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永夜君王 作者:煙雨江南 (已完成)

   
sinhu 2014-3-1 11:09:3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19 32457234
sinhu 發表於 2014-4-10 20:04
《卷二》【彼岸花開】 章五十八 立場

  依然飽含能量的鮮血滾滾進入千夜腹中,他身體內的血氣立刻復甦,歡呼著撲向渾厚的黑暗原力,吞噬轉化。而千夜的心臟也如同注入一支強效興奮劑,有力地脈動起來,他身體活性瞬間激增數倍,不斷將血族戰士的鮮血轉化為自己的能量。

  當千夜恢復行動力時,血族戰士的傷口處也再流不出血來,他推開半壓住自己的屍體,慢慢站起,環視四周,天台上一片寂靜,余仁彥早已消失。

  腳下是暗血城。之前發生過激戰的區域有小小騷亂,那是被波及的建築中尚有倖存者,其餘街區卻是分外平靜,彷彿近在咫尺的破壞不曾存在過。亂世中的暗血城居民都深諳一條法則,只要屋頂還沒有掉到腦袋上,就不要把頭伸出去。

  千夜靜靜看著眼前半夢半醒的城市,他體內的傷損正在以能夠感受到的速度恢復,黎明原力的潮汐也緩緩升起。

  千夜輕輕吐出一口氣,躍出天台,輕盈地落在十餘米外的另一座樓宇上,然後隱入茫茫夜色中。

  十分鐘後,魏破天才殺氣騰騰地出現在長街。

  在他身後,跟著數十名遠征軍的軍官,每人都是三級以上實力,還包括四名四級校官。但是當他踏上長街,入目只是一片狼藉的戰場,戰鬥早已結束。

  魏破天面沉如水,雙拳握得指節噼啪直響。他再沒有想到,那個突然殺出來擋住了大半血族的人,竟然會是千夜。

  當年他第二封信被退回,隨之而來的是冰冷的訃告。事後魏破天通過家族渠道打聽過情況,雖然那次戰報被封到了零級秘密檔案中,但他還是得到了一些消息,比如陣亡的紅蠍戰士幾乎找不到幾具完整的屍骨,林千夜也是一樣,只剩下身份銘牌的核心,據說最終被林熙棠的辦公室領走了。

  想到剛才千夜喝令自己逃離的情景,魏破天胸中就有熱血上湧。

  「這個混蛋……」魏破天忍不住罵出聲來。

  「您說什麼?」一名遠征軍少校問了一句。

  魏破天卻突然暴發,衝著這名少校怒吼道:「我剛剛說什麼關你屁事!去給我搜,把周圍這一帶都搜一遍,我要所有血族的屍體,還要找到那個人,必須是活的!聽到了沒有!廢物!」

  那少校臉色陣青陣白,但是魏破天卻絲毫不給他面子,也不打算給這些遠征軍軍官任何台階下,繼續提高聲音,衝著所有遠征軍咆哮道:「你們這些廢物,還站在這裡幹什麼,立刻去給我找人!我老實告訴你們,要是他出了一點事,我回去就他媽的找人取消你們的番號,然後再把你們這群龜縮不出的人渣全部扔到黑礦裡去,挖礦到死!誰他媽的來求情都沒有用!這句話,我就放在這了!」

  「誰要是不服,儘管衝著我來!老子魏破天,就是要他媽的仗勢欺人!」魏破天捶著自己的胸膛,口水直接噴到一群遠征軍軍官的臉上。

  可是軍官們卻個個低眉斂目,忍氣吞聲,誰也不敢多說一個字。就因為他們今晚龜縮避戰,結果差點導致魏破天這群折翼天使的菜鳥被血族圍殺。

  這群少爺可沒一個的來頭小了,眼前這個更是博望侯世子!要是他們真的因此死在暗血城,必會招來那幾個世家大族的遷怒和報復,以帝國的嚴苛刑法,暗血城的守軍會被全部充入炮灰營,然後在戰場上消耗乾淨。

  這整個過程中不會有任何人站出來為他們說話。真正有背景的人,誰會跑到永夜大陸來當一個城防軍?

  當遠征軍軍官們一哄而散,準備開始搜索戰場的時候,空中忽然傳下一個冰冷的聲音:「行了,破天,讓他們滾!看到他們,影響我的心情。」

  白龍甲從空中徐徐飛下,落在魏破天身邊。那群遠征軍軍官看到白龍甲的少將標誌,頓時魂飛魄散,七歪八扭地行了軍禮後,立刻從他們的視線中消失。

  魏破天卻怒意未消,道:「這群人渣明知道黑暗種族在城中出沒,卻死活躲在軍營裡不肯出來。我去找他們出兵,一個個推三阻四,就是拿出折翼天使的令牌都不管用!要不是我亮出魏家的身份,這群混蛋還不肯跟我出來呢!」

  白龍甲淡淡地說:「你要是想出氣,直接用點手段,把這營遠征軍從上到下全部處死就是。才殺千把個人,這點小事還是能壓得下去。用不著借搜索的時機下黑手,太沒效率了。」

  「啊?不用整營處死吧!」魏破天嚇了一跳,他可是知道這位白將軍手段血腥,殺人如麻,真幹得出這種事。

  不過回過頭來,魏破天卻又有些心有不甘地說:「可是我還真想宰了其中幾個傢伙!太他媽的混蛋了!」

  「如果只是剛才那幾個人,你直接殺掉就是。你的傷亡指標就是用在這種時候的。」

  魏破天抓了抓頭,心中有些猶豫不定。在戰場上殺人是一回事,這樣要人性命又是另外一回事。魏破天雖然恨極了那幾個拖延搪塞,不肯出兵的傢伙,可是就這麼直接把他們殺掉,卻還感覺有點無從下手。不過如果小夜真出了什麼事,他一定要親手捏死那幾個傢伙!

  白龍甲突然劇烈咳嗽,鼻中也流下兩道血線。

  「白將軍,您沒事吧?」魏破天慌忙問道。

  白龍甲那個層次的戰鬥超出了他的理解能力,所以不清楚白龍甲和威廉以及面具蛛魔之間的實力對比,只知道他們都很厲害。

  白龍甲等咳嗽一過,掏出方巾擦去口鼻處的血痕,若無其事地說:「我沒事。那兩個傢伙雖然很強,不過他們也弄錯了一件事,那就是我可沒有他們想的那麼弱!」

  魏破天暗暗咋舌。這位白將軍的力量好像每天都在進步,實在是深不可測,難怪能夠在三十歲不到的年紀就晉陞少將。

  「聽說有人冒死救了你們,說說看,是怎麼回事。」

  聽白龍甲問起,魏破天並未多想,直接把過程陳述了一遍,包括對千夜身份的猜測。

  「千夜,林千夜,嗯?他還活著?」白龍甲也還記得這個名字。當年他可是曾經親手在千夜檔案中寫下了一條極為苛刻的評語。

  當然在白龍甲心中,並不認為這是侮辱,因為千夜就算是林熙棠的義子,也還沒有被他侮辱的資格。以他白龍甲的地位身份,肯親手寫下一句評語,已經是對千夜另眼高看了。

  不過白龍甲話一出口,魏破天一向反應慢一拍的大腦忽然意識到不對,他立刻想要彌補:「不,也可能是我看錯了!一定是這樣!」

  「是嗎?」白龍甲只是淡淡地看了魏破天一眼,就讓他如墜冰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白龍甲在長街上信步走著。

  他的身影忽隱忽現,有時數步都在原地,有時一步就會出現在十餘米外。魏破天只看了一會,就覺得頭暈眼花,說不出的難受,晃了幾下,重心不穩,噗通一聲栽倒在地。

  白龍甲嘿了一聲,說:「讓你亂看,我的步法也是你現在能看的?這是給你吃個小苦頭,以後在戰場上類似的事情還很多。黑暗種族有不少強大異能,能夠通過人的五感來影響甚至是打擊對手。你實力不足,應付這種局面最好的辦法就是時刻保持在千重山狀態下。」

  魏破天爬了起來,猶自覺得陣陣噁心,就像暈船了一樣。聽到白龍甲的指點,他有點為難地說:「可是千重山太消耗原力了!我現在就只能保持五分鐘而已,這要是上了戰場,怎麼會夠?」

  白龍甲淡淡地說:「那就提高原力,這才是根本!」

  白龍甲東邊轉轉,西邊看看,片刻之後就到了千夜最先埋伏狙擊的地方。他蹲下來捏起一小撮泥土在手指尖捻了一下,就又站起,幾步穿過了巷道,身影出現在『夸父之臂』前。白龍甲抬頭看了看,緩緩升空而起,消失在交錯的金屬管中。

  魏破天一路狂奔,好不容易才在頂端天台上找到了白龍甲。

  白龍甲面前放著幾具血族戰士的屍體。他正看著自己的手,在白金絲手套的指尖上,沾著幾點鮮血。白龍甲盯著手指上的殷紅血跡,神色異常嚴肅,眼神冷若冰霜。

  「將軍?」魏破天忽然覺得周圍有些寒冷,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這是白龍甲的殺氣!

  白龍甲轉身,將指尖的鮮血給魏破天看了看,淡淡地說:「這是林千夜的血。我在裡面聞到了鮮血之力的味道。」

  「千夜!鮮血之力!血族!?」魏破天一下子就懵了,只覺當頭一盆冰水澆下,寒氣從頭頂竄到腳底。他完全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可也只有如此,才能解釋千夜為何還活著,卻沒有回紅蠍報到。

  在帝國軍中,每年都有不少人因為種種原因,墮入永夜一側,尤以血族為多。就在今晚,那個上位血騎士也曾想把魏破天變成吸血鬼。

  可是第一下打擊過後,魏破天隨即想到了第二件事!千夜肯定還沒有走遠,而他絕對逃不出白龍甲之手!

  「將軍!!」魏破天一下炸了,短髮根根豎起,衝到了白龍甲面前。可是在白龍甲冰冷的目光下,他一時什麼都說不出來。

  在折翼天使中,白龍甲積威極重,沒有任何下級軍官敢反駁他,更不用說魏破天這樣的菜鳥了。雖然白龍甲對魏破天頗為另眼相看,但是魏破天卻沒有因此享受到優容,得到的反而是更加嚴酷的訓練。

  「你想說什麼?最好想清楚了再說。」白龍甲的口氣依舊是淡淡的,可是魏破天卻聽出了再清晰不過的殺氣!

  魏破天猛一咬牙,道:「小夜救了我們!我不管他現在變成什麼樣子,只知道他剛剛救了我們!他就算變成血族,也是在和血族殊死戰鬥的!」

  白龍甲只是看著魏破天。
  
本帖最後由 wenguey 於 2015-11-18 16:40 編輯

sinhu 發表於 2014-4-11 12:03
《卷二》【彼岸花開】 章五十九 彼岸花開

  魏破天心知這個理由根本站不住腳。不管千夜做了什麼,都抵不過他變成血族的事實。帝國遇上黑暗種族,一向是先殺了再說。陣營壓倒一切,這是幾千年血仇衍生出來的自然結果。

  帝國國土上,絕不容任何黑暗種族生存。這是帝國開國大帝的遺訓,也是歷代皇帝在即位大典上,都會宣讀的一句誓言。

  而且魏破天又想到更嚴重的事,千夜出身紅蠍,權限相當之高。這樣的人若是投身永夜陣營,所造成的危害將會極大。所以不管千夜有沒有真的加入黑暗種族,帝國一旦知道千夜還活著,而且變成血族的消息,必會不惜代價追殺,說不定追殺的人就是出自紅蠍!

  魏破天終於還是抬頭,堅定地迎上了白龍甲的目光!但他正想說什麼的時候,白龍甲忽然抬手,止住了他接下來的話。

  白龍甲伸指一彈,指尖上幾滴鮮血就飛射到夜色中。他滿身殺氣盡去,然後說:「那個林千夜不是已經陣亡了嗎?帝國軍部是不會犯錯的,所以你今晚一定看錯人了。」

  魏破天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一時驚喜交加,跳了起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是嘿嘿傻笑著,連連說:「是我看錯人了,是我看錯人了!」

  白龍甲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魏侯一世英雄,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兒子?唉!」

  魏破天只是傻笑,他還不死心,四處張望。

  白龍甲淡淡一笑,道:「放心吧,他還活著。」

  魏破天抓抓腦袋,嗯一聲,稍稍放下一半心,聽白龍甲的意思,千夜至少性命無憂。他突然又想到什麼,臉色沉了下去,「林帥……」這兩個字被他說得頗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白龍甲挑了挑眉,他知道,那年魏破天摘取軍中新人大比桂冠,正式成為遠東魏家博望侯世子後,動用家族權限去查過林千夜的檔案。看魏破天現在的反應,難道是聽到了什麼風聲?魏家這些年雖然呈蟄伏之勢,族中無人再登帥位,可是軍中影響力仍然不可小覷,如此隱秘的事情居然都能發現蛛絲馬跡。

  不過白家與林熙棠一脈素來不和,已經連表面的功夫都不屑做。白龍甲原本就不希望中立的魏家傾向對方,現在身為魏家嫡子的魏破天有今天的遭遇和反應,倒省了他將來一番口舌。

  當下他只是淡淡地說:「不管你聽到過什麼,在你沒有權限去證實前,都是流言。」

  「權限?」魏破天一怔,重複了一遍白龍甲加重語氣的那個詞。

  「權限。就像你的傷亡指標能把剛才那幾個少校以下的傢伙殺掉,我則可以把他們的上司連同全營都直接處死。這就是權限。」白龍甲口氣平常,一如素日裡指點魏破天功法。

  魏破天愣了一會,才急忙跟上了白龍甲,兩人沿著長街遠去。

  薄霧尚未散盡的暮色中,遠遠傳來魏破天的聲音:「白將軍!要我看,整個折翼天使裡就沒有比你更帥的男人了!女人也沒有!」

  只聽砰的一聲,白龍甲好像撞上了什麼東西。

  他勃然怒道:「魏破天!你這個不學無術的東西,回去給我好好學習怎麼拍馬屁!」

  魏破天似乎愕然,傻乎乎地道:「不是說最高明的馬屁就是真心話嗎?我可是真這麼覺得的,您看那個誰誰誰,就長得一副娘們樣!我早就看不慣他了……」

  至於那個誰誰誰,在折翼天使中一向是白龍甲的死對頭。

  聽著魏破天的話,白龍甲半天無語,最後只說了句:「真他奶奶的!」也不知道他是在罵誰。

  倒是魏破天的這記馬屁,卻是在不知不覺間被他輕輕受落了。

  臨行近遠征軍軍營時,魏破天收起浮滑,殺氣漫動,說:「將軍,要給這些遠征軍的人渣一個教訓嗎?」

  白龍甲遙望著匍匐在暮色中的連綿營房,略帶無所謂地說:「其實也不能怪他們。他們得到的配合行動指令中,並沒指明我們的身份。而且今晚據說將會有一個永夜陣營的大人物進入暗血城。這些遠征軍明顯是被嚇到了。」

  「大人物?」

  「一位永夜議會的議員。」

  魏破天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永夜議會可是黑暗世界的最高議事機構,每位議員都是威能驚天動地的恐怖存在。每位議員的動向,都可以影響一方局勢。這樣的大人物,怎麼會跑到暗血城這麼個窮鄉僻壤來了?

