獸人,聽起來真的讓人熱血沸騰呢,不是麼?」

     克麗絲興奮的做了個「揮砍」的動作,轉過頭來,卻發現莎莉正在努力揉著眼睛。

     「莎莉?」

     有些慌亂的把目光挪向旁邊,莎莉使勁眨眨眼,把眼前那莫名泛起的霧氣驅除,擺擺手示意沒事——而當克麗絲說道那群斥候為了給死去的村民復仇而衝入獸人王國的故事時,莎莉終於停住了腳步,帶著許些歉意,用努力控制平穩的聲音說道:「克麗絲…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可能下午沒有辦法去教堂了,替我向本傑明主教大人說聲抱歉。」

     說完也不顧克麗絲答不答應,她便轉頭朝著自己的房間跑了回去,手中那之前看了無數遍的羊皮紙被緊緊地捏成了一團。

     「混蛋…終於想起要來找我了麼!」        
mk2258 發表於 2014-1-29 01:18
第一卷【邊境陰雲】 第八十六章 病情確診

    &nb sp;九月二日,霍利爾城,坎貝區。

     對於一座中世紀的典型城市而言,領主所在的貴族區往往是最安靜的,集市所在的貿易區則是最熱鬧的,而除卻大部分平民和商人所在的居住區外,沿著北城牆內側、終日照不到陽光的坎貝區便是那所謂最陰暗的「貧民區」。

     坎貝區的建築物極盡簡陋,如果說魯西弗隆公爵府邸透出的是深厚底蘊和內斂的奢華味道,那麼這裡能聞到的,只能是褪色、凋零和腐臭。

     羅迪總是會在腦海中想起那句曾經隨處可見的話語——「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即便是貧民區,也一樣有著自己的規則和「江湖」,類似黑幫什麼的團伙總有那麼三四批,一臉橫肉而蠻不講理的居多,剩下的則差不多都是好吃懶做不學無術的無業青年。而他們常常聚集的地方,便是坎貝區的酒吧——因為這裡是「盜賊工會」各種消息的集散地。

     當然,「盜賊工會」聽上去好像是個挺牛逼的機構,說白了只是一群偷雞摸狗的賊碰頭分享信息的鬆散組織罷了,它沒有實體,無處尋覓,卻又……無所不在。

     坐在「豬頭酒吧」的前台,手中端著一杯摻了水的廉價麥酒,羅迪倒是覺得這個記憶中從未來過的酒吧名字似曾相識,想了半天,才發現竟然和文學名著《哈利波特》中的一個酒吧重名。一想到曾經屬於人們想像中的巫師世界如今在自己眼前幾乎成為現實,他都有些莫名感慨,搖搖頭端起麥酒咂摸兩口,卻是呲了呲牙,做了個鬼臉。

     真他娘的難喝啊。

     之前想過找木精靈合作釀酒的事情,但在遇到娜塔之後暫時還是放下了這個想法。「高端奢侈品」這個概念對於平民來說太過遙遠,憑借自己現在的地位去遊說一群貴族買精靈的酒實在不是容易的事情。雖然不是賺不到錢,但時機的確不成熟,想想也就作罷。

     抱著酒杯,他正想琢磨琢磨著關於安格瑪公爵的,卻不料自己發呆的樣子引起了吧台前那位老闆的幾句調笑——

     「嘿…拉斐爾,今天不打算唱幾首歌麼?這幾天光聽你講故事了,但我更喜歡酒吧的氣氛歡快一點吶!」

     留著一臉絡腮鬍子的胡克是這家酒店的老闆,此時是上午十分,酒吧基本是空著的,他倒也清閒。貧民區的酒吧自然比不上那些明亮街道上的大酒館,光線陰暗、地面骯髒,酒很便宜,但都是摻了水的,門口永遠掛著一個風乾的大豬頭,猙獰的表情似乎著這片地區的陰暗和殘忍。

     「唱歌?那可不是我擅長的呢,要我開口唱那些曲子,估計您這裡可就沒有什麼好生意了。」

     化名「拉斐爾」的羅迪微笑回應著這位地頭蛇,言語間滿是客氣,「晚上有空的話還會繼續講故事的,放心吧,雖然大廳總是有些暗,但這裡的服務真的很熱情,我會考慮多呆幾天的。」

     「老天保佑,如果你能多呆些日子,那再好不過了。」胡克自己抄了杯同樣摻水的麥酒好似喝水一樣灌了下去,看到羅迪正要掏錢付賬,大手一揮道:「收回去收回去,我請了。」

     對於這種好意羅迪到沒有推辭,客氣幾句便返回了二樓自己的房間。

     這是羅迪住在霍利爾城的第遂了,這些天以來,他以「吟遊詩人」的身份在這家酒店住下,明面上是一個每天靠故事掙盤纏而四處流浪的傢伙,實際的目的,卻是在不經意間打探一些關於魯西弗隆家族各個成員的消息。



     作為遊戲老玩家,羅迪知道那種小說裡靠扔金幣直接買消息的事情在「裂土」裡面並不靠譜,以前的獨行生涯讓他明白…只有在取得對方信任、並且明確雙方沒有利益糾葛的時候,那種隨口說出的消息才是最真實可靠的。

