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永夜君王 作者：煙雨江南 (已完成)

《卷十》【王旗飛揚】　章八十二　有客遠來

　　既然判斷灰色巨大球體就是整個地下獸巢的中樞，具體功用不明。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千夜不打算繼續刺激它，以免出現什麼變化，不得不毀了它，那就太可惜了。

　　千夜收斂氣息，慢慢退出地下獸巢。他在森林中遊走片刻，其他地方都沒有什麼異常之處，看來就只剩下獸巢中那些還沒有孵化的異獸卵了。千夜大致數過，還有數千枚左右。這麼點數量，哪怕全部孵化，也能被瞬間清空。

　　千夜返回部隊，命令把森林外的臨時營地進行加固，變成半永久的前進補給基地，同時在森林內的地下獸巢出口處也建立一個警戒哨所，以便第一時間示警。同時千夜命人取了不少聖樹池水，送往後方，以供轉化更多的戰士進來。

　　如是過了兩天，前進基地已經基本建成，後續部隊的轉化也有所進展，新一批兩萬戰士補充到新世界，隨同新戰士到來的還有一批研究人員，他們專門負責對聖樹進行研究。

　　千夜不指望他們能夠在短時間內研究明白聖樹的功用，只要找到合適的不傷害聖樹本體的樹液取用量就可以。

　　在此期間，地下獸巢一直很安靜，千夜幾次探查，都沒有發現異獸卵有孵化跡象。或許沒有指令，獸巢中樞根本不會作任何操作。

　　森林局勢穩定，千夜麾下進入新世界的戰士也超過十萬，可以再進一步深入探索了。千夜孤身從三株聖樹的森林再向遠方探索，走出數百公里，隱隱望見天際線上數根接天石柱。

　　每一根石柱，都意味著幾簇甚至是更多可以引發生物進化的晶體。那些晶體藥性太強，又太珍貴，千夜可不想隨意用在人族或是狼人身上，那樣不可控的風險太大了。他準備先少許收集一些，送去帝國研究，等找到合適用法後再大舉開採。

　　看到遠方出現的石柱群，千夜精神一振，加快腳步，向前奔去。

　　果然，石柱群附近又出現了一座森林。現在千夜知道，每座森林都有聖樹，也是六臂生物和異獸軍團的巢穴所在。而控制住一棵聖樹，就意味著能夠在新世界投入三萬至五萬不等的兵力，實是不折不扣的戰略資源。

　　千夜已經先後拿下兩座森林，對於如何攻取胸有成竹。他先是潛入森林，確認六臂生物依然處於石化狀態，同時這座森林擁有兩株聖樹。根據過往經驗，六臂指揮的戰力和聖樹多少有密切關係。只有一株聖樹的六臂生物，實力和千夜差不多，而千夜全力以赴的話，有很大機會可以擊殺它。

　　但是三株聖樹的六臂生物實力極為強悍，先前的那個，若不是正處於休眠狀態，又歪打正著被千夜用計重創，千夜根本就不是它的對手。

　　以永夜體系而論，它已經穩穩處於大公爵一級，甚至戰力上還有超出。哪怕那六臂生物是處於重傷狀態，千夜和卡蘿爾也是兩人合力，方才把它險險幹掉。若它當時就是不出森林，在異獸軍團的保護下，千夜完全束手無策。

　　而這座森林的六臂生物戰力應是處於兩者之間，大體處於公爵水準。此刻千夜綜合戰力已經站穩副公爵級別，又是偷襲，得手把握相當之大。

　　決心已定，千夜就如法泡製，先是以原力火焰驚醒六臂生物，隨即一槍轟向聖樹。果然六臂生物不顧身體重創，也要先行援救聖樹，隨後千夜就一槍轟碎了它的石椅。沒有了石椅，異獸軍團的指揮就會失控，威脅大減。

　　偷襲得手，眼見這六臂生物極度憤怒，卻實力有限，千夜便覷空又用葬心給它補了一槍，讓它傷上加傷，這才退出森林，返回基地固守。

　　千夜一路留下痕跡，果然第二日清晨，一支異獸軍團就出現在基地外。這支異獸軍團數量僅有八萬，又是拉長了隊形，前鋒都被殲滅，後衛還沒有進入戰場。

　　有了前次經驗，千夜和卡蘿爾再度聯手，找出六臂生物寄宿的異獸，輕鬆將其擊殺。

　　沒有了六臂生物和它的異獸軍團，第三座森林就又落入千夜手中。這座森林裡同樣有異獸巢穴，不過規模遠比不上有三株聖樹的森林。而僅有一株聖樹的森林中則是只有巢穴，沒有成型的巢穴中樞。

　　第三座森林距離門已經相當遙遠，數百公里的距離，就是浮空艦隊也要飛好一會。千夜沒有再繼續向前推進，他一邊佈置部隊在森林處建立前進和補給基地，自己則趁這個空檔返回墉陸，準備瞭解其他大陸的動態。

　　一回到墉陸，千夜就被人團團圍住。

　　狼人大祭祀擠到最前，道：「大人，新一批的部落戰士已經完成動員，正在進行訓練。孩子們的熱情是我前所未見，他們願意為您作任何事！所以訓練進程比預期的要快得多，最多只要兩週時間，他們就都是合格的戰士了。」

　　千夜有些意外，望向徐敬軒，後者點頭確認，道：「狼人本來就是天生的戰士，他們戰鬥技藝其實已經夠了，訓練主要是軍紀和軍令。現在他們對軍紀完全接受，那麼時間就主要花在背熟各種軍規條例上。這些一般兩週就夠了。」

　　千夜點了點頭，道：「我們現在進入新世界的部隊數量暫時還夠，所以新兵訓練不需要那麼急，一定要把基礎打牢。」

　　徐敬軒接令之後，宋倫擠到前面，道：「大人，世家方面，新一批軍備和物資已經在路上了，我們也已經完成後續的暗金砂原礦交割。不過有一件事，孔家和殷家兩位長老都到了墉陸，現在停留在遼城，他們迫切想要見您一面。」

　　千夜一怔，「孔家也來了？」

　　「是的。另外殷家長老說，和您有舊，若在三日之內見不到您，她就要直接過來了。」

　　千夜又是一怔，「和我有舊？哪位長老？」

　　「這位長老名叫殷琪琪。」

　　千夜頓時吃了一驚，臉色有些古怪，「她是殷家長老？」

　　「聽說是新近成為長老的。」宋倫道。

　　原本此次眾世家投資千夜開拓大業，殷家也是有份的，只不過參與程度十分有限，初次只是提供了一點資金和無關緊要的物資，觀望態度十分明顯。千夜收服了大迴廊和翡翠海的狼人後，大勢已成，擴張之迅猛遠超常理，對此也不甚在意。

　　殷家此次派了長老前來，而且還是殷琪琪，這就耐人尋味了。

　　而孔家向來高傲，也是覬覦著門閥的世家之一。他們原本對千夜均持中立態度，此番陡然派出長老作為使者，明顯是急於上車。

　　按照慣例，殷家、孔家兩大金主到場，千夜怎麼都要親自到遼城跑一趟，左右不過是半天的事。只是此刻新世界戰事方酣，千夜身為軍中支柱，也是惟一能夠正面抵擋六臂指揮的最強者，哪能隨意離開最前線？

　　他負手而立，皺眉思索。

　　宋倫和其他人都不敢打擾，在一旁靜靜候著。

　　許久之後，千夜方開口道：「這些世家，對我們的支持重要嗎？」

　　誰都沒想到千夜思索之後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在場只有宋倫能夠回答。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道：「目前來看，十分重要。從短期看，他們所提供的資金和軍備物資，直接武裝了超過十萬的新軍。從中期看，世家的勘探隊伍、冶煉設備乃至金屬加工的技術都能夠為我們的國度奠定騰飛基礎。最後從長遠計，他們資助了您的開拓，日後在您的國度中取得封地，就與您牢牢綁定在一起。將來在面對大秦帝國的事務中，他們會是您最可靠的盟友和堅強後盾。」

　　這番話聽得眾人暗暗點頭，特別是狼人們，他們隱約感覺到人族的大秦世家的人很厲害，拿出的許多東西都是前所未見。但世家具體有多重要，直到此刻聽宋倫一一分析，才真正有了概念。

　　「既然他們如此重要，那為何會把這麼多的好處雙手奉上？殷家、孔家，又是世家中的翹楚，為何會不辭辛勞，跑到墉陸來見我？」

　　這個問題，宋倫可就答不出了。

　　千夜也不期待宋倫能回答，他的目光望向遠方，在那裡，無數狼人正以千人為單位，在一處處操場上操練陣型。目前受訓的狼人足有十萬之眾，校場一個連著一個，直是無窮無盡。

　　更遠處，碧波之城巍峨的公爵府隱約可見，這座雄城連天接水，氣勢沖天。

　　在碧波之城高牆之下，則是為狼人新軍設立的臨時營地。一片片營帳連綿一處，幾乎佔據了整個地平線。

　　雄城、軍帳、戰狼，軍威之盛，無過於此。

　　千夜指著遠方連綿無盡的軍營，指著浩浩蕩蕩、無以計數的狼人戰士，緩道：「世家們當然想要回報，他們想要的回報須在未來十年、數十年甚至上百年慢慢兌現。但在當下，他們最想要看到的，不就是這個嗎？既然他們想要看，我們又有，為何不給他們看呢？」

　　千夜回身，一字一句地道：「將殷家、孔家長老，以及世家眾人，都接過來吧。我就在這裡見他們！」

《卷十》【王旗飛揚】　章八十三　我的子民

　　一艘特殊的浮空艦在墉陸上疾飛，遠遠望去猶如一頭迅猛且暴烈的凶禽。這是帝國戰艦獨有的飛行姿態，而且是速度與靈活性兼顧的特殊型號。

　　浮空艦內，儘管時不時會遇到劇烈搖晃，不過每個人都坐得穩如泰山。看得出，他們一個個都是大有身份來歷的人，這點體面還是要的。

　　在前排座位上，一個頭髮挽起的美麗女人看著舷窗外，正自出神。

　　艙內的安靜突然被一聲驚呼打破，「那是什麼？狼人部落？」

　　眾人暗自覺得他大驚小怪，一路飛來，到處都是狼人部落。據說這片叫作大迴廊的區域原本就是狼人的棲息地。現在雖然據說已落入千夜之手，但這麼大的地方，這麼短的時間，哪來得及清剿乾淨？

　　再者說，征服有很多種，大部分都是名義上的。像大迴廊這種地方，在地圖上一指，宣佈它是我的了，也是征服的一種，直到有人出來反對之前，聲明都有效的。

　　也即是說，看到大迴廊內眾多的狼人部落，許多世家中人已經覺得千夜在吹牛了。不過看在成箱的暗金砂石份上，誰也不會戳穿這個牛皮而已，佔領土地的目的是什麼？無非資源耳。墉陸的自然環境大家都知道，這地方沒法移民，因此只要有源源不斷的資源入賬，實控與否並不重要，

　　另外，他們也很好奇，飛了這麼久，千夜究竟要帶他們看什麼？難道就是一堆狼人部落？

　　狼人部落或許也有特殊的，一些人的好奇心稍盛，於是湊到舷窗上向外望去，頓時也是咦了一聲。

　　下方不遠處，數以萬計的狼人正在忙碌著，一座城市的輪廓已經出現。不遠處依然是部落式的棲息營地，原始且落後，然而新規劃的城市光看輪廓佈局，就相當嚴謹與合理。即使帝國新建城市也不過如此，原始部落的狼人怎麼會有這種技術？

　　另外，這個部落的狼人也太多了點。

　　工作的就是上萬，營地中則棲息著大量的老人和孩子，荒野上，陸陸續續還有狼人舉族而至。看樣子，這座城建好後會是個接近十萬人口的大城。

　　這樣的城市，這種文明水準，可說是人族的心腹大患。當下就有人道：「狼人都已經在建這麼大的城了，這位千夜大人的治下並不太平啊。」

　　許多人當即附和，一名老者卻不以為然，道：「聽說這片區域狼人的最強者白骨公爵都被千夜大人幹掉了，一統天下也只是時間的事，何必擔心？」

　　眾人一想也是，輕視和不滿就收起了不少。他們都是世家中堅，很清楚一個頂尖強者在以資源掠奪為目的的領土之爭中的作用。

　　當狼人城市漸漸落在後面之後，有人又道：「不知道千夜大人想給我們看些什麼？」

　　「就是，這麼大老遠的把我們叫過去，必是想展示點什麼，以安我等之心。」

　　「我聽說，那邊是『門』的所在。」

　　許多人就是精神一振，『門』可以說是現在帝國和永夜頭等大事，雙方都在集中全力開拓新世界，連仗都不打了。當然，如果哪一方因此而鬆懈的話，另一方也不介意順手開拓點疆土。

　　當下就有人道：「墉陸的門出現在千夜大人領地，幸也不幸。越陸那麼多世家，可是局面也崩壞到如此地步。在這墉陸，千夜大人僅靠一己之力，恐怕也是難啊！」

　　「有這麼多狼人擋在前面，大人總有緩衝時間，再得我等眾家相助，穩住局面應該還是有希望的。」

　　「只是西疆要塞看起來防禦不怎麼樣，能擋得住異獸軍團嗎？」

　　「哼！就是有我等眾家助力又能怎樣？難道比得過越陸上眾多世家嗎？他們還不是被打得落花流水，連領地都丟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正歡之際，前排一名三十出頭，英俊儒雅的男子開口道：「這個時候召喚我等前往，依我看，說不定千夜大人已經在『門』外站穩腳跟，說不定第二波異獸軍團也已經處理掉了。」