  似乎猜到魏破天的疑問,白龍甲隨即道:「他為何而來,就不是你應該知道的了。知道得太多對你沒有好處。」

  這樣一來,魏破天倒是有些明白遠征軍為何會如此。如果有永夜議會的議員出現,那遠征軍龜縮不出確實是個辦法。這種黑暗世界中僅次於大君的人物也不會隨意對人族平民出手。

  這位議員肯定是有目的而來,辦完了事即會離去。但若是遠征軍招惹了他,他想必也不會介意順手宰掉幾萬人。

  可是明白歸明白,魏破天卻依然不能諒解這種貪生怕死的行徑。不過出乎意料的是,平時行事風格異常極端的白龍甲卻似乎一點也不意外和生氣。

  魏破天心中藏不住事,當下就提出了疑問。

  白龍甲淡然道:「你我是軍人,遠征軍卻不一樣。對他們中的許多人來說,這只是一份工作而已。為了工作可以少賺些錢,多出點力,但要讓他們為一份工作付出生命,卻是不肯的。」

  魏破天很是不能理解,但也不再多問,只在心中默默記下。不過反應一向慢一拍的他,又想起來一件嚴重的事,差點跳了起來:「那位議員豈不是今晚就要來?那麼辦?」

  白龍甲似笑非笑地盯了魏破天一眼,說:「你現在才想到這個?放心吧,不管怎麼辦,也輪不到你去和一位永夜議員拚命。」

  魏破天有些訕訕地說:「我就是想拚命,也沒用啊!」

  白龍甲望向深沉的夜天,說:「放心吧,自然有人去『迎接』那位議員。」

  魏破天看到白龍甲神情有異,不禁在心中猜測那人究竟會是誰,才能讓白龍甲流露出如此異常神往的模樣。但是既然夠資格去攔截永夜議員,這位大人物的來歷必定也是驚天動地。

  魏破天打破頭也想不到,此刻在暗血城外,無際荒原上,迎接永夜議員的,竟是一位柔弱得似乎經不得夜風吹襲的少女。

  她一襲長裙在風中飛舞,長髮也隨風飄揚。

  在深色的夜裡,她是如此純淨剔透,彷彿連肌膚都在散發著柔柔的光。但她也是如此單薄纖弱,就連最輕微的夜風吹過,也會讓她雙眉微皺。

  她身上有種獨特的氣質,只屬於她的氣質。

  在這荒寂、冰冷、粗獷的世界裡,少女就如一朵曇花,只在夜中靜靜開放。然而那盛放之姿卻如此驚心動魄,彷彿下一刻就會逝去。

  有她在的地方,世界就會變成黑白兩色。一切都是濃重的黑,而她是單薄的白。唯一色彩,來自於她的唇。但那抹淡朱唇色,彷彿是世界點點滴滴憂傷凝結而成,每一點最輕微的翕動就會牽動人心最脆弱的心痛。

  這是一個讓人見了就無法忘記的少女,一個曾經出現在千夜曼殊沙華酒吧的少女。

  此刻在她對面的虛空中,飄浮著一個黑袍的老人。老人有著刀刻般的臉,眼角和嘴角都深深下垂,一雙淺灰色的眼睛如同兩扇通向地獄的大門,時刻像是會把人的魂魄吸入。

  他仔細看著少女,目光所過之處,包裹著少女的水泡一樣的光就會湧動陣陣漣漪。

  老人終於動容,用奇異如玉石摩擦般的聲音問:「妳是……」

  「趙若曦。」少女的聲音也有種夢幻且不真實的感覺。

  她的一切存在都恍若泡沫,輕輕觸碰一下就會破碎。

  老人眼角垂得更加低了,緩緩地說:「我是歌詩圖。妳既然敢在這裡等我,就應該知道我是誰。讓我過去,我確認一個消息後,就會離開。」

  「抱歉,您只能到此為止,不可以再往前了。」趙若曦說。

  老人身上的黑袍突然獵獵倒捲而起,隨即整個荒野上的風好像驀地有了靈魂,氣流自四面八方匯集過來,呼嘯聲遠遠近近高高低低地響起,在兩人周圍數十公里內,一個無形的巨大風渦正在徐徐形成。

  歌詩圖張開雙臂,像是要遙遙擁抱少女,如詠歎般輕語道:「那就來吧,女孩,讓我看看,究竟是什麼能夠讓我止步!」

  「如您所願。」

  趙若曦手中忽然多了一把槍!

  那是一把老式燧發火槍,槍管和握把包金,裹滿繁麗的花紋。少女的手指正輕輕按在如意形的擊錘上,耀眼的膚光並不比秘銀遜色。然而最顯眼的是那朵花瓣絲縷伸展的殷紅之花,正充滿生命氣息地濃豔綻放,根本不像僅僅是一個雕刻。

  歌詩圖的瞳孔驟然收縮!身為永夜議會的議員,他當然不會認不出這把槍,十大名槍之一,掌握在帝國手中的曼殊沙華,只盛開於冥河之畔的彼岸花!

  「是妳!妳竟然就是曼殊沙華這一代的主人!帝國竟然又有人能夠使用這把槍了!」

  歌詩圖無比震驚,曼殊沙華在名槍中是出了名的桀驁難馴。這把槍雖然在帝國手中掌控千年,但是大半時光都無人能夠使用,長期處於封存狀態。沒有想到,在這個夜晚,它竟然出現在一個如泡沫般純淨而脆弱的少女手中。

  此時,趙若曦一雙小小的手合握住槍身,用盡全力,扣下了扳機!

  曼殊沙華的槍口噴出一縷幽幽微光,淡得如同風中燭火,若不仔細看,甚至難以發現。

  然而歌詩圖周圍的空間突然變了,原本撕裂耳膜的厲嘯風聲不知何時消失,重歸寧靜的夜色濃厚有若實質,甚至蕩漾起了如水波般的漣漪。

  歌詩圖心中忽然浮現大恐懼,這已不是夜色,而是冥河之水!果然,在漣漪中,一朵又一朵殷紅如血的彼岸之花靜靜開放,它們無聲搖曳,為徘徊的靈魂指引著回家的方向。

  歌詩圖想到閃避,卻發現自己已經完全無法動彈!

  而一顆幾近透明的水晶般的子彈正在夜色中滑行,射向這片冥河。

  「不!」在他的驚呼聲中,子彈擊中了冥河,朵朵彼岸之花如舞者般搖曳,凝固的景物上出現道道裂縫,好像被打碎的鏡子!

  歌詩圖也是這景物的一部分,同樣隨之破碎!

  分裂成數十塊的歌詩圖一陣扭曲模糊,繚繞如一團黑煙,又重新拼回,化成完整人形。但是他臉上一陣蒼白,忽地噴出大口黑血,然後二話不說,掉頭就走。

  他身影在虛空中閃動著,每一次明滅間就會浮現一道黑色光圈,倏忽遠去。

  趙若曦的臉色則是一如既往的蒼白,現在連淡淡的唇色都幾近透明。她就像存在於一個褪了色的世界裡,那個世界只有黑與白。

  她緩緩閉上眼睛,向後倒去,小小的身體若花瓣飄動,在漫天凋零的彼岸花雨中,墜向永夜的大地。

  王伯無聲無息地出現,接住了輕若無物的趙若曦,瞬間遠去。

  風渦尚未退盡,在荒原上嗚咽徘徊,最後的曼殊沙華自虛無中簌簌而落,如同火照星路,不知歸處。唯有冥河水流依然潺潺,恍若歌唱。

  (卷二 彼岸花開─完)
   本帖最後由 wenguey 於 2015-11-18 17:37 編輯

sinhu 發表於 2014-4-11 20:27
《卷三》【吾心安處】 章一 新的一天

  悠長的汽笛聲在暗血城上空迴蕩,宣佈新的一天來臨。雖然黑夜已經過去,但是黎明還在地平線下掙扎。暗季的永夜大陸,沒有晨曦。

  灰白的晨光中,千夜全身裹在一件土黃色的冒險者斗篷裡,腳下是離地十多米高的蒸汽管道,居高臨下地遠眺已經完全清醒的暗血城。

  這座城市好像一個晚上就癒合了傷口,除高大的城樓下原本川流不息的人群有所疏落外,到處都秩序井然,平靜如初。所有的人都開始了自己相似又不同的一天,該幹什麼就幹什麼,歡樂、淫靡和放縱的味道在每個街區裡瀰漫。

  昨夜彷彿只是一場過於真實的夢魘。千夜很有些不適應眼前看到的一切。

  只有激戰給城市留下的創傷依然存在,廢墟默默記錄了曾經發生的一切。白龍甲和威廉、人面蛛魔交手的戰場最為慘烈,整個街區沒有一棟完好的房子,包括千夜最早藏身的平房,都已經變成了瓦礫。遠遠望去,可以從建築傾倒的方向,看出原力猛烈碰撞、爆炸、激盪的軌跡。

  城市另有幾處似乎也爆發過小規模遭遇戰,不過程度只和千夜經歷的相仿,除了街道地面需要修繕外,或許多些路人經過,就能完全磨去流過血的痕跡。

  許多人自發地集中在廢墟上,不斷向外清理著屍體。

  人們清理屍體一方面是防止瘟疫擴散,黑暗種族有很多種高烈度的瘟疫,都可以借助腐爛屍體傳播。而另一方面,這些人也是為了死者的財物。這是永夜大陸上的一個潛規則,誰清理了無主死者的遺體,屍體上的財物就歸誰。

  正是在這種潛規則之下,廢墟清理得格外迅速,人們以一種不用言說的默契分配著收穫,場面並不混亂。甚至有不少一級戰兵也加入到清理的行列,一級戰兵的身體素質比普通人強很多,一根一人合抱的粗大金屬支架,三、五個人一口氣就抬走了。

  在幾乎被夷為平地的街區外圍還有幾個衣著打扮很正式的人,撐開樣式古怪的平台,不斷在圖紙上寫寫畫畫。這些人都是各大公司或財團在當地的代表,廢墟清理之後,這塊土地還要重建,到時候又是一筆不小的生意。好在那邊是三不管地帶,經過的各類管網不多,基礎設施善後工作比較容易。

  這就是永夜大陸,這就是暗血城。它就如一頭無人照顧的醜陋怪獸,被拋棄在惡劣環境下,卻生機勃勃地活著。就算受了傷,也會努力靠自己的生命力去癒合,因為沒有人會給它幫助。

  千夜把目光轉向北區,越過一堆由雜色到齊整的各式屋頂後,青灰色的大片建築就是遠征軍軍營。千夜突然無聲地笑笑,精心易過容的面孔上皺紋更深了些,沒想到神經大條如蒸汽管道的魏破天竟然認得出他,只可惜那些欠賬似乎沒有收回的時候了。

  看了一會兒,千夜發現,城裡的遠征軍似乎沒有想像中多,巡邏隊也不像是不同番號的。他找了個僻靜角落跳到地面上,腳步悠閒地向附近一個廢墟走去,又不經意地和幾個剛清理完一堆廢墟正在休息的人搭上話,才知道今天一早,先前增兵的那些遠征軍就撤走了,而且走得悄無聲息。

  或許和昨晚的大戰有關?難道有了結果?千夜想著,又隨口問了幾句。

  結果那位話很多的大叔卻是一臉不在意的說,誰會在乎昨晚的事?死了的就算倒霉。

  千夜仔細一想,才體會到這句話中的無奈與豁達。

  像昨夜那種層級的戰鬥,已經遠遠超過了普通人能夠影響的範圍,甚至遠遠超過了千夜這個等級的能力範疇。如白龍甲、威廉,甚至更高一級的大人物出現時,普通人唯有安靜等候命運的宣判。

  一般情況下,這些大人物沒有心情來處理他們這些螻蟻,但如果不幸被捲入,那就連逃走也沒有可能。所以,對他們來說,活好當下最重要,力所不能及的事情想多了是徒然自尋煩惱。

