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永夜君王 作者:煙雨江南 (已完成)

   
sinhu 2014-3-1 11:09:3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19 32458511
sinhu 發表於 2015-2-5 23:41
卷五 觸手可及的距離 章一四三 天威


  南宮遠望面若冰霜,全是凜冽煞氣。就是南宮家直系的十級戰將,在他氣機壓迫下也早該支持不住,跪倒在地了。

  對面這年輕人雖原力凝練沉厚大異常人,但分明還沒聚氣成漩,尚未跨入戰將之境,居然就可屹立不倒,這讓數十年前就已威名遠播的南宮遠望哪還有分毫面子?

  此子絕不可留!南宮遠望眼中閃過決然殺機,熄了活捉來人的念頭,他不再遲疑,右手握拳,向千夜遙遙發出一擊。

  出拳剎那,附近的風聲微微一變,恍若天地原力在這一刻全都湧向南宮遠望拳鋒,在那裡凝聚成一顆人頭大小的青色光團,轟向千夜!

  雖然相距百米,但在青色光團形成之時,千夜就看出這顆光團實際上是由無數道青色光芒組成。這些光芒雖是原力顯形,卻已凝實有如實體,威力必是驚天動地。

  青色光團速度如電,瞬間已到千夜面前。然則千夜並未如眾人所料那樣閃避或是後退,而是跨步沉腰,全身驟然泛起濃郁之極的血色光華,一拳擊向青色光團,竟是要硬抗南宮遠望這一擊!

  飛艇起降場上驟然亮起一團耀眼欲盲的光華,就連南宮遠望也忍不住眯了眯眼睛,一時看不清光芒後的景象。

  強光由白轉青,瞬息之間迸射出無數道青色光線,呈扇型掃向四面八方,覆蓋了小半個起降場。

  這些青色光線細如髮絲,卻有著極為可怕的切割力,無論人體、護甲甚至原力刀劍,都毫無阻礙般一掠而過。就是軍用浮空戰艦那厚重的外甲上,也佈滿了縱橫交錯的切痕,深不見底。

  數以百計的南宮精銳私軍僵立當場,臉上凝固著最後的驚駭。他們稍稍動了一動,瞬間就如沙砌的城堡,轟然崩毀,碎成數十上百塊,就連戰刀步/槍也不例外。

  偌大的起降場上,出現了一道扇形的青色死亡區域。

  然而在扇形的頂點,卻還有一人屹立!

  南宮遠望瞳孔急縮,握拳的右手都有些顫抖。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雙瞳中噴出長長的青色光芒,凝神望去。

  千夜依然筆直地站立著,他臉上,拳上、身上可以看到縱橫交錯的血線,那是青色光線切割後留下的痕跡。然而他雙眼依舊閃亮,藍色有如汪洋大海,深不見底。

  千夜終於動了,緩緩收拳。他這麼一動,身上戰術外套頓時片片崩落,原來早在青色光線下被切成了數十塊。

  南宮遠望心中暗暗出了口長氣,眼光也緩和了許多。那小子不管是誰,總還是抵擋不住他的絕技:青穹裂殺。就算現在的南宮遠望只能動用十二級原力,也不是南宮嘯月這種年輕一代戰將級高手所能抗衡的。

  然而南宮遠望立刻就眼角抽動,愕然看到千夜的右拳竟然收回了身側,並沒有在半途中碎成數塊。

  千夜整個人也似乎沒有大礙,甚至還露出一抹充滿嘲諷意味的冷笑,遍佈全身的那些血線只在開始時滲出點點血珠,然後就沒有再出血,甚至開始漸漸淡去。

  不僅南宮遠望,所有還倖存的南宮世家高手此刻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南宮遠望那驚天一擊,難道真的被人悉數接下?

  此際忽然悶響如雷,一道火柱直衝天際,千夜身後一艘軍用巡邏艇被青穹裂殺波及,損壞處終是擴展到能源倉,於是轟然爆炸。

  在烈焰與熾風中,千夜鬢髮飛揚,目光如冰,只是抬手遙遙向南宮遠望一指。

  面對如此挑釁,南宮遠望勃然大怒,聲綻如雷,喝道:「小輩狂妄!今天我必將你轟殺於此,讓你知道何謂天威!」說罷,他一揚手,立時氣息提升。

  就在此刻,天地間忽然寂靜,失去了一切聲音,就連跳動的烈焰似也就此凝固。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悄然間襲上每個人的心頭,上至南宮遠望和千夜,下至一個普普通通的技師,都感到某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存在睜開了眼睛,向他們望過來。

  不約而同,所有人同時抬頭,望向天空。

  鉛灰色的鐵幕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巨大無比的漩渦,覆蓋範圍竟廣達百里。在漩渦中堊央,一隻琥珀色的眼睛緩緩張開,注視著下方宛若螻蟻的眾生。

  這隻眼睛通體都是琥珀色,沒有瞳孔,也沒有眼白,但那種漠視眾生的冰冷,卻已深深為眾人所知。

  南宮遠望面色劇變,一聲怪叫,身影驟然在原地消失。而在他原本站立之處,則多了十餘名南宮世家的私軍。他們還在茫然懵懂,互相看看,又看看周圍,不明白自己何以忽然就換了地方。

  茫然尚在臉上,天空中的眼睛已經望向這裡。這些私軍身體突然爆開,化成團團血霧,浮而不落,眨眼之間就化為虛無。十餘名精銳戰士,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似的。

  千夜見到眼前情景,雙瞳微縮,即驚於這天地之威,也暗自驚訝南宮遠望的莫測手段,居然能在生死瞬間把十餘名私軍戰士挪移到自己所在位置。若非在鐵幕之下,還真是不能與這個成名已久的老怪物正面對撼。

  南宮遠望此刻站在場地邊緣一大堆呆若木雞的私軍之中,臉色慘白,雙手不停顫抖,眼中全是驚懼。

  他出身矜貴,天賦過人,一帆風順至今,向來高高在上,此時在天鬼面前,才真正明白了什麼叫眾生如蟻。這一刻,他完全興不起任何反抗的念頭,惟有拚命收斂氣息,冀希望於被當成一個最普通的私軍戰士。

  空中的眼睛緩緩轉動幾下,似乎有些遲疑,最終還是徐徐散去。當天鬼意識離去時,竟如大海退潮,轟轟鳴鳴,一路遠去。

  千夜也仰首望天,面色複雜。

  這才是無上天威!

  天鬼已去,南宮遠望又恢復了高高在上的神態,哼了一聲,袍袖一拂,無形原力頓時把周圍戰士推得東倒西歪,清出了好大一塊空地。

  南宮遠望從陰影下走出,第一眼就看到千夜那帶著戲謔譏諷的目光,頓時又羞又怒,一張老臉火辣辣的難受。

  「小輩,你敢戲弄老夫!」南宮遠望咬牙切齒,鬚髮飛揚,右手高高舉起,周圍頓時風起云湧,雷音滾滾。只看威勢,就知此招比剛剛那記青穹裂殺還要恐怖。

  然而南宮遠望的手舉到半空,卻遲遲不能落下。千夜冷笑著以目示意頭頂鉛灰色的鐵幕天空,而南宮遠望則又感覺到了那道讓他顫慄不已的氣息開始波動,哪還敢稍動?他這蓄勢一掌劈下,恐怕引來的就不再是天鬼一縷意識,而是實實在在的天鬼化身。

  南宮遠望臉上陣青陣白,最後右手重重落下,卻沒帶絲毫原力,代之以一聲怒吼:「小的們,給我把他拿下,碎屍萬段!」

  周圍戰士們面面相覷,半天才弄明白是叫他們上,頓時有些猶疑,但世族私軍族規軍紀同樣嚴厲,哪容他們臨戰退卻。數名高級軍官發一聲喊,率先衝向前,於是大部隊全都開始挪動腳步,殺聲頓時響亮許多。

  數以千計的南宮戰士如潮水般撲向千夜,各種子堊彈,砲彈,原力彈匯成火流,撲天蓋地傾瀉過去。

  千夜一聲冷笑,轉身向起降場外奔去,後面黑壓壓一片南宮私軍在苦苦追趕。

  夜空中響起引擎的轟鳴,迅速由遠及近,一艘浮空艇從云層中鑽出,飛速在空中掠過。

  千夜一躍而起,抓住垂索。黑月立刻拉動方向舵,浮空艇加速爬升,揚長而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大地上,只剩下一片南宮世家的私軍戰士,個個目瞪口呆。

  此時此刻,數道神念穿透重重山水阻隔,都落在南宮遠望頭頂這片鐵幕上,許久才徐徐散去。

  遠征軍總部,兩個寬袍大袖的男子正在對奕,正是帝國派來此處鎮守軍功榜的定國公和衛國公。兩位站於人臣之巔的大人物已對弈許久,棋盤上卻仍然只有寥寥數十子。

  衛國公手拈白子,遲遲沒有落下。他向窗外望了一眼,道:「天鬼又動怒了,倒是有些古怪。看位置應該是在南宮家那塊地方,不過,已經有好幾個血淋淋的例子在前,南宮遠望怎麼還是沉不住氣,招惹了天鬼的注意?」

  定國公此刻盤面佔優,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聞言笑道:「只怕是有人逼得南宮遠望不得不出手。」

  衛國公神色莫測地笑笑,「南宮老兒雖然人品不怎麼樣,手底下倒是有幾分真功夫。就是你我想要收拾他,也得費番手腳。能夠把他逼到引動天鬼注意,這樣的人可也不多。」

  定國公點頭,「說得也是。以他的等級,在鐵幕下只能動用十二級戰將之力,不過畢竟眼界和境界都放在那裡,尋常十三、四級的戰將絕不是他對手。那人,倒有點意思。」

  衛國公忽然道:「你可聽說了大朝會上發生的那件事?」

  這一問有些沒頭沒腦,定國公卻顯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淡然道:「那位被彈劾得多了,陛下哪次不是輕輕放過?」

  「可這次不一樣……」衛國公本來還想說什麼,突然自己止住了話頭,在棋盤上放下一子。

  定國公好整以暇地捻起一枚黑子,端詳了下棋盤,啪嗒放上去,「何必管他人,你我只需知道自己該站在哪裡不就行了。」

  「也是。」

  兩位國公相對沉思,棋局又陷入膠著。

  千里之外,在一處依山傍水之地建著一個營地。營地規堊模不大,戰士們不斷出入,警戒巡邏、取水煮飯,事事有條不紊。從營帳到盔甲,再到槍堊械,這支戰隊的裝備罕見的精良,都有些奢侈之嫌。