     扔金子問消息的土豪多半只會落得冤大頭的下場,羅迪可沒那麼傻,貿然引起別人警惕,下場必然是很慘的——而而此時走到書桌前坐下時,他便發現自己其實已經被人「檢查」過了。

     伸手整理著那一摞寫滿楷書漢字的羊皮紙,羅迪能認出這些東西被人翻動過的痕跡。

     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對方翻動羊皮紙而沒有拿走屋子裡的其他東西,自然是為了監視和探查,不過對此羅迪早有預料——因為他自信自己沒有露出半點破綻。

     「要是能看懂中文,那算你們牛逼…」

     羅迪嘀咕了一句,思索片刻後抽出一張仔細看了起來。

     這張紙上面是他從胡克口中問到的關於安格瑪老公爵近年來的所有信息,酒店老闆錯亂的敘述方式被羅迪以規整的時間軸重新呈現在了紙上——這幾天的信息搜集下來,羅迪已經能確認安格瑪?魯西弗隆公爵的重病,是因為「靈魂抽離藥劑」所致。

     公爵在五年前曾經性情大變,在狩獵場上突然毫無儀態的破口大罵;四年前身體開始虛弱的只能呆在公爵府,「玫瑰十字」的司鐸去進行聖術治療卻根本沒有讓他有任何好轉;三年前開始閉門不出,連政令都不再多下一道…

     最關鍵、也是最能讓羅迪認定老公爵患病的證據,便是胡克從某個消息途徑,曾經得到過「老公爵曾經在眼角留出藍色血液」的秘聞。

     這樣的細節是普通人連編都編不出來的——八卦新聞雖然很多不靠譜,但羅迪卻是很清楚的記得,「靈魂抽離藥劑」服用後的確會造成這樣的效果!

     這不會是巧合,而是鐵一般地事實,所有細節內容都和羅迪記憶中絲絲入扣,到了現在,他已然能確認自己的判斷不會錯誤。

     在羅迪本來的計劃中,直接過來找機會幹掉弗朗西斯是當務之急,否則對方遲早會查到自己腦袋上來,那時候陷入被動很可能連基礎職業都被剝奪。所以刺殺弗朗西斯的事情本來是優先考慮的。

     可一番調查後,羅迪才發現這貨竟然龜縮在了城外一個守備森嚴的莊園中裡,根本沒有外出的計劃或打算,令羅迪根本無從下手,所以在考量許久之後,他直接選擇了第二種方式來搞死這個傢伙——

     直接去救醒老公爵安格瑪,借他的手解決莎莉如今的危機。

     這是「笨辦法」,卻也有一些附加的好處,因為如果能成功救醒老公爵並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名字,那麼背後有一位公爵靠山,定然是比有莎莉那個小女孩當後盾要靠譜的——畢竟羅迪明白在整個這片艾弗塔領地,只有安格瑪公爵這樣的實權派才是「老大」。

     如果真能救醒他,得到的聲望、經驗自不用說,最主要的是接下來自己就可以為索德洛爾等人找個合適的職位來進行下一步計劃,這才是最關鍵的東西。

     「弗朗西斯啊弗朗西斯…多吃幾頓好的吧。」



     如此說這話,他伸手拿出了另一張羊皮紙——上面是用漢字寫的公爵府巡邏士兵的時間和路線圖,伸手摸了摸衣兜,幾瓶藥劑用布包裹的結實,卻是羅迪製造的「靈魂抽離藥劑」解藥。

     當初有關「靈魂抽離藥劑」,玩家在貼子裡說明了兩種「解藥」的製作方式:一種需要一堆複雜比例的草藥一起調配和熬製,服用時一瓶子悶下去立刻藥到病除,但顯然羅迪根本不懂如何配置,所以他只能用第二種簡單的方法…

     把「褻瀆之參」泡在沸水裡煮,煮出來的水當做藥劑——這樣的確有效,但是缺點是需要多次大劑量服用才能見效,印象中…至少要三次。

     而到了今天,羅迪已經做好了晚上去給老公爵「灌藥」的準備——不過白日無事,來到霍利爾城的幾天裡,除了打聽消息,羅迪想起自己還並沒有去和莎莉見面,想了想,還是決定去找對方瞭解一下當前的狀況再說。

     羅迪也不知道莎莉這幾個月在修道院裡都做了什麼,在他的意識裡,這個女孩子能自保活到現在,其實就已經算是不錯了。

     換上了一身普通平民裝扮,羅迪徑直離開酒館,消失在了街角。

     「嘿,胡克,那小子是誰?」

     吧台前,有人指了指羅迪的背影問道。

     「他?嘿——你可是有段時間沒來了,他就是這幾天酒吧裡最火的吟遊詩人呢,老實說那些故事說的我也是熱血沸騰啊,恨不得自己也去前線上砍幾個獸人去!」

     「算了吧胡克,你的肚皮恐怕比座狼都要大了!」

     旁邊的打岔讓酒吧裡立刻充滿了哄笑聲,不過坐在胡克面前的中年人卻沒有笑,他只是例行公事的板著臉,低聲問道:「我不聽廢話,胡克。這傢伙的身份乾淨麼?」

     「乾淨,不是什麼領主派來到子,我讓人查過他的房間,上面的信件大多寫的是詩歌和詞句,還有一些…估計是新式樂譜吧,反正我看不懂。」

     胡克低聲應著話,身前的人雖然看上去其貌不揚,但在「盜賊工會」內部也算有身份的他卻明白,對方是為弗朗西斯伯爵辦事的傢伙,絕對不能怠慢。

     聽了他的話,中年人點點頭,抬手將一枚銀幣按在了吧台上,輕輕推到胡克面前:「如果有什麼其他風聲,記得通知我。」

     「好的好的…」

     胡克連忙應答,在望著對方離去背影消失後,一邊擦乾淨吧台一邊低聲嘟噥道:「切…找什麼帶著弓的斥候,真不知道在怕什麼,連吟遊詩人都查個底掉…難不成那小子還能去刺殺弗朗西斯不成?」
mk2258 發表於 2014-1-29 01:18
第一卷【邊境陰雲】 第八十七章 喋血修道院(一)



