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永夜君王 作者:煙雨江南 (已完成)

   
sinhu 2014-3-1 11:09:3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19 32458505
sinhu 發表於 2015-1-27 23:33
卷五觸手可及的距離 章一三三 一觸即發


  此刻那中年人已經看完秘信,撫著短鬚,淡淡地道:「對面那些人傳來消息,王女只在此地停留一天,一刻也不會多呆。有王女出手,管他宋子寧安排了多少後手,都不管用。此事就這麼定了,只等晚上王女一到,我們即刻動手。」

  顧立羽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眼見自己就是再有千百個理由,這些人也是絕對不肯多聽一句的。他出身低微,卻更加心高氣傲,當下重重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大步出了營帳。

  帳中幾人臉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裡去,一個年輕氣盛的就冷笑道:「一隻狗腿子,還真把自己當東西了?宋閥的那位站在這裡還差不多!」

  這句話聲音不小,足夠讓顧立羽聽得清清楚楚,他臉上青氣頓時又重了幾分。

  黑流城,暗火基地。宋子寧端坐書房,靜默沉思。陣陣喧囂不斷從窗外傳來,打破一室寂靜。

  城內此刻人流湧動,幾近混亂。黑暗種族的大軍離此已經不到一百公里,再有一日就會抵達對方數量高達五萬,雖然大部分都是炮灰,但如此規模也不是區區一個師能夠擋得住的。即使在黑流城建城歷史上,也從未有過這樣級別的戰役。

  大軍壓境,城內的冒險者和傭兵們得到消息後,許多人當即想要離城逃跑。一旦黑流城被攻破,留在城中就是死路一條。然而宋子寧已經先一步下達命令,直接閉了四門,不許任何人出入。

  大戰在即,當然不能給黑暗種族探子自由通行的機會。宋子寧的應對不可謂不快,但城內依然人心惶惶,謠言四起,再加上為了增固城防,暗火戰士四處調動,整座城池一時間躁動不已。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傳言,據說黑暗種族集結如此軍力就是為了宋子寧而來,只要把他交出去,黑暗種族就會撤兵。

  這個謠言一起,迅速傳遍全城。若在平時,宋子寧的身份足以讓人絕了非分之想。可如今黑暗大軍壓境,卻是迫在眉睫的危機。如果把宋子寧交出去,就算會面臨宋閥的慘烈報復,那也是今日之後的事。可若是不交人,城破時立刻滿城盡屠。這就是早死還是晚死的區別。

  謠言如一點燎原之火,轉瞬蔓延,到後來已經沒有人去深究其內容是否真實,人心越發浮動不安。城內的冒險者、傭兵和暗火戰士之間開始有了摩擦,十餘起大小衝突接踵發生後,就由爭執漸漸演變成了動手。

  書房中,宋子寧依舊寧定坐著。一牆之隔,就隱約可以聽到城中的混亂和喧囂,但他就似全無所覺,筆直的身軀紋絲不動,微微斂眉,思緒不知游離在何處。他半天才緩緩起身,走到長幾邊,倒了一杯茶。

  這時響起敲門聲,段浩走了進來,沉聲道:「七少,已經查到了十幾個傳播那段謠言的人,果然不少與南宮世家有千絲萬縷關係。不過還有數人暫時確定不了是否謠言源頭,我已經派人把他們都盯住,您看怎麼處理?」他負責的戰略節點離黑流城最近,前天傍晚才被急召回來,不想一進城就遇到這種局面。

  宋子寧把天青窯的杯子握在手中暖著,待香氣完全溢出後,慢慢將一杯茶飲盡,方淡淡地道:「既然找出來了,那就都殺了吧。」

  段浩頓時一驚,「七少,這不妥吧?裡面有些人還不能斷定是主謀......」

  宋子寧淡然道:「非常時期,行非常之事,是不是主謀並不重要。現在城內人心浮動,不說指望他們的戰力,難道交戰時還要分神戒備身後?況且若真破了城,那就是十萬人陪葬。如此簡單道理,你還不明白?」

  段浩在來暗火之前,追隨宋子寧已有多年,對這位七少真實心性十分瞭解,知道他心中怒意越盛,表面就越是平靜。只看宋子寧現在眉宇間一片淡然,靜若止水,就知他已怒到了極處。當下段浩苦笑躬身,退出門辦事去了。

  片刻之後,黑流城一處鬧市,一個瘦小男子忽然被數名如狼似虎的暗火戰士從人群中抓了出來,強行壓跪在地。

  那人並不如何驚慌,反而縱聲大叫:「你們憑什麼抓我?還有沒有王法了?」

  一名軍官冷笑道:「妖言惑眾,就是取死之道。安心上路吧!」

  見軍官掏出手槍,那人終於意識到大事不妙,拚命掙扎,一邊叫道:「你知道老子是誰嗎?我可是南宮世家直系的人,你一個區區賤民敢動我,我讓你全家死絕!」

  那軍官一聲冷笑,扣下扳機,大口徑子彈頓時將那人半邊腦袋轟碎。

  圍觀人群中,有幾人立時悄悄往後退去。如此場景,同時在整座城市十餘處發生。城內一時間人人自危,那些街頭巷尾的閒人們竊竊私語的勁頭頓時熄了大半。

  宋子寧站在暗火的一處瞭望台上,遠遠看過了行刑一幕,對侍立身後的宋虎吩咐道:「今晚設宴,把城裡所有頭面人物都叫過來。只要有實力的人全發帖子,身份不重要。」

  宋虎相當擅長安排這種事,滴水不漏。入夜時分,幾十人已經聚在暗火大廳中,分坐數席。這些人可謂三教九流濟濟一堂,有世家大族代理人,各類參加血戰的戰隊隊長,也有傭兵團首領,甚至還包括兩個黑流城地下勢力的首領。

  這兩人說得好聽點是首領,事實上就是混混地痞的老大,平時根本沒有資格踏進暗火大門。然而他們雖然身份卑微,卻如同城市的影子,掌握著不少暗中的渠道和消息,所以宋虎也把他們半請半逼的給帶了過來。

  席間數十人身份地位有天壤之別,平時幾乎沒有可能湊在一起,現在卻齊聚一堂,彼此之間自然有些尷尬。

  等人都到齊了,宋子寧才一身華服,意態悠閒地搖著摺扇,緩步入席,俊秀的眉眼間笑意輕浮。在他身後,跟著一整排侍女,個個生得水嫩甜美,倒是讓眾多永夜土著狠狠開了回眼界。

  宋子寧端起酒,向眾人舉杯,笑道:「難得各位賞臉,本少就先乾為敬!」

  說罷他一飲而盡,眾人也紛紛舉杯,接下來又連乾兩杯,三杯酒下肚,席間氣氛頓時輕鬆熱烈不少。

  然而有些人眼中微露不屑之色,他們多出身世族,看這宋子寧分明就是個浮滑紈袴,之前被傳得各種英明神武,顯然不過是從人拍馬吹噓罷了。

  酒過三巡,菜上了兩輪,那些美貌侍女也在席間穿梭數次。

  宋子寧見火候差不多了,這才起身,向眾人施了一禮,微笑道:「本少出自宋閥,大家都是知道的了。這高門大閥,說起來無非就是兩點。一呢,就是人多勢眾,二呢,就是好面子又記仇。本少來黑流城一趟不容易,總不好意思直接被灰溜溜地打跑吧?所以這城是非守住不可,也希望在座各位盡心盡力。」

  頓了一頓,宋子寧臉上笑意更盛,一字一句地道:「如果黑流城失守,那破城之日,就是各位的死期。到了那個時候,不管你們拿的是張家、李家還是南宮家的錢,可都沒命去花了。」

  大廳中有一刻靜得繡針落地可聞,隨即一片嘩然。誰都沒想到宋子寧居然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如此赤裸直白的威脅,等於是徹底撕破面皮,一點餘地不留。

  眾人都是又驚又怒,當下有人叫了出來:「宋子寧,你們宋閥怎能如此霸道?」

  宋子寧依然含笑,「我宋閥就是霸道了,這位先生有何意見?其實還可以更霸道一點,您要不要見識一下?」

  那人臉色陣青陣白,額頭冷汗刷地就下來了。除了當場誅殺,還能有什麼是更加霸道的?

  宋子寧環視一週,目光所過之外,眾人紛紛低頭。這些人中就算是幾個出自世族的,與宋子寧相比,身份也是天上地下,無論是真服氣還是假低頭,只要稍有頭腦,就不會在此時做第一個出頭之人。

  可是人多了,總有另類。一片壓抑的靜默中,就有一人小聲道:「宋閥行事如此強橫霸道,就不怕傳出去名聲受損嗎?」

  宋子寧摺扇收攏掩口,輕笑一聲,向那人道:「你收了南宮世家不少錢,都準備把我和黑流城一起賣了,現在卻來擔心宋閥名聲?不覺得奇怪嗎?」

  那人臉色頓時一變,勉強道:「宋七公子說笑了......」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旁邊端酒的一名侍女手中突然多了一柄短刀,緊接著寒光閃過,一個人頭就高高飛起!這一刀斬得極快,那人身軀仍端坐不倒,鮮血如噴泉般從脖頸中噴出,濺了同席之人一身一臉。

  有一滴鮮血飛得格外遠,落在宋子寧臉頰上,他原本溫柔若春水的笑容,剎時奪目如地獄之焰。

  這一場宴會,直到深夜時分方才盡歡而散。當眾人離開時,方才得知一個消息,黑暗種族的大軍已到城外,正在佈置圍城。

  至此地步,城內反而人心安定了。黑暗種族大軍沒到的時候還有逃跑希望,現在再出城就是死路一條。四大黑暗種族各有所長,但速度全都不弱,想和他們在荒野上比拚跑路,純屬找死。人族的優勢向來在借助機械力量,據城堅守。

  黑流城內,防務已經佈置完畢,各處要緊地段都堅固工事駐紮重兵,與城外黑暗大軍遙相對峙,戰況一觸即發。

  當宋虎匆匆走進書房時,宋子寧猶有興致,正在練字。長長的宣紙從牆上垂掛至地面,他懸肘立書,墨跡淋漓,每一筆都若鏗鏘刀劍,似將透紙而出。

  「七少,黑暗大軍開始有所動作,最多再過一小時,就要攻城了。」

  宋子寧哦了一聲,放下筆,徐徐道:「時間也差不多了,來人,給我披甲!」 本帖最後由 sinhu 於 2015-1-27 23:37 編輯

sinhu 發表於 2015-1-29 00:09
卷五 觸手可及的距離 章一三四 攻防


  幾名侍女應聲而入,捧進來一套深灰色的玄銀重甲,服侍宋子寧更衣。片刻之後,宋子寧已換下大袖古服,一身重甲,顯得格外英武,只是他面容俊秀,氣質溫潤,多少有點弱了氣勢。

  一名侍女奉上錦盒,宋子寧從中取出一個玄銀面具。其上雕刻猙獰鬼面,栩栩如生,顯是出自大師之手。

  宋子寧緩緩將鬼面覆在臉上,遮住了所有表情。在這一刻,他身上所有溫雅浮華盡去,恍若飲血無算的上古神兵出鞘而鳴,滿室生寒,殺意盈野。

  片刻之後,宋子寧登臨城樓,命人放下座椅,然後端然而坐,居高臨下,俯視城外不見邊際的圍城兵戈。

  隨著黑暗種族大軍列陣完畢,淒涼蒼勁號角聲響起,無數炮灰號叫著衝向黑流,拉開了攻城序幕。

  一般而言,黑暗種族初次攻城大多是佯攻,試探守城方防禦佈置,軍力強弱。然而看到敵陣那排山倒海的氣勢,城樓上觀戰眾人紛紛變色。號稱五萬之眾的大軍,哪怕是試探性進攻,也有可能一擊而下。

  惟有宋子寧端坐不動,他的面容全都隱藏在玄銀鬼面下,沒有人能夠看清他的神情。直到炮灰大潮快要衝到城下,宋子寧才抬手虛按,他身手的侍從立刻揮臂作勢,發出第一個指令。

  黑流城的砲臺上,四門要塞炮早已調校完畢,數十名身強力壯的炮手嚴陣以待。收到開火命令,十餘名炮手口裡喊著號子,用力推動一面巨大轉盤。

  炮塔猛然一震,發出驚天動地的轟鳴,火光閃耀中,數百公斤的砲彈已經脫膛而出,射向遠方,整段城牆都搖晃了一下。

  數聲雷鳴同時在黑流城上空炸響,城下黑暗大潮中突然燃起四團巨大火球,數十米內所有炮灰戰士都被掀飛,就一些夾雜在隊列中掠陣的蛛魔也沒能倖免,龐大的身軀同樣被掀上天空!而接近爆炸中心點的黑暗戰士,則被炸得連斷臂殘肢都沒能剩下。

