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雕明 作者: 拉丁海十三郎(連載中)

mk2258 2014-2-25 10:03:1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1 156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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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的雕刻刀,雕出大明朝的未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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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4-2-25 21:46


    0001第001章有人上門欺負老爹!

    「成化二十二年十二月?」

    「大明朝南直隸安慶府潛山縣?」

    「只有十四五歲的小屁孩?能再小一點嗎?」

    有氣無力的躺在軟綿綿的草地上,陳林自由的散著思維。

    穿越過來已經有數天的時間,陳林什麼都沒有做,任憑思緒隨意的飄飛。

    前世的陳林,是某個烹飪學校畢業的學生,二十多歲,在某酒店上班。他的主修是食品雕花,悟性倒是不錯,頗有成績,屢獲殊榮。這不,剛剛在某個比賽中獲得一等獎,拿到了八百塊錢的獎金。當即邀朋喚友的,晚上出去喝酒,把獎金花的一文不剩。回來的時候,酒店宿舍已經是大門緊鎖。

    慣例,翻牆。

    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得太多,又或者是和同事們玩得太嗨,樂極生悲,一不小心,一腳踩空……醒來的時候,已經穿越到了大明朝成化年間,成為一個小官吏的兒子,年紀更是只有半大不小的十四五歲。

    向左歪著腦袋想想,好像後金韃子不是出現在這個時候,沒有亡國的危險。向右歪著腦袋想想,什麼王振、劉瑾、魏忠賢之類的,好像也不是出現在這個年代,似乎沒有被東廠、錦衣衛隨便抓捕的風險。再昂四十五度幽怨的看著天空,好像最喜歡殺人的那幾個明朝皇帝的年號都不叫成化。

    既然什麼危險都沒有,陳林也就慢慢的放心了。

    既來之則安之,隨緣吧!

    唯一的遺憾,就是好像吃的不太飽。

    出門之前,才剛剛灌了自己五大勺稀飯,現在感覺又餓了。

    算算時間,也就是經歷了一個小時都不到。在這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裡,他什麼體力勞動都沒有做。

    「咕嚕嚕!」

    「咕嚕嚕!」

    這不,肚子很不爭氣的亂叫了。

    在肚子提出抗議的同時,尿意又來了。

    陳林不得不悻悻的站起來,跑到樹木的後面去尿尿。

    這是他一個小時以內的第五泡尿。所有的稀飯,都全部化作尿尿排走了。

    想起鍋裡的稀飯,陳林真的有點鬱悶,那也叫稀飯嗎?前世在學校的時候,飯堂的伙食差的要死,跟餵豬似的,但是和現在相比,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穿越到來數天的時間,他還沒有吃過米飯呢。

    至於肉更是想都不要想了。

    這年頭的肉賊貴,一般人根本吃不起。

    他的父親叫做陳守范,是大明朝安慶府宿松縣千嶺鄉巡檢司的巡檢,正九品官員,月俸五石五斗。如果是沒有被革職的話,應該是可以偶爾吃肉的。但是,很可惜,在陳林穿越到來的三個月以前,陳守范就莫名其妙的被革職了。

    大明朝的巡檢司,相當於後世的邊防派出所,負責查驗往來的行人商旅,兼帶巡捕緝盜。一般都是設置在往來的交通要道,地方相對偏僻。九品巡檢,相當於邊防派出所的所長,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裡面,是有著絕對的權威的。

    毋庸置疑,這是一個非常有油水的部門。就算陳守范官清如水,不貪污,不受賄,也基本上不需要靠月俸過日子的。每個月光是正正當當的份子錢,都能分到十幾兩左右。在成化年間,月入十幾兩銀子足夠一家人過比較寬裕的生活了。

    當然,如果穿越後的他,是一個孔武有力的彪形大漢的話,吃肉也是沒有問題的。潛山縣靠近大別山餘脈,山高林密,有的是各種各樣的獵物。只要你足夠強悍,打獵的水平足夠高,有的是各種各樣的肉吃。

    但是,現在,他佔據的身體,居然只有十四五歲,還沒有完全長開,幾乎可以說是手無抓雞之力,想要自己去找肉吃,難啊!獅子老虎豹子野豬什麼的不說,隨便一條狼都能要他的命。

    「娘的,沒出息,就想吃肉……」

    陳林用力的拍打拍打自己的腦袋,感覺自己遜爆了。

    別的穿越者,哪個穿越以後,不是吃香的喝辣的,有誰需要擔心吃肉的?

    也就只有自己的運氣實在是太不好,穿越到一個剛好落難的家庭,才會費盡心思的想要吃肉……

    「不好了,不好了!」

    「小叔,小叔,不好了!出事了!」

    正在亂七八糟的想著,驀然間,一個氣喘吁吁的聲音惶急的傳來。

    陳林懶洋洋的歪了歪腦袋,看到小時候的玩伴根生正心急火燎的衝過來。根生其實也只有十五六歲,比他僅僅大一歲多而已,但是長得比較著急,身高已經過後世的一米七了,又壯壯的,乍一看,完全是成年人了。

    「怎麼啦?」陳林慢悠悠的問道。

    「你爹爹和人吵起來了!」根生甕聲甕氣的吼道。

    「啊?」陳林頓時覺得有些意外。

    什麼,自己的爹爹居然和人吵架?他一個讀書人……

    並不是說,所有的讀書人都不會吵架。很多讀書人都是罵人不帶髒字的。但是,在他的印象裡,自己的爹爹的確是那種有點迂腐的書獃子啊,怎麼可能和人吵架?就算別人想要和他吵,他都會晃晃腦袋,滿口的之乎者也,嗚呼哀哉,然後不屑的走了。

    以他的舉人身份,曾經的九品巡檢,的確是有這個資格的。至少,在陳家灣,就沒有誰願意冒犯陳舉人,更不要說冒犯一個正式的官員了。雖然說現在老爹被革職了,落難了,陳家灣的人也不會那麼出格吧?

    「真的!我沒有騙你!」根生著急的叫道。

    末了,他又補上了一句:「不是我們陳家灣的人!是外面來的!」

    似乎又想起了什麼,他又說道:「好像姓焦!」

    「焦……扁擔橋焦家?」

    陳林撒腿就跑。

    他已經感覺到有點不對勁了。

    如果對方真的是扁擔橋焦家,只怕這件事難以善了。

    扁擔橋焦家是潛山縣最大的家族,沒有之一。不管是哪方面的實力,都要比陳家灣勝出太多。如果是他們打上門來的話,自己的父親還真是有危險啊!

    果然,當陳林急匆匆的跑回家的時候,現自己家的外面,已經聚集了好些看熱鬧的百姓了。透過人群,他能看到自己的父親陳守范,正站在自己的門口,臉色通紅,雙拳緊握,眼神都血紅了,感覺好像是要殺人一樣。

    陳林從來都沒有見過父親這麼生氣的時候。看得出,自己的父親的確是到了火山爆的臨界點了。如果自己的父親不是斯文人,不是手無抓雞之力的話,肯定早就飆了。他臉上的青筋,都已經條條凸顯出來了,隨時都有爆裂的危險。

    但是,他一個文弱的秀才,神情就算是再凶厲,都沒有人在乎。真的要打起來,隨便一個農夫都能將他打倒。所以,他越是生氣,越是感覺憋屈,越是忍耐不住,越是兩眼赤紅,別人就越是高興。

    「打上門來的居然是……」

    上門前來撩撥的,是一個挺年輕的公子。

    說他是公子,是因為他的確長得玉樹臨風,一表人才。

    至少,對方的長相,要比自己的父親出色多了。自己的父親,已經三十多歲,其身材相貌,只能是用其貌不揚四個字來形容。而且,歲月的滄桑,還在他的身上留下來明顯的痕跡。又因為革職的關係,心情一直鬱悶,舒展不開,臉上的愁苦自然是不用說的。身上的衣服更是和農夫毫無二致。

    但是,這並不是讓陳林感覺最鬱悶的。

    他感覺最鬱悶的是,自己的父親好像完全沒有吵架經驗啊!

    什麼叫做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說的就是現在的情景。陳守范雖然氣得要命,氣得簡直要瘋,可是卻完全沒有反駁到點子上。他的才華,感覺都浪費了。

    陳林一直覺得,男子漢大丈夫,外表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才華。

    毫無疑問,自己的父親絕對是有才華的。十九歲中秀才,二十歲中舉人,名動潛山縣。他是大明朝建立以後,潛山縣的第一個舉人。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父親在陳家灣,絕對算得上是名人中的名人,是相當受人敬仰的。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明朝讀書人的地位,是不容置疑的。而培養讀書人的成本,也不是每個家庭都能承擔的。家裡有讀書人,絕對是一種榮耀。秀才已經是普通老百姓仰望的存在,更不要說是舉人了。

    陳守范以舉人的身份,出任九品巡檢,成為大明朝的正式官員,自然更讓人仰慕。哪怕是他被暫時革職了,都不可能有人上門挑釁的,這個青年公子,是吃了豹子膽不成?他到底是什麼身份來歷?敢這樣撒野?

    上門撩撥讀書人,還是有功名的,曾經擔任過正式官職的讀書人,絕對是和所有的讀書人作對啊!

    這純粹是找死的節奏!

    很快,陳林就找到了問題的答案。

    這個青年公子的身上,居然穿著綠色的帶補子的官袍。

    在陳林的印象裡,父親曾經穿過的官袍,和眼前的官袍幾乎一模一樣,也是暗綠色的。就連胸前的補子都是一樣的:鵪鶉。這代表是九品的文官。

    「我要上京!我要告御狀!焦寶傑,你這個無恥的小人!你們這些無恥的傳奉官!你們鳩佔鵲巢!你們顛倒黑白!我要上書皇帝陛下,彈劾你們!」

    陳守范顯然是被氣壞了,再也無法忍受了,也顧不得斯文了,更顧不得之乎者也,嗚呼哀哉了,直接用白話就訓斥對方了。只是,他的反擊,實在是不太給力。彈劾對方?有用嗎?遠水難救近火啊!還不如上前去直接揍他一頓!

