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永夜君王 作者：煙雨江南 (已完成)

《卷十》【王旗飛揚】　章六十二　天賜之變

　　領地安定，新軍初成，狼人也數以萬計的武裝，一切都上了正軌。只是當千夜在選擇下一個進攻方向時，有了些小小煩惱。

　　一個方向是人族建立的一系列小國，以號稱青海王的王仁陽為尊。十幾個小國加在一起實力不過和翡翠海的狼人差不多。王仁陽本人則與以前的鄭王實力相似，據說有一手很厲害的閃避秘法。

　　另一個方向則是黑域狼人。那裡有不計其數的大部落，非但占據了楓葉這一角過半的領地，還在中部區域切割了不少地盤。黑域之王，疾風公爵，是墉陸有數強者。

　　純從擴張角度，自然應該選擇人族小國。青海王王仁陽戰力平平，多半不是此刻千夜的對手，何況千夜還有卡蘿爾，以二對一，可稱必勝。而疾風公爵實力則遠在白骨公爵之上，與富產黑石礦的遼闊黑域相比，翡翠海就是一片不毛之地。疾風公爵根本就看不上這片土地，一心一意向著大陸中部進軍。

　　而在中部區域，與黑域接壤的也是墉陸幾名最強者之一，以燃魂為名的狼人公爵。

　　疾風公爵與燃魂公爵是一生死敵，兩人翻翻滾滾鬥了數十年，誰也占不了上風。這也是疾風公爵無瑕他顧的原因。

　　想要打下黑域，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即使千夜與卡蘿爾聯手，或許能夠逼退疾風公爵，但是想要徹底擊敗甚至殺掉他，實是極為困難。而且在挑戰疾風公爵的同時，燃魂公爵或許不會袖手旁觀，多半伺機而動，在半途殺出來搶奪勝利果實。千夜可不想自己辛苦打下的地盤拱手讓人。

　　這幾日，他左右無事，就對著墉陸地圖發呆，反覆權衡著利弊。

　　最好的選擇，自是從人族國度入手，收服王仁明，得他相助，就有把握擊敗疾風公爵。只要公爵戰敗，黑域大軍潰退就是遲早的事。

　　不過此時還沒到立刻開戰的時候，大回廊和翡翠海狼人的存糧不多，要等新一批糧食收上來，再屠宰牲畜才能過下去。鄭國的工業區有不少落在千夜手裡，但是產糧區還在原本鄭國的版圖內。世家援助的糧食仍在籌措途中，如此數量的軍糧，怎麼也要半個月才能送到。

　　發動戰爭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千夜並不是貪功冒進之人，當下也不著急，慢慢梳理整個領地的架構、人員和部隊。

　　平靜的日子沒過兩天，一名狼人就急匆匆地衝進千夜的辦公室，連敲門都忘了，進門就叫：「大人，天賜之地有變！」

　　千夜雙眉一抬，道：「怎麼回事，慢慢說！」

　　狼人酋長急得話都說不利索，只是一個勁地道：「就是那樣，反正很奇怪，我說不清楚，大人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看他的樣子不似作偽，以千夜如今實力自然不會怕什麼陷阱，當下便道：「準備浮空艇，我們過去看看。」

　　等浮空艇領命到位，千夜走出辦公室時，看到一路上許多狼人都是面有憂色，不斷竊竊私語，看來天賜之地有變一事已經傳開了。

　　天賜之地幾乎供養著大半個碧波城的狼人，是這座巨城得以建立的關鍵。否則以狼人那原始的耕種與狩獵方式，連十分之一規模的城市也建不起來。所以天賜之地要是有什麼問題，稍有些見識的狼人都會緊張。

　　千夜登上護衛艦，直接駛往天賜之地。

　　還沒有抵達，遠遠的千夜就看到層層霧氣筆直向上，幾乎構成一道高數百米的霧牆。霧牆覆蓋了整個天賜之地，而且還在不斷向外延伸，一直伸到山脈深處。

　　當駛近一些的時候，就能看到下方田地裡原本長勢極好的莊稼和牧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著，難怪狼人酋長會如此焦急。

　　在地面上，有些狼人大喊大叫，衝進霧區，想要搶救點什麼出來。他們很清楚，一旦天賜之地的糧食和牧草絕收，那麼這個冬天碧波之城中必定會發生一場大飢荒，或許會有幾萬甚至十幾萬狼人死於嚴寒和飢餓。

　　「大人，您看看，這是怎麼回事？」

　　護衛艦上，十幾名隨行的狼人酋長祭祀都焦急地看著千夜，哪怕是祭祀們也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而人族的傭兵將軍們自然都是一頭霧水，不過看到下方田園作物成片枯萎，他們也都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來自寧遠重工的智囊們臉色也都不太好看。宋慧更是鎖緊雙眉。

　　大部分狼人部落都沒什麼餘糧，生活極為艱難，每到冬季，總會有人死去。小部落的境況就更不樂觀。當寒冬來臨，缺少食物時，那些過不下去的部落往往會鋌而走險，選擇戰爭。

　　原本白骨公爵統治時期，就會把不聽話和看不順眼的部落遷往大回廊，讓他們去進攻鄭國，以此消耗人口和騰出領地。現下千夜接手，自然不會這麼幹。可問題是，天賜之地絕收，又要從哪裡補上這麼大的缺口？

　　千夜轉頭向宋慧望去，宋慧搖頭，道：「這麼大的缺口，從帝國運糧過來根本不現實，光是運費就要多少？以我們目前的財力，負擔不起。」

　　千夜也知道從帝國調撥糧食實是杯水車薪，負擔部隊還有可能，要負擔碧波之城幾十萬平民，根本不可能。而且帝國浮陸之戰剛完，就又在準備新世界大門開啟，正是需要屯糧的時候，哪怕有關人等睜隻眼閉隻眼，不干涉大量口糧被運出國，也幾乎找不到誰家能勻出這麼多糧食給千夜。

　　千夜雙眼微眯，看了片刻，問：「這事是什麼時候開始發生的？」

　　負責此地的狼人大祭祀道：「今天早上開始起霧，到了中午田地就不行了，我們實在找不到原因，只能向您稟報。」

　　「會不會是哪個部落使壞？」

　　「一般部落哪有這個本事，要我看，說不定是青海王或者疾風公爵幹的好事！」

　　「有道理。」

　　眾人竊竊私語之際，千夜只是盯著眼前還在不斷擴張的白霧。霧後的景色漸漸變得模糊不清，地面的田野已經看不到了，那些還在田間奔走的狼人也就消失，連他們的聲音都變得遠了，淡了。

　　沒過多久，周圍就是死一般的寂靜。

　　一名狼人酋長忽然叫了一聲：「下面的人呢？」

　　眾人都是一驚，這才發現無論怎麼努力，都已經無法看進迷霧多遠。而剛剛還能夠聽到的狼人的哭聲，驚叫和咒罵，全都消失了，就像濃霧深處的狼人們都已經不存在了一樣。

　　無論狼人祭祀、酋長還是戰士，不管怎麼用盡目力，都看不進霧中多遠，哪怕擁有優勢視力的也同樣如此。感知在濃霧中也衰竭得特別快，只探入一點就損失殆盡。

　　但在千夜眼中，霧中又是另一幅景象。

　　白霧中原力濃度高得驚人，原力屬性也很特殊，十分不穩定，介於永夜與黎明中央的灰色地帶。越往深處，原力越濃，簡直就相當於虛空原力凝成的濃霧，普通強者的感知在其中根本堅持不了多久。

　　但在千夜掌控之瞳中，視野正在白霧裡不斷向深處延伸，越是深入，他就越是心驚。霧中這種原力的屬性，此前從來沒有遇到過，甚至沒有聽說過。它格外的濃冽，灰得厚重，平靜表象下又有著極度的不安分，勉強形容的話有些類似於水銀。

　　在白霧深處，儼然已是另一個世界。普通人在這樣的原力中難以生存，環境之惡劣比中立之地的幾大著名險地還要糟糕。

　　「你們在這裡等著。」說罷，千夜就飛出浮空艦，筆直衝入白霧。

　　一進入白霧，千夜就感覺到身上有絲絲冰涼濕滑的感覺，仿佛有什麼蛇蟲在身上游動爬行。再仔細感受，其實是霧中異種原力正在侵蝕身體所致。千夜凝立片刻，體會著異種原力的特性。

　　這種新的原力確實有些像水銀，又不完全一樣，它們接觸到身體，會絲絲縷縷地嘗試浸入。然而千夜身為神將，晨曦啟明的品階遠勝，異種原力根本無法浸入。

　　千夜做出一個大膽的舉動，他放開了防護，任由這些原力浸入體內，體會片刻，已經大致清楚了它的主要性質。

　　異種原力對身體的侵蝕並不是十分猛烈，過程拉得相當長，因此普通強者可以在霧中活動一段時間，而不至於像在虛空原力風暴中那樣當場斃命。這些異種原力進入身體，會釋放出一種奇異的毒質。毒性不強，但是累積多了也會致命。

　　有所了解之後，千夜就降低高度，這一次終於看清了地面的情況。

　　田中的作物和牧草都已經枯死，完全萎靡的葉片異常的脆，好像被特意烘乾一樣。而霧中有濃重的濕氣，這些死去植物卻如此乾燥，看著頗為詭異。

　　在田地中，幾名狼人倒在地上。

　　千夜飛過去，想要把一個狼人拉起來。但手一觸到他的衣服，就感覺到他的軀體猶如一木頭，格外的乾枯和僵硬。千夜雙眉微皺，將他翻了過來，眼前出現的赫然是一具乾屍！

　　這個狼人身體內的水份已經完全消失，乾枯的肌體緊緊貼在骨骼上，如同骷髏。

　　千夜連續查看幾具狼人屍體，都是一模一樣。

　　他抬起頭，望向白霧深處。

《卷十》【王旗飛揚】　章六十三　白霧地帶

　　滾滾白霧遮蔽一切，千夜的真實視野中也不過只能看透數百米，而這遠到不了看穿霧區的地步，甚至連邊緣地帶都算不上。

　　從空中俯瞰時，會發現白霧覆蓋了整個天賜之地，並且還在不斷擴張，不光侵蝕範圍更廣，霧牆的高度也在增加。這片奇異且神秘的霧區，短短半日裡，覆蓋範圍已達數百平方公里。

　　白霧對於感知的屏蔽，讓千夜想起了浮陸的迷霧森林。不過迷霧森林和這裡還不一樣，那裡雖然詭異，卻還在可接受的範圍內，但這一次的白霧，卻給千夜一種奇特且冰冷的感覺，並且格格不入，彼此排斥。

　　千夜無論黎明還是黑暗原力都修煉到極為精純的程度，在永夜世界幾乎任何角落都是如魚得水。像這種被環境拒絕和排斥的情況還是第一次出現，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外來者，被整個世界排斥著。又或者，這些白霧才是外來者？

　　他向白霧深處望去，在視線的盡頭，翻翻滾滾的白霧已經濃得如同團團白絮，堆積在一起，連千夜的視線都無法穿透。

　　千夜並沒有急於行動，仍然繼續觀察。白霧還在不斷變化，並且在那些絮狀的霧氣中，千夜隱隱感覺到了危險。到了這個時候，能夠讓他覺得有危險的東西可是不多了。

　　這時千夜身後白霧湧動，艾斯卡和徐敬軒一左一右鑽了出來。他們看到千夜，同時鬆了口氣，道：「您原來在這裡！我們不放心，就跟進來看看。」

　　他們話音未落，忽聽千夜叫了聲「小心」，就見數道灰影從白霧深處衝出，如閃電般衝到眼前！

　　艾斯卡和徐敬軒大驚，本能地想要格擋閃避，卻突然發現動作變得遲緩少許。就是這一丁點的差異，已是無法攔截，眼看就要被灰影擊中要害。

　　千夜東嶽在手，重劍一橫，攔在兩道灰影之前。兩道灰影幾乎不分先後撞在東嶽劍鋒上，激得東嶽發出龍吟般的劍鳴，然後彈了回去。

　　在撞擊之下，千夜持劍的手也是微微一顫。即使這記格擋極為倉促，但以千夜古老血族的體質，居然會被撞得手顫，可見這兩道灰影衝擊力的狂猛。若被它們擊中，艾斯卡和徐敬軒都要當場重傷。

　　灰影落地，終於現了原形。那是兩條游魚一樣的古怪生物，大約兩米左右，身上生著四片腹鰭，以鰭支地行走。它們頭部異常尖銳，口中布滿利齒，一看外形就是極為凶悍的生物。

　　兩隻怪獸被東嶽震落，不斷翻滾掙扎，想要爬起來，生命力極為頑強。看著頭部尖角和滿口利齒，艾斯卡和徐敬軒都出了一身冷汗，有些後怕。

　　「小心。」千夜又叫了一聲，手中東嶽幻化重重劍影，當當當數聲過後，又有幾隻怪獸被斬落在地。

　　這一次千夜汲取教訓，沒有硬擋，而是以無上劍技將怪獸居中斬斷。它們速度極快，但是身體強度一般，也就和普通陸地獸差不多。落地之後，怪獸分成兩截的身體居然努力向一起爬，看樣子是想要湊到一起。它們創口斷面上泛出層層白色泡沫，與深處的白霧有些相似。