  火光過後,原本鋪滿大地的黑暗潮汐中突然出現四塊空白,而且連成一線,幾乎將整個黑潮攔腰截斷。但是這樣的場景只是一瞬即過,黑暗種族的炮灰數量實在太多,後面的黑潮推湧而上,轉眼間就將黑白界線淹沒。

  然而隨即又是四聲轟鳴,再度在黑暗大潮中留下四處空白。

  「哦?不錯!」宋子寧都微微動容。

  四門城防要塞炮經過南宮小鳥之手,威力最終提升何止一倍,就是比之最新型號的小型要塞炮也是毫不遜色。若非黑流城動力塔功率有限,這四門巨炮的威力說不定還會更大。

  轉眼間三炮射過,炮塔上的炮手們全都動了起來。有三組人不斷推動轉盤,炮塔中散溢出大量蒸汽,幾乎將個塔身淹沒。然而炮手們經過嚴格訓練,即使在幾乎不能視物的環境下也都知道自己該幹什麼。

  數十名炮手合力拉過鉸鏈,將一組三發的砲彈吊起,裝入要塞炮打開的基座內。隨即要塞炮炮膛關閉,裝甲合攏,在機械之力的推動下重歸原位,炮口緩緩揚起。

  黑流城外,炮灰大軍如一道黑潮,已經衝到城下,狠狠撞擊在城牆上,頓時濺起高高浪花。

  那些星星點點的浪花實際上是一個個黑暗戰士,以人類不具備的敏捷,或是高高躍起,或是被力大的同伴用力拋出,高高飛起,直接撲向城頭。其餘的炮灰則沿著外壁向上攀爬。

  炮灰來自各個種族,都有鋒利爪牙,普通磚石一插即入,所以城牆對它們來說並不是太大的阻礙。然而黑流城城牆最上面的一段全都加裝了裝甲鋼板,那可不是普通利爪插得進去的,於是攀到這裡,大部分炮灰戰士都找不到著力點,紛紛滑落下去,瘋狂漫延向上的黑潮勢頭頓時一滯。

  而那些躍高撲上城頭的炮灰,則被宋子寧早就布下的重兵分組圍殺。

  這時要塞炮終於完成了一輪填裝,轟鳴再次炸響,一個個空白再次出現於黑潮中。兩廂失利,黑暗大軍的洶洶攻勢為之一緩。

  黑暗種族的中軍內,一名身披華麗戰甲的魔裔青年面色鐵青,怒道:「你們不是對我說,永夜人類的城防就跟紙糊的一樣嗎?這就是你們嘴裡紙糊的城防?別告訴我那些要塞炮都是快報廢的貨色,即使在上層大陸戰場上,人族城市的要塞炮也不過如此!」

  一名蛛魔道:「路德大人,我們得到的情報上顯示,城裡四門要塞炮的型號都是一百多年前的過時貨,而且至少已經使用了幾十年。」

  路德冷笑:「你現在還有臉跟我提情報?是你上過大陸戰場還是我上過大陸戰場?斯皮爾,你這個廢物是在置疑我的判斷嗎?」

  蛛魔臉上閃過怒意,但強行壓下,低頭道:「不敢。」

  路德卻絲毫沒有壓抑脾氣的意思,毫不客氣地道,「不敢?那你剛才盯著我是什麼意思?看來你的族群已經活得太久了!」

  蛛魔本性兇殘,當下再也壓不住火氣,低吼道:「路德!我們都是一等子爵,難道真以為我就怕了你?」

  路德嘴角露出冷酷譏諷的笑容,目光掃過周圍一眾上位強者,冷道:「一等子爵?就你們這些血脈低賤的東西,爵位有意義嗎?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容忍。從現在開始,誰再敢挑釁我的尊嚴,我就滅了他的族群。你們這些低賤的東西,聽清楚了嗎?」

  在路德周圍有十餘名各種族強者,此刻不少都現出怒色。然而沒有人站出來挑戰路德,因為他們知道,路德背後不光有龐大的勢力,他本人在上層大陸的戰績也堪稱輝煌彪炳。就連斯皮爾也不情不願地低下了頭。

  路德望向蛛魔,寒聲道:「你和你的族群去攻城吧。如果城破後你還沒死,那我就原諒這次冒犯。」

  面對路德的恐怖氣勢,斯皮爾沒有再挑釁或置疑,只是默默地退了下去。

  片刻之後,數頭蛛魔出現在戰場上,為首一頭蛛魔高達五米,身披重甲,絲毫不顧已是槍林彈雨的戰場,大步衝向宋子寧所在的城樓。

  他的衝勢極為猛惡,幾乎是直線奔跑,就連己方軍隊也不在眼中,沿途擋路的炮灰不是被撞飛,就是被直接踩死。轉眼間這頭蛛魔就衝到了城樓下,發出一聲響徹雲霄的咆哮,然後重達數噸的戰錘狠狠砸在城門上!

  剎那間地動山搖,整個城樓都劇烈晃動了一下。加固過數層裝甲鋼板的城門上頓時現出一個巨大凹坑,兩邊的蒸汽導軌全都彈跳起來,眼看再被砸下去,即使厚達兩米的裝甲城門也抵擋不住。

  這頭蛛魔出現,頓時讓黑流城守軍出現小小的慌亂。

  宋子寧終於起身,旁邊侍女立刻將早就準備好的一柄長槍奉上。宋子寧接過方棱扁頭的矛槍,緩步向前,銀色戰甲表面浮起一層濛濛青芒,而手中矛槍上一溜明滅不定的紋路閃過,青銅槍身驀然褪色,現出非金非玉的本相。

  他只是三步就踏出城樓,出現在重甲蛛魔上方,隨即如流星隕落,狠狠砸在蛛魔身上。

  和蛛魔龐大的身軀比起來,宋子寧弱小得不成比例。然而他這一墜之勢卻如有萬鈞之重,雙足踏下,蛛魔頓時節肢一軟,居然被壓得轟然趴地,激起數米高帶血的塵土,那是周圍來不及走避的黑暗戰士遭了池魚之殃,被蛛魔碾成了肉泥。

  宋子寧高舉矛槍,一舉刺入蛛軀,直至沒柄。無論重甲還是蛛魔堅實的本體,在這一擊面前如豆腐般軟弱,而生命力原本強悍無比的蛛魔被貫穿後,居然就此全然沒有了動靜。

  他從容抽出長槍,血雨噴泉般飈出。宋子寧緩緩浮空而起,身週三十米內,忽然秋意蕭瑟,落葉如雨。那些蜂擁衝來的炮灰戰士們身上血光迸現,剎那間被切成無數肉塊,散落一地。

  宋子寧取出一塊方巾,將矛槍上的血漬擦淨,這才不慌不忙地躍回城樓。而他方才立足之處,早已成為一片淋漓死地,就連留下的屍骨都沒有多少完整的形狀。

  回到城樓,宋子寧忽然回首,向黑暗大軍的深處望了一眼。在那個方向上,正站著蛛魔斯皮爾。他此刻臉色鐵青,看著自己麾下第一勇士在黑流城下被一個人族一擊斬殺,毫無還手之力。

  斯皮爾與宋子寧目光一觸,猙獰的玄銀鬼面竟讓他莫名生出畏懼,那種顫慄的感覺比面對路德更甚。

  淒厲的號角聲再次響起,黑暗種族大軍如潮水般退去。第一次進攻到此為止。

  接下來數日,黑暗大軍將黑流城團團圍住,每天都有一次甚至是數次攻城。宋子寧終於展現出領軍手段,守禦得滴水不漏,無論路德用了多少種戰術,總會鎩羽而歸。

  而與此同時,宋閥七少也顯露出鐵血一面,但凡有作戰不力,協防不力,心懷叵測,或與南宮世家勾結,想要有所圖謀之人,一經查實,全都就地處死。於是外面戰況如火,城內卻前所未有地平靜。

  久攻不下,路德也從最初的暴怒轉為沉靜,心知終於遇到了對手。他一方面不斷調動磨合手下這五萬聯軍,一方面每日不間斷攻城,保持對黑流城的壓力,以待對手犯錯。然而宋子寧就如最精準的機器,無論壓力多大,運行多久,都沒有絲毫破綻。

  雙方一攻一守,各出手段,戰局漸漸精彩,打出無數經典攻防戰例,黑流城戰局,也開始日益吸引眾多大人物的目光。

  自鐵幕張開,血戰伊始,無數天之驕子初露頭角。一直寂寂無聞的宋閥七少,此際終如晨星,冉冉升起。

  此刻在一處人跡罕至的山林中,千夜正蜷縮在一棵枯死大樹的根洞中,睡得正香。一頭野狼悄悄從林間走出,一路嗅著,慢慢靠近。

PS:感謝新盟主破曉之流砂_、白凹凸,感謝蕭遠山、天天向上8086、醉龍還有各位讀者們的捧場。
wenguey 發表於 2015-1-29 23:50
永夜君王 卷五 觸手可及的距離 章一百三十五 謎團

  距離千夜容身之處還有數十米時,野狼就放緩了腳步,喉嚨中不斷發出低沉咆哮,似乎有些猶豫。然而平素碧幽幽的狼眼中此刻卻多了層暗紅,氣息也暴虐得多,明顯也是受到了鐵幕影響。

  野狼終究抵不過嗜血和飢餓,猛地向千夜撲去!

  變故突起,千夜身上忽地射出數十根細得幾乎看不見的血線,瞬間將它洞穿。血線一出即收,但只有其中一根末梢處帶了點殷紅,這頭野狼的生機顯然非常匱乏。

  噗通一聲,野狼摔在地上,再也不動了。

  而在千夜周圍已有數十具猛獸屍體,倒成一個有點怪異的圓形,毒蛇蠍蟲之類的更是不計其數。這片林間草地上,除了千夜之外,竟是再無生機。

  不知過去多久,千夜終於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睛。

  他茫然地瞪視著林梢顯露出的一小片深灰天空,心中一片空白,感知卻如流水般鋪向四面八方,剎那間將周圍百米內的景物全攝於心底。

  千夜雙眼中泛起水波般的藍色,比之以往更加深邃。當真實視野打開時,他眼中的世界再次變化,切換到了顯現原力的層面。不過這一次看到的東西比以往多了很多,原力分佈和流動更加豐富細膩,而且空中似乎還有些什麼東西,影影綽綽地看不太清楚。

  千夜努力想要弄清楚那些虛無的影子究竟是什麼,可目力似乎到此就是極限,越是努力反而越是模糊。

  發了一會兒呆,千夜心中驀然升起一個念頭:「我怎麼睡過去了?」

  他猛地一驚,頓時完全清醒過來,立刻坐起,再望向四周,被周圍密密麻麻的猛獸和毒蟲屍體嚇了一跳。這些東西的死明顯和自己有關,千夜定了定神,隨即內視檢查身體。

  在心臟旁邊,血核正靜靜浮著,許久才會脈動一下。上次受創的傷口已經沒有痕跡,而數個符文正如游魚般在血核內游進游出,完全不受限制。

  血脈潛藏和瞳術操控的能力符文千夜都認識,另外還有兩個新的符文。他意識一接觸,即刻明白了兩個符文所代表的能力。其中一個是真實視野,這個能力現在更加強大了。而另一個符文則十分特別,完全與血核融為一體,無分彼此。

  這個符文所代表的能力,名為生機掠奪,是千夜晉陞血族子爵時所獲得的天賦能力。

  生機掠奪一旦發動,即會射出數以百計的無形血絲,自動攻擊周圍所有生物,並且將生機精華收回體內,彌補自身。

  這是攻防一體的強大能力,初次發動時千夜已經見識過它的威力,即使一般子爵也擋不住多道血線的集中攢射。而以後隨著千夜力量不斷強大,射出血線數量,威力和覆蓋範圍還會繼續提升。

  生機掠奪是群戰利器,但也不是沒有限制。一旦使用,血核就需要至少一天時間休養,方能積蓄滿再次發動的能量。而另一方面,生機掠奪不分敵我,有自己人在身邊時萬萬不能發動,否則會將敵友一起幹掉。

  現在千夜知道周圍這些猛獸毒蟲屍體是怎麼產生的了,黑暗種族的血脈天賦能力大多具有極強的攻擊性,弱肉強食無處不在。而生機掠奪之強橫凶厲,恐怕放眼整個永夜陣營也是罕見,這才是頂級血脈所應有的力量。

  千夜站了起來,慢慢活動著身體。多日沉睡後,他的身體就像一架生鏽機器,連最簡單的動作都有些生澀。然而稍一活動,千夜立刻發覺身體每個細胞中都潛伏著火山般的力量,稍一動念就會爆發。