    如果陳林不是十四五歲的身體,而是前世的二十多歲的小伙子的話,早就上去,將那個焦寶傑打成豬頭一樣的。不管後果怎麼樣,先將對方揍了再說。只可惜,現在的他,不但是無法動手,就連插口都不可能。

    當然,這絕對不是意味著,他就沒有反擊的機會了。

    陳林悄悄的朝根生打個眼色,兩人偷偷的溜到了一邊,低聲說道:「叫茂生帶彈弓來!」

    根生馬上去了。

    不一會兒,茂生就真的來了。

    他的手裡,拿著兩把彈弓,都是他自己做的。

    根生和茂生是兄弟倆,父親叫做陳木旺,是村裡最出色的木匠。

    陳家灣大約有一百多戶人家,六七百人的樣子,全部都是姓陳的族人。輩分排行是漢、良、守、木、生……陳守范是守字輩,陳林和陳木旺都是木字輩,茂生和根生都是生字輩的。他們平時都是稱呼陳林為小叔的,對於陳林可謂是言聽計從。

    這不,茂生根本都沒有問小叔讓自己帶彈弓是來做什麼。他們的父親早就反覆的告訴他們,只要聽小叔的話就是了。

    陳林悄悄的指著焦寶傑,低聲說道:「找機會揍他!」

    陳木旺的兩個兒子,根生是典型的傻大憨粗,牛高馬大,有的是力氣,最合適扛大包,就是腦子反應稍微慢一點。而茂生則是精瘦精瘦的,動作敏捷,反應度極快,對於打彈弓更是有一手。在十來丈的範圍內,當真是指哪打哪。

    「好嘞!」茂生馬上答應著去了。

    陳林的家,在陳家灣的中心地帶,四周都是房屋。

    以茂生的本事,只要爬到其他人的屋頂上,那絕對是一打一個准了。

    一切安排妥當,陳林才回來繼續看熱鬧。他倒是要看看這個焦寶傑,有什麼底氣,敢跑到陳家灣來撒野。要知道,陳家灣的幾百口人,都是非常團結的,從來都是一致對外的。現在,焦寶傑居然敢上門來惹是生非,絕對有他的好看。

    事實上,四周趕來看熱鬧的民眾,也是越來越多了。不少人的手裡,還抄著棍子、鋤頭、鐵鍬什麼的,顯然是有備無患。當然,沒有人會悍然動手。

    焦寶傑對於四周聚集的村民是完全不屑一顧,他也是帶了好幾個人來的,這些人穿著黑色的皂衣,手裡都握有燒火棍。這讓周圍的村民都感覺有些遲疑。因為,這些燒火棍,並不是民間允許擁有的。它的確切名字,應該是水火棍,是公門中人才能使用的。

    陳林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感覺這個焦寶傑,今天只怕是吃定了自己的父親了。他的身上穿著九品文官的正式官袍,身邊的隨從又都帶著水火棍,顯然是擺出一副公門中人的樣子來。就算是身邊聚集的村民再多,都沒有人敢動手的。

    大明朝的老百姓,畢竟是怕官的。

    果然,聚集過來的村民很多,卻沒有人敢動手。

    焦寶傑得意洋洋的說道:「陳守范,你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給革職嗎?」

    陳守范剛才怒火攻心,罵了一通以後,倒是漸漸的冷靜下來了,冷笑著說道:「不需要你來操心!本人為官三年,自問上對得起皇帝陛下,下對得起父老鄉親!問心無愧!倒是你,毫無操守,出口傷人,簡直是玷污了身上的官袍!」

    焦寶傑哈哈大笑,似乎覺得陳守范是一副傻瓜的樣子,笑聲戛然而止,陰森森的說道:「那是因為我看上你的巡檢職位,用八千兩銀子買過來了!」

    陳守范頓時急怒攻心,差點就要吐血了。

    什麼?他的九品巡檢職位,居然是被人用銀子搶走的?

    焦寶傑得意的陰陰一笑,冷冷的說道:「老子就是要搶你的位置!明白了嗎?」

    大概是覺得自己完全佔據了上風,焦寶傑得意忘形,滿面嘲笑,毫不掩飾的說道:「可憐啊,寒窗苦讀十幾年,累死了爹,累死了娘,好不容易才混了一個九品芝麻官。結果,居然又被我搶了。哈哈,誰叫我從小就看你不順眼呢?」

    「陳守范,可憐你讀書那麼辛苦,頭懸樑,錐刺股,鑿壁偷光,就差沒有將自己的小命送掉了。我卻什麼都不要做。只需要出價八千兩紋銀,就會有人幫我搞定所有的一切!怎麼樣?是不是很輕鬆啊?知道了內幕以後,是不是感覺想要吐血啊?哈哈,那就吐出來吧!我今天就是來讓你吐血的!」

    陳守范的確是想要吐血。

    但是,一口血憋在喉嚨上,怎麼都吐不出來。

    他終於是明白了,為什麼自己兢兢業業,恪盡職守,卻被莫名其妙的革職。

    原來,這都是因為有人要來搶自己的位置。不管你做的多好,別人只要是看上了你的職位,你就必須騰出來。他們花了銀子,買了職位,自然是要想辦法掠奪回來的。九品巡檢,油水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居然也被人看上了。

    「原來是傳奉官啊……」陳林也終於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所謂的傳奉官,就是不需要經過吏部而任免的官員,由皇帝的中旨任免。他們在吏部沒有記錄,不需要接受吏部的考核和銓敘。他們也不需要吏部額定俸祿。他們也不需要由戶部放錢糧。可以這麼理解,他們完全是一群不在編的人員。

    但是,這些吏部沒有編製的人員,卻是同樣掌握有權力的。他們依靠強大的後台和背景,將正式編製的人員擠掉,從而獨霸相應職位的權力。

    焦寶傑的飛揚跋扈,讓陳林漸漸的回想起了很多傳奉官的信息。大明成化年間,特別流行傳奉官。大太監梁芳,內閣輔萬安,權臣李孜省,後宮的萬貴妃,都通過傳奉官的形式,在全國各地安插了大量的官員,構建成龐大的爪牙群體。

    他們霸佔了大量的正規職位,將全國各地的地方官場,都搞得烏煙瘴氣,一片狼藉的。為了給他們騰位置,很多年輕有為,剛直廉潔的官員都被革職了。
mk2258 發表於 2014-3-3 10:50
第一卷 第002章 打你一彈弓

     紙糊三閣老,泥塑六尚書,說的就是成化年間的朝堂情況。首輔萬安是萬貴妃的親戚。次輔劉珝(xu,王羽),大學士劉吉,都仰仗萬貴妃的鼻息生存。而六部尚書,則是仰仗他們三個人生存。因此,現在的朝堂,只能說是被一群傀儡霸佔,操縱他們的就是身居後宮的萬貴妃。

     可憐陳守范被革職以後,一直都在自省,努力的反思自己到底哪裡做錯了,哪裡做的不好。沒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如此的醜陋!他不過是被傳奉官奪權罷了!

     想到自己十幾年寒窗苦讀,一心想要讀聖賢書,報效國家,報效皇帝陛下,沒想到,居然落得如此的下場。陳守范的內心,似乎有什麼東西破碎了。

     陳林也感覺自己的內心,好像是有什麼東西破碎了。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所處的時代,其實也是很危險的。你不主動的去害人,不等於別人就不會來害你。因為,時時刻刻,你都有可能阻擋了別人的道路,別人有可能要剷除你!

     焦寶傑不屑的說道:「就憑你也想和我鬥?也不想想你們陳家有什麼!」

     他臉上掛著勝利的笑容,慢悠悠的走到陳守范的面前,陰森森的說道:「陳守范,你想知道,你為什麼會在會試中落榜嗎?」

     陳守范怒不可遏,厲聲喝道:「你!一定是你搞鬼!」

     提起會試,絕對是陳守范最深的痛。如果會試金榜題名的話,他就是進士了。

     進士和舉人,是有著天與地的區別的。進士都是直接授予官職的,不需要在吏部輪候。而且,起點一般都是從七品以上。個別優秀的,甚至是從六品以上。

     但是舉人想要做官,就必須等候吏部安排,必須是有官員出缺,才能輪到你。他陳守范就足足等候了五年,最後才被安排了一個九品巡檢的職務。此間,陳林的爺爺、都去世了。他們都沒有等到陳守范被安排官職的那一天。

     陳林的爺爺、,含辛茹苦,撫養陳守范長大,又耗盡全部的家財,供給他讀書,為的不就是兒子金榜題名,光宗耀祖的時刻嗎?只可惜,他們都沒有等到!

     以前,陳守范是認為自己才學不足,比不上其他人,才名落孫山的,倒也沒有什麼好埋怨的。但是,現在聽焦寶傑一說,裡面居然有內幕,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焦寶傑哈哈的得意大笑,毫不諱言的說道:「不錯,是我在背後搞鬼!是我找了禮部員外郎張大人,又搭上了左通政李大人的門路,用了五千兩白銀,在你交卷以後,故意往你的卷子上潑了一大灘的墨水,將你的錦繡文章塗污了一大半。未及閱卷,就已經被放在一旁了。哈哈,現在知道內幕了,你是不是感覺很爽啊?」

     陳守范滿臉赤紅,渾身,驀然間,一口鮮血狂吐,當場昏厥過去。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落選的內幕,居然是這樣的!他的卷子,根本沒有機會送到閱卷官的面前!他的十幾年的努力,根本就沒有向別人展現的機會!

     焦寶傑滿臉陰笑的說道:「陳守范,我就知道你會有這樣的反應的!我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我等這一天很久了!以前,我總是將你踩在腳下!現在,我一樣是將你踩在腳下!以後,你也不要指望有翻身的機會!在安慶府,你休想有出頭之日……」

     話音未落,他忽然哎呦一聲,下意識的摸著自己的後腦勺。

     卻是躲藏在暗處的茂生,將他給打中了。

     按照陳林的叮囑,茂生躲藏在屋頂上,打出了一枚鐵彈子。

     只可惜,茂生不敢距離焦寶傑太近,鐵彈子打中目標的時候,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了。

     縱然如此,焦寶傑也是感覺自己的腦袋被打一陣頭暈目眩的,眼前一黑,差點兒暈倒。他頓時惱羞成怒,急忙回頭看著自己的後面,結果發現什麼都沒有。

     「你們這些刁民,居然敢暗算我?」焦寶傑氣不打一處來。

     周圍的陳家灣村民,都保持沉默,誰也沒有吭聲。但是,他們的神情,卻是在毫不掩飾的表示,我們就是暗算你了,你能咋的?你敢跑到我們陳家灣來鬧事,敢直接上門來踩我們陳家灣的臉,就不許我們自衛了?用鐵彈子打你,那是客氣了。要是有火槍或者弓弩的話,你小子早就趴下了。

     「你們這些刁民,好,好,好!」

     焦寶傑明白自己是犯了眾怒了,只好又急又怒的說道。

     如果能夠抓到確切的襲擊者,他當然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他帶來的巡檢兵丁,也不是吃素的。和巡檢兵丁作對,那就是造反。但是,很可惜,他抓不到。茂生在打出鐵彈子以後,立刻就躲藏起來了。他總不能搜查全村吧?那真的是要引發暴風雨了。

     焦寶傑感覺後面的村民,每個都像是兇手,又每個都不是兇手。所有的村民也是目光炯炯的盯著他,一點都沒有退讓的意思。他們雖然不敢直接動手,不敢直接上去毆打焦寶傑和巡檢司的兵丁,但是,既然有人出手了,他們肯定是要加以掩護的。

     「你們這些刁民,都給我等著!有你們好看的!你們不要被我抓到把柄,否則,我會將你們一個個都全部送到大牢裡面去!」焦寶傑惡狠狠的說道。



     他轉過身來,對著周圍的陳家灣民眾,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才帶著一大群的隨從,揚長而去。走了十幾步以後,又回過頭來,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

     陳林急忙跑過去,要將父親抱起來,結果卻發現,自己年紀太小,力氣不夠,根本抱不動自己的父親。幸好,旁邊有族人上來,七手八腳的將陳守范抬進去裡屋,放在了床上。又有人端來溫水,給陳守范灌下,陳守范總算是幽幽醒來了。

     只是,陳守范醒來以後,一直不言不語的,感覺好像是中了邪似的。身邊的人,彷彿都不認識了。大家在他的眼神裡面,只是看到了一種感情:麻木。

     張氏從來都沒有遇到這樣的情況,感覺已經六神無主了。她站在床邊,看看自己相公,又看看自己的兒女們,又看看周圍的族人,不知道如何是好。

     倒是陳林比較鎮定。他畢竟是穿越者嘛,各種各樣的意外見得多了。好像陳守范這樣,不過是急怒攻心,一時暈厥而已,醒來以後,只要好好的平息情緒,調養身體,問題是不大的。關鍵時刻,最不能亂。一亂反而糟糕。他努力的穩定自己的情緒,向張氏說道:「娘,你看著爹,我去請孫大夫過來看看,開一些水藥調理一下。」

     所謂的孫大夫,大名叫做孫一念,是隔壁村一個兼職看病的老頭兒。他不是本地人,是從外地逃難過來的,孤零零一個,身邊也沒有什麼親人。他的正業是伺候花花草草之類的。其中,又以藥草最多。在他的破房子四周,全部都是各種各樣的藥草。