  



   

     時間退回去幾個小時,「玫瑰十字」修道院清晨時分。

     修道院內的神職者並不多,除卻十名聖殿守衛以外,「修士」和「修女」佔了大多數,一共二十七人,而「司鐸」則有四位,除此之外還有一位神父,再往上便是「主教」兼「修道院院長」本傑明。

     修女和修士們是每日起床最早的,他們要做飯、打掃並進行食物的採購等所有繁瑣事宜,吃過早餐,便與司鐸在神父的帶領下進行禱告,到了中午之後,剩下的時間便自由一些,不過多是跟隨司鐸學習教義或修習神術。

     說起來,在教派內部,每個人的地位都由「神職職位」決定——公爵的女兒為那些平民出身的司鐸或主教服務,這樣的事情聽起來天方夜譚,可卻是實實在在發生的事情。正如此時,在簡單的洗漱過後,莎莉便已經像往日那般穿好教袍,提著水桶和那幾個熟識的修女一起開始清洗教堂地板去了。

     莎莉如今的地位本來應該也算是「修女」,但因為被本傑明主教直接提名為「候選司鐸」,這意味著她的地位在「修女」中已經達到了最高一級,如果不出意外,當「玫瑰十字」聖殿的樞機主教團發佈正式通告後,她便可以成為正式的「司鐸」。

     因為這樣的優勢,如今莎莉在一眾「修士」眼中很是「炙手可熱」。

     「早上好啊,莎莉。」

     修女克麗絲攏了攏長髮,抬手和莎莉打著招呼,隨即問道:「昨天本傑明主教詢問你為什麼沒有去教堂呢,不會是身體不舒服吧?」

     「沒事,只是一些小問題,睡一覺就好了。」莎莉眼圈微微有些腫,看得出並沒有休息好,她笑了笑將水桶放在一旁,彎腰開始用刷子清洗教堂的地面,「對了,昨天聽你們說那個吟遊詩人的故事,能再給我講講麼?」

     修道院的生活太過枯燥,對於年輕人而言,外面的世界總歸是新鮮而充滿的。修道院的修士和修女是可以穿著教袍外出,有時偶爾違反規定晚回來一些,只要不是做什麼壞事,神父和主教也不會苛責什麼,所以此時提起吟遊詩人,克麗絲的神情一下子興奮了起來。

     「正想和你說呢!布克昨天又去聽了呢,就在城市廣場那邊…那些故事很精彩呢,好像昨天是講一位騎士扈從如何成為國王的故事…」

     兩人低聲聊著天,卻基本都是克麗絲在說,而莎莉在聽。偶爾說到精彩處,莎莉便會跟著一起做出驚奇的表情或開懷大笑,只是她的情緒似乎顯得和往日不太一樣,讓克麗絲察覺到了許些異樣。

     「莎莉,我可從來沒見過你笑的這麼開心呢,是不是有什麼好事啊?」

     「啊?不會吧,我只是覺得這故事很有意思呢。」

     「才不會,你嘴角一直翹著呢,難不成想起了什麼人?」克麗絲神秘兮兮的壓低了聲音,一臉八卦的問道:「哎哎哎,快說說!之前都不好問你的…是不是在你來聖殿之前,已經有…心上人了?」

     「什麼心上人?」莎莉眉毛揚了揚,一張鵝蛋臉起來,使勁搖搖頭道:「沒有…沒這回事!」

     克麗絲看著她的樣子,悄悄的湊了過來——「你猶豫了一下,肯定是心裡想起了某個人對吧?」

     「真沒有!」

     莎莉繼續搖頭,隨即嘴角牽起一抹無奈的笑容,「再說…進了聖殿,想那些又有什麼用呢?」



     「哎呀,想想還不行麼?神明在注視著我們,我們有沒有做違背教義的事情呀!快和我說——」

     克麗絲隨口謅著教義,抬頭看到不遠處一位司鐸走過,趕緊把頭低了下來,老老實實刷起了地板。

     身旁的莎莉搖搖頭,本想說些什麼,只是嘴角卻不由自主的抿了起來。

     是啊…自己這輩子都沒辦法結婚了,想那些多餘的又能怎麼樣呢?

     想起剛才和克麗絲說的話,她雖然臉上沒有太多表情,不過內心卻是有些忐忑和異樣的——因為腦海裡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那個身影,只是因為許久沒有見到,記憶中羅迪的面容似乎都顯得有些模糊了,唯一能清晰記住的,或許只有對方身上那讓自己感到安心的味道吧。

     仔細想來,羅迪原本的身份到底是什麼?