  中軍帳內,趙君度雙手扶桌,望著面前的地圖,正在凝思。

  PS:正在出差,有空寫一點就發,近日更新時間會不定。
sinhu 發表於 2015-2-7 11:13
卷五 觸手可及的距離 章一四四 群狼環伺


  營帳內還站著一位面容剛毅的大漢,此刻皺眉道:「少爺,我們已經好多天沒什麼斬獲了,這情況不對啊!按理說這裡已經是黑暗國度腹地,可是經常走個大半天,連個黑血雜種的影子都見不到。」

  趙君度淡淡地說:「正常。我們周圍至少有五六支戰隊在活動,黑暗種族又不傻,誰還會來送死?」

  「這樣的話,我們的排名豈不是更難看了?」大漢臉上閃過一抹憂色,隨即閃過狠厲,道:「要不這樣,我出去走一圈,把那些蒼蠅都給趕走!」

  趙君度抬起頭,「趕走?」

  在趙君度目光注視下,大漢臉色越來越不自然,最後抓了抓頭,訕訕地道:「這個......難免會出兩條人命。我們都這麼深入黑暗疆域了,有些戰隊死的人多點,也是正常的嘛,呵呵,哈哈!」

  趙君度臉上沒有分毫笑意,若有所思地問:「我們幾天沒收到後面的消息了?」

  大漢想了想,聳然一驚道:「七天了!」

  七天,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在這鐵幕之下的黑暗疆域,群狼環伺,即便以戰將為斥候也很難保持後方通道順暢。雖然他們這支戰隊還不愁補給,可斷絕了外界消息,無異於眼盲的凶獸更是步步危機。

  趙君度伸手摸了摸懷裡一枚水晶鎖片,輕聲說:「七天,太久了。」

  大漢咧了咧嘴,臉上的笑容中騰起了森森殺氣,道:「少爺,你知道我趙狂就是個粗人,不過這幾隻蒼蠅在周圍飛來飛去,要說只是巧合,打死我也不信!白閥兩隻隊伍,南宮兩隻隊伍,外加其它世家的兩隻隊伍,依我看,這些人恐怕不是來打軍功的,而是衝著您來的。」

  趙君度淡然一笑,「這也很正常。」

  趙狂臉色陰沉,道:「少爺,這些傢伙也太張狂了點,完全沒有把我趙閥放在眼裡!不給他們來幾下狠的,他們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天高地厚。您就放我出去走一圈,先宰他幾十號人再說。」

  「不必。」趙君度在地圖上一點,說:「明天起營,我們到這裡去看看。」

  趙狂伸頭一看,愣了愣,「這不是南官世家那群混蛋小子的獵場嗎?」

  趙君度從容道:「這地上又沒立著界碑。我趙君度到了哪裡,哪裡就是趙閥的獵場。」

  趙狂眼中現出凶光,道:「我懂了!」

  第二日清晨時分,趙君度即拔營出發。剛剛穿過一片谷地,前方樹林中就湧出數十名戰士,攔住了趙君度的去路。

  一名留著精緻小鬍子、望上去三十出頭的男子迎了上來,笑道:「趙四公子,怎麼這麼好興致,有空到我們南宮世家的獵場來轉轉了?」

  趙狂上前一步,喝道:「從現在起,這裡就是我們趙閥的獵場了。你可以帶著你的人滾了。」

  那人臉色頓時變了,冷道:「趙四公子,這是什麼意思?」

  趙君度淡淡地道:「他說的,就是我的意思。」

  那人忽然哈哈大笑,道:「我南宮云成還沒見過這麼張狂的傢伙!怎麼,趙四公子,要是我不走,你還打算強搶嗎?」

  「正有此意。」

  南宮云成怔了怔,隨即怒意上湧,咬牙道:「趙君度!就算你頂著帝國第一天才的名頭,現在還不是連個戰將都不是?我已是十一級戰將,你我之間不光差了兩級,那可是戰兵和戰將的天壤之別!哼,天才?往前幾年,我不也是斐聲門閥世家的天才!你以為,帝國上下這麼多高門大閥,就只有你一個天才不成?你要是想戰,那少不得要領教一下你的碧色穹蒼,究竟有多厲害!」

  趙狂大怒,雙手握拳關節爆出霹靂之聲,卻有一股無形原力之牆從身側掃過,把他擋在原地,一步也邁不出去。

  而趙君度已慢慢走向前,在南宮云成面前十餘米處站定,嘴角漸漸浮上笑容,可是他雙瞳中全是森森寒冰,沒有一絲笑意傳達到眼底。

  嗆的一聲,南宮云成下意識地雙刀出鞘,擺出戰鬥姿態。握上冰冷的刀柄,南宮云成這才省悟,趙君度可什麼都還沒做,他就已經出刀,這豈不是意味著怕了對方?

  南宮云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大喝一聲,周圍頓時暗流湧動,原力禁絕領域已然發動。

  趙君度終於抬手,虛虛一握,喝道:「八方封鎮,起!」

  隨著趙四這聲穿云裂石的清喝,八道紫火衝天而起,將南宮嘯云困於其中。幾乎是同時每道紫火瀰漫出氤氳紫氣,擴展如網幔,瞬間籠罩數十米方,根本看不清期間發生了什麼。以領域對領域,顯然八方封禁輕易壓制了原力禁絕。

  趙君度舉步向前,身影閃動,一步入陣,再一步就已出陣,手中則多了顆人頭。

  「在我趙君度面前,任何天才,都是笑話。」

  在他身後,八道火柱轟然崩碎,紫氣消退,陣內情景這才為人所見,南宮嘯云無頭屍體仍然握刀站立,片刻後方才緩緩倒下。

  那支名動天下的碧色穹蒼,始終背在趙君度身後,未曾動用。

  南宮家的戰士們木然立在原地,各個臉上表情扭曲各異,隨即被湧上的趙閥戰士悉數斬殺當場。

  「下一處,去白閥。」

  黑流城外,千夜站在峰頂,眺望著遠方。在那裡,黑流城的輪廓依稀可見,但大多被滾滾濃煙所遮蔽。炮聲、喊殺聲驚天動地,甚至都傳到了遙遠的山峰上。

  此刻激戰正酣,遙遙望去,黑流城有好幾段城牆上都燃起了大火,黑暗種族和暗火戰士正在殊死搏殺,每一米城牆都要反覆爭奪數遍。

  「這就是黑流城?果然有戰爭!不過,看上去城裡守軍的情況不妙啊!」黑月道。

  連黑月都能看出問題,千夜何嘗不知。不過他此刻心中儘管焦急,臉上卻是平靜如水,絲毫沒有洩漏任何心事。

  千夜把整個戰場盡收眼底,目光忽然一轉,望向遠方。

  黑月順著千夜目光望去,只見一隊黑暗種族的軍隊從那裡出現,正全速向戰場趕來。

  這下黑月更覺得不妙了,「怎麼回事,為什麼我沒看到黑流城有援軍?」

  「沒有援軍。」

  「那這仗怎麼打?」黑月抓了抓頭髮,看著在戰火中飄搖的黑流城,小臉上全是苦惱。

  千夜平靜地說:「不好打,但總是要打的。你也看到戰局了,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黑月小臉上閃過怒意,叫道:「我們高胡人一諾千金,才不像你們帝國人那樣陰險狡詐。我都收了你的預付撫卹,連仗都沒有打過,怎麼可以離開?如果這麼做了,我以後怎麼有臉回部族,怎麼有臉去面對部族裡的勇士?總而言之,這場仗我打定了!如果我戰死了,你記得把我的那份錢幫我送回去,我老爸等著這筆錢救命。」

  這番話讓千夜有些驚訝,向黑月望了一眼。放眼帝國上下,哪怕是宗室門閥,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人正變得越來越少。

  千夜終於點了點頭,說:「放心,我一定會送到。」

  再看一會黑流城戰場態勢,黑月有些疑惑,問:「黑流城為什麼不突圍,也不派人出去送信呢?」

  從這裡望過去,黑暗種族的大軍分成數個軍營,將黑流城團團圍住。在軍營和軍營之間,還有大片空白地帶。黑暗種族戰士的速度勝過人族,所以利用這種空白地帶突圍,很快就會被黑暗種族大軍合圍。但是大部隊逃不出去,小部隊乃至一些個人強者卻是有充裕空間離開。

  可是在這裡觀察了大半天,卻沒見到黑流城內有人衝出來。

  千夜凝望著戰火連天的黑流城,漸漸有些明白了宋子寧的想法。

  「好機會!」眼見黑暗種族大部分軍隊都開始調動,黑月弓起身體,就想向黑流城衝去。這種混亂情況下,她有很大機會衝破火線,衝進黑流城。

  「等一下。」千夜拉住了她。黑月連著跳了幾次,都只能在原地蹦跶,根本不能寸進。這下黑月大吃一驚,她可是有機械助力,單論力量,就是一般戰將也按不住她。結果被千夜一拉,就像被綁在山上,絲毫動彈不得。

  「現在不衝進去嗎?」

  「不,等我動手的時候,你再往黑流城裡沖。」

  「你不跟我進黑流嗎?」黑月問。

  「不,我要看看,黑暗種族的指揮官在哪裡。」千夜平靜地說。

  「你瘋了!」黑月終於明白了千夜的打算,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此時此刻,城樓之上,宋子寧端然高坐,宛若雕像。自大戰伊始,已經有數位子爵在城下戰死,那張猙獰鬼面已經成為許多黑暗種族的夢魘。

  此刻黑暗種族如潮水般的攻勢根本沒被宋子寧放在心上,他的目光在城下大軍中逡巡,似是在尋找著什麼。

  路德知道,宋子寧在找自己。

  這位魔裔將軍此刻站在大軍中,周圍的親衛也都換上了普通戰士的服色,看上去這裡就是一個普通指揮官的本部,而不是整個黑暗大軍的指揮中樞。隨著軍令一道道發出,黑暗種族大軍的攻勢也相應發生改變。這些細微變化都被宋子寧收在眼底,他驀然雙眼一亮,望向路德所在的區域!