　　兩截身體爬到一起後，那些白色泡沫就將身體粘在一起，隨即血肉生長，片刻後又變成了一條完整怪獸。

　　艾斯卡和徐敬軒都看得目瞪口呆，好在新生怪獸看起來十分虛弱，趴在原處動也不動。他們忍不住衝了上去，將剛剛拼接好的怪獸斬成了十七八塊。這樣一來，怪獸們終於不再動了。

　　千夜蹲在一頭被斬碎的怪獸屍體旁，用手指粘了一點白色泡沫，細看片刻，終於確定這白色泡沫的成分與白霧十分相似，都是以那種特殊的原力作為基礎。

　　近距離接觸白色泡沫後，千夜便發覺自己肌膚內的體液和水份似是受到牽引，想要突破肌膚封鎖。他放開身體防護，便見一點血珠從指尖滲出，迅速滲入整團的白色泡沫。

　　千夜的血一離開身體，瞬間將整團白色泡沫染成了暗金色，隨即泡沫瘋狂湧動，千夜的血和泡沫開始拼命廝殺。轉眼之間，這團暗金色的泡沫就化作一灘清水，被空中彌漫的白霧吸收。

　　千夜的一滴血和幾乎整隻怪獸分泌出的白色泡沫鬥了個旗鼓相當，最終同歸於盡。從結果看，自是千夜完勝，雙方血脈力量的差距之大，完全沒有可比性。然而這些霧中怪獸還不知道有多少，白色泡沫所表現出的侵略性之強，也是前所未見。

　　「我們到深處看看。」千夜道。

　　艾斯卡和徐敬軒便一左一右，替千夜守護側後。三人在地面行走，向白霧深處走去。途中有數波怪獸來襲，大部分被千夜斬殺，少數則被艾斯卡和徐敬軒攔下。

　　捱過最初的恐慌之後，他們發現這種怪獸速度雖快，卻缺乏靈活性，衝擊過程猶如普通武者射箭，一旦離弦在空中很難拐彎。只要在看到他們軌跡的瞬間閃避，或是盾面傾斜卸力，就能將攻擊擋下，然後一個反擊即可斬殺。

　　它們身體強度並不大，艾斯卡不用武器，光是靠狼人形態的利爪就能撕碎它們。而在轉化為狼人形態後，他已經能夠應對怪獸的突襲。徐敬軒戰力還在艾斯卡之上，已相當於侯爵水準，自然更不在話下。戰到後來，他甚至能以短槍凌空點爆怪獸頸部。怪獸雖然可以拼接身體，但若是一段軀體被爆掉，就完全廢了。

　　三人一路深入，轉眼間就到了絮狀白霧封鎖的區域。

　　從近處看，白霧濃得已經不合常識，就像一塊塊棉絮堆積而成的牆壁，立地接天，左右看不到盡頭，就那樣橫在三人面前。

　　千夜雙眉緊鎖，看著霧牆，正想出手試探，忽聽徐敬軒嘟囔了一句：「好渴！」

　　這才過了多久，徐敬軒這個級數的強者怎麼會渴？千夜心中詫異，轉頭望去，就是一驚。

　　徐敬軒此刻滿頭大汗，汗珠都是淡粉色，十分詭異，他卻猶不自知，不斷舔著乾裂的嘴唇，又在叫渴。

　　「老徐，你怎麼了！」艾斯卡驚叫。

　　徐敬軒一怔，道：「我沒事啊？就是有些渴！」

　　「你，你在出汗。」

　　徐敬軒伸手在額頭一抹，看著一手的淡粉色汗水，臉色大變。以他的實力，如何看不出汗珠之所以是淡粉色，就是因為裡面滲著鮮血。所以他一直在流滲血的汗水！

　　艾斯卡忽然道：「我也有點渴！」他伸手在身上一摸，在厚重毛髮下摸出一手的粉色汗珠。雖然不像徐敬軒那麼多，但也是觸目驚心。

　　千夜沉聲道：「這白霧看起來有攝取生物體內水份的能力。你們的實力到這裡就是極限了，先回去吧，只要離開了白霧範圍，應該不會有事。」

　　「那您呢？」

　　千夜向霧牆看了一眼，道：「我進去看看。」

　　「這怎麼行！」艾斯卡和徐敬軒大驚，急忙勸阻，但千夜既已做了決定，就無更改的意思，只是讓他們先回去。

　　到了這個時候，千夜對白霧的性質已經有所了解。汲取水份的力量，可以被強者自身修為所抵消。徐敬軒修為雖然比艾斯卡高些，但是戰鬥形態的狼人身軀強橫，所以反而比徐敬軒還能支持。但在霧牆前，無論艾斯卡還是徐敬軒，都控制不住自己體內水分了。

　　這也是前面看到那些狼人都變成乾屍的原因。

　　千夜心中已經有數，命令之下，徐敬軒和艾斯卡也只能遵從。他們也知道繼續跟下去，送命不說，還只是千夜的拖累。

　　就在兩人要離開之時，側方白霧湧動，猛地從裡面衝出一頭狼人！

　　這頭狼人已經徹底陷入狂暴狀態，一見有人，就咆哮著撲了過來。

　　千夜雙眉微皺，隨手一拍，就將那狼人拍得暈死過去。千夜翻了翻他的眼皮，見他雙眼充血，口中不斷流著白沫，是典型的體力透支狀態。

　　艾斯卡忽然伸手摸了一下狼人的毛皮，道：「他怎麼沒有出汗？」

　　這頭狼人實力低微，出現在這裡就有些古怪了。以他實力，應該早就變成乾屍才對，可是看起來卻絲毫不受白霧影響。

　　千夜想了想，道：「你們把他帶回去，好好看押，千萬不要讓他跑了。」

　　艾斯卡和徐敬軒也知道這頭特殊狼人的重要，徐敬軒背起狼人，艾斯卡護衛，兩人迅速離開。

　　千夜看了看那由絮狀白霧組成的霧牆，沒再猶豫，大步走了進去。

　　霧牆內一片茫茫，連腳下的大地都消失不見，完全由絮霧構成。行走在這樣的地方，整個世界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千夜運起掌控之瞳，周圍的白霧自動排開，視野逐漸深入。他身體忽然左右各移一下，避過兩頭襲來的怪獸，隨手斬殺之後，看都不看屍體，繼續向霧氣深處走去。

　　按理說，白霧深處應該是天賜之地的核心區域，也應該和外圍一樣，有田野和狼人。可是千夜感知所到之處，惟有茫茫白霧，深入到一定範圍，即會被反彈回來，無法穿透。

　　千夜一面斬殺時時從白霧中出現的怪獸，一面繼續深入，沒過多久，他面前的白霧就變得稀薄，同時一種完全不同於永夜的感覺撲面而來。

　　再向前一步，千夜眼前景物忽然變化，出現了一個前所未見的新世界。

《卷十》【王旗飛揚】　章六十四　幕後世界

　　這個世界寬廣而空曠，地面泥土中夾雜著顆顆礫石，草短而堅韌，邊緣鋒利如刀。

　　千夜走出白霧，踩在草地上，然後收回腳，只見剛剛被踩倒的草葉全都彈起，恢復原狀，葉片上只留下一道摺痕。

　　千夜俯身拔起一棵小草，隨手一搓，將草葉捏成一團。過程看似輕鬆，實際上千夜用了大力，這裡的草堅韌之極，完全可以拿來當甲片用。

　　遠方也是給人一種空落落的感覺，隱約可見山脈起伏。千夜雙眼微眯，望向四周，此刻惟一能夠確認的是他從來沒有到過類似的地方，也沒有看過相同的景色。

　　這裡絕不是天賜之地。

　　然而另一方面，這個世界又帶給他說不出的不真實的感覺，好像看到的一切都是虛假的，所有東西都那麼不自然。就像他剛剛踩過的草，哪有草會是這個樣子？無論永夜還是黎明陣營的典籍記載中，所有踏上過探索足跡的大陸上，都沒有如此奇特的植物。單以物理特性，說是彈簧鋼片還差不多。

　　原力之下，世界自有規律，雖然不同原力影響下會有些許差別，但是基本性質是不會改變的，就如天風雨雪，自然繁衍。這裡的草長成這個樣子，恐怕沒什麼生物能夠吃得下去。若真是如此，那麼支撐生態鏈的基石也就不存在了。

　　就在思索之際，遠山忽然蕩起一陣漣漪，剛剛看著還非常真實的景色，突然就變成了畫卷般的存在。隨即在漣漪中心猛地噴出十幾頭異獸，咆哮著撲向千夜。

　　千夜凝立不動，東嶽插在身側地上，隨意出手，在這些異獸頸間輕輕一捏，便把它們捏得暈死過去。轉眼之間，他周圍就倒了一地的怪獸。這些異獸撲擊和防禦均有異常理，只是初時有點威脅，然而在絕對的力量壓制下，瞭解之後便是隨手可以消滅的角色。

　　收拾完這些怪獸，千夜向恢復平靜的遠山景色看了看，就大步走去。果然，剛走幾步，眼前景色就再度變化，那些山脈影像瞬間近了許多。再走幾步，就到了千夜面前。

　　千夜伸手觸摸這景色幕布，感覺手像是伸進了水裡，肌膚上傳來的是帶著濕涼的異樣感覺。但是在涼意中又有灼熱，彷彿水中有火，不斷燃燒。

　　以千夜體質，區區灼燒自然不放在心上，然而讓他意外的是，灼燒中透著濃濃的黎明原力氣息。這幕布後的世界，好像是相當富有黎明原力。如果拋開那些濕涼的詭異原力，倒是符合人族的需要。

　　就在這時，千夜手上突然傳來一陣刺痛，被什麼東西一口咬住。這一口的威力極大，滿口利齒直接破開千夜肌膚，最後釘在他的骨骼上。要不是千夜血氣曾經突破到公爵，骨骼得到極大的錘煉，這一口搞不好半個手掌都要被咬下去。

　　千夜五指合攏，抓住那異獸的嘴，發力一扯，已經將它從幕布對面扯了過來。

　　這是一頭和野馬差不多大小的異獸，有著不大，但是咬肌異常發達的嘴，滿口利齒閃著森森暗銀的金屬光芒。它死死咬著千夜的手，拚命甩動身體，想要撕咬下一塊肉來。

　　千夜伸腳踏住它的身體，拔起東嶽，一劍插落，將它釘死在地面上。但是胸膛好像不是它的要害，中了一劍，依舊在拚命掙扎，沒受多大影響。千夜又取出吸血刃，直接插入它的頸側，驅動原力，轉眼間洶湧精血就湧入體內。那頭異獸的掙扎越來越無力，轉眼間就不動了。

　　血族的吸血能力，幾乎對任何具有血肉的生命體都是剋星，看來這些異獸也不例外。

　　這頭形如野馬的異獸比此前的異獸要大上一圈，戰鬥力也強悍得多。前面那怪獸就是撞在千夜身上，也很難傷得到他。可是這傢伙卻能在千夜骨頭上留傷，也就是意味著，哪怕是五六級的戰甲，它也能一口咬穿。

　　千夜拔出吸血刃，看看已經枯萎不少的異獸屍體。它所提供的精血數量並不算多，比普通凶獸要多些，但還遠遠比不上大漩渦內的異獸。它的精血中含有大量異種原力，對於黑暗種族而言，這種帶著濃郁混沌與黎明屬性的精血，簡直就和毒藥差不多。一個血族沒到快渴死的地步，是不會去碰這種精血的。

　　好在千夜有宋氏古卷，在玄篇之下，只要含有一丁點黑暗原力，都能被提取出來。

　　千夜活動了一下右手，催運血氣，傷口便快速癒合。他不等傷口完全合攏，就大步向前，整個人穿過了幕布。

　　一片真正的世界出現在千夜面前。

　　這裡有真實的山和谷地，到處佈滿了岩石和荊棘。空中的風帶著濃濃的濕氣，可是地面卻滿是風化乾燥的痕跡。惟一可以看到的植物就是荊棘和仙人掌，全都是在極度乾旱環境下生存的物種。

　　但千夜無暇細緻觀察，他一走出幕布，就被數頭野馬形態的異獸釘住。這種異獸衝鋒的速度和爆發力令人歎為觀止，僅僅數頭奔跑起來就有千軍萬馬的氣勢。然而它們看上去並無多少智慧，這種程度的簡單撲擊根本威脅不了千夜。千夜東嶽橫劈豎斬，頃刻間就將這幾頭異獸斬殺。