　　他望向女子，道：「不知殷長老以為然否？」

　　她終於回頭，露出驚人美麗的面容，異常年輕，看上去彷彿還是一個少女。聽到男子問，她淡淡地道：「孔長老見識超卓，自然是不會錯的。」

　　男子哈哈一笑，道：「我孔玉比琪琪小姐也大不了多少，不若我們就去掉那些俗稱，叫我名字，或稱呼我行五的排行就好。」

　　他讓殷琪琪這麼稱呼，其他人卻不敢對他這麼不敬。有人問道：「孔長老，您說千夜大人已經站穩腳跟？可之前他僅是拿下鄭國三分之一的土地，靠這點兵力想要抵禦異獸軍團，怕還是有些不夠吧？」

　　孔玉笑了笑，道：「其他人或許不夠，千夜大人應該是可以的。」

　　「但是越陸上那麼多的世家……」

　　孔玉道：「世家再多，卻無一人能憑一己之力，從凝玉府全身而退吧？」

　　這是千夜名震帝國之戰，自此以後，他便正式成為可以開宗立族的真正大人物。帝國內外，再也無人敢輕易挑戰他的威權。

　　眾人沉默。

　　片刻之後，忽有人道：「那又是什麼？！」

　　這一聲叫得極響，連孔玉也起了好奇心，湊到窗前去看。這一眼望去，蒼茫大地惟有一座雄城入眼，巍巍矗立，連天踞水，屹立在翡翠海畔。雄城建築高聳入雲，粗獷中透著霸意，宛若一幅油畫，儼然人間勝景。

　　誰都沒有想到，在這片原始且蠻荒的土地上，居然會出現這樣一座巨城。

　　不過眾人都看出，這座巨城帶著濃郁狼人風格。浮空艦筆直向雄城飛去，在城市外緣掠過。在這個距離上，公爵府每一處細節都清晰可見，讓他們看得心旌動盪。

　　「看那邊，軍營……」一個呻吟般的聲音響起。他已經沒有力氣驚呼了。

　　眾人都出身大家，見識不凡，哪一個都去過軍營，可若非參加過國戰，不是每個人都能見到如此規模的軍營。

　　雄城之外，軍帳一片連著一片，佔地之廣，甚至還要超出雄城幾分！如此宏偉軍營，裡面該當有多少戰士？

　　看過軍營，再看到校場上操練著的成千上萬狼人，眾人已經說不出話了。大家惟一祈求的是浮空艦安然無恙，否則的話在這個地方掉下去，誰都不可能從這以十萬計的狼人大軍中活著出來。

　　可是事與願違，剛剛飛過操練區，浮空艦就筆直下降，許多人頓時臉色慘白，腦中轉過諸多類似於人質、俘虜、敲詐、折磨、烹飪、食物等等關鍵詞。

　　軍方風格永遠是那麼的簡單粗暴，浮空艦幾乎是拍在地上，就像馬上要參戰似的，一點也不管艦上諸多貴客的感受。眾人雖是實力不俗，可也有不少人被震得七葷八素，就差一點要吐出來。

　　艦門開啟，還有不少人坐在座位上不願起身，臉色蒼白。畢竟十萬狼人大軍就近在咫尺，一個衝鋒，逃都來不及。

　　殷琪琪第一個站起來，逕自走出浮空艇。舷梯下站著一人，風姿如玉，雙瞳深不見底，正是多年前的故人。

　　「千夜！」她一聲歡呼，從舷梯上直接跳下，抬起手，習慣性地就想去摸千夜的頭。

　　千夜微微一笑，身體前傾，以方便她下手。不過爪子伸到一半，殷琪琪忽然想起千夜此刻的身份地位，頓時就僵在半空。

　　「琪琪小姐有何吩咐？」千夜含笑問，用的還是當年的稱呼。

　　殷琪琪眼圈微紅，手就要落下去擼毛，可是她忽然感受到背後諸多驚詫目光，又想起千夜如今身份，心中一聲嘆息，前方恍若有道無形屏障，手指就此凝停。

　　帝國更有傳言，稱千夜一入神將，便已能橫掃所有初階神將。趙君度畢竟根基受損，此刻該已不是千夜的對手。白閥凝玉府，可不是誰都能進能出的，閥中有上位神將座鎮，卻是隱忍不發，自然引人遐想。

　　飲馬殷家雖是上品世家，傳承悠久，可是到了這一代，家中卻是無人能與千夜相提並論。就算是殷家家主，見了千夜也得客客氣氣。若在私下，她或許還能放開一些，可現在眾目睽睽，她的手上似是綁了千鈞重物，怎麼都伸不出去。

　　殷琪琪收回了手，恭敬一禮，道：「飲馬殷家長老殷琪琪，見過千夜大人。」

　　這一禮，她一板一眼，功夫作到了十足，千夜一窒，立時明白過來殷琪琪的顧慮，心中一時千頭萬緒，不知是何滋味。他面上卻是看不出半分心事，伸手作勢虛扶，道：「不必多禮。」

　　那邊孔玉也上前一步，深深施禮，道：「孔家長老孔玉，見過千夜大人。」

　　他用的也是對世家門閥家主的敬禮，將自己放到了低半輩的位置上，雖然千夜明明比孔玉要小很多。千夜點點頭，依著對待殷琪琪的禮節，同樣對待孔玉。

　　有殷、孔兩大世家的榜樣在前，其餘世家地位遠不及兩家，來人又有許多還不是長老，當下哪裡還敢傲慢自大？趕緊依著禮數上來見禮，只是有些人地位實在差距有些大，乃至不得不一揖到地，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眾人好一通見禮，等到禮數已畢，又過去不少時候。有眼力通透的已經覺出不對，顫聲道：「千夜大人，這些狼人……」

　　「他們都已經歸附於我，現下是我麾下的戰士，也是我的子民。」

　　眾人皆是大吃一驚，有老者手顫抖著指了指遠方校場上一望無盡的狼人戰士，問：「難道說，他們都是您的子民？」

　　千夜點頭，「他們都是。」

　　這句話，宛若驚雷從天而降，瞬間將所有人震得頭暈眼花。

《卷十》【王旗飛揚】　章八十四　大開眼界

　　雖然相隔甚遠，可是集結成戰陣的狼人戰士實在太多，十萬戰士同時操練，讓大地都為之震顫。每個狼人都練得熱火朝天，極具激情，加之他們又都處於盛年，一看那充滿力量的動作，就能知道這些戰士有多彪悍。

　　這些戰士，竟都是千夜的手下，那豈不是說，千夜已經掌握了一支整編軍團？而且還盡是精銳！

　　眾人都不是傻子，旋即想起了千夜那近乎無窮無盡的軍備需求，用在哪裡，現在大家就都明白了。

　　狼人本就凶悍成性，再以帝國裝備武裝，然後輔之以嚴格戰術訓練，所形成的軍隊戰力會有多強，實是想想就讓人驚心。

　　孔玉也看得臉色有些蒼白，勉強保持著從容鎮定，道：「千夜大人如此手段，實是讓在下佩服得五體投地。只是黑暗種族秉性陰沉，大人可要小心了，莫要把他們訓練好了，反而變成禍事。」

　　這話說得眾人紛紛點頭，然而不遠處的狼人酋長、祭祀們卻不幹了。那滿頭鮮豔羽毛的肥壯酋長大步而來，扯著嗓子吼道：「哪來的白臉小雞在這亂叫？千夜大人就是我們狼人的天，我們狼人的地，我們狼人的神！就算翡翠海乾涸，我們也絕不會背叛大人！我們狼人可不像你們那樣，那樣背什麼棄什麼的。」

　　這酋長顯然文化不高，不過旁邊自有學識豐富的祭祀補刀：「背信棄義。」

　　胖酋長聲音立刻高了八度，大了一倍：「對！就是背信棄義！」

　　這句話可把世家眾人罵得著實尷尬，相對於黑暗種族而言，大秦帝國確實沒少使詐，不過那是兩大陣營的交戰，哪會講什麼仁義道德？

　　眾人雖然心中不滿，可此事要分辨起來卻是說來話長，而這胖酋長顯然是千夜麾下大將，也就不太好掌握分寸。

　　孔玉卻是有些著惱，那句白面小雞罵得著實傳神，他分明看到殷琪琪聽了，就一直在強忍著笑。

　　他咳嗽一聲，不疾不徐地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是先聖之言，就不必說了。就算爾等能夠效忠，戰場上軍情事務瞬息萬變，光靠人多蠻勇又有什麼用？你就是上了戰場，也不過一介蠻夫罷了，當然比我帝國精銳小兵還是強些的。」

　　那胖酋長頓時惱了，騰地上前一大步，立刻就到了孔玉面前。這酋長本就生得高大，狼人形態足有三米，頭上身上又遍插鮮豔羽毛，投射下來的陰影足以將好幾人籠罩其中，簡直就是個巨人。

　　孔玉這一驚非同小可，連退數步，待到省悟過來時，為時已晚。

　　胖酋長哈哈大笑，指著孔玉道：「上戰場比的不就是誰厲害？俺不行，難道你行？要不要下場跟俺打一場？不把你這白面小雞的雞蛋打出來，俺以後就不是狼人，見人就汪！」

　　旁邊殷琪琪再也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

　　孔玉氣得臉色煞白，指著胖酋長，嘴唇哆嗦著，一時想不出什麼話不帶髒字，又有足夠的反擊力道。可是想來想去，除了市井粗口，那些文縐縐的話都反擊不了白面小雞的羞辱，更不用說雞蛋了。

　　胖酋長見佔了上風，哈哈一笑，又道：「至於戰場上會發生點啥，俺管那麼多，大人讓俺往哪打，俺就往哪打。」

　　這句話，卻是令眾人暗自點頭。似這般既忠心，又勇猛，還能聽軍令的猛將，實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觀其行，聽其言，這又高又胖，一身鮮豔的狼人，其實也不是個蠢貨。

　　眼見局面有些尷尬，殷琪琪道：「千夜，我看這些戰士都還在訓練，那是不是已經有訓練好的了？」

　　千夜點頭，「是有一些。」

　　「有多少？」殷琪琪一問，所有人就都盯著千夜，期待著答案。這可是評估千夜軍力的好機會，以便決定家族今後投資的力度。

　　千夜微笑道：「已經訓練好的，大概比你們看到的這些多幾倍吧。」

　　「幾倍！！」

　　僅僅是訓練場上十萬狼人精銳，就已經遠遠超出各世家最狂野的想像力。這些狼人還是沒有完成初級訓練的新丁，除此之外，千夜還有數倍於此、已經完成訓練的部隊？這豈不是說，千夜現在已經坐擁數十萬大軍？

　　「這，這軍力，已經追上四閥了吧？」

　　孔玉哼了一聲，道：「四閥都沒有這麼多私軍。」

　　在場的帝國世家中人，當然明白孔玉所指私軍並非宗族裡成年男子拿著火藥武器就能算數。普通戰士和有原力等級的戰士完全不能同日而語，而人族面對黑暗種族時，底層戰士的力量對比上就缺在這裡，畢竟人族怎麼都不能如黑暗種族使用僕兵般使用同類。

　　眾人頓時吸一口涼氣。

　　千夜淡道：「四閥藏龍臥虎，我這裡就是戰士多些，真若論強者底蘊，那是遠不如四閥的。」

　　「還要什麼強者？大人您不就是年輕一代第一強者？不，哪怕是初階神將，也無人是您對手吧？」

　　孔玉恍然，目光頓時變得幽深複雜。誰都知道千夜潛力無窮，假以時日，一身能當百萬兵絕不是說說而已。四閥也就罷了，各個上品世家，誰又敢說在強者方面能夠壓倒千夜一人？

　　「千夜，現在你那些兵都在哪裡？」殷琪琪又替大家問出最關心的問題。她看著千夜臉色，又道：「當然，你不願意說也沒關係。」

　　千夜笑笑，道：「能到這裡來的都是好朋友，讓你們知道沒有什麼問題。跟我來吧，很快就能看到了。」

　　千夜帶著眾人登上浮空艦，來到甲板上站定。浮空艦緩緩升空，飛出不遠，視野盡頭就出現滾滾白霧。

　　「是門！」不知是誰低呼一聲。許多人還是第一次看到通向新世界的門。

　　浮空艦繼續前行，很快下方那無比龐大的防禦陣地就出現在眾人視野中。即使從高空俯瞰，曾經容納五十萬戰士的防禦陣地規模之大，也令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氣。

　　陣地上還殘留著戰火痕跡，此刻尚駐守了數萬戰士。其餘部分已經閒置。

　　包括孔玉在內，人群中並不缺少軍事專家。他們立刻看出陣地佈置得嚴謹有序，針對四面八方的全方位防禦，特別在陣地中央還設置了數量眾多的防空陣地，可以說整個陣地就沒有死角。