  暗血城也是如此,經歷了一晚磨難後,在黎明時就恢復了活力。或許這就是人族擁有的堅韌,才終於擺脫了家畜的命運。千夜彷彿看到了永夜大陸不為人知的一面。

  今天是個意外明媚的天氣,太陽擺脫了上層大陸的糾纏,將陽光灑在暗血城裡。彷彿為了不辜負這一天裡僅有的幾個小時,越來越多的居民湧出家門,開始一天的活動。

  千夜走進獵人之家,二爺好像心情正不錯,在庭院裡曬著太陽,邊桌上放著一個紫砂酒罈和幾碟小食。

  二爺看見千夜,招手道:「陪我這個老頭子喝兩杯,聽聽我的嘮叨,就當是你對老人家的尊敬吧!」

  千夜默默地點了點頭,在另一邊坐下來。

  二爺看著千夜給自己倒完酒,突然從懷裡摸出一個銀質扁壺,說:「加點這個,不比你自己釀的差。」

  千夜毫無停滯地接過來,傾出一些異香濃烈的液體,然後抿了一大口,屏息片刻才道:「是不錯。」千夜好像沒注意到,二爺從頭到底都在仔細留心他的反應,這時才臉色微鬆。

  「昨晚的戰鬥,你也參與了吧?」二爺忽然問。

  千夜想了想,突然明白過來,昨晚的鷹擊是發揮了全部威能的一擊,聽在行家耳中自然能夠分辨出它獨有的聲線,而整座暗血城的鷹擊數量只怕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

  二爺也沒等千夜回答,笑了笑,說:「我從老一那裡聽說,你最近賣了不少好貨,特別是血族戰士的那些獠牙,那可不是一般的吸血鬼。另外,你也買了件了不起的東西。」

  「我在對付血族方面有點心得。」

  二爺點點頭,嘆了口氣,說:「你還年輕,而我已經老了。我經歷過十幾個城市,看到無數的戰爭和殺戮。對我來說,這個世界已經凝固,不可能再有絲毫的改變。而你不同,對你來說,每一天都是新的,充滿了改變的可能和新的希望,這就是年輕人和老人之間的區別。」

  千夜安靜聽著,二爺的聲音中有種歲月的滄桑和沉重,而他卻不是很能領會其中的含義。

  「你知道自黎明戰爭以來,每場戰爭中,一個共同的主題是什麼嗎?」

  面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千夜感覺有點意外。對他來說清晰得用不著如此鄭重其事拿出來討論,戰爭的主題就是殺戮,以最快,最直接,最有效率的方式幹掉敵人,這就是戰爭。

  「是犧牲。」二爺給出的是千夜從來沒有想過的答案。

  「犧牲?」千夜有些不明白,每場戰爭都會有犧牲,天經地義得就像歲月枯榮。

  「犧牲不僅僅是陣亡,還包括改變。一些人犧牲了時間,一些人犧牲了生活,另外一些人則犧牲了命運。他們的一生都因為戰爭而改變。就像這座城市,看上去很是歡樂繁榮,可是若你一直坐在這裡,當時間一天天過去後,就會發現老面孔會少很多,又會增加許多新面孔。」

  千夜忽然想到了昔日的那些戰友。

  每個戰友的死,都會在千夜心上增加一份責任,現在他早已體會到看見黑暗種族就要殺個你死我活的那種心境。光是為昔日同袍復仇,千夜就不知道要殺掉多少黑暗種族的戰士。而如果他還在紅蠍,那麼總有一天,他也會變成其它戰友的責任和負擔。

  二爺這時說:「其實,不只是人類在犧牲。黑暗種族也一樣在犧牲。」

  這可是千夜從來沒有聽到過的論調。他從懂事時起,得到的教育就是黑暗種族生而冷酷殘忍,視人類為食物。每個黑暗種族都是骯髒、腐臭和血腥的代名詞。總而言之,不會有任何好的形容詞能和黑暗種族聯繫在一起。

  黑暗種族,也能夠使用犧牲這樣一個高貴的字眼?

  不過二爺卻並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下去,他喝光了杯中的酒,說:「這個世界並不是只有永夜和黎明。它還有遼闊的中間地帶,那裡也不僅僅是灰色,還有許多其它色彩。多試著去看看其它的顏色,說不定還能夠見到七色虹光。別動不動就扣下扳機,那可不是個好習慣,這會讓你錯過許多東西。」

  這時有獵人來交任務,二爺起身進屋,可是他最後留下的那段話卻讓千夜回味了許久。不過千夜仍然不是十分理解,在他看來,世界既是複雜的,也是簡單的。碰到黑暗種族就要殺,這就是最簡單的那種真理。

  二爺走的時候,還留下了一個不好不壞的消息。天蛇放出風來,想要和千夜和解。這事本身並非太出人意料,鷹擊在千米上轟出的那一槍想必讓他印象深刻,只不過千夜原本的計畫裡並沒有和解這兩個字。既然對方把主動權送了過來,那他就可以花點時間來考慮。

  這時天色已經漸漸昏暗,永夜大陸的暗季,白晝總是如此短暫。千夜離開獵人之家後,有些漫無目的地走著,忽然間一抬頭,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余英男的門口。

  千夜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來的,紫砂壇裡是穀酒,二爺家釀的比市面上的甘醇許多,再加上銀壺裡的添加品,入喉如一團火,不灼人,但後勁異常強勁。此時他有點眩暈,某些思維變得遲緩,有些本能卻反應得更加直接迅速。

  千夜徑直推開了面前緊閉的棕色大門,他印象中余英男的屋子是從來不上鎖的。

  酒精讓他變得有些魯莽而且大膽,當然更主要的是,千夜並沒有在這裡感覺到過危險。

  但今晚顯然不是這樣。

  一隻光著的腳忽然從黑暗中飛出,向千夜的頭臉掃了過來。
  
本帖最後由 wenguey 於 2015-11-18 17:52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4-4-12 12:24
《卷三》【吾心安處】 章二 迷糊的禮物

  這隻赤裸右足的形狀很漂亮,可若是把視線上移,看到修長小腿蓄勢待發的強韌線條,就知道這一腳絕對不好挨!

  千夜本能抬手,一把扣住了面前的腳腕。只聽砰的一聲悶響,千夜全身都震動了一下,居然被這一腳踢來的力量撞得離開地面。

  「比血族戰士的力量還差點……」千夜一瞬間閃過這個想法。

  這一踢的力量比他預想的要弱,雖然出奇不意,但好像很容易對付的樣子。

  千夜全身原力一震,身軀驟然下壓如墜千鈞,雙腳立刻沉穩落地。有了支點,他左手發力往懷中一拽,瞬間迸發的巨大力量將那人強行扯了過來。對方雖然也在反抗掙扎,但顯然力量將會被完全壓制。

  千夜忽然咦了一聲,多年的戰鬥直覺讓他感覺到有把原力槍瞄準了自己,隨之而來的是細微的實體彈上膛聲。

  他扣緊腳踝的手一抖一拉,頓時徹底破壞掉對手平衡。然後千夜合身撲上,以泰山壓頂之勢將對手按在身下。於是那把原力手槍脫手飛出,風聲擦過千夜的耳邊,沿著地板滑出很遠,一直到撞上房間另一端的牆壁。

  這下撲擊的速度和時機讓千夜自己都十分滿意。他抓住了原力槍從充能到射擊的那一瞬間遲滯,簡簡單單的一拉一撲就放倒了對手,進入貼身肉搏的階段。

  千夜伸手一撈,準確地攥住對方雙腕,牢牢握在左手中,然後就是短暫的角力,直到壓服在那人頭頂上方,這才鬆一口氣,撐起上身。

  窗外忽然一道火光閃過,將房間照亮了一瞬。

  一時之間,上面下面的人都呆住了。

  被千夜壓制住的是余英男,問題是她似乎剛剛從浴室裡出來,身上原本僅僅裹了一條浴巾。至於現在,一場激烈肉搏,那條浴巾早就飛到房間另一個角落去了。

  千夜向下一望,余英男從頭至腳,都是一覽無餘。

  經年累月的不懈鍛鍊,讓她的身體如母豹般緊致結實,充滿了爆發的力量感,豐盈卻不至過於粗壯。另外,她的胸部確實足以自傲。房間裡還有一絲奇特的味道,剛才還不明顯,現在卻散發出軟糯的微香,與穀酒青草般的氣息完全不同,那是米酒的香氣。顯然這位女獵人之前在自得其樂。

  千夜陡然一驚,額頭立刻冒汗,那種朦朦朧朧的醉酒感覺剎那間消失,清醒過來。

  而余英男愣了一愣之後,繃緊的身體卻放鬆下來,叫道:「千夜?」

  「是我!」千夜立刻下意識地鬆開左手,讓余英男雙手恢復自由,卻隨即呆在那裡,似乎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

  余英男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拍拍千夜的臉,說:「給我下去!還想看到什麼時候!」

  千夜騰地彈起,瞬間移到沙發上,規規矩矩地坐好。

  余英男卻是大方得多,她若無其事地一挺柔韌的腰站起身來,然後彎腰去撿被擠到地上去的衣服,當著千夜的面穿上內褲,套上長褲,拉上緊身胸衣,最後披上戰術夾克。

  然後余英男拉過一張椅子,坐到表情仍然顯得有點呆呆的千夜面前,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臉,「說吧!怎麼回事?」

  「這個……嗯,是這樣的……」

  一分鐘後,余英男面色古怪地看著千夜,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你說你剛才喝多了?」

  「是的。」千夜老老實實地回答。

  「就一罈子穀酒?」

  「兩杯。其餘全是二爺喝的。」千夜非常老實。

  「那東西不淡得跟水似的?」

  「其實還是有點勁兒的。」千夜想了想,認真地說。

  「然後你就喝多了?」

  「是的。」

  看著千夜那一板一眼回答問題的臉,余英男實在哭笑不得。

  她站了起來,點燃一支菸,深深吸了一口,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混亂的心情。上次兩人拼酒,喝下十幾瓶烈酒都沒醉倒的千夜,才兩杯米酒就醉了?這是酒後亂性,還是借酒壯膽?

  面對千夜拙劣到讓人不忍戳穿的藉口,她唯有惡狠狠地吐出一個髒字:「幹!」

  千夜站了起來,說:「那麼……我走了?」

  余英男叫住他:「等一下!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喝多了,迷迷糊糊的就過來了。」

  余英男的動作好像僵了一下,然後一口煙吸得過猛,劇烈咳嗽起來。連咳了好幾下,她才向千夜用力揮手:「行了!沒事就回去吧!」

  「好!」千夜很溫馴。

  「等一下!」余英男又叫住了他。

  千夜回頭,如黑曜石般的眼睛在幽暗的房間裡,彷彿流光溢彩。余英男張了張嘴,卻一下子忘記叫住他是為了什麼。也許本來就沒有什麼事。

  這次輪到余英男抓了抓頭,她忽然衝進儲物間,只聽裡面乒乒乓乓一陣亂響,好像還有嘩啦貨架倒塌的聲音。然後余英男就又衝了出來,手裡多了一個大口袋,裡面裝得滿滿的,全是各種戰地口糧,長效罐頭之類的。

  余英男硬把口袋塞到千夜手裡,說:「拿回去,慢慢吃!」

  千夜抱著那個足有幾十公斤的大口袋就出了門,心中一片空白。

  身後傳來余英男的叫聲:「等有新任務了,我會來找你的!」

  千夜點了點頭,一路遠去。

  余英男砰地摔上房門,然後靠在門背上,開始劇烈喘息,就像剛剛打了一場大仗一樣。等稍稍平靜下來,余英男苦惱地開始自語:「我今天怎麼話這麼多?」

  「下次少說幾句?」

  「會不會變得很奇怪?」

  「還是和以前一樣吧……」

  「以前是什麼樣子的?糟糕,難道酒喝太多了。」

  就這樣,房間裡迴蕩著她的自語,在一個循環之後,又回到了最初的話題,重新開始。

  千夜回到小旅館的房間裡,他剛剛換了新的住所。等關上房門,隔離了走廊中的喧囂後,他這才長出了一口氣,感覺有些虛脫。

  他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被大人當場抓了個正著。余英男雖然只和他出過一次任務,但是那種凌厲霸道的指揮風格卻和千夜過去的直系長官十分相似,不知不覺激發了他多年養成的服從命令的習慣。

  唯一的區別就是她的指揮水平實在是不怎麼樣,大抵停留在「給我衝」和「一起上」的標準上,比自認最不善於臨場指揮的南霸天都差了十萬八千里。

  千夜打開口袋,看著裡面堆積如小山一樣的罐頭,又是一陣苦笑。看樣子余英男把她的存糧至少塞了一半進來。

  千夜還是不能理解她為什麼會塞給自己一堆罐頭而不是其它的什麼,比如說空白的原力彈,一把不錯的軍刀,等等,都會是很好的禮物。為什麼偏偏是一堆罐頭?