     這幾個月來,莎莉組建的情報組織已經為她搜集了很多信息,同樣包括「洛迪」這個不起眼的邊境斥候的所有資料——可其中的信息卻讓莎莉愈發迷茫起來:一個二十年沒有走出過王國邊境的小子,怎麼可能會是記憶中那個實力強悍到幹掉一隊狼騎兵、殺死蠍王的傢伙?

     回想起他說自己「容顏不老」的詛咒,莎莉又有些將信將疑——他真的有三十七歲那麼大?

     哼…三十七歲了,都是大叔了,怎麼還這麼不會照顧女孩子?

     如今想起羅迪之前的各種「流氓行徑」,莎莉發覺自己早已不再有什麼羞惱情緒,反而總會感到一種莫名的喜感——一個本事很大的傢伙,偏偏在對待女人的時候什麼都不懂,最後還被自己整的屢出洋相,想想真是…

     「喂喂喂,我就說嘛,莎莉,你肯定是心裡想著某個人呢,對不對?」

     克麗絲在她的眼前晃著手,莎莉愣了愣,這才發現自己拿著刷子已經對著地板發呆了許久。

     「額…那個——」

     「不用解釋啦!趕緊幹活,等禱告結束,我去叫上艾莉婕他們一起來審你!對了,今天我們要去集市買些東西去,」她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道:「整整一天時間哦,下午布克說要帶我們去廣場一起聽那位吟遊詩人的故事呢,莎莉你去不去?」

     這個提議讓莎莉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猶豫,但她最終還是搖搖頭,輕聲拒絕了。

     莎莉很清楚外面有弗朗西斯的人在盯梢自己,隨便走出去的話,保不齊就要遭遇什麼「意外」——即便自己已經讓下屬從傭兵工會雇了兩支部隊,但她自己留存的那些資金根本不夠讓整支傭兵隊伍天天守在修道院外,所以現在修道院門外只有兩名傭兵偽裝成平民的樣子「輪值」,同時還有一位下屬作為命令的傳遞者藏匿在暗處。

     不過…

     想到羅迪那個傢伙來了霍利爾城,她終究是有些期待的——「不管怎麼說…既然來了,總該看看我吧。」



     心裡這麼想著,莎莉卻也明白一個事實:羅迪和自己終究沒有想像中那麼「近」的關係,更直白的說,那個榆木疙瘩腦袋恐怕一直是對自己「敬而遠之」的吧?

     十六歲的少女滿腹心事,為那個在她生命中留下深刻痕跡的傢伙而莫名煩惱著。

     刷完了地板,莎莉又去幫忙和修道院幾位老修女準備早餐,不過隨後這頓飯吃的並不省心,因為餐桌上幾名修士因為那個「吟遊詩人」而爭吵了起來——

     「布克,不要把那個吟遊詩人掛在嘴邊了行嗎?一天兩天說著就算了,連著三遂每天都在叨叨這些,你不煩我都煩了。」

     說話的孩子叫萊恩,年紀不過十四歲,因為出身男爵家庭,身上自然帶著那麼些少爺習性,直來直去而說話毫無顧忌。此時他眉頭擰著,話語間頗為不耐。

     「故事裡的人終究只是故事裡的,吟遊詩人一張嘴扯出來的東西聽聽就行了,難不成你還都信了?一個人怎麼可能靠弓箭射死一隊狼騎兵…真是可笑!你知道狼騎兵有多強麼?知道他們的衝鋒速度有多快麼?」

     餐桌上的氣氛有些緊張,克麗絲和莎莉等幾位修女都在這裡吃飯,因而幾個男修士難免會硬撐面子不服軟,布克被萊恩這麼指責,臉上自然有些難堪——

     「狼騎兵怎麼了?你知道他有多快?你正面迎著狼騎兵射過箭?」

     「沒見過,但我的爺爺見過,他後背上還有一道疤,就是被狼騎兵砍的,你覺得我這麼說夠麼?」萊恩也是火氣不小,瞪著布克說道:「我射過箭,跟父親一起打過獵,箭矢不射中要害,對於狼騎兵而言根本就沒什麼威力,難不成你想說有人可以每一箭都射中敵人的腦袋?」

     「那吟遊詩人就是這麼說的!」

     「所以都是假的!他們只會編瞎話來騙你手裡的銅幣。」

     「你…你不願意聽可以離遠點,不用到我面前來說這些!」

     說是爭吵,畢竟都是在修道院裡的修士,脾氣比起常人而言要好得多。萊恩和布克的聲音與平時說話相比只是聲調高了些罷了,並沒有吵翻動手的跡象——畢竟他們只是一群年紀不過十五六歲的小孩子,有這樣的爭吵再正常不過。

     旁邊餐桌上的幾位司鐸朝這裡望了望,沒有參與調解的意思,只是在一旁笑瞇瞇的看著,和神父偶爾交談幾句,點點頭,交換著看法。在他們看來,這也是考察幾個孩子對教義理解的一個方式。

     「好了好了,不要吵這些了,布克講故事是被我要求的,如果吵到你了,我們下次換個地方就是了。」克麗絲上去打了個圓場,聽上去是服軟,實際上話語裡面並沒有太多客氣。這讓萊恩很是不爽,低聲嘀咕道:「不過是個牛皮吹上天的吟遊詩人罷了…」