  當宋子寧的目光掃過時,路德竟然有種火辣辣被刺痛的感覺! 本帖最後由 sinhu 於 2015-2-7 11:15 編輯

sinhu 發表於 2015-2-8 21:12
卷五 觸手可及的距離 章一四五 破軍


  路德心下驚愕,又有種莫名沮喪。被宋子寧從千軍萬馬中找出來,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這至少說明,城頭上那位宋閥七少在用兵上要比他強出一籌。

  而且路德也很清楚,宋子寧想要幹什麼。

  城樓上,宋子寧看似隨意坐著,但是右手下意識地握緊了身旁的長槍。雖然在用兵上殺伐果斷,但這一刻,他還是有所遲疑,因為此舉實在沒有十足把握,一旦失敗,後果不堪設想。

  就在此時,一雙柔美小手伸過來覆在宋子寧的手背上,旁邊站著的一位少女柔聲道:「少爺,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那是莽夫才會幹的事。您何須冒險,只要穩穩當當的,過不了幾年,眼前這些人就都不是您的敵人了。」

  宋子寧緩緩道:「說得也是。可是......真不甘心啊!」

  那少女笑道:「世上之事豈能盡如人意?此戰之後,少爺必定名動天下,讓那些齷齪小人們悔斷腸子去。這還不夠嗎?」

  宋子寧出了口長氣,眼中殺機漸隱,握槍的手也慢慢鬆了。

  「那些小人......呵呵。」宋子寧低笑兩聲,就沉默下去。他的目光掃向茫茫鐵幕深處,幽深冷凝。這是圍城的第十四天了,可千夜還是沒有一點消息。

  路德看到城頭上全無動靜,心中頓時有些失望,卻又有幾分慶幸。這些天交手下來,他深知宋子寧不動則已,動必如雷霆風暴,且屢有突擊中軍之意,顯然要找自己對決。而從宋子寧用兵來看,絕非好勇鬥狠之輩,也就是說他對幹掉自己至少有五六成把握,這個認知讓路德很不舒服。

  此時此地的戰局實際上已勢成騎虎,事實證明路德戰前得到的情報全然不准,這個宋閥七少用兵老辣,哪裡是不學無術的紈袴?不過全局已發動,也不可能撤軍,路德就是想找提供情報那些人算賬,也得待戰後,只是生性謹慎的他在做出種種決定時免不了猶疑。

  就在路德心內糾結之時,忽然間一道寒意自頂門而入,直透心底,剎那間通體生寒,如墜冰窟!一道森寒殺氣,已經牢牢鎖定了他!

  路德駭然回望,只見一道身影正從己方陣後筆直衝來,速度快得如鬼如魅,所過之處的戰士們毫無反應,偶有幾名軍官意識到不對勁,卻是追之不及。

  看這人意思,竟然是要孤身直破中軍!

  路德心中頓時湧起驚濤駭浪,他根本不知道這人是如何發現自己的。宋子寧應是從大軍調度的蛛絲馬跡中找到自己行蹤,可路德不相信在黑流城這塊小小地方,能夠一次遇見兩個用兵如神之輩。

  另一方面,路德大軍雖然十之七八正在攻城,可是中軍毫不空虛,有親衛百人,炮灰千餘,路德本人更是一等子爵。這裡可是鐵幕之下,伯爵以上根本不能動手,這人竟敢直衝中軍,嫌死得不夠快嗎?

  路德領軍已久,轉眼間就冷靜下來,遙遙向千夜一指,喝道:「圍上去,殺掉他!」

  一聲令下,大軍應聲而動。炮灰隊迎頭而上,精銳部隊從兩翼斜出,包抄後路。路德的親衛也出動一半,分成三隻小隊,在大軍中迅速移動,準備給來人以致命一擊。

  路德一個命令,黑暗種族軍隊就調動得層次分明,井井有條,宛然是一等一的精銳之師,可見這位魔裔子爵治軍之能。只是路德身邊副手有些疑惑,來人明明只有一個,將軍為何如臨大敵,這種調動完全是應對一整支突擊隊的規模。

  千夜奔到半途,子彈已如暴風雨般潑來。他伏低身體,擎起重盾,頂著彈雨沖上。重盾上濺起大片火花,彈片連同盾面的合金碎屑四下崩射,然而千夜速度沒有絲毫減慢。

  百米轉瞬即過,千夜已經一頭撞進路德的中軍。

  砰砰悶響聲不絕,突進道路上數名炮灰被撞飛。千夜隨即甩出殘破不堪的重盾,那大塊金屬離手,頓時發出尖銳之極的呼嘯,所過之處血肉橫飛,在軍陣中直飛出數十米遠才力盡落地。就連兩名血騎士想揮劍攔截,都被一下彈開。

  黑暗種族整齊的軍陣中,頓時多出一道淒厲傷痕。

  接下來千夜東嶽在手,揮劍橫斬,前方十餘炮灰頓時分為兩段。然後再一豎斬,劍風過處,在他面前十米,頓時出現一條屍橫遍地的通道。

  千夜大步向前,一步就邁過十米距離,再度撞入炮灰群中。東嶽已化為騰蛇,大開大闔,氣象萬千,每次劍起劍落,必有血光無數。

  千夜就如一枚尖銳無比的楔子,任路德的軍勢再多再厚,也毫不停留地釘進去,一路深入。

  轉眼間炮灰隊就要被打穿,路德的臉色已是一片鐵青,手放在劍柄上,然而卻生生忍住。他高舉右手,空中握拳,然後向千夜一指。

  這是正規軍突擊的命令。

  原本跟在炮灰身後的正規軍也開始前衝,向千夜發起攻擊。壓力驟增之下,千夜一聲長嘯,東嶽劍勢剎那間更加凌厲,威力提升過半,每一劍擊出,都是氣象森嚴,有海嘯山崩之勢。

  眼見正規戰士也被成片屠戮,居然沒能稍稍留滯來人腳步,路德又是震驚,又是心痛,忍不住就要拔劍上前,可仍然硬生生止住。千夜這種戰法殺得是過癮了,可是消耗卻十分恐怖,用不了多久就會耗盡原力。

  看到千夜的劍技和力量,路德也暗暗心驚,不願意在對方氣勢最盛之時擋其鋒芒。他一向自認為是天才統帥,而不是無雙強者,用手下耗盡敵人原力,他再上去終結對方性命,這才是名將本分。

  在城樓上,宋子寧騰地站起,眼中滿是驚喜。然而驚喜隨即被濃濃擔憂所代替,宋子寧二話不說,提起矛槍,一聲長嘯,飛身從城樓躍下,化為一道銀芒,向著路德中軍殺去!

  「少爺!」那少女攔之不及,氣得跺了跺腳,拔出一雙短劍,也躍下城樓,追著宋子寧而去。

  城樓上宋虎大驚,忙轉頭叫道:「要塞炮準備,轟擊三號、七號方位!預備隊準備,下城牆!城防武器全部掩護少爺!」

  宋子寧在空中飛掠出數十米,然後落地,陷入重重包圍。他手中長槍一震,風嘯聲起,恍若金戈鐵馬,紛沓而來,數十道火光點綴著跳躍銀芒,飛射四面八方。頓時周圍如麥浪倒伏,血光成片,方圓數丈再無一人能夠站立。

  宋閥七少,就帶著一身的火樹銀花,視萬軍如無物,向著路德的中軍殺去。

  在宋子寧身後,一個嬌小身影靈動無比,跳來躍去,每下撲擊,必有數名對手倒下。

  如此大的聲勢,路德自然被驚動,回頭一看,頓時暗暗叫苦。這位七少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個要命的時候殺了過來,要玩一齣單騎破軍。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連這種機會都把握不住,宋子寧又如何以弱小得多的軍勢,硬擋了他這麼多天?

  儘管宋子寧那邊氣勢如虹,可是路德權衡之後,抬手指向的依然是千夜。他的親衛終於發起攻擊,千夜壓力驟增。

  撲通一聲,猶如沉悶戰鼓的聲音在場上迴響,就連路德全身血液也被這聲音引得起了潮汐。他臉色大變之際,就聽到了第二響鼓音。

  路德駭然發現,那竟似是血族心核脈動的聲音。只是如此聲勢,以往就連在一些高位血伯爵身上,也難得一見。

  對面這人究竟是誰?!

  千夜身周忽然泛起一層血色,一閃而逝。就是這剎那之間,無法形容的冰冷、肅殺和孤寂籠罩了方圓之地。

  這是上位者俯視眾生的威嚴,是主宰者對凡間的冷漠。無論血族、狼人還是蛛魔,甚至包括路德自己,都有了剎那間的恍惚。血族受影響最為嚴重,這道氣息所過之處,所有血族盡皆顫慄,有些甚至直接倒地。

  千夜血氣一放即收,東嶽騰起,轉眼間數名路德的親衛就被斬殺,毫無反抗餘地。當黑暗戰士們反應過來時,千夜血氣再現,頓時又讓身周十米之內的敵人動作僵硬停滯。

  「血脈壓制?」路德愕然失聲。

  這比千夜爆發出伯爵甚至侯爵實力,一舉屠盡全場還要讓他吃驚。路德的血脈,即使在魔裔中也屬於悠久傳承,連他都受影響,那在血族中應是數得過來的幾個姓氏。

  路德心頭疑雲大起,喝問:「你是誰!」

  千夜只抬眼看了他一下,目光中滿是戰意和殺機,絲毫沒有接話的打算。就在這瞬間,又有數名親衛被東嶽斬於劍下。

  路德眉心位置的豎瞳終於張開,然而他一剎那間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驅動那把喋血無數重劍的居然是黎明原力?!可是對方身上那層濃郁之極的暗金色血氣,又是什麼?

  就在路德游移不定的時候,千夜已經鑿穿了大半中軍,距離他所站位置不遠。精銳戰士損傷過半,親衛也戰死三分之一。炮灰雖然不值錢,可這些精銳戰士和親衛的死卻是實實在在的損失,讓路德感到無比心痛。

  心痛歸心痛,眼見千夜無論血氣還是原力都消耗大半,路德一咬牙,命令身邊最後幾十名親衛衝了上去,務必要將千夜圍殺當場!

  不管對方那是秘術,還是真的上位血脈,面對這樣無法看透的對手,就算路德實力在千夜之上,也不願意貿然接戰。等千夜衝破這些親衛阻攔,也勢將力盡,路德即可以逸待勞,給千夜致命一擊。

  看著如狼群般圍上來的路德親衛,千夜眼中閃過殺氣,瞳孔深處泛起暗金血色,數以百計的血線瞬間自身周射出,洞穿了十餘米內的全部敵人!

  周圍頓時為之一空,前方就是路德,兩人之間再無阻礙,而千夜原本慢慢減弱幾近枯竭的血氣原力卻節節攀升,轉眼間就恢復過半。

  生機掠奪!