　　雖然還不知道它們的要害在哪裡，不過斬成幾段之後，再厲害的異獸也是活不成的。

　　短暫的戰鬥結束，下方山谷中忽然有了燥動，整個地面似乎都活了過來，不斷蠕動。千夜仔細一看，瞬間倒吸一口涼氣。

　　那些原本以為是些岩石枯木一樣的東西，紛紛伸出四肢和頭尾，站了起來。千夜面前那巨大山谷中，看起來至少有數以十萬計的異獸！

　　這些異獸按照品種分成一個個團隊，相互之間涇渭分明，彼此互不侵犯。每種異獸都會組成一個方陣，在原地休息。千夜見過的兩種異獸都在其中，更有十餘種還未見過的異獸。

　　一個個方陣組合在一起，就構成了一個巨大得難以置信的陣勢。

　　千夜腦中瞬間閃過一個念頭，「這是軍營！」

　　這些毫無頭腦智慧可言的異獸怎麼會排成隊列，組成軍隊？但千夜轉念一想，永夜蛛魔中就有海量的僕蛛部隊。僕蛛並無多少智慧，但只要有能夠與它們溝通、並下達命令的指揮官，它們就能變成無畏的悍勇戰士。

　　指揮官！

　　千夜忽然間全身寒毛倒豎，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一股冰冷、潮濕、內中又透著灼熱的意識，落在自己身上。剎那之間，他似是被浸入冰海，轉眼間又落入火池，不斷循環，極度難受。

　　以千夜的實力，都有些抵擋不住，可見這意識主人的恐怖！

　　千夜猛地抬頭，目光鎖定山谷的另一端。在那裡建有一座高台，不斷從石縫中噴吐著白霧，讓整個高台若隱若現。在高台中央的石椅上，坐著一個人形生物。此刻它正睜開雙眼，目光透過沒有瞳孔的眼睛，落在千夜身上。

　　在千夜意識中突然響起一個聲音，儘管從來沒有聽過這種語言，但千夜自然而然的就明白了它的意思：

　　「異類！」

　　這個聲音屬於高台上的人形生物，它猛地站起，赫然伸出六條手臂！

　　隨著一聲高亢尖銳的嘯叫，山谷中的獸群瞬間沸騰，千夜最初見到的那群異獸騰空而起，越過所有其它種群，向著千夜撲來！

　　千夜一驚，這種異獸殺起來再容易，他一個人或許能夠對付幾百頭，可是撲過來的異獸卻是數以萬計！更不用說還有其它種種奇形怪狀的異獸，以及高台上的指揮官。

　　雖然對形勢判斷如此，千夜卻並沒有立刻後退，鎮定地提起東嶽準備一戰。他想儘可能多的看看這支神秘獸軍的手段，以便應對。

　　數以萬計的異獸凌空撲擊，到了山谷邊緣時，卻似是突然撞上了一道無形屏障，一個個撞得頭暈眼花，打著轉落地。上萬頭異獸中，就只有寥寥幾十頭成功穿過了屏障，撲向千夜。

　　這點數量，根本不是千夜的對手。千夜領域一放，沉重壓力就將空中的異獸全部扯到地上，然後東嶽如蜻蜓點水，飛掠而過，剎那間點爆了所有異獸的腦袋。

　　而另外一種體型要大得多的異獸自地面突進，也都被攔在了屏障之外。它們脾氣看上去要暴躁得多，一個個拚命衝擊著屏障。終於有兩頭異獸找到了薄弱處，艱難地擠出來小半個身體。它們咆哮著，死命發力，想要突破屏障，但是突然之間，身體就四分五裂，被分割成無數碎塊，滾了一地。

　　同伴的慘死並沒有讓它們收斂，反而像是激怒了它們，更加用力衝撞著屏障。

　　高台上的六臂生物又發出一聲長嘯，所有異獸瞬間都安靜下來，只是盯著千夜，目光中的凶狠和仇恨顯露無疑。

　　那六臂生物盯著千夜，聲音再次在千夜的意識中響起：「門……的開啟，無可阻擋……你……無處可逃。」

　　千夜回頭，看到自己身後其實是一座高台，式樣和六臂人所在的高台一模一樣。地下石縫中不斷噴出白霧，匯聚到台上的霧牆裡。從這裡望去，白霧築成一個巨大的圓柱，立地接天。

　　這就是門？

《卷十》【王旗飛揚】　章六十五　迫在眉睫的戰爭

　　遠方高台上，那六臂生物見千夜並未退走，似是極為憤怒，六臂連抓，撈起道道白絮，剎那間揉成一根白色長槍，發力向千夜擲去。

　　這一擊之威，難以形容，長槍幾乎剛離開它手，就到了千夜面前！

　　好在那無形屏障依舊存在，這一槍正正好好轟在屏障上，猛地炸開。尚在屏障周圍徘徊的異獸們，全都被那驚天動地的爆炸波及，拋飛到了天上，一時蔚為壯觀。

　　如此威力，讓千夜也為之變色。即使隔著一道屏障，他也看出這一槍的威力還要在原初之槍之上，千夜可絕不想挨上一槍親身試試滋味。

　　方想及此，千夜臉色忽然就變了。在他面前，原本無形無質的屏障漸漸浮現，如同玻璃一樣，突然光滑的平面上出現了一道小小的裂口，旋即裂紋呈放射狀射向四面八方。

　　千夜雙眼瞪大，眼睜睜看著那些裂紋擴散，分佈到十餘米範圍，然後砰的一聲炸裂，屏障上就多出一個足夠重載卡車出入的大洞！

　　這個洞口，已經大到足以讓大多數的異獸通過，小點的異獸一次可以擠過來好幾頭。

　　「這樣也行？！」千夜心底湧上無數粗口，可惜對面的異獸顯然一句也聽不懂。

　　此時此刻，山谷內外，十餘萬道目光全都集中在這小小的洞口上！

　　隨即千夜眼角一動，注意到了些什麼，他立刻拔起東嶽，轉身就走，一頭衝進霧牆之中。無數異獸怔了一怔，這才反應過來，齊齊發出震天動地的咆哮，湧向洞口。你推我擠之下，異獸們如噴泉般從洞口噴出，化作洪流，緊追千夜而去。

　　霧牆中，千夜全力奔行，轉眼間穿過霧區，從另一側衝了出來，回到天賜之地。

　　一出霧牆，千夜就持劍肅立，等候著異獸軍團的出現。撤出異世界之前，千夜已經看清，屏障上的洞口幾乎在形成的同時就開始緩緩收攏。那種收攏的力量大到無可抗拒，至少異獸們絕無抵抗餘地，所以能從破洞裡衝過來的異獸數量有限。千夜要在第一時間給予足夠的殺傷，這樣才能確保它們造成的損失可控。

　　從霧牆中最先衝出的還是千夜第一次就遇到的異獸。這種異獸以速度見長，還能飛行，是追襲的尖兵。只是它們戰力有限，而千夜的領域又特別克制這種在空中飛行的對手。因此當千夜黎明漩渦的領域一開，上百頭飛行異獸就噼噼啪啪地摔了一地，完全就是送死。

　　斬殺了第一波飛行異獸後，緊隨而出的就是那種形如野馬，咬力驚人的異獸。它對黎明漩渦領域抗力很強，不過速度也是大降，在東嶽之下，也是一劍一個。

　　如是先後斬殺數批異獸，一批批戰力不斷提升，但數量也是越來越少。

　　當最後一頭形如猛獁的巨大異獸倒在千夜劍下之後，霧牆中就再也不見異獸出現了。

　　千夜鬆了口氣，這才發現已是額頭見汗。斬殺這些不知名的異獸並不輕鬆。而且它們的數量太多了，此刻千夜身周密密麻麻的全是屍體，大略一數，怕是已經近千。

　　千夜又等了一會，不見有新的異獸出現，方鬆了口氣，看來屏障上的空洞已經自行修復。六臂人的白霧長槍威力極大，消耗也必是極大，以它的實力，看樣子也不能隨隨便便擲出一擊。否則異獸們早就突破屏障，淹沒這邊的天賜之地了。

　　此刻白霧所代表的門剛剛出現，屏障依然存在，從那六臂生物的話中看，距離屏障完全打開還要有幾天時間。這點時間極為寶貴，不在這段時間內作好應對，讓那十幾萬頭異獸衝出來，就會是一場災難。

　　千夜轉身，身影閃爍間已出了白霧，返回護衛艦。一登上甲板，千夜便吩咐道：「準備戰鬥！徐敬軒指揮，艾斯卡跟我回去，其餘人就地戒備。戰艦後撤，距離白霧區五百米監視，任何東西從霧區裡出來，就地格殺！」

　　眾將領命，護衛艦隨即下降高度，在離地面數十米低高懸停。徐敬軒手持原力槍，落到地面，前出數十米，其餘戰將跟在他身後，布成了一道防線。

　　防線佈置完畢，千夜又問：「那頭狼人呢？」

　　「他剛剛結束狂暴狀態，現在已經失去意識。」

　　「帶上他，我們回碧波之城。宋慧，妳也跟我走。」

　　宋慧道：「好的，可是，怎麼走？」護衛艦被留下來作為防線中樞，這裡離碧波之城還很遙遠，難道要走回去？

　　千夜也不理她，直接伸手攬過她的腰，另一手抓著艾斯卡，艾斯卡則抱著昏睡不醒的狼人，四人就這樣騰空而起，向著碧波之城飛去。

　　宋慧嚇得大叫：「這樣不行！你支撐不了多久的，會摔死的，啊啊啊！」

　　千夜哪會管她，手臂略加點力，就讓她動彈不得，隨即加速，如炮彈般向碧波之城飛去。

　　片刻之後，千夜已經站在碧波之城的公爵府，旁邊宋慧癱倒在沙發上，臉色慘淡，就和暈車的普通人一個模樣。艾斯卡則把昏睡狼人交給幾名祭祀，命他們嚴加看管，一有異動，須即刻回報。

　　千夜則直奔作戰指揮大廳，命人召集酋長祭祀，以及還在城內的人族各部門主事。等眾人到齊後，千夜便問起新軍和狼人部隊的編成情況。

　　艾斯卡起身道：「現在完成初級訓練，並且配發基本裝備的有五萬人，已經整編成新的軍團，軍官全部就位，指揮將由我來擔任。完成訓練，還沒有配發裝備的有七萬人，正在進行訓練的有三萬人，等待接受改編的部隊還有大約五十萬。潛在可動員的戰力還有額外的一百萬。」

　　因為教官數量有限，所以同時能夠訓練的極限是十萬，這一點千夜早就知道，不過此刻聽了，仍是感到實在有些慢了。

　　千夜想了想，就道：「將訓練基本單位的規模擴大三倍！」

　　艾斯卡一驚，道：「這樣就沒法保證效果了！」

　　千夜道：「那個……聖戰的時刻已經到了！現在我需要大量的軍隊，狼人天生就是戰士，現在只需要讓他們學會服從，聽懂並執行各種命令就行了。」

　　「聖戰？敵人是誰？」艾斯卡和所有在座的酋長祭祀們都吃了一驚。在黑暗種族的傳統中，聖戰就意味著舉族參戰，往往是不死不休。

　　「這次我們要面對的，可能是前所未見的敵人。」

　　艾斯卡跟隨千夜進入白霧，親身感受過異獸的突襲和威力，道：「是那種怪物？它們有很多？」

　　千夜點頭，「比想像的還要多。而且，它們不是怪物，而是軍隊，有自己的指揮官。」

　　那些沒有戰爭經驗的酋長和祭祀們沒有感覺，艾斯卡可是知道一群烏合之眾和一支軍隊之間的區別。他臉色凝重，道：「大人，請允許我率領新建成的軍團，前往天賜之地防守。」

　　千夜搖頭，道：「那裡有徐敬軒就行了，新軍團由他佈置防守。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儘可能多和快的集結戰士，給與基本的訓練。這是聖戰，如果過程中有誰不服或是搗亂，軍法處置！」

　　「明白，大人！」

　　「都下去準備吧，三天之後，我會給你們強力支援。宋慧留下。」

　　狼人酋長祭祀們各自領了任務離開後，千夜就對宋慧道：「想辦法把那個狼人弄醒，用一切手段搞清楚他在霧區內都幹了什麼。」

　　「一切手段？」

　　「我要答案。」

　　「明白了。這件事……我會去做。」

　　等宋慧也離開後，千夜閉上雙眼，在意識中默默向遠方發出召喚。

　　遙遠的北陸，龍艦正靜靜伏在地上，如同一道山脈。無數工匠正在進進出出，緊張地安裝調試著各種設備。此刻龍艦儼然已是另一個樣子，兩側全是各式各樣的艦炮，涵蓋了各種射程。