     坦白說,孫一念的醫術不怎麼樣,難得的是收費便宜。他的藥草都是自己種的,不需要多少成本。陳家灣的百姓生病了,請不起城裡的大夫,一般都是請孫一念過來看看的。所謂的水藥,其實就是孫一念自己配置的藥草,用水煎了服用。

     不過,這個孫一念的脾氣比較古怪,一個人居住在很大的屋子裡,從來都不和外人來往。他那個屋子,四周全部都是鬱鬱蒼蒼的各種藥草,幾乎是將整間房子都給包圍起來了。白天都感覺有點陰森森的,更不要說是晚上了。所以,就算有人要請孫一念去看病,也得鼓起三分的勇氣。否則,人沒請到,自己倒是先被嚇著了。

     甚至,還有傳言,在孫一念的屋子附近,曾經有白色的女鬼出現,曾經有人在他的屋子裡面聽到女人的聲音,怪怪的,感覺就像是女鬼在說話。但是,誰也不知道真假。也沒有誰敢當面詢問孫一念。因為,你一旦問了,他就會用一種很空洞的,很幽深的眼神看著你,直到你脊樑骨後面涼意不斷冒起,毛骨悚然,急急忙忙跑開為止。

     曾經有幾個膽大的地痞流氓,不信邪,想要去見識見識女鬼的真面目。結果,晚上去了,白天回來,一個個都眼神呆滯的,感覺像是中了邪似的。後來,他們真的都變傻了,每天喃喃自語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從此,再也沒有人敢去打探女鬼的真相了。

     幸好,白天從來都沒有出現過異象。因此,去找孫一念看病的村民,都是大白天去的。如果是到了晚上,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那都是不敢靠近了。

     陳林到來的時候,發現孫一念不在。院子外面的柴扉卻是打開的,好像是有人進去的時候,沒有隨手關門。但是,裡面屋子的木板門卻是關著的。他比較心急,就沒有打招呼,直接走了進去。忽然間聽到裡面有人叫道:「你到底答不答應?」

     赫然是一個女子的清脆的聲音。陳林情不自禁的愣了愣,有女人在孫一念的屋子裡面?怎麼可能?他從來都沒有聽人說起過,說是孫大夫家裡有其他人的。

     難道說,女鬼這麼厲害?大白天都敢出來作祟了?
mk2258 發表於 2014-3-3 10:51
第一卷 第003章 怎樣才能東山再起?



  


   

     正要說話呢,忽然吱嘎一聲,木板門被打開了,一個黑衣女子從裡面走出來。看得出,她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低頭走路,根本沒有注意到陳林的存在。

     而陳林也是微微一愣神,同樣沒有仔細的看清楚她的樣子。潛意識裡,他感覺她應該是一個瓜子臉的,彎月眉,身材高挑的又年輕又漂亮的女人,可能只有二十歲左右。她走過以後,那豐滿堅挺卻又曲線玲瓏的身軀,給陳林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不要忘記了,現在的陳林,儘管身體是十四五歲的,還沒有長開,心理年齡卻已經是二十多歲了。前世的他,也不是守身如玉的好男人,早就積累了豐富的男女經驗了。

     這個女人從他的身邊走過,他就第一時間斷定,這個女人的素質,絕對是他兩輩子遇到過的最高的。如果是放在前世,絕對是天上人間的頭牌啊!

     奇怪了,孫大夫的家裡,什麼時候有這麼年輕漂亮的女人出現了?他的腦海裡情不自禁的浮現出某些齷齪的念頭,諸如乾爹乾女兒之類的。結果,連他自己都感覺好笑。這個孫一念,無權無勢,又沒有錢財,怎麼可能有年輕女人看上他?

     他正要推門進去,就看到孫一念垂頭喪氣的出來,感覺好像是家裡死了人似的,居然也沒有看到他陳林站在前面。他急忙上前去,恭恭敬敬的叫道:「孫大夫……」

     孫一念的反應很奇怪,彷彿是如夢初醒,被嚇了一大跳似的。他用愕然的眼神看著陳林,眼神裡面似乎還有一點點的恐懼,又有一點點的陰沉。

     陳林從來都沒有見過孫一念如此奇怪的眼神,急忙說道:「孫大夫,是我啊!」

     孫一念終於是看清了陳林的模樣,臉上各種古怪的神情,這才逐漸的平復下來。他語調有些古怪的說道:「你什麼時候來的?有看到什麼人嗎?」

     陳林說道:「我看到有人從你這裡出去!」

     孫一念眼珠子轉了轉,陰沉的說道:「你看清楚是什麼人了嗎?」

     陳林搖搖頭,心想,我的確是沒有看清楚。就算是看清楚了,我也不能說啊!這種犯忌諱的事情,我怎麼可能坦白?他沉著的說道:「沒有看清楚,依稀是個女的。」

     孫一念點點頭,似乎是在掩飾什麼,飛快的說道:「是隔壁村的一個小媳婦,來我這裡要點草藥的。嗯,以前也曾經來過幾次,都是為了她小相公的病。」

     陳林點點頭,急忙說出自己的來意:「孫大夫,你去看看我爹爹吧。我爹爹剛才被人氣得暈過去了。醒來以後,一直沒有說話,兩眼發直,好像傻了似的。」

     孫一念有些詫異的說道:「你爹爹?被氣暈了?」

     張子朝將事情的經過簡單的說了。

     孫一念皺眉說道:「原來是扁擔橋焦家,難怪!」

     扁擔橋焦家,是潛山縣最大的家族,也可以說是最富裕的家族,沒有之一。

     這個焦家是什麼來頭呢?孔雀東南飛的故事,就是發生在潛山縣。故事的主角焦仲卿,就是出自這個扁擔橋焦家!上千年的積累沉澱下來,焦家能不強大嗎?



     潛山縣境內,有一處風景名勝,叫做天柱山,從唐朝開始,就十分的有名。天柱山上面出產的茶葉,一直很受人稱道。其中,天柱劍豪更是名聲在外。而扁擔橋焦家,恰好就是潛山縣最大的茶葉商人,壟斷了潛山縣的所有茶葉供應。

     絲綢、茶葉、瓷器,一直是古中國最賺錢的商品,焦家既然壟斷了潛山縣的茶葉生意,每年的利潤,自然是不需要細說了。日積月累,家族的財富相當的驚人。否則,焦寶傑又怎麼會捨得用那麼多的銀子,將陳守范從巡檢司裡面攆出去,自己取而代之。

     要知道,在當時,五千兩、八千兩銀子,絕對是很大的數額了。尤其是在明朝前期,海外的白銀還沒有大量的流入,白銀是非常值錢的。一兩紋銀可以買兩石的大米。明朝的兩石大米,就是三百七十多斤,足夠一家七口食用三個月了。

     (作者註:明朝一石大米約等於現在的188。8斤。)

     一路上介紹著父親暈迷的情況,陳林將孫一念請到了自己的家裡。

     這時候,圍觀的族人都已經散去了,只有李守業、李守福、李守財等幾個本家得兄弟還在照應著。張氏也已經逐漸的清醒過來了,忙碌著煎熬米粥。

     陳林家總共有七口人,父親、母親,自己,還有四個妹妹。剛才的變故,將四個妹妹都給嚇壞了。她們現在都擁擠在另外一個房間裡面,簌簌發抖,不知所措。

     對於孫一念的到來,陳守范倒是有了反應,禮貌的問好。孫一念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像是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居然什麼話都沒有說,就直接把脈了。

     孫一念給陳守范仔細的把了脈,緩緩的說道:「舉人老爺是急怒攻心,肝火熾盛,才會猝然間暈厥。我給你抓一些草藥,熬水煎服,將養一段時間就好。收拾草藥需要一段時間,明天你們派人過來撿拾就是了。切記不可動氣,不可急躁,更不可暴怒。俗話說的好,無官一身輕,舉人老爺不必過於介懷。」

     陳守范神情有些木然的說道:「我理會得,謝謝大夫指點。」

     孫一念又是點點頭,什麼都沒有說,起來就告辭了。

     張氏很難為情的說道:「孫大夫,藥錢……」

     孫大夫出診,收費雖然便宜,偏偏這時候張氏卻是拿不出來。

     陳守范這個九品巡檢,其實是油水很足的。只要他願意,每個月賺幾十兩銀子都不是問題。但是,陳守范是典型的書獃子出身,平時就講究潔身自好,官清如水,來歷不明的錢財,是絕對不會要的。結果,平時根本就沒有什麼積蓄。現在被革職幾個月,每天都是只有花費,沒有收入,家裡早就窮得叮噹響了。

     孫大夫默默長歎一聲,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神情孤苦,語調苦澀的說道:「以後再給吧!可憐陳舉人,辛苦寒窗十幾年,居然落得如此下場,唉……」

     說罷,低著頭,喃喃自語的,無限歎息的去了。

     陳守業、陳守財、陳守福等本家得兄弟,也相繼告辭而去。

     原本熙熙攘攘的陳家,又恢復了平靜。嚴格來說,是一種古怪的寂靜。誰都沒有說話。陳守范沒有說話,張氏沒有說話,陳林沒有說話,四個妹妹更沒有出聲。

     陳林無言的看著空蕩蕩的家,感覺很不是滋味,感覺自己的胸口裡面堵堵的,好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嚴重的阻礙了自己的呼吸,卻又偏偏沒有辦法掏出來。四周越是沉靜,感覺越是悶得慌,呼吸越是困難。他不得不站起來,走到房子的外面,反覆的深呼吸,才總算是好過了一點。



     「為什麼會這樣?」

     「父親為什麼會被革職?」

     「焦寶傑為什麼會如此的囂張?為什麼?」

     陳林反覆的詢問自己,剛才的事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為什麼會發生。

     這是焦寶傑一個人的問題嗎?當然不是。就算是焦寶傑的膽子再大,如果沒有其他人撐腰的話,也不敢公然將自己買官的事實到處宣揚。他又不是笨蛋,不可能不知道這樣做的嚴重後果。但是,他偏偏這樣做了。

     這說明,他已經到了肆無忌憚,毫無顧忌的地步了。

     或者,準確的來說,是他背後那些有權力賣官粥爵的人,已經肆無忌憚,毫無顧忌了。他們根本就不怕別人知道傳奉官就是出自他們的手!

     這些人是什麼人呢?是萬貴妃,是某個太監頭目,是某位朝廷重臣。

     他們的共同點,都是掌握著絕對的權力。

     毫無疑問,在打倒這些人之前,陳守范很難有翻身的機會。

     由於傳奉官的數量很多,已經形成了一個團體,想要清除這個團體,談何容易?

     坐在破敗不堪的院落裡,陳林感覺自己想了很多,又感覺什麼都沒有想。他穿越來到這個世界,才數天的時間,就遇到了這樣的大事,當然不可能馬上做出決定。

     但是,作為穿越者,陳林已經清醒的認識到,未來的道路有多麼的崎嶇。

     自己的父親當然不可能從此沉淪下來,當然是要想辦法復職的。不但是要想辦法復職,還要不斷的陞官。原因很簡單,只有陞官才能發財。

     不管陳守範本人是否有強烈的陞官發財的,他陳林卻肯定是有的。他年紀太小,暫時還沒有辦法做官。但是,他有辦法幫助自己的父親陞官發財。

     不管是使用什麼樣的辦法,都必須幫助自己的父親復職。只有復職,只有掌握權力,才有機會報仇雪恨。否則,就算有弓弩,有火槍,都無法打倒焦寶傑。如果他被暗殺了,官府反而會予以旌表,恩賜更多的榮耀,這是陳林絕對不願意看到的。

     打倒焦寶傑的最好的辦法,就是用更高的權力,將他徹底的打翻在地上,再狠狠的踩上一百腳,讓他永遠都不能翻身。讓他身敗名裂,讓他遺臭萬年。正如他焦寶傑揚言的那樣,要讓對方永遠都沒有出頭之日。

     問題是,到底有什麼辦法,才能讓自己的父親東山再起呢?                  
mk2258 發表於 2014-3-3 10:52
第一卷 第004章 換皇帝?