     布克冷哼一聲,想要說些什麼,卻被旁邊一個輕柔的嗓音打斷——

     「吟遊詩人雖然只是吟遊詩人,但獸人的確存在,和獸人戰鬥的勇士也是有的,他的故事至少讓我們對王國的軍隊充滿希望,不是麼?或許聽了這位吟遊詩人的故事,未來會多出許多有名的將軍和貴族也說不定呢。」

     莎莉微笑望向了萊恩,讓本想繼續和布克爭吵的年輕修士安靜下來。        
mk2258 發表於 2014-1-29 01:19

  



  

第一卷【邊境陰雲】 第八十八章 喋血修道院(二)



  




     「萊恩,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你的理想…是有朝一日能為家族戰鬥在戰場上吧?或許聽到一個吟遊詩人口中說出的故事讓你覺得有所鄙夷,但我想,其實你內心也是有著許些嚮往的,對麼?」

     以往作為眾人焦點的莎莉從來都不會主動開口說話,但因為「候選司鐸」、漂亮臉蛋和神術修習進度快的三重原因,沒有人會忽視她認真說出的話語。所以此時當莎莉出來打圓場時,餐桌上的氣氛幾乎立刻便緩和下來。

     很顯然,在這些年輕人眼中,莎莉雖然大多數時間都保持沉默,但言語間的份量卻比任何人都要重,不過即便如此,莎莉卻從沒有帶給克麗絲等人任何壓力——克麗絲、艾莉婕等人聽了她說話,都露出了許些放鬆神色,因為他們知道,有莎莉這番話在,萊恩和布克肯定是吵不下去了。

     「我——算了…不願意聽我就不說了。」

     都不是什麼不明事理的混球,能來修道院就說明他們本就是「懂事」的好青年,此時有美女解圍,面子有了,台階也有了,布克便第一個表示了妥協,歎了口氣,低頭啃起了麵包。

     而萊恩也是被莎莉擊中了「要害」,因為他的確像莎莉說的那樣,對「戰爭」和「熱血」充滿了嚮往。

     平日裡他沒事也總喜歡和別人說些關於「騎士」和「戰爭」的話題,說白了跟布克吵起來,也是因為最近這幾天對方招惹了太多眼球而心中有些不爽,至於真要動手的其實是沒有的。更重要的是…此時他若是否認莎莉的話,便是自己打自己臉了。想到這裡,萊恩不禁有些鬱悶,但口中還是低聲道:「那些故事太假了,真正的戰爭完全不是這樣的…」

     他的矛頭轉向了那個「吟遊詩人」而不再是布克,顯然也是一種變相的服軟。

     一旁的布克嚼了幾口麵包後見萊恩閉上了嘴,便轉過臉來對莎莉點頭致謝,隨即出聲道:「正好禱告結束後我們要去集市…額——看看去,莎莉,和我們一起去麼?畢竟你很久沒有出去了呢。」

     知道萊恩不想聽到「吟遊詩人」這個詞彙,布克便擠了擠眼,示意「我們去聽吟遊詩人的故事,一起麼?」

     「謝謝,還是不了。」莎莉搖搖頭,不過望了望窗外奠色,她想起今天自己的手下會來教堂和自己接頭,又覺得自己這麼直接決絕並不合適,便又改口道:「…不過,到時候我送你們到教堂門口吧。」

     「那再好不過。」克麗絲笑著接過了話茬,剛才那場爭吵所帶來的不快氣氛立刻煙消雲散,隨即聊起的,便是集市區哪家商舖的商品更好之類的話題。

     不遠處,手中拿著一封信件來到餐桌前的本傑明主教坐在了四位司鐸前,輕聲做了餐前禱告後,他拿起作為早餐的麵包,問道:「怎麼?剛才發生什麼有趣的事了?」

     待聽了幾位司鐸的解釋後,這位平日裡總是對年輕修士修女很寬容的主教便笑了笑,評價道:「萊恩所在的家族歷來崇尚武力,來修道院的時候家裡不少人為此抱怨,他估計壓力也不小,這些人裡面,『懲戒』系神術他修習的最快不是沒有原因的。」



     「畢竟是傷害性的神術,男孩子總會對這個感興趣,不過說起來,莎莉在『增益』系神術奠賦真是這些年罕見的。」

     司鐸們談論著這些年輕輩的修行進展,主教大人對這些孩子奠賦和決心都很滿意,不過最後還是搖搖頭,歎息道:「雖然看著他們進展很快,但說實在的,真不希望他們捲入戰爭啊…」

     他晃了晃手中的信件,旁邊名叫伊森的司鐸便問道:「主教大人,這封信?」

     「魯本斯督主教送來的,他已經從『玫瑰聖殿』出發了,應該會在半個月以後到達這裡。」平日裡本傑明總是面帶微笑,給人的感覺和煦而溫暖,不過在和司鐸提起督主教的名諱時,他卻面色肅了肅,低聲道:「但這一路估計不會太平,『蝮蛇十字』已經放出了要殺督主教大人的消息,這群異教徒總是言出必行的,魯本斯大人的這趟旅途……或許會很凶險。」