　　雖然龍艦艦體過於龐大，炮位還有一半空著，不過僅就目前來看，火力已經遠遠超過了帝國在役的戰列艦，直追戰爭母船。

　　在地龍背脊上，動力帆已經掛滿，艦體上又多了數個大推力的引擎，而艦尾處則包裹了多塊裝甲板，上面豎著巨大的棱刺。地龍龍尾本就是件大殺器，現在上面多了無數倒刺，威力更是激增。

　　新的設備、艦炮和動力帆，有不少都是此次各世家的『誠意』。在十幾個帝國世家的鼎力支持下，千夜的英靈殿終於算是完成了初步的武裝。

　　龍艦內部則完全變成了大工地，到處都堆滿了材料，工匠們已經完成基本的艙室分隔，但是各種功能區、倉庫乃至生活區，仍只是規劃了一半的空間。就是這樣，龍艦已經足以容納五萬人。如果完全開發，可以容納十萬甚至更多。

　　此刻英靈殿已經有了初步的形態，而完整狀態的她，將遠遠超越戰爭母船，只有飛行的空中要塞才能比肩。

　　就在建設進行的如火如荼之際，原本安靜的龍艦突然一震，龍頭緩緩抬起，望向遠方。

　　這個動作，對於內部工作的工匠們來說簡直就是一場地震，剎那間人仰馬翻，材料到處橫飛。

　　英靈殿全身動了動，甩了下尾巴，竟是打算起飛。

　　艦外青月匆忙趕來，站在龍艦艦首，拚命地叫著，試圖安撫。一直以來，她都負責英靈殿的改裝和修造，已經有和地龍意志進行簡單溝通的能力。

　　地龍低下頭，似是看著她，然後慢慢平復下來，重新伏在地上。

　　青月大喜，抹了抹頭上汗水，正想去看看內部艙室的損失情況，她的意識中忽然響起一個蒼茫而又沙啞的聲音：

　　「三天。」

　　青月一怔，望著龍艦，回應道：「三天？我只有三天時間嗎？好的，我會盡力！」

　　她跑向工匠們，邊跑邊叫：「都回到自己位置上去！清點損失，繼續開工！從現在起，所有人都不能休息！」

《卷十》【王旗飛揚】　章六十六　無法送達的急件

　　碧波之城內，千夜有些無奈地揉了揉額角。可是狀態完整的英靈殿所能提供的火力要遠遠超過一支分艦隊，三天的改裝無論如何都是值得的。

　　他放下心事，開始著手佈置部隊的進一步調動。世家私軍還沒有進行過改編，暫時不能讓他們看到千夜在墉陸收服了這麼多的狼人，於是就將他們全都放在鄭國，一方面防禦南若懷，另一方面則是添補抽調大量部隊後的空虛。

　　借助手上的龐大艦隊，三天時間，千夜調集了大迴廊和翡翠海超過二十萬狼人戰士，超過五萬原鄭國戰士，以及整整兩萬的暗火傭兵，現在在天賜之地的霧牆外，已經陣列了一支龐大部隊。

　　然而只要想起那六臂生命最後的威脅，千夜心中就總是有種揮之不去的不安。按照道理來說，有他自己，艦隊，數十萬大軍以及數以百計的強者，完全可以對付集結在山谷中的異獸大軍，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可是對門另一端的世界，千夜依舊是一無所知。

　　面對天賜之地的佈防圖看了整整一天後，千夜將艾斯卡召了過來，說：「我要再動員三十萬戰士！」

　　「這個……沒問題！大人，您什麼時間需要他們準備就緒？我想最快應該是三個月後。」

　　「不，明天。」

　　虛空深處，一艘小巧的高速浮空艇正在疾飛。它並未以巡航速度飛行，而是近乎全速行駛。這在長途的陸間旅行可不常見。

　　在高速艇的前方，已經隱隱出現浮陸的輪廓。到了這裡，距離秦陸也就不遠了。

　　遠方虛空中，忽然躍出一艘戰艦，它調整方向，向著高速艇飛去。在戰艦艦橋內，艦長和大副端著望遠鏡，正在觀察視野中的那艘浮空艇。

　　雙方速度都快，轉眼間就拉近了距離，大副看清了浮空艇艇身上的徽記，吹了聲口哨，說：「暗火的船。」

　　艦長聳聳肩，道：「放它過去吧。」

　　大副有些不樂意，道：「難道不檢查一下嗎？」

　　艦長哈哈一笑，道：「暗火的船還需要檢查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千夜大人的來頭有多大。再者說，他們在白城那場仗打的，都可以寫進軍校教材了。看那艘船的速度，大概是真有急事，我們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的好。」

　　大副不情願地道：「好吧！不過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所有走私和海盜船都會漆上暗火的標記了。」

　　「想找死那是他們的事，與你我無關。走吧，去下一個巡邏點，早點跑完，早點收工回家。」

　　帝國戰艦換了個方向，讓出航路，目送那艘浮空艇遠去，便繼續自己的巡邏。

　　浮空艇筆直衝向浮陸，然後借助浮陸的引力調轉方向，艦首指向了秦陸。就在它剛剛完成轉向，速度有所放緩之際，一發追蹤巨弩如幽靈般出現，狠狠轟在浮空艇的引擎上，將引擎徹底摧毀。

　　一艘通體漆黑的浮空戰艦自陰影中駛出，迅速靠近浮空艇，赫然是虛空星盜。

　　星盜船靠上了浮空艇，幾名星盜切開浮空艇的艙門，衝了進去。滿臉鬍鬚的星盜首領隨後走進浮空艇，在他身後，數以百計的星盜如蝗蟲般衝進浮空艇，散向各處艙室搜索。

　　喊殺和慘叫聲迅速變得稀少，星盜首領咧開大嘴，哈哈一笑，帶頭衝進了指揮室。

　　指揮室內一片狼藉，到處都是屍體。星盜首領頓時惱怒，吼道：「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要轟指揮艙！這裡或許有我們需要照顧的大人物，或許有很脆弱的寶物！ 你們這些廢物，我的心血都被你們給毀了！」

　　一名星盜湊過來，低聲道：「老大，這可是暗火的船，你剛剛說過不能留一個活口！」

　　「我說過嗎？好吧，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暗火啊，最近名氣挺大的，或許會有什麼好東西。給我好好的搜！」

　　一名星盜指著指揮台，道：「老大，這邊還有一個活口！」

　　星盜首領大步走過去。一個倒在指揮台上的男人艱難地抬起頭，手肘下壓著一份文件，他斷斷續續地道：「這是急報，要立刻……送給君度大人。拜……拜託……會有豐厚賞賜……」

　　星盜首領抓過文件袋，翻來覆去地看了看，忽然拔出原力槍，對著那人的腦袋就開了一槍，然後道：「想讓老子送死？你看老子像那麼蠢的人嗎？」

　　旁邊星盜都屏息不動，目光全都落在星盜首領手中的文件袋上。星盜首領只覺得那文件袋越來越燙手，想了想，一把就撕了個粉碎，道：「知道得太多不是什麼好事。老子還想多活兩年呢！趕緊收拾東西，我們回中立之地。」

　　星盜們迅速搜刮了浮空艇上值錢的東西，撤離後將浮空艇轟爆，就消失在茫茫虛空中。

　　星盜船上，首領坐在指揮室內，顯得心神不寧。旁邊副手道：「老大，您還在想那文件袋裡裝的是什麼？」

　　星盜首領嘆了口氣，說：「我總覺得好像錯過了什麼。」

　　「您不用擔心，人都殺光了，船也一把火燒了，只要回去後小心些，把燙手的東西先藏起來慢慢處理，誰會知道是我們做的？」

　　這艘浮空艇不是一般的運輸艦，沒有什麼扎眼的大宗貨物，倒是裝備的各種槍械刀具和補給配件都算上好貨色，而星盜們對於處理這類物品得心應手，改裝之後連設計師都認不出來。

　　「說得也是。」星盜首領的情緒稍微回升了一些，吩咐道：「加快速度，別光想著省燃料，早點回去才是正事！」

　　手下正要出去傳令，忽然戰艦猛烈震動，就如被隕石撞中，裡面的星盜個個東倒西歪，就連首領都摔在了地上。

　　「怎麼回事？」星盜首領爬了起來，又驚又怒。

　　「巨獸！虛空巨獸！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東西！」星盜們的聲音極度惶恐。

　　首領爬起來，衝到舷窗前向外望去，禁不住罵了一句：「見鬼，那是什麼東西？」

　　在前方虛空中，突兀出現了一道巨大白色圓柱，圓柱通體都是由滾滾白霧組成，還在不斷蠕動。一頭龐大的仿如魔鬼魚般的巨獸正從圓柱中掙扎著擠出來，更多似蝙蝠一樣，頭生尖角的異獸則是成群結隊的湧出。

　　另一頭魔鬼魚巨獸在虛空中打了個盤旋，又自星盜艦上掠過，長尾再一次狠狠掃在星盜艦上，將星盜戰艦抽得連續幾個翻滾。

　　旋即異獸獸群就如見到血的鯊群，蜂擁而至，圍著星盜戰艦大咬特咬，厚重的外裝甲就像小甜餅般，被它們一口口咬下來。轉眼間星盜戰艦就千瘡百孔，無數異獸鑽了進來，艦內立刻響起連綿不斷的慘叫。

　　「這，這是什麼見鬼的東西！？」星盜首領手腳冰冷，已經完全失去了抵抗的想法。他剛剛閃過一個念頭，覺得霧柱或許與那封永遠沒有送達的急件有關，就被一頭異獸撲倒，咬掉了腦袋。


　　帝國，秦陸，尚未完工的巨大要塞城市一片肅殺。趙君度凝立不動，透過指揮室的巨大落地窗，就能夠看到要塞城市外那片霧區。數以萬計的帝國軍隊已經在外圍構築了臨時防禦陣地，更多的部隊和工人則在後方拚命修築永久或是半永久的工事。

　　時不時可見防線上爆發零星的戰鬥，那是又有異獸從霧區衝出，衝擊帝國軍的防線。

　　一名參謀敲門走進，敬禮之後道：「大人，昨天新發現的那種異獸已經解剖完畢，有了初步的研究結果，所有的資料都在這裡，供您過目。到目前為止，我們已經發現了四種不同的異獸。」

　　趙君度接過文件，打開一看，第一頁繪的是一頭身生雙翼，翼尖上生著鋒利鋸刃的異獸。

　　參謀在一旁道：「它是飛行生物，以空中撲擊為主要手段，武器就是兩翼的鋸刃，因此我們命名為翼擊獸。」

　　「危險性如何？」

　　「速度很快，攻擊力中等，防禦力較弱，綜合評估，對於普通戰士以及戰線後方支援兵種威脅較大。另外，它能夠切割較薄的裝甲，對於中等裝甲就無能為力，應該是騷擾和機動偵察型的兵種。」

　　趙君度點了點頭，道：「調集一批部隊，配密集火力，在防線縱深的要害區域守衛。各炮台也要配備額外的密集火力。」

　　「是，大人。」

　　參謀還沒有離開，又一名參謀走進，道：「大人，宋子寧宋先生想要見您，此刻已經在樓下等著了。」

　　趙君度雙眉一揚，道：「宋子寧？讓他現在過來吧。」

　　片刻之後，宋子寧施施然走了進來。趙君度沒有理他，依舊看著遠方的霧區。宋子寧也不覺得難堪，逕自往趙君度身邊一站，也看著霧區，問：「門打開了嗎？」

　　趙君度不答，而是道：「你這次有何圖謀，直接說吧！」

　　宋子寧道：「我所謀劃的那些事，還不是為了帝國，為了人族，還有為了千夜那個笨蛋？」

　　聽到千夜的名字，趙君度語氣稍緩，道：「我看也不盡然是為了千夜。」

　　「反正對他有好處就是了，再怎麼說，也不能算是吃虧吧？說起來，你們趙閥也是佔了大便宜的。」

　　趙君度搖了搖頭，道：「真不知道你成天都在想些什麼，做這種事有什麼意義嗎？說吧，你這次又想幹什麼？」

　　宋子寧道：「我為別人謀劃了那麼多次，這次要為自己考慮一下了。我這次來，就是想找你幫忙的。」

《卷十》【王旗飛揚】　章六十七　激烈的初戰

　　趙君度終於轉身，有些意外地打量著宋子寧。

　　這位七少給他的印象向來不怎麼靠譜，特別是當年宋閥繼承人大考後，兩人頗有些相看兩生厭的意思，就算因著千夜的緣故，不得不進行一些合作，也是充滿火藥味。但若細想起來，被譽為帝國小軍神的宋子寧其實並無虛言妄語，也從來沒有這麼正式求人的時候。