     沉思良久,陳林回到屋子裡面,發現娘親正默默的坐在床邊流淚。陳守范則是默默的看著屋頂,不知道在想什麼,屋子裡面寂靜的可怕。

     這時候,大妹妹陳媛已經將米粥又煮熱了。陳林將米粥裝好,小心翼翼的嘗了嘗溫度,覺得太燙了,就端著碗,直接放在冷水裡面涼快。不久以後,感覺溫度差不多了,這才端過來,送到娘親的手中。

     陳守范搖搖頭,有些木然的說道:「我不吃。」

     張氏還沒有用勺子將米粥舀起來呢,聽到這句話,只好無奈的放手了。

     陳林覺得父親這樣消沉下去,肯定不是辦法。他是一家之主,是家裡所有人的希望。如果他連最基本的鬥志都沒有了,這個家庭只怕就要垮掉了。娘親的性格,是最軟弱的,是最千依百順的,從來都沒有拿過主意,她肯定無法當起這個家。

     偏偏陳林自己又太小了,只有十四五歲,就算是想要當家,都不可能。為今之計,是必須激勵起父親的希望來。他直言不諱的說道:「爹爹,你如果氣壞了身體,豈不是讓焦寶傑之流笑話?他最希望看到的,就是爹爹鬱鬱而終吧?」

     陳守范的眉頭,頓時就皺了皺,顯然是被刺激了。

     兒子話糙理不糙,他當然明白其中的意思。

     如果他死了,焦寶傑之流的,的確是要鼓掌歡笑的。

     焦寶傑不惜親自上門,將一個個的傷疤都揭開,不就是為了打擊他嗎?

     陳林繼續說道:「以孩兒之見,爹爹還是應該暫時放下此事,收拾心情,努力將養好自己的身體,等待捲土重來的機會。天無絕人之路,我就不信,傳奉官能夠囂張多久!就算是貴如皇帝又如何?總有駕崩的一天……」

     「彭!」張氏手中的粥碗摔得粉碎。

     陳守范也是滿臉的駭然,下意識的喝道:「孽障!你!」

     陳林卻是不慌不忙,氣定神閒的說道:「爹爹,你先不要責罰我!你先想想,是不是這樣的道理?」

     陳守范氣得說不出話來。

     他的喉結似乎在滾動,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乃是讀書人,最信守的就是儒家之道,哪裡敢說這樣的大逆不道的語言?

     他萬萬都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居然會跟這樣說出這樣的話來!這樣的話要是傳到外面,那是要抄家滅族的。不是抄九族,是抄十族!

     陳林對自己老爹老娘的反應視若無睹,繼續冷靜的說道:「傳奉官如此的囂張跋扈,要說沒有皇帝陛下的首尾,我是打死也不相信的。沒有皇帝陛下的允許,中旨能發的出來?他難道什麼都不知道?眼下的弊端,非換皇帝不能解決……」



     陳守范下意識的拿起枕頭,向陳林用力的擲過來,卻是被陳林給輕輕的抱住了。

     可憐的舉人老爺,心神激盪之際,哪裡有什麼力氣?倒是陳林氣定神閒的,對老爹的這一手,早就有防範了。坦白說,他最不怕的就是和自己的老爹動手了。

     眼看自己的老爹已經被刺激得又要暴走,渾身條條青筋直冒,又有暈厥過去的危險,陳林這才換了溫和的語氣,慢慢的說道:「當然,這是兒子的過激之言,當不得真。兒子也不會在外面亂說。但是,今天的事情,難道爹爹就一點都沒有覺察到背後的黑手?就憑他一個焦寶傑就敢如此的囂張跋扈?他就不怕都察院的彈劾?」

     張氏小心翼翼的說道:「麟哥兒,千萬不要在外面亂說,是要掉腦袋的。」

     陳林乖巧的說道:「娘親教訓的是,孩兒牢記在心。只是今天孩兒實在是太惱火了,感覺一股無名火沖天而起,不吐不快。」

     張氏唯有默默稻息一聲,無言的撫摸著兒子的手。

     她又何嘗沒有一肚子的無名火沖天而起?只是她從來不會表露出來罷了。

     陳守范怒氣稍微緩解了一些,苦笑著說道:「孩子,你年紀還小,不知道裡面的黑幕。之前,就有傳言,說中官傳旨,一次就授官數百人,只問金錢,不問人品,爹爹還不相信。天底下,哪裡有這麼黃的事情?但是,現在,爹爹相信了。傳奉官數量如此之多,連九品巡檢都被盯上了,哪裡還有其他官員的生路?」

     陳林緩緩的說道:「他們不過是囂張一時罷了,難道還能囂張一世不成?」

     說話的時候,他腦海裡靈光一閃,想起了前世的一些資料。他記得,明朝的皇帝,在位時間最長的分別是萬曆和嘉靖,都是四十多年。排名第三位的好像是二十四年。但是,到底是哪個皇帝,沒有深刻的印象了。

     是不是成化?無法確定。

     幸好,不管是不是成化,這都是一個好消息。

     因為,今年是成化二十二年,只要過了這個月,就是成化二十三年了。

     考慮到明朝皇帝一般都是在登基的第二年才換年號的,等於是目前成化皇帝已經在位二十三年,過了這個月,就是二十四年了……如果歷史沒有偏差的話,他應該死了。

     不管是萬貴妃也好,還是某個太監頭子也好,某個朝廷權臣也好,他們的最大後台,就是在位的成化皇帝,只要他不在了,新的皇帝繼位,傳奉官就沒有後台了。

     根據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基本原則,新的皇帝繼位,肯定是要採取一定措施的,不可能任憑眼前的黑暗局面繼續維持下去吧?好說歹說,大明朝還有一百多年的壽命呢!如果放任紙糊三閣老,泥塑六尚書,烏煙瘴氣下去,估計不到三十年就要亡國了。

     陳守范緩緩的搖搖頭,顯然是不同意兒子的樂觀態度。他可不認為傳奉官會輕易的消失。但是,這個話題實在是太沉重,又或者是太,他也不願意提起,

     良久以後,陳守范才苦澀的說道:「我是舉人出身,職位被人替代,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可憐辭古兄乃是三甲進士出身,深受皇恩,放榜就授了池州府青陽縣令,眼看就要授池州府通判,卻被無情打壓,貶職宿松縣縣丞。最後,連縣丞都無法保住。唉,堂堂三甲進士,居然要為傳奉官讓路……」



     聽著聽著,陳林的神色,就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沒辦法,老爹提到的這個劉鼎新,正是他的未來岳父,關係匪淺。

     劉鼎新前些年從青陽縣縣令被降職,擔任宿松縣八品縣丞,和九品巡檢陳守范很是合拍,居然訂了兒女親家。劉鼎新唯一的女兒,嫁給陳守范唯一的兒子。

     在當時,雙方都覺得是一件美事。劉鼎新的小女兒劉瀅,從小就有美人胚子,又乖巧懂事,深得大人的喜歡。陳守范和張氏感覺能夠娶到這樣的兒媳婦,也是相當的滿意。但是,就在他們憧憬美好的未來的時候,卻雙雙都被革職了。

     莫名其妙的丟了官職以後,陳守范帶著家人回到了潛山縣陳家灣老家,而劉鼎新則是帶著家人回到了安慶府紅廟鄉老家。分別以後,雙方就再也沒有見過面,也不知道對方的日子過得到底如何。想到自己的遭遇,陳守范唯有無奈歎息。

     在張氏忙著收拾地上殘局的時候,陳林又端來一碗米粥,放在床前的木几上,說道:「爹爹,你仔細想想兒子的話有沒有道理。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只要我們頑強的活下去,情況總會有轉機的。」

     陳守范苦笑著說道:「你啊,還小,不懂得世間的事!」

     陳林緩緩的說道:「就是因為孩兒什麼都不懂,才需要父親健健康康的活著。否則,父親如果有什麼意外,誰來教導孩兒?」

     陳守范頓時內心被觸動了。

     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兒子,好像長大了不小。

     十四五歲的年紀,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有的孩子的確是已經懂事了。

     只是,以前的陳林,似乎距離懂事很很遠,陳守范也從來都不敢有這樣的奢望。難道說,今天事情,居然刺激了自己的兒子,讓他變得懂事了?如果是這樣的話,他似乎是賺到了。只要兒子懂事,做父親的自然是無比欣慰的。

     陳林感覺已經說動了陳守范了,趁熱打鐵的說道:「爹爹,孩兒只有十四五歲,距離長大還很遠,四個妹妹更是如此。如果沒有了爹爹,我們要怎麼過日子?到時候,只怕不僅僅是別人前來罵街那麼簡單,而是直接打上門來了。」

     陳守范無奈的長歎一聲,看著蜷縮在牆角里的四個女兒,默默的端過米粥。

     兒子的話雖然是直白了一些,刺耳了一些,叛逆了一些,卻是句句在理,針針見血。如果他一怒之下,真的向朝廷彈劾傳奉官,最終的結果,可想而知。連累了他自己不算,還要連累自己的家人。他還沒有迂腐到這樣的地步。

     死諫,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到的,至少目前的陳守范就做不到。

     陳林最害怕的就是自己父親,一時想不開,腦子發熱,寫奏章死諫皇帝。他可以百分百的肯定,陳守范的奏章,連安慶府都出不去,就被人給攔截下來了。隨之而來的,必定是連串的打擊報復。安慶府有多少傳奉官,只有天知道。

     等陳守范喝完米粥,躺下以後,張氏和陳林都悄悄的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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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005章 雕刻



  


   
  

     張氏看著自己的兒子,倍感欣慰。這個兒子,今天突然長大了,她是發自內心的高興啊!如果不是因為愛郎出了這樣的事情,她不知道有多高興呢。她默默的拉著兒子的手,什麼話都不說,眼神裡滿含柔情。

     「娘,家裡還有多少錢?」陳林忽然緩緩的問道。

     現在陳守范臥倒在床,張氏又茫然不知所措的,他只有勇敢的當家了。

     現在的當務之急,不是想辦法復職,而是想辦法活下去。而要活下去,就必須得有錢。陳守范現在沒有收入,張氏也沒有能力賺錢,他必須自己想辦法。

     張氏將一個小包袱拿出來,在木頭凳子上慢慢彈開,裡面都是一些劣質銅錢,並無碎銀。粗略估計一下,最多不到一百文錢。想要指望這麼點錢過日子,太難了。哪怕是天天喝粥都不行。這些亂七八糟的劣質銅錢,買不到多少斤米的。

     剛才張氏沒有給孫大夫診金,就是覺得這些銅錢的質量,實在是太差,拿不出手。

     大明朝的銅錢鑄造十分的混亂,有官府鑄造的,有民間私人鑄造的,質量自然是參差不齊,相差甚遠。質量最好的銅錢,大約五百個就可以兌換一兩紋銀。質量相對較好的大錢,大約七百個就可以兌換一兩白銀。而質量較差的小錢,則需要一千三四百個才能兌換一兩白銀。質量最差的劣質銅錢,需要三四千個才能兌換一兩白銀。

     眼下張氏拿出來的銅錢裡面,主要就是小錢和鐵錢。其中,又以鐵錢最多。這種鐵錢,就是在街邊吃碗粉,都需要三四十個。如果是大錢的話,只需要五六個就行。就算是將全部的銅錢都拿去買米,估計也買不到五十斤。

     「算了,娘,先收起來吧,我來想辦法。」陳林無奈的說道。

     全部的家當居然就這麼點,簡直是無法相信。好歹自己的父親,也是九品巡檢啊,這可是一個大有油水的職位,怎麼一點積蓄都沒有呢?如果是自己來做這個官的話,就算不是賺得盆滿缽滿的,三年下來,至少也可以積累幾百兩銀子的身家啊!