     「要不要讓聖殿守衛做些準備,到時候去迎接和保護一下督主教大人?」

     「自是應該如此,我正要和你們說這些事,今天教堂輪值的守衛可能需要去城南的軍備庫整隊列裝新的武器,所以只留下門前的兩人。」本傑明把信件放在了一旁,像往日那般安排著修道院今天需要忙碌的事務,「伊森,你去拜訪一下塔塔伯爵,感謝他捐贈的金幣和糧食,穆德,你去……」

     這便是修道院鍾每天都會發生的一幕了,本傑明安排了司鐸們要忙碌的事情,隨後便來到莎莉等人面前打個招呼,隨口考校一番教義,若是這些年輕人答不出來,他倒也不生氣,談笑幾句,隨後便耐心講解一番。

     隨和的主教,好學的修士和修女,寧靜的修道院…這便是每日裡莎莉所經歷的一切。

     …………

     時間如此流逝著,太陽漸漸升起,街道上的人便多了起來,同樣出現的,便還有來到教堂進行禱告的虔誠信徒。

     修道院的結構很簡單——臨近街邊的是一座可以容納上百人的大教堂,高度足有二十米上下,而教堂的後方是修道院神職者們提供住宿的屋舍,另一個則是給那些聖殿士兵的,還有一個小型的廚房,旁邊堆著木柴,這便是全部建築了。

     今天並非規定的禮拜日,前來進行禱告的人不算多。清晨時分教堂內部的聖殿守衛在本傑明主教的命令下集體去了軍備庫,隨後只留下兩名佩劍守衛輪值。如果劃分實力,這兩名衛兵當屬「玫瑰十字」軍隊級別中最低一級的聖殿守衛——只是按玩家的標準來評判時,他們的等級卻並不低,基礎等級15級,雖然沒有進階,可說起來在霍利爾城也是比較強悍的戰士了。

     教堂的門前的視野並不算開闊,兩名守衛偶爾會在聖殿四周巡查,但因為從未有人試圖衝擊過這裡,他們早就因日復一日的重複勞動而失去了原有的警惕。頭盔下的目光總是透著懶散和倦怠,時不時打個哈欠,並沒有太多心思去注意街上有什麼異常。

     畢竟在整個艾弗塔領土內,敢和「玫瑰十字」對著干的人鳳毛麟角。也正因如此,他們根本無從去注意那街角走過的幾名最近總是出現在附近的可疑身影…



     一位穿著樸素衣袍,好似信徒摸樣的傢伙在修道院前一棟三層高的民居的陰影下坐著,略顯寬大的衣袍在微風下有些飄蕩,他和其他信徒的摸樣並無任何區別,只是後背背了個不大的包裹。

     不遠處,一個穿著花哨的傢伙手中正抱著維埃勒琴演奏著,每當有路人朝他面前的帽子裡扔硬幣,他便滿臉堆笑的恭維一番,然後滿臉歡喜的放在身後牆角黑色的包裹裡。

     而在街道的另一頭,一名游商打扮的胖子正在向行人兜售著自己身上掛著的小飾物,有些小孩子圍了過來,這胖子便笑哈哈的拿出來許些零食分發給這些孩童,憨態可掬的摸樣很是讓人能生出好感。

     這三個人已經連續一個多星期出現在這裡了,要說「異常」其實根本算不上,因為吟遊詩人、游商和信徒出現在修道院門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如果刻意去注意這三人的話,便會發現他們三個人的始終距離不遠,並且組成了一個三角形…無形中將教堂門口圍了起來。

     時間流逝,遠處鐘聲響過後,便到了上午十點左右的時刻。

     羅迪出現在教堂前方的大街上時,形象已經完全恢復成了戰鬥力最強的狀態——「遊獵者套裝」的獨特造型吸引了不少目光,不過平民們對「冒險者」往往沒有太多興趣,在這個年代裡,對「異鄉人」的排外是普遍存在的,所以羅迪也樂得清閒,少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羅迪不敢直接修道院指名道姓找莎莉,因為保不齊弗朗西斯的眼線會就此懷疑上自己的身份,所以他選擇直接將當初的「尼爾達司祭的墮落」做了第二步,以曾經冒險者的形象和身份去找本傑明交任務,順帶找機會與莎莉碰個面。

     這樣的計劃一舉多得,所以羅迪一路走過來心情很是不錯,此時哼著鬼子進村的曲調便來到了修道院前。

     姿態懶散站在前方的衛兵已經看到了他,羅迪伸手拿出「尼爾達司祭的墮落」任務第二步需要的信件,正琢磨著怎麼開口,可目光劃過教堂前方的信徒們時,腳步卻陡然間慢了下來。

     「鬼子進村」的曲調變成了「豬八戒背媳婦」,羅迪繼續哼著亂七八糟的調子,腳步隨後徹底停住,目光投向左右時,眉頭卻是越皺越深。

     因為進了霍利爾城這樣的「高級區域」,所以羅迪平日裡也是打開著「周邊人物狀態欄」的,這樣雖然不會顯示周圍陌生人的具體等級、姓名或屬性,但卻可以模糊的顯示出對方和自己的等級差距——級別低的,對方「稱呼」便顯示綠色;級別相近的,則是黃色;級別比自己高三級以內的,顯示橙色…超過等級越高則顏色越偏紅,實力差距達到一定地步時,便會顯示黑色。

     霍利爾城內大多數平民的等級都是比自己低的,只有少部分是黃色,而面前不遠處的衛兵則是鮮紅色——這種情況是正常的,但不正常的是…他看到不遠處的吟遊詩人和另一側的胖子游商竟然都是偏紅色,而那位坐在牆角的「信徒」,字樣顏色竟然紅的發紫!