　　望著地面上的陣地，孔玉忽然長嘆一聲，道：「只看這陣地佈置，就可知千夜大人必是早就對異獸軍團瞭如指掌。那些來犯的異獸軍團，應該已被大人全殲了吧？」

　　千夜指了指一片連綿不絕的臨時倉庫，說：「都在倉庫裡了。」

　　「這裡只有幾萬戰士吧？其他人呢？」殷琪琪又問。

　　千夜指了指霧區，道：「都在『門』的另一邊。」

　　孔玉動容，道：「真想不到，千夜大人不光殲滅了來犯的異獸軍團，還已經正式啟動了新世界的開拓。我本以為，那些暗金砂礦是產自墉陸，現在看來，應是新世界出產吧？」

　　千夜點了點頭。

　　「大人，能否讓我等到門的另一邊看看，也好開開眼界？」

　　對眾人這個要求，千夜卻是微笑拒絕，「實在抱歉，只有神將方能在新世界行走自如。各位的實力還是略差一線，想要進新世界會很吃力，說不定還會危及性命。」

　　殷琪琪道：「你就直說我們進去會死，還什麼說不定。」

　　眾人雖然渴望見識一下新世界，但是自家小命顯然更重要。既然千夜把數十萬大軍都派到新世界裡去了，那些普通戰士能進，他們這些世家精英自然也能進。只不過霧區一看就讓人感覺到毛骨悚然，至於千夜以何方法將那麼多戰士送進新世界，他不願意說，誰都沒辦法逼他。

　　其實這已經不是秘密了，今天有資格站在這裡的世家之人，雖然從不曾互相討論，可大半人都從各種渠道知道一些首尾。只是異獸血腺乃至鮮血都握在千夜手裡，他想讓誰進新世界，誰就能進去。

　　客氣話被她拆穿，千夜並不著惱，也不多說其他，只是命浮空艇返回碧波之城，降落在公爵府上。

　　孔玉不等安置好住處，就來到千夜面前，鄭重道：「千夜大人，可否給在下一點時間，有要事相商。」

　　殷琪琪則道：「我也有要事。」

　　孔玉向她看了一眼，道：「如果我沒有猜錯，我們此來的目的是一樣的。如果千夜大人不介意，那我願意和妳一起，與大人談談。」

　　殷琪琪也收起玩鬧，正色道：「我沒意見。」

　　千夜便道：「也好，跟我來。」

　　三人向會客廳走去，其餘世家眾人自知與殷、孔兩家相去甚遠，安心等著第二輪召見。

　　在會客廳坐定，孔玉沒有馬上說要事，而是先道：「大人對帝國當前各門閥世家有何看法？」

　　千夜微微一笑，道：「我離開帝國已經很久了，對各家瞭解都不多，沒什麼看法。」

　　見千夜毫不接招，孔玉也不氣餒。他向殷琪琪看了看，一咬牙，道：「不知大人可有意在帝國開一世家？」

　　千夜失笑，說：「我在帝國的親族是誰，大家都知道。除了他們之外，我也沒什麼親人了，開什麼世家？倒不如在墉陸這裡好好經營。」

　　孔玉正色道：「大人在墉陸確實有不錯基業，但大人仔細想想，有哪個海外藩國，能夠強得過上品世家？」

　　「哦？難道孔家打算助我開闢上品世家？」

　　「沒錯！」

　　千夜笑了笑，道：「我的義父熙棠元帥以經天緯地之能，數十載為國效忠，也不過是將林家從下品世家帶到了上品世家。我與義父還差得遠，憑什麼上來就能開闢上品世家？話又說回來，且不說孔家有沒有這個能力幫我，就是有，你又能說得算嗎？」

　　孔玉猛一咬牙，道：「這件事，我說了就算！」

《卷十》【王旗飛揚】　章八十五　借兵

　　孔玉說出這番話，倒是讓千夜刮目相看。就算沒有殷琪琪在場，這種牛也不是誰都能吹的。在如今的千夜面前誇口，怎麼都得有相當底氣才行。

　　殷琪琪在旁邊噗哧一笑，見千夜目光轉過來，她聳了聳肩，倒是沒有拆孔玉的台，而是道：「這位孔大長老身份不簡單，他此次來很有可能帶著家主的授權。」

　　千夜點了點頭，道：「既然是這樣，那麼我就聽聽，孔家給我這麼多支持，想要的回報是什麼？」

　　孔玉沉聲道：「我想請千夜大人出兵，干預越陸局勢！」

　　千夜當即皺眉，「你在開玩笑嗎？」

　　孔玉騰地站起，大聲道：「越陸世家無能，直到現在都沒有將越境的異獸軍團清理乾淨。若是再來一波異獸軍團，豈不是生靈塗炭？大人坐擁百萬雄兵，對付異獸軍團正是再合適不過。我孔家可以提供足夠運輸十萬大軍的船隊，請大人兵發越陸！」

　　千夜搖頭，「不可能。」

　　「大人，越陸世家不能守土，按照大秦律已經可以撤消世家封號，限期奪回。平定異獸之後，肯定會有世家因守土不力而被除名。只要您揮軍越陸，清掃異獸，到時候無論世家名額還是封地，都是現成的。如此天賜良機，如何不取？」

　　孔玉說得懇切，千夜卻絲毫不為所動，只是道：「換個條件。」

　　孔玉苦笑，道：「大人不肯出兵的話，那我們孔家能為您做的就不多了。」

　　千夜道：「不能合作實是有些遺憾，不過也是沒辦法的事。琪琪，妳想要說什麼？」

　　「大人，等等，我想知道，大人為何不肯出兵越陸？」孔玉仍不死心。

　　「我為何要去呢？」

　　「您得狼人效忠，坐擁數十萬雄兵，不用來開疆拓土，難道白養著他們不成？現下越陸正是大好時機，可以一舉奠定您在帝國地位。何樂而不為？」

　　千夜淡道：「我的部隊不是太多，而是太少。沒有可能分兵到越陸去。」

　　孔玉還想再勸，旁邊殷琪琪就道：「你再這麼繞來繞去，什麼機會都沒了。到時候孔家再派個人過來，看你怎麼收場！」

　　孔玉一咬牙，道：「那我就直說了！我們孔家，想向大人借兵！」

　　「還是越陸嗎？」

　　「是的。我們孔家在越陸也有數郡封土，本是大陸腹地的膏腴之地，因常年太平，平時駐兵也不多。可是沒想到異獸軍團出現後，南宮世家竟然舉家撤退，讓出了通道，不少異獸軍團衝進了我們孔家領地。現在我們的私軍大多在秦陸集結，實在抽不出多餘兵力去越陸。目前越陸的族人退守最後一處要塞，據險死守，隨時有可能被攻破。在下此來，原本是想向大人借調些暗火傭兵，前往越陸解圍，您知道的，如今各地都人心惶惶，新募傭兵實在不易。」

　　千夜點了點頭。事實上不是新募傭兵不容易，而是達到要求的傭兵不容易找。底層和中層大陸上，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只要賞金足夠，瞬間可以拉起一支由傭兵和冒險者組成的軍團，但要達到世家私軍的精銳程度卻幾乎不可能，而孔家現在這種情況，花巨資將炮灰送去越陸根本於事無補。

　　「現在大人軍力如此雄壯，只要借幾萬人於我孔家，那時不光能解圍，還能夠收復全境！至於戰士們的薪餉、賞金和撫卹，我們全部會按照帝國國戰標準支付！」

　　如果不考慮大秦給予暗火的高端戰備支持，僅從單兵佣金上來算，這可是比參戰浮陸的價碼還要高了。千夜卻沒多大反應，只揚了揚眉道：「我的好處呢？」

　　孔玉咬牙，道：「收復領地後，再開拓的封地，我們孔家與大人一家一半，如何？」

　　越陸與墉陸不同，那裡是帝國經營數百年的土地，物產豐饒，隨便一個郡的出產就遠超墉陸一省。最關鍵的是，那是帝國的核心領地，幾乎沒有第三方勢力立足的餘地，即便當下形勢特殊，想要在越陸拿到封地，還真要靠孔家或者其他世家相助。

　　千夜不答，轉頭道：「殷家想要什麼？」

　　殷琪琪道：「我們殷家想要與大人成立聯合軍團，一半在墉陸，一半在越陸開拓。所得領地，兩家一家一半。大人想要的軍需裝備，我們殷家都可提供。當然，您現在的軍團大得有些……出乎意料，剛剛那句承諾有些不切現實。不過如果給我們五十年的時間，應該還是可以分期完成的。」

　　千夜安靜坐著，等著她的下文。

　　殷琪琪也安靜地看著他。

　　「說完了？」

　　「完了。」

　　千夜換了個讓自己舒服點的姿勢， 目光掃過二人，說：「你們都提到了越陸。孔家也就罷了，據我所知，似乎殷家與越陸並無關係，為什麼也對越陸這麼感興趣？」

　　殷琪琪向孔玉看了一眼，道：「我現在能說了？」

　　孔玉攤手，道：「還能怎麼辦？我已經盡力了。」

　　「是這樣，因為越陸的形勢，光靠越陸本土世家已經很難收拾殘局了。現在帝國軍力吃緊，就開出巨額懸賞，鼓勵其他世家出手挽回越陸危局，這也是防止永夜陣營趁火打劫的意思。但是現在各家都自顧不瑕，哪還有餘力解救他人？大家思前想後，帝國內外，惟一的變數就是你了。」

　　「巨額懸賞？都賞些什麼？」千夜穩坐釣魚台，一副安心聽報價的樣子。

　　「開通門閥之路，還有軍功和封地。」

　　「哦，不錯。」千夜顯得興趣不大。這三樣對於上品世家而言確實是奠定百年基業的重賞，但對千夜用處不大。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踏入大秦的體系中去。

　　「您想要什麼？只要我們孔家辦得到，都是可以的。」這個承諾的份量可是夠重。千夜的身世和經歷在門閥和上品世家中不是秘密，他浮陸之戰後的動向也能清晰看出他的自立之心，因此孔玉來時就知道難以打動千夜，早就做好了付出血本的準備。

　　千夜從容道：「我不準備介入帝國事務，至少現在完全沒有這個意思。如果殷家和孔家能夠提供足夠的軍備物資，以及必要的軍官和專業技術人才，那麼我可以考慮讓你們加入墉陸的開拓。」

　　孔玉搖頭，苦笑道：「正值多事之秋，我們自己的私軍都不夠，哪裡還能有多餘的軍備物資？」新世界的利益再誘人，也是未知和預期而已，「門」的威脅已經動搖到世族根基，怎麼都得先保住千年基業才說其他。

　　「我們殷家願出可以武裝五個師的軍需裝備！」

　　殷琪琪語出驚人，直把孔玉驚得跳了起來，道：「你們哪來那麼多的軍備？」

　　「歷年積蓄的戰備庫存，哪一家都有，不是嗎？」

　　「那，那可是以備不時之需的物資啊！怎麼能動？豈非是動自家的根基嗎？」

　　殷琪琪道：「眼下就是動用戰備的時候。若是錯過眼前機會，死抱著那些物資又有什麼用？」

　　孔玉沉默不語，千夜終於有了興趣，問：「殷家想要什麼？」

　　殷琪琪道：「我們要參與新世界開拓，按出力比例分配收穫。另外，如果可以的話，請在越陸幫我們一把。」

　　千夜略一沉吟，道：「開拓新世界可以，至於越陸，那邊異獸軍團是第二波嗎？還沒有消滅？」

　　「是第二波，大約還有三分之一在各處流竄。門內還在不間斷的出現新的異獸軍團，雖然規模比較小，可也不是一般部隊能夠應對的。」

　　「這樣啊……」

　　千夜沉吟之際，孔玉道：「我們孔家也可拿出五個師的軍需裝備！」

　　千夜向他看了一眼，道：「這個條件倒是不錯，那麼孔家也可以參加新世界開拓。但在越陸那邊，我只能說是幫一點忙。兩家都幫是不可能的，只能是一家。」

　　孔玉向殷琪琪望去，道：「殷家在越陸本沒有領地，不若我們兩家合作，如何？」

　　殷琪琪點頭，「這樣當然好，但怎麼分配？」

　　孔玉果斷道：「兩家各出一半私軍，先救孔家之圍，再收復領土。戰後封賞，妳七我三。」

　　「很公平，就這麼辦。」

　　兩人幾句話就分配好了利益，千夜在旁邊看似不在意，心中卻是暗暗點頭。世家之間有著約定俗成的規矩，各取所需，公平分配，兼顧各方利益，能在很短的時間內就達成合作，從長遠看，確實有助於世家間彼此合作，長久共存。

　　雙方定好了合作，就都眼巴巴地望著千夜，想要知道他能給出什麼樣的幫助。

　　千夜微微一笑，他此刻已有腹案，道：「異獸軍團之所以難對付，主要還在於行動速度太快，若是分散流竄，普通軍隊著實不好應付。以我的經驗，世家私軍數量應是夠的，但是機動性卻未必及得上異獸軍團。而成規模的異獸軍團，裡面往往有大量高階戰力的傢伙。這樣吧，我找個人來幫你們。卡蘿爾！」