     陳守范雖然是躺在床上,其實根本沒有睡著。聽到銅錢的響聲,就緩緩的說道:「爹爹為官三年,不敢有絲毫的偷懶,也不敢有絲毫蛋瀆,黑心錢從來不收。否則,也入不了你劉伯伯的法眼。」

     陳林只有默默的苦笑了。

     清官固然是受人尊敬的,只是生活……

     海瑞家人幾乎沒有吃過肉,這樣的清官……虧欠家人啊!

     陳林其實不希望自己的父親,一味的清廉如水,一味的折磨自己。名聲是得到了,家人卻是受苦了。但是,父親既然有這樣的原則,他也不會說什麼。博取清廉名聲,也是陞官的重要途徑。只要稍加炒作,陞官是指日可待的事情。既然父親不願意撈取黑心錢,他就自己想辦法賺錢好了。

     可是,到底有什麼辦法賺錢呢?

     準確來說,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怎麼才能賺錢呢?

     重體力勞動,那是絕對不要想了。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能做什麼重體力勞動?腦力勞動,暫時似乎也不太可能。他難道去賣字?沒有那個條件。不管是賣字還是賣畫什麼的,都需要筆墨紙硯。但是,家裡沒有。

     「食品雕花?」陳林想到了前世的老本行。



     如果說,自己有什麼本事幫補家裡,大概就是小小的雕刻刀了。

     穿越到來以後,前世的基本謀生技能當然沒有忘記。食品雕花需要耗費的力氣也不是很多,剛好適合他這樣的年紀。

     問題是,在這個年代,食品雕花有沒有前途呢?

     嗯,準確的來說,是有沒有錢途。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白花花的銀子。

     作為穿越者,他很清楚,食品雕花工藝,是在清朝以後才大規模流行的。在此之前,都是在上流社會傳播,傳播範圍比較狹窄,受眾不多,一般百姓根本見不到。如果自己在這個時代搞幾個食品雕花,不知道會不會有效果?如果運氣好的話,不知道是否可以賺一點銀子花花?

     不管怎麼樣,都要勇敢的嘗試一下。

     如果真的有用的話,以後就不用苦巴巴的過日子了。

     打定主意,陳林就到外面的院子,找了幾個南瓜、白蘿蔔、紅蘿蔔之類的。這些東西,都是陳家灣的族人送來的。他們一般都是放下就走,不會留下名字的。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裡,陳家就是靠著村裡人的救濟,才勉強度日的。

     專業的雕刻刀,陳家自然是沒有的。但是,這難不倒陳林。他知道陳木旺那裡有木雕用的小刀。既然是可以雕木頭的,用來雕瓜果蔬菜當然沒有問題。

     陳林當即去找陳木旺,問他借了三把木雕用的小刀,分別是直刀一把、三角尖刀一把、拐角彎刀一把,回去自己的小房間裡面,專心致志的雕刻起來。張氏還以為自己的兒子是要閉門思過,又或者是專心讀書呢,就吩咐妹妹們不許去打擾哥哥。

     前世的陳林,對於食品雕花,還是有幾分的領悟天賦的。否則,也不會屢屢獲得獎項了。雖然有人眼熱他的獲獎,在背後悄悄的議論裡面有黑幕什麼的。但是,絕大部分的人都必須承認,在食品雕花這個領域,陳林的確是有相當的水平的。

     用陳林的指導老師的話來說,陳林唯一的缺點,就是有點求快,過於追求效率。別的同學,完成同樣的作品,可能需要十個小時,他卻只需要六七個小時。有的時候時間更短。但是,一味的求快,一不小心,就會給作品留下一些瑕疵。否則,就真的是十全十美,無可挑剔了。

     但是,快也有快的好處啊!

     如果食品雕花是計件算錢的話,他絕對賺翻了。

     而對於穿越以後的陳林來說,高效率的食品雕花,同樣是非常有好處的。

     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陳林就完成了穿越後的第一件雕刻作品,名字叫做大鵬展翅。主要原材料就是南瓜,只有少量的白蘿蔔、紅蘿蔔襯托一下。體積大概相當於草帽大小。這件作品其實沒有太多的技巧,完全是為了外表好看而已。

     這是食品雕花的入門作品,他在學校的時候,就已經是練得爐火純青,幾乎閉著眼睛都可以雕刻出來了。他的目的是試試水,是打探一下市場,當然不需要花費太多的心思。如果有市場,有錢途,再將其他的大件作品拿出來也不晚。

     當天晚上,陳家人都沒有睡著,一個個都輾轉反側。

     陳守范和張氏都在憤慨白天發生的事情,卻又感覺到無可奈何。



     世道的黑暗就是如此,皇帝被奸佞蒙蔽,朝野上下,沆瀣一氣。小人當道,正人君子只能徒呼奈何。

     陳林同樣是沒有睡著,主要是患得患失,不知道自己的手藝,能夠改善家裡的生活。這可是他賺取第一桶金的機會。如果失敗了,後果將是很嚴重的。

     好不容易才熬到天亮,陳林早早的起來,發現老爹已經出門去了,估計是到陳家灣後面的竹林去散步,去思考人生了。張氏和四個妹妹都還沒有起來。

     藉著沒有人看到,陳林將大鵬展翅用麻布蓋好,放到了一個籮筐裡面,籮筐的上面,拿草帽蓋著。這樣,別人就看不到籮筐裡面的東西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以後,陳林提著籮筐悄悄的出了自己的院子。

     他來到陳木旺的房子附近,默默的等待根生和茂生出現。果然,一會兒以後,根生和茂生也起來了。他倆都挑著水桶,準備給家裡的水缸挑水呢!

     「小叔?你在這裡做什麼?」茂生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陳林。

     「我說,你們兩個,要不要跟我去縣城逛逛?」陳林提出了非常人的建議。

     根生和茂生當然是求之不得。他們這個年紀的孩子,有誰不喜歡玩的?但是,他們很快又都為難的看著肩頭上的水桶,無奈的搖了搖頭。

     陳林很爽快的說道:「等你們挑完水,我們再去也不晚。」

     根生和茂生立刻點頭,對此表示高度贊同。隨即,他們就急急忙忙掉水去了。

     陳林忍不住笑了笑,覺得自己有點急躁了。這麼一大清早的跑去縣城,鬼影都沒有幾個,作品怎麼出手?至少也得是中午的時間才行。而從陳家灣到潛山縣的縣城,才六七里路,就算他們走路的速度不是很快,有大半個時辰,怎麼都走到了。

     根生和茂生很快就挑完水了,興沖沖的跟家裡人說,說是陳林找他們有事要出去,陳木旺不假思索的答應了。一行三個人就興沖沖的上路了。根生負責提籮筐。走了一段路,他覺得不舒服,就到路邊找了一根木棍,將籮筐挑起來了。

     茂生好奇的問道:「小叔,籮筐裡面是什麼東西啊?是要拿去賣的嗎?」

     陳林隨口說道:「你們不會自己看啊?自己看了不就知道了?」

     茂生將草帽和麻布一一拿開,頓時就兩眼發直了。

     根生的表情也顯得十分的驚愕,顯然是被籮筐裡的東西深深的吸引了。

     毫無疑問,他們以前都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精美的雕刻。他們的父親陳木旺,偶爾也會做一些木雕。但是,和眼前的雕刻作品相比,陳木旺的木雕,那是完全上不得檯面。他們都用驚異的眼神上下打量陳林,感覺他好像是一個怪物似的。
mk2258 發表於 2014-3-7 14:07
第一卷 第006章 賣錢



  

     陳林老氣橫秋的說道:「不要懷疑,就是我花了一天的時間雕刻出來的。」

     茂生好奇的問道:「可是,小叔,你什麼時候會雕刻了?」

     陳林傲然說道:「看你父親雕刻,我學會了。」

     這叫什麼答案啊?簡直是在瞎說。

     但是,偏偏根生和茂生就是相信了,還深信不疑。

     因為,他們的父親陳木旺經常教育他們,讀書人是最了不起的,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無所不能的。既然有了這樣的思想灌輸,他們自然覺得陳林也是無所不能的。他的雕刻那麼出色,都是因為他是讀書人的緣故。

     陳林期待的說道:「怎麼樣?」

     根生由衷的讚歎說道:「漂亮!特別的漂亮!」

     茂生卻是有些疑惑的問道:「漂亮是漂亮了,可是,它能夠賣錢嗎?」

     陳林當然不能在他們的面前,顯露出自己忐忑不安的心情,故作高深的說道:「這就要看有沒有人要買了!只要有人買,肯定能賣錢啊!」

     茂生納悶的說道:「可是,小叔,你準備賣多少錢呢?」

     這個問題頓時將陳林給難倒了。

     是啊,這個食品雕花,到底能夠賣多少錢呢?

     須知道,這可是他的第一筆生意。是否能夠做成,報價非常關鍵啊!

     問題是,在後世,食品雕花都沒有單賣的,都是和整桌的菜餚配套的。負責食品雕花的廚師,也是拿整個月的薪水而已,幾乎沒有聽說有計件工資的。就算做得很好,也只有獎金而已。而比賽之類的,也是只有獎金,而不是食品雕花本身的價格。

     陳林想了想,決定還是穩妥一點,看看情況再說。他緩緩的說道:「這個不著急,咱們到縣城去打探打探行情,再提出合理的價錢。」

     根生和茂生當然沒有異議,三個人就向潛山縣縣城穩步前行。

     走了大半個時辰以後,他們就來到了潛山縣的縣城,這時候已經靠近中午的時分,街道上熱鬧非凡,往來的行人非常多,從外地到來的遊客數量也不少。

     潛山縣歷史悠久,三國時候就是大喬、小喬的故鄉,聞名遐邇。南北朝的時候,又有孔雀東南飛的傳說在這裡誕生,傳說中的主角焦仲卿就是潛山縣人。之前上門挑釁的焦寶傑,就是焦家的後人。他們世代都居住在扁擔橋周邊地區。

     潛山縣知名地產,主要包括天柱劍豪、雪湖貢藕、桑皮紙等等。其中天柱劍豪是一等一的名茶,產量極少,價格極高。少部分是貢品,其他的也被豪門權貴瓜分了。在街道上是肯定見不到的,就算有人喊賣,也是假冒偽劣產品。

     因為著名奠柱山就在其轄境內,故又有天柱石耳、天柱香鴨、晴雪香茶、天柱靈芝等物產名聲在外。每年來往潛山縣的商旅都很多,很多商旅都是來自南京、蘇州府、松江府、杭州府等富庶之地,導致縣城的客棧、酒肆、茶樓等全部都生意興隆。

     天柱山每年都要吸引不少的遊客到來。他們一般都是坐船到安慶,再從安慶坐馬車到潛山縣,再從潛山縣前往天柱山。因此,潛山縣是必定的落腳點。每年的夏秋季節,是天柱山遊客最多的時候,每年從四月份開始,各個客棧就要開始努力的搶奪客源了。

     雖然說現在是十二月份,是深冬季節了,氣候比較寒冷,前往天柱山的遊客是比較少了。但是,來往於潛山縣的各色商旅,卻是比平時多了不少。對於絕大部分的商家來說,十二月都是結賬的日子,是需要攜帶大量錢財的,身邊隨從保鏢自然不能少。

     如果是平時,商家們可能會隨便選擇一個地方下榻就是了,節省費用嘛!但是,在年底,卻是絕對不能這樣的。他們必須盡可能的入住大酒樓、大客棧,這樣才能保證自身的安全。否則,就算賺到的銀子再多,如果沒命花,又有什麼意義?