  他試著走了一步,卻是差點摔倒,下意識地伸手扶住身邊一棵大樹。然而那棵樹就如徹底腐朽,被千夜這麼一扶,頓時轟然垮塌。

  千夜一驚,只感到身軀四肢的行動極不協調,隨即明白血核激活後,自己身體改造現在才算真正完成。此刻著急也是無用,他索性拉開架式,在林間空地上打出軍中格鬥術。

  一遍拳腳打過,千夜的身體總算活動開了一些,至少不會連站立走路都彆扭。他索性一遍遍演練軍中格鬥術,以此適應新的身體。

  數十遍過後,千夜才感覺大致掌握身體,又將東嶽取出,反覆演練基礎劍技,如此幾個小時之後,千夜才算完全適應了。

  千夜拿出原力日晷分辨一下方向和時間,決定繼續向原定目的地趕去。雖然現在可能已是數日過去,就算到地方大概也晚了,不過至少要去看看結果,他總覺得整件事情似乎哪裡不對。

  數百公里的距離,即使地型再複雜,對現在的千夜來說也就是一兩日路程。一天之後,千夜來到預定地點。

  貨隊的集結地也是一座隱秘山谷,當千夜出現在谷地外時,只看到一片狼藉,滿地屍體,再無一個活口。

  儘管早就知道結果,然而親眼看見時,千夜心中依然升起怒意。令他意外的是現場並沒有被清理或破壞,可以看到在這山谷中聚集的商隊規模超過百輛重卡,護衛力量至少也有數百人,而且裝備精良。但現在商隊人員和護衛傭兵全都變成了屍體。

  在山谷內外,千夜並沒有看到多少激戰痕跡,大多數商隊中人和傭兵戰士都是帶著一臉震驚倒下,連出手反抗都作不到。

  千夜雙眉緊皺,在戰場中穿行著。他的目光落在一個傭兵屍體上,此人看來生前是個強者,但臉上同樣凝固著死前一刻的驚駭和痛苦。

  千夜走過去,檢視了這名傭兵的屍體。他身上所有原力節點還有些許原力反應殘留,死前應是九級戰士。這樣的人即使放在黑暗種族那邊也是男爵,勉強挨得上上位貴族的邊。這人應該就是護衛隊的首領了,可是看他臉上表情,死前卻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和震憾。

  有什麼能讓一名老兵在戰場上如此動容?

  千夜割開他的衣服檢視了一番,卻在身體表面沒有發現任何傷口。他沉吟一下,啟動真視之瞳,隱隱看到傭兵心口處有黑暗原力聚集的跡象。

  千夜揮動短刀,剖開他的胸膛,結果在心臟部位只看到一團肉泥,那臟器似乎被什麼大力碾磨過,碎得不能再碎。

  這種力量千夜心跳微微加快,這種力量和他的瞳術操控很相似,都是穿透身體表面防護,直接攻擊心臟或是血核等最重要器官。然而能夠把一名九級戰士的心臟直接碾成肉泥,這種力量,卻比千夜的操控強太多了。

  千夜又檢查了幾具屍體,發現基本上八級以上的戰士,都是死於心臟粉碎。

  檢查過屍體,千夜的目光又落在貨車上,忽然發現進入谷地後一直感到的異樣從何而來。大量完好無損的載重卡被拋在那裡,這些可都是永夜不常見的好貨,沒理由扔下不要,除非是怕改裝麻煩,日後被人認出來。

  事實上,永夜有的是藏在陰影裡的灰色渠道,在這麼一大筆錢面前,些許麻煩根本不算什麼,況且貨車可以不要,車上的貨物為什麼不動?

  千夜跳上一輛貨車,伸手提下一個貨箱,打開箱蓋,發現裡面裝得滿滿的都是黑石。黑石是最普通的燃料,也是永夜大陸儲量最豐富的礦產,普通到連一般平民都能夠用得起。小一點的礦脈,已經沒什麼人願意去開採了。

  上層大陸開採黑石礦,主要是為了裡面的伴生黑晶以及其它伴生的稀有礦藏。

  這路貨隊從重卡到護衛配置都堪稱豪華,怎麼會運送黑石?千夜把貨箱一翻,將裡面的黑石都倒在地上,也沒有看到特殊東西。這一箱裝的就是黑石。

  千夜又打開幾個貨箱,裡面裝的也都是黑石,剩下的已經不用再看,裡面肯定裝的都是黑石,所以才會被連貨帶車給扔在這裡。

  千夜環視四周,默默估算了一下貨隊的規模,再以宋移年那支貨隊作為參照,發現匯合後的整支商隊中大約有一半裝的都是黑石。那麼至少寧遠重工在帳面上的損失少了一半。

  至此,千夜也覺察出不對了。宋子寧做事向來滴水不漏,裡面既然有這麼多的黑石充數,說明這多半是他給什麼人下的陷阱。只是這個誘餌的份額可是夠重的,別的不說,宋移年那支貨隊帶的可都是貨真價實的原力槍。

  宋子寧究竟要對付誰,又是什麼人才能不動聲色地擊爆眾多高手的心臟?

  千夜心中忽然浮上夜瞳的身影,但是立刻本能地又給壓了下去。他現在也只能從夜瞳身上的徽記得知她出自門羅氏族,除此之外一無所知,也不想知道。

  現場的屍體沒有熟悉面孔,宋移年那支貨隊不在其中,不過只要他不是太蠢,就不會再到這個匯合點來送死。可是宋移年既然已經知道出了岔子,應該也會給同僚傳訊,看這裡的情景似乎完全沒起作用。

  千夜心中仍有不少疑惑,但在見到宋子寧之前,暫時無解了。

  片刻之後,他已經查探完整個戰場,就準備離開。這件事牽連太大,已知的不光有血族的門羅氏族參與,帝國方還有后族也攪了進來,千夜不知道宋子寧現在身處何方,隱隱感到有些不安。

  沒走出多遠,前方就傳來爭執聲,兩撥人馬正在對峙。

  其中一方大約有數十人,衣著比較混雜,能夠看出是由宋閥戰隊,傭兵團以及遠征軍三方人馬混合而成。而另一方就相對簡單,只有十餘人,清一色的白閥戰隊。
本帖最後由 wenguey 於 2015-1-30 00:07 編輯

wenguey 發表於 2015-1-30 23:56
永夜君王 卷五 觸手可及的距離 章一百三十六 戰區

  宋閥戰隊裡一個面白無鬚的中年人,正滿臉怒容,喝道:「我奉宋閥長老院之命,來此有重要公幹!對面的朋友為何攔路?我和你們的白路白執事可是私交不淺。」

  「白路?」白閥戰隊的首領卻是一聲冷笑,「白閥外門執事成千上萬,誰知道你說的白路是什麼來路?現在這裡是白閥的戰區,非經允許,誰都不許進入。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一樣!」

  宋閥中年人面色一沉,冷道:「老兄這話,就是不給我宋閥面子了?我可先提醒你一句,前面區域裡有我宋閥一支重要貨隊出了事。怎麼這事剛出,白閥就把這片地界給封了,莫非還和你們有什麼關係不成?」

  那白閥戰隊首領哈哈一笑,哂然道:「少跟老子玩栽贓嫁禍這套!你們宋閥出的事和我白閥有沒有關係,還能靠你兩張嘴皮子一動,就把髒水潑過來?老實告訴你,今天老子這路就擋定了,你愛找誰告狀就找誰告去。不服那就開打,從老子屍體上踩過去!」

  宋閥那中年人氣得臉色陣青陣白,袍袖一拂,怒道:「堂堂門閥之人,怎麼行事說話和土匪一樣?」

  「那也比你們宋閥這些只會動嘴、不敢動手的軟蛋強!」

  這一句話,頓時讓宋閥那群人個個大怒,可是怒歸怒了,卻都壓著火氣,別說動手,就連還嘴的也沒有。

  這次血戰,直屬四閥本家的戰隊對相互之間的情況都很瞭解,各閥派出的私軍免不了有高下之分。趙閥戰隊出名的精銳,白閥也戰力強悍,雖然單體戰力不及趙閥,卻是勝在數量眾多。

  相比之下,張閥戰隊反而不見出彩,無論數量質量都頗為中庸。但是誰都不敢就此小看張閥,尤其據說新晉天王張伯謙也來了永夜坐鎮,就足以令大部分人熄了使些小動作小手段的私心雜念。

  宋閥私軍戰隊數量最多,然而僱傭軍比例也是最高的,不少臨時結隊,成員大多是傭兵冒險者出身,良莠不齊。這樣的隊伍,真到緊要關頭,凝聚力當然不及門閥自小培養的私軍。加上宋閥向來以商為主,經商講究個和氣生財,閥中的人也就少了幾分血腥殺氣。

  此刻對峙雙方,白閥戰隊人數雖少,真要打起來卻不見得必敗。而且旁觀的千夜也已看出,最重要的是宋閥之人其實已經未戰先怯,根本就沒有一戰之心,否則也不會浪費那麼多口舌。

  話說到這裡,也就成了僵局。宋閥那中年人拋下幾句充場面的硬話之後,就率隊離去,顯得有些灰溜溜。白閥的人則是毫不給面子地哈哈大笑,還不忘諷刺挖苦幾句。

  逼退了宋閥戰隊,這一小隊人繼續向前,按照既定路線巡邏,封鎖邊界。他們沒有走出多遠,為首的隊長忽然間感覺有些古怪,似乎周圍太過安靜了。

  「停下,就地警戒!」隊長轉頭發出命令。但這一回身,他雙眼立刻瞪大,駭然發現自己的隊伍竟然只剩下一半成員,另外七八個人不知何時已經消失。

  就是這幾名還完好站著的戰士,個個臉上表情也是一片呆滯,對隊長的命令毫無反應。

  大滴的冷汗立刻從隊長額頭滾落,他勉強保持鎮定,喝道:「你們,你們怎麼回事?沒聽到我的話嗎?」

  「他們聽不見了。」

  這些戰士忽然身體一軟,慢慢倒下,露出隊伍後方千夜的身影。

  隊長大驚,刷地把槍口對準千夜,喝道:「你是什麼人?敢動我們白閥戰隊,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白閥?呵,我找的就是你們白閥的人。」

  千夜的手微微一動,帶起一片殘影,隊長手中的原力槍不知怎地就到了千夜手裡。那隊長用力扣下手指,卻壓了個空,這才發現雙手間已經是空空如也。

  隊長頓時倒吸一口冷氣,好快的速度!還沒等他驚駭過去做出下一個反應,千夜的手已經握住了他的脖子,將人一把提起,重重砸進一棵巨樹。

  只聽一聲悶響,隊長的軀體幾乎整個沒進樹身。他和千夜原本距離那棵巨樹還有數十米遠,然而千夜似乎只跨了一步,就提著他出現在巨樹之前。如此速度,即使只撞到樹上也是沉重無比,何況隊長還是被生生砸了過去。

  即使已經有九級戰力,距離戰將不過一步之遙,這名隊長也承受不住如此衝擊,猛地一口鮮血噴出,全身上下的骨頭更是斷了數十根之多。

  「白閥的人怎麼會在這裡?來的都是什麼人?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或許我會放你一條生路。」

  隊長嵌在巨樹內動彈不得,聽了千夜的話,嘿的一聲,猛然一口血痰向千夜臉上吐去,喝罵道:「有種就把大爺殺了,想從我嘴裡套話,門都沒有!大爺我今天死在這裡,日後閥內高手自然會給我報仇。到時候你全家上下都不得好死,男的切碎了喂狗,女的賣到黑妓院裡被人操到死」

  千夜側側身閃過那口血,雙眉淡淡一揚,冷道:「看不出來,你倒是挺有骨氣的。不過在我手上,有骨氣的人也就是死的過程長一點而已。既然你這麼恨我,那就多恨一會好了。」

  說罷,千夜伸手在這隊長身上拍了幾下,隊長臉色頓時脹得通紅,瘋狂叫道:「你碎了我全身的原力節點!你不得好死!」

  千夜隨手扣下一塊木頭,塞進隊長嘴裡,堵住了瘋狂的詛咒,轉身離開。不過他並沒有走遠,而是找了棵枝繁葉茂的古樹,躍起藏身於樹冠,等候更多白閥中人到來。

  這支小隊有固定巡邏路線,整隊失蹤,用不了多久就會有人前來探查。哪怕來人實力強悍,讓千夜無法出手,也沒什麼關係。這名隊長被擊碎了全部原力節點,最多只能再活一天時間,就是被人救回去也沒用了。