  或許是巧合,千夜恰好非常需要大量的食物。他現在力量一天比一天強大,食量也一天比一天增長。那晚過後,千夜發覺吸血,特別是吸取強大血族的血液,會給自己補充能量,並且會促進血氣的生長壯大。如果不吸血,那麼他就要大量進食,才能夠滿足自己身體的需要。

  可是吃再多的東西,也無法促進血氣壯大。到目前為止唯一的途徑似乎就是體內自發形成的,以原力潮汐來餵養血氣的辦法。

  千夜拔出軍刀,將罐頭一個個撬開,吃掉。隨著大量食物下肚,他身上和血族激戰所留下的傷也繼續開始加快著癒合的進度。

  而這個時候,在房間裡兜兜轉轉了很久的余英男突然衝進儲物室,一把拉開房門,看著裡面空了一半還傾倒了一個的貨架,頓時呆住了。

  「天哪!我居然給了他一堆罐頭!這算什麼……」余英男一聲呻吟,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接下來千夜就不曾再出門探聽消息,既然折翼天使和遠征軍那邊毫無動靜,可能意味著魏破天最終沒有確認他的身份,也或許因為其他什麼理由不再追查。這對現在的千夜來說是最希望看到的結果。

  哪怕齊岳的事件已經被追蹤到了這裡,但是若非萬不得已,千夜還不想離開暗血城,他覺得這個城市很適合定居,能找到所需要的大部分交易物資,從不關閉的城門,以及掩蓋他黑血氣息的人群。另外,獵人之家裡專供高星級獵人的那些上等貨,也有足夠多的吸引力。

  千夜這次在旅館裡連續待了一天一夜沒有出門,靜待身上傷勢痊癒。此刻他血族體質的進階已經完成,身體內部的細微改造也告一段落。千夜做了點簡單的力量練習加以評估,估計就是和余仁彥這樣的六級戰兵正面對抗,在力量上大約也只是處於下風而已,再不是那晚完全沒有還手之力的情況。

  是時候解決天蛇了。

  千夜對這位天蛇幫的幫主沒有絲毫信任感。余英男曾說天蛇過去辦事還是很講規矩,但事實上一把流金玫瑰的價值就能讓他放棄原則,這樣的人,只會被利益所動,受權勢驅使。

  況且天蛇要求和解,卻沒有提出條件,千夜本能地感到對方不具絲毫誠意。因為至少有一個條件是他能夠馬上拿出來的,那就是免去余英男的債務。

  不過就算天蛇真有誠意和解,千夜也不會接受。

  千夜整理好裝備,將鷹擊拆成三段裝入背包,然後把自己灌注的一顆原力彈卡進屠夫的彈倉。二爺的話提醒了他,鷹擊並不適合城市。但他也不放心把鷹擊留在房間裡。這種小旅館的安全性,和四面漏風的廢屋差不了太多。

  時間差不多了,千夜準備在晚上去天蛇幫的總部看看。他覺得,和天蛇談判的最好方式,還是用屠夫指著他的頭的時候。

  暗血城的夜晚又變得熱鬧起來。街道昏黃的路燈下,時時可以看到倚著燈柱招攬生意的女人。她們濃妝豔抹,在昏暗光線下居然能夠顯露出一些魅力。當然,如果到了白天,並且下了妝,那她們立刻就會變成另一種生物。

  千夜走在街道上,就像一個普通的底層人物。道路兩旁的女人們不時向他拋來媚眼,發出熱情洋溢的召喚。時時會有男人看到中意的女人,於是交頸擁抱著去尋找那種非常便宜的小旅館,一夜恩愛。

  千夜忽然發現,暗血城比燈塔小鎮更加氣派的直接體現,就是這裡的慾望男女會去開個房間,而燈塔小鎮則多半選擇在草叢裡解決。

  這真是個奇妙的想法,千夜自己都不知道它是怎麼冒出來的。

  然後千夜離開了這條熱鬧的慾望之路,轉入旁邊一條黑暗、骯髒且幽靜的小巷裡,他更適應這種環境。

  不過,除了千夜之外,顯然也有人很適應這個環境。

  在十多步開外巷道拐角處,一堵牆壁上突然啪嗒掉下團陰影,再仔細看去,有一個長手長腳的人慢慢走出來,攔住了千夜的前路。
  

本帖最後由 wenguey 於 2015-11-19 12:38 編輯

sinhu 發表於 2014-4-12 20:39
《卷三》【吾心安處】 章三 短兵相接

  余仁彥緩緩地說:「看來,你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我說過,下次再遇到,我會殺了你。」

  千夜皺眉,緩緩把背包摘下,隨手扔到旁邊,又把突擊手步槍放在腳邊,然後才站定,對余仁彥說:「我也沒想到你這麼沒有耐心。」

  「路過而已。但既然讓我碰到了,也就沒辦法裝看不見。所以一切都是天命吧。要不要給你幾分鐘寫下遺囑?」

  「遺囑這個詞,從來不曾在我的詞典裡存在過,或許你會用得上它。」千夜從後腰的封套裡抽出軍刀。刀鋒上還閃爍著銀光,前幾晚和血族戰鬥時浸上的銀液還沒有用光。

  余仁彥向刀鋒看了一眼,露出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笑,說:「你用這把刀,不怕割傷了自己?」

  「謝謝提醒。」千夜摸出一副黑色的戰術手套,戴上,然後再握好軍刀。

  「如果你願意跟我回去……」

  千夜立刻打斷了他的話:「絕無可能!」

  「我也不這麼建議。那麼,就開打吧!」余仁彥雙臂一抖,兩把無柄的窄式短刀從衣袖中滑到手上。

  千夜深吸一口氣,身體後撤半步,左腳落地時,地面發出砰的一聲悶響,似乎整個小巷都搖晃了一下。千夜腳下的地面則龜裂處處,不斷向遠方延伸。

  余仁彥眼中閃過驚訝,對千夜的原力強度有了一個新的認識。他身形急閃,斜撲而上,搶制先機。雙手重重揮落,指掌間寒光一閃,直插向千夜頸側。

  千夜一步踏落後,站在原地未動,此時左手臂抬起硬擋,右手軍刀則迅逾電閃般反刺余仁彥胸口!

  這是兩敗俱傷的打法,余仁彥高挑的身軀突然渾如無骨般轉折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一個後撤步就退出數米,讓過了千夜的反擊。而千夜也不追擊,只是站在原地,靜靜地等待。

  余仁彥稍停一剎,又閃電般撲上,後退,再撲擊。

  兩人忽合忽分,余仁彥動作極是迅捷詭異,長手長腳讓他像個巨大蜘蛛,攻擊天然就有距離上的優勢。

  而千夜雙腿前後微分,穩穩站在原地,一副以逸待勞的模樣,並不主動出擊,但只要余仁彥撲上,立刻就是兩敗俱傷的反擊。

  兩人偶爾也會有硬碰硬的較量,這時多半結果是平分秋色,這讓余仁彥更加吃驚。

  余仁彥忽然圍著千夜如風般飛旋,雙刀在指掌上舞動起來。只見夜色裡點點利刃的森冷反光拉出一片虛影,如漫天蝴蝶撲落,轉眼間就在千夜身上添了數十道大小傷口!他越戰越是興奮,口中不由自主地發出尖銳的嘯叫!

  千夜則是沉默著,臉上毫無表情,似乎那些傷根本就不在自己身上,始終保持著反擊的節奏,每一次出手既快且準又狠,毫無花哨。這就是格鬥訓練的精粹,格鬥講究的就是比你快,比你準,比你狠。做到了這三點,想不贏也難。

  黃泉畢業生只要還沒倒下,那他們就有可能一擊斃殺對手。

  余仁彥前後連續斬中了千夜數十刀,而千夜只還出兩刀,其中一刀洞穿了余仁彥的腹部,另一刀則差點把余仁彥的左手砍下來。

  小巷中的格鬥驚動了不少人,幾名傭兵湊到巷口向裡面望來,看到激戰中的余仁彥和千夜,還哄笑著指指點點,顯然喝得都有些多了。

  余仁彥瞳孔又變成危險的豎瞳,忽然捨棄了千夜,如風般衝入那些傭兵中間,雙刀劃起旋風,只見一個光弧在空中擴展又收攏,將所有傭兵都捲了進來!

  旋風中驟然向外拋灑大量鮮血、碎肉和斷肢,就在一個呼吸之間,余仁彥竟然就將這幾個傭兵分屍!

  長街上一片驚呼,人們迅速退避。那群傭兵中可是有兩個二級的戰兵,卻眨眼之間都被切碎!要是余仁彥再看哪個不順眼,誰能稍加攔阻?

  余仁彥切碎數人,心情似乎好了些,甩了甩刀上的血肉,轉身又向千夜走去。千夜左手一動,已經拔出了屠夫。

  「這種戰鬥,槍有用嗎?」余仁彥冷笑。

  但是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千夜並沒有在這個距離上開槍,兩人再次纏鬥到一起。然而戰到酣處,千夜手腕一動,屠夫轟鳴著吐出一團黃光,直接命中余仁彥大腿,余仁彥速度立刻下降三成。

  余仁彥也是近戰格鬥用槍的好手,可是這一場下來他卻發現,在這方面自己竟然遠不及千夜。一把原力槍在千夜手裡玩得出神入化,可砸可刺,每每將要轟擊,卻忽又收了原力。

  千夜就像一根韌性極強的彈簧,壓得越狠,反彈就越強勁。而且雙方在戰技上的差距,終於一點一點體現出來。

  千夜從始至終都冷靜而穩定,不管身上有多少傷,水準始終如一。余仁彥受傷後卻開始有些動作走形,特別是最重的腿和手,影響明顯。

  「你都不會痛的嗎?」余仁彥忍不住吼道。

  「我只當這身體不是自己的。」千夜淡淡回應,突然反手一刀,堪堪貼著余仁彥的鼻尖切落,要不是他已在變換身法,差點中招。

  「變態!瘋子!」余仁彥很清楚千夜身上那些傷有多痛,所以忍不住罵道。

  「多謝誇獎。」千夜真誠回應,然後突然一個身體橫展下腰,撿起突擊手,當作鐵棍掄出,又差點砸中余仁彥的後腦。

  余仁彥和千夜又交換了兩處傷口,驟然退後,拉開了雙方之間的距離。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腹部,那裡有兩處開膛的刀傷,其中一處深入腑內切斷了腸子。余仁彥深深吸了口氣,腹部肌肉收攏,將傷口暫時封閉。

  他向千夜深深看了一眼,說:「下一次,你就不會有這樣的好運了。」

  「還有下一次?」千夜皺眉說。

  「當然!這是命令,而我是軍人。」余仁彥說完,轉身就走。

  千夜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目送著他離開。

  當走出小巷的時候,余仁彥雙手一收,短刀縮回臂套裡,手中則突然多了兩把新的軍刺式樣短刃,宛若有靈性般在十指間跳躍著。

  短刃躍動時閃動著深沉銀光,竟然是秘銀武器!如果在和千夜格鬥時他用的是這兩把武器,已是血族體質的千夜絕對支撐不了這麼久。

  同樣,假如千夜在洞穿余仁彥腹部時刀鋒一震一扭,就會攪碎余仁彥一半腸子。而現在這種快進快出的創口,對已是六級的余仁彥來說還算不上重傷。

  兩個人似乎有著某種默契,雖然生死相博,卻仍有所保留。但是下一次見面會怎樣,誰都說不清楚。因為相比較下,千夜的長處是超遠程狙擊,余仁彥卻是匿蹤伏殺,他們本就不該正面近戰格鬥。

  然而正如余仁彥所說的,這是命令,而他是軍人。千夜也曾經是軍人,所以理解這句話背後的份量。

  千夜靜靜站了一刻,收攏全身傷口,然後撿起背包和突擊手,緩步向小巷外走去。

  剛剛走出巷口,一個傭兵忽然伸手攔住千夜,喝道:「站住!」

  千夜轉頭望去,看到數名傭兵正聚集在巷口,遠處還有十來個服飾裝備差不多的傭兵正在快步趕來。攔住自己的,則是一個三級戰士。

  「有事?」千夜冷冷回道。

  「說!剛才殺了我們幾個人的傢伙是不是和你有關?」傭兵喝道。看到己方人越來越多,他的膽氣也壯了。何況千夜看上去也只點燃了三個節點,和他同級。

  千夜不禁有些奇怪,看到余仁彥剛才那種出手,這群傭兵難道還真敢去找他麻煩?六級的余仁彥在遠征軍中怎麼都應該已經混到中校了,光是這個身份亮出來,就能夠將這些傭兵壓死。

  但是看到傭兵的目光,千夜忽然就明白了。對方盯著千夜的突擊手和屠夫,眼中全是灼熱的貪婪。

  千夜忽然拔出屠夫,倒轉槍柄遞過去,說:「這把槍那個人好像用過。」

  那傭兵倒是沒有想到千夜居然如此識趣,立刻伸手去接,一邊說:「那我就先拿回去檢查一下!我們暴走白熊傭兵團……」

  傭兵一句話沒有說完,也沒能觸摸到屠夫。

  千夜手腕一抖,屠夫包了鋼的槍柄就狠狠砸在那傭兵臉上!

  清脆的骨裂聲中,傭兵半個面部碎裂凹陷,一聲不吭,直接仰天倒下。

  屠夫在千夜手中飛旋,然後槍口指向一眾傭兵。

  千夜寒聲道:「還有誰想站出來?」

  傭兵們被明顯已經上了膛的屠夫指著,都是面如土色。就在數米距離,屠夫的威力足以把他們的護甲連同身體一起轟成碎片。何況身為三級戰兵的中隊長居然被一擊砸倒,現在生死不知。他們這些一、二級戰士又能幹什麼?

  可是數量上的絕對優勢讓傭兵們又不甘心,於是緩緩合圍,堵住了千夜的去路。屠夫雖然威力夠大,但是卻不能連射。只要打出頭一槍,那它就算廢了,作用和一把鈍器沒啥區別。

  三級的屠夫手槍,二級的突擊手步槍,另外千夜的背包裡也是鼓鼓囊囊的,這些眼見的好處已經佔據了傭兵們全部的思考空間。他們在城裡時是傭兵,出了城後,看情況也可以變成強盜、土匪的。但是假如有三級原力槍可以入帳,那就是在城裡,也不妨當把強盜。

  然而這些傭兵卻不知道,此刻千夜的心正跳得飛快,已經超過了一分鐘三百下!瘋狂的搏動讓千夜感覺到口乾舌燥,心情極為煩躁不安,好像身體內部有什麼凶獸正在拚命嘶吼著,想要突破封印,重歸世間!

  不遠處就是余仁彥切碎那幾個傭兵後留下的血窪和屍塊。濃郁的血氣繚繞在千夜的鼻尖,如同美女正在撩撥飢渴已久的色狼。千夜的呼吸稍稍濃重了些,手指也有點不明顯的顫動,這只是微小的變化,但也只有黃泉中和千夜同班很久的同學才會知道,臨戰之前,讓他有這樣一點點的失態是有多不容易。

  千夜望著這些傭兵,就像看到了一群圍上來的羔羊。他很飢渴,不光是喉嚨,身體裡每個地方都有燒灼般的痛。千夜很想把這些人都按住,吸光那些新鮮沸騰的血液,讓他們知道什麼叫痛苦和絕望!
  