　　想到這裡，趙君度神情不變，眼神稍緩，道：「想要我幫什麼忙，說吧。」

　　「你們都踏破神將天關了，我老人家心裡也有些癢。近日測算天機，也該到我風光一回的時候了。所以我就來了。」

　　聽完宋子寧一番沒正經的話，趙君度臉上一絲笑意都欠奉，淡道：「來人，把這江湖騙子給我趕出去！」

　　兩旁親衛一擁而上，就要拿人。

　　宋子寧急忙叫道：「等等！我是來參戰的！」

　　「我當然知道你要參戰，不然跑來做什麼？再不好好說話，我就下令禁止你出現在周圍百里之內。」

　　趙君度此刻一句話就是命令，宋子寧知道開不得玩笑，只得道：「你先讓他們退下。」

　　趙君度揮了揮手，一群如狼似虎的親衛才不情不願地退了出去。

　　等左右無人，宋子寧道：「這一次我要在一線戰鬥。」

　　趙君度有些意外，看看宋子寧手中提著的巨大裝備箱，方道：「你是認真的？」

　　「當然。」

　　趙君度向宋子寧深深看了一眼，將手中文件拍在他的身上，道：「這些是從門裡出來的異獸資料，你先好好看看吧，免得沒有準備死在這裡。」

　　宋子寧接過資料，從口袋中取出一封信，交到趙君度手裡，道：「這個先放你這裡。」

　　「這是什麼？」

　　「遺囑。如果我戰死於此，就替我交給千夜。」

　　趙君度不見感動，反而皺眉，道：「你的遺囑，為何要給千夜？你又想利用小五？」

　　不等宋子寧解釋，趙君度直接撕開領封，抽出裡面信紙，宋子寧眼角重重跳了兩記，卻也沒有出聲阻止。

　　趙君度一眼掃過，道：「真是遺囑？」

　　「還能有假？我現在沒家室也沒後人，若是死了，與其便宜那些所謂親戚，倒不如留給千夜。」

　　趙君度哼了一聲，手中燃起青火，將遺囑燒了個乾乾淨淨，道：「你先好好活著吧！我家小五，還不至於惦記你那點東西。」

　　宋子寧一挑眉，顯是大不服氣，要同趙君度好好說說那點東西。還沒等他開口，房門敲響，一名參謀走進來，將一封文件遞給趙君度，道：「帝都送來的秘件。」

　　趙君度拆開看了看，臉色稍薺，遞給宋子寧，說：「還好，秦陸上沒有出現其它的門。」

　　「其它大陸呢？」

　　「消息還沒有那麼快。」

　　「也好，看來我們只需要對付這一個『門』就可以了。」

　　趙君度雙眼微眯，道：「只怕僅僅一個門，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好不好對付，先打過再說。」

　　宋子寧將手中裝備箱放下，打開，將裡面的甲片取出，開始穿戴披掛。

　　就在這時，霧區突然劇烈波動，一頭頭異獸從霧中衝出，猛烈衝擊著帝國防線，一時槍聲大作，戰鬥從一開始就異常激烈。

　　趙君度眼中光芒閃過，道：「『門』開了！」

　　宋子寧已是銀甲長槍，直接衝破面前長窗，凌空撲向戰場。

　　「倒還真急。」趙君度搖了搖頭，下達了一系列命令，布置防禦，然後並未上前線，而是坐鎮中軍，指揮全局。

　　在這一刻，『門』不僅僅開在秦陸，墉陸，以及虛空，永夜、越陸、西陸甚至是浮陸都有『門』出現，開啟。一時之間，不知道有多少怪獸從霧中湧出，湧向大陸深處，收割生命。

　　在各個大陸之間，游走著諸多如幽靈般的戰艦，不斷獵殺著穿梭於大陸之間傳遞情報的浮空艇。直到『門』出現，且打開的一刻，它們才悄然消失。

　　帝國已經覺察到信息運轉不暢，丟件數量遠超過往正常損耗，還一時不知道原因。可是秦陸的『門』出現已有數日，幾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這裡，海量物資更是源源不斷的送至，眾多頂級強者坐鎮帝都，緊緊關注著事態發展，隨時準備馳援。

　　到『門』開啟這一日，更是無暇他顧，只是因為，門外的戰鬥激烈程度實是出乎所有人意料。

　　『門』開啟後還不到一個小時，湧出的異獸數量就已徹底壓倒了在周邊布防的帝國軍隊，從地面到天空，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異獸。

　　直線上升的傷亡讓一直穩坐中軍的趙君度也坐不住了，他騰地站起，喝道：「甲來，劍來！」

　　傾刻間趙君度披掛完畢，身影一閃，已出現在異獸群的中央，八道紫氣沖天
而起，各鎮一方，百米範圍內的異獸都是一澀，如同時光停滯般僵在原地、甚至是半空。一頭格外凶猛的異獸拼死掙扎，終於掙脫束縛，還沒來得及咆哮一聲，身體就砰地炸開，化為漫天血雨灑落。

　　第一頭異獸的爆體似是點著了導火索，八方封鎮範圍內所有異獸接二連三的爆體而亡，轉眼之間，趙君度就在獸群中央清出一片巨大空白。

　　時隔多日，在登臨神將之後，趙君度的八方封鎮再現世間，威能更上層樓，數以千計的異獸被一舉鎮殺。

　　異獸如潮的攻勢為之一滯，帝國在此駐守的部隊都是精銳中的精銳，有這喘一口氣的功夫，立刻調動部隊，堵上了防禦薄弱的環節。當異獸群再度滾滾而來時，原本有些鬆動的防線變得堅韌而致密。

　　然而趙君度的神情並沒有變得輕鬆，越來越嚴肅。沒過多久，八道紫氣柱再次出現，頂天立地，將大片異獸鎮殺。

　　但是這一次並沒能支撐多久，僅僅半個小時，蜂擁而至的異獸就逼得趙君度再出八方封鎮。此次紫氣柱的質感要單薄得多，威力也有所削減，範圍內居然還有幾百隻異獸存活，沒有被當場鎮殺。

　　連出三次八方封鎮，即使是趙君度，臉色也一片蒼白，額頭滲出細密汗珠。他一咬牙，持劍迎上從『門』內衝出來的異獸，開始殊死搏殺。

　　不知過了多久，趙君度一劍將一頭異獸的腦袋斬下，面前忽然一空。他抬起頭，這才看到就在不遠處，宋子寧正以槍拄地，不斷喘息。素來風流的宋七公子，此際滿身浴血，身上大大小小不知有多少傷口，就連臉上也多了兩道深深爪痕。

　　宋子寧只向趙君度搖了搖頭，示意自己的傷不礙事。看樣子，他連話都不想多說一句。

　　趙君度回首，防禦陣地上還有戰鬥，但異獸群沒有了後援，被殺一頭就少一頭，片刻之後廝殺聲就漸漸沉寂。而帝國陣地上守衛部隊則顯得單薄，工事內外到處都是屍體，大部分是異獸，帝國戰士的遺骸也不少。

　　僅僅掃了一眼，趙君度就對傷亡數字有所了解，盡管已有預期，臉色還是變得有些陰沉。

　　他緩步從戰場中穿過，默默檢視著一切。

　　霧區中再沒有其它異獸出現，後方的預備隊已經頂到了第一線，布置了新的防線，陣地上則開始搶救傷員、清理戰場，工匠們也迅速趕到，抓緊時間搶修工事。

　　因為大量飛行異獸的存在，陣地上沒有前方後方的分別，戰鬥在每一片區域發生，到處都是硝煙和屍體。

　　宋子寧走了過來，與他一同向後方走去。兩名醫護兵緊隨宋子寧左右，邊走邊幫他包扎封堵傷口。此刻銀槍已經變成了拐杖，即使拄著它，宋子寧也是腳步沉重，蹣跚前行。

　　趙君度緩道：「才十萬異獸，就打成這樣。」

　　宋子寧咧嘴一笑，這個動作牽動傷口，讓他痛得倒吸一口冷氣。齜牙咧嘴一會，他才說：「它們是軍隊，可不是普通的獸群。你相當於殲滅了一整支永夜的大軍團，還不滿足？」

　　趙君度點頭，可是臉上的陰霾並沒有消散。他向宋子寧看了一眼，說：「你還真拼命。傷不要緊吧？」

　　「皮肉傷，沒……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是看他一臉痛苦，就知道這傷絕不是『沒什麼大不了的』。

　　穿過防線，趙君度忽然道：「不行，我要申請援軍。」

　　宋子寧皺了皺眉，並未反對。僅僅是初次大戰，要塞守衛部隊就折損了十分之一，照此下去，支撐不了多久。

　　宋子寧向霧區望去，問：「派人進去探查過嗎？」

　　「派過，都無法深入，我也一樣。只有原力極為精純的人才能深入霧區，就這一點來說，我不行。」

　　「或許我可以試試。」聽到趙君度做出的這個判斷，宋子寧若有所思地回道。

　　「等你傷養好再說吧。我可不想你死在這裡。」

　　「我們總得找到對付白霧的辦法。」

　　趙君度雙眉緊鎖，道：「等著吧，看看軍部那邊究竟能研究出什麼來。」

　　「對了，君度，現在帝國沒有多少預備部隊了吧？」

　　以趙君度此刻地位，自是知曉帝國核心機密，他並無隱瞞，只放低了聲音，道：「是啊，浮陸之戰本就近乎全體機動戰力動員，戰後私軍還回各家，一批老兵退役，就算想要重新徵召也需要時間。浮陸本身的守衛也占用了大量兵力，這樣一說，倒真沒有多少機動部隊了。」

　　「那你想過沒有，萬一其它大陸上也有『門』出現呢？」

　　趙君度停步，問：「為什麼這樣說？」

　　「你不覺得，這幾天其它大陸的軍情報告來得格外的少嗎？就是有，也都是幾天前的事了。萬一，我是說萬一，其它大陸也有『門』出現……」

　　「那就是一場災難了。」趙君度嘆了口氣。

《卷十》【王旗飛揚】　章六十八　硝煙四起

　　越陸，一場災難正在蔓延。

　　當地人甚至說不清災難的來源和開始，記憶中只有數不盡的異獸從森林和深山中衝出，所過之處，寸草不生。它們有著超乎尋常的戰鬥力，普通凶獸完全不是它們的對手，人族落單的獵人自不必說，哪怕是小規模的部隊，也經不起來自空中地面和背後的全方位打擊。

　　此刻南宮世家已是一片混亂，主宅書房中，一名望上去三十出頭的儒雅男子望著滿桌的告急文書，早已雙眉緊鎖。而最新被拿進來的幾份文書，還沒有打開批閱過。

　　他嘆了口氣，剛拿起一份急報，書房外就響起急驟腳步聲，親隨連敲門都忘了，直直衝進，叫道：「家主，大事不好！漢陰城失陷了！」

　　「漢陰城！」男子只覺腦中嗡的一聲，剎時間一片空白。

　　他勉強定了定神，道：「究竟是怎麼失陷的？守軍呢，都幹什麼去了？」

　　「異獸來得太快，而且實在是太多了！守軍根本擋不住！眼見城破，徐澤城主說要與城偕亡，派了心腹拚死突圍，送出這份資料。」

　　男子打開資料一看，見上面匆匆繪著數種異獸的圖案，下面有著簡短說明。筆跡極為潦草，顯然是抓緊一切時間寫出來的。資料半邊已被鮮血浸透，看來送出來的過程也極不容易。

　　「送信的人呢？」

　　「死在大門口。」

　　男子點了點頭，緩道：「漢陰城有近萬守軍，又有兩座動力塔，是我南宮家防禦最森嚴的重鎮，居然一戰而落！沒想到我剛剛接任家主，就遇上了這等事。此事已經不是我所能處理，召集長老會吧。」

　　親隨領命，剛要離開，男子又道：「帝都那邊有什麼消息傳過來嗎？」

　　「沒有。」

　　「我們的信使已經派出去幾天了？」男子皺眉問。

　　「算上今天，已經是第五天了。」

　　「奇怪……去召集長老們開會吧。」

　　片刻之後，在主家的眾長老都齊集議事廳，男子坐於上首，道：「承蒙各位長老信任，推舉我南宮端方接任家主。我才疏學淺，驟然遇上這等大事，還是難以決斷。此刻事關我們南宮家生死存亡，還請各位長老共同定奪。」