     除此之外,還有兩個不起眼的傢伙是等級和自己相近的黃色。

     羅迪瞇起眼睛,本能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對勁。         
mk2258 發表於 2014-2-2 21:16
箭皇 第一卷【邊境陰雲】 第八十九章喋血修道院(三)


   

  


     「……霍利爾城的近況並不太平,已經有消息表明這半年來『蝮蛇十字』始終沒有放棄對城中貴族的示好和拉攏,不過局面依舊在掌控的範圍內,這點可以放心…」

    羽毛筆遊走在泛黃的羊皮紙上,本傑明主教皺眉思考著,抬手讓筆尖在墨水瓶中汲了墨汁,繼續書寫起來——他口中的「蝮蛇十字」是一個活躍在帝國東南方的教派,名字雖然和「玫瑰十字」接近,但實際上卻稱得上延續了數十年的「冤家」,對方分裂自「玫瑰十字」,創教者扭曲了一些原本屬於玫瑰十字的教義,然後大肆在王國東南部招收信徒,到了後來自然無法避免「李逵遇見李鬼」的情況,大概三十年前兩個教派之間接連發生衝突,到了現在已經導致大量傷亡,甚至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修道院鍾不少孩子能力出眾,不過莎莉小姐身上所展現的特性是我從未見過的,她的神術修行之路必然會一帆風順,並且現在已經達到了可以進階的門檻。如果可以,我希望推薦『玫瑰聖殿』能對她進行重點關注,具體的報告我會另外寫一份…」

    「霍利爾城這邊一切安好,安格瑪公爵的病情沒有變化,但這是一個惡兆,我懷疑他的身體已經撐不了太久了,而至於魯西弗隆家族內部…」

    給魯本斯督主教的回信是今天本傑明要完成的任務之一,老主教今年已經六十三歲高齡了,不過因為是平均壽命最長的神職者,所以他的精神狀況和身體始終很好。此時回信的對象魯本斯是本傑明的「老友」,兩人說起來也是年輕時共事過的「老同事」,所以信中的語氣並沒有顯得太過刻板。

    整整寫了兩張羊皮紙後,本傑明拿起來吹了吹,放在一旁等待墨跡晾乾。目光轉向窗外時,正好看到莎莉和克麗絲等人聊著天朝教堂走去——主教笑了笑,感歎一句「年輕真好」,便轉過身去拿火漆蠟封了。

    不遠處,嘰嘰喳喳的討論聲持續著——

    「讓我們猜猜那個詩人今天會講什麼故事吧…我想這一次會是,額,可能和法師有關?」

    「斥候、騎士扈從,上次說到他們去了亡者之牆…那裡是塔斯曼王國麼?」

    「亡靈的國度啊!聽起來好恐怖的樣子,不過我想繼續聽下去呢,是不是會遇到那些會走路的死人啊?」

    克麗絲等人都在為今天即將聽到的故事而興奮不已,幾個人邁著輕快地步子朝教堂走去,只是在遇到司鐸走過時,他們便自覺收斂表情,隨即繼續壓低聲音討論著——

    「萊恩,你如果有興趣,可以問問他是不是真的經歷過戰鬥啊,我覺得他說的那些東西都像是真的,比如士兵們受傷後怎麼處理傷口啊,敵人逃跑時喊的話語啊,那天他還用獸人語說了句什麼,可是我記不清了,不過聽起來的確像那麼回事呢!」

    「不可能有人懂獸人語的,那些傢伙說話都是咕嚕咕嚕的,誰能聽明白在說什麼?」

    萊恩和布克已經沒有了早晨的針鋒相對,此時兩人走在莎莉身前,話題已經圍繞著那個吟遊詩人扯了半天,不過兩人都沒有注意到站在後方的莎莉——這位修女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有意思的東西,嘴角微微翹了翹,卻是最終忍住沒有笑出聲。

    記憶中羅迪用獸人語唬住狼騎兵,繼而一刀劈死對方的那一幕給她留下了太深的印象。想起這些的時候,莎莉很想開懷大笑,可隨即卻發現總有些莫名的情緒心底蔓延著,這讓她有些慌亂,不過回過神來發現沒人注意到自己,便趕緊跟著克麗絲等人進入了教堂後門……

    同一時刻,羅迪正在教堂正門外的修道院前停住腳步。

    兩名百無聊賴的聖殿守衛揚了揚眉毛,有些疑惑的看著這個站在他們面前的傢伙——正當他們想詢問對方的來意時,卻看到這個冒險者嘟噥了幾句聽不懂的話語,隨即抬起脖子,疑惑的望向四周的建築物。

    嘿,又是個走錯路的外地佬。

    聖殿守衛閉上了嘴巴,失去了提問的興趣,望向別處。

    維埃勒琴的彈奏聲迴盪在街道上,修道院前的氣氛似乎和往日裡那般並無二致。但在羅迪眼中,一切卻都發生了變化。

    「人物狀態信息欄」、「周邊建築信息欄」、「周邊物體信息欄」被盡數開啟,羅迪眼中的世界幾乎瞬間被一大片別人無法看見的文字所覆蓋——以往在遊戲中,大多數人都不會在「城市」這樣的繁華區域內啟用這些輔助信息欄,因為當他們盡數打開的時候,繁多的信息會讓玩家眼前幾乎沒辦法視物。

    可現在羅迪打開它們,並非是為了看建築物的耐久度或路邊某個木桶還能承裝多少水。而是因為這幾個身份偽裝且實力高強的傢伙,讓他本能做出了準備作戰的反應!