本帖最後由 wenguey 於 2015-11-19 12:42 編輯

sinhu 發表於 2014-4-13 12:04
《卷三》【吾心安處】 章四 不平靜的開始

  傭兵們並沒有感覺到死亡陰影的異樣,千夜持槍的手微微顫抖,在他們眼中變成了畏懼的表現。許多傭兵都開始拔刀,也有的掏出原力槍。

  包圍圈在緩緩收攏,一群羔羊正想圍殺獅子。

  千夜忽然抬手,屠夫指向了其中等級最高傭兵的腦袋!下一瞬間,屠夫發出轟鳴咆哮,那個傭兵的頭立刻化作血霧!無頭軀幹的手臂還沒來得及完全抬到胸口,剛剛開始凝聚起來的原力更是立刻潰散了。

  幾點鮮血濺到千夜臉上,好死不死的還有一滴飛進了他嘴裡。那種久旱逢甘霖的味道,差點讓千夜呻吟出來。

  屠夫的發威並沒有嚇住這些傭兵,反而讓他們覺得看到了機會!他們如野獸般號叫著,撲向千夜,同時有三、四把短刀向著千夜的要害刺下!

  千夜的身體扭了一個極小的角度,就讓過了最致命的幾把刀,只有一把斜斜劃過了腰肋。揮刀的傭兵只覺得刀鋒像是劃在厚重獸皮上,完全切不進去,隨即歪向一邊,只留下一道淺淺的口子。

  而千夜手中的短刀節奏分明地揮動,不快不慢,噗噗噗三聲響過,就刺穿了三個傭兵的身體。

  千夜現在已經是本能地在攻擊了,三刀下去全是要害之處,三個傭兵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千夜不退反進,反而衝進傭兵群中,和一個個傭兵貼靠在一起,須臾又分開。短刀揮起刺落,每一個起落,就是一個傭兵倒下。

  轉眼之間,近二十名傭兵就躺倒一大半。剩餘的傭兵好不容易才反應過來,一片驚呼聲中,掉頭就跑。

  千夜沒有追擊,而是以極大毅力不去看地上的血肉,轉身就走。

  他沉默地回到棲身的小旅館,逕自走向自己的房間。千夜現在走路有些搖晃,一路上撞到了好幾個人。這些人聞到千夜身上濃得嚇人的血腥氣,根本不敢多說什麼,趕緊給他讓開了道路。

  終於那扇低矮簡陋的小門出現在面前,千夜一推而入差點把整扇門扯下來,他跨入房間砰地一聲摔上門,立刻撲到余英男送來的口袋上。

  千夜撬開一個個食物罐頭,不管那裡面是主食還是配餐,一股腦兒地拚命塞進嘴裡。直到所有的罐頭都變成空盒,千夜才勉強壓抑住了強烈的飢渴,踉踉蹌蹌地倒在床上。他只感覺疲累不堪,立刻沉沉睡去。

  當千夜沉睡的時候,余英男正在自己的房間裡呆坐著,她已經一天沒怎麼吃東西了。她不餓,好像也不渴,思維則處於遲滯狀態,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就在這時,余英男忽然聽到房門外有響動,一下子就從沙發裡跳了起來。

  千夜回來了?她不由自主地想。不過這個時候的余英男思緒上明顯短路,壓根沒去想為什麼千夜要回到她這裡來。

  房門打開了,進來的卻不是千夜,而是天蛇。

  余英男立刻從臆想中驚醒過來,反手去拔後腰上的槍。可是她的手只伸到一半,就停下不動,因為天蛇的槍已經頂住了她的額頭。

  「英男小姐,我很不願意我們之間是這種見面的方式。不過似乎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天蛇一步一步逼上前,余英男則被槍口頂著,不斷後退。直到她的後背重重撞在牆上,這才停了下來。

  手槍沿著余英男的太陽穴慢慢下移,經過面頰,最後頂在她的下巴上,巨大的力量傳來,強迫她將臉仰起來。

  「你想幹什麼?」余英男冷冷地問,並沒有多少畏懼。

  天蛇低頭看她,伸出大手輕輕撫摸了一下她的臉蛋,然後忽然一把按捏住她的胸脯,說:「我想要看看妳的魅力究竟有多大!」

  余英男根本就沒有任何羞憤的表示,而是繼續冰冷地說:「就用這種方式?」

  天蛇大手用力向下一撕,已經把她的緊身胸衣完全拉了下來,隨手拋在地上。她飽滿挺翹的胸部立刻完全裸露在外。

  余英男忽然抬腿,狠狠一記膝撞奔著天蛇的下身而去!而天蛇似乎早有預防,雙腿一合,已經把她的大腿牢牢夾在雙腿之間,隨即一拳擊在余英男的腹部!

  她一時間所有內臟的位置都在挪動,全身最後一點原力被擊潰,甚至完全喘不上氣來。

  天蛇一把抓住余英男的頭髮,將她硬生生提了起來,說:「英男小姐,妳最好配合一點。這樣也可以少吃些苦頭。我對妳雖然有些性趣,不過不是現在。等我把千夜那個小混蛋揉碎之後,才說不定會想上妳!所以最好別逼我現在就下手。」

  余英男馬上就明白了天蛇的意圖:「你要殺千夜?」

  「殺?當然不!殺太便宜他了,我要先好好地玩弄他一段時間,再說怎麼殺的事。」

  天蛇大手一揮,重斬在余英男後頸上,將她打昏過去。隨即天蛇用披風將她整個包裹起來,扛到肩上。在離開之前,天蛇將一個天蛇幫的徽章拋在了被撕碎的緊身胸衣上。

  余仁彥給千夜留下的傷不是特別重,但是數量太多,很難馬上癒合。千夜休息了一天一夜,這才恢復些許元氣。他照例把自己外貌改換個樣子,離開小旅館,找了家酒吧坐著,順便探聽些消息。

  千夜立刻就聽到了一個最新的消息,天蛇正在放風聲找他。而且據說,有一個很重要的人落到了天蛇手裡。

  千夜離開了酒吧,立刻就向余英男的住處奔去,整個暗血城裡,也就是這個女獵人和千夜有比較密切的關係了,他不覺得天蛇有能力去動一爺和二爺。

  余英男住的地方從來都不鎖門。當千夜推門而入的時候,意外地發現客廳裡還坐了個人,二爺。

  「英男現在在天蛇手裡。」二爺說著,又指了指桌上。

  桌子上放著一件撕碎的緊身胸衣,還有一枚天蛇幫的徽章。千夜認出這是余英男常穿的緊身胸衣,不過還是走過去拿起,聞了一聞。衣料上確實是余英男的味道,時間並不算很久。

  這件胸衣,還有這個徽章,就是天蛇給千夜留下的信號。

  千夜把胸衣放下,臉上已經罩了一層寒霜,對二爺說:「你不是說天蛇已經有意要與我和解嗎?」

  二爺的臉色也很難看:「看來那不是他本來的意思。」

  千夜冷靜下來,問:「你有什麼建議?」

  二爺沉吟了一下,說:「這種事情,或許你才是專家?」

  千夜冷冷地說:「我確實有自己的處理方式。但是不知道是否恰當。」

  「以英男的性子,無論你怎麼做,只要能殺了天蛇,那她就會很高興。」

  千夜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不過我需要點東西。」

  「只要是庫房裡有的,你就儘管拿。」

  片刻之後,千夜從獵人之家的後門走出,很快就消失在暗血城的夜色中。二爺也出了門,一會功夫就坐到了遠征軍營地附近的一個酒館裡。

  吧檯邊有一個滿臉鬍渣貌似潦倒的男人孤零零地坐著,正在悶頭喝著酒,而二爺就坐到了他的身邊。

  「二爺,很難得會看到你來這邊。」

  二爺也要了杯酒,慢慢地喝了一小口,說:「你楚雄都能夠跑到這來,我為什麼不能來?」

  楚雄自嘲地一笑,說:「我來了又能有什麼用?那位大人物要來的時候,還不是躲在軍營裡不敢露頭!有時候想想真他娘的憋氣!」

  「你出來了也是送死吧!」

  楚雄猛然把整杯的酒都灌了下去,說:「但總比打都不敢打要強得多!」

  「我聽說,上面來了人,把那位大人物擋回去了?」

  楚雄搖頭說:「這個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折翼天使來了名少將,一個很厲害的傢伙,不是我們遠征軍的那些水貨。但是一個少將肯定攔不住那個人的。」

  二爺嘆了口氣,以老人獨有的滄桑口氣說:「唉,看來這塊地方的平靜也要過去了。」

  「為什麼?那個人不是走了嗎?」話一出口,楚雄立刻就明白了。那位永夜議會的大人物雖然走了,但是卻把暗血城擱到了風口浪尖上。以後會不斷有人到暗血城來,試圖尋找那位大人物出現在這裡的秘密。

  兩個人喝了一會悶酒,楚雄才說:「你突然跑到這個地方來喝酒,肯定是有事。說吧,這次想讓我辦什麼事?」

  「這兩天城裡的局面會有些不太安靜,我希望你能夠對一些噪音視而不見,如果可以把它們蓋住就更好。」二爺不急不忙地說出了來意。

  楚雄微微皺眉:「關於哪方面的。」

  「和天蛇幫有關。」

  楚雄的雙眉鎖得更緊了:「這可有些麻煩,天蛇在遠征軍裡巴結上的不止一條線,雖然不是每個人都會出來為他說話。我在這裡即使不會待很久,也不想憑空得罪一群無賴。」

  「上次的人情,就算你還掉了。」

  楚雄似乎略微吃了一驚:「你就這樣用掉了?好吧!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明白了。在暗血城裡,應該不會有什麼人真願意和我翻臉。不過他們是不是會暗地裡動什麼手腳,那我就不知道了。」

  「只要遠征軍不出動,那就可以了。」

  「我知道這個問題似乎不應該問。但是,究竟是誰能夠讓你付出這麼大的代價?難道是那個新近崛起的小獵人?你打算把他培養成接班人?」

  二爺喝了口酒,有些悠然地說:「當然不是!是為了英男,你見過的。我一直把她當女兒看待,但是這一次,天蛇過界了。」

  楚雄又要了滿杯的烈酒,一飲而盡,然後站了起來,說:「你那個人情還有些剩下,我就麻煩一點,幫你把天蛇幫的後患清理乾淨。如果天蛇今晚沒死,那我就親手宰掉他。不過,琪琪那件任務,你要盡快幫我,我快頂不住了,不管是誰,先找個長得不錯的送過去再說。就這麼說定了,另外,這頓酒算在你帳上。」

  說罷,這個顯得有些寒酸落魄的男人就大步離開了破爛的小酒館。吧檯後同樣上了年紀的酒保同情地看了二爺一眼,聳了聳肩。豈止是這一頓,有二爺在的時候,楚雄可是從來都沒付過帳。這個男人身上也確實沒什麼錢,口袋裡經常連個銀幣都找不出來。

  夜已經很深了,從遠方似乎隱隱傳來一聲槍聲。這記槍聲有些奇怪,很低沉,但又很有穿透力,就像是低音鼓的鼓點,直接敲打在人們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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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nhu 發表於 2014-4-13 20:04
《卷三》【吾心安處】 章五 覆滅之夜

  酒館裡大部分人都恍若未聞地繼續喝酒聊天,根本不曾在意,連那些穿著遠征軍制服的戰士或軍官也同樣沒什麼反應。在這座城市裡,哪天不會聽到十聲八聲槍響?

  只有很少幾個人眉頭微皺,因為他們聽出來那可能是大口徑狙擊槍,雖然從聲音分辨不過是火藥武器,但即便在軍隊裡能使用狙擊槍的人也不多。遠征軍自己的狙擊手無論屬於哪個軍團地位都很超然,暗血城裡根本不會有人敢惹他們。

  在夜色裡,千夜拉動槍栓,重新把一顆彈體碩大的子彈裝填進槍膛,然後調整姿勢,再一次瞄準了天蛇幫的總部。

  瞄準鏡慢慢從樓頂、門窗、空地一一掃過,然後千夜鎖定了一個縮在外牆牆角裡的傢伙。那人顯然是害怕得不敢出頭,想努力把自己藏起來,卻不知道從制高點看下來那實在不是個好位置,整整露出了小半個身體。

  千夜平心靜氣地扣下扳機,過了一會,才從瞄準鏡裡看到牆壁突然裂了個一人寬的大豁口,躲在後面的天蛇幫眾幾乎被打成兩截!