　　說罷，他就將一系列告急文書和資料分發下去。

　　長老們有的還端著架子，先喝了口茶，這才打開文件，僅看了一眼，就噗的一聲，將滿口茶都噴了出去。

　　「漢陰失守？」

　　「是永夜前來進犯嗎？」

　　「看看這個，這都是什麼怪物？老夫活了八十多歲，可從來都沒見過。」

　　「怎麼會丟掉這麼多地方，這，這，家族產業，豈不是已經丟掉了一小半？」

　　眾長老議論紛紛，等稍微安靜一些，一名年長長老道：「端方，你現在是家主了，這等大事應該有個決斷。且先聽聽你的看法如何？」

　　南宮端方嘆了口氣，道：「我以為，自天鬼鐵幕一役後，這是我南宮家面臨的最大一次危機。」

　　眾長老紛紛點頭。天鬼鐵幕一役南宮家損失的多是聲譽和一些精銳戰士，而這一次，卻是要被掘根了。受到獸潮衝擊的是與南宮這個家名同存了數百年的土地，而隨漢陰城一同陷落的徐澤，也是南宮家有數的真正強者。

　　看過眾長老的反應，南宮端方道：「我的想法，是舉族撤出領地，退到大陸中部，在那裡和侯家、寥家、長孫等世家聯手，固守一小片區域，等候帝國援軍。」

　　他話未說完，長老們就開了鍋。

　　「撤離？這不是將祖宗基業拱手讓人嗎？」

　　「自我南宮踏上越陸以來，還從來沒有過這等屈辱！」

　　「就是！沒了基業，還稱什麼上品世家！」

　　南宮端方等眾長老傾瀉過怒火，方道：「土地並不會長腳跑掉，我們現在撤走，損失的不過是今年的收成而已。頂多再加上一些建築，這些都是錢能解決的。以我南宮家幾百年積累，重建也不是難事。」

　　「那人呢，那麼多領民怎麼辦？」

　　南宮端方淡道：「人就更好辦了。他們又不姓南宮，死多少都不傷筋動骨。等我們回來，多買些奴隸，特別是年輕女人，然後鼓勵族人多多生育，一代人的時間，領民也就補回來了。」

　　他頓了一頓，道：「但是，假如我們待在這裡不肯走，那麼不出三天，這些異獸就會兵臨城下。到了那時候，誰都走不了。各位長老，你們仔細看看手上資料，看看這些怪物有什麼特點？」

　　眾長老埋頭研究了一會資料，便有人道：「有空有陸，還有地底掘進的。嗯，有速度型的，有體力好的，這種力大甲厚的，可不就是攻堅嗎？就是少了遠程……」

　　另一人道：「有那麼多飛行怪物，還需要什麼遠程？」

　　一名長老遽然而驚：「這不就是軍隊嗎？」

　　南宮端方道：「它們就是軍隊，至少從目前表現看，就是如此。」

　　眾長老皆是沉默，誰都清楚獸群和軍隊之間的區別。這些怪物每隻都相當於有原力修為的戰士，各兵種分工明晰，配合默契，數量高達十萬。這樣一支大軍，橫掃南宮家領地，可說並不費力。

　　那年長長老道：「南宮家有端方作家主，實是南宮家之幸。遠博他，唉，不提也罷。現在我們表決吧，看看是否要放棄領地。」

　　片刻之後，一片手臂舉起。

　　眼見議事廳氣氛有些低落，南宮端方起身，朗聲道：「各位何需擔憂？我南宮家有數百年積累，有無數秘藏，有滿庫秘法傳承，南宮子弟更是遍及天下！只要南宮家人還在，在我等手中，只需五十年，何愁不能再造一個上品世家？！」

　　一番話慷慨激昂，頓時令眾長老熱血沸騰，久違的激情重新燃燒。

　　「對極，對極！此等底蘊，正是我們身為上品世家的原因。」

　　「當年趙公率闔族前往西陸開拓，何嘗不是破釜沉舟？若無當日，哪來今日趙閥的鼎盛。」

　　「趙閥能做，我南宮家如何不能？若連這點勇氣都沒，還談什麼升閥大業。越陸待不了，大不了我們也去西陸，那裡可還有大片土地在黑暗種族手裡。」

　　眼見士氣可用，南宮端方便下達了一系列命令，開始佈置撤離。在這些命令中，有一道看起來不起眼的命令，即是徵調各地青壯領民參軍，加入守備部隊，並打開武庫，分發裝備，給他們基本武裝，然後守衛家園。

　　這道命令看起來沒有什麼，可是讀過異獸資料之後，各長老都心知肚明，這些烏合之眾絕對不是異獸大軍的對手。讓他們就地抵抗，無非是給南宮家嫡系以及各旁支撤離爭取時間而已。

　　這道命令一下，可想而知領民必是死傷慘重，甚至激怒異獸群後，可能被屠戮一空。可是眾長老都是有意無意地忽略了這道命令，各自散去，忙著自家的撤離安排去了。

　　失去南宮家的屏障，越陸上的異獸軍團就沒了阻礙，自此長趨直入，一路殺奔大陸核心，而在越陸中心處，數個世家已經集結一處，圍繞數個要塞城市建立起一整套的防禦體系，靜靜等候著異獸大軍的到來。至於死傷的領民有多少，是幾百萬還是上千萬，已經無人關心。

　　與生靈荼炭的越陸相比，西陸的情勢就要好得多。門出現的位置恰好在趙閥、黑暗種族與北府軍團駐地之間。這片區域原本就是雙方戰事膠著地帶，無論帝國還是永夜都在此地囤積重兵。

　　當初林熙棠的升職和失蹤都極為突然，北府軍團不僅沒有改編，甚至還沒來得及更換駐地。而這個軍團的去留可不是件容易決斷的事，一個不好，在皇帝和軍方面前就兩邊不是人，於是事情就拖了下來，暫時由承恩公趙巍煌節制，反正也沒人敢少他們的補給。

　　異獸軍團出現在西陸時，充分體現了無差別攻擊的特性，也不知道它們是根據什麼判斷的，立刻兵分兩路，分別攻擊帝國和永夜。但是分兵之後，每路的攻勢都是大減。而永夜一方能夠與趙閥和林熙棠對陣多年，統兵的也都是威名赫赫的人物。因此雖然事發突然，兩大陣營卻都是從容不迫，漸次後撤，層層阻擊，不斷殺傷異獸，削弱對手數量。

　　數日大戰，雖然帝國將士也折損過萬，但終於將數萬異獸軍團消滅，只有少許異獸流竄到內地。

　　看上去損失不大，不過趙閥和北府軍團折損的都是最精銳的戰士，想要補充可沒有那麼容易。惟一的好消息是強者損失很少。

　　浮陸上也有門出現，然而剛經過戰火洗禮的浮陸可謂處處皆是要塞，駐軍也皆是精銳主力，因此僅僅數日，就將門中出現的異獸消滅殆盡。只是因為門出現的位置是迷霧森林，因此帝國駐軍一時還不清楚異獸從何而來。

　　在帝國本土頻頻遭遇浩劫之際，墉陸天賜之地卻打得十分輕鬆。千夜親自進入過門，知道門後有什麼，因此做了充足準備，等到屏障消失，異獸軍團出現時，在霧區外等候他們的是近五十萬的大軍！

　　這支部隊雖然訓練不足，許多狼人戰士只知道最基本的戰場命令，但是數量上佔據了壓倒性優勢，狼人也是天生的戰士，在野性佔據上風的對戰中更是明顯，兩三頭狼人就能與一頭異獸周旋。千夜還在陣地上作出針對性的防禦部署，縱深區也有足夠多的對空力量。

　　異獸軍團出現後，不到一日功夫，就被斬殺殆盡。

《卷十》【王旗飛揚】　章六十九　冒犯的代價

　　輕鬆碾壓異獸軍團，並未讓千夜高興多少，由始至終，六臂首領都沒有現身。而且『門』的後面是一個遼闊世界，裡面究竟隱藏著多少秘密，猶未可知。此外，那六臂首領的樣子總讓千夜有股說不出的熟悉感覺。

　　戰事一停，還在打掃戰場的功夫，千夜就孤身進入霧區，去看看門的狀況。中心區域的霧牆依舊存在，彷彿一切都如那日般沒有變化，但是當千夜進入後，明顯感覺到一種阻礙感覺，就像有一層薄薄的膜擋住了去路，任他如何嘗試，始終都再找不到門的存在。

　　然而千夜對自己的記憶很有自信，門應該就在身邊，只是數次與之擦身而過，就是無法穿過它。連續嘗試多次，仍無所得後，千夜終於基本確定，此刻的『門』或許處於關閉狀態，是怎麼都穿不過去的了。

　　他無奈從霧區出來，看到幾名高級軍官已經在外面等候。

　　一名大秦出身的軍官首先遞來一份文件，說：「大人，這是帝國那邊送來的最新秘密通報。」

　　千夜拆開一看抬頭的幾句話，立刻開始細讀。這份遲來的帝國密報上，通報了秦陸上也出現了『門』，其他大陸還待觀察。

　　這份通報，是趙君度專門派人送過來的，意在提醒千夜注意墉陸的環境變化。看過通報後，千夜雙眉微皺。在發現門的第一時間，他就派人到秦陸送信，現在看來使者沒能抵達秦陸。這是巧合，還是必然？

　　千夜將通報收好，宋慧就道：「大人，那個狼人已經救醒，問出的東西或許很有用。他說，原本在霧區裡差點就要死了，後來拚死殺掉了一頭異獸，接著不小心吞了異獸身上的一塊內臟，就昏了過去。等到醒來時，就已經在我們的醫院裡躺著了。」

　　千夜向滿地的異獸屍體看了一眼，道：「也就是說，他吃了塊內臟，就有了抵禦白霧的能力？」

　　「看樣子是如此。」

　　「他還記得是哪種異獸嗎，哪個部位？」

　　「已經不記得了。」

　　千夜雙眉微鎖，道：「這可有些麻煩。」

　　殺出來的軍團有十幾種異獸，每種異獸或許有數十上百的內臟和不同部位血肉，加在一起有上千種可能，這要如何分辨？

　　狼人大祭祀在旁看出千夜煩惱，便道：「這事也好解決，把每種異獸都弄幾隻，分割切塊，再找些奴隸死囚來，一樣一樣地試，一兩天就能有結果。」

　　徐敬軒也道：「從鄭國那邊也可以弄到不少死囚，運過來最多只需要一兩天功夫。就是上千死囚需要點時間。」人族和狼人有很大種族差異，很多傷藥都不能通用，更何況這種全新品種的異獸。如今事態緊急，根本沒有一點點探索調整的時間，增加實驗樣本無疑是最直接有效的方式。

　　而用死囚試藥甚至都談不上仁不仁慈，千夜略一思索，就道：「那就這麼辦吧。」

　　宋慧想要說什麼，最後還是忍住了，只是請命道：「這事可以交給我，最快三天之內有結果。」

　　狼人們正在將異獸屍體收集起來，分門別類的堆放，許多狼人都洋溢著笑容，讓千夜有些看不明白。

　　旁邊大祭祀笑道：「有了這些獵物，至少這個冬天可以輕鬆度過了。許多幼崽能夠長大，像我這樣的老傢伙也可以多活一段時間。」

　　宋慧對狼人並沒有多少好印象，在一旁沒好氣地道：「過了這個冬天，過不了下一個冬天，還不是一樣？」

　　狼人大祭祀也不著惱，呵呵一笑，道：「過了冬天就不一樣了，有你們人族送來的種子和技術，能養活更多的狼人了。」

　　大祭祀頓了一頓，道：「有了足夠吃的，我們狼人也就用不著拚命發育，可以正常地生長。有足夠長的生長期，也就不用透支族人的天賦和壽命。我們翡翠海狼人，並不比上層大陸的狼人差！」

　　這個話題背後隱喻著十分沉重的內容，墉陸大迴廊和翡翠海狼人過往的繁衍經歷，已經幾乎看不出他們本該是長生種，可見環境壓力沉重到難以承受的地步時，就連種族傳承都會被扭曲，同樣命運的，還有霜雷神殿的魔裔。

　　然而宋慧卻對大祭祀的話聽得十分不入耳，沒好氣地道：「怎麼，你們還想在永夜戰場上證明自己不成？想和大秦帝國作戰？」

　　大祭祀道：「如果有需要，我們並不介意與大秦戰鬥。」

　　宋慧雙眉倒豎，喝道：「我們饒了你們，你反而要與我們為敵是嗎？」

　　大祭祀一臉平靜，道：「我們不介意與人族為敵，也不介意與永夜議會為敵，這一切只取決於千夜大人。我族效忠的是大人，以及大人的後裔或繼承者。我們不是大秦的附庸，也不是永夜的附庸。大秦並不等於千夜大人。」

　　宋慧忽然發現無話可說。

　　千夜打斷了兩人，道：「都回去辦事！」

　　他把諸將遣散，自己回到靜室，修煉補充原力。新的戰爭才只是剛剛開始，更大的征戰還在後頭。如此顛覆規則的世界並不會全無預兆地突兀出現，因此答案或許很清晰，「門」的另一頭很大可能即是永夜上層流傳的新世界。這個假設若成立，那麼將來多半還要與黑暗種族再度大戰。