  只有在戰場上,才能真正體現出這一天賦能力的恐怖之處。

PS:今天晚些時候還會有一更,補足昨日欠更。只是時間不確定,可能會很晚。 本帖最後由 sinhu 於 2015-2-8 21:16 編輯

sinhu 發表於 2015-2-9 00:06
卷五 觸手可及的距離 章一四六 斬將


  路德臉色凝重之極,緩緩抽出長劍,眉間豎瞳的眼珠轉動了一下,一道黑氣從身後繚繞而起,凝聚成一頭魚身鳥翼,遍體猙獰彎刺的獸形,這是耶路生家族的天賦圖騰。

  他注視著千夜,緩緩道:「你是值得我認真對待的對手。報你的家名!」

  千夜卻不和他廢話,雙眼轉為湛藍,發動了瞳術操控。瞬間令路德的原爐一陣劇疼,禁不住顫抖了一下。他隨即抓住破綻,東嶽凌空遙斬,寂滅斬破空而去。千夜上手就連發殺招,根本不給路德絲毫喘息機會。

  路德臉色再變,左手虛握,身後的天賦圖騰噴出一道黑氣,憑空匯聚成一塊六邊形晶瑩閃耀,宛若黑水晶般的盾牌。

  轟鳴聲中,寂滅斬和晶盾同歸於盡,衝擊餘波則將兩人周圍的黑暗戰士們掀得人仰馬翻,實力弱些的甚至直接被炸飛出去。千夜與路德三十米內,再無人站立。

  千夜和路德均是心中一震。自學會寂滅斬以來,千夜還是第一次劍出無功。

  而路德更是震驚,這面黑曜之盾是他家族無上秘技,可以完全抵禦同階對手的全力攻擊。正是倚此秘技,路德的耶路生家族才在強者如雲的魔裔中有了一席之地。如今黑矅之盾竟被一劍斬碎,說明路德本身戰力根本擋不住千夜剛剛那一劍。

  戰場上瞬息萬變,哪容絲毫猶豫。千夜儘管心中也是震驚,但是真實視野中看到路德全身黑暗原力的流向,立刻大步向前,東嶽全力斬下,本能地選擇了強攻硬斬。

  東嶽一劍揮出,頓時嘯音乍起。路德心神為之一震,這種嘯音可不同於附加渾厚原力而發出雷音,純是因為力量過大,劍速過快而產生的破空呼嘯。

  路德一時想不到什麼好的破解之法,一聲大喝,手中再現黑曜之盾,於電光石火間架住了東嶽。卡嚓一聲,盾面出現細細裂紋,好在沒有破碎。路德剛透了口氣,盾面上猛然又傳來兩記重擊,如同兩座山峰砸了過來。

  路德左臂陣陣酥麻,不得不將長劍架在盾後,雙手合力,這才架住了這幾記重擊。

  千夜也是一怔,沒想到路德如此輕描淡寫的就擋住了自己的三連重斬。

  不過那又如何?他一聲叱喝,揮起東嶽,對著路德就是一通狂斬亂劈,有破綻攻破綻,沒破綻就直接對著黑曜之盾猛砸!

  轟鳴聲中,路德完全來不及用出什麼招式,只能憑藉黑曜之盾硬抗,被砸得東搖西晃,苦不堪言。盾牌碎了凝,凝了再碎,不知道被千夜轟碎了多少次。要不是路德將這門秘技已經修至大成境界,可以瞬間凝聚晶盾,他早就被東嶽砍上十七八下了。

  在路德眼中,千夜全身上下都是破綻,出手更是毫無技巧美感可言。只要讓他騰出手來,至少有三四種強橫秘技可以瞬間重創對方。然而千夜的攻擊實在太快太重太不講道理,魔裔子爵空懷高貴血脈,諸多秘法,卻根本找不到一絲喘息之機,更不要說還手反擊了。

  路德惟有祈禱千夜力盡,或是哪個下屬冒死衝上來,給千夜來下重的。然而周圍早被千夜以生機掠奪清空,兩人交手之時原力四射,戰將以下挨上一縷就是重傷,誰還敢靠近?

  千夜狂風驟雨般的攻勢突然一停,東嶽高舉過頭,剎時間又是一個三連重斬!

  喀嚓一聲,黑曜之盾頓時片片破碎。路德心中暗叫不妙,顧不得全身酸麻,瞬間又凝聚出一面黑曜之盾。

  然而這面護盾剛剛成型,路德只覺後心一涼,全身黑暗原力剎時失控,他眼角餘光竟然瞥見一截槍鋒,正從他胸膛透體突出!

  狂暴無比的黎明原力剎那間在他體內狼奔豚突,路德眉心豎瞳猛然射出刺目亮光,濃郁無比的黑暗原力從胸前創口湧出,結出一個魚身鳥翼的猙獰獸頭,驀然張開大口,發出淒厲慘叫。

  然而槍鋒上火光大起,條條奔竄如閃電,纏繞住路德體內迸發出來的黑暗原力,形成一個一個小型的原力風暴。

  「宋七......」路德一句話沒有說完,東嶽就如蜻蜓掠水般劃過,他的頭顱已飛上天空。

  路德無頭的屍體倒下,露出背後一桿非金非玉長槍。就在路德苦苦抵擋千夜狂攻時,宋子寧抓住戰機,一槍飛擲百米,洞穿了路德心口要害,魔裔原力匯聚的重地,原爐。

  黑暗種族的戰士剎那呆了,隨即如火山噴發,轟的一聲局勢變得無比混亂。有的決死撲擊,再不顧自己性命。這些人大多是路德的嫡系部隊,路德戰死,他們回去後也活不了,索性放手死戰。而炮灰和其他種族的聯盟部隊則不知所措起來,有的甚至開始潰散,戰場頓時變成沸騰的大鍋。

  然而親手斬殺路德的千夜拄劍而立,身邊卻沒有一人接近。他孤身殺透中軍,那記生機掠奪更是殺寒了眾敵之膽。儘管千夜身處重圍,卻無人願意上來白白送死。即使路德倖存的死忠心腹,也大多選擇衝向黑流城,好多拉幾個人族墊背。

  「千夜,救我!」

  遠處傳來宋子寧淒厲的叫聲,頓時讓千夜一驚。他抬頭望去,見宋子寧失了兵器,手無寸鐵,正被團團圍住,殺得狼狽不堪,哪還有半點方才直擊中軍的英姿?

  宋子寧身邊還有一個嬌小身影,看似單薄,下手卻著實狠辣,雙劍如流光飛舞,將黑暗戰士一個個斬殺。危急之時,宋子寧甚至還要繞開她的劍鋒以躲閃攻擊。

  千夜原本平舉東嶽,吐氣開聲,一個突進就是三十米,擋路之敵全被一劍拍飛。但是看到宋子寧如此狼狽的閃避動作,他忽然眼角一抽,就此收了東嶽,不光不再向前,反而站在原地看起了風景。

  「千夜!你這傢伙,枉我如此捨身救你!你,你,你這還是兄弟嗎!」宋子寧氣急敗壞,跳著腳罵。後來許是覺得聲音太小,乾脆一把扯掉猙獰鬼面,放聲大叫。

  千夜打了個呵欠,東張西望,似是想要找地方休息。不過他雖然一臉人畜無害的無辜神色,可是目光落到哪裡,哪裡的黑暗戰士就一哄而散,惟恐被他看在眼中。

  宋子寧頓時來了精神,對著千夜指指點點:「你看看你,還想在那裝什麼純真良善!」

  宋子寧閃避一停,結果呼的一聲,數把刀劍對著他後腦就招呼過來。他正指摘千夜,在興頭上被這麼打擾,頓時大怒,反手一揮,一把長劍不知怎地就到了他手中,劍身拉出一片殘影,飛起飄葉無數,立時把身後幾人全部斬殺,輕飄飄的不帶一絲煙火氣。

  那雙刀少女頓時兩眼放光。這才是眾人心目中的宋閥七少,就是殺人,也殺得如此詩情畫意。

  一劍揮出,宋子寧自己也愣了愣,知道不小心穿幫了。在千夜明亮澄澈的目光下,饒是他臉皮再厚,也不禁有些火辣辣的。

  兩人對望一刻,忽然同時放聲大笑,快步走近,猛地擁抱在一起。

  宋子寧鬆開手臂,上下打量千夜,道:「你究竟跑哪去了,這麼長時間都沒回來,我還以為你被人給幹掉了。」

  「只差一點,就真的被幹掉了。」千夜笑道。

  「在這鐵幕之下,什麼人有這能力?你現在殺個魔裔名門子爵都不眨眼,不是一般兇殘啊!」宋子寧一臉不信。

  千夜苦笑,「哪有你說的那麼輕鬆?這個魔裔很不好對付。」若沒有宋子寧那一槍,千夜縱是獲勝,也要付出沉重代價。

  話未說完,千夜猛地氣血湧動,再也壓抑不住,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他能夠壓著路德一路狂攻,豈會沒有分毫傷損?

  看著千夜吐血,宋子寧不但沒有絲毫關心,反而一臉幸災樂禍,笑得格外歡暢,「讓你逞能,這下吐血了吧!哈哈,我知道下面肯定還有,就別忍著,一起都吐了吧!」

  聽到這話,千夜忍不住對宋子寧怒目而視。他氣血本已慢慢平復,被這麼一激,差點又是一口血噴出來。

  宋子寧掩口輕笑,不動聲色之中已將兩口鮮血悄悄吐在手巾裡。然後五指一動,這塊方巾被收入袖口,就此消失不見。表面看起來,宋閥七少依舊神采風流,只是這春水般風流俊秀的面容,臉色卻是嫌稍緋紅了幾分。

  千夜哼了一聲,雙眼微眯,伸手在宋子寧背後一拍,將他剛剛的話都送了回來:「別忍著了,一起都吐了吧!」

  這一掌力量用得恰到好處,宋子寧再也壓制不住傷勢,口一張,立刻噴出一道紫黑淤血。這口淤血吐出,他臉色頓時蒼白幾分,但是氣息反而漸漸舒展強盛,感覺舒服了許多。

  宋子寧目光炯炯盯著千夜,切齒道:「你那口血呢?趕緊噴了吧,別藏著掖著了!」

  千夜聳肩攤手,笑得燦爛,道:「沒了!」

  「不可能!」宋子寧叫了起來,滿臉不信:「本少身為堂堂戰將,一路殺過來都吐了三口血。你不過區區九級雜兵,殺透中軍,幹掉了路德,才吐一口血,誰會信啊?死要面子活受罪,速速把血吐了,免得內傷加重!」

  「真的沒了。」

  「真的沒了?」宋子寧還是一臉不信。

  「真沒有。」

  千夜身體強橫,遠在宋子寧預料之外,恢復能力也同樣如此。強攻路德時原力反震,引起的傷勢雖重,但短短時間就已恢復少許,吐口淤血就是極限。

  就在宋子寧盯著千夜左看右看,試圖找出藏起來那口血的時候,遠處那雙刃少女放聲高叫:「你們兩個,救救我啊!」

  千夜一怔,放眼望去,果然看那少女被團團圍住,殺得渾身浴血。他一步跨出,就打算施救。

  不料宋子寧一把拉住千夜,淡淡地道:「無妨,她......」

PS:近日雖然奔波疲累,然而原力見漲,尤其刀法切工日益精深,不知諸君以為然否。
sinhu 發表於 2015-2-10 22:57
卷五 觸手可及的距離 章一四七 約定


  宋子寧剛說了半句話,只覺手上猛地傳來一道不可思議的大力,整個人掛在千夜手臂上,頓時被拖得飛了起來。

  千夜這一步突進數十米,瞬間就到了少女身邊,東岳橫掃,立刻將數名狼人斬為兩截。再向下一拍,又將兩名血族壓扁,輕描淡寫的就解了少女之圍。

  「嗯?」千夜忽然感覺自己忽略了什麼,轉頭望去,才看到宋子寧抓緊自己手臂,整個人都被拖在地上,正一臉憤憤然地瞪著自己。

  「子寧,呃……」千夜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於是裝傻。

  宋子寧爬起來,哼了一聲,重重拍打著已是灰塵撲撲的玄銀甲冑,滿臉怒意,「野人,蠻子!都被魏家那頭野豬帶壞了!這……這以後還怎麼和你打?」

  那雙刃少女頓時笑出聲來,哪有半分受傷的窘況?