　　卡蘿爾聞聲應了，很快走進會客室，問：「什麼事？」

　　「跑一次越陸吧，那裡異獸氾濫，需要清理一下。解了孔家領地的圍就可以回來了。」

　　卡蘿爾道：「我沒問題，不過這邊怎麼辦？」

　　「我能應付。」接下來，千夜介紹了殷琪琪和孔玉給卡蘿爾。

　　孔玉見對方似是一名永夜族裔，於是伸手，想要行握手禮，卡蘿爾卻沒有理會，眉宇間忽然跳出一道雷光，釋放出一點自身的氣息。

　　孔玉全身劇震，如遭雷擊，連退數步。他臉上既震驚又駭然，失聲道：「神將？」

　　千夜道：「確切地說，卡蘿爾閣下是中位神將。所以此行千萬不要怠慢了。」

　　孔玉臉上頓時轉為狂喜，有一名神將壓陣，再加上集結的精兵，自是馬到功成。他急忙重整衣冠，深深一禮，道：「小子見識短淺，不識大人神將之尊，適才有所失禮，還請卡蘿爾大人千萬不要見怪！」

　　卡蘿爾見他如此，自是不會生氣。她其實也明白千夜意思，此次前往越陸幫了孔、殷兩家這麼大的忙，日後她要分割領地，遷移族人時兩家必定會給予幫助，更重要的是在朝堂上可以抵消許多反對聲音。

　　哪怕像千夜這樣在墉陸開拓，只沿著帝國外圍建立勢力，也需要來自大秦內部的支持，至少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說到底，對於大秦帝國這樣的龐然大物來說，在它的傳統影響範圍中，一個勢力的崛起，和一個國度的崛起，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至此合作達成，孔玉一刻也不願多留，與卡蘿爾約好會軍地點，就直接返回帝國，前去集結私軍，同時發運答應給千夜的戰備物資。

　　殷琪琪沒有一起回去，而是把一應事務都委託給孔玉。孔玉自不會推辭，畢竟多拖延一日，孔家要塞就多一分可能陷落。

　　等孔玉和卡蘿爾離開，殷琪琪一躍而起，抓住千夜衣領，咬牙道：「你究竟有多少秘密瞞著我？現在都能隨便拿出神將來幫人了？」

《卷十》【王旗飛揚】 八十六 誠意加碼

　　千夜還沒來得及說話，殷琪琪抓緊他衣領的手就慢慢鬆開，最後輕輕放在他的胸口。她抬起頭，凝望著千夜的面孔，說：「你還是和當初一樣，幾乎沒有變過。」

　　「我……算是半個血族吧，血族老得都比較慢。」

　　「這樣啊，那你真不算是一個好伴侶。你看，我都開始老了。」

　　「哪有，你還是和當初一樣好看。」

　　「是嗎？」殷琪琪一掃陰霾，果然笑了，笑得十分好看。

　　千夜暗道宋子寧哄女孩子地方法果然厲害，一句話就讓她由陰轉晴。見琪琪不再抑鬱，千夜就不動聲色的將她的手拿了下來。

　　殷琪琪眼中光芒一暗，隨即變得若無其事，問：「你現在有家室了嗎？」

　　千夜一怔，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問題，便點頭道：「早就有了。」

　　「還是夜瞳？」

　　「是的。」

　　「她不是已經失蹤了嗎？」殷琪琪顯然對某些程度的機密並不了解。

　　「她現在不過是在很遠的地方而已。」

　　然而殷琪琪亦是冰雪聰明，一下就猜到了真相：「她返回永夜了。」

　　面對故人，千夜不想說謊，就點了點頭。但殷琪琪顯然不準備就此罷休，繼續追問。

　　「那你為什麼不跟過去？你也算是血族啊？我知道了，你們其實已經是分開了，對嗎？」

　　千夜笑了笑，道：「算是吧。」

　　殷琪琪眼睛一亮，問：「那你以後怎麼辦」

　　「就這樣，不是很好嗎？再過段時間，我就會把她找回來的。」

　　「你需要人照顧，身邊不能總是這樣空著。」

　　千夜正視著她的眼睛，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她忽然有些慌亂，道：「不，沒什麼，都說完了。」

　　千夜點了點頭，將她送出門外，在外面等候多時的世家眾人立刻一擁而入。和尚有些自恃身份的殷家孔家不同，他們非常清楚自己在千夜面前地位置，瞬間就用熱情將千夜淹沒。

　　「千夜大人帶兵也是這麼厲害，軍威無敵啊！」

　　「開拓新世界請一定帶上我們，願效犬馬之勞！」

　　「大人，務必收下我的膝蓋……」

　　……

　　一頓狂轟濫炸，將千夜弄得暈頭轉向。好不容易這些人的馬屁才告一段落，稍稍安靜，轉入正題。

　　各家毫無廢話，紛紛加碼『誠意』，這一次已經不光是出兵出錢了，還要出人，男人女人都出。男人也就罷了，無非是方方面面的人才，就算不能上戰場，也是後方各個崗位上的精英人才。而女人的競爭就激烈多了，為了千夜一個貼身侍女的人選，各家都恨不得大打出手。

　　就算千夜與夜瞳之事少有人清楚如今狀況，但當年不墜之城他與軍部的衝突，世家高層卻是知道的。再觀近他近些年行跡，各家大多琢磨應是沒可能弄到千夜正妻之位，但那些不佔名份的姬妾侍女什麼的，就極為搶手了。誰都知道近水樓台先得月的道理，只要在千夜身邊待著，就算等不來日久生情，或許能弄到個酒後亂性呢？

　　千夜對男人照單全收，對女人則是悉數拒絕。

　　眾人自然拼命苦勸，擺出無數道理，其中一條深得大眾贊同。以千夜這般絕世天才，怎能不多留子嗣？最好多多開枝散葉，兒子女兒要編成個軍團才好。

　　千夜被說得頭大，無奈苦笑，一概拒絕，說到最後臉色都有點沉下來了。

　　眾人見有弄巧成拙之危，也只得暫且罷了。好在千夜答應了不光開拓新世界會留出份額，其它事務也會讓各家出力。

　　一聽其它事務，眾人都是眼前一亮，感覺效忠的時候到了，紛紛詢問其它事務指的是什麼。

　　千夜略一沉吟，就拿出地圖，指著翡翠海邊界，道：「這裡是另一個狼人勢力，疾風公爵的地盤。現下我沒什麼精力顧到那邊，最近聽說邊界上有些小摩擦，疾風公爵的狼人部落不斷侵擾我的領地。如果把這片戰場交給諸位，以為如何？」

　　眾人立刻沸騰。

　　「帝國立國千年，我們各個世族哪家不是打仗打出來？」

　　「就是，打仗這點小事，交給我們就好！」

　　「管它什麼疾風狂風，我等都給他打成龍捲風！」

　　「老兄，龍捲風好像有點大……」

　　吵吵鬧鬧之際，總算有人頭腦清醒，虛心請問道：「大人，如果疾風公爵來了，我們要怎麼應對？」

　　這句話才是切中要害，對於以武立國的大秦世家們來說，普通戰役並不是問題，墉陸的平均武力遠比不上永夜議會的那些核心家族，障礙只在於公爵神將級強者而已。即便有些世家對於抗衡神將自有秘法，可那代價絕不是用在這樣一個下層大陸開拓上的。

　　千夜在地圖上劃了一條線，道：「只要不打過這條線，應該問題不大你們要做的就是先拖三月，三月後若他真的出手，自有我來應對。」

　　眾人心定不少，魚貫而出，自行去商議出兵事宜。這些中下品世家加在一起，可謂人多勢眾，兵精糧足，唯一差著的就是能夠穩定軍心的頂級強者而已既然。千夜接下了疾風公爵，那就沒有問題了。

　　依照慣例，各家自主打下的地盤，怎麼也能分到一半，他們自會殫精竭慮，用心打好這一仗。

　　會客廳內最後只剩下千夜一人，回顧今天的收穫，他還有些茫然。

　　原本以為，麾下這麼多狼人，會是最大的障礙，沒想到無論殷家孔家，還是一眾中小世家，在最初的震驚過後就坦然接受了事實，隨後更是連一句多餘提到的問話都沒有。似乎這幾十萬不是狼人，而是人族一樣。

　　甚至孔玉還一力邀請千夜出兵越陸。

　　千夜之所以堅決拒絕，最主要還是擔心大量狼人進入帝國境內，會引起各方勢力反彈。帝國對待黑暗種族的立場，向來都是極為強硬。沒想到在這多事之秋，連永夜與黎明之爭似乎都可以如此輕輕放到一邊，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而另外一方面，千夜也不得不對帝國防上一手。哪怕現在他接觸到的都是善意，可大秦內政從來不是鐵板一塊。

　　不管怎麼說，千夜都不打算讓麾下狼人大軍踏足帝國本土，這支部隊他準備全部用在墉陸和新世界。

　　千夜計議已定，就召集諸位將軍，佈置新軍訓練事宜。有了殷孔兩家提供的戰備軍需，至少可以再武裝十幾萬狼人。而其它世家額外提供的大量物資，則可用於新世界基地建設。

　　第三座森林的前進基地已經距離門相當遙遠，千夜準備在那裡建成一座大型的補給和中轉基地，並以此為根基，再行探索和征服其它森林。就這樣步步為營，漸次推進。

　　新世界內，趙君度放下手中望遠鏡，隨手扔給旁邊的參謀，說：「又模糊了。這東西不好用，去告訴研究院那些老爺們，讓他們抓緊拿出更好的東西來。」

　　他回首，身後是一片繁忙工地，一座防禦要塞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著，數以萬計的戰士不惜體力，拼命施工。在要塞基地旁邊，是一座森林。森林邊緣殘留著新鮮的戰鬥痕跡，眾多異獸的屍體還沒來得及回收處理。

　　「動力塔什麼時候會到？」趙君度問。

　　「第二座已經運進新世界，正在過來的路上。還有三座剛剛起運，預計最遲後天會抵達門外。」

　　趙君度微微皺眉，道：「才五座動力塔嗎？這只夠下一輪的擴張。沒有更多了嗎？」

　　「更多的動力塔需要動用戰備儲備，得等軍部核准。」

　　「核准？」趙君度一聲冷笑，道：「都這個時候了，那些老傢伙們還是攬權不放也罷，那就讓他們慢慢核准吧。通知下去，命前往越陸的艦隊返回！」

　　「大人，這……」

　　「執行命令！」

　　「是，大人。」

　　趙君度看了看時間，道：「子寧怎麼還沒回來？有他的消息嗎？」

　　「還沒有，屬下已經派人去尋找子寧大人的部隊了。」

　　就在這時，一名傳令兵飛奔而至，道：「子寧大人傳來消息，他發現了另一座森林，已經著手攻擊。」

　　趙君度微微一怔，道：「不等我就開打，他就這麼著急嗎？」

　　他看看周圍的軍官們，沉吟片刻，道：「不要停工，加快基地修建速度，等這裡完畢後，再出援軍。」

　　一名軍官有些擔心，道：「大人，每座森林都有異獸軍團的巢穴子寧大人兵力單薄，光靠自己恐怕不成吧？」

　　趙君度搖了搖頭，緩道：「他就是不想我去插手，才即刻進攻的。既是如此，那我就讓他去打，也好看看這位未來軍神，究竟能不能接下熙棠大帥的名號。」

　　眾軍官互相打個眼色，無人再說話，各自分頭去催促要塞修建進度。

　　趙君度立於高處，雙眸幽深，遙望遠方。

　　他身邊一名心腹道：「大人似是在擔憂什麼。」

　　趙君度朝望著地方向一指，道：「我有種感覺，在那個方向上，或許很快就可以遇到黑暗種族了。」

　　心腹卻是不懼：「正好狠狠地打他娘的一仗我們趙閥，可從來沒有怕過什麼人！」

　　趙君度緩緩搖了搖頭，道：「這一仗不好打。」

　　心腹奇道：「您以往可不是這樣。」

　　趙君度淡道：。「現在和以往不一樣過去的戰事，大多一已之力可定。但這一次，卻是輸不起。如果我這裡輸了，那帝國在新世界裡怕是再難翻身。」

　　心腹恍然，隨即擔憂，臉上多了凝重，道：「這可怎麼辦？」

　　「該怎麼打就怎麼打，有何難辦？」

　　趙君度話音未落，忽然遠方一道氣息衝天而起，直射雲宵！雖然相隔遙遠，可是那道氣柱立地接天，還是清晰可見。更為神奇的是，氣柱內竟有萬千景象不斷幻化，宛若夢幻。

　　帝國一眾將士何曾見過這等景象，瞬間都看得呆了。

　　趙君度看得分明，也是一怔，旋即嘴角浮上微笑，道：「好好你個宋七，居然敢臨戰突破，以往倒還真是小瞧你了！」

　　旁邊人聽了，俱是震驚，道：「難道子寧大人他……」

　　「子寧踏破神將天關，從此我大秦帝國，又多一員神將！」

《卷十》【王旗飛揚】　章八十七　前途正好

　　宋子寧突破神將天關的消息如風暴一樣瞬間傳遍帝國，激起的反響遠遠大過趙君度成就神將之時，甚至比千夜在凝玉府全身而退還要轟動。

　　近年來，帝國中興，年輕一代天才輩出，成就遠超父輩。各大門閥世家中，都有一些原本被作為後手暗藏的子弟，突飛猛進到可以擺上檯面的地步。然而誰都沒有想到，繼帝國雙子星之後，年輕一代裡第一個踏破神將天關會是宋子寧。