     明朝的商業,說發達吧,真的是十分發達,青樓、客棧、酒肆什麼的,遍地都是,繁華非常。當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招的場面,隨處可見。

     說它不發達吧,又的確是不發達,朝廷從來沒有在公開的場合,承認過商人地位滇升。朝廷也從來都不鼓勵商業的發展。海上貿易一會兒開一會兒禁,折騰不休。士農工商,商人的地位始終是排在最後的。至今,還規定商人不能公開穿著絲綢。

     不過,大明朝的商業稅似乎也從來沒有改過。洪武時期定下來是三十稅一,現在依然是三十稅一。和後世的各種各樣的企業稅收相比,三十稅一簡直是可以忽略不計。如果有什麼賺錢的商業行為,幾乎所有的利潤都是商家自己的。

     「小叔,咱們要去哪裡啊?」看著滿大街的人群,根生茫然了。

     「最大的酒樓!」陳林不假思索的說道。

     他手裡的東西只有擺在餐桌上,才能體現它的價值。

     因此,它的唯一歸宿,只能是餐桌之上。哪裡的餐桌最珍貴就去哪裡。

     很快,他們就從路人那裡打聽到,縣城最豪華最高檔的酒樓,叫做寶豐樓。往來潛山縣的商旅貴賓什麼的,基本上都是在這裡吃飯打尖的。

     「我們去寶豐樓!」陳林果斷的說道。

     一行人當即來到寶豐樓的前面。

     果然,寶豐樓的確是熱鬧非凡,客人絡繹不絕。

     在寶豐樓的門口左邊,站著一個管事模樣的人,正在慇勤的迎來送往。

     這個管事長得比較胖,渾身肥肉,感覺像是彌勒佛一樣,臉上的笑容從來都沒有消失過。陳林默默的觀察了一會兒,感覺這個管事應該是可以打交道的。

     聆聽他和客人之間的招呼,陳林得知這個管事姓趙,脾氣的確比較和善。他當即招招手,帶著根生和茂生走過去,直接找趙管事說話。

     「哎哎哎,你們闖什麼呢?」趙管事馬上就看到他們了。

     「我要找你們的老闆!」陳林開門見山的說道。

     「別開玩笑,快走開,今天沒得施捨你們!」趙管事將他們當成難民了。

     「我是有好東西的!」陳林慢慢的將草帽和麻布拿開。

     正要吆喝他們離開的趙管事,頓時眼前一亮。

     能夠成為寶豐樓的管事,趙管事的眼力當然不可能太差。

     幾乎是第一眼,趙管事就斷定,他看到的東西,絕對是有搞頭的。他還可以肯定,如如果自己的老闆看到了,絕對會喜歡的。

     「這是什麼東西?哪裡來的?」趙管事不動聲色的說道。

     「南瓜雕成的!」陳林同樣是不動聲色的回答。

     趙管事想了想,說道:「你是要賣錢?」



     陳林說道:「是要找識貨之人。」

     趙管事笑了笑,說道:「你們想要賣個好價錢?」

     陳林毫不掩飾的點點頭。的確,他就是想要賣一個好價錢,不必說謊。

     趙管事對陳林的誠實還算滿意,笑呵呵的說道:「如果你們想要賣個好價錢的話,找我們寶豐樓絕對沒錯。我們寶豐樓出的起的價格,沒有第二家出得起。」

     陳林不著痕跡的說道:「那就請你們的老闆來看看吧!」

     趙管事說道:「好,你們在這裡等著!」

     當即轉身進去找老闆去了。

     茂生有些擔心的問道:「小叔,真的能行嗎?」

     他非常非常的擔心,會不會有一群人突然衝出來,將他們的籮筐直接搶走。

     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他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寶豐樓的前面,可是有不少的家丁護院,隨便一個,都可以將他們給撩翻了。

     「鎮定點,沒事!不要想太多!」陳林緩緩的說道。

     其實,他的內心也是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他也有想過被搶的可能。

     畢竟,現在的他,是絕對的弱勢群體。如果手裡的東西被搶了,他暫時也沒有辦法報仇雪恨。除非是他的父親官復原職,又或者是高昇了,他才能借勢。

     幸好,不久以後,趙管事就陪伴著老闆出來了。

     寶豐樓的老闆叫做閆寶峰,瘦瘦的,感覺好像是營養不良的樣子。

     如果沒有趙管事的陪同,陳林肯定會產生錯覺,以為閆寶峰才是真正的難民呢。他的身材容貌看起來,的確像是一等一的難民。上好的絲綢長衫穿在他的身上,感覺就好像是掛在了木架子上面一樣,完全是擺設。

     「這是我們閆老闆!」趙管事大模大樣的說道。

     陳林收拾心情,規規矩矩的行禮問好。

     閆老闆仔細的看過大鵬展翅以後,眼神終於是微微一亮。

     陳林馬上就捕捉到了對方的輕微的眼神變化,感覺自己的第一桶金,應該是有希望賺到了。想想也是,不管是哪個年代的酒樓客棧,為了爭奪客棧,都是要不斷的推陳出新,不斷的翻新花樣的。就算是沒有花樣,也要製造噱頭,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否則,只有被默默的遺忘的份。這個道理放在明朝成化年間,也是適用的。

     不管寶豐樓的規模有多大,目前的生意暫時有多好,也必須遵循這個原則。如果閆老闆故步自封,驕傲自滿的話,很快就會被其他人趕超的。

     「雕工尚且過得去,價格如何?」閆寶峰顯然是壓價的高手。

     儘管他對這幅大鵬展翅動了強烈的心思,表情卻是控制的很好,除了之前的不經意的眼神變化,此後就一直都沒有露出過任何特別的神情來。
mk2258 發表於 2014-3-7 14:08
第一卷 第007章 三十兩銀子



     「我師傅反覆的交待了,非三十兩銀子不賣。」陳林也是抬價的高手。

     如果說這幅作品,是他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雕刻出來的,價格絕對高不到哪裡去。但是,如果抬出一個莫須有的師傅來,那就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果然,閆寶峰立刻問道:「令師是哪一位?」

     陳林淡淡的說道:「我們是陪伴師傅從金陵到來潛山縣遊玩的。」

     閆寶峰顯然是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十四五歲的小娃娃,居然是個撒謊不眨眼的高手。他的心思,都轉移到了陳林的師傅上。金陵來的?難怪有如此高超的雕工。看來,這個小娃娃的師傅,應該是應天府內某個著名的廚師啊!這份雕工,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當然,閆寶峰是不會輕易的支付三十兩銀子的,他慢悠悠的說道:「令師為什麼不將這麼精美的雕刻帶回去金陵城出售呢?那邊的價格肯定更高啊!」

     陳林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們盤纏不多了。」

     閆寶峰頓時就有種暗暗佔便宜的感覺。

     聽小傢伙的口氣,似乎是他師傅也不太情願的樣子啊!

     也是,這麼精美的雕刻作品,如果是帶回去金陵城的話,至少能賣一百多兩銀子。如果不是他們的盤纏不多了,才不會在潛山縣找買主呢!

     想來想去,閆寶峰覺得自己今天的運氣挺不錯的,居然遇到高人了。

     其實,大明朝不是沒有水果雕刻,也不是沒有水果造型,只是數量太少,太珍稀,很少普及到民間。不要說潛山縣的酒樓沒有,就是安慶府的酒樓都沒有。如此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東西,只有南京城、北京城、揚州府、蘇州府、松江府、杭州府等極度富庶的地方才有。

     既然是遇到了高人,閆寶峰也就不再猶豫了,當即讓趙管事去拿錢。他擔心自己要是不早點給錢的話,就要被別的酒樓搶走了。到時候,噱頭就是別人的了。

     正好,過兩天,寶豐樓有一批重要的客人要接待,他正發愁如何搞出一點新花樣來呢。他要接待的客人,乃是來自遙遠的杭州府,眼界很高,也很挑剔,他設計了好幾套的接待方案,都不是很滿意。現在,他終於是有充足的底氣了。

     你們杭州府有的東西,我們潛山縣也有!

     趙管事很快帶著賬房先生出來,將三十兩的紋銀送到。

     「對了,如果我有需要,怎麼去找你?」閆寶峰忽然想起什麼,急忙問道。

     「到陳家灣找我就可以了。」陳林沒有報出老爹的名字,主要是避免有心人將自己和陳守范聯繫到一起,又節外生枝。現在,他還需要容忍。

     容忍到什麼時候?容忍到當今皇帝一命嗚呼,容忍到萬貴妃死亡。

     幾乎可以肯定,成化皇帝明年應該就會駕崩了。到時候,全國政局都會出現變化的。他的老爹,還有未來岳父老子,能不能東山再起,就看明年了。

     賬房先生給陳林準備的是三十兩碎銀。他倒是會做,感覺自己的老闆是要拉攏這三個小傢伙,說不定日後還得找他們辦事,所以,專門準備的碎銀,方便使用。

     根生和茂生驀然看到這麼多的碎銀,都忍不住兩眼發直。



     如果不是陳林在旁邊,他們肯定叫出來了。

     須知道,這可是三十兩白銀啊!

     他們兩個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麼多的白銀!

     在當時,三十兩的白銀,已經可以修房起屋,買田買地了。

     他們的父親陳木旺,一年到頭,辛苦不休,也最多是收入十幾兩銀子,勉強能夠養活一家人。但是,陳林卻只是用了一天的時間,就賺到了三十兩白銀!

     讀書人果然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無所不能啊!

     陳林也感覺自己的手有一點點。

     好吧,他也沒有見過這麼多的白銀,真的沒見過。

     穿越前的世界,白銀已經不是市場流通貨幣,他當然是沒有機會見到了。

     事實上,在大明朝成化年間,三十兩銀子,也是很大的一筆錢了。當時的地價,以潛山縣為例,上好的水田,每畝不過八兩銀子。中等的六兩。下等的五兩。換言之,如果他這三十兩銀子,全部都用來購買田地的話,至少能買五六畝水田。

     自己的老爹陳守范,身為九品巡檢,每個月的俸祿,是五石五斗,折算過來,也就是不到三兩銀子而已。成化年間,政局總體穩定,邊境也沒有大的戰事,國內也沒有大的災荒,糧食價格相對平穩,潛山縣又靠近江南,一石大米的售價,最多五錢銀子罷了。

     三十兩白銀,等於是將自己老爹的大半年薪水都全部賺到手了。如果全部用來購買大米的話,可以買六十石的大米,那就是超過一萬斤了,足夠全家吃三年了。

     如果讓自己的老爹知道,自己一天的勞動成果,居然頂得上他辛辛苦苦大半年,不知道會有什麼感想?萬一他不要當官了,跑來跟自己學食品雕花,豈不是本末倒置,捨本逐末了?歐麥高,老爹千萬不要這麼沒有志氣才好。

     在封建王朝,只有做官才是王道啊!其他什麼的都是浮雲!

     「陳林,你個沒出息的,三十兩銀子都承受不住……」逐漸清醒過來的陳林,暗暗的詛咒自己太無能了,太沒有見過世面了。

     前世的自己,好歹也是見過十幾萬人民幣現金的人,怎麼就這麼點心理承受能力!十幾萬人民幣現金,怎麼都要比三十兩銀子值錢吧?