  千夜看向她,怔了怔,才明白這少女根本就沒有受傷,身上的血都是別人的。

  宋子寧臉色一正,對千夜介紹道:「這位南華小姐,是在下的……哦,那個紅顏知已……之一,咳咳。其實她若使出全力,就是我要勝她也是不易。」

  千夜不由得對這個一身侍女打扮的少女刮目相看。宋子寧是何等戰力,經此一戰千夜已經看得明明白白,能讓他說一句勝之不易的,自也不是等閒之輩,只是千夜總覺得宋子寧的語氣中有些許古怪。

  此刻戰事已進入殘局,當路德的嫡系部隊死傷殆盡後,殘軍就徹底潰散,暗火守軍則在炮火掩護下打開城門,整隊追擊。

  不過殘軍中仍有不少精銳,大多自成體系,屬於某個部落或者某處地域,雖然領隊的不是黑暗戰將,但普遍個體戰力頗強。這樣一支支小隊且戰且退,也給暗火的追擊造成不少殺傷。

  此刻雙方混戰,軍陣犬牙交錯,城上大型城防武器都已經停火,以免誤傷。炮聲一歇,戰場上原力槍的聲線就顯得格外惹人矚目。

  戰場另一端,半空中突然騰起一頭異獸虛影,向著一個瘦小不起眼的身影撲去。犄角似鹿,五爪如鉤,那是魔裔的天賦圖騰!在路德之外,戰場上竟然還有第二個魔裔。

  那瘦小身影閃電前衝,斗篷在風中展開如旗幟,然後足有一米長的火光從中噴出。槍聲如驚雷滾滾,傳遍了整個戰場。

  千夜目力何等厲害,一轉頭就看到那顆幾乎有拳頭大小的彈頭從短槍口噴出,彈速快得不可思議,本能地感覺到了這一槍的驚人威力。

  那個小小身影正是黑月,她一槍轟出,數十米外那名魔裔戰士頓時被擊得退了兩步,護體原力陣陣波動,空中的異獸虛影也劇烈搖晃,撲擊之勢一時停滯。

  轟轟轟!黑月動作如電,眨眼間重新裝填子彈,一槍槍連綿不斷轟出,打得那魔裔不斷後退,轉眼間護體原力被粉碎,身上頓時多了數個可怕血洞,空中天賦圖騰也隨之消散。

  黑月衝到這名魔裔戰士的屍體旁,揮刀割下他的腦袋,掛在自己腰間。這一系列動作順暢無比,顯得熟練之極。魔裔麾下還有數十名戰士,一時全被黑月展露的狠辣手段震懾,竟然不敢上前。

  能轟開這名八級魔裔的護體原力,並將他一舉擊斃,可見黑月這把槍的威力已經接近四級原力槍。然而火藥武器的好處就是只要還有彈藥,就可以不斷射擊。她這把武器與其說是短槍,其實等如是人族的手炮,後座力不用說也是極大,戰將之下,也只有她這種用機械強化改造過的身體能夠承受得住。

  收割了八級魔裔,黑月幾個彈跳落入人群,四處追獵潰兵中的高級戰士。五級以下,她看都懶得看一眼。這個小少女就如戰場之狼,雖然瘦小,但是迅捷且致命。

  不只是千夜,宋子寧也注意到了黑月,訝道:「高胡戰士?」

  千夜點頭道:「不錯。她叫黑月,是我路上認識的一個朋友,打算到黑流城來賺點軍功。」

  宋子寧評估般的看了黑月一會兒,說:「高胡戰士幾乎都在叛軍那邊,我和他們打過不少交道,確實非常難纏。看這個黑月在高胡人中也應該屬於高級戰士,他們的傳統雖然是忠於僱主,但我們還是需要小心一些。」

  「放心,我會盯著她的。」南華說。

  千夜沒有異議地點了點頭,以南華剛剛展現出的實力,確實能夠穩壓黑月一頭。

  此刻戰局已定,路德大軍分成數個軍營,其實被徹底擊潰並且幾乎消滅殆盡的只有路德所在的這支部隊。不過魔裔子爵一死,其餘幾個軍營部隊失去總指揮,也都選擇了撤退。

  當黑暗大軍最後一面戰旗消失在遠方,黑流城內外一片歡騰。

  此戰自開啟後,孤城困守至今,幾乎無人認為這座邊境小城能夠逃過被夷平的命運,卻不料今日取得如此大捷,對於滿城軍民來說,可謂恍若隔世。

  「走吧,回去先喝一杯,然後再細聊。」宋子寧拍拍千夜肩膀說,把打掃戰場和善後的瑣事全部甩給暗火軍官們。

  回到城內,宋子寧和千夜在書房坐定。

  當兩人獨處時,宋子寧似乎徹底放鬆下來,滿身玩世浮華盡去,也沒有覆上鬼面的殺意盈野。他氣勢沉凝,靜若深水,從容落坐,每個動作都如行雲流水,舉手投足之間隱約有圓融的意味。

  千夜在宋子寧對面坐下。和宋子寧正相反,千夜身上自然而然地透出一種強悍霸道的威勢,似乎無論前方有什麼阻礙,都能一劍砸碎。

  宋子寧認真看了會千夜,然後搖搖頭,說:「你果然不一樣了,看來在鐵幕血戰中獲益匪淺啊!」

  千夜想到黑森林中的經歷,苦笑一下,沉聲說:「我凝聚了血核。」

  宋子寧卻沒有如千夜所想那樣勃然變色,反倒是彷彿已有預感。他屈指在桌面輕叩一下,手中冒出一片通體透明,脈絡清晰的葉子,飄到千夜面前,「不介意我看一看?」

  千夜催動血氣,一指點在那片葉子上,兩人頓時都是全身微微一震,空中有凌亂斑斕的光帶一閃即過。

  宋子寧抬手揮散那片葉子,滿眼睏惑,「真是奇怪,你體內血氣確實沒有氏族徽記,那應該就是不曾被感染,卻為什麼連宋氏古卷也無法煉化這些血氣,反而凝聚出血核?」他略想一想,又問:「但我看你用那把重劍的時候,卻還是以兵伐訣驅動?」

  千夜點點頭,伸出右手,「伏」一聲輕響,兵伐訣的緋色原力光芒透臂而出。

  宋子寧略一思索,笑道:「如此就無妨了,誰又能剖開你的身體去看那枚血核。等你晉陞戰將後,就算出手時夾帶黑暗原力也沒太大關係。只是,兵伐訣無法跨越戰將大關……」他猶豫了一下,道:「趙閥秘法就算在門閥之中也是上佳的,或許你應該考慮……」

  千夜臉上卻沒有絲毫輕鬆的表情,眉宇間一片沉沉暗色,他突然打斷了宋子寧的話,「子寧,你答應我一件事。」

  宋子寧眼神驟然一變,隨即凝定下去,他並沒問千夜所說為何,直接點頭道:「我答應你。如果,如果將來真有血族能夠以源血壓制了你的意志,我會用盡一切方法殺掉你,絕不會讓你活得如同行屍走肉。」

  千夜長長吐了一口氣,這才露出釋然之色。

  宋子寧又問:「你這些天音信全無,究竟遇到了什麼事?難道也是南宮世家?」說到最後一句,宋子寧的聲音冷下來,滿是絲毫不加掩飾的凜冽殺氣。

  千夜沉默了一會兒,道:「這次是我連累你了。」他此時已經知道,宋子寧被堵在黑流城應是南宮世家臨時起意,因勢而為,南宮的目標原本是自己。

  宋子寧失笑道:「你我兄弟,何必說這種話。如果我有分毫怕事,就不會這個時候到黑流來,打這樣一場注定吃虧的仗了。況且我身上的麻煩可一點不比你少,難不成你是想跟我說,下次不要拖累你?」

  千夜也笑了,說:「好吧,追殺我的是白空照和南宮世家。不過南宮世家追殺我的人已經被我殺得差不多了。」

  宋子寧目光一凝,道:「白空照?我聽說過這個人。只是她如此行事,究竟是不是白閥授意?」

  「我也不知道。」千夜搖頭。

  宋子寧起身,在書房內來回踱了幾圈,問道:「你有什麼打算?」

  「我不會放過白空照,但不確定事後白閥那邊的態度會是什麼。」

  宋子寧沉吟不語,面對白閥這等龐然大物,他也要仔細思量,片刻之後方道:「白閥老一輩中強者眾多,但是缺乏頂尖的大能之士座鎮,雖有三位神將,其中兩位卻都是風燭殘年,早就不出來走動。近十年來,白凹凸手中權柄越來越大,畢竟她是白閥新一代中最有希望成就神將之人。」

  頓了一頓,宋子寧道:「白凹凸此人性格極為強勢霸道,白空照又是經她之手引入白閥的。我們要殺白空照的話,和白凹凸必會有衝突,所以與白閥一戰,恐怕是避不了的。」

  千夜點了點頭,淡然說:「那我就明白了。」兩人口氣均輕鬆平淡,似乎對手並非門閥世家,而只是兩個普通士族。 本帖最後由 a6830316 於 2019-2-4 22:20 編輯

sinhu 發表於 2015-2-12 00:06
卷五 觸手可及的距離 章一四八 杯葛


  宋子寧道:「此事現在卻不必急,要從長計議。先南宮,後白閥,這是順序。而且南宮家還有一個整編師陳兵在側,他們原本的打算應是等黑流城破後,再拿回這段戰線,如此無論對上對下就都能交代過去了。但現在黑流城之圍已解,卻要防他們狗急跳牆。」

  千夜冷然嗤笑,「他們就算想要找我們的麻煩,也至少得休整半月。」言罷,簡單把自己突襲南宮世家基地的事情說了說。

  宋子寧不由拍案大笑,「幹得好!沂水南宮這次可謂偷雞不成反蝕米。在上品世家中,他們嘯字和成字輩子弟的整體素質算是相當不錯,損失如此慘重,可得很久才能緩過氣來。」不過宋子寧又有覺得有些奇怪,「南宮家行事的手法怎會這樣粗魯直接,完全不像南宮博望一貫以來的陰險風格。」

  說及此事,輪到千夜皺眉,問:「你那邊是否也出了什麼問題,我在千里之外的天河郡遇到寧遠重工的商隊被人伏擊。而且為什麼宋閥至今沒有任何表示,就算個別戰隊不敵南宮私軍的實力,但這已不是私鬥的小事,帝國總不會真的坐視兩家在鐵幕下全面開戰吧?」