　　當日那世間繁華的異象被上萬帝國將士親眼目睹，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帝國中人反應不盡相同，有歡呼雀躍，有讚歎國運如熾，亦有人憂思重重。不過當人們想到原本的宋閥，如今的宋家時，卻是罕見有著共鳴，那就是幸災樂禍。

　　高陵宋氏，聞道莊園，安國公夫人當年舊居剛被打掃得整整齊齊，宋仲年在園中巡視，路上隨處可見忙忙碌碌，來回搬東西的家臣。

　　這是安國公夫人生前最喜歡住的地方，她過世之後，長老會便通過決議，將此地封存，以永遠紀念老夫人。

　　宋仲年身邊，立著一個綽約美人，寧靜而婉約，柔媚且清新。她眉宇間隱有悲傷，不時看著周圍，似是想把一切都收於眼底，記於心中。

　　「子嫣，在想什麼？」

　　聽宋仲年問起，宋子嫣低低道：「只是想起老祖宗生前對我的好。今日之後，我，我怕是再也來不了這裡了。」

　　此刻的宋仲年滿臉憂色，皺紋都深了幾分，看上去彷彿老了十歲一樣。他也嘆一口氣，緩道：「這也是迫不得已，子孫不肖，無顏面對祖宗，那些長老們大概都不想到這裡來了，所以做了這麼個決議。就算是我，又何嘗想再踏足此地？宋閥，畢竟是在我手上降閥的。也不知將來史書中會給我何等評價，想必不會太好。」

　　宋仲年自嘲地笑笑，又道：「只是可惜你了，現下我宋閥，不，宋家正是多事之秋，反而連累了你的婚事。孔家又拒了婚約。」

　　宋子嫣搖頭，輕聲道：「我本來也不想嫁！」

　　「怎麼能這麼說！女孩子啊，早晚是要出嫁的。你不用急，我再給你安排就是。」

　　宋子嫣抬頭，說：「我的婚事不重要，不過都到這個時候了，您還是不肯將七弟召回來嗎？」

　　「他怎麼還肯回來？」

　　「如今家族有難，七弟一定會回來的。」

　　宋仲年嘆了口氣，道：「你還是有所不知，子寧他聯手千夜，聽說最近在墉陸打下好大一番事業。那千夜看樣子是要稱王的，子寧與他交好，也不會差到哪裡去，怎會看得上我宋家這點家業？再者說，當日子寧離開時，已經把話說絕了，此刻回來，要如何面對這些長老？」

　　宋子嫣道：「爺爺，您現在還在想著那些長老？他們一個個只顧自己，何嘗有顧全大局之人？若是七弟能回來，為何還要聽他們的，依我看，解散長老會不就行了？」

　　「胡鬧！長老會是祖宗留下的規制，哪個門閥世家不是如此？這豈是能說笑的？」

　　「如果一定要保留，那麼換一批長老就是了。」

　　「你懂什麼，這樣做豈不是更加離心離德？」

　　「那也比讓他們把宋家慢慢拆了好！」

　　宋仲年臉色鐵青，重重哼了一聲，道：「這不是你一介女流能夠參與的話題。」

　　宋子嫣嘆一口氣，放緩語氣，道：「以七弟的能力，肯定能壓得住那些長老。」

　　「壓得住？他拿什麼壓？他連神將都不是，如何讓人聽他的？」

　　「七弟早晚能夠成就神將。再說了，就算他現在不是神將，家族內又有誰是他對手？何況還有千夜幫他。」說到千夜，宋子嫣眼神有些許的暗淡，隨即又恢復正常。

　　宋仲年皺眉道：「家族大事，還輪不到你來插嘴！成就神將，要真是那麼容易，我宋家自老祖宗之後，也不至於這麼多年都出不了一個神將了。等他真到了那一天，再說吧。」

　　就在這時，一名侍從飛奔而來，叫道：「家主，急……急報！」

　　「什麼事這麼慌慌張張！成什麼樣子！再這麼不穩重，就到越陸去吧！」宋仲年此刻心情正不好，狠狠斥責幾句，方不疾不徐地拆開封套，抽出裡面的急報，看了起來。

　　才掃了一眼，宋仲年忽然全身僵硬，急報落到了地上，他卻渾然不知。

　　宋子嫣好奇，拾起一看，頓時滿面歡喜，叫道：「七弟成就神將？！太好了，我宋家終於有神將了！爺爺……」

　　她抬頭，恰好看到宋仲年的臉色，聲音就慢慢低了下去。在這一刻，她忽然明白，若是宋子寧神將無望，或許還能回家。現在踏破神將天關，卻是再也無望回來了。

　　帝宮，椒房殿，李后倚在榻上，撫摸著懷中的貓。殿內很暖，她卻依然裹著厚厚的貂絨，臉色也有些不正常的蒼白。

　　一名老內侍走進，捧著手中冊子，開始一條條的頌讀今日帝國要事。這第一條，就是宋子寧臨戰突破，踏破天關，成就神將。

　　李后一怔，手上不知不覺用了點力，懷中那貓吃疼，喵的一聲，掙扎著逃出來，一溜煙地躲到殿角去了。

　　「他也成了神將啊，還真是出人意料呢。」

　　老內侍不再往下讀，道：「這確實是意外，或許宋家又能升回門閥，也不一定。」

　　李后淡道：「他若不成神將，還回得去，現在成了神將嘛，那就是回不去了，除非他能狠得下心，把長老們一網打盡。」

　　「這事對七少來說容易得緊，宋閥上下，早就沒人是他對手了吧？哪怕所有長老齊上，也奈何不了身具世間繁華的七少。這等原力，最是不懼群戰。」

　　「殺不殺得了是一回事，狠不狠得下心又是一回事。」李后忽然笑了笑，又道：「況且，他如今前途正好，何必沾染這種血腥。」

　　「娘娘聖明。」老內侍明白過來。

　　李后換了個姿勢，雙眉微顰，若有所思。

　　「帝國又添一名強者，這是大好事，怎麼娘娘卻似有些不高興？」

　　李后嘆道：「我在頭痛一件事，你說這子寧，是修天機術好，還是不修？」

　　「這個問題還用問，娘娘這是考校老奴了。七少自然是……自然是……」老內侍說到一半，卻突然說不出話了。

　　「怎麼，有何為難？」

　　老內侍也嘆一口氣，道：「老奴本想著，有世間繁華在身，怎麼著都得朝著天王試試。現下君度大人無望天王，千夜說實話非我族類，這帝國上下能看得見的人，也就是子寧少爺了。可若是七少修了天機術，成就或許不在林帥之下。林帥與天王哪個對帝國更重要些，老奴還真說不上來。」

　　李后嘆道：「這就是我為什麼頭痛了。」

　　她下了榻，伸手一招，那貓就從角落裡飛出，落在她手裡。李后一邊摸著貓，一邊道：「這種事，讓他自己去頭痛吧，我們在這操什麼心？」

　　老內侍欲言又止， 最後道：「娘娘說的極是。」

　　李后擺了擺手，老內侍就退出殿外。院門外，兩個內侍湊在一起，正自竊竊私語：

　　「聽說了沒有，七少成就神將了！」

　　「哪個七少？」

　　「除了原先宋閥那位七少，還有哪個能夠成就神將？」

　　「那宋家豈不是要悔死？」

　　「我還真沒見過這麼會作死的人，連七少這樣的人都能給趕出去。宋閥不降格，天理難容啊！」

　　老內侍在旁邊一站，沉臉喝道：「都在這亂嚼什麼舌頭！再讓我抓到一次，都拔了舌頭！」

　　兩個內侍嚇了一跳，其中一個堆起笑容，道：「這也不是什麼大事，最遲半日，舉國上下就都知道了吧？」

　　老內侍想想，覺得也是，拂袖而去。他來到一處偏院，鋪開一張紙，用蠅頭小楷寫了幾段話，小心捲好，收入口袋，然後換上便裝，報了外務，就出了宮門。

　　他在城內似是隨意逛著，半個時辰後來到了一間出售各地特產的店舖。

　　主事立刻迎了出來，堆笑道：「總管大人！您這次想要些什麼？」

　　老內侍隨意拿起個花瓶看看，又放下，道：「最近有什麼新鮮玩意兒？」

　　主事轉進裡間，片刻後捧出數個盒子，道：「這個月的新貨都在這裡了。要說特別，就是墉陸出產多了些。」

　　老內侍打開盒子看了看，搖頭道：「沒什麼好貨，下次再說吧。」

　　「您慢走！」主事一直把老內侍送出門，才將盒子又都搬回裡間。他回想了一下老內侍檢視的順序，挑出其中一個盒子，打開盒蓋，便看到裡面多了一張紙。

　　兩日之後，這張紙就到了暮光大陸，被送到一個神秘人物手裡。信使見到的這人全身包裹在盔甲中，只露出一雙眼睛。

　　他打開信紙，仔仔細細讀了數遍，才將信紙收好，拿出一顆晶瑩剔透的源血，放在信使手裡，用沙啞的聲音道：「幹的不錯，這是報酬。」

　　信使大喜，單膝跪地，道：「多謝大人！」

　　神秘人轉身離開，每一步落下，都會激起一叢紫黑血火，久久不熄。

　　底比斯古堡，此刻正在大規模擴建，儼然是一座大工地。神秘人除了一般人只在戰鬥時才會拉下的面罩外，看不出任何特異之處，有如一個最普通的血族。

　　他來到一處偏廳，進了角落的房間。屋子裡內陳設簡陋，只有最簡單的傢俱。他剛剛坐下，房門就被推開，一名白髮蒼老血族走了進來。

　　他用淡得近乎無色的雙眸看著神秘人，問：「拿到了嗎？」

　　「拿到了。」

　　「怎麼樣？」

　　「完全符合我們的猜想，甚至還要超出。」

　　「很好。」

　　白髮老血族並沒有要那張紙，轉身離開。神秘血族坐下，靠在牆上，看著天花板上昏黃燈火，不知在想著什麼。
　　

《卷十》【王旗飛揚】　章八十八　疾風公爵

　　翡翠海西部，原本就不平靜的局勢，在一隊隊浮空戰艦到達後，徹底沸騰了。

　　浮空戰艦降落在遼闊草原上，從上面躍出一個個全副武裝的人族戰士。這些戰士的裝備總體而言比暗火傭兵更加精良，許多制式看上去就很適合小型戰陣，只是服裝式樣花色各有不同，顯得有點凌亂。

　　這些就是各個世家的私軍戰士，原本駐紮在鄭國的遼城，現在都被調到了西部。

　　一名大鬍子將軍向遠方望去，地平線上還能看到道道升起的煙柱。他向身後一揮手，道：「你，帶幾十個人，過去看看。」

　　副官領命，率領家族戰士乘上越野車，就向前方疾駛。其它方向也有數輛越野車朝著同一個方向衝出。

　　那大鬍子軍官呸了一聲，道：「這點屁事也要搶功！」

　　幾輛越野車漸漸靠攏，他們前方突然出現一群狼人，向這個方向奔來。幾名私軍本能地握住偵察車上的重機槍，毫不猶豫地開始瘋狂掃射，轉眼間就打倒了跑在最前面的狼人。

　　「住手！不要開槍！」一名狼人戰士大叫，可是私軍卻不理他。

　　那名戰士立刻從自己的越野車上躍下，一下將操作重機槍的私軍撞飛，然後掉轉槍口，對著左右兩邊的越野車開始掃射。重機槍彈打在車邊的地上，濺起的塵土落了滿車，嚇得那些私軍紛紛將槍口轉向這邊。