  整個天蛇幫已是一片混亂,院落裡的人都在拚命往大樓裡跑,或者是四處尋找就近的掩體,根本沒有人想到要追溯子彈來源,把狙擊手找出來。

  千夜拉開槍栓,不慌不忙地換好子彈,然後提槍站起,如幽靈般在夜色下移動著,從一座大樓躍向另一座大樓。很快他就找到了一塊新的陣地,轟鳴槍聲過後,躲在總部大樓三樓窗戶後面一個天蛇幫眾的手臂連同半個肩膀就此消失。

  千夜手上是把不比鷹擊小多少的狙擊槍。這個名為「逐風」的大傢伙雖然是火藥武器,但是十五厘米的巨大口徑保證了它的威力。這個系列的狙擊槍是可以在低空打擊浮空艇的可怕武器,是火藥槍系發展的巔峰。

  作為火藥武器,它有原力槍不可替代的優勢,那就是射程和彈藥。只要狙擊手技藝足夠,它可以在兩千米外射殺目標,而鷹擊的極限射程也就一千米。另外理論上有多少子彈,它就可以打多少槍。這又是鷹擊比不了的優勢,現在的千夜,拿著鷹擊也只能開一槍。

  只不過這把有些變態的狙擊槍後座力大得驚人,只有一級戰兵的體魄才能使用。千夜有些遺憾,手上的「逐風」是最初的型號,在獵人之家的倉庫裡沒有再找到口徑更大、威力更猛的升級版了。當初紅蠍專門為黑蠍級老兵定製過一種二十五厘米口徑的火藥狙擊槍,威力極大,快相當於三級原力槍了,但是只有五級戰兵才能夠使用。體能稍微差點的人用它開一槍,會被反座力當場震碎內臟。

  千夜此刻就像隱藏在黑暗中的孤狼,耐心地圍繞獵物奔跑著,一窺得機會就猛撲上去,狠狠撕咬一塊血肉下來。

  槍聲不斷轟鳴,每記槍響都會有一個天蛇幫眾倒下。天蛇幫裡早已亂成一團,就連外牆都不能帶來絲毫的安全感。

  每一聲槍響,都在向天蛇幫傳遞著一個聲音:「放人!」

  如果天蛇不放人,那麼今晚千夜就有可能一個一個把天蛇幫所有幫眾全部狙殺。

  有一些天蛇幫眾已經扛不住死神之手一寸寸撫過頭頂的巨大壓力,他們成群集隊衝出基地,似乎想要搜索千夜的位置。不過這些幫眾全都有去無回,死在千夜槍下的只是少數,絕大多數的奔跑路徑,怎麼看都是在趁機逃離。

  飛鳥躲在牆壁的死角裡,不斷喘息,原本還算英俊的臉不時扭曲著,讓人不知道他是興奮還是在害怕。現在整個天蛇幫裡,除了天蛇本人外,所謂的四大高手就只剩下他一個。繼野蜂之後,灰鷹也悄悄脫離了天蛇幫。

  一名天蛇幫眾衝進了這個房間,看到飛鳥,先是一怔,隨即狂喜:「飛鳥哥!太好了,外面那個狙擊手太厲害了,兄弟們都被壓得不敢露頭。這樣下去我們就被困死在這裡了!您出馬,把那個囂張傢伙幹掉吧!」

  飛鳥似笑非笑地說:「我出馬?」

  那名幫眾還沒有反應過來不對,猶自說:「是啊!當然是您……」

  他話說到一半,就駭然看到飛鳥的槍已經指住了自己的頭!隨即槍口中噴出原力光芒,這個天蛇幫的小頭目腦袋立刻爆成血霧。

  飛鳥有些歇斯底里地笑著,慢慢站了起來。這時才能看出他原本坐著的地方多了一大灘血跡,腰肋處還在不斷地往外滲著血。

  飛鳥也受到了狙擊,超過一千米的射程,讓狙擊彈飛來時毫無先兆,而且飛鳥當時還在快速移動。那顆子彈預判準得驚人!要不是他在危險降臨的瞬間有所感應,拚命挪動了一點位置,這一槍就會直接轟在他的腰椎上。即便如此,子彈還是在他腰側開了一條大口子。

  又一次與死亡擦身而過!

  飛鳥幾乎是瘋了一樣四處逃竄,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個暫時安全的位置。他躲在這裡,心跳卻從來沒有下過兩百次!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竟然是這麼害怕死亡。每次虐殺對手的時候,看到那恐懼與痛苦交織的面孔,飛鳥總會感到如此愉快,甚至有比高潮更加強烈的快感。但是直到今天,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死亡的恐懼是滅頂般可怕。好像整個世界都正在被凶獸吞噬,只能不停地奔跑,然而前方並沒有光。

  他絕不想再面對千夜,絕不想!

  在總部的頂層,天蛇正陰沉著臉,站在一個寬闊奢華的房間中央。他偶爾會小心翼翼地接近窗邊,躲在厚實的窗簾後面向外看上一眼。天蛇的動作極為謹慎,儘管這種火藥武器對他已經沒有太大的威脅,但是每當槍聲響起,天蛇的心跳總會加速,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被鷹擊轟中的情形。

  天蛇大步走到門邊,拉開房門,喝道:「遠征軍那邊有消息了沒有?」

  門外的幫眾帶著哭腔答道:「沒有,什麼都沒有!我們連遠征軍的巡邏隊都沒有看到。現在已經快一個小時了!」

  砰!天蛇狠狠摔上了大門。

  一個小時!

  遠征軍的城防部署上,東、南兩區的巡邏密度比西、北兩區低,但也達到半小時的頻次。先不說那些常規巡邏隊跑哪裡去了,這裡打到現在,槍聲早已沸反盈天,就算遠征軍軍營在北區,可那些實力強橫的校官們除非都聾了才會聽不見!

  外面槍聲響成一片,天蛇幫幫眾都在盲目射擊,天曉得在打些什麼,還有千夜手裡那把不知道是什麼玩意的傢伙,威力大得都快超過遠征軍的制式槍械了。到現在不管是巡邏隊還是執法隊竟然連一個影子都沒看到,這絕對不正常。

  這只能說明一件事,遠征軍今晚決定採取置身事外的態度。

  又是砰的一聲,這次天蛇砸爛了一個花瓶。他狠狠地吐出無數街頭粗口,詛咒著那些每個月都要收下自己固定孝敬的傢伙們。

  「怎麼,你也會害怕?」余英男冷笑著。

  她被綁在一張椅子上,雙手雙腳分別被固定在椅背和椅腳。上身的戰術夾克還在,勉強擋住一點赤裸的胸部。

  天蛇大步奔來,揚手就是一記重重的耳光,將余英男連人帶椅子搧倒在地!

  余英男半邊臉立刻腫了起來,呸的一聲吐出一口血水。

  天蛇拉著她的頭髮,又把她從地上提了起來,坐好。然後咬牙說:「妳最好不要激怒我,否則的話老子現在就幹了妳!然後再找一批人進來輪姦了妳!」

  「來吧,假如你對屍體有興趣的話。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你只會死得比我更慘。」余英男絲毫不在意天蛇的威脅。

  天蛇眯著眼睛,冷冷地說:「我現在還能克制,但是妳也別逼我!逼急了我對誰都沒好處。就算妳變成屍體,我也一樣不會放過妳!」

  天蛇拿出一支針劑,撕去包裝,用力刺進余英男的上臂,將裡面的透明液體全部推了進去。這種藥劑可以抑制原力,是用來禁錮原力高手必須的工具。

  余英男也冷靜下來,不再故意激怒天蛇,而是平靜地說:「你別白費心機了,我和千夜認識根本就沒多久。像他那樣的人,會為了一個不熟悉的女人受你的威脅?聽聽外面的槍聲,你就知道我在他心裡究竟有多少份量了。」

  「妳給我閉嘴!」天蛇一聲狂吼,反手又給了她一記耳光!這下打得更重,余英男冷笑一下,吐出一口血水和半截牙齒,閉上眼睛,不再理會天蛇。

  外面槍聲密集如雨,那是天蛇幫的幫眾還在盲目地對外射擊,他們找不到千夜的確切方位,於是顧不上暗血城的禁令,不時會誤掃民居。所幸戰事一開啟,這個街區的平民就見機跑了大半,流彈只是炸開了一些無人的建築。

  然而在雨幕般的硝煙中,狙擊槍聲如一記記悶雷不斷響起,每響一下,就會有一個天蛇幫眾倒下。轉眼之間,天蛇幫眾就明白了露頭射擊就是在找死。於是暴風驟雨般的槍聲立刻停了。

  這時房門被人撞開,那名天蛇幫僅存的元老走了進來。他看了一眼余英男,然後對天蛇說:「老三!收手吧,把這個女人放了!殺掉她會有很多麻煩,而且那個小子根本沒有一點手軟的跡象,他一直在殺我們的人!你真想看著我們天蛇幫覆滅嗎?」

  天蛇獰笑道:「我就不信他真的不在乎這個女人!我現在就把她帶到樓頂上去,假如那個小子敢再開一槍,我就切掉她的手腳!」

  元老大吃一驚,叫道:「你瘋了!這樣會把我們都害死的!我覺得你已經不適合再當幫主了!」

  天蛇忽然拔出短刀,向前輕輕一送就刺入這名元老的胸口!

  元老愕然,顫抖的手指著天蛇,說:「你……殺我?我一直當你是……兄弟。」

  天蛇猛然拔出短刀,又再次遞入,就這樣瘋狂地在元老身上戮刺,一邊咬牙切齒地道:「我他媽的早就受夠你了!兄弟?你算哪門子的兄弟,一個二級的廢物,也配叫我兄弟?你一直當我兄弟,我幹你娘的!你什麼時候把我當成幫主了?老子要幹什麼,也用得著你來教訓。到下面找你的那些兄弟去吧!」

  天蛇一邊罵一邊手起刀落,鮮血不斷濺在他身上,臉上,把他猙獰的面孔渲染得有若惡鬼。他一連捅了上百刀,這才覺得出了口惡氣,從已經快被捅爛的屍體上爬了起來。

  他揮刀切開綁著余英男的皮帶,一手將她鉗進懷裡,半拖著她向天台走去。余英男默不作聲,失去原力的她不可能抵抗得了天蛇的巨力。

  就在這時,外面的狙擊槍聲也消失了,但是那些天蛇幫眾卻發出嘶嘶的倒吸涼氣的聲音。

  天蛇臉一沉,衝到樓道的窗戶前向外一看,只見千夜單手提著巨大的狙擊槍,居然從正門走進了天蛇幫的大院!
  
本帖最後由 wenguey 於 2015-11-19 13:10 編輯

sinhu 發表於 2014-4-14 12:07
《卷三》【吾心安處】 章六 斬草除根

  一名天蛇幫眾突然一聲怪叫,從隱身處跳了出來,端著突擊步槍對準千夜。可是還沒等他扣下扳機,千夜單手持槍,對準他開了火!

  轟的一聲,這名天蛇幫眾的身體直接被轟成了兩截!

  而千夜把狙擊槍當手槍用,卻只是身體晃了晃!

  如此力量!

  天蛇太陽穴突突地跳著,只覺得嗓子裡如含砂石般澀痛。他看到的是千夜表現出來的巨大力量,這種力量甚至已經在他之上!可千夜明明只點燃了三個節點!

  千夜這一手不光震驚了天蛇,也嚇住了其他天蛇幫的幫眾。躲在窗戶後面的飛鳥幾乎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心跳快得讓他幾欲虛脫。越是殘虐的人,往往就越是怕死。

  等到千夜從容給狙擊槍壓上新的子彈,飛鳥才反應過來,為什麼不趁他換子彈的時候開槍?

  其實到了這個時候,敢開槍的人都已經被千夜殺光了。

  「天蛇,出來吧!別再讓你這些手下送死了。」千夜的聲音很平靜,但是宛若雷鳴般在整個總部轟響,這也從側面展示了他渾厚充沛的原力。

  天蛇挾著余英男,從大樓正面的門裡走出來,逼近到距離千夜三十米處才停下。天蛇用槍指著余英男的頭,喝道:「把槍放下!否則的話我一槍轟爆她的腦袋!」

  千夜譏諷地一笑,緩緩地說:「天蛇,我覺得你應該把褲子脫了,看看你他媽的究竟還是不是男人!」

  「放!下!槍!」天蛇咬牙切齒地說。

  「放下槍?」千夜聳聳肩,狙擊槍忽然抬起,一槍把一個不知不覺間從藏身處探出身子的天蛇幫眾轟成一團肉泥。

  天蛇的臉黑得嚇人。

  千夜慢條斯理地往狙擊槍裡裝填子彈,舉槍又射殺了一名想撿漏的天蛇幫眾,那名幫眾發出的子彈,卻在驚恐之下不知飛到了哪裡。

  千夜抬起頭冷冷地說:「我就是不放下槍,你又能怎麼樣?想用這麼一個女人來威脅我?你是不是蠢過頭了?」

  天蛇忽然笑了,說:「小子,你還太嫩,也做得太刻意了!這反而暴露了你的底線。這次,你要是再不放下武器,我會立刻開槍!要不要賭一下?」

  「你覺得我能看上她哪一點?」千夜平靜地問。

  「我不管那麼多!我只問你,要不要賭?」天蛇的臉色越來越猙獰。

  千夜聳聳肩,說:「好吧,你贏了。但是只贏了一點。我就給你個機會,像個男人一樣跟我戰鬥的機會。放了她,我和你好好打一架,就在這裡,怎麼樣!」

  說著,千夜扔掉了逐風,也把鷹擊從背上取下,扔到一旁。現在他全身上下,就剩腰間的一把屠夫。

  天蛇一直盯著千夜身上兩把狙擊槍,當逐風和鷹擊全部落地,他忽然獰笑,喝道:「你去死吧!」

  天蛇閃電般舉槍向千夜瞄準!而千夜也同時動了,拔出腰間屠夫,同樣指向天蛇!

  但是天蛇動手在先,他已經判斷出,自己可以比千夜先一步開槍。在這個距離上,正面承受三級原力槍的轟擊,千夜不死也得重傷!

  千夜神態平靜如常,握槍的手不見絲毫顫抖,出槍、瞄準一氣呵成,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般流暢。

  天蛇的槍確實首先鳴響,原力彈脫膛飛出,瞬間轟中千夜的前胸,巨大衝擊力推得千夜向後飛出。然而千夜持槍射擊的姿勢竟然絲毫沒變,右腿支地,左膝微曲,整個人向後呈直線退去,如同在冰面上滑行,屠夫的槍口依舊穩穩地指著天蛇!

  兩聲轟鳴幾乎沒有間隔,屠夫射出的是一顆纏繞著鮮豔紅光的原力能量彈。附加了重型彈頭能力的原力彈轟在天蛇身上,讓他身不由己地倒飛出去。而余英男被一起帶倒在地,她反應極為迅捷,一個翻滾,竭力遠離了天蛇。

  天蛇和千夜同時重傷!

  屠夫的威力格外巨大,又得到重型彈頭的加成,一槍幾乎轟碎了天蛇全部胸骨!這一槍威力之大遠出天蛇預料,他原本以為自己硬擋三級原力槍問題不大,可是這一槍的威力已經達到四級水準!

  千夜原力凝練厚重,遠超同級戰士,用原力槍轟擊時的威力也有加成。兵伐訣若是修煉到二十輪以上,在攻擊威力就相當於第一流的功法。

  天蛇拚命掙扎著,想要爬起來。他還能動,也就還能戰鬥。他不相信千夜的體質也和自己專修過的身體一樣強悍,他剛剛那一槍,也是結結實實地轟中千夜,絲毫沒打折扣!