  不出所料,大約一小時後,又有一隊白閥戰士出現。這隊大約有二十餘人,為首之人已是一名戰將。

  他快步走著,忽然停步,轉頭望向一株古樹樹冠。片刻之前,那裡還是千夜的藏身之處,然而等這名戰將若有所感地望過去時,樹上空空如也,什麼動靜也沒有。

  「你們兩個,到前面去看看。你們三個,上樹,找找有什麼可疑痕跡。」那名戰將沒有放過這點異常感覺,一番分派,數名戰士就成扇形散出,四處探查。

  很快登樹查看的戰士就回來了,他們自然沒帶來什麼有價值的發現,只其中一個有嗅覺特長的戰士回報說樹頂上殘留一種奇異味道,卻說不上來是什麼。

  那名戰將面色凝重,這條信息根本沒有價值,也許僅是某隻飛禽在那裡落過。但他心頭始終徘徊著淡淡不安,總覺得那棵樹頂有些古怪。

  這時他忽然發覺,派到前面去的幾名戰士根本沒有回報。戰將臉色立刻凝重幾分,回頭道:「準備戰鬥!」

  只是一回頭,他就發現身後的戰士竟然無聲無息地倒下大半,還站著的幾人旁邊身影一閃,也軟倒在地。

  解決了這幾名戰士,千夜如幽靈般出現在戰將身邊,一掌拍了下去。那戰將反應倒是迅速,揚起臂盾,迎向千夜的一擊。

  千夜此刻雙眼全是深湛藍意,視野中的戰將動作大幅放緩,原力流轉一覽無餘,全身上下破綻百出。何況就算沒有什麼破綻,千夜也有信心在近身格鬥中給他造出些破綻來。

  不過對付這樣一個根基虛浮,原力平平的十級戰將,千夜懶得再用什麼手段,一掌不避不變,拍在對方臂盾上,直接用強悍無匹的力量碾壓。

  那戰將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猛地噴出大口鮮血。那面臂盾還高高舉在頭頂,不是他不想放下,而是全身僵硬,手臂已經落不下來。

  千夜左手握拳,纖長的手指一一彈出,空中頓時炸起數聲清脆雷音,幾顆肉眼難辨的氣彈閃電般射向另一側聞聲跑回來的幾名白閥戰士,直接在他們眉心開出一個個深不見底的血洞。

  轉眼之間,這隊白閥戰士就全軍覆沒,無一倖免,還活著的只剩下那戰將一人。

  千夜在戰將面前站定,伸手拍了拍他肩膀,「現在,回答我的問題,說不定你還能有活下去的機會。」

  那人面上表情已是驚駭欲絕,不過他發現自己戰隊成員沒有一個活口時,反而鎮定了些,眼中燃起求生希望。原來此人姓錢,名波,是一名半路投靠白閥的高手,本身沒什麼背/景根基,能夠突破戰將已經算是運氣逆天。

  他並不像前面那名隊長一樣忠心白閥,千夜還沒怎麼開口威脅,就把知道的都說了出來,很快,千夜聽到了一個意外的名字。

  「白龍甲?他也在這裡?」千夜微微一怔,按白龍甲的晉級速度,現在應該已經超過了鐵幕的安全線,他是白閥年輕一代中堅力量,為何冒這個風險進來。

  「白將軍主持這片戰區的軍務,這是剛剛傳下來的命令。」

  「戰區?」千夜微微皺眉。

  「確實是戰區。也是剛剛定下來的。」

  片刻之後,千夜見再也問不出什麼,就放了錢波離去。果如千夜預想的那樣,錢波並沒有返回白閥基地,而是選了另一個方向離去,顯然是畏罪潛逃了。以他的實力,雖然提升無望,但是回到上層大陸隨便找個勢力投靠,混個舒服位置還是不難。

  現在局勢愈加複雜,白閥恰在此時,在這個地方設立戰區,還把白龍甲給調了過來,也不知道是帝國軍部命令,還是白閥自己的行動。無論如何,區區寧遠重工的商隊,並不值得他們如此興師動眾。
sinhu 發表於 2015-1-31 23:16
卷五 觸手可及的距離 章一三七 消息


  原本牽扯到門羅和後族,水就已經夠渾了,現在又多了個白閥。千夜不知道他們在謀劃什麼,也無心參與。只是剛剛被白空照千里追殺過,他也不是受氣不發之人,這兩個白閥的戰隊,就當是先收點利息。

  不過千夜聽到白龍甲在這裡,就想起魏破天說過他曾發現自己身懷血氣,心裡不免微微一沉。現在千夜雖然有信心可以用兵伐決和血脈潛伏的能力遮掩過去,但白龍甲當年怎麼說也曾經放過他一馬,既然如此千夜想了想,還是決定收手,不再繼續把事情搞大。

  算算日子,他這次出來遊獵的時間相當長了,也不知道黑流城那邊情況如何。千夜辨別一下方向,遠離白閥戰區,向鐵幕外趕去。

  沒到半天功夫,白龍甲就出現在現場。此刻他除了雙眼偶爾綻放如電光芒,周身氣息竟然悉數內斂,幾近於無,氣質也不復當年的銳利如劍,而是轉為凝厚深沉。

  此地雖靠近鐵幕邊緣,但是天鬼化身也隨時有可能出現。白龍甲一身高深修為,如此泰然自若地站在鐵幕之下,周圍眾多白閥戰士投來的都是欣羨佩服之色。

  白龍甲一一檢視屍體,哪怕是最普通的戰士也不錯過。等幾十具屍體查看完,已經一個多小時過去了。最後,白龍甲站在那被整個嵌進大樹的隊長身前,久久不語。

  這名隊長早已死去,仍然大睜的雙眼生機全然斷絕。千夜離開後,他強提著的一口氣一松,就再也支持不住。

  白龍甲沉思了一會兒,緩緩抬頭望向隊長瞳孔深處,雙眼中逐漸有電光綻放。於是在那雙已是一片死意的瞳孔深處,他看到了一個身影。

  影子有些模糊,不過依稀可以看出是個人族,至少基本特徵全沒有黑暗種族的氣息。那人相當年輕,雖以戰術面罩擋去大半面容,但無論輪廓還是身姿仍難掩英俊本質。

  白龍甲看了一會兒,暗自搖搖頭,下手的那人異常謹慎,始終帶著面罩。這個影像又很模糊,幫助不大。

  沉吟片刻,白龍甲問:「錢波還沒有回來嗎?」

  「錢隊長不知去向,現場也沒有他的遺留物品或是信息。」

  白龍甲冷冷道:「他肯定是把我白閥的機密全都說出去了,這才畏罪潛逃,不敢回來。來人,傳令下去,對錢波發白閥通緝令。」

  「是!」副手應了,然後問道:「白將軍,查到兇手了嗎?」

  白龍甲望著那隊長嵌在樹身裡的屍體,淡淡說:「查到又有什麼用?在這鐵幕之下,我不能出手,你們就是追上那個人,也只是個死。除非家姐過來,否則的話只能等鐵幕結束了。」

  副手頓時一驚,沒想到白龍甲對此人評價如此之高。他猶豫一下,問:「要不,請空照小姐來看看?」

  白龍甲頓時一聲冷笑,道:「她?她如果少給我白閥樹敵,就謝天謝地了。」

  副手立時低下頭,不敢再多說什麼,見白龍甲沒有其他吩咐,自去指揮戰士們收拾現場,整理遺體。而白龍甲依然站在那隊長屍體前,久久不動。

  千夜此刻已經離開了鐵幕,進入人族領地,他的目的地是有浮空艇起降基地的城市。現在踏足的地界屬於天水郡,最近的交通樞紐大城就是郡城。他在一個人類聚居地的過路商隊那裡,意外地買到了一輛二手機車,於是如風馳電掣,向天水郡城趕去。

  這時千夜才知道具體時間,原來自己睡了整整五日。不過按照在谷地的勘察結果,他就是不睡,也趕不及救援寧遠重工的貨隊。況且貨隊的模樣很像是一個圈套,若貿然出手,還說不定會壞了宋子寧的佈置。

  很快天河郡城的城牆就進入視野,這裡相當靠近鐵幕,因此城防也有所加固,不過總體來說城市裡的氣氛還比較平靜。千夜沒有直接去找浮空艇基地,而是打算先在城裡打聽下最新消息,再補充些物資。

  寧遠重工商隊的事情透著一股子詭異,陸續看到那些捲進來人的身份後,就算這是一個局,千夜也不能不為宋子寧的處境擔心,可現在根本不知道他人在哪裡。天水郡城是離事發地最近的大城,若附近發生過什麼重大事件,這裡應該可以聽到一些風聲。

  千夜匆匆經過一條橫街,街角處一個不起眼的小旅館驀然落入眼簾。

  獵人之家!

  這頓時勾起千夜無數回憶。想要打聽消息,獵人之家無疑是最好的地方之一。

  千夜推開旅館大門,走了進去。旅館門面不大,兼休息室的大堂卻頗為寬闊。幾張桌子邊圍坐了十幾個獵人,正在喝酒聊天。其中好幾個人身上都纏著繃帶,傷勢未癒,顯然剛從荒野回來。

  獵人們談論的話題自然離不開當前最熱門的血戰,不是在吹噓戰績,就是討論剛剛兌換到手的軍功。血戰軍功封賞確實很厚,又對所有人開放,看樣子這些獵人們收穫都不小。

  和傭兵與冒險者不同,獵人大多以獵殺黑暗種族為主,普遍戰力要強上一個等級。

  一走進旅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千夜身上。看見進來的是個面目漂亮得過分的年輕人,當下就有幾人吹起了口哨。

  千夜充耳不聞,逕自走到櫃檯前,拿出一副吸血獠牙,往櫃面上一放,淡淡地說:「我要換點補給和最新的消息。」

  這副吸血獠牙一出,旅館內頓時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獵人們眼光都不差,立刻看出這副吸血獠牙至少屬於一名血騎士,那已經不是普通獵人能夠對付的敵人了。不管怎麼說,能夠拿出一副血騎士吸血獠牙的人,收拾旅館裡的獵人十個八個不是問題。

  櫃檯後的中年人臉色微變,不動聲色地將吸血獠牙收到櫃檯下,舉手示意後面的學徒去倉庫裡提貨,然後問:「要哪方面的消息?」

  「最重要的和最新的。」

  中年人點了點頭,遞過幾張紙。

  千夜看了第一眼,就是一怔。這張紙上記載著新近發生的幾件大事,其中最醒目一條,就是帝國不知出於何等考慮,竟然對外正式公佈了血戰積分排行榜,每月更新一次。

  千夜就是再不敏感,也知道此榜一旦公開,立刻會在帝國上下激起軒然大波,此舉背後必定大有深意。

  將各大門閥世家的戰績公之於眾,就等於讓所有人都最直觀地看到各家實力高低。哪怕血戰只限伯爵以下參加,但排行落在後面,再怎麼找藉口,至少也說明了家族後勁不足,底蘊空乏。

  這已經無關權謀,而是每一個世族的臉面和聲望問題。

  聲望二字,對高門大閥向來無比重要。往近裡說,會影響到投效之人的數量和質量,往遠裡說,也會影響到世家之間合縱連橫,劃分利益的結果。

  若是一個品級高高在上的世家,在這場大戰中表現得名實不符,立刻會引起許多有心人的窺伺。畢竟世家封爵,尤其是家族嫡支的那個頭銜,並不僅僅是一個好聽的名字,一個個封號之下,都意味著千里土地,無盡財富,乃至於朝堂勢力。

  特別是一些有世仇的家族,更不願意看到自己被仇人給比下去。

  各個世家大族,其實在世人心中都有大致的排名高下。一旦嚴重偏離人們心目中的位置,就會對聲望造成嚴重損害。是以當排行榜公開之後,各大世家已經不適合藏拙了,就算想把厲害的底牌留下,明面上也要有足夠戰績撐得住場面。

  此等情況下,立威其實變成更為可行的手段。就如趙雨櫻對千夜所說,趙閥便一心在此次血戰中立威,以震懾宵小。

  千夜繼續看下去,後面就是這一期的排行榜,列到百名為止。

  這個榜單確實相當出乎世人意料。宋閥依舊高居榜首,但是積分比之第二位的白閥已經只有數千分之差,不過幾百戰士而已。前十之中,四閥和帝室均在列,然而張閥和趙閥的名次卻有些偏低,一在第七,一在第九。

  千夜心中微微一跳,他還記得自己上次去交的軍功數字,現在看來趙閥積分中有四分之一是他貢獻的,若扣除這部分,趙閥恐怕已經掉出了前十。

  身為四閥之一,就是再怎麼韜光養晦,也不可能落到前十之外,這個排名已經有些說不過去。就算沒有了趙雨櫻,那麼趙君度那邊發生了什麼情況?

  世家之中,孔家異軍突起,高居第三,南宮世家緊隨其後。看到這裡,就算對門閥政治一竅不通的千夜也發現其中必有玄機,只不知道上面那隻制定規則的手,想要針對的究竟是哪家。

  千夜目光微凝,接著繼續往後翻去。帝國上層的水混得很,千夜對此毫無興趣,以趙雨櫻之名上交軍功,也只是為了完成她的一點心願而已,對趙閥排名高低並不在意。

  接下來一張紙上的內容,頓時讓千夜眼皮一跳,上面居然大半是有關黑流城的。一個邊陲小城的消息能傳到千里之外來,顯然是出了大事。

  千夜看過第一行,就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宋子寧竟然在黑流城!