　　那狼人戰士見逼停了重機槍，放聲叫道：「那都是我們的部落民！是千夜大人的子民！你們這些外來人，想要背叛千夜大人嗎？」

　　「笑話！千夜大人什麼時候變成狼人了，我們是外來人？」有私軍嘲笑，不過他們手中的重機槍還是停了。

　　一名滿臉凶相的私軍老兵端槍指向那狼人，道：「老子不管那麼多，你要是再把槍口對準我們，我現在就宰了你！千夜大人再怎麼樣，也不會護著你這種把槍口對準自己人的野狗！」

　　狼人戰士放下重機槍，冷道：「如果你們再出現屠戮我們族人的事，在這裡也是呆不長久的。別忘了，你在後方也有妻子兒女，別讓他們收到你的屍體！」

　　雙方正對峙，一名私軍忽然叫道：「狼人！好多狼人！！」

　　眾人轉頭，看到遠方天際線上塵土飛揚，塵埃匯聚成滾滾塵龍，撲天蓋地而來。在煙雲中，不知有多少狼人戰士咆哮著奔來！

　　這一次，那狼人戰士臉色也變了，高聲叫道：「那是疾風公爵的人！我們必須攔住他們！」

　　「你瘋了！我們就這點人，怎麼攔得住？」

　　凶狠老兵卻道：「他說的沒錯，不在這裡擋他們一下，後方那些兄弟剛剛降落，還沒集結，被他們一沖，誰都活不了！」

　　這時，車輛內側一名軍官躍出，道：「這裡最年輕的是誰，站出來，開輛車回去報訊。其它人就地防禦，死戰到底！落到這群狼崽子手裡，誰都別想留全屍！」

　　說到這裡，他轉頭向那狼人戰士望了一眼，道：「抱歉，我不是在說你。」

　　狼人戰士道：「沒關係，我落到他們手裡，也一樣會被吃掉。」

　　軍官有些意外，此刻隨著他的命令，戰士們已經紛紛開始行動，他自己則拎著槍左右看了看，選了個位置伏在地上，將槍口指向前方，邊道：「我還以為狼人不吃同類。」

　　「聽說上層大陸是這樣。但在這裡，有時候不吃同類就得自己死。」

　　軍官本想順著話頭隨口問他有沒有吃過同類，不過話到嘴邊，停了停，還是沒有出口。

　　狼人戰士卻猜出了他的意思，道：「絕大多數狼人，都是寧可在戰場上戰死，或是獨自在深山中老死，也不願意去碰同族。我也是這樣。」

　　這時老兵道：「如果這場仗能夠活下來，我倒是不介意多個狼人朋友。」

　　狼人戰士哈哈一笑，道：「我已經有不少人族戰友了。」

　　軍官卻搖了搖頭，道：「下輩子再說吧，我們誰都活不了。」他的神色十分平靜，就像在說行軍糧的味道不合口。

　　眾人安靜下來，數十戰士布成一道散兵防線，靜靜等候著狼人大軍的到來。

　　塵龍中出現一抹橘黃，隨即越來越多的橘黃出現，匯成洪流。無數身著橘黃盔甲的狼人從塵龍中衝出，殺向不遠處還在降落的浮空艦。

　　浮空船隊的瞭望哨顯然最先看到敵情，已經出現了慌亂，有幾艘降到一半高度的在空中徘徊，明顯不知所措，不知道還該不該繼續降落。而地面上已經出艦的部隊拚命衝向前方，力圖在臨時起降場外建立一道防線。

　　可是只要稍有經驗的指揮官，看到撲來的狼人大軍規模，就都會深深絕望。

　　最前沿，即使早有赴死之心，老兵看清當面之敵，還是吞了口口水，說：「真他媽的多！」

　　軍官道：「多點少點，反正我們都是個死。」

　　老兵嘟囔著：「這不是第一回了，可是老子居然還是會害怕。」

　　軍官道：「我也是。」

　　老兵有些詫異，「我還以為你從來不會害怕。」

　　「我只是不說而已。這就是為什麼我已經是少校，而你還只是個少尉的原因。」

　　「不是因為修為嗎？」

　　「……所以你還是個少尉。」

　　橘色洪流衝近了，狼人的腳步震得大地都開始顫動，伏在地上的戰士們幾乎握不住槍。他們沒並有急於攻擊，耐心等到狼人們進入絕對射程，才拚命開火。

　　每個人都不再吝嗇原力和彈藥，拚命傾洩彈雨。可是他們的火力相比對面的狼人大軍，實在是太弱了，弱得都不能讓他們衝鋒的腳步慢一點。

　　軍官臉現堅毅，騰地站起，平端手炮，轟出最後一炮。原力炮彈出膛的瞬間，他的臉色一陣蒼白，連站都站不穩，可右手已經伸到腰間摸索自己的軍式短刀。

　　炮彈飛入狼人隊伍，轟然炸開，瞬間的轟鳴幾乎掩蓋了世上一切聲音，炸起的泥土上衝百米，百米範圍內，無以計數的狼人被一炮炸飛，整個大軍的衝勢都為之一滯！

　　軍官目瞪口呆，完全沒想到自己一炮竟會有這麼恐怖的效果。這哪裡是手炮，就是幾十門重炮齊射，恐怕都沒有這種戰果。

　　他呆滯地看看對面，再看看自己手炮，怎麼都想不明白。

　　就在這時，第二次驚天動地的爆炸開始，衝擊波再次覆蓋百米，將無數橘色狼人掀上天空。衝鋒的狼人大軍又挨了當頭一擊。

　　一片巨大陰影從軍官頭頂掠過，他抬頭一望，只見一艘超乎想像的巨艦出現在戰場上空。那長達千米的龐大艦身，幾乎就是一座飄浮的城市。

　　「英靈殿！」不知是誰叫了出來。千夜的英靈殿早在浮陸之役時就威震天下，格外巨大的艦體和如同虛空巨獸的外形已成為人人津津樂道的標誌。儘管沒有親眼見過，可是此刻一出現，就有人認出了這艘傳奇戰艦。

　　軍官這才明白，剛剛那兩次驚天動地的爆炸和他的手炮無關，其實是英靈殿主炮的轟擊。

　　英靈殿緩緩下降高度，側舷眾多艦炮紛紛開火，織出一道恐怖火網，生生在狼人大軍前營造了一片死亡禁區。

　　疾風公爵的狼人數量雖多，可畢竟裝備原始，比翡翠海原本的狼人或許強些，可也強不到哪裡去。這種原始形態的部隊，缺乏戰略性節點，在英靈殿堪比帝國分艦隊的火力面前，只有被屠戮的份。

　　再英勇的戰士，也不願意無謂送死。疾風公爵的狼人大軍在慘重的傷亡面前終於停下衝鋒的腳步，許多戰士望著前方的死亡禁區，眼中也開始流露恐懼。

　　英靈殿放緩艦炮轟擊的節奏，直至停止。直到這時，眼力好的戰士才看到英靈殿的竜頭上，好像站了一個人。

　　在狼人中軍大旗下，十餘名狼人強者全都被那個身影所吸引，伸長了脖子，想要看個究竟。然而好不容易硝煙散去，竜艦頭骨上已是空空如也，再也沒有半個人影。

　　「那人呢，哪去了？」就有性急的狼人酋長問道。

　　所有狼人強者耳邊突然響起一個柔和的聲音：「我在這裡。」

　　他們大驚回頭，赫然看到千夜就站在他們身後，相距不過數米。

　　「你！……」許多狼人強者還來不及驚呼，就驟然感覺到難以忍受的熾熱，身上變得如被烈火燃燒般的痛，望出去的視野都變成暗紅色，所有景物都在扭曲，有若末日地獄。他們想要掙扎，身體卻是無法形容的沉重，連奔跑都是奢望，實力弱的甚至被壓到了地上。

　　在沉重的壓力中，還蘊含著一種讓他們心驚膽顫的氣息，那是源自血脈深處，對那些接近黑暗源點的強者本能的畏懼。這種畏懼，讓狼人全身酥軟，一身戰力至多發揮出六七成。

　　「怎麼可能？」狼人們還未來得及消化震驚，眼前就出現無數縱橫交錯的血線。

　　狼人中軍的大旗，緩緩傾倒。

　　所有狼人戰士在英靈殿停止轟擊後並未繼續衝鋒，而是茫然地將目光集中望向中軍大旗上，等候下一步指令。然而直到旗幟轟然倒下，他們才發現，中軍所在出現一片百米方圓的空地，只有一人卓然而立。

　　那些統兵的狼人強者，瞬間都變成了屍體。

　　戰場上，風忽然大了，一片深沉威壓籠罩全場，有個洪大之極的聲音道：「千夜閣下，這樣對待部族的戰士， 不怕有損您黑暗之子的名聲嗎？」

　　千夜淡道：「他們冒犯了我，這就是應得的下場。再說，我不懲罰他們，你也不會出現，對吧，疾風公爵。」

　　一團旋風在千夜面前出現，從風中走出一個高瘦的狼人老者。他雙目深邃，臉上的皺紋充滿了歲月蝕刻的痕跡。老者走到千夜面前，道：「那我現在出現了。」

《卷十》【王旗飛揚】　章八十九　兵對兵

　　疾風公爵裹著一件樸素長袍，頭上和很多沙民一樣包著頭巾。他長袍邊緣有許多磨損痕跡，腰間挎著一把彎刀，刀鞘的皮也摩挲得油光水滑，一看就是久歷歲月。

　　如果不是他出現的方式，以及那覆蓋全場的威壓，誰都不會認為這看上去就和普通遊牧獵手無異的老人就是名動墉陸的疾風公爵。

　　公爵一步一步走向千夜。千夜一動不動，靜靜注視他走進百米，這是神將級強者的安全距離，走進三十米，這是大多數強者一次突擊的範圍，直到公爵最後停下腳步，站在千夜面前，兩人距離近到伸手可及。

　　公爵一雙骨節奇大的手指尖微微動著，腰間的彎刀也隨之呼應，發出陣陣嘯叫。

　　這個距離，甚至都不需要動手，只要原力爆發，就可以傷到對手。光從名號，就能知道疾風公爵長於速度和爆發，如此近的距離，勝敗僅在一線之間。

　　千夜連眼睫毛都沒有顫動一下，道：「你的人過界了，那就要付出代價。」

　　「年輕人，這裡本來就沒有邊界。我的勇士在哪裡，邊界就在哪裡。」

　　「如果這麼說的話，那你的邊界剛剛退後了幾百米。」

　　疾風公爵眼中精芒一閃，沉聲道：「年輕人，你在激怒我！這是要和我開戰嗎？」

　　千夜道：「仗當然要打，只不過見到你之後，我倒是覺得打的方式可以商量。」

　　「要怎麼打？」

　　「讓手下自己打，我們都不插手。」千夜道。

　　疾風公爵放聲大笑，道：「你覺得自己現在是我的對手嗎？我為何要聽從這麼愚蠢的建議？」

　　千夜微微一笑，說：「當初白骨公爵也是這樣認為，然而他現在已經變成了屍體。」

　　「哼！白骨那個廢物和瘋子，也能和我相提並論？你不會以為打贏了白骨，就也能打得過……嗯？」

　　疾風公爵臉色忽變，一步就退到百米之外，趨退之疾，比千夜的虛空閃爍僅差一線而已。此刻他眼中的千夜，胸中精血翻湧，幾是升起一輪血色圓月！剎那間驟增的氣勢，令他不由自主地選擇了退避。

　　「副公爵！」疾風公爵的聲音已經有些變了。

　　「還差一點，不過也只差一點。」

　　疾風公爵雙眼微眯，說：「原來你是以榮耀侯爵位階殺的白骨。」

　　「當時有些僥倖，不過現在，我實力又進一步，再殺他就不會那麼吃力了。」

　　「白骨是白骨，我是我。」

　　「我也不是只有自己，還有它。」千夜指了指浮在半空的英靈殿。

　　疾風公爵瞳孔一縮，忽然向著英靈殿嗅了嗅，臉色頓時變得陰沉，緩道：「還活著？」

　　「只是有點殘留意志而已。你若是有興趣，要不要跟我進去看看？」

　　「這不可能。」

　　「我還以為，公爵會不請自來。」

　　千夜話中有話，疾風公爵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沉吟片刻，道：「現在還是我的贏面居多。」

　　「加上它，你就擋不了我。我能把你領地內所有城市都推平，而你要做什麼，我也阻止不了。不過你別忘了，我本來不在這裡。」

　　疾風公爵目光閃動，不得不說，千夜這句話擊中了他的弱點。公爵當然知道即便千夜現在坐擁雄軍，佔據遼闊土地，可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外來人，也就是說他的根基不在此地，他的核心戰隊也不全在此地。

　　這意味著，如果雙方放下一切規則在這片土地上大開殺戒，疾風公爵損失的全是核心利益，不免傷筋動骨，千夜那邊死再多，也只是能夠源源不斷補充的炮灰，除非疾風公爵越過大陸跑去中立之地找麻煩。

　　疾風公爵緩道：「你和你的旗艦都不參戰的話，我也不會出手。」

　　「以先祖之靈起誓？」

　　「以先祖之靈起誓。」

　　各自立下承諾之後，疾風公爵後退一步，化作一陣狂風，瞬息遠去。

　　下方的狼人大軍一時不知所措，面面相覷等著上司發佈繼續進攻或是後退的命令。然而中軍指揮官和十幾個大酋長全被千夜一鍋端掉，現在有權指揮的平級強者有幾十個，眾狼人也不知道該聽誰的好，就連那些強者自己也一時不知道該由誰來第一個出頭。

　　千夜在原地看得也有些意外，現在戰場上的狀況倒是約定外的額外收穫了。他本以為疾風公爵這邊部落民的戰術素養會比白骨那邊好一點，現在看來指揮系統這個部分與大秦仍然是差得太多。

　　經過這樣一番波折，世家聯軍已經建好了防禦陣地。他們可是帶足了能夠移動佈置的裝甲板，把它們拼在一起，立刻就是一座小型鋼鐵要塞。

　　能被派到墉陸來的私軍，不是精銳就是刺頭，那些刺頭也可看作是另類的精銳。在有險可守，彈藥充足的情況下，他們絕不會懼怕一群原始部落的狼人，哪怕對手數量數倍於已。

　　更何況，在看到千夜將疾風公爵都逼得知難而退，所有人此刻都是熱血沸騰，咆哮著想要好好打上一仗。

　　當然，再怎麼熱血上頭，他們也不至於蠢到離開工事向狼人衝鋒。疾風狼人可不是千夜征服翡翠海之前的那些土著可比，他們雖然戰技術仍然原始，至少還是披甲的。

　　狼人大軍在最終的混亂之後，終於又有了調度。數名狼人強者出現，接過了指揮權。他們都是疾風公爵的心腹，見大軍始終無法協調指揮，不得不過來接管部隊。

　　狼人的數量實在太多，被千夜和英靈殿連番打擊後，仍有超過十萬的戰士。而世傢俬軍聯軍，再加上千夜調派的數千狼人，合共不過兩萬出頭。五比一的優勢，讓狼人難以放棄。

　　因此在重整陣型後，狼人隊伍中又響起了悠長的號角，一隊隊戰士不斷前進，逼向世家聯軍的陣地。

　　戰鬥旋即爆發。

　　疾風領的狼人們爆發出全部的力量，如潮水般一層層衝擊著要塞，而私軍戰士則是拚命還擊。可是他們絕望地發現，狼人的數量實在太多了，多到以最快速度都來不及射殺的程度。數波衝擊，許多狼人就突破防線，衝進了臨時要塞。