     唯一的區別,就是那十幾萬現金,不是他的。他只能是看看而已。可是這三十兩碎銀,卻是屬於他所有,是他可以隨意支配的。如果他願意,他甚至可以拿去那邊擺攤那裡,給自己和四個妹妹買好多好多的零食,將她們都全部撐死……

     閆寶峰朝趙管事打個眼色,趙管事立刻熱情的籠絡說道:「這位小兄弟,要不,在我們這裡坐坐?」

     陳林輕輕的搖搖頭。

     他是謹慎起見,不想節外生枝。

     萬一不小心,讓被人知道自己的老底,那就悲劇了。

     拿到了銀子以後,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立刻回去,交給自己的娘親。整天為錢發愁,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娘親,總應該鬆一口氣了吧?



     閆寶峰也沒有勉強,含笑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後會有期了。」

     他又讓賬房先生拿出一個小布袋,在裡面裝上沉甸甸的銅錢,熱情的說道:「街上用錢,銀子不太方便,這裡有三百文永樂通寶,都是份量十足的好錢,人見人愛,就算是我請三位小兄弟吃飯了。」

     陳林委婉的道謝以後,拿過來了。

     閆寶峰既然有意拉攏自己,自己還真的不需要客氣。

     寶豐樓需要他的食品雕花來拓展客源,而他的食品雕花也需要寶豐樓買單。

     只要建立和寶豐樓穩定的供應關係,就等於是給他的食品雕花找到了一條穩定的銷路。不求寶豐樓每個月都需要食品雕花,只需要每個季度一次,他都可以維持家裡相對寬裕的生活了。這種一舉兩得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會拒絕的。

     茂生悄悄的打開布袋看看,裡面裝著的,的確是沉甸甸的永樂通寶。

     在當下流行的各種銅錢裡面,永樂通寶無疑是其中質量比較好的,一兩銀子大概能兌換七百個的樣子。三百個永樂通寶,幾乎算得上半兩銀子了。

     既然閆寶峰的確有誠意,陳林也就直言不諱的說道:「師尊的雕刻作品,在潛山縣只賣給閆老闆一個人。」

     閆寶峰立刻表示感謝。

     他需要的,正是陳林的這個保證。

     寶豐樓必須壟斷所有的食品雕花,確保沒有競爭對手。

     如果陳林高價賣給寶豐樓食品雕花以後,回頭又賣給其他酒樓,那就沒有意思了。

     幸好,陳林顯然是會做的,一句話就讓閆老闆感覺到十分爹心,覺得自己的三十兩白銀沒有浪費。只要以後牢牢的抓住陳林的這條線,不愁沒有生意啊!

     和閆寶峰道謝告別以後,陳林馬上來到米鋪,要買白米。家裡已經沒有米了。

     潛山縣賣米的店舖有好幾家,門口都擺放著各色各樣的白米,十分的誘人。陳林詢問了一下價格,感覺倒也可以接受。手裡緊握著三十兩白銀,當然可以接受了。

     其實,成化年間的物價都是比較平穩的,很少有大起大落的情況,也很少有奸商故意炒作。不是他們不想,是他們暫時還不懂得,又或者是沒有炒作的能力。

     幾乎所有的米鋪,價格都是相差無幾的。上好的白米,每石七錢銀子,這是質量最好的。中等的白米,則是每石六錢二分。下等的白米,每石五錢五分。如果是普通的糙米,沒有經過專門的加工的話,價格還要便宜一點。

     白面的價格比白米稍微高一點,每石的價格大約是八錢三分。

     當時,石這個單位其實是很大很大的,一石就是將近兩百斤。如果陳林以石為單位購買白米的話,肯定得僱傭一群人來挑。那時候,還沒有送貨上門的說法。

     顯然,陳林不準備那樣做。那樣太引人矚目了。焦寶傑說不定在縣城就有眼線,萬一被他盯上的話,那就麻煩了。現在的他,就算是有錢了,也必須是低調低調再低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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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008章 浩浩蕩蕩回家


     陳林粗略的計算了一下,決定給自己家買一百斤的白米,另外搭配三十斤的白面。同時給陳木旺家購買五十斤的白面,搭配十斤花生,作為對茂生和根生的感謝。

     他們家有水田,每年都有稻米收穫,倒是不需要購買。缺的就是白面。根生就最喜歡吃饅頭。這傢伙的飯量的確是太大,拳頭大的饅頭,他一口氣能吃二十個。

     之所以不敢買太多,一方面是難以帶回去,一方面是怕陳木旺不肯收。五十斤白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恰好是陳木旺難以拒絕的數字。而十斤花生,則是陳木旺絕對無法拒絕的。根生和茂生的這位老爹,平時沒有什麼愛好,做木工之餘,就是喜歡咀嚼炒花生,據說味道妙不可言。只要一碟炒花生在手,你跟他說什麼都行。

     統共計算下來,總共用了大概六錢四分銀子。一兩銀子遞過去,還有碎銀找回來。不得不承認,這個年頭的銀子,的確是非常的好使,比後世的美元什麼的強勁多了。

     買好了米面花生以後,陳林又來到了肉檔。他已經很久沒有吃肉了,想要肉就流清口水。現在有錢了,當然要犒勞犒勞自己。順便犒勞犒勞家裡人,他們也很久沒有吃肉了。

     潛山縣賣肉彈檔並不多,主要是賣牛肉和羊肉,豬肉沒有看到。牛肉是山上養的小黃牛的肉,不是用來耕田的水牛。根據大明律,黃牛是可以宰殺出售的,不違法。但是,如果是宰殺水牛的話,就犯法了。運氣不好的話,是要被抓起來坐牢的。

     「怎麼會沒有豬肉呢?」陳林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後來,他才算是漸漸的想明白了。

     淺層次的原因,是這個年代的豬不好養,不划算。

     深層次的原因,是這個年代的糧食供應其實還是比較緊張的,不能用來餵豬。

     豬和黃牛、山羊不一樣,是不能胡亂的放養的,是需要餵飼料的。後世的農戶養豬,主要是喂玉米、紅薯、紅薯葉之類的。但是,在明朝成化年間,玉米、紅薯之類的,都還沒有傳入,又或者是沒有傳入到潛山縣,當然不能用來餵豬了。

     既然沒有豬肉,那只有買牛肉和羊肉了。牛肉大概是十三文錢一斤,羊肉大概是十文錢一斤,陳林每樣都買了三十斤。二十斤給自己家,十斤送給根生家。

     想要再買一些別的東西,已經沒有力氣了。他們三個,其實都是大男孩,只有根生的力氣比較大,比較能挑,一百多斤不在話下。茂生最多只能挑六七十斤。至於陳林本人,能挑三十斤就算不錯了。再買別的,肯定是挑不回去了。

     剛好街道上就有賣籮筐,賣扁擔的,陳林順手買了三副扁擔,三副籮筐,將東西都分裝在六個籮筐裡面,大家挑著就回來了。大概是心情特別好,根生一個人就挑了一百五十斤。走路的時候還笑呵呵。想到有肉吃,他當然是笑呵呵的了。

     一行人回到村口,正在田里勞作的陳家灣村民,都紛紛用愕然的眼光看著他們。他們當然認得陳林,也認得根生和茂生。他們怎麼都想不明白,這三個小傢伙,今天是怎麼啦?怎麼沉甸甸的往家裡挑東西?他們是通過什麼途徑來的錢啊?

     雖然對舉人老爺還是相當的尊敬,輕易不敢背後非議。但是,毫無疑問,他們都很清楚,舉人老爺家這幾個月絕對是落難了,沒有了收入,艱難度日,連糧食都不太夠吃呢。前天,居然還有人敢上門來罵街,將舉人老爺都氣得暈倒了。

     後來,又有小道消息說,舉人老爺家,連孫大夫的水藥錢都支付不起了。

     這樣一來,周圍的村民就免不了有些說不出的感覺,就是覺得舉人老爺家,只怕是要從此衰落了。雖然還有著舉人的頭銜,卻是沒有什麼用了。畢竟,陳守范這個舉人老爺,一來不做生意,二來不耕田種地的,現在沒有了官職,如何維持家裡的生活?

     那時候的大部分百姓,都會覺得讀書人如果不做官,還能做什麼?



     卻是沒有想到,才兩三天的時間,舉人老爺家居然翻身了?

     有些好事之人,就忍不住上去打聽打聽。

     根生是大嘴巴,笑得合不攏嘴,自然是什麼都說了。

     陳林也沒有制止根生的大嘴巴,隨便他吹噓。好吧,也不能說是吹噓。

     關鍵的原因,是根生描繪的事情,太過詭異,很多的村民都無法相信。就憑一個南瓜,幾個蘿蔔雕刻出來的東西,居然這麼值錢?足足三十兩銀子啊!

     如果這件事是茂生描述出來的,多半的村民都不會相信。茂生的嘴巴不可靠。但是,這件事是根生描述的,大家就相信了。根生的嘴巴是最最可靠的。

     「麟哥兒,那不會是你家裡的古董吧?」

     「麟哥兒,能不能讓我們家的小青子也跟你學學啊?」

     那些心思靈活的村民們,就紛紛上來,幫忙他們提拉東西,順便繼續打探究竟。

     陳林都是微笑著回應,絲毫沒有拒絕的意思。陳家灣的村民,其實都是很淳樸的,他當然要和他們搞好關係,最好是用利益將他們捆綁起來。萬一以後有事,也能指望他們出頭。比如說,前天如果不是有大量的村民圍觀,焦寶傑肯定不會那麼快跑掉。

     後世,圍觀也是一種力量。在大明王朝,圍觀同樣可以成為一種力量。不管是什麼年代的官府,其實都害怕群體事件。在老爹沒有復職之前,適當的利用群體事件,吸引有心人的眼球,或許能夠加快復職的速度。當然,前提是朝堂出現變化。

     至於村民提出的要學習食品雕刻,陳林當然不會拒絕。以他在這方面的造詣,做個啟蒙老師完全可以。這個東西,只要勤學肯練,多少都會有點成就的。

     反正,創意這個玩意兒,暫時用不上。在他陳林的腦海裡,有幾百種的食品雕花,足夠你活到老學到老了。如果誰可以將這幾百種的食品雕花都全部練熟,絕對可以成為大師,可以在大明朝橫著走了。

     在村民們的簇擁下,陳林浩浩蕩蕩的回到了家。

     這時候,陳守范還在竹林裡面散步,思考人生呢,家裡都是婦孺。

     張氏正在獨自垂淚,四個妹妹昨天受到了驚嚇,好像還沒有恢復過來,聽到有大量的腳步聲到來,都是下意識的驚恐起來,紛紛躲在張氏的身後。張氏自己也是十分的惶恐,以為又有焦寶傑之類的登門滋事,小心翼翼的走到門邊,探頭看了看,發現是陳林回來了,頓時就愣住了。

     「麟哥兒……」

     張氏還以為自己的兒子是出去玩了。



     沒想到,他居然帶著大群的村民回來了,似乎還挑了不少東西?

     陳林快步上來,向娘親問好,跟著指揮大家將沉甸甸的東西放下。籮筐才剛剛放下來,裡面的白米、白面、牛肉、羊肉之類的就全部一覽無餘了。

     很多村民都是下意識的吞口水。沒辦法,他們也不是經常有肉吃的。驀然看到這麼多的各色鮮肉,怎麼能不心動?不過,他們也不會貪婪到賴著不走。將東西放下以後,就紛紛離開了。就連根生和茂生都跑掉了。

     「兒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張氏完全愣住了。

     「娘,我昨天雕刻出來的東西賣錢了!」陳林簡單的介紹了事情經過。

     他的娘親是典型的女子無才便是德的類型,沒有什麼學問,只懂得幾百個字。對於食品雕刻之類的,自然是從來都沒有聽過。不過,聽了陳林的描述,張氏本來麻木的臉,終於是有些解凍了。不管怎麼樣,家裡能夠寬裕一點,絕對是好事啊!