  宋子寧聽千夜說完遇到寧遠重工商隊的前後經過,只喃喃說了一句,「白閥?后族?」

  他眉間流露出掩蓋不住的疲色,往椅背上靠了靠,默然片刻,才笑笑道:「我正不知該如何與你說這事。實際上,我並不會在黑流城困守到底,如果事不可為,我會自行突圍,最多再帶上一個南宮小鳥。之前一直沒讓她身邊那隊紅蠍出戰,就是為了能夠最後時刻護送她出去。但是無論如何,我不會再用宋閥的任何助力。」

  千夜微微一怔,看著宋子寧的表情,想起他最近幾個月的佈置,瞭然道:「這麼說,你是下定決心要徹底從宋閥脫離了。」

  宋子寧略顯苦澀地一笑,說:「是的。寧遠重工那支貨隊是我為家族做的最後貢獻,把一些內外勾結,生了異心的傢伙抓出來。至於貨隊能否保住,並不影響這個局的結果,此時那些圖謀不軌的傢伙肯定已經暴露。只是看現在的情況,恐怕清理門戶的過程並不順利。族中那些人,若真是有心,豈會解決不了這點小事?」

  千夜道:「黑流城對外交通應該能夠很快恢復,叫鬼索的周財廣把最近的情報都送過來,就能知道情況如何了。」

  宋子寧淡淡道:「閥內的事情他打探不到,至於其他,現在已經不重要。」

  然而千夜卻從宋子寧的語氣中,另外聽出一點心灰意冷的味道。即使宋閥可能遇到了什麼難處,但在馳援黑流城一事上的退縮,實際也是一種全然的冷漠。就連千夜都能看出,南宮世家的跋扈完完全全是建立在宋閥的沉默之上,若宋閥稍稍強硬,局面就有可能不同。

  或許宋子寧從一開始就並不期待來自家族的強援,然而當真的被漠視至此,仍會有如利刃般傷人的感覺。

  千夜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宋子寧,於是站起身來,走到一邊酒櫃倒出兩杯酒,把其中一杯遞到他面前。

  短短時間,宋子寧已收斂起大半低落的情緒。他接過酒杯晃了晃,看著掛壁的液體折射出光陸離奇的色彩,微微一笑,對千夜舉了舉杯,一口飲盡。

  「千夜,不必擔心太多。我自由了,不是很好?」說到這裡,宋子寧忽然雙眼發亮,笑道:「城外那麼多黑暗種族的軍功,這次收穫足夠暗火在遠征軍序列中升格,你是想另組一個野戰師來玩玩,還是把黑流城防區提升一級?」

  「我現在還沒那麼在的野心。」

  「野心這東西,只要你坐在這個位置上,就是自己不想,周圍的人也會逼著你有的。」宋子寧笑道。

  千夜也笑起來,一小口一小口喝著杯中酒,兩人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地開始閒聊,偶爾的安靜中,還可以隱約聽到外面城中充滿歡樂的喧囂。

  宋閥涵碧園內,此際人流川梭往來,眾多僕役將園內每個角落都打掃得乾乾淨淨。若大的庭院內處處春色,風中都透著融融暖意。絲絲縷縷的黎明原力不斷從假山、廊柱乃至花叢裡溢出,吸上一口,就讓人心曠神怡。若論原力濃郁,恐怕一些小門小戶的宗派修煉室,也不過如此。

  僕役侍女們個個都小心謹慎,惟恐犯了哪怕是一丁點的錯誤。今天宋閥的例行長老會就在這裡召開,在老祖宗閉關靜修之時,可以說整個宋閥的重要人物都集中在這涵碧園裡。

  園子北首的守拙堂內,數十名宋閥長老已經在此議了小半天的事,討論過十餘項族內大事。

  席中宋仲年面色深沉,看得出異常不悅。而原大長老宋仲埕坐在對面,卻是一臉笑容,顯得春風得意,絲毫沒有被免去大長老一職的陰霾。

  「接下來我們來議議六房的開支......」宋仲埕話還沒有說完,宋仲年就再也忍耐不住,沉聲道:「我們現在應該先商議怎麼給子寧支援!他現在被困在黑流城,已經有半個月了!」

  宋仲埕咳嗽一聲,不急不忙地道:「黑流城地處險地,早被黑暗種族大軍團團包圍,我們在周邊就只有寥寥三五支戰隊,實在是勢單力薄。老夫已經勒令他們不計損失,務要穿透防線,支援子寧。可是這半月以來,他們屢次攻擊,損失慘重,卻無多少進展,唉!其實閥主不必多慮,以子寧之能,突圍可不是問題。」

  說到這裡,宋仲埕使了個眼色,另一名長老即道:「諸位長老,這黑流城可不是我們宋閥的地方,裡面也沒有我宋閥的戰隊。別忘了,血戰至今,黑流城的軍功可都是計到趙閥頭上的。依我之見,救子寧和救黑流城完全是兩回事。」

  此言一出,眾長老紛紛稱是。

  宋仲年臉色鐵青,重重哼了一聲,卻是無奈。黑流城周圍的宋閥戰隊都是由宋仲埕一脈的人在把控著,一直以來出工不出力,宋仲年身為閥主,也拿他們毫無辦法。

  宋仲年哼了一聲,道:「那就議一議葉慕藍、葉慕薇和閥內三人內外勾結,私下通敵,致我宋閥商隊覆滅一案。此事已經查實,證據確鑿,論罪當誅!不知眾長老意下如何?」

  宋仲埕撫鬚緩道:「那是寧遠重工的商隊,而非我宋閥商隊。子寧早有分立之心,他名下產業豈可與我宋閥混為一談?所以葉家二女通敵之說,以我看來,還須再議。另外此事牽涉甚廣,疑點尚多。依老夫之見,此事還須細查,不妨暫且押後,待下月長老會再議。」

  宋仲年臉上閃過怒色,喝道:「宋仲埕,你種種推脫,無非就是不肯解掉子寧婚約!是何居心,真當我不知嗎?!」

  宋仲埕臉上笑容不變,不急不徐地道:「老夫這只是老成持重之見,又不是不議,只是需要再查查而已。閥主何需如此動怒?」

  宋仲年臉色鐵青,冷道:「不行,此事必須現在就議!諸位長老,休要自誤!」話說到這裡,宋仲年已是聲色俱厲。

  宋仲埕臉色也變了,哼了一聲,冷道:「長老會可不是你一人說得算!此事究竟如何處理,還需眾長老首肯方可。」

  眾長老見狀,紛紛出言相勸,但想做和事佬的居多,肯站在閥主宋仲年一方的長老數量卻不佔優。

  宋仲年雖佔據閥主一位,然而宋閥內真正主事的實際上是老祖宗,一應大事,都要老祖宗點頭才行。因此宋仲年權柄實是有限得很,在宋仲埕未被革去大長老一職之前,兩脈之間其實是不相上下。

  值此多事之秋,老祖宗卻突然宣佈閉關清修,並且吩咐下來再有天大的事也不能打擾了她的閉關。在大多數人眼中,這其實不是什麼好兆頭。暗底下已經有傳聞,說老祖宗其實是在閉死關,以求延壽。一旦過不去這道檻,那麼重則立刻歸天,輕則修為大損。

  而宋仲埕雖然失去了大長老一職,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在長老會中經營多年,依然實力雄厚。是以在一些大事上,兩人依然斗得難分上下。

  眼見兩人漸漸撕破臉皮,許多長老也是在私下交頭結耳。這宋閥七少的婚約,實際上已經變成了一件天大的事。

  前不久衛國公宣佈要為愛女馨兒選親,立刻在帝國青年才俊中引起轟動。衛國公此刻權勢如日中天,馨兒又生得美貌,深得衛國公喜愛,娶到她無異於一步登天。哪怕是四閥嫡系出色子弟,都罕有不動心的。

  宋仲埕也為宋子安向衛國公提了親。只要結下這門親事,宋子安就很有可能反敗為勝,搶下宋閥繼承人大位,成為下一任閥主。因此宋仲埕可說是出了全力,再無保留。宋仲年本意也是要將宋子寧婚約束縛解開,以求娶衛國公之女。畢竟當年天玄春狩之後,衛國公曾不只一次誇獎過宋子寧,而且七少又是出了名的風流倜儻,天生就惹少女喜愛。

  當此時刻,宋子寧身上的婚約就成了關鍵,也是宋仲埕全力杯葛此事的緣由。只要拖過了選親的日子,就算大功告成。 本帖最後由 sinhu 於 2015-2-12 00:11 編輯

sinhu 發表於 2015-2-14 23:51
卷五 觸手可及的距離 章一四九 不歡而散


  此次長老會終是不歡而散,什麼結果都沒議出來。

  宋仲年一房想要自行增加前往永夜的戰隊,當然是無人反對,要出動宋閥私軍卻是沒有可能。然而誰都知道,宋閥所謂鐵幕戰隊大多是就地招募,用這些人命堆點軍功出來還可行,解黑流城之圍則絕無可能。

  各位長老三三兩兩從議事堂走出時,天色已經昏暗。

  宋仲埕身邊有六七位長老,都是素來親厚之人。他環環拱手,道:「此次多虧諸位長老相助,若是大事成了,自當少不了諸位的酬謝。」

  其中一名長老笑道:「仲埕兄這話就說得見外了,你我相知數十年,這點小事不過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另一名長老則道:「在下提前恭賀子安迎娶馨兒小姐!得此強助,下任閥主大位歸屬,尤未可知啊!」

  其餘長老紛紛附和。

  宋仲埕撫鬚微笑,志得意滿,道:「選親就在眼前,子安那邊也要準備起來了。一切還都要靠胡長老和仲明弟兩位多多費心。」

  被點到名的二位長老忙道:「份內之事。」

  又有一位長老四下看看,見閥主宋仲年還沒從守拙堂出來,就笑道:「要說小七天資確實驚人,只可惜運勢一直不佳,要我看光黑流之戰這一關就過不去。」

  宋仲埕微笑道:「閥主其實還是看不清楚形勢,就算我們不出手,他自己那一房……難道又是人人齊心?其實真讓小七解除了婚約也沒什麼,黑流一戰後,無論怎麼說他都是敗軍之將,名聲總歸是不那麼好聽的。」

  幾位長老連連點頭。其實黑流之役的險惡,他們只看戰報都覺得膽顫心驚,宋子寧能夠支撐到現在,已是大出意料。

  這時宋仲年也從議事堂走出,他身邊長老,不過寥寥三四位,遠及不上宋仲埕這邊。

  看到宋仲埕得意模樣,宋仲年重重哼了一聲,大步向園外走去。此時一位長老嘆道:「可嘆仲埕不過是鼠目寸光,真以為壓制了子寧,就能夠得到那門親事?就憑宋子安,能爭得過那一位?子承去還差不多。」