　　原始部落的狼人或許裝備不行，然而近戰搏殺往往更加厲害。被這些狼人近了身，傷亡必不會少。能來墉陸的私軍戰士也都是悍勇之輩，即刻分出一部分人準備近身纏鬥。不過他們並沒有發揮作用，千夜派來的數千狼人戰士執著手盾戰斧，迎了上去，將所有衝進要塞的狼人都斬殺當場。

　　千夜派來的狼人戰士全都身披重甲，手盾和戰斧品質也是遠超疾風領的狼人，短刃相接，同樣力量下，疾風狼人無法破甲，卻會被砍斷武器穿透盔甲。這批精挑出來集訓過的狼人原本戰力就不在疾風領狼人之下，裝備更是碾壓，結果戰績就是一邊倒的大勝。

　　有千夜的狼人精銳守護，私軍戰士這下可以放手進攻，一時間火力大盛，將疾風領狼人成片掃倒。

　　可是雙方數量差距還是太大，要塞上已經出現多處缺口，防線搖搖欲墜。

　　就在這時，一隊浮空艦出現在戰場上方，眾多艦炮一齊開火，連綿不斷的爆炸立刻將眾多的疾風領狼人吞沒。這只艦隊裡面五花八門，什麼樣的浮空艦都有，即有新銳的戰艦，也有貨船裝幾門炮就算的武裝運輸艇。

　　雖然參差不齊，可是這支艦隊的數量足有數十艘，艦炮數量相應達數百門。即使口徑大多不大，但數百艦炮齊射，火力還是相當可觀。

　　轉眼之間，疾風領狼人就死傷慘重，一時攻也不是，撤也不是。

　　空中又響起風的呼嘯，風聲中傳來疾風公爵含怒的聲音：「千夜，你不守承諾！」

　　千夜冰冷回道：「我只說我自己和英靈殿不參戰，可沒說其它的浮空艦不能用。如果你覺得不公平，那麼你也可以調艦隊過來。」

　　疾風公爵默然片刻，含恨道：「很好，你等著，我會讓你知道，墉陸不是你為所欲為的地方！」

　　「我很期待。」

　　戰場上響起淒厲悠長的號角聲，疾風領狼人們終於承受不住來自空中和地面的雙重打擊，開始撤退。

　　這時撤退已經有些晚了，千夜的艦隊毫不放鬆，一路追殺，不斷將炮彈傾瀉到逃跑的狼人身上。追殺途中，有些浮空艦甚至降低了高度，使用多管機槍之類的武器掃射地面的狼人。這種舉動十分囂張，可是誰讓千夜這一方手握絕對的空中優勢。

　　這支艦隊只有少部分出自暗火，大部分都是各世家的護航戰艦，以及用運輸船改裝的武裝艇。世家組建私軍，一向貴精而不貴多，空中力量的配置也是極為重視。十幾個世家湊在一起，每家出個兩三艘船，就是一支規模不小的艦隊。

　　這種雜牌艦隊面對正規分艦隊自是不堪一擊，可這裡是墉陸，疾風狼人領別說艦隊，就是像樣點的浮空艇都沒有幾艘，他們打仗從來沒有將浮空艇派上前線的做法，這時候更不會調來送死。

　　而千夜一開始端掉疾風狼人中軍指揮的動作，也意味著他們根本沒有像樣的強者能夠稍稍做下對空抵抗，更不要說對浮空艇造成威脅。

　　聯合艦隊有恃無恐，一路追殺上百公里，直到將狼人大軍徹底打散，這才返航。

　　這次戰鬥，不光收復了翡翠海所有被佔的土地，還反過來打進疾風領十幾公里。不過私軍們絲毫沒有撤退的打算，在他們眼中，現在每打下兩公里領土，就有一公里屬於自己，如何肯退？就像疾風公爵所說的那樣，戰士在哪裡，哪裡就是邊界。

　　不過經此一役，原本傲慢自大的世家私軍聯合部隊也對墉陸有了清醒的認識，更是明白了千夜派過來五千重裝狼人近戰部隊的用意。

　　戰鬥結束，聯合部隊的指揮官都顧不上打掃戰場，連夜寫了兩封信，一封傳回帝國，要求各家迅速增派強者。疾風公爵的恐怖已經在他們心中植根，而疾風公爵麾下也有眾多狼人強者，這部分倒是世家能夠應對的。

　　另一封信，則是寫給千夜，在開頭洋洋灑灑一大篇歌功頌德之後，指揮官委婉地提出想再要幾千重裝狼人，作為回報，可以提供額外幾萬套狼人的裝備。

　　千夜在疾風公爵離開戰場後，也沒久留即返航，此刻已經回到碧波之城，對這個要求自然是欣然笑納。

　　與疾風領的戰鬥，在千夜看來並不重要，至少和疾風公爵決一死戰之前，戰局無法定論。不過聯合軍再往疾風領打個一百多公里，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這個虧，疾風公爵必須吃下去。

　　將目光拉到信的最後，千夜隨意掃了一眼此役戰果：殲敵七萬。其中大部分狼人都是戰死，俘虜不過數千。

　　這個數字，有點意思。

《卷十》【王旗飛揚】　章九十　黑暗之子

　　合上戰報，千夜先是調撥了剛剛完成訓練的五千狼人給聯合軍，然後命人將狼人大祭祀召過來，問：「你們說我是黑暗之子，可為什麼疾風領的狼人不肯臣服於我，而且戰鬥意志似乎格外堅定？」

　　狼人大祭祀並不慌張，躬身道：「大人，黑暗之子可以有很多個，實際上，在疾風領狼人的眼中，疾風公爵才是真正的黑暗之子。對於這種認知和傳言，公爵本人也不會否認，甚至會在暗中組織人散播。」

　　「那麼黑暗之子是否真的存在？」

　　「當然，您就是。」

　　千夜不置可否，道：「你剛剛還說，黑暗之子可以有很多個。」

　　大祭祀道：「黑暗之子的傳說已經流傳了幾百年，誰也不知道它是何時又是如何出現的。然而神奇的是，許多狼人在覺醒智慧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關於黑暗之子的記憶。這讓傳說深入每個狼人的內心，並堅信不疑。也許正因為如此，在這片大陸上的每位狼人公爵都會明裡暗裡宣稱自己就是那個黑暗之子，以此加強統治。而事實上他們不是，這一點我們知道，他們也知道。」

　　「以前白骨公爵也自稱黑暗之子？」

　　「當然，大人。」

　　「那你們為何認為我是黑暗之子？」

　　「因為感覺，因為顫慄，因為恐懼。您站在這裡，我就會以為，是黑暗源點本身出現在我的面前。事實上，越是大貴族越是感受深刻，所以，翡翠海的狼人們才會臣服在您的腳下，儘管您不是狼人，儘管您具有狼人先祖最痛恨的血族血脈。」

　　千夜若有所思，說：「你能感覺出黑暗原力的純淨？」

　　「我不能，但借助先祖的雙眼，我能。」

　　千夜指尖燃起一點金色的血火，問：「這個呢？」

　　大祭祀道：「很純淨的血之力量，但距離黑暗原點還有相當距離。它並不是您力量的本來形態。」

　　大祭祀在說話的時候，千夜一直在仔細地觀察。當望向血火時，大祭祀雙眼中蒙上了一層青光，如同換了另一副眼睛。這大概就是他所自稱的先祖之眼。

　　不管怎麼說，大祭祀的結論都相當準確，千夜釋放出的血氣是一個擬態，模擬了最初得自夜瞳的血氣，確實和他現在古老血族的真實血脈有些差距。不過這種差距非是真正強者，很難看得出來。大祭祀不過區區嘉德伯爵修為，能夠如此清晰地看到區別，簡直就是奇蹟。看來這先祖之眼確實有用。

　　「那要如何讓疾風領的狼人也臣服在我之下？」千夜問。

　　「很簡單也很困難，您只要殺掉疾風公爵，並且展示真正的力量，那裡的大祭祀就會臣服於您，並承認您是真正的黑暗之子。」

　　千夜向大祭祀深深地看了一眼，道：「聽起來你們這些祭祀的套路都是一樣。」

　　大祭祀面不改色心不跳，「當然不一樣，他是被迫，而我是信仰。」

　　「不一樣的原因呢？」

　　「他的先祖眼瞎。」

　　這個理由，讓千夜完全說不出話來。他思索片刻，又道：「有沒有可能讓疾風公爵也臣服於我？」

　　「您打得過他嗎？」

　　「現在還打不過。」

　　「那什麼時候能打得過？」

　　千夜略一沉吟，道：「最多半年。」

　　現下千夜有了張伯謙改進過的太玄兵伐訣，修煉速度突飛猛進，成就神將後，黎明原力的根基足以支撐血氣晉階到公爵。雙方若是在同一位階，千夜就差不多有八成把握擊敗疾風公爵。

　　大祭祀顯得並不意外，道：「那就等您擊敗他再說吧。」

　　千夜想想覺得也是，現在他隨時可以突破副公爵，借助英靈殿和卡蘿爾之力，擊敗疾風公爵容易，可是想要擊殺甚至生擒他卻是難上加難，更遑論征服了。

　　千夜暫時將這件事放到一邊，命人召來徐敬軒，問起新世界基地建設情況。

　　「至少還需要十天，大人。」

　　進度有些低於預期，不過想想在新世界內，要在幾十天內修建起一座大型基地，所要動用的人力物力都是海量。若非千夜有世家支持的數百輛重載卡車和工程機械，以及十幾萬身強力壯的狼人，也無法完成這種規模的要塞。

　　「那我就再給你十天。」

　　徐敬軒領命，隨即小心問道：「大人，在新世界不是應該穩紮穩打嗎，為何如此心急？」

　　千夜皺眉，緩道：「我有種感覺，我們的敵人進度已經遠遠在我們之上。如果不抓緊時間，我們或許會從新世界被踢出去。」

　　頂尖強者的預感並非虛無縹緲的存在，徐敬軒點點頭，「明白了。大人，還有一件事，請您作個決斷。」他取出一張紙，遞給了千夜。

　　千夜接過一看，見上面是一份名單，並且按照種族、職位進行了分類，大的類別卻很奇怪，是以鄭國、疾風狼人、部落狼人和帝國世家劃分的。

　　不等千夜詢問，徐敬軒就道：「這些人都在暗中向外傳遞消息，屬下就按照他們傳遞消息的方向進行了分類。您看要如何處置他們？」

　　千夜明白過來，這些就是所謂的暗間了。他的勢力膨脹得太快，沒有時間一一甄別，自然會混入不少別有用心之人。想來名單上這些僅僅是一小部分，還有更多的間諜隱藏在暗處。

　　千夜拿起筆，在疾風狼人的項下打了個叉，道：「這些全部抓出來殺掉。至於這些……」

　　他在部落狼人上一圈，道：「先抓起來，就罰他們作作苦役，沒必要殺了。」

　　部落狼人都來自翡翠海，屬於原先並不願臣服千夜的那一列。對這些狼人，千夜覺得還有收服機會，也就不打算隨意誅殺。

　　鄭國和帝國兩類，千夜在鄭國上畫叉，而在帝國下面打了個勾。

　　鄭國暗間要全部殺掉，這個徐敬軒看懂了，但帝國那符號是什麼意思，他就不明白了。千夜看看他的神色，笑道：「帝國那些人，由得他們去，想傳遞什麼就傳遞什麼，也不用特別防範，該他們知道的都讓他們知道好了。」

　　徐敬軒吃了一驚，道：「那大人在新世界的虛實，豈不是也都暴露了？」

　　「就是要讓他們知道。」

　　「這……」徐敬軒雖然不懂，但見千夜不願多說，也就不好再問， 領命退下。

　　千夜命人取來自己的裝備和補給，就再度進入新世界，向更深處探索。在新世界基地建完之前，他要先確定好下一步探索的方向。

　　暮光大陸，底修斯古堡上空浮現一片陰影，龐大的運輸船隊幾乎遮天蔽日。古堡外已經擴建了數倍的起降場依舊容不下這樣一支巨型艦隊，因此只能分批次降落和卸貨。

　　第一批浮空船降落，從艙內走出的都是全副武裝的戰士，他們背著碩大的戰術包，一下船就迅速列隊，被引往指定地點紮營。

　　所謂的營區其實只是一片空地，不過這些血族戰士早有準備，動作極為迅速地拿出各種器具，自行紮起帳篷。營地剛剛立好，就有數輛軍車駛入，從第一輛車下走下的竟是一名子爵。

　　他和這支新到部隊的指揮官確認了部隊的番號和人數，就揮手下令。後面貨車走下的全是醫生，他們將成箱的針劑搬出。新部隊的戰士們列陣完畢，就一個個走上來接受注射。

　　很快數百名血族戰士注射完畢，子爵看上去十分滿意，道：「好好觀察，如果沒有異常反應的話，明天晚上就可以進入新世界了。好了，沒有別的事的話，我就走了，還要去下個營地。今天一共要給十一個營地注射藥劑。」