    哪裡適合射擊,哪裡適合逃脫,哪裡可以掩護,羅迪掃視了附近所有建築的信息,繼而找到了一個合適的「狙擊點」,當確認自己可以再兩分鐘內趕到那裡時,心中便稍稍安定下來,而隨後將目光轉向教堂時,他便正巧看到了那群聊著天走出門廳的年輕修士和修女。

    陽光下,有著一張鵝蛋臉的莎莉正輕攏長髮,和身旁的修女談笑著,目光不經意間的朝這裡掃了過來…

    幾乎在瞬間,羅迪不動聲色的挪動了腳步,身形站在了莎莉視野的盲區之內,隨即微扭過頭,看向了視野中繁多信息標注中的那幾個紅色名字。

    坐在牆角的信徒抬起了頭,緩緩站起身…

    遠處的胖子商人朝這裡望了一眼,隨即手中拿著零食,一邊分發給圍著的孩童一邊朝修道院門前走來…

    另一邊,唱著歌的吟遊詩人鞠躬致謝,隨即做出了收攤走人的模樣,拎起了包裹,臉上帶著感激的笑意,目光卻越過人群,直直盯向了教堂門前。

    「希望不是…趕上麻煩了吧。」

    嘴裡這麼念叨著,可羅迪卻真是心中愈發升起了不妙的預感,隨即根本不顧身後距離他已經只有十米的莎莉,拔腿便衝向遠處,消失在了教堂對面的宅邸後方…

    而在另一邊,剛剛走出教堂的布克正在和萊恩討論著弓箭射死狼騎兵的可能性——

    「正面射中的概率算是比較大的,如果是橫向奔跑時射擊,還要計算預判,否則九成九都是落空,而且按那個吟遊詩人說,那個斥候騎在馬上…」

    萊恩說著箭矢的落點與狼騎兵奔跑速度間的關係,說到一半時,發現已經走出了教堂,便停下腳步,回頭望向了送他們的莎莉,道:「那我們就先出去了,莎莉。」

    「好的,祝你們玩的愉快,注意早些回來,否則主教大人會說你們的。」

    莎莉笑著站在修道院的大門前和他們道別,白金色的長髮在陽光下透著晶瑩的光澤,出眾的容貌和一塵不染的白色教袍幾乎成為了修道院前的一道「風景」,引來不少目光的注視——甚至能聽到「讚美神,這一定是天使」之類的話語…

    說實話,這樣的恭維和感歎是令莎莉是有些臉紅的,克麗絲趁機在旁邊調笑她幾句,這些修士修女便準備走出修道院,而莎莉則望向了街道外自己下令守在這裡的兩名傭兵和一位接頭人……

    可目光抬起之後,她原本的笑容卻陡然間僵住。

    因為她看到那準備和自己接頭的手下根本不顧掩飾自己的身份,正在幾十米外神色焦急的朝自己揮動著手掌,並指向了…自己身前!

    這是一個提前定下的暗號,那手勢的意思是修道院前危險,不要出來…

    這樣的預警措施當初安排下去只是為了以防萬一,可莎莉怎麼也沒想到竟然真會遇到——當她反映過來時,正好看到那朝自己直直走過來的一位「信徒」正伸手摸向自己懷中的包裹,對方目光之中的冷意已然完全不加掩飾!

    弗朗西斯要動手了。

    腦海中冒出出這樣的信息後,她只是愣了一瞬間便立刻做出了反應,腳步當即後退,並大聲朝前方做出了警示——

    「萊恩!布克!快讓開!」

    莎莉不希望將這些同伴牽扯進這樣危險的事情裡,可這顯然近乎一廂情願,因為布克等人正好堵在了修道院的門前…擋在了刺客的行進路線上。

    聽到莎莉的示警聲,萊恩手中正比劃著箭頭形狀對鎧甲的破壞力有什麼不同,耳邊急促的呼喊令他停下了腳步,回過頭,舉著的手沒放下,這位年輕的修士表情疑惑,問道:「出了什——」

    「嗖!」

    「麼」字沒說完,隨後發生的一幕便讓他頓時瞪圓了眼睛——而不光是他,連帶著克麗絲、布克等人都被這瞬間發生的一幕徹底嚇到…

    萊恩一直舉著的手掌做了一個類似「OK」的手勢,本來是和布克說明箭頭會在皮甲上留下的洞有多大,但就在剛才那來不及眨眼的瞬間,一支長箭徑直穿過了他手指圍成的「圓環」,「咄」的一聲釘在了地面之上!

    目光轉到那長箭之上時,萊恩卻是發現那箭頭竟然深深的沒入了石質地板之內,距離旁邊守衛的腳趾差了不到五厘米!

    「有人襲擊!!!!」

    頓時,同樣被嚇到的聖殿守衛大吼著朝周圍做出了示警……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