　　暮光大陸，底修斯古堡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軍事基地。古堡居高臨下，俯瞰的平原上，一片龐大霧區格外醒目。霧區之外，竟集結了超過二十萬的永夜大軍。戰場上一場大戰剛剛結束，無數異獸的屍體在永夜的防線外堆積成山。這批異獸顯然未能衝破防線，就被殺戮一空。

　　古堡頂層，兩名公爵並肩而立，遙望著下方的戰場。

　　左邊的公爵道：「這些怪物的戰鬥力還真是可怕。若不是親眼所見，真難以想像它們竟然會是一支軍隊。」

　　另一位公爵點頭，「若不是上面早有預示，恐怕這一次的損失也不會小。」

　　「人族那邊，現在應該手忙腳亂了吧？」

　　「至少沒什麼餘力來給我們添亂了。」

　　兩位公爵正自聊著，忽然一陣說不出的感覺籠罩下來，他們都是一驚，向下望去。只見一艘奢華的浮空艇正降落在古堡庭院中，夜瞳自艇中走出，逕自走進主樓，返回自己的居住區。

　　兩位公爵目送夜瞳消失在大門裡，這才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殿下回來了。」

　　「『門』已經開啟，她當然該回來。」

　　「殿下是不是受了傷？我感覺，她好像有些虛弱。」

　　「不僅僅是虛弱，好像殿下的血氣修為都有所後退。殿下現在，只是榮耀侯爵的水準吧？」

　　「差不多，怎麼感覺都不像是公爵。聽說開啟『門』，所要付出的代價就是血脈力量的下降。」

　　「那豈不是連我們都有些不如？」

　　「但為什麼，面對殿下時，我卻感覺到更深沉的恐懼？如果真與殿下為敵，我，恐怕都用不出全力。」

　　「我也是。」

　　下方廣場上，一隊永夜戰士剛將浮空艇推入庫房，另一艘浮空艇就匆匆飛來，落在起降場上。

　　幾名全身裹在黑袍中的神秘血族從艇中走出，魚貫進入夜瞳的居住區。

　　在大廳內，夜瞳緩緩卸下身上的戰甲，將佩刃和短槍交給身邊的隨從。那幾名神秘血族都立在門口，一動不動。

　　夜瞳拿起一張紙，在上面唰唰寫下幾個名字，交給為首的黑袍血族，道：「去查這幾個人的事，仔細的查。」

　　為首黑袍血族接過紙，名單中赫然有姬天晴，李狂瀾，宋子寧。他只是行禮，就默默退了出去。

　　黑袍血族離開，夜瞳突然變得有些疲憊，將自己扔在沙發裡，輕輕揉著額頭。

　　客廳側方一個房門打開，暮色走出，輕笑著道：「妳終究還是想要查個清楚，是嗎？」

　　夜瞳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暮色坐到她的身邊，道：「最新的消息，他已經是神將了，轟動了整個帝國。這樣的人，他們怎麼會讓他落到我們手裡？」

　　夜瞳依舊沒有動，只是淡淡地道：「站起來。」

　　暮色一怔，道：「什麼？」

　　「起來，站好。」

　　暮色頓時有些不知所措，「我……」

　　夜瞳輕輕敲著額角，略帶不耐煩地道：「我說過妳可以坐在我身邊了嗎？」

　　暮色大感愕然，不情不願地站了起來。

　　夜瞳終於抬頭，向她看了一眼，微露譏諷，冷笑道：「難道妳認為我是夜瞳？」

　　「妳難道……」暮色還算反應快的，看到夜瞳眼中的寒意，急忙把後半句給嚥了回去。

　　夜瞳淡淡地道：「我不是她，對她的事不感興趣，也不想知道。至於我查那些人，理由很簡單，既然那些人族想要對付我，我就要讓他們為自己的冒犯付出代價，他們承受不起的代價！」

　　暮色咬著嘴唇，臉色越來越不自然。夜瞳雖然沒有動，可是暮色卻漸漸感覺到一點點針刺般的寒意。寒意不明顯，卻是直透血脈深處，竟讓她身體逐漸麻木。

　　那是夜瞳的威壓，她不再刻意收斂和壓制的威壓。在這威壓面前，暮色幾乎血液都要停止流動，在這一刻，暮色才意識到 她與夜瞳的距離，遙遠得如同兩個大陸。

　　夜瞳看了暮色一眼，道：「不止是人族，無論是誰，如果膽敢冒犯我的尊嚴，我都會讓他們付出代價，明白了嗎？」

　　暮色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明白了。」

　　「明白就出去吧。還有，這裡不是妳能來的地方，下次再若未經允許進來，妳就不會再出去了。我的國度，不歡迎血脈低下的物種。」

　　暮色臉色難看，一半是因為羞辱，一半是因為威壓壓制。她實在有些不服氣，強道：「我也是原生種。」

　　夜瞳哼了一聲，淡道：「那是你們的標準。」

　　暮色咬著牙，向夜瞳深深一禮，躬著身退了出去，然後把房門關好。

　　等房門關上，夜瞳眼中深處寒光一閃，看著暮色離去的方向，輕道：「我倒要看看，你們究竟想要做什麼。」

《卷十》【王旗飛揚】　章七十　古老儀式

　　門陸續出現，每塊大陸的境遇和結果各有不同。永夜早有準備，第一波異獸軍團全都被輕鬆消滅，帝國境遇就要糟糕得多，越陸遭到重大損失，西陸折損了部分精銳，而底層的永夜大陸則完全是一場災難，異獸已經擴散，流竄到大陸深處。

　　虛空中也有異獸出現，只是空域遼闊，暫時還沒有造成大的影響。

　　隨著帝國警覺到通訊出現問題，開始加強在陸際間的巡邏，那些如幽靈般的獵殺艦全都消失。通訊恢復到正常水準後，綜合各方面情報，帝國終於得出結論，霧區就是通向新世界的『門』。

　　新世界已經來了，以這樣一種獠牙賁張的方式。

　　情報剛剛送往各大世家，以及各塊大陸，第二波異獸就自門內湧出。這一次異獸軍團數量更多，兵種更加有針對性，大量出現重裝甲兵種，顯著增強了軍團攻堅能力。

　　第二次攻擊來得如此之快，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秦陸上，在趙君度和宋子寧主持下，依託緊急搶修的防禦工事，層層阻擊，經過數日大戰，終於將所有異獸都擊殺在要塞城下。傷亡雖有，和戰果比起來已經微不足道。

　　西陸局勢尚好，在共同的敵人面前，永夜和帝國暫時放下恩怨，各守己方陣線。永夜一方明顯準備更加充分，調集部隊更多，火力也更猛烈，平日罕見的兩位公爵也親臨一線。

　　帝國雖有趙巍煌親自坐鎮，但實力無疑比之對面弱了一籌，軍力也有所不足，更缺乏針對性的佈置。

　　趙巍煌亦是大將之才，在西線和黑暗種族廝殺多年，多次打出輝煌戰例。兩相對比之下，他自然明白過來，永夜其實早就知道『門』後異獸的虛實，因此早早調集重兵，專門防範異獸衝擊。

　　這個時候明白了他也沒有解決辦法，惟有一方面拚命從趙閥調兵，一方面將已接到調回秦陸軍令的北府軍團統統扣下，彌補精英戰士的缺口。好在北府軍團的將領都還配合，才讓趙巍煌湊出足夠戰力，堪堪擋下異獸潮水般的衝擊。

　　至於越陸，則是劫難剛過，沒有等來帝國的援軍，就等來了新的異獸大軍。好在諸世家聚集一處，集中軍力，堪堪維持住防線。但是被各世家放棄的領地，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而永夜大陸，已是水深火熱，再多一道浩劫也不過如此，無論帝國還是黑暗種族，誰都沒有時間精力顧及那片早就被放棄的大陸。

　　惟有墉陸，完全是另一番景象。千夜在門外堆積了六十萬大軍，軍陣連綿數十里，可謂漫山遍野。翡翠海的狼人，中立之地的傭兵，以及墉陸的人族戰士，按帝國標準他們或許不比正規軍團，但個個都是亡命之徒，悍不畏死。

　　異獸狂潮，在其他地方被視為死亡使者，但是在長期物資匱乏的狼人眼中，不過是一團團移動的食物。看到異獸到來，許多狼人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嚎叫著就衝了上去，連軍官的命令都不顧了。混戰中傷亡肯定會大一些，但是狼人們根本不在乎傷亡，一個個前赴後繼，捨生忘死。

　　作為一個外人，就連千夜都很難理解翡翠海狼人對食物的執著。作為四大黑暗種族之一，天賦潛力無限的長生種，不得不壓縮發育期，犧牲未來的發展空間和潛在的血脈力量，這種痛苦，不光是在肉體上，更是在心底深處，痛在尊嚴和驕傲上。

　　狼人雖然拚命，可是第二波異獸攻勢比第一波要強得多，眼見傷亡直線上升，千夜也無法坐視不理。

　　為了最大限度打擊異獸，千夜悍然動用了小朱姬！

　　小朱姬一口吐息噴出，哪怕是最強壯的異獸也承受不住，數百米範圍內頓成絕地。濤濤如洪流的異獸大軍，即刻居中而斷。

　　千夜將小朱姬抱回己方，旋即孤身殺入異獸軍中。他的領域對於飛行異獸來說完全就是天災，所過之處，所有飛行獸都是瞬間落地，旋即被生機掠奪收割。

　　如是數次，千夜臉色越來越是難看，最後忍不住噴出一口濃綠色的腐血。他以劍拄地，轉頭四顧，周圍已無站立的敵人。

　　異獸的精血中帶有太多的異種原力，哪怕是胃口良好的宋氏古卷，也視之為需要拋棄的渣滓。汲取過多，對千夜反而是一種負擔。

　　此刻霧區中衝出的異獸已不成戰陣，變成一小股一小股的零碎隊伍，千夜這才稍稍鬆了口氣。他看看還在廝殺中的戰陣，決定不再出手，由戰士們自行解決。

　　幾萬異獸，對於數十萬大軍來說構不成太大威脅，片刻之後就被斬殺得乾乾淨淨。

　　艾斯卡滿身浴血，興沖沖地跑了過來，道：「大人！這一仗打得可真過癮，有了這些肉，至少未來三年都不用愁了！」

　　千夜看了他一眼，伸手在他肩上一拍，道：「傷成這樣還不快治？」

　　艾斯卡扭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肩後有一道巨大傷口，深可見骨。千夜那一拍，送過來一縷黑暗原力，幫他封住了傷口，這才止住流血。

　　艾斯卡毫不在乎地道：「對我們狼人來說，這點小傷根本就不算什麼。比這再重的傷我都受過不知道多少次，一道小口子而已。」

　　千夜叫過來一名醫護，讓她就地給艾斯卡上藥和包紮傷口，然後才問：「傷亡多少？」

　　「大約一萬多吧，兩萬不到。大部分都是我們狼人，人族傷亡不多。」

　　千夜微微皺眉，嘆了口氣，道：「也不少了。」

　　對抗超過二十萬異獸大軍，才這點傷亡，其實可說是極少了。要不是千夜放出了朱姬，自身的領域又是大面積殺戮利器，再加上明顯的數量優勢，傷亡至少要增加一倍。

　　艾斯卡卻不覺得沉重，反而是滿心歡喜，說：「往年到了這個時候，我們狼人就到了決定命運的時刻。翡翠海要挑出一部分派往大迴廊，或者進攻南邊的人族。大迴廊就要選出一部分來進攻鄭國。能不能打下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必須去死，否則其他族人就活不下去。現在傷亡比往年少不說，重要的是有產出！」

　　狼人處境千夜早就知道，但是此刻看著狼人抱著異獸歡喜若狂，再重聽一遍艾斯卡的話，千夜依然感覺到沉重。

　　不知不覺，在千夜周圍聚集了一群狼人的酋長祭祀，他們忽然跪下，唸誦著千夜聽不懂的禱詞。慢慢的，越來越多的狼人隨之跪下，轉眼之間，若大的戰場上數十萬狼人都伏在地上，虔誠祈禱。人族戰士們孤零零地站著，有些不知所措。

　　宋倫悄悄擠到宋慧旁邊，道：「狼人這是真心臣服啊！」

　　「這還用你說？」

　　「妳說，大人不會真的被拉到永夜那邊去吧？」

　　「胡說八道！大人可是……」宋慧忽然住口，她也想起了千夜一半血族的身份，神色中不由自主地有了擔心。

　　宋倫又道：「聽說大人的妻子也是血族，當年還惹出若大風波，唉！」

　　說到這個，宋慧雙眼就亮了，道：「當年他在不墜之城殺了個來回，就為了把夜瞳救出來，想想就激動！唉，真是羨慕她呢！」

　　千夜此刻也有些不知所措，拉拉這個，又扶起另一個，可是只要一鬆手，那些狼人貴族就又會跪下去。看來不讓他們把這個儀式進行完，他們是絕不肯停止的。

　　千夜只好站在原地，繼續扮演自己圖騰柱子的角色。狼人的儀式格外漫長，祈禱詞由古老語言構成，千夜完全聽不懂其中的內容。不過他們說了這麼久，居然沒多少重複，也算是難為他們了。