　　部隊指揮官見子爵要走，忙問：「大人，新世界內的戰況如何？」

　　「目前為止一切還算順利，只是我聽說……」

　　「聽說什麼？」

　　子爵向古堡看了一眼，忽然打了個寒戰，道：「算了，這不是你應該知道的。我走了！」

　　說罷，也不等指揮官挽留，他就匆匆離開，帶著人馬向相鄰的營區而去。

　　古堡的一間會議室內，幾名血族老者坐定，就有一名頭髮雪白的老侯爵走進，將一幅地圖掛在牆壁上。地圖上的標誌十分古怪，不是任何一塊大陸的地型。整個座標系也不是垂直的，而是帶著一點弧度。

　　老侯爵看看中央一張空著的椅子，有些意外，道：「殿下沒來嗎？」

　　「和以往一樣，她應該不會來的，開始吧。」

　　老侯爵嘆一口氣，道：「沒有殿下，我們的進展或許會落後其它種族。」

　　「殿下作出的決定，我們都無權置疑。現在開始吧。」一名公爵道。

　　老侯爵不再多話，在地圖上畫了一條曲曲彎彎的線，說：「這是過去三天我們在新世界的進展。」

　　「無光君王進展還可以。」

　　「火之冠冕進度相當不錯。」

　　「青之君王似乎有些落後了。」

　　「最慢的還是我們這邊。」這句話一出，室內一片寂靜。

　　片刻後，又一名公爵問：「其他三族的進度如何？」

　　老侯爵又在地圖上劃了三道曲線，能夠看出擴張的起始點各不相同，但是擴張的方向都大致指向地圖中心的區域。不同顏色的曲線代表著不同種族，黑色是魔裔，青色是狼人，深灰是蛛魔。

　　一看到這三道曲線，幾名血族公爵全都騰地站起，驚道：「魔裔進展這麼快？！」

　　老侯爵道：「這是他們提供的數據，也不知道真假。」

　　「這種事，給出的數據只會比實際落後，哪會有提前的？不行，必須和殿下再談一次，想要追回進度，非得殿下出戰不可。」

　　「問題是，誰去和殿下說？」

《卷十》【王旗飛揚】　章九十一　聖河再鳴

　　這個問題讓一眾血族大人物都緘口不語。

　　見到這一幕，老侯爵嘆了口氣，說：「我們現在的進度僅僅比狼人快了一點，但不要忘記，狼人目前只是實際控制了兩個入口，而我們有四個『門』。也許我們應該派更多的戰士進入新世界。」

　　一名公爵道：「我們的聖樹樹液已經不多了，能夠增加的兵力有限。」

　　「只要打下第四座森林，我們的進度就能夠追近魔裔。」

　　「第四座森林，你是指那個有四株聖樹的森林嗎？反正我是不願意面對那裡的曜日聖族。」

　　又是一陣沉默。

　　良久之後，方有人打破沉寂，「看進度，魔裔應該已經拿下了兩座四株聖樹的森林。」

　　「沒辦法，誰讓魔皇陛下現在正在甦醒期。」

　　「原本我們應該也不差的……」

　　一名白髮老公爵緩緩地道：「也許有辦法請得動殿下出戰。」

　　「什麼辦法？」

　　「那個方法，我也不願意用。等到萬不得已時，再用吧。」

　　會議室再度沉寂。許是為了打破尷尬氣氛，有人道：「說說我們這邊的具體進展吧。」

　　老侯爵打起精神，道：「到目前為止，青之君王和無光君王各拿下一座三聖樹森林，而火之冠冕則是一舉攻下兩座三聖樹森林。現在，哈布斯親王已經在試探著進攻他那邊的四聖樹森林。」

　　「火之冠冕果然名不虛傳！」

　　「哈布斯親王如此厲害，難道我們血族又要再出一位大君？」

　　「近日我隱隱感覺到鮮血長河在震動，也許哈布斯親王的突破臨近了？」

　　「這個可能性不大吧，那位殿下晉階親王還沒有多少時間，怎麼可能這麼快？即使他一直被認為有超越上一個二代始祖的潛力，根據典籍記載，親王在一千年之內突破大君都是快的了。」

　　「你別忘了，殿下可是點亮了印記的。」

　　「上古時代，二代始祖哪個不是點亮印記的？他們當初突破大君也大多要花上近千年時光。」

　　「哼！你說的有理，那又如何解釋近日鮮血長河的異動？」

　　「……也許是沉睡的鮮血長河要甦醒了吧？」

　　說到這裡，幾名公爵忽然面面相覷，眼中都有著難以掩飾的激動。鮮血長河沉寂已有許多年，隨著它的沉寂，血族的力量大多有所削弱。這是血族不會宣諸於口，但是所有公爵以上強者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哈布斯重新點亮火之冠冕後，聖河又有過幾次神秘的力量波動，這無疑讓人極為振奮。而這幾天，公爵們竟然在平時也能隱隱感應到鮮血長河的存在了，那是一種說不出的玄奧感覺，彷彿它在歡欣雀躍。

　　鮮血長河的再度活躍，確實令幾位公爵欣喜若狂，只不過這種感覺十分微弱，而他們中最年長的都不曾經歷過血河活躍的年代，以致大多認為或許只是錯覺。但今日一說開來，幾位公爵忽然發現其他人也有同樣感覺，立刻就知道不是錯覺。

　　「也許是某位族人要突破了。」一名公爵說出另一種可能。

　　「突破能夠提前這麼久引起鮮血長河的波動？若真是如此，那麼他的成就，可能不比現在的哈布斯親王低。」

　　「我們應該好好關注一下，近期都有哪些族人準備突破。」

　　「不過奇怪的是，所有的原生種似乎都沒有動靜。只有暮色有突破跡象，但是她的實力還太低，不應該引起鮮血長河的震動。」

　　「也許，誰有第二次覺醒的可能？」

　　「可能性不大，不過先觀察吧。」

　　就在這時，所有公爵臉色瞬間大變，他們明顯感覺到鮮血長河湧起一波巨浪！這一刻，鮮血長河的感覺是如此清晰和明確，而那道波濤發自源頭，順流而下，不知消失在時空的哪個角落。

　　伴隨著鮮血長河的激盪，聖血後裔們的血脈產生共鳴，忽然令人驚奇的一幕出現了，絲絲出自鮮血長河源頭的血氣以無法理解的方式自虛空灑落，包括老侯爵在內，在場所有人全都正襟危坐，雙眼緊閉，凝神迎接這份天賜的禮物。

　　這是來自鮮血長河源頭的血氣，品階遠在任何一位公爵之上，每個公爵雖然只能得到三五道，卻也如五臟六腑被清泉洗滌過一樣，說不出的舒服。

　　鮮血長河的異動來得快，去得也快，轉眼間它就隱沒在虛空盡處，好像從來不曾存在過，再也無從感應。幾名公爵緩緩睜開雙眼，既有沉醉，也有遺憾。不知是誰說了句：「要是再久點就好了。」

　　所有人都心有同感。

　　若他們的血氣都能替換成鮮血長河源頭的血氣，那麼突破大君不光是順理成章，且指日可待。只可惜這不過是夢想，就連夜之女王也達不到這種程度，所以她才號稱是鮮血長河中的第二滴血。

　　幾道血氣，對於公爵級別的強者來說微不足道，不足以提升他們的修為。然而那一刻接觸到來自聖河源頭的感悟卻彷彿悄然改變了什麼，幾位強者不約而同地感覺到天生的血脈力量有少許提升，等於是提升資質。在這方面，哪怕是再微不足道的提升，都彌足珍貴。

　　聖河震動已經足以令人興奮，況且此次竟有如此餽贈！

　　一眾血族強者好不容易才從回味中醒來，就有人想起一事：「剛剛鮮血長河的異動是怎麼回事？」

　　幾名公爵全都跳了起來，道：「趕緊查！看看有誰在剛剛一刻突破！」

　　與此同時，不光是底修斯古堡，甚至不僅僅是暮光大陸，有血族聚居的四塊大陸全都沸騰了。

　　因為這是又一次所有爵位血族都能感應到的共鳴，而上一次是哈布斯加冕的時刻。並且這一次鮮血長河的奔騰之勢絲毫不弱，這也許意味著血族又一位天才強者的誕生。

　　在終年冰雪覆蓋的霜極大陸上，新世界大門之外，原本的冰原上修建起一座堪稱城市的巨大要塞。

　　要塞的規模比底修斯古堡有過之而無不及，數十萬魔裔以及附屬種族的戰士在此集結，而在冰原上，一隊隊工匠還在不斷增築要塞，修建起一座座工坊，看樣子是要把要塞變成一座能夠自給自足的永久戰爭堡壘。

　　要塞中央，矗立著三座高達百米的高塔，一道環梯將三座高塔連成一體。在環梯中央，則是一座可以俯瞰整個冰原的殿堂。

　　此刻這座殿堂，就是整個霜極大陸的權利中心，是至高無上的所在。只是因為，名門梅斯菲爾德的家主，此刻就端坐在殿堂中央。

　　殿堂內錯落坐著十多名魔裔，個個氣息深沉，最差也是榮耀侯爵的水準。而中央主座上，卻有若黑洞，一切氣息都會被那團黑暗吸入，再不吐出。那深沉且龐大的黑暗，讓人一見就會不由自主的心生顫慄。

　　此際，威嚴而低沉的聲音自黑暗深處傳出：「剛剛鮮血長河再次震動，有什麼消息嗎？」

　　一名魔裔公爵起身道：「殿下，事發突然，目前還沒有任何特殊的消息。」

　　梅斯菲爾德的家主道：「立刻著手去查，特別是最近血族又有什麼人晉階。」

　　「是，殿下。」

　　從黑暗深處散發出一陣寒意，眾人就知道這是會議結束的標誌。一眾公爵、侯爵陸續退出，然而兩名大公爵留了下來。

　　「讓你們留下來，是要你們在這次新世界探索中留意血族，看看他們新近有什麼具潛力的強者出現。如果可以的話，不妨順手除了。」

　　兩名大公爵都略感吃驚，一人就道：「殿下，鮮血長河的出現應該是偶然現象。退一步講，區區一個哈布斯也不可能扭轉兩族的大勢。在這種時候對付血族的幼崽，很容易引起他們反彈，而且狼人和蛛魔也不會站在我們這邊。只是為了扼殺血族潛力強者的話，似乎代價有些大了。」

　　黑暗起了一陣波動，道：「你們不明白，哈布斯的晉階引起鮮血長河震動，並不僅僅是賜予他力量，同時也是這個世界對鮮血長河的召喚和牽引。這樣的事情多了，鮮血長河就會由衰弱轉為強盛，並且更加靠近我們的世界。阻止鮮血長河的復甦，是事關全族的大事。」

　　大公爵們顯然是第一次聽到這樣詳盡的秘事，但他們也是久居高位的人物，只是稍露驚異之色，就起身行禮，道：「殿下放心，此事必會辦妥。」

　　深沉的黑暗漸漸擴張，兩位大公爵離開了殿堂，匆匆穿過門，進入新世界。


　　帝宮太液殿內水氣繚繞，濃郁的硫磺味道混合著陣陣藥草的芳香，沁人心肺。水霧中，絲絲縷縷的原力幾是肉眼可見，濃郁得不可思議，以至整個大殿內都瀰漫著奇異的光輝。

　　如此濃郁的黎明原力，普通人根本承受不起，他們若踏入這裡，每一次呼吸都會如同吞吐著火，幾個呼吸的功夫內臟都會被燒成焦炭。即使是戰將，也不能久留，所謂久留，其實也不過是幾分鐘而已。

　　這本是修煉聖地，只可惜黎明原力過於純正濃郁，資質稍差、體內原力稍有不純的人在這裡就不是修煉，而會是備受折磨。

　　大殿中央是一方池塘，營造得如同天成。池水略呈金色，在池底躺著一個人，動也不動。

　　這就是大秦至尊，當今皓帝。

　　他在池底不知躺了多久，終於雙眼睜開，徐徐坐起。一出水面，殿中就響起一陣柔和樂聲，數名侍女、內侍魚貫而入，手上捧著浴巾和衣物。看外貌這些侍女、內侍都上了年紀，個個修為不俗，若非如此，也難以在這太液殿中停留。

　　皓帝從池中走出，掃了眼侍女捧著的浴巾，皺眉道：「朕說了多少次，用不著這東西。」

　　他身上原力火焰一閃，已將所有水份蒸乾，直接拿起衣服穿上。

　　老內侍卻道：「陛下，您為天下至尊，這禮制規儀卻是萬萬少不得的。否則的話，易惹非議。」

　　「什麼時候朕蕩平永夜，才能稱得上天下至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