  自血戰伊始,人族和黑暗種族的對戰大多為荒野遊獵,黑流城之役是雙方第一次集結軍隊的大規模攻防戰,而且打得無比精彩。交戰雙方主將:魔裔一等子爵路德與宋閥七少宋子寧的經歷資料,也正在不斷被挖掘出來。

  然而千夜已經來不及深思,為何寧遠重工的貨隊在這邊出事,宋子寧本人卻去黑流城守了十多天的城。接下來幾條消息讓他壓抑不住的憤怒,那就是雙方連場大戰的戰果和當前兵力對比。
wenguey 發表於 2015-2-1 23:20
永夜君王 卷五 觸手可及的距離 章一百三十八 後路

  宋子寧的戰績可謂輝煌,數場大戰連斬多名黑暗子爵。然而這樣的戰績又絕不正常,永夜並非上層大陸,攻城掠地意義不大,如黑流這種資源貧乏的小城,為何會招來如此大軍壓境。

  黑暗種族一方的意圖還容易理解,路德那種水磨功夫般的戰術顯然是要生擒守城將領,因為在大戰場上,沒有絕對優勢,想抓住一名戰將比殺死他要難得多。而永夜陣營上位者的眼中,除了強者就是炮灰,至於炮灰死多少都不會心疼。

  宋子寧最近一場戰鬥被人津津樂道的是他的親衛隊,全由女子組成,但戰力毫不遜於帝國主力軍團將軍們的衛隊。然而在如此香豔的傳聞背後,千夜看到的卻是無比危機,這意味著在綿綿不絕攻勢下,宋子寧的底牌正被一張張翻起。

  現在路德源源不斷地得到援軍,連場大戰後兵力非但沒減少,反而越打越多。相反宋子寧儘管大展神威,斬殺數名黑暗強者,卻得不到絲毫增援和補充,如此一來,黑流城中無論物資還是兵員,必然會越打越少。再過一段時間,任他用兵如神,也難逃敗亡之局。

  千夜看到這裡,憤怒之餘更多是詫異。這次血戰,黑流城作為三河郡的重要鋒線,既然沒被一舉下城,而是陷入膠著,那麼就不應該沒有增援。

  遠的不說,在三河郡可還有遠征軍好幾個師,他們不可能不知道黑流城一旦陷落會有什麼後果。否則也不會在開戰前,就先主動送了一個齊裝滿員的營過來。現在黑流城局勢危急,他們怎麼反而按兵不動?

  遠征軍大部分師都是地頭蛇,或許戰鬥力差點,卻都不是傻瓜,唇亡齒寒的道理不可能想不明白。更何況宋子寧的戰力如此強悍,只要有增援,黑暗大軍就得掂量一下腹背受敵的後果,根本不可能從容圍了十多天的城。

  再退一萬步說,宋閥也有戰隊進入鐵幕,不可能對此局面置之不理,宋子寧至少名義上還是家族第二順位繼承人,萬一被黑暗種族抓走,宋閥無論裡子面子都要輸得精光。

  然而黑流城就是沒有援軍。

  學徒拎來一個大大的戰術背包,中年人往千夜腳邊一放,道:「這是最好的野外生存套裝,補給、彈藥和工具都在裡面,你的額度還有剩,再想換點什麼?」

  千夜從手中的紙上抬起頭來,「這條消息,我要打聽點更深入的內容。」

  中年人探過身看了一眼,臉色微變。

  「剩下的額度全歸你。」千夜說,「我想知道,為什麼黑流城沒有援軍?」

  中年人迅速在旁邊的兌換記錄上劃了一筆,笑道:「這個消息私下傳得很開,其實你到那邊問問就能知道。不過這東西卻是不能還給你的。」剩下的額度依然價值不菲,實在是筆意外之財。

  接下來,中年人就把他所知道的消息扼要給千夜講了一遍,還奉送了一些私人判斷。

  原來南宮私軍一個主力師已經到了距離黑流城不遠處,並且把前往黑流城的通道徹底封鎖,甚至明言誰敢馳援黑流,就是與南宮世家為敵。

  在南宮世家威脅之下,遠征軍諸師就都按兵不動。實際上即使動了也沒有用,南宮世家一個主力師再加若干強者,遠征軍哪怕三五個師齊上也打不過,何況還有個老怪物南宮遠望坐鎮。

  雖然在鐵幕之下,距離神將不遠的南宮遠望不能動手,然而多年威名放在那裡,無人敢輕捋虎鬚,就算遠征軍總部的那幾位將軍親至,也要權衡一下形勢。

  聽完這些消息,千夜表面上無驚無喜,心核卻緩緩跳動一下。

  撲通!

  旅館內所有人都聽到了這如洪荒戰鼓般的聲音,一時間心頭如壓巨石,呼吸都為之停了一拍。

  砰的一聲,一名獵人手中的酒杯猛地炸開,酒水濺了一身,可他卻如傻了般呆坐在那裡,動都不動。獵人之家內,剎那間一片死寂。

  千夜吸一口氣,平復了血核的脈動,於是籠罩在小旅館內的無形重壓緩緩散去。一眾獵人雖然恢復行動能力,卻仍沒有人敢稍動,只雙手無法控制地輕輕發抖。

  還是千夜的聲音打破寂靜:「南宮世家如此行事,宋閥難道就沒有反應嗎?」

  「宋閥?」中年人恢復得最快,聞言露出一個不屑的表情,「那群軟蛋就只知道僱傭我們這種人組成戰隊,替他們上戰場掙軍功,這排行榜第一還不是拿命填出來的。南宮世家做下此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根本沒見宋閥那邊有絲毫表示。」

  說到這裡,旁邊一名獵人忍不住插口道:「宋閥上上下下這麼多年也沒聽說出過什麼了不得的人物,也就這位七少是個英雄。結果七少在黑流城苦戰,被南宮世家截了後路,宋閥卻連個屁都不放,這也配作四閥?」

  另一名獵人也道:「就是!我聽說這位七少剛成戰將不久,就斬殺了對面好幾個子爵。這要是假以時日,怎麼說都得是位上/將吧?」

  獵人們頓時你一言我一語,說得越來越熱烈,對宋閥不屑之意,絲毫不加掩飾。

  千夜默默聽了一會,就將手中幾張紙放在櫃檯上,對那中年人道了聲謝,拎起戰術背包就向外面走去。

  他放下紙張的動作格外輕柔,就如要觸碰最嬌嫩的花朵,生怕毀壞了似的。幾個敏銳的獵人一直在注意他的動向,當即住口,眼中滿是疑惑。

  千夜已推門而去,一陣風從還沒掩好的大門中透進,廳內寒意大盛,讓眾人都打了個冷戰。櫃檯被風一吹,忽然間化為無數細微顆粒塵埃,就此湮滅。而那幾張紙在灰塵中飄飄揚揚,徐徐落在地上。

  旅館內剎那間一片死寂,大片冷汗從獵人們額頭上湧出。

  「這,這種猛人怎麼到我們這個小地方來了?」一名獵人勉強笑道。

  中年人已見機搶出了自己的賬簿,此時目光複雜,輕聲道:「看來南宮世家要有麻煩了。」

  天河郡城城門邊,建有一座三層樓房,裡面人流進進出出,熱鬧無比。想要搭乘浮空艇前往其它地方的人,大都要在這裡買票登記。

  千夜在人流中快步前行,身體稍稍用力,就將人群推擠得左右分開,讓出了一條通路。有些心急的就想喝罵,然而一看到千夜並不壯碩的身影,心中不知怎地忽然升起寒意,把到了嘴邊的髒話全都吞了回去。

  千夜很快擠到人流最前端,抬頭在一排櫃檯上掃了一眼,看到最裡側有一個空蕩蕩的小桌,上面標明數艘小型浮空艇。他走過去,敲敲櫃檯,道:「我要一艘浮空艇,立刻出發。」

  櫃檯後一臉精明的瘦子雙眉一揚,道:「包艇?那可不便宜!要去哪裡?」

  「黑流城。」

  瘦子頓時嚇了一跳,連忙道:「不去!堅決不去!」

  千夜雙眉微皺,問道:「為什麼?」

  「那裡不但在鐵幕下,如今還是戰區!去了不是找死嗎?而且南宮世家已經發了通告,任何目的地為黑流城的浮空艇,都得在他們駐地降落,否則入境後就有可能受到攻擊。」瘦子一番話說得又快又急。

  「我加錢。」

  這三個字的份量就不一樣了,瘦子臉色頓時變得猶豫,閃動的目光四下張望了一番,就壓低聲音問:「加多少?」

  「三倍。」

  「不夠,至少要七倍,才有人敢去。」

  「成交。」

  瘦子湊近千夜,飛快說了一個地址,然後道:「今晚子夜到這個地方去,帶夠錢,自會有人為你安排。」

  千夜點了點頭,就準備離去。這時旁邊擠出來一個身材瘦小的人,全身上下都裹在斗篷裡,飛快地問:「有沒有去黑流城的浮空艇?」

  千夜微覺詫異,沒想到這種時候居然還有人要去黑流。不過他也不在意,逕自出門,隱隱聽到身後兩人在爭執,聲音越來越大。

  很快臨近午夜,千夜向預定地點走去。路上寂靜無人,越走道路就越是狹窄,兩邊的房屋逐漸破敗,道路上污水和垃圾也越來越多,已是到了城市貧民窟邊緣,這種地方一向魚龍混雜。

  走過兩個街口,大路就逐漸變成小巷。千夜走著走著,忽然停步,旁邊黑暗中衝出一個瘦小身影,攔在他身前。

  「你是要去黑流城嗎?能不能帶上我?」

  千夜雙眉一皺,問:「你是誰?另外我不去黑流城。」

  那人全身都裹在厚厚斗篷下,背後卻凸出一截,看上去在斗篷下藏了一支不小的長槍。聽到千夜一口拒絕,那人頓時有些著急了,叫道:「我明明聽見你要包艇去黑流城!」

  千夜臉色一沉,眼中已經帶上了殺氣,淡淡地說:「有些事知道得太多,會沒命的。」

  「不,我不是有意想要探聽你的秘密!只是想去黑流城而已。」

  千夜忽然身體向後一仰,一把飛刀帶著勁風在身前掠過,穿透小巷另一邊房屋牆壁,不知去向。這一刀勁力十足,就是主力軍團的護甲也能一刀洞穿。

  千夜望向飛刀襲來的方向,從黑暗中走出數人,個個神態猙獰。其中一人獰笑道:「小子,就是你想去湊黑流城的熱鬧?」

  「你們是誰?」千夜聲音冰冷。

wenguey 發表於 2015-2-2 12:28
永夜君王 卷五 觸手可及的距離 章一百三十九 奇異少女

  其中一個把滿頭長髮染成七彩顏色的年輕人獰笑道:「老子是誰你管不著,只需知道想去趟黑流城那場渾水的人,都死得差不多就行了。你們這種人的腦袋,在南宮世家那裡可是能換不少錢。」

  聽到南宮世家,千夜面色平靜了不少,淡淡地問:「這麼說,有人把我的消息賣給你們了?」

  「這條線上合作的人多了,買賣也不只是你這一樁。」年輕人話音未落,旁邊一名壯漢就道:「老大,跟他廢什麼話!直接幹掉拉倒,咱們還趕得及吃頓宵夜!」

  幾人散開,亮出手裡武器,慢慢向千夜圍了上來。這幾個人一身混混打扮,但是手上裝備卻著實不錯,一面盾牌上居然還有原力陣列,屬於主力軍團才會有的精品。

  千夜向前一步,瞬間就出現在為首那年輕人面前,一腳踹在他肚子上。這一腳看似平淡,力量卻如火山爆發般兇猛。那人如出膛砲彈,向後飛出,轟轟隆隆的連續砸穿數層房屋,這才力盡落地,全身變形,眼見是不活了。

  隨後千夜手一伸,旁邊大漢抓著的霰彈槍就到了他手裡。大漢還沒有看清自己的槍是怎麼被奪的,就撞上迎面轟來的一團熾熱鐵砂,倒飛了出去。

  槍聲轟鳴,千夜連發數槍,將攔路混混悉數撩倒,就連轉身想跑的都沒有放過。對於這種願意給南宮世家賣命的人,他既沒興趣去瞭解他們的真實身份,下手也再不容情,來多少就殺多少。

  轉眼間子彈打空,千夜隨手將霰彈槍扔在地上。這時身後響起子彈上膛的聲音,他不急不忙地轉身,以機械槍的發射速度,這條漏網之魚在扣下扳機的剎那,就會死在他手上。

  就在這時,一道小小身影如獵豹般撲出,手中一團黑影狠狠砸在那人後腦上,頓時將他砸倒在地。那人倒地時,腦袋已徹底變形,抽搐幾下就不動了。

  幹掉這名打手的正是一開始纏著千夜,想要和他一起去黑流的那個瘦小傢伙。她此時掀開了罩帽,露出一頭淺棕色短髮,小臉頗為清秀,一雙烏溜溜的眼睛靈氣十足。只是她的臉頰上有一塊大大油污,掩蓋了不少麗色。