  幾位長老也都嘆息。

  宋子承在宋閥大考中以絕對優勢穩住第一的排名後,已順利求娶了宗室榮陽郡主,現在婚約已定,大婚的日期也差不多快排下來了。也正因為如此,大長老一脈才在此事上做得這樣直白露骨,連把宋閥的臉面扔到地上給人踩也顧不得,實在是已經沒有時間迂迴曲折。

  宋仲年緩緩地道:「無妨,是子寧沒這緣份。只是,可惜了。」

  諸長老面面相覷,卻說不出話來。宋子寧近年來漸露崢嶸,黑流城下數場大戰更是將聲名推上頂峰,無論才華武功,均有宋閥年輕一代第一人之勢。甚至已經有人將他與其它門閥世家的天才人物開始對比,這在此前可是從所未有過的。

  這樣一位天才人物,卻有自立門戶之意,無疑是宋閥的極大損失。宋仲年終於下定決心為宋子寧解決士族婚約,並且有讓他代表宋閥去與衛國公聯姻之意,不僅為了留住宋子寧,更是為了宋閥的將來。

  只是宋仲年沒有想到,此次長老會上阻礙出乎意料的大,就連平素裡一些不理紛爭的老好人都突然站到了宋仲埕那邊。以宋仲埕的人望實力,可沒有這麼大的本事。

  無論宋仲年還是諸長老,都是人上之人,何等精明,豈會不知道這件事為何會落至如此地步?不希望宋子寧回歸的,豈止是宋子安一人?若這位人中之龍繼續在閥內崛起,最感受威脅的,自是另有其人。

  想到這裡,宋仲年臉現疲憊,如剎那間蒼老十年,只是擺了擺手,緩步跨出園門。

  忽然迎面一道勁風襲來,差點把走在路西側的兩名長老帶得一個趔趄。

  宋仲年定睛望去,皺了皺眉,「仲行,你匆匆忙忙的這是干什麼?還有,都什麼時候了,會議結束才過來……」

  來人正是宋仲年的親弟弟宋仲行,他向來脾氣惡劣,說話直接,平時還會給自己這個親大哥幾分面子,現在卻是一翻白眼,「這種破會有什麼好參加的,你難道不是又一無所獲?」

  宋仲年正心情煩悶,又瞥到後面宋仲埕帶著幾名長老也從園內走出,看戲般望著他們兩人口角,當下極為不悅,「仲行……」

  宋仲行卻不耐煩聽教訓,冷笑著打斷他,道:「哥,你也不用著急了,黑流城之圍已解。」

  涵碧園園門處的這條小徑上頓時靜了一靜,連風吹葉動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然而更大的天雷還在後面,宋仲行似喜似嘲地道:「子寧在萬敵之中,直取中軍,把黑暗主將斬於陣前,黑暗種族大敗。呵呵,我宋閥的烽火傳薪槍,曾幾何時,在戰場上的名頭也不弱於張閥云空之羽,今日在子寧手中重現輝煌,諸位,不覺得高興嗎?」

  在場眾位長老的神情已經無法形容,各種顏色都有,好像開了染料鋪子。

  此戰之後,宋子寧聲望必然如日中天,足以與門閥世家年輕一代那寥寥幾位天才人物並列,可這樣一個人卻再無法成為宋閥未來的倚仗。而宋閥此間避戰的種種行跡,顯然無法瞞過各個門閥世家,機關算盡卻得到這樣一個結果,宋閥必將淪為帝國貴族間的笑柄。

  宋仲行卻繼續扔下又一個大雷,「哦,說正事,弟弟我是來請罪的。」

  宋仲年心中正是百味紛呈,聞言尚未反應過來,就聽見宋仲行道:「我剛才去大牢巡查,竟然正遇到葉家那兩個小婊子在越獄,失手之下,不慎把人打死了。看來這個案子得著落在葉家身上,我就不信,她們姐妹做出這種事來,葉家不知道!」

  宋仲年張了張嘴還沒說話,身後傳來大長老宋仲埕一聲咆哮,「宋仲行,你這是殺人滅口!」

  宋仲行冷笑道:「怎麼?難道大長老認為我該站著讓她們殺?兩個士族女人而已,大哥你胳膊肘往外拐得也太明顯了吧!看這作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死了孫媳婦。」

  宋仲埕已經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伸手直指著宋仲行不斷顫抖。然而宋仲行那脾氣雖然人憎鬼厭,卻是閥內有數高手,宋仲埕就算真有心出手教訓他,兩人也最多不過纏戰多時,旗鼓相當而已。

  宋仲行充滿諷刺意味的目光從在場眾人臉上一一掃過,嘿的一聲,拂袖轉身,竟就此揚長而去。

  夜幕重臨大地,黑流城迎來了第一個安靜的夜晚。

  說是安靜,其實有些勉強。城內城外,處處燈火通明。暗火的戰士全都撒了出去打掃戰場,收集戰利品。

  黑流城內,幾乎小半座城都成了廢墟,黑暗大軍雖退走,血戰卻沒有結束,自然要抓緊時間整修工事。別的不說,四門要塞炮超負荷運轉至今,已壞了三門,這是定要第一時間修好的。

  千夜和宋子寧並肩站在城樓上,俯瞰城內城外,都已有了幾分酒意。

  宋子寧嘆道:「從黃泉相識,直到現在,不知不覺間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

  千夜也油然感慨,頗有滄海桑田之感。

  「千夜,你想過沒有,接下來要何去何從?」

  千夜搖了搖頭,道:「我倒好說,本就孑然一身,來去隨意。不過此戰之後,你可要麻煩了。」

  宋子寧不以為意,道:「管他呢,小麻煩我不怕。如果是大麻煩,大不了我就跟南華離開,去那帝國之外的大陸當個駙馬,也能逍遙一輩子。」

  「就你?能忍得住才見鬼了。」千夜毫不客氣地嘲笑。

  從宋子寧口中,千夜得知南華實際上是外大陸一個小國鄭國的公主。

  鄭國國力弱小,連帝國一個大郡都不如,也算是帝國眾多屬國之一。此次血戰,鄭國幾乎傾國而出,為的就是軍功封賞,這是難得大批量獲取帝國軍備的機會。而南華則另有一番心思,想要結識帝國一方的年輕俊彥,然後就偶遇了宋子寧。

  對於南華,千夜只有一句評價:「遇人不淑。」

  不過鄭國民風開放,不似帝國門閥之間禮法森嚴,等級分明。對於宋子寧的所謂婚約,南華毫不在意,事實上,這位公主可能更希望他沒有這樣顯赫的姓氏。

  被千夜嘲笑,宋子寧只是嘿嘿一笑,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去找南宮小鳥啊?」

  千夜頓時不出聲了。

  見佔了上風,宋子寧也不為已甚,沒再就這個話題繼續發揮,而是問:「接下來準備做什麼?」

  千夜道:「我需要靜休幾天,把傷勢養好。然後,再去找南宮世家那些人好好玩玩。」他現在言談舉止間,不知不覺間已有幾分霸意。

  和路德一戰,千夜全身上下皆是暗傷,急需休養恢復。但是殺透中軍時,最後那記生機掠奪,也得了海量生機精血。當時圍上來的都是路德親衛,沒有一個弱者,生機瞬間滿溢,幾乎把他撐爆。如此多的精血,也需要即刻消化。

  千夜未再耽擱,留下意猶未盡的宋子寧一人在城頭飲酒吹風,找了間靜室,吩咐了沒有要事不得打擾,就開始閉關潛修。

  大戰帶來的傷處雖多,但好在都不算太重,大多都來自於狂攻路德時的力量反噬所致。肌體上的傷勢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有內臟才有些麻煩。

  千夜在靜室坐定,緩緩驅動血核。他所會的秘法不多,能夠用來療傷的就是殷家的化雨訣,不過對他現在所擁有的力量來說,化雨訣無論速度和效果都一般,還不如直接用血氣恢復來得快。

  血核一下下開始脈動,緩緩提速,蟄伏血氣也有所活躍,所經過之處傷勢即刻有所恢復,僅小半夜的功夫,那些表層傷勢就盡去。

  此刻夜色尚濃,千夜運起宋氏古卷的玄篇,開始消化體內的龐大精血生機。

  這一坐,轉眼間就是一天一夜。

  這次消化的速度遠超以往,所有精血生機悉數化為黑暗原力,再為紫色和暗金血氣所吸收。出人意料的是,無論原初之翼還是黑之書都蟄伏不動,沒有與血氣爭奪黑暗原力。

  當最後一點黑暗原力被暗金血氣吸收時,千夜心口處忽然湧出一道暖流,剎那間遍佈全身,說不出的舒服。他有些愕然,急忙內視,才發現從血核流出的鮮血中不知何時多了些星星點點的金色微芒。這些光點所到之處,肌體全都湧動暖意,生機也顯得更加旺盛。

  金色光點數量不多,隨著血液流動一段之後就漸漸暗淡消散。千夜將注意力放在其中一個金色光點上,視界旋即不斷放大,轉眼間具體入微。

  只見金色光點並不純粹,核心處儼然是一粒粒無比細小的顆粒,周圍金霧瀰漫,如同燃燒著的火焰。隨著金焰燃燒,顆粒也會逐漸縮小,直至消失。

  看到這一幕,千夜心中微震,猛地想到了一種可能。 本帖最後由 sinhu 於 2015-2-14 23:59 編輯

sinhu 發表於 2015-2-16 22:11
卷五 觸手可及的距離 章一五零 燃金之血


  千夜再次將意識投到血核上。

  血核還是老樣子,極緩地脈動著,每張縮一下,表面的暗金色晶粒就折射出明滅光芒。

  隨著真實視野的推進,血核內部世界層層展開,千夜看到血核深處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滴金色的血液,正懸浮在中央,不斷燃著淡淡的金色火焰。當鮮血流經此處,就會從這滴血液上帶走星星點點的金色光芒,送往身體各處。

  隨著金色光點的流轉,千夜能夠感覺到自己身體正在一點點增強。雖然強化幅度極為有限,幾乎小到可以忽略的程度,可體質和力量確實在不斷變強。而且這是永久性的提升,日積月累下來,增幅就會極為可觀。

  看到這滴燃燒著的金色血液時,一個詞從千夜心底自然而然地浮上。

  燃金之血!