  可是天蛇剛坐起來,就見千夜的軍靴出現在自己面前,屠夫那仍熾熱著的槍口已經盯住了他的腦袋。

  天蛇一下呆住了,沙啞著嗓子說:「你怎麼可能比我恢復還快?」

  「這沒什麼不可能的。」

  「為什麼?」天蛇死盯著千夜血肉模糊的胸口。那裡可以看出確實斷了兩、三根肋骨,但是和天蛇的傷勢比起來,這完全可以說是小創口,基本不影響戰鬥。

  「我沒興趣回答死人的問題。」

  屠夫向下挪了挪,忽然一槍轟在天蛇的兩腿中間,將那片地方完全打爛!

  天蛇發出無比淒厲的慘叫,嘶鳴聲撕破了夜幕,甚至還壓倒了屠夫轟鳴過後的迴響!

  「現在你不用脫褲子,我也可以知道,你根本就不是個男人。」千夜冷冷地說。

  天蛇已經無法反駁,只有在地上翻滾掙扎的份。千夜突然俯身撿起逐風,身體尚未站直就抬起槍口,向著黑暗中扣動扳機。

  那個方向上頓時傳出一聲慘叫,一個年輕人應聲倒地,他的半截大腿不翼而飛。

  天蛇陡然從劇痛中清醒過來,驚怒交加:「我的兒子!」

  「確實是,我還記得他。」千夜的眼睛明亮得嚇人,而且瞳孔深處色澤開始變幻不定,時時會泛起深沉的紅色。

  「不!別殺他!」天蛇忍痛叫道。

  「不可能。」千夜抬起狙擊槍,喀嚓一聲填入子彈,然後拉動槍栓。

  「來人啊,給我幹掉這個雜種!」天蛇縱聲高叫,叫聲充滿了憤怒!

  可是整個總部靜悄悄的無人回應,好像所有倖存的天蛇幫眾全都消失了。他們多半不是消失,而是趁機逃跑了,或者是找個什麼地方躲藏起來。沒有人願意在千夜的狙擊槍下露頭。

  天蛇不甘心地環視周圍,他覺得自己還應該有不少忠心的屬下,怎麼現在一個人都不見了?

  千夜的狙擊槍緩緩移動,然後噴出一道火光。天蛇兒子的身體一下子從地上彈了起來,然後在半空中綻放出巨大血花。

  「你……我殺了你!」天蛇吼叫著,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竟然一下站了起來,撲向千夜。

  千夜的目光落在他的頸側,喉節劇烈滾動了一下,非常想一口咬上去。天蛇的鮮血洋溢著濃郁的原力,在他的嗅覺中充滿蓬勃生機。這種吸引力就和毒品對癮君子的誘惑差不多,需要相當強大的意志才能夠克制住。

  旁邊突然傳來輕微的動響,那是余英男在挪動位置,她脫離天蛇的箝制後,就一直十分警惕,始終保持距離,防止自己再被劫持。

  這點細小的聲音落在千夜耳中,放大了數倍,如暮鼓晨鐘般敲在他心頭。千夜抬起屠夫,用清晰穩定的節奏,把槍口直抵到了撲過來的天蛇臉上。在扣下扳機的剎那,他閉上了眼睛。

  屠夫劇烈震動,隨即大片溫熱新鮮的血液就噴濺到千夜的臉上、身上。雖然他已經努力不去看,但那飽含能量的氣息縈繞不去,讓千夜不由自主地伸出舌尖,舔了一滴鮮血,頓時身體內所有血氣都為之燥動,就連那縷素來淡定的金色血氣也從符文中游了出來。

  千夜這一刻有種不知從何而來的強烈直覺,如果把天蛇的血吸空,自己的鮮血之力就能再進一步。這是難以抵擋的誘惑,千夜突然發現自己開始猶豫不決。

  他的心裡有個聲音不斷在迴響著。「這只是獲得力量的途徑而已,你不被任何上位血族控制,你還有人類的神智。唯有足夠強大,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是嗎?」

  有那麼一瞬,千夜甚至想到是否下次應該稍稍地妥協一下,少許地吸那麼一點血?

  「千夜!」

  余英男的聲音把千夜從自己的世界裡拉了出來。

  「你怎麼了?」余英男走過來,關切地問。

  千夜睜開眼睛,胡亂擦了一把滿頭滿臉的血,立刻露出微笑,說:「我沒事。只是有些累。」

  「你的傷……」

  「一點小傷而已。我們先離開這吧。」

  余英男也知道今晚的動靜弄得太大,必須盡快離開。她俯身在天蛇身上搜了搜,找出兩把原力手槍和一把原力短刀,正要再清理其它戰利品時,千夜忽然皺了皺眉,目光掃視過深濃的夜,警覺地說:「妳不覺得這裡太安靜了嗎?」

  余英男一怔,說:「天蛇死了,他手下的人或許都躲起來了吧?」

  千夜深深吸了口氣,他今夜對鮮血格外敏感,而天蛇總部內外的血腥氣濃得快凝結起來了,他立刻搖頭:「不,我沒殺那麼多人!還有別人在!我們先離開這裡!」

  余英男沒有反對,放棄清理戰場,跟著千夜匆匆離去。

  天蛇幫積累多年,總部裡面肯定收藏豐富。別的不說,光是槍械庫裡的武器彈藥就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不過千夜總有種深深的不安,似乎有個凶厲的傢伙正在附近活動。

  他現在救出了余英男,她還不能使用原力,自己也受了不輕的傷,還是盡快離開為好。

  千夜和余英男一前一後,消失在夜色之中。

  在天蛇幫總部後面的一道暗巷中,正響著有些遲緩的腳步聲。一個瘦長的身影在沒有燈光的巷道中不急不徐地走著,那長得接近膝蓋的雙手是再醒目不過的標記。這個人正是余仁彥,他手中還抓著一隻腳,一具人體拖在他身後。

  被拖著的人顯然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能力,如一個破口袋般在地上一點一點滑動。他的身上臉上全是擦傷和淤青,原本英俊年輕的臉上滿溢著恐懼,正是飛鳥。可是他連一根手指頭都彎不起來,全身上下唯一能動的只有眼皮,絕望地被拖入黑暗。

  余英男帶著千夜回到自己的住處,立刻就要給千夜檢查傷勢。千夜無法拒絕,於是被她按在床上,一點一點清理胸前的傷處。

  看清楚千夜的傷勢,余英男不禁一怔。讓她意外的不是千夜傷得太重,而是太輕了。那些傷口已經全部自行止血,淺點的小裂口已經完全合攏。余英男親眼看到他硬擋了天蛇三級原力槍的正面轟擊,怎麼就只有這點傷勢?

  千夜忽然閉上了眼睛,說:「那個,男姐,妳可以先去換件衣服。我的傷不要緊。」
  
本帖最後由 wenguey 於 2015-11-19 13:46 編輯

sinhu 發表於 2014-4-14 20:15
《卷三》【吾心安處】 章七 行將離開的你

  余英男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到現在還是空心穿著戰術夾克。這種短夾克行動之間,從千夜的角度望過來,胸前風景一覽無餘。

  余英男毫不在意地說:「又不是沒被你看過。以後出任務時如果受了傷,說不定還要被你看得更多。有什麼大不了的?」

  千夜不知道該接下去說什麼,只能僵直著身體任她擺弄。

  直到把千夜斷掉的肋骨接好並固定住,再清理包紮了所有外傷,余英男才鬆了口氣。看了看滿手的鮮血,隨手就想往衣服上擦。

  「等一下!」千夜一把抓住余英男的手,強把她拖向浴室。

  千夜的力量格外地大,大到簡直不容抗拒。余英男別說沒有恢復原力,就是處於最佳狀態時也無從抵抗。她踉蹌跟著,心裡又是驚慌,又是有些小怕,只是在想:「他……他難道喜歡在這種地方……做那個?」

  一想到這裡,余英男忽然覺得全身有些發軟,原本恢復了一點的力氣又不知道去哪了。

  千夜把她拉進浴室,然後打開閥門,握著她的雙手按到水流下,開始清洗上面的血跡。千夜的手勢細膩輕巧,也很用心,連指甲縫也沒錯過,這是他處理傷口的手法。

  余英男先是愕然,然後漸漸轉為平靜柔和,靜靜地看著千夜從耳邊滑落的半長頭髮,在昏暗的燈光下,似乎有光芒流溢。

  等到把全部血跡都清洗乾淨,千夜才鬆了口氣,說:「好了,我該走了。我還要去收拾些東西。」

  「現在天蛇已經死了,你要不要過來和我一起住?這樣也好……啊,有個照應!」

  在余英男來說,這原本是件小事,以往也不是沒有獵人在她這裡暫住,可是這一次,她卻說得有些結巴。

  千夜想了一想,點頭道:「好,不過我過段時間就有可能離開這裡了。」

  余英男想問他要去哪裡,可是話到口邊,卻變成了一句:「好,你去收拾東西吧。我也要到二爺那裡去一次。」

  等千夜離開後,她呆呆地站了半天,才換了衣服,向獵人之家趕去。

  晚上的獵人之家十分安靜,二爺仍然坐在櫃檯後面,戴著老式眼鏡,翻著書。

  看到余英男推門進來,二爺說:「妳來的比我想得要晚些,時間差不多了,去幫我把大門關上吧!」

  余英男反撩起腿把大門重重踢上,然後一屁股坐到了櫃檯上,敲敲檯面,說:「有酒嗎?」

  二爺搬出一壇傳統燒酒,說:「只有這個。」

  余英男皺了皺眉,說:「我喝不慣這個,不過沒關係,有酒就行。」

  二爺遞過去一個酒杯,余英男倒了個滿杯,直接一口乾了,然後臉猛然脹得通紅,劇烈咳嗽起來。

  二爺嘆了口氣,搖頭道:「又是這樣。」

  「我總是忘了這東西有多烈,不過沒關係,越是這樣越過癮!」

  二爺從老花眼鏡上方向余英男看了一眼,問:「怎麼,這次吃虧了?」

  「沒有。」說到這裡,余英男自嘲地笑了,說:「男人都看不上我這樣的。」

  二爺無聲笑了笑,說:「沒吃虧就好,雖然吃點虧也沒什麼大不了。不過妳好像心情不太好?」

  余英男用力抓著頭髮:「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很亂,非常亂,什麼都想不清楚。啊!」

  「來根菸?」二爺很適時地遞過來一根。

  「謝謝!」余英男直接點上,深深吸入一口,半晌才吐出剩餘的煙霧,果然感覺好了不少。

  「千夜或許很快就會離開這裡,這個城市已經不再適合他了。」

  聽了二爺這句話,余英男的手一顫,一點燃燒的煙灰落在手上,立刻燒起一個小小水泡。

  余英男眉一皺,不動聲色地把煙灰抹去,說:「哦,走吧,反正遲早都是要離開的。可能過段時間,我也會離開這裡。」

  「雖然還是要離開,不過有件任務,也許可以讓他順便做了。」

  「什麼任務?」余英男雙眼一亮。如果有任務,那麼就可以大致掌握獵人的行蹤動向,而且還要回到暗血城來交任務和領取報酬。

  「就是琪琪小姐發佈的那件任務,現在已經拖不下去了。」

  余英男頓時露出詫異和厭惡交織的表情:「琪琪?我討厭那個女人!」

  「但是除了千夜之外,我們也沒有別的合適人選了。以前我還可以頂回去,可是現在不行。千夜或許會聽妳的話,妳要不勸勸他?」

  余英男突然俯身向前,盯著二爺的臉,一字一句地說:「我,非,常,討厭那個女人!」

  二爺卻微笑道:「但我們誰都惹不起她,不是嗎?」

  「讓我想想吧!」余英男的口氣毫無誠意。

  二爺彷彿自語道:「今晚城裡好像特別安靜。」

  余英男動作一僵,想了想,說:「我說遠征軍怎麼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原來是老頭你幹的。這個人情好像不小!」

  「不管大小,夠用就行了。」

  余英男從櫃檯上跳了下來,痛快地說:「行!這件事包在我身上。」

  她大步向大門處走去,但是要推門而出時,忽然站住,整個人看起來彷彿突然有些虛脫的樣子。

  「妳怎麼了?」二爺很吃驚。

  余英男緊緊抓住心口,強忍著那裡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奇異疼痛。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沒有回頭,然後平靜如水地說:「老頭,我有種預感,我這一輩子好像都被你給坑了。」

  千夜回到小旅館收拾了東西,就前往余英男的住處。至於他自己原本的那處房子,根本沒想過回去看看,估計已經被天蛇幫的人糟蹋得不知道是否還剩得下房子框架。

  房門還是走時的樣子,余英男沒有回來過。這位凶悍潑辣的女獵人其實長得不錯,又年輕又有天賦,只不過她就算坐著不動,也是自然而然的霸氣側漏。如果開口說話,甚至是有所動作,那就更加氣勢凌人不讓鬚眉。

  千夜不知道余英男什麼時候回來,甚至不知道她會不會幾天後才回來。她在這座房子周圍和門窗內外都設下了一些陷阱,但是最多也就防備一些不入流的小賊。當然,千夜眼中的不入流,其實已經是三星以上獵人的水準了,在暗血城幾大幫派中,至少是中級以上的頭目。

  千夜將自己的裝備扔到一個空房間裡,想了想,覺得實在不怎麼放心。關鍵是這把四級的鷹擊太貴了,整體售價已達上千金幣,哪怕是丟了一個小零件,都是很難彌補的損失。

  所以千夜猶豫了一會兒後,雖然覺得有看不起余英男的嫌疑,他還是把放裝備的地方做了偽裝,並且佈置了兩個陷阱。這兩個陷阱一個是示警,一個是破傷。以余英男的水準,應該都能夠發現,並且避開或是拆除。

  不過千夜忘記了一點,他認為自己設下的兩個陷阱余英男『應該』可以發現,而實際上,這位大大咧咧的女獵人在這種需要考校細緻和耐心的事情上往往會把『應該』辦好的事情搞砸。