  千夜的目光落在她手上。少女右手握著一柄巨大鐵錘,錘頭正緩緩伸縮,不時洩出一縷蒸汽。這居然是柄動力錘,而且份量不輕,剛才少女就是用這把動力錘一下放倒了想要偷襲千夜的那個混混。看不出她小小的身體裡居然有如此大力,竟能使用這樣一把動力錘。

  少女仰頭看著他,說:「我剛剛幫了你,現在可以帶我一起走了吧?事先說好,我身上可沒有什麼錢。」

  在千夜泛著湛藍的雙瞳前,少女忽然感覺到一陣寒意,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

  在真實視野中,千夜看到少女身上點亮了六處原力節點,但是很多部位,特別是左側身體的原力走向十分怪異,完全和普通人不同,當然也與黑暗種族有本質差別。

  他的注意力從血脈移到肢體上,頓時一驚。這個少女身上竟然有好幾處植入了機械,以原力陣列驅動。特別是她的左臂,幾乎就是一半血肉一半機械,正因如此才能使用那把大得驚人的動力錘。

  見這個奇異少女戰力不弱,千夜點了點頭,說:「一會兒還有麻煩,我可沒功夫管妳。」

  少女一挺胸膛,昂然道:「沒關係,我會保護你的!」

  千夜聳聳肩,繼續向前走去。

  兩人來到小巷深處,穿過一條橫街,最後停在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前。

  夜已經深了,街上一片寂靜,半個人影也看不到。千夜環視周圍,確定這是自己要找的地方,就飛起一腳,踹開了大門。

  門後站著兩個面容兇殘的大漢,他們正有些無聊地靠在牆上,猛見院門被踹開,下意識地出槍,瞄準大門,隨即眼前一花,就被千夜一手一個提了起來,往牆上一撞,頓時暈了過去。

  扔下兩名守衛,千夜就向房間走去。院子裡的動靜驚動了裡面的守衛,數名大漢從樓內衝出。千夜出手如電,隨手把這些大漢提起,往牆上一砸,就把人全都撞得暈死過去,再順手扔到身後。

  千夜一路上了二樓,又放倒幾名守衛後,踹開一扇房門,眼前就出現了一個金碧輝煌的房間。

  走進這間奢侈得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屋子,千夜手一伸,藏在門後那人手中的霰彈槍已經到了他手裡。千夜頭也不回,反手一槍,頓時把想要拔刀的那人轟出了房間。

  千夜並不停留,大步向前,走到房間盡頭的辦公桌前,手一抬,還冒著硝煙的槍口就指住桌後那名乾瘦中年人的額頭。

  「我要一艘浮空艇,去黑流城。」千夜簡潔而清晰地說。

  「去黑流?這不可能!」瘦子本能地叫起來,隨即霰彈槍的槍管就抵上他的額頭,仍有餘熱的槍口下,頓時響起皮肉燒焦的聲音。

  「這真的不可能!如果我把你送到黑流,事後被南宮世家查出來,我和我所有兄弟親族就全死定了!」瘦子絕望地叫道。

  千夜手突然向後一揮,槍口指向一個悄無聲息從左側牆上暗門中衝出的殺手。轟的一聲,那名殺手還沒有來得及瞄準,腦殼上就是血光綻放,整個人被轟得倒飛進尚未合攏的暗門。

  卡嗒一聲,千夜拉動槍機,再把一顆霰彈頂上槍膛,然後指向瘦子的腦袋,「不聽我的話,你現在就會死,連同這個院子裡的所有人。」

  「南宮世家下了封鎖令,你就是殺了我也沒用。」瘦子顫抖著說,「我們也沒有駕駛員能飛過他們的封鎖線。」

  千夜淡淡說:「只要給我浮空艇……」

  這時那奇異的小少女忽然道:「我有辦法!」

  她輪起動力錘,狠狠一錘砸在瘦子的腳上!這把重錘落下,瘦子的右腳面頓時骨碎肉爛,變成一灘血肉。

  「啊!」瘦子的慘叫聲剛剛發出,嘴就被少女用一塊沾滿了油污的破布堵死。劇痛令他拚命掙扎,可是少女的力氣大得出奇,僅用一隻手就把他牢牢壓坐在椅子裡。

  眼見少女舉起動力錘,又對準了他另一隻腳,瘦子終於承受不住,拚命地唔唔叫著,想要說話。

  少女拔出他嘴裡的破布,瘦子立刻道:「浮空艇就在城外紫葉花莊園的倉庫裡!這是啟動鑰匙!」

  千夜拿過鑰匙,說了句「謝了。」,就轉身向外走去。

  少女一怔,揮手在瘦子後腦上敲了一記,把他打暈過去,然後就追上千夜,問:「他要是騙了我們怎麼辦?」

  千夜向她看了一眼,微微一笑,道:「那就回來殺了他。」

  「他難道不會跑嗎?」少女嘟囔著,顯然對千夜的決定很是懷疑。

  兩人迅速出城,很快來到紫葉草莊園。這座冷清的莊園中有個大得過份的倉庫,在輕鬆解決了守衛之後,千夜拉開倉庫大門,露出裡面一架老式浮空艇。

  機械的轟鳴聲很快打破了夜的沉寂,數道粗大鐵鏈牽引下,倉庫穹頂緩緩向兩邊張開。千夜和少女跳上浮空艇,一路來到駕駛倉。

  浮空艇的啟動鑰匙外形是個機械盒子,打開後裡面探出數根金屬桿。

  旁邊少女死盯著千夜手中的機械盒,問道:「這東西是鑰匙?」

  「當然。」千夜說著,把機械盒往控制台上一插,伸出的金屬桿全都準確無誤地插入對應孔洞。

  千夜啟動了鑰匙盒裡的原力陣列,金屬桿立刻按照預定的方向和圈數開始旋轉,隨即又帶動控制台內的機械裝置運轉。

  控制台上原力陣列一一點亮,引擎發出低沉的轟鳴,吐出一大團一大團蒸汽,浮空艇則開始震動,越來越強烈。

  片刻之後,浮空艇騰空而起,在莊園上方稍作盤旋,就選定方向,疾飛而去。

  控制室內,少女似乎對一切都很好奇,東看看西摸摸,一邊說:「這就是浮空艇控制室?我還是第一次見呢。不過怎麼和傳說中的不一樣,這麼破爛。啊,這是控制側翼的?居然還用連桿傳動這麼老式的結構,連助力原力陣列都沒裝一個!」

  千夜調整著浮空艇的方向,聞言不禁一笑,說:「這架浮空艇都是一百多年前的舊貨了,設計時間則更早一些。這裡可是永夜,又不是上層大陸,能飛就不錯了。」

  少女很有些不甘心,道:「可是都說帝國的技術是最好的,我還是第一次進浮空艇控制室呢,結果就看到這些!」

  這時千夜已經校準了飛行方向,於是把方向舵鎖定,騰出手來,才望向少女,淡淡地道:「現在該是妳跟我說說,為什麼要去黑流的時候了。」

  千夜聲音中已經帶了殺氣,這個少女身上有諸多疑點,如果確認她心懷不軌,只要直接把她從浮空艇中扔出去,近千米的高空怎麼都摔死了。

  少女也感覺到千夜的殺氣,小臉頓時蒼白少許。然而她並沒有如千夜預想的那樣被殺氣震懾,而是如受驚猛獸,一下躥到控制室的角落蜷縮起來。這並不是害怕,而是隨時有可能暴起傷人。

  少女的表現倒是讓千夜產生了更加濃厚的興趣,這可不像是正常人該有的反應,只會在那些踏過屍山血海的老兵身上出現。即使是面對無可戰勝的敵人,他們也會想方設法從對手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千夜注視著少女,如黑曜石般澄澈的眼睛再次泛起深海似的湛藍。

  少女不由自主抖索了一下,盯著千夜,慢慢地說:「我想去打仗。」
本帖最後由 wenguey 於 2015-2-2 12:40 編輯

sinhu 發表於 2015-2-3 12:08
卷五觸手可及的距離 章一四零 高胡


  「打仗?就只為了這個?」少女的答案讓千夜感覺有些不可思議。這個活潑秀美的少女難道還是個戰爭狂人?

  「當然是為了這個!打仗就有軍功,有軍功就會有錢。我已經問清楚了,大秦這次兌換軍功沒有限制。」

  「這麼說,你不是帝國人,是吧?」千夜問。

  少女一驚,眼中頓時閃過危險之色。

  千夜靠在控制台上,雙手環抱,淡淡地道:「好了,把你藏在斗篷下的那把槍放下,它對我沒用。就是我站著不動讓你轟,也打不死我。」

  少女遲疑一下,慢慢從斗篷底下抽出一把手槍放在地上,雖然樣子是手槍,卻比普通型號不知道大了多少倍,單槍口就足有拳頭大小。

  這槍管粗的,讓千夜眼角禁不住微微一跳,莫名地想到了趙雨櫻那把『開山』。這麼粗大的一把槍如果威力和槍管尺寸相當,千夜甚至有些懷疑,一槍轟出的後座力會不會把少女的小手腕給折斷。

  「我不想對你開槍,剛才只是,只是有些害怕。你帶我去黑流城,我還沒有付你船錢呢!」少女努力解釋。

  千夜擺了擺手,說:「好了,這不重要。不過,你真的只是要去打仗賺軍功?血戰戰場很大,為什麼一定要去黑流城?」

  「因為只有那裡才有大仗可打,那裡才是適合我的戰場。」

  千夜眉毛微揚,問:「你是哪裡人,聽起來好像打過很多仗的樣子。」

  少女猶豫了一會,說:「我是高胡人,今年十七歲。我在十歲時就開始上戰場。我們高胡人到了十歲,就是合格的戰士了。」

  「高胡?」這個名詞有些熟悉,千夜猛然想起一事,驚訝地問:「就是那個專門出產戰士的種族?」

  少女說:「我們高胡人天生就是戰士,也以此為生。我們沒有固定的家園,哪裡有戰爭,哪裡就是我們生存的地方。」

  千夜笑了笑,說:「可是我聽說,幾乎所有高胡人都在叛軍一方。而我,屬於帝國軍。」

  「那是因為帝國軍給的錢太少,而且還總是派我們去送死。我們是戰士,不是炮灰!」少女爭辯道。

  「你說你是高胡人,證明給我看。」

  少女遲疑著,慢慢掀開斗篷,然後解開上衣,露出裡面緊身的戰術背心。她的肌膚是小麥色,並且有著柔潤光澤,不過吸引目光的是肌膚表面數道淡銀色線條,看上去竟像是原力陣列的紋路。

  而且她的左臂是一半機械一半血肉,機件深入肌膚,已經和血肉連為一體。看來就是由於這種機械結構,她才會迸發出和體形不相稱的巨力,可以揮動近百公斤重的動力錘,也能夠使用威力奇大的槍械手炮。

  「果然!」千夜心中釋然。

  「你,你不會覺得我們是怪物吧?」少女有些忐忑地問。

  「不會,我雖然沒見過,但至少聽說過高胡人。那麼,告訴我你的名字。」千夜示意少女把衣服穿上,遮住了讓人觸目驚心的改造身體。

  「我叫黑月,是族裡最年輕的三級改造戰士!我可是很厲害的喲!」少女挺了挺小胸脯,很是自豪的樣子。

  高胡人是一個奇特的種族,他們數量不多,在各個大陸遊蕩,族人都是天生的戰士和機械師。高胡以改造戰士著稱,將原力機械與身體結合,從而創造出威力強橫的戰士。在這方面,高胡人遠遠領先於秦帝國。

  帝國也曾秘密進行過多年的改造實驗,但最多達到二級改造程度,實驗體就會承受不住身體的劇烈變化而死亡。但高胡人最著名的改造戰士可達五級,那完全就是一具會行走,會思考的鋼鐵巨人,是純粹的戰爭機械。

  經過多年實驗,帝國得出初步結論,高胡人的改造技術和他們與生俱來的特殊體質有關,而帝國人想要達到那個強度,至少是有潛力成為十三級以上戰將的強者,那也就失去了改造的意義。當年千夜在紅蠍時,曾經看到過這一結論,只是具體資料就沒有權限了。

  黑月小小年紀,就達到了六級原力和三級改造戰士,實屬難得。

  看到她確實是高胡人,千夜就相信了她之前的解釋。黑月應該確實是為了軍功封賞而來,沒想到血戰影響越來越大,如巨大漩渦,外緣已經開始漸漸涉及其它大陸,其它種族。

  「如果你在戰場上遇到其他高胡人,會怎麼辦?」

  「當然是打。傾盡全力讓對手在戰場上死去,是我們高胡人對對手最高的尊重。」小黑月理所當然地回答。

  千夜很有些無語,高胡人果如傳說中那樣,是個很瘋狂也有獨特信仰的種族。

  浮空艇在深沉的夜色中飛行,有節律的引擎聲聽得久了,也就不覺得那麼吵了。在一整晚的飛行中,黑月似乎不知疲倦,將整個浮空艇上上下下爬了個遍,只要能拆開的地方一定會打開看看。她甚至爬到飛艇頂的氣囊上去研究了半天。