     陳林從懷裡掏出裝著銀子的沉甸甸的布袋,交到娘親的手裡。三十兩碎銀,被他用掉了不到一兩,剩下的全部都在布袋裡面了。不過,那三百文的永樂通寶,陳林倒是自己收藏起來了。他準備給每個小妹妹五十文,其他的自己留著。

     不管怎麼說,買點零食偷偷的吃吃,不算過分吧?他畢竟是十四五歲的孩子啊!

     張氏本來還有些半信半疑的,感覺這樣的好事,怎麼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這簡直就是老天掉餡餅啊!當她發現布袋裡面裝著的,的確是白花花的銀子,這才相信了。

     將碎銀都送給娘親以後,陳林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馬上又想起了根生和茂生兩個傢伙。他們怎麼跑掉了?明明是買好給他們家的東西,居然沒有搬走?

     張氏問清楚緣由以後,便笑著說道:「我一會兒親自去跟你木旺嬸子說說。」

     說話間,張氏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就是支付孫大夫的診金。拖欠別人的錢,她最難受了。現在有錢了,必須將此事盡快瞭解。她將自己的大女兒叫過來,吩咐說道:「媛媛,請孫大夫來一趟,就說我們給他計算診金……」

     陳林接口說道:「娘,還是我親自送去給孫大夫吧!」

     張氏說道:「也好,記得代你爹道謝!」

     陳林笑瞇瞇的答應著去了。

     不久以後,他就快步來到了孫一念的家。

     奇怪,居然又是上次的情形,外面的院門打開,裡面的房門卻是禁閉的。

     陳林的腦海裡,情不自禁的浮現出那個黑色的美麗的高挑的年輕女子的身影,心想,不會是那個小媳婦又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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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009章 要讀書!要做官!


     「孫長老,你為什麼就是不 肯答應?」

     正在狐疑之間,屋子裡面傳出一個女子的不耐煩的聲音。

     陳林馬上就聽出來了,正是上次遇到的那個黑衣女子。她果然真的是在屋子裡面啊!

     本來,他的腦海裡,已經冒出了一些齷齪的念頭,覺得那個小媳婦是不是被孫一念給騙財騙色了,現在聽起來卻是不像。好像在屋子裡面,她才是主導人物。

     「對不起,老朽已經行將就木,實在是當不得如此重任……」孫一念的聲音微弱的傳來,感覺奄奄一息的樣子。如果不是周圍特別的安靜,陳林根本聽不到。

     黑衣女子冷冷的說道:「我看你是怕了吧?」

     孫一念有氣無力的說道:「聖姑既然這麼說,就當老朽的確是怕了……」

     黑衣女子不耐煩的說道:「哼,胡一念,你個膽小鬼,苟且偷生的傢伙!你有一身高明的醫術,卻是沒有一點血性!早知道你是這樣的懦弱人物,本姑娘就不會來找你了!浪費本姑娘的時間!你就窩在這裡等死吧!」

     孫一念艱澀的說道:「胡一念深深感謝聖姑成全!」

     驀然間,木板門吱嘎一聲打開,一個黑衣女子風風火火的走出來了。

     躲在藥草後面的陳林,悄悄的觀察著黑衣女子,確信她就是自己上次看到的人。她離開孫一念的家,馬上向村邊的小樹林走去。那邊有一匹黑馬在溜躂,感覺到黑衣女子回來,黑馬立刻迎上來,顯得十分的恭順。黑衣女子翻身上馬,一夾馬腹,向著潛山縣的方向去了。

     「聖姑?」

     「孫一念?胡一念?」

     陳林感覺自己好像是穿越到武俠小說裡面去了。

     那個黑衣女子是什麼人?為什麼來找孫一念?孫一念為什麼會拒絕她?

     還有,孫一念到底是叫孫一念還是胡一念?怎麼感覺這個老頭子,身上似乎有不少的故事啊!還有,黑衣女子為什麼說他有一身的醫術?他的醫術很高明嗎?好像不是啊!陳家灣的百姓,對孫一念的評價,基本上都是醫術平平,關鍵是藥草便宜。這樣的一個老頭子,怎麼都不應該和醫術高明聯繫在一起啊?

     「咳咳!」

     「咳咳!」

     屋子裡,孫一念忽然咳嗽起來。

     陳林心思微微一動,躡手躡腳的回到院門外面。

     看看四周,沒有發現異常情況,陳林就故意大聲叫道:「孫大夫,孫大夫!」

     屋子裡並沒有反應,感覺好像是沒有人似的。好大一會兒以後,裡面才傳來孫一念有些虛弱的聲音:「誰啊?進來吧!」

     陳林這才走進去。

     推開木板門,裡面的情形有點詭異。

     孫一念歪斜瞪在竹床上,好像是生病的樣子,呼吸很困難。



     陳林下意識的看看四周,沒有發現什麼疑點,便疑惑的問道:「孫大夫……你生病了嗎?需要請大夫嗎?」

     孫一念搖頭說道:「我就是大夫。」

     陳林哦了一下,表示明白。他隨即掏出一錢碎銀來。

     孫一念皺眉說道:「你這是做什麼?」

     陳林說道:「你給我爹看病的診金啊!前天的事情你。」

     孫一念神情似乎有些木然,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臉上的神情顯得更加的孤苦,慢慢的說道:「我只是替你的爹爹把把脈而已,水藥都還沒有準備好呢。我收的是藥錢,不是診金。既然沒有給你水藥,就不需要收錢了。」

     陳林有些好奇的問道:「那個小媳婦也沒有收診金嗎?」

     孫一念皺眉說道:「什麼小媳婦?你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收小媳婦的錢了?」

     陳林昂著腦袋,一臉奠真,又一臉的執拗,說道:「我剛才明明看到那個小媳婦的背影了,就是她沒錯!我不會認錯人的!」

     孫一念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的錯愕,又十分的古怪。

     好大一會兒,他才緩緩的說道:「原來是她啊!不錯,是她!是她沒錯,是她!」

     陳林歪著腦袋,彷彿好奇寶寶,眼神一直盯著孫一念的臉。

     孫一念無意中看到,眼神居然有點發虛,下意識的說道:「你看我做什麼?」

     陳林有些擔心的說道:「孫大夫,我的爹爹真的沒事嗎?」

     孫一念鬆了一口氣,沒好氣的說道:「我的診斷怎麼會有錯?你的爹爹真的沒事!」

     陳林還是不放心的說道:「我爹真的沒事?你不會是為了安慰我,故意說沒事的吧?又或者是,我爹爹其實有事,但是你看不出來……」

     孫一念勃然大怒,厲聲喝道:「我看不出來?我當年可是……」

     忽然意識到什麼,他硬生生的將到嘴邊的話又縮回去了,臉上的神情,越發的古怪。

     陳林裝作什麼都沒有看到,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外強中乾的說道:「如果是真的沒事就好。要不然,我偷偷的將你家的藥草都全部拔去餵牛!」

     說罷,扔下一錢碎銀,急匆匆的跑了。

     屋子裡,孫一念也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神情頹廢至極。

     片刻之後,他才自言自語的說道:「想當年,老子可是一等一的御醫……如果不是上了白蓮社的賊船,又怎麼會有今天?」

     ……

     陳林回到家,發現父親陳守范已經回來了。

     大概是張氏已經跟他說了事情的經過,陳守范的反應倒不大。



     看到兒子回來,陳守范並沒有特別的神情,只是招招手,示意他跟自己進來書房,表示自己有話要說。

     陳林跟著父親進來書房。

     父親的書房,其實也是殘破不堪,風雨飄搖。

     陳守范被革職以後,帶著家人回到陳家灣老屋,日子的確是非常的艱苦。

     明朝的讀書人其實是很費錢的,拜師要錢,求學要錢,買書要錢,考試要錢,筆墨紙硯要錢,衣食住行要錢。就連考試的時候,請保人也要錢。如果沒有保人,根本無法參加愛考試。一般的百姓家庭,其實是供養不起的。當初,為了供陳守范讀書,陳家已經是破釜沉舟,家徒四壁了,連最後的幾畝薄田都已經賣掉了。

     陳守范被安排官職以後,兢兢業業,恪盡職守,根本不敢有絲毫的懈怠。數年來,都沒有回過陳家灣老屋。估計也沒有意識到自己要回去的。結果,老屋漸漸的就荒廢了,崩敗了。這次突然被革職,不得不回來老屋居住,才發現老屋已經是千瘡百孔,岌岌可危,連大梁都已經被蟲蛀了。只可惜,他已經沒有錢修繕了。

     十二月的寒風,不斷的從牆壁的裂縫裡面吹進來,好像是一把把的刀子一樣,割在陳守范和陳林的身上。如果有大風吹過,屋頂的茅草還不斷的被掀起來,感覺整個屋頂隨時都會不翼而飛。陳林感覺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了,陳守范還在努力的堅持。他畢竟是為人父親,不管如何,都不能在兒子的面前丟了父親的風範。

     陳守范沉聲說道:「你雕刻出來的那些東西,當真是如此的稀罕?」

     陳林坐下來,將買賣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說了。

     「難為你了。」陳守范感慨的說道。

     「爹爹養好身體才是關鍵。」陳林說道。

     「爹爹會的。你的功課也不要落下。」陳守范說道。

     陳林點點頭,認真的說道:「我會的。」

     這一次,他絕對不是在敷衍自己的老爹。他是有感而發。

     他是真的想要讀書了。他是感覺到了當官的權力所在。自己的老爹有官位在身的時候,焦寶傑敢拿他怎麼樣?但是,一旦沒有了官職,馬上就變了臉色,敢找上門來了。

     在這個特殊的年代,想要做官,想要掌握權力,就得唸書。傳奉官,只能是曇花一現,絕對不長久的。在明朝的歷史上,從來沒有聽說那個傳奉官是翻起了浪花的。倒是科舉出身的能人志士,名臣名將無數。他必須成為其中的一員。

     雖然說,八股文是非常變態的,是非常難做的,令無數人心理扭曲。但是,以自己兩世為人,就算考不上進士,考個舉人總可以吧?就算考不上舉人,考一個秀才總可以吧?只要考上了秀才,就算是有了做官的資格。

     不管如何,首先要削尖腦袋,擠入大明朝的官場再說。

     算一算年齡,自己今年才十四歲,過了年也才十五歲,至少還有三年的時間來學習。如果十八歲就能考上秀才,固然很好,就算是三十歲才考上也無所謂。這年頭的讀書人,年齡差異很多,六七十歲才參加縣試的童生都是有的,是真真正正的不設任何門檻。

     陳守范躊躇片刻,又說道:「我準備買兩頭牛,兩隻羊,犒勞犒勞父老鄉親,算是對他們的感謝。以前一段時間,多得他們的援手,我們才算是挺過來了。」

     陳林毫不猶豫的說道:「孩兒贊同爹爹滇議。」

     陳守范就很開心的笑了,很是欣慰。

     其實,陳守范和張氏,都不是小氣之人,都是很慷慨的。

     之前,陳守范擔任巡檢的時候,每個月總共十幾兩銀子的收入,有不少都用來支助族人了。好像陳家灣的多條石卵子路,還有一座石拱橋,都是陳守范捐資修建的。否則,陳家在陳家灣的人緣也不會那麼好了。焦寶傑到來的時候,也不會被村民圍觀了。

     在這幾個月的時間裡,陳家也的確是得到了很多族人的幫助。他們經常在陳家的院子裡,放下一下瓜果蔬菜之類的就離開了。有人甚至在院子裡面放了一些糙米,多的時候甚至有十幾斤。正是依靠這些族人的幫助,陳家才可以支撐到今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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