  佈置完了這一切,千夜滿意地離開,走入夜色中。他對於鮮血能量的渴望雖然暫時平復下來,但是心頭總有點沉悶躁動,於是打算四處轉轉,仔細看看這個即將告別的城市。

  暗血城的夜晚總是十分熱鬧,況且這座城市一天大部分時間都是夜晚。在路過一間氣氛十分火爆的酒吧時,千夜透過窗戶看到裡面肆意揮灑著慾望的男男女女,忽然懷念起自己在燈塔小鎮上的那間曼殊沙華。

  他逕自走進酒吧,門口的彪形大漢掃了一眼千夜腰間的屠夫,臉色頓時一變,換上難以形容的諂媚和討好,一路領著千夜從舞池中擠出一條道路,把千夜送到一張空的桌子上。

  這張桌子位置十分好,能夠在這麼擁擠熱鬧的時候還空在這裡,千夜自然明白規矩。他取出錢袋,倒了兩枚銀幣在大漢的手上,說:「這是給你的。另外,幫我叫兩瓶酒過來。」

  那大漢異常歡喜地去了,千夜收起錢袋。等了片刻,兩大瓶烈酒就放到了桌上。兩枚銀幣在千夜指尖跳躍著,異常靈動地飛了起來,然後準確無誤地落入女招待深深的乳溝。這一手玩得很漂亮,博得了周圍一片喝彩。而一些本來對千夜虎視眈眈的人也完全收起了多餘的心思,把目光移向別處。

  能夠把銀幣玩得這麼好的人,同樣也可以把刀玩得很好。

  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擠到千夜身邊,嗲聲嗲氣地說:「我可以坐在這嗎?」

  「不可以!」千夜淡淡地說。

  這個女人噴了很重的香水,但是千夜的鼻子裡聞到的卻是一種腐臭。現在千夜對生命體內血氣的味道格外敏感,這個女人血液的味道,讓他覺得噁心。

  嬌豔女人氣得不輕,重重哼了一聲,扭身就走。

  千夜哪裡會去理她,在這個混亂的地方,他腰間那把屠夫足以讓最大膽的混混保持清醒。千夜一邊看著形形色色的慾望男女,一邊回憶著燈塔小鎮的時光。

  那時在曼殊沙華裡,人們也是這樣無所顧忌地宣洩著最原始的慾望,甚至更加直接放縱。有時候按捺不住慾望的男人女人衝出大門就會直接開幹,而在這裡,至少他們還會躲到衛生間裡解決。

  不知不覺中,千夜手裡的酒杯就空了,一整杯烈酒都下到肚裡。千夜立刻又體會到那種微醺的感覺,思緒彷彿緩緩浮空而起,開始迴旋游弋。

  千夜忽然覺得,好像沒有什麼不可以做的,也沒有什麼是做不到的。

  他重重地把酒杯放在桌上。

  這時空著的酒杯又自動滿了。千夜抬頭一看,見桌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少女,很清瘦,說不上漂亮,但是一張小臉很乾淨。她的年紀看上去比千夜還要小一點,正在幫千夜倒酒。

  千夜的鼻子動了動,忽然伸手把少女拉進懷裡,湊到她頸側深深聞了一下。
  
本帖最後由 wenguey 於 2015-11-19 17:25 編輯

sinhu 發表於 2014-4-15 12:04
《卷三》【吾心安處】 章八 沒有終點的邂逅

  果然,少女的味道清淡中帶著一點點香氣,彷彿松木在陽光下慢慢變熱蒸發出草本的芬芳,讓千夜很是喜歡。

  千夜不知怎的就說:「坐下吧!」

  少女看上去有些驚慌,但沒有拒絕也沒有掙扎,只是扭頭向吧檯處望去。

  吧檯後正在調酒的男人衝著少女狠狠瞪了一眼,用力點點頭,然後又歪了歪頭,向手旁的酒瓶示意了一下。

  千夜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完全無需太複雜的思考,也能明白是怎麼回事。

  「再要一瓶。」千夜說,一枚銀幣從他指尖飛出,劃了個弧線落到吧檯的酒瓶上,然後在瓶口飛旋不墜,撥弄出一輪小小的銀光。

  酒吧老闆臉上的橫肉頓時抽動幾下。這一手可不光是要有技巧,還要有非常深厚的原力才能辦得到。

  他回身拿出一瓶烈酒,打開,然後揮手一拋,酒瓶就翻滾著越過人群,噹的一聲穩穩落在千夜的桌子上。整個過程中,酒瓶裡的酒都沒有灑出來。這一手也算不錯,不過和千夜沒法比。

  少女帶著三分僵硬,卻仍然十分努力地露出一個微笑,然後坐下,從開始幫助倒酒,到陪著千夜一起喝,最後放軟身體慢慢靠到千夜身上。在酒吧裡,這一切是如此自然,甚至嘈雜的音量會讓人身不由己地靠在一起,否則根本聽不清彼此間在說些什麼。

  千夜從第一杯開始,就進入到奇異的微醺狀態。這種感覺讓他十分舒服,緊繃的神經徹底舒緩,一開始的沉悶煩躁好像陽春之雪消融無蹤。少女緊貼過來的身體滾熱,每一次肌膚觸碰都能感覺到充滿活力的彈性,她的味道更是讓千夜十分舒適,漸漸的似乎每一次呼吸都滿盈著清爽的香氣。

  自然而然的,慾望就浮起來了。

  千夜現在感覺自己說什麼和做什麼似乎都心隨意動,比如說這一句:「跟我走嗎?」

  酒精果然是個很奇妙的東西。

  少女不知在想些什麼的,忽然臉一紅,然後就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千夜也不耽擱,帶著少女就出了酒吧。不過他沒有注意到,在酒吧角落裡有兩雙眼睛一直在注視著他。處於半醉狀態下的千夜對很多東西都會視而不見,只有本能還清醒著,保持對危險和殺氣的敏感。

  角落裡的一張小桌子旁,坐著余英男和二爺。

  余英男的臉上、身上有幾條新鮮的傷痕,那是千夜設置的兩個陷阱的傑作。女獵人本來心情就莫名的不好,這一下自然更糟糕了,於是又跑回去硬要拉著二爺出來喝酒。

  也許這就是不可言說的命運,他們恰好走入同一間酒吧,並且看到了千夜。余英男並沒有過去打招呼,因為千夜的桌上有另一個陌生的少女,那個溫順中帶點羞怯的女孩子還緊緊靠在千夜身上。

  二爺想走,但余英男使勁拉住他,找了個偏僻角落裡的位置坐下。

  千夜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只是在悶頭喝酒,偶爾茫然地四下看著。余英男幾次都覺得千夜的目光已經轉到自己這邊,但是他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只是視而不見。

  最後,她看到千夜起身,帶著少女離開。他們穿過擁擠嘈雜的大堂,少年修長挺拔的體魄其實充滿力量,他左臂微微抬起輕鬆地分開人群,而那個纖巧但不失青春氣息的小小身影則緊抓住少年的手臂,彷彿那是唯一依靠。很快兩個依偎著的背影消失在燈光昏暗的街道上,外面夜還漫長。

  余英男一口乾了滿杯的烈酒,默默倒滿,又是一仰頭涓滴不剩地灌入嗓中。當她準備給自己倒第三杯的時候,二爺按住了她的手。

  「這就是男人。」她出人意料的平靜。

  「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二爺說,然後把余英男的那杯酒奪下,倒進自己嘴裡,滿足地嘆了口氣,說:「味道不錯。」

  一杯烈酒下肚,二爺的興致也高了不少,說:「男人嘛,偶爾都會衝動,特別是喝多了的時候。等明天他酒醒後,肯定就看不上那個小丫頭了。嘖嘖,你說她沒胸沒屁股,有什麼好玩的!」

  「你說千夜喝多了?」

  「很明顯嘛!你看他那個樣子就知道了。」

  余英男笑了,笑容中帶著一點譏諷和苦澀。要說這麼幾瓶酒就能夠讓千夜喝多,她是無論如何也不信的。

  余英男從二爺手裡搶過空酒杯,給自己又倒上小半杯,慢慢喝著,一邊看著酒吧中一個個用力扭動腰肢和屁股的女人。

  千夜會為了救她甘願用身體硬擋天蛇的一槍,可是卻從來想不到勾引她上床。

  「果然,沒有男人想要我這樣的女人……」

  千夜當然沒有去余英男那裡,而是憑本能回到了自己的那棟小房子。裡面出乎意料的乾淨,一片狼藉的景象並沒有出現,甚至床都收拾得很好。

  千夜手一揮,少女輕若羽毛般倒下,順便也把他拉了下來。她的肌膚白中帶青,缺乏血色,但有著這個年紀風華正好的緊致和膩滑,觸手之間如同撫摸一匹絲緞。

  剎那間的滿足和放鬆讓千夜感覺到無比愉悅,特別是從無到有的滿足,刺激得他一陣陣迷亂!那種愉悅,堪比能量枯竭時,鮮血的美味!

  千夜緊閉著眼睛,聽憑本能引領自己,彷彿整個世界,星辰都在旋動。從始至終,松木般的清香都盈滿他所有感官,而少女壓抑的低吟,宛若輕歌,高高低低地流轉。

  愉悅恍若原力潮汐,一輪一輪波瀾疊起,終於到了衝擊極限的時候!當超乎想像的快樂如怒濤般拍下時,千夜最後的神智也被淹沒。

  從他齒間,忽然流入溫熱、甜美的液體,還混著少女清香的味道!

  千夜驀然睜開眼睛!

  他竟然咬在少女的頸側上,一縷鮮血正衝入口裡。千夜大驚,猛然從少女身上彈起。

  「別動!」千夜按住同樣驚慌失措的少女,望向她頸側的傷口。還好,創口很淺,只是破了點表皮,沒有損及動脈。而且千夜驚醒之後,立刻本能地收攏血氣,黑暗之血還沒來得及污染她。

  千夜出了一身冷汗,暗叫僥倖。他立刻下床,取來收藏的藥品,處理了少女的傷口,然後再給她包紮好。

  整個過程中,少女只是雙臂環抱著自己,瑟瑟發抖,任由千夜擺佈。

  在處理傷口的過程中,千夜已經回想起今晚發生所有的事,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不過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那也沒什麼,何況少女清香的味道確實對他吸引力非常大。還好沒有污染到她,否則千夜的血氣若是進入她的身體,就不知道算是初擁,還是單純的污染了。

  千夜拿過少女的衣服包住她,柔聲問:「嚇著了吧?」

  聽到千夜柔和的聲音,少女才敢抬起頭。她凝視著千夜,有那麼一瞬,甚至流露出一點迷戀。千夜沒有易容的面孔和氣質,在暗血城底層社會中就如天上的星辰一樣耀眼。

  少女默默地穿上衣服。

  千夜走到桌邊,又折回床上,手裡拿著一個錢袋。他傾側錢袋,嘩啦啦從裡面倒了幾十枚銀幣在掌心,遞到少女面前,說:「給妳的。」

  少女大吃一驚,身體反而往後一縮,喃喃說:「太……太多了。」

  酒吧的女孩子陪客人過夜,一般就一個銀幣,個別很受歡迎的女孩子會收熟客兩個。千夜給的這些,比正常價格多出了十倍不止。

  千夜抓過少女的手掌攤開,一鬆手,銀幣叮叮噹噹地落在她手心裡,微笑著說:「拿著吧,這是妳應得的。」

  「另外,我很喜歡妳的味道。」千夜又補了一句。

  少女下意識地緊緊抓住銀幣,小臉上還有種放鬆和後怕交織的表情。

  「怎麼了?」千夜問。

  「我……我還以為你是吸血鬼。剛才你嚇著我了。」少女輕拍胸口,吐出了口氣。千夜既然抓了那麼一大把銀幣給她,自然不會是吸血鬼。

  平民其實對黑暗種族的瞭解有限,有些是誇大的,比如靠近血奴就有傳染可能,有些卻是無知,比如吸血鬼不能碰銀。實際上,銀對於血族體質來說是一種毒,而既然是毒就有毒抗或者解毒的方法。當千夜的血族體質晉階後,只要不見血,就已經不怕普通的銀了,更何況是這種含銀量極低的帝國銀幣。

  千夜笑了笑,不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而是問:「妳這是第一次陪客人出來?」

  少女的臉立刻脹得通紅,片刻後才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說:「我確實缺錢,另外,還因為是……是你。」

  千夜想了想,抖了抖錢袋,然後從最裡面滾出來一枚金幣。他直接把金幣塞給少女,說:「這是妳的了,以後沒有必要,不要再陪客人出去了。」

  少女卻握緊拳頭,不去接這枚金幣,而是抬起眼睛直視著千夜,鼓足勇氣問:「那你還會來找我嗎?」

  千夜微笑,說:「我很快就會離開這裡,以後可能再也不會回來。」

  少女低下頭,輕聲說:「那我不要金幣。這些錢已經夠了,我以後不會再去酒吧了,大概可以找個旅館服務生之類的工作。」

  千夜把金幣塞到少女手裡,說:「如果妳願意,那以後有空的時候可以幫我打掃一下這棟房子。這枚金幣就算是僱傭妳一年的酬勞。一年後如果我還沒有回來,那就不用再打掃了,這個地方妳可以隨意處理掉。」

  「你會戰死嗎?」

  少女問了一個讓千夜意外的問題。

  千夜認真思索,然後柔和地說:「我是戰士,和黑暗種族戰鬥是每個人類戰士的責任。作為一個戰士,戰死在沙場上就是我們與生俱來的宿命,我也無法避免。」

  少女忽然抱住千夜,在他唇上一吻,然後說:「我做不了什麼,但是如果……如果你還願意再回到暗血城來看看,這裡一定是乾淨的!」

  說完,少女就跑出去,消失在夜色裡。

  千夜靜靜坐了幾分鐘,想起了什麼,帶上槍,跟著少女而去。
  
本帖最後由 wenguey 於 2015-11-19 17:4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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