  千夜就靜靜站在控制台前,數個小時都不動一動,只是偶爾調整一下浮空艇的高度和方向。

  「你怎麼可以一個人站那麼久?」黑月不只一次出現在千夜身邊,很是好奇地問。

  這個一刻也閒不下來的小傢伙很不理解,為什麼千夜可以那麼長時間都不挪動地方,甚至也看不出來變化過站姿。每次千夜都是一笑而過,並不回答。

  自從凝成血核,千夜忽然覺得自己似乎變得沉靜許多。那是等待著一個宏大世界在眼前開啟的沉靜。

  永夜的鐵幕下刀光劍影,惡浪洶湧,北部一座小城寧靜如昔。作為大部分帝國軍團的中轉樞紐,以及帝國雙璧的鋒線指揮部,或許是此刻人族領地上最安全的地方。

  即使在鐵幕外,永夜的白天也十分短暫,不過是下午三點,陽光已經傾斜得好像下一刻就會落入地平線。

  林熙棠在小城的青石大道上慢慢走著,身邊只跟了一名親隨。從指揮部到住處有一段路,他喜歡步行來回。城裡穿軍裝的戰士比平民還多,不時有人停下來對他行禮。

  忽然所有人都抬起頭望向天空,一道長長的白色云氣橫過半個城市,落入城南。這看上去像是一艘浮空艇高速飛行留下的軌跡,但是此時此刻,會如此張揚無忌直接穿過小城上空的只可能是一個人,張伯謙。

  林熙棠收回目光,繼續向城南的居所走去。身後親隨人如其名,石言,默然跟上,不發一語。

  他的住處實際上是一座按野戰風格布設的小型臨時軍營,中軍位置兩個大帳分屬林熙棠和張伯謙,往外是北府軍團及雷騎衛的營房,再外圍才是這次參加血戰的各個軍團高級軍官居所。

  林熙棠走到自己門前,伸出的手突然停住,然後門自動開了。他看著那個穿著繁瑣而正式王服的男人,有剎那愕然,隨即笑道:「回來了?」

  以張伯謙的性格,日常根本不會穿這種層層疊疊的禮服,他數日前離開永夜返回上層大陸,難道是去了帝都,還參加了大朝會?

  張伯謙眉宇間一片陰霾,英偉的身軀矗立在那裡,如頂天立地的山嶽般帶來無比沉重的壓迫感。他一雙凌厲鳳目直直看進林熙棠的眼睛裡,寒聲道:「這是怎麼回事?!」說著一揮手把什麼東西劈頭蓋臉地扔了過來。

  林熙棠一怔,不等他伸手接過,那疊東西就在面前一尺處凌空停下,居然是一些文件,但制式不是外面通行的那種,而是三、四折的羊皮紙,偶爾閃過一溜原力光芒。這是帝國大臣們專用的奏摺。上面附著的陣列其實是原力印章,表明了行文者的身份。

  林熙棠熟知政務,僅一眼看去,就分辨出好幾個世家和朝廷部司的徽記,全屬於上位大臣和侯爵以上的勳貴。也就是說這些並非普通奏摺,根本不該出現在這裡,哪怕其中內容涉及需要執行的事項,也該下發抄送件,正本則封存於內閣檔案庫。

  他伸出手,把那些奏摺收攏在手裡,也不打開細看,沉吟著問:「你從內閣拿出來的?」

  張伯謙被他氣得笑了,「林熙棠,這些都是大朝會上彈劾你的奏章。」

  林熙棠淡然道:「彈劾我?這不是很正常嗎?」從一介伯爵之子,走到今天這個位置,林熙棠可謂樹敵無算,經歷過不知多少血雨腥風,朝堂彈劾實是其中光明正大的手段了。

  張伯謙尖銳地道:「那麼就連你們帝黨中堅也跟著一面倒的彈劾你縱下剋扣軍功,層層盤剝中飽私囊,擾亂血戰秩序,結黨打擊異己,也是正常的?」

  林熙棠其實剛才就看到那幾個徽記都是新貴把持的部司,或者是親近帝室的世族。他一時沒有說話,沉默半晌,方才淡淡道:「朝堂之上分分合合,不過利益而已。我所忠誠的,惟有陛下。」

  張伯謙冷然,「這些奏摺裡雖然沒有敬唐李氏,可不乏他們的姻親同年。」

  林熙棠挑了挑眉,不明白張伯謙為什麼突然說到當今後族身上,隨即就聽他問:「敕封我為青陽王,是你的主意,還是陛下的?」

  林熙棠仍然沉默,過了一會兒才有點無奈地說:「有區別嗎?」

  張伯謙的封號被定為青陽王,當然不是內閣偷懶沒有擬新字。青陽張氏一門四公,顯赫無比,然而張伯謙沉迷武學,少理俗務,他承襲的丹國公一脈,在張閥中並不主事。

  張伯謙封王本就會對張閥內部勢力平衡造成衝擊,而帝室直接把張閥的象徵,青陽兩字封給他,毫不意外地加劇了這一矛盾。至少在即將到來的帝國三年一次大祭典禮上,屬於張閥的那個位置,究竟是由青陽王還是現任閥主徽國公站上去,就會變成一個十分微妙的問題。

  帝室的用心,無外乎給擁有了新晉天王的第一門閥添點麻煩,可這同時也是一個堂皇陽謀,就算張閥上下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也免不得有一陣子內政不寧。

  張伯謙一聲冷笑,「本來是沒什麼關係。你當我去帝都幹什麼?你可知,椒房殿的那個女人想給我賜婚?」
sinhu 發表於 2015-2-4 12:04
卷五 觸手可及的距離 章一四一 黃雀之謀


  林熙棠一直淡然的臉上終於有了明顯的訝異表情,「李后?她哪有這個資格?」

  天王乃是站在帝國巔峰的人物,就算帝王本人也對他們難有太多約束,何況只有尊榮沒有權力的後宮中人。

  不過林熙棠思維何等敏捷,前後一思量,又聯想到最近發生的幾件事情,隨即想通前因後果。

  張伯謙正妻早逝,沒有留下子女,又一生戎馬,至今只有一個庶子,天資也不出眾。他本人對子嗣頗為淡漠,張閥也有早心理準備,很大可能從丹國公這一脈的子侄輩中擇人繼承,這也是世族慣例。但原本普通的家族傳嗣,隨著張伯謙封王,變得炙手可熱,爭議頻發。

  而李家也看準了這一點,就在帝室與門閥世家角力的關鍵時刻,居然打起分化第一門閥,拉攏這位新晉天王的主意,野心不可謂不大,手筆也不可謂不大。若后族得與新晉天王結盟,加上他們這些年來的經營,還真有可能在這場帝國風暴中攫取最大利益。

  事情至此再明白不過,想與天王結盟,一個崩分離析的宋閥份量可能不夠,那麼另一張投名狀就是他的政敵了,所以才會有大朝會上那場投石問路的彈劾。

  或許還不止於此。林熙棠垂下目光,把玩手上那幾份奏摺,他當然聽得出來,張伯謙先前話鋒所指並非區區一個李后家族,而是那位高高在上的至尊。同為帝黨,眼前這個局面,只是李后私心想從他手中奪取權力,還是帝王在動了朝堂格局後想要換一個權臣?

  想到這裡,林熙棠看看張伯謙的臉色,輕笑出聲,「李家這……也算一步好棋。」

  張伯謙眼中陡然厲色一閃。

  林熙棠只道:「我本以為宋閥那邊不過在自己內部清洗,原來也是李家送給你的投名狀。」

  「林熙棠,這場鐵幕血戰,我不想管你究竟在下一盤什麼樣的棋。可哪怕你算盡天機,也算不了人心,當心自己變成捕蟬的螳螂,亦或是兔子還沒死盡,就被烹了。」

  「下棋總有輸贏,而推演的天機不過是諸多變化中最接近真實的那一個,誰又能在開局就定了結果?若我真的有事……」說到這裡,林熙棠不經意地笑笑,抬起頭來看著張伯謙,「你我也算袍澤多年,可托妻兒?」

  撲通!彷彿整個世界跳動了一下。空氣中好像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突然凝凍沉澱,滿室寒意逼仄相迫。

  張伯謙的聲音變得極為冰冷,帶出一股凜冽殺氣,「你若死了,我會親手屠盡林家滿門。」

  「如此也好,他們因我而享榮華,自然也要承受我敗亡之果。」林熙棠神色平靜如恆。

  這就是一般世族與高門大閥的差距,林家之盛僅繫於林熙棠一人,他的子侄親族中沒有足夠亮眼的人才來繼承他的權勢。而林家由伯升侯不過一代,姻親世交的份量也不夠重,一旦林熙棠不在了,整個家族立時會衰落下去。

  而高門大閥千年傳承,底蘊深厚,主幹支系繁茂,就算整個支系被連根拔起,也不傷及主幹根本。甚至斬斷了主幹,深扎土壤的旁系仍會在合適的時候重新長成參天大樹。

  張伯謙雙目深邃,陡然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當他拂袖轉身之際,外面忽地晴空生雷,聲震百里!

  此即天王一怒,天地迴響。

  林熙棠靜靜站立片刻,走到書桌旁,發現上面多了一塊石頭,有兩個拳頭大小,橢圓形,上下平整,表面除了石紋還有些坑窪,彷彿長年被不規則的水流沖刷。

  他目光一凝,緩緩在桌邊坐下,看了那石頭一會兒,才把手放上去。

  那些石紋忽然閃爍起來,幻化出無數美麗的線條,咔噠輕響,石頭從側中打開,竟然是一個設計極為巧妙的盒子。裡面有一團柔和白芒,波光粼粼,恍若水霧,散發出極微弱卻不容錯認的虛空原力氣息。

  中央一朵青蓮彷彿剛從沉眠中醒來,舒展了花瓣,正在徐徐綻放。

  海上蓮生。

  這是大漩渦獨有植物,在黑暗種族記載中,它有定神凝魂之奇效,據說花開的時候可以修補周圍生靈受損的靈魂。對於人族而言,雖然靈魂之說太過飄渺,可它是一味極為稀有的主材,用以製作輔助衝擊戰將的上品藥劑,也是戰將以上修復藥物不可或缺的成分。

  這樣美麗珍貴的植物生長在強者也不敢輕入的天險深處,花開子落只一個剎那,就完成了它全部的生死。

  因此,目前人們採集到的海上蓮生都是凋謝後凝固成玉石的花瓣和蓮子,即使有人幸運到能親眼目睹那綻放的一刻,也沒有通天手段把它帶出來。

  惟有張伯謙一葦渡空橫跨大陸的特殊能力,才能做到帶回活著的海上蓮生。

  數縷白煙自蓮瓣升起,纏上林熙棠的手指,順著肌膚血脈漫延而去,渺渺異香撲鼻,周圍的原力似乎也同時活潑起來,恍惚間模糊了黑暗黎明的分界,世界變得圓融。

  此時青蓮綻放到了極限,然後開始褪色透明,一寸寸凝固在它最美麗的時刻。

  林熙棠向後靠到椅背上,伸手虛按眼睛,遮住了所有表情。

  其實張伯謙有句話說錯了,天道機變自有規則,可選擇的不過順勢逆勢而已。所以,這個世界上能夠被謀算的從來只是人心。

  在永夜大陸另外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裡,有艘浮空艇正在高空顛簸著,一路向西。

  長途飛行是很枯燥的,黑月很快翻遍了浮空艇的每個角落,最後只好站到千夜身旁,陪著他一起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千夜終於說:「去黑流之前,我可能還要先打一仗。你在外圍等我。」

  「打仗?和誰打?」提到戰爭,黑月就像看到小魚的貓,眼睛一下就亮了。

  千夜笑了笑,說:「那仗不好打,對手是南宮世家的私軍。」

  「南宮世家?就是攔截你的那些人?」

  「確切點說,是那幾個傢伙背後的人,一個秦帝國的上品世家。」

  「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黑月眼睛閃爍不已。

  「本來就很厲害。」

  「預付撫卹五百,如果真的戰死還要再加五百。另外九級戰士兩百一個,八級戰士一百一個,以此類推,依次減半。可以的話就成交。」黑月張嘴就來,顯然這套說辭已經熟得不能再熟,不知道說過多少遍了。「是帝國金幣哦!」

  「可以。」

  千夜答應得如此乾脆,倒是讓黑月很是吃驚,愣了一會兒才道:「你,這就答應了?」

  「為什麼不呢?」

  「你就不......砍砍價什麼的?或者不覺得我在吹牛?」

  看樣子黑月很是作好了討價還價的準備,可是卻全落在空處,於是小臉幾乎全都皺了起來,說不出的彆扭。

  「這個價格很合理。等等,你來操縱浮空艇,我出去一下,有客人來了。」

  說罷,千夜把黑月拎了起來,往控制台前一放,就出了控制室。透過舷窗,可以看到遠方一艘浮空艇正在快速飛來,上面燈光閃爍,不斷打出通訊信號。

  黑月啊了一聲,趕緊抓起控制台旁邊的通訊手冊,迅速翻到印象中的位置,這才看懂了對面燈光訊號的含義:降落,接受檢查。

  遠方的浮空艇不大,速度卻比他們這艘老古董要快得多,艇身上族徽標誌異常醒目。黑月從懷裡掏出一張滿是油污的紙,上面繪著幾十個族徽標記,下面用奇特的高胡文字作了標註。

  「南宮世家?」黑月一聲低呼,烏溜溜的眼睛裡絲毫沒有緊張,反而滿是興奮。

  就在這時,舷窗上忽然閃過千夜的身影。他身後多了一把堪稱巨大的狙擊槍,正從外壁一路向飛艇頂上爬去。

  看到這一幕,黑月的思緒不由得停滯了剎那。儘管她自己也曾經爬到過飛艇頂上,然而她只是上去看看而已。浮空艇此刻飛行在近千米高空,冰寒刺骨,風勢猛急。就算她有機械助力,也差點被風吹下去。千夜想幹什麼,難道要在浮空艇頂部射擊?