　　狼人們在肅穆地進行著儀式，人族戰士也知道不能打擾，只能站著乾等。

　　千夜正有些無聊之際，忽然全身微震，感覺到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力量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這種力量無形無質，不是原力，也不是其他的什麼，至少千夜從來沒有體會過。它仿如一縷冰線，慢慢滲入千夜體內，一直游入血核。

　　千夜一驚，想要阻擋，可又無從下手。無論血肉、原力還是血氣，都不能絲毫阻擋冰線，就讓它游進血核，就此消失。

　　冰線消失的剎那，千夜就像嚼下一個冰塊，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一道寒流從血核迸發，瞬間散佈全身，所過之處，有種透亮清明的感覺。千夜的身體就像是一扇玻璃窗，原本以為已經很乾淨了，可是被寒流擦拭過，就發現上面其實還是有不少塵埃。

　　這是無法形容的體驗， 甚至超越了所有的歡愉，可惜就是太短暫了一些，寒流轉瞬即逝。

　　當從沉浸中醒來時，千夜忽然發現剛剛經歷了什麼。那道神秘力量竟然將他的血氣再度凝煉！

　　雖然僅僅是一點點提升，可是意義重大。千夜的血氣是經過玄篇提純凝煉過的，已經達到古老血族的品階，想要再進一步難上加難。但是這個神秘力量居然能在此基礎上再度提純，也就意味著千夜的上限又提高了少許。

　　而且這道力量對千夜身體是由內而外的淨化，將他的血脈本質也提升了少許。

　　世界怎會有這種力量？

　　千夜睜開雙眼，看到狼人們已經完成了儀式，紛紛站起。他忽然心有所悟，恐怕這神秘力量，就是來自於狼人這古老的儀式。

《卷十》【王旗飛揚】　章七十一　好消息和好消息

　　儀式結束，千夜示意繼續打掃戰場，大祭祀高舉雙臂，以詠歎調般的方式宣佈，於是狼人們陷入徹底的狂歡，一邊收拾獵物，一邊載歌載舞，儼然是年度盛典。

　　千夜實在無語，照這個樣子，要是門裡再衝出幾萬異獸，立刻就會造成重大傷亡。可是這些狼人部落民能組織成戰陣就極不容易，完全沒可能指望他們按照軍隊的標準打掃戰場，就連艾斯卡都管不住手下的戰士。

　　千夜剛要命令傭兵和人族部隊在門前再佈置一道防線，真是想什麼就來什麼，霧區中猛地又衝出一波異獸！

　　這波異獸數量不算特別多，但數量也有上萬。上萬異獸，就是上萬精兵，一旦發起衝鋒，還處於混亂狀態下的幾十萬軍隊也有可能被衝散，至少會損失慘重。

　　千夜心頭一緊，手握東嶽，就準備前往攔截。只是剛剛大戰已經耗盡了他的體力，用不出虛空閃爍，連飛行都挺勉強。

　　出乎意料的是，最外圍的狼人戰士看到新的異獸群，沒有絲毫驚慌和混亂，而是仰天一聲長嘯，嘯聲激情澎湃。

　　這是狼人發現敵人的警示，整個戰場瞬時寂靜，所有狼人齊齊轉頭，望向嘯聲響起的方向。

　　「吃的來了！」不知是誰發出一聲嚎叫，所有狼人瞬間都被點燃，興奮地咆哮著，如潮水般向異獸軍團湧去！

　　上萬異獸，瞬間就被淹沒。

　　戰線空間有限，裡面最多只能擠下十萬狼人，後面幾十萬狼人只能在外圍，急得團團打轉。

　　看著在狹窄鋒線裡那堆得山一樣高，毫無隊形可言的狼人，宋倫莫名打了個寒戰，輕聲說：「最好還是別惹這群餓狼。」

　　宋慧深以為然。

　　至於暗火傭兵和來自鄭國的人族戰士們，整個過程中都處於一種目瞪口呆的狀態。這次戰役一開始相當艱苦，可後來就基本輪不到他們面對一線了。

　　狼人們終於散開，大大小小的異獸生力軍已經變成了初步加工過的肉塊，被一個個狼人扛著或是拎著，返回陣地。

　　他們總算還知道回來。千夜心底也鬆了口氣。

　　大祭祀擠到千夜身邊，有些猶豫地說：「大人，族人們有個心願，希望您能夠成全。」

　　「什麼心願？」

　　「下次再打仗的時候，朱姬殿下在後方觀戰就好。殿下還太小，不適合上戰場。」

　　朱姬不適合上戰場？千夜想起不墜之城的時候，宋子寧可是拿她擋過神將拳頭的。這些異獸咬得開戰艦裝甲，卻不見得能咬得破小朱姬的皮。

　　狼人大祭祀說得委婉，千夜過一會才反應過來，有些哭笑不得地道：「你們是想要更多的獵物？」

　　大祭祀陪笑道：「是的，是的。殿下一口吐息過去，好幾千頭獵物就再也不能碰了，實在是……可惜了。」

　　「只有這樣，你們的傷亡才會少一些。」

　　朱姬的吐息不光是毒死區域內所有的異獸，還會製造一大片劇毒死亡區。在毒性沒有完全揮發之前，僅僅是穿過這片區域，就足以讓大多數異獸送命。若非毒區持續削弱異獸群，在戰鬥最白熱化的時候，千夜這方也不會那麼快緩過氣來。

　　然而大祭祀的回答卻是：「戰死沙場是勇士的宿命，更多的獵物卻能讓更多的孩子成長。為了收穫，我們願意付出代價。」

　　大祭祀想了想，補充了一句道：「對於今天的我們來說，犧牲就能有收穫，是以往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看著眼前一大群餓狼，千夜也沒有辦法，只好點頭，心中有些沉重，可再看看大祭祀欣慰的眼神，一時竟不知道該保持怎樣的心情。不過像剛剛那樣的大範圍吐息，小朱姬也要數日休息才能恢復，讓她歇一歇也好。

　　等到戰場清掃完畢，已經是深夜了。大部分的異獸都被分門別類的切割處理，在陣地後方，有數萬狼人女人和老人被召集，他們點起幾千堆篝火，搭起簡易的爐灶，開始製作燻肉，以期將這些寶貴的食物完好保存整個冬季。

　　千夜回到戰艦之後，宋慧抱著一堆資料找到了他。她將資料往千夜面前一放，說：「一個好消息和另一個好消息，你要聽哪個？」

　　好消息還有區分？千夜聳肩，說：「都可以。」

　　「目前初步研究成果已經出來了，大多數異獸體內有一種腺體，應該是造血器官。只要吃下它，就可以獲得對白霧的抵抗力。試驗結果表明，只要有原力的戰士，都能夠有效抵抗外圍的白霧，在霧區深處也能持續停留半小時左右。」

　　「這麼有效？」

　　宋慧解釋道：「這其中的機制，應該是吃下腺體後，會對身體有所改造，使之能夠適應白霧內的環境。」

　　「那另一個好消息呢？」

　　「就是這種改造是暫時，在有限的時間裡，我們已經觀察到了效果的衰退，也就是說，服用一次後效果可以持續十天左右，過了這個時間就需要再次服用。」

　　「這算好消息？」

　　「當然是好消息！這意味著對身體的改變是微小的且不是永久的。要知道，身體改造可不是好事，如果是永久改變，你適應了那邊的環境，就適應不了這邊的環境了。對修煉什麼的都會有影響。」

　　千夜終於點頭，「好吧，這算一個好消息。」

　　千夜走出指揮室，直奔器械區，在那裡命人取來一套全新的戰甲，披掛整齊，然後道：「通知徐敬軒和艾斯卡，在前線等我。對了，他們吃過那東西沒？」

　　宋慧道：「高級將領都已經吃過了。」

　　千夜動作一停，皺眉道：「怎麼回事？」

　　「他們希望跟您一同進入霧區，直搗異獸的老巢。所以實驗結果一出來，他們就全都吃了。你知道，在戰場上，現在可有的是血腺。」

　　千夜繼續穿甲，道：「下次這種事不允許出現！通知將軍們，挑選五萬戰士，準備服用血腺，等我從裡面回來，就開始攻擊。」

　　片刻之後，千夜和艾斯卡及徐敬軒匯合，帶著二人走進霧區，向著深處走去。

　　進入霧區不久，徐敬軒看看周圍，再看看自己，然後深深地吸了口氣，說：「還真是神奇，居然沒有壓迫感了。」

　　艾斯卡則是若有所思，「這樣有效的話，也許還可以找到其他的辦法。」

　　三人一路來到霧牆前，徐敬軒和艾斯卡才略微感覺不適，但都還可以忍耐。千夜當先踏進霧牆，二人緊隨其後。

　　霧牆內的空間明顯變得狹小，僅僅走出數十米，就從另一側走出，再度看到了那層景色幕布。

　　這一次千夜大步向前，瞬間穿過幕布，不給可能隱藏在幕布後面的異獸任何偷襲機會。然而幕布後空蕩蕩的，一頭異獸也沒有出現。緊接著艾斯卡和徐敬軒也衝了過來，看到眼前偌大的新世界，他們一時都呆了。

　　千夜已經來過一次，第一時間望向山谷盡頭。那座高台依舊在那裡，只是沒有了繚繞的白霧，那六臂生物也不知去向。

　　千夜躍入谷地，蹲下檢視了一下地面。地面上有許多個凹坑，排列得整整齊齊，一片區域內的凹坑大小都差不多。相鄰一片區域的凹坑則要大得多，顯然是另一種體型更大的異獸棲息處。

　　這些異獸休息時幾乎停止了一切生命活動，比永夜一些生物冬眠時生機還要低，就和石頭差不多。它們的皮膚上有厚厚的角質層，表面還有硬化層，可以鎖住水份，不被環境吸走。

　　千夜見過十萬異獸軍團棲息時的狀態，假如它們可以長時間保持的話，那麼對於補給的需求將會非常低。維持這樣一支軍隊的難度比帝國和永夜都要低得多。

　　看過谷地的棲息區，千夜示意艾斯卡和徐敬軒返回門處待命，自己走向盡頭的石台。

　　谷底很大，千夜走的也很快，轉眼間就來到了石台前。石台完全是由大大小小的巨石砌成，不同的天然石塊完美堆砌在一起，有種說不出的美感。石塊之間沒有任何黏結劑，就是那樣壘在一起，卻搭成一個近乎完美的正方體。

　　千夜躍上石台，中央的石椅依然存在，三四米高的巨大石椅也從側面顯示了六臂生物的體型。

　　千夜在台上走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機關和暗門。他再看石椅，石椅表面被磨得有些光滑，椅背上刻著數排意義不明的文字和花紋。從這些跡象來看，石椅經常被使用，說明那六臂生物時常會在這一帶出沒。

　　可是現在，谷地中的異獸悉數不見，六臂生物也不知去向。這裡的環境異常古怪，空氣中陰冷潮濕，地面卻又乾燥之極，千夜完全不明白這是如何形成的。可有一點可以預見，在這種環境下，許多生物留下的痕跡都會消失，無從追蹤。

　　千夜在高台上檢視許久，也沒有找到什麼線索，於是他越過高台，開始向谷地遠端奔行。片刻之後，他就登上山坡，站到了丘頂，眼前驟然開闊。

　　出現在千夜眼前的是一片類似於荒漠的世界，地面崎嶇起伏，零星散落著根根高大石柱，充滿了風化痕跡。植物都是些低矮灌木或是仙人掌，只是它們身上的利刺尖端都閃耀著金屬光芒。

　　遠方天際處，有數棵異常高大的巨樹。千夜目測，這些巨樹高近千米，樹幹則是粗達百米。巨樹的樹葉片片大如桌面，渾圓厚實。

　　這片世界異常的寂靜，視野之內看不到任何生命活動的跡象。完全無法想像，先後兩次從門中出現的異獸軍團是從哪裡來的。

　　千夜深深吸了一口氣，默默感受著這個世界的環境。這個世界的原力混亂而渾濁，但卻含著異常比例的黎明原力。只是這裡的黎明原力性質十分暴烈，就如顆顆炭火，普通人汲取了非但不會提升修為，反而會被灼燒內臟而死。

　　對於擁有曜篇的千夜來說，這裡反而是絕佳的修煉地點。再熾烈的黎明原力，也比不過晨曦啟明，毀滅力更是比不上虛空原力。以千夜太玄兵伐訣的霸道，在此修煉，修為進度可說一日千里，不比大漩渦中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