  即使身為高胡人,黑月也覺得千夜此刻想法實在瘋狂。

  對面那艘浮空艇明顯是軍用制式,見信號燈始終沒有回應,已經按捺不住,兩邊槍口火光閃爍,就是一連串子彈掃了過來。不過相距遙遠,雙方又都在高空烈風中劇烈搖晃,子彈偏了十萬八千里。

  黑月罵了句髒話,從後面艙室裡搬出一台重機槍,直接架出舷窗,向著對面就是一通掃射。她雙腳如同釘在船艙地板上,紋絲不動,重機槍強大的後座力也被機械力量抵消,槍口牢牢鎖定著對面的浮空艇。

  小少女的射擊技術明顯比對面高明得多,上千米距離,一箱子彈打過去至少命中了十幾發,其它子彈也是擦身而過。但是那艘浮空艇表面不斷濺起火花,子彈都被裝甲板彈開,幾乎沒有一顆能夠穿透。

  對面雖然只是一艘小型軍用巡邏艇,但也有裝甲防護,重機槍奈何不得。

  就在這時,從黑月頭頂響起一聲轟鳴,整個浮空艇都為之震動。一道火線橫亙夜空,射在對面浮空艇上,一小團耀眼的火光亮起,隨即就見一大塊螺旋漿被掀飛。那艘巡邏艇頓時開始打轉。

  黑月驀然張大了嘴,驚得說不出話來。

PS:剛聽說腿腿前兩天生日,雖然晚了,還是說聲生日快樂! 本帖最後由 sinhu 於 2015-2-4 12:06 編輯

ladmantw 發表於 2015-2-5 11:58
卷五 觸手可及的距離 章一四二 突擊火線

    要知道兩艘浮空艇都在劇烈顛簸,在這種情況下想一槍命中要害部位,就是高胡部族中的頂級射手也做不到,除非是傳奇射手才有可能。

    千夜一手抓住浮空艇氣囊的系索,一手持槍,搖了搖頭,對戰果很不滿意。他原本是瞄準對面浮空艇的控制室,沒想到扣下扳機的剎那狂風吹過,讓那艘巡邏艇整體都移了下位,才打中了一側的推進器。

    千夜重新瞄準,狂風陣陣吹襲,戰將以下根本無法在浮空艇頂立足,就是普通戰將也行動維艱。然而這點考驗對於激活血核的千夜來說形同虛設,他再度瞄準了巡邏艇的駕駛室,雙眼中泛起湛藍光芒。

    真實視野中,巡邏艇的所有移動都放緩,狂風也開始顯露軌跡。千夜右手微動,槍口準星移向駕駛室的側上方,然後扣下扳機!

    又是一道火線劃破夜空。狂風掀動了巡邏艇,讓它向上彈跳了一下,原本會放空的原力彈現在恰好射入控制室的窗戶,轟掉了指揮官的半個腦袋,又把方向舵炸得粉碎。

    這一槍讓千夜十分滿意,他向那失去控制的巡邏艇看了一眼,就攀援而下,鑽回艙室。

    黑月望著千夜的目光已經有些複雜,說:「你好厲害,我們族裡的四級改造戰士可能也不是你的對手。」

    「四級改造戰士?相當於什麼級別?」千夜隨口問,一邊開始整理垂索。

    「我們的四級改造戰士可以和黑暗種族的伯爵對抗,能夠戰勝他們的一等子爵。」

    「哦,這麼厲害?」

    「是的。改造戰士每升一級,戰力都是跳躍式提升的。」

    「這倒是很有意思。」千夜有些驚訝地看了黑月一眼。他驚訝的不是改造戰士的戰力,而是黑月的眼力。這個少女在不經意之間,已經估測出了千夜的準確戰力,這可不光是巧合能夠解釋的。

    千夜拿出地圖,在上面一點,對黑月說:「十分鐘後,你把浮空艇開到這個位置。我會在那裡等你。」

    「如果再遇到對方巡邏艇怎麼辦?」黑月問。

    「想辦法甩掉它們,至少支撐到接我上來。」說著,千夜就打開艙門,將垂索拋了出去,看著它飛速下墜,探向不見底的夜空。

    艙門一開,凜冽寒風立刻灌進,風大得普通人連說話都困難。黑月提高了聲音,用力喊道:「你現在要去幹什麼?」

    「下面就是南宮世家的基地了,我去給他們送點小禮物。」說罷,千夜縱身一躍,跳出艙門,在夜幕下飛速撲向大地。

    黑月把頭探出艙門,向下望去。大地隱藏在茫茫夜色中,只能隱隱看到些燈火,除此之外就是無盡的黑暗。她從背包中抓出一副特殊風鏡戴上,略一調節旋鈕,鏡中視野就迅速拉近放大。

    地面上有兩排整齊營房,數架浮空艇停放在一側,赫然是個飛艇基地。此刻兩艘浮空戰艦的燈光全部打開,許多人在旁邊奔走忙碌,正在做升空準備,片刻後就能起飛作戰,來追捕他們這艘老掉牙的浮空艇。

    千夜在空中急速下墜,當垂索蕩到身邊時,他一把抓住,輕輕一帶,稍緩墜勢,同時讓身體也飄了起來。當隨著垂索蕩到高點時,千夜手一鬆,如流星般墜落,此刻距離地面尚有百米!

    地面上南宮世家不少戰士都看到了空中呼嘯而過的浮空艇以及下面掛著的人體。他們目瞪口呆地看著千夜鬆開垂索,從百米高空撲下,斜斜落向一架正在啟動的軍用巡邏艇。

    轟鳴聲中,如砲彈流星般墜落的千夜直接砸穿了巡邏艇的頂蓋,撞進艙內。在千夜腳下,數名來不及逃跑的艇員早被變形的金屬架子和鋼鐵塊壓得筋斷骨折,死透了。

    在艙門處,幾名僥倖逃過一劫的艇員瞪圓了眼睛,眼看著千夜若無其事地站起,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親眼目睹的一切。他們忽然回過神來,大叫一聲,轉身就逃。

    千夜沒有追殺這些小兵的興趣,踹開一道艙門,走進了控制室。控制室內的佈局很熟悉,一看就知道是輕型巡邏艇,而且是近三十年內發展起來的新型號。這類型號都是軍中現役,永夜大陸難得一見。

    千夜拿出兩顆手/雷,放在控制台上,隨即撞破舷窗躍了出去。在他身後,控制室內火光一片,火流衝出舷窗數米。越是先進的型號,控制系統就越是複雜。千夜炸燬了控制室,短時間內這艘巡邏艇別想升空了。

    千夜轉身向另一艘準備升空的巡邏艇走去,腳下似緩實快,幾步就到了艇前。夜空中不斷響起輕微的霹靂聲,幾名想要阻止他的戰士莫名就倒在地上,而千夜似乎連手都沒抬。

    遠處南宮世家的戰士們看到這一幕,衝過來的腳步頓時都是一緩。這個年輕人有若突然出現的魔神,接近他的人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轉眼間千夜登上了巡邏艇,又撞破舷窗躍出。這艘巡邏艇的控制室內也燃起了大火。

    此時場邊衝出數名戰士,一邊射擊,一邊快速向千夜突進,老練狠辣,明顯是私軍中的好手。在他們帶動下,那些本已被駭得裹足不前的戰士紛紛擺出包圍之勢。

    千夜毫無避戰之意,直接向來人方向而去,他迎著彈雨安步向前,步伐看似舒緩,但每一步踏出,身形就會閃爍一下,將大部分襲來的子彈避過。

    少數避無可避的子彈則是直接硬扛,只要不是高級原力槍射出的子彈,普通子彈擊中時,千夜肌膚自行一收一放,即會將彈頭彈開,哪怕是大口徑子彈,也只會留下一個紅點。

    在真實視野下,幾乎所有戰士的動作都會被捕捉,道道攻擊軌跡縱橫交錯,他只需稍稍變幻腳步,就將威脅最大的原力彈悉數避開。

    千夜右手微抬,五指輪番彈動,輕微雷音中,顆顆氣彈如電射出,數十米範圍內的戰士個個或咽喉、或眉心開了個血洞,仰天倒下。

    剎那之間,千夜周圍為之一空,南宮世家的私軍戰士再也不敢接近。

    千夜手中多了兩顆手/雷,掂了掂,就向遠處停放著的一艘浮空艇擲去。相隔數百米,原本遠在手/雷正常範圍之外,但是這兩顆手/雷出手時,竟然帶起了異樣呼嘯,速度快得異乎尋常,看那幾乎是平直的軌跡,命中那艘浮空艇不是問題。

    「大膽!」

    怒吼聲中,一個高大身影出現在千夜面前,那兩顆手/雷也被一道凌厲無比的原力當空擊爆。

    浮空艇的火光仍未熄滅,烈焰將那人身影襯托得如同山嶽,一步步向千夜走來。此人剛一出現,千夜周圍就出現濛濛細霧,體內原力運轉竟有滯澀之意,節點光芒也暗淡了不少。

    這即是南宮世家大名鼎鼎的領域,原力禁絕。領域之內,只要不是南宮世家特殊心法,原力都會受到壓制。雖然號稱能夠禁絕原力太過誇張,但論威力仍是第一流的領域。

    「敢在我南宮嘯月面前撒野,你膽子」這句話還沒說完,南宮嘯月猛地睜大了眼睛!

    千夜腳下地面突然出現無數密密麻麻如蛛網一般的裂紋,一圈肉眼可見的波動向四面八方散開,噼啪輕響中,束縛在千夜身上的領域之力被生生掙斷崩散。千夜身影閃動,一步就到了南宮嘯月面前!

    「你」南宮嘯月心中駭然,眼見千夜身上原力黯淡,分明已受到領域壓制,然而不見他使出任何秘法,竟然硬生生用蠻力無比霸道地掙脫了領域束縛,簡直是匪夷所思!

    南宮嘯月不及細想,暴喝一聲,揮手成刀,指尖輝光閃耀,在空中拉出一輪巨大彎月,向千夜迎頭斬下。然而千夜似是化成幻影微風,瞬間在南宮嘯風身側掠過,出現在他身後數十米外。

    千夜緩緩轉身,指尖上鮮血滴滴掉落,轉眼間五指就血光盡去,淨白如初。

    南宮嘯月僵立當場,緩緩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心口處五個血洞,可防四級原力槍轟擊的戰甲也被洞穿。

    原力禁絕轟然破碎,在這一剎那,南宮嘯月終於知道自己沒有看錯,千夜確實還不是戰將,原力也受到了明顯壓制,但是僅僅憑藉強悍無倫的身體,就足以擊碎他的領域,洞穿他的心臟。

    千夜曲指輕彈,將指尖最後一滴鮮血彈落。整個起降場上一片死寂,戰士們宛若雕塑,不知是在畏懼,還是在等待著南宮嘯月的結局。

    就在此時,如山嶽般的威壓驟然籠罩了整個浮空艇起降場,一個蒼老卻隱含霹靂的聲音響起:「誰敢在此作亂!」

    一位青袍高冠的老人自黑暗中走出,儘管身影瘦小,但出現的瞬間,他就佔據了全部的視野。

    此時此刻,千夜周圍狂風大作,壓力如山,似乎整個世界都活了過來,自四面八方倒過來壓向他的身上。千夜雙腿微微顫抖,骨節發出噼噼啪啪的細響,肩背如負大山,要把他壓得跪下去,甚至趴在地上。

    僅憑氣勢就能將千夜壓制到如此地步,不用說也知道,來的必定是南宮世家二長老,南宮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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