  當血族晉位侯爵時,血核內才會產生燃金之血。它散發出的每點光芒,所蘊含的能量都是普通鮮血的百倍以上。當血液中有了燃金之血後,匯聚原力、恢復體力的速度都會大幅提升。

  哪怕兩人實力相當,有燃金之血的一方也會輕易戰勝沒有的人。這也是造成血族內部位階和血脈對下絕對壓制的重要原因之一。

  傳說中,那些位列所有侯爵之上的實力侯爵,體內鮮血已經全部轉化為燃金之血。這樣的血族,連生命本質都會有所不同,幾乎可以說是另一種生命形態,已經有一線希望越過公爵的門檻。

  黑暗種族的爵位都匹配著實力,從爵士開始就脫離了炮灰行列,子爵是邁入真正強者之列的標誌,侯爵則已經摸到了金字塔頂端的邊緣。

  然而永夜陣營每越過一個大位階,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力量壓制比人類的戰將分級要明顯得多。千夜還在子爵階段就擁有了燃金之血,其中的好處顯而易見。

  千夜固然很高興自己力量的提升,可一想到自己體內血氣的最初來源,就分不出此刻心裡究竟是什麼滋味。而且他在黑暗一側突飛猛進,就算有宋氏古卷,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失去平衡。哪怕能夠掌握更強的力量,他也不願意用墜入黑暗的代價來換取。

  想到這裡,千夜忽然心中一動,有了燃金之血對身體的強化,那麼從理論上來說,他能夠承受的潮汐反衝之力應會遠勝以往,既然如此,兵伐訣又會進展到何等地步?

  千夜已經將兵伐訣修煉到第四十九重潮汐,如此境界,恐怕近百年來僅有張伯謙一人在他之上。但至此千夜也已經感到十分勉強,那時他還有一種極為清晰的預感,再進一步,兵伐訣有可能產生天翻地覆的變化,是以完全不敢再向前邁出一步。

  但現在血核凝成,燃金之血浮現,千夜自度身體之強已堪比血族伯爵,而且體內的黑暗和黎明原力急待平衡,他由此生了再進一步之心。

  千夜平心靜氣,將身心狀態調整到最佳,隨即緩緩運起兵伐訣。修煉至今,兵伐訣運轉已經成為他的本能。一顆心無念無想之間,潮汐已經悄然推過了二十輪。

  這是當年千夜得以加入紅蠍的基石,現在回想,頗有恍如隔世之感。

  在這席捲世界的大潮中,千夜忽然敏銳地感覺到了一點細微的不同,以往胸腹處總會有些許凝滯的區域,這次居然通暢如坦途,坎坷彷彿從來不曾存在過。

  他的心境稍許波動,就又平復下來,兵伐訣循著血脈奔騰如輪轉。縷縷原力不斷從九處節點中湧出,匯聚到兵伐訣形成的原力海中,推動潮汐層層疊加。

  三十輪,四十輪轉眼即過,能夠將人族戰將拍得粉碎的潮汐衝力,卻被千夜輕鬆承受。直到潮汐疊加到四十五輪,千夜全身微震,終於感受到了一絲壓力。

  他此刻完全放下了所有思緒,心中無悲無喜,繼續推動原力潮汐往覆疊加,一步步穩紮穩打,就到了四十八輪。

  這時血核終於對逐漸增加的壓力有所反應,開始加快脈動。從血核內散發出的燃金之血數量也隨之增加,它們代替了過去的普通血氣,保護內臟不受損害。

  四十八輪輕鬆跨過,千夜運轉兵伐訣,終於再次站到了四十九輪的巔峰。

  此時此刻,他體內原力浩浩蕩蕩,終於有了一點原力海洋的韻味雛形。海面上潮汐層層湧動,最後匯聚成滔天巨浪,浪峰幾乎接到蒼穹!

  忽然千夜感覺到在原力海的上方,並不是一片虛無,而是有道無形屏障橫亙天穹,擋住了潮汐巨浪,不讓它繼續疊加推高。

  上一次兵伐訣運行到四十九輪時,千夜全部心神都在和潮汐巨力相抗,保護自己不受致命損害。而現在他僅憑燃金之血就抗住了兵伐訣的潮汐巨力,這才察覺到了那道無形屏障的存在。

  「這就是兵伐訣的極限?」千夜心中浮上明悟。

  但是張伯謙已經用自身證明,四十九輪並不是兵伐訣的極限。

  千夜運轉兵伐訣,潮汐巨浪狠狠衝天而起,拍擊在穹頂屏障上。巨浪瞬間撞得粉碎,屏障卻是巍然不動。衝擊天穹的反震力格外龐大,燃金之血的防護也被剎那粉碎,在內臟上留下無數大大小小的創口。千夜臉色一白,頓時噴出一口鮮血。

  然而千夜不驚反喜,在剛剛兇猛的衝擊中,他已經感覺到天穹屏障有微不可察的動搖。

  千夜不急於躁進,控制著潮汐層層削減,直至回落原點,然後再層層疊加,片刻後又到四十九輪。在四十九輪之上,千夜操控潮汐巨浪,再次狠狠擊向天穹屏障!

  這一次他有了準備,血核強勁脈動,點點金芒不斷湧出,幾乎半邊血液都在熊熊燃燒。衝擊天穹的反震力雖然狂烈,但千夜只是臉色一陣蒼白,就抗了過去。身內一些細微損傷,在血族體質的強大恢復力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

  千夜沒有急於進行下一次衝擊,而是讓原力潮汐層層回落,靜待體內傷勢恢復。直到那些損傷基本平復,才又開始新一輪的衝擊。

  就這樣週而復始,千夜全身心都沉浸在兵伐訣的修煉中,早忘了日月時間。

  大戰之後,黑流城只有一天一夜的安靜,轉眼間又變得熱鬧起來。形形色色的人不斷湧入,他們來自各大勢力,或是使者,或是代理人,甚至還有世家中人直接出面。

  宋子寧步出書房,剛剛含笑送走一批客人,就又有數人急忙迎了上來,為首一人道:「在下王善行,家父乃是居山伯王動遠,特來拜見七少。」

  宋子寧當即點頭微笑道:「當年我小的時候曾經見過王世叔一面,蒙他指點了不少武功。來,進來坐,世叔近來身體可好?」

  「家父一切安好。」王善行隨宋子寧回到書房,寒暄過後,他即臉現急切,問道:「七少此戰大展神威,已經名動帝國。只是不知,這次大戰的軍功,可否轉讓少許?」

  宋子寧臉上微笑不變,道:「此時軍功還未清點完畢,尚需一些時日。轉讓部分軍功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世兄你看,我這小地方百廢待興,所需資源要好好謀劃一番,現在談這個還是稍早了些。」

  王善行又勸了一陣,並且做下許多承諾,開出五花八門的清單,宋子寧都以時候未到擋了回去。他也無法,不過好在宋子寧沒有一口拒絕,就還有迴旋餘地。

  居山伯兒子剛走,又有一名封地在新涇的定邊子爵親弟到訪,談的仍是軍功轉讓一事。而在旁邊的會客室裡,還有兩撥人在等候著。

  一整天下來,宋子寧見了七八撥人,都是為了軍功而來。

  黑流之戰,黑暗種族一方以路德一等子爵為首,光是子爵級別的強者就戰死五人,男爵以下有爵位的強者近百,有等級、可以計入軍功的黑暗戰士超過千人,炮灰死傷更是不計其數。可以說,自血戰開始以來,這是鐵幕下最為豐厚的單筆軍功。

  這筆軍功基本是宋子寧和暗火獨立師打下來的,然而一個師再怎麼也不可能只憑一場大仗就升格成集團軍,至於永夜的一個邊境城市是否值得大舉投資擴建也要再議。如此一來,這筆軍功若只向帝國兌換資源和金幣,那絕對是浪費。

  這個顯而易見的道理,誰都懂。

  而那些消息靈通人士早就把黑流城之圍始末瞭解得清清楚楚,當然也知道宋子寧等如是從宋閥中出來自立門戶,那這筆軍功如何上報,又掛在誰家名下,就變得頗有講究。

  在帝國公開了血戰排行榜之後,軍功已變得炙手可熱,尤其是如此巨額數量,可以直接改變排行榜前十的排位順序,又如何不讓人眼熱?

  黑流城附近有代理人的勢力動作最快,他們並不奢望能夠拿下全部軍功,但是只要吃下半成,就比他們最出色戰隊拚死拚活至今賺到的軍功還要多。

  到目前為止上門的大多是中小勢力,但想必過不了多久,就會有高品的世族找上門來。宋子寧當然不會著急,無論他們提出什麼要求,擺出什麼條件,都只是聽著。

  千夜一閉關,宋子寧又變回了那個風流瀟灑,縱意花叢的七少。只是在他迷人的微笑下,究竟藏著什麼樣的心事,就誰也不知道了。

  表面上的平靜沒能保持多久,僅僅又過了兩天,在黑流城外出現了一支特殊的軍隊。 本帖最後由 sinhu 於 2015-2-16 22:21 編輯

sinhu 發表於 2015-2-17 23:31
卷五 觸手可及的距離 章一五一 毒手


  這支部隊裝備極盡精銳,雖然僅有一個營的規模,但是列裝了超過十輛戰車,數門自走重炮,所有步兵全部搭乘裝甲運兵戰車。

  伴隨這支部隊而來的,竟然還有兩艘浮空戰艦。雖然只是最低級別的炮艇,但畢竟是現役戰艦,戰力遠非永夜大陸上常見的那些老舊浮空艇可比。

  他們的行軍速度快得異乎尋常,黑流城外圍的斥候還根本來不及把警訊傳回來,這邊城頭上的瞭望哨就已經看到了人。

  一名暗火哨兵忽然一聲驚呼,望遠鏡視野裡,那幅南宮世家的旗幟顯得如此刺眼。

  在距離黑流城千米之外,這支部隊遙遙停了下來,擺出戰鬥陣型,幾門自走重炮都放下支架,揚起炮管,遠遠指向的正是黑流城。

  哨兵一邊叫人去報告長官,一邊移動望遠鏡觀察戰陣,忽然看到其中一門重炮炮口火光一閃。哨兵的臉瞬間驚駭欲絕,隨即就被震耳欲聾的轟鳴和硝煙吞沒。

  此時在旁觀者眼中,那數門自走重炮齊鳴,道道火光直射黑流城城牆上方,然後精準無比地在空中一一對撞爆炸。

  本來這輪如同禮炮的炮擊就此過去,哪知變故突生,爆炸下方的那段城牆在一陣劇烈震動後,嘩然開裂,連同一座哨塔緩緩傾頹。頂上幾名戰士飛了出來,長長慘叫著摔進城牆裡,而其餘戰士顯然是被直接埋在坍塌磚石中。

  刺耳的警報聲在黑流城上空響起,大隊暗火戰士頃刻間從軍營中衝出,奔向指定崗位。在剛剛過去的大戰中,倖存下來的暗火戰士都成了鐵血老兵,戰鬥已經變成了流在血液中的本能。

  一輪重炮之後,那支部隊沒有再開火。

  「等等!不要開火!」黑流城頭,一名少校高聲叫著,把戰士們手裡的槍口一一按下。

  一名士官衝著少校怒吼,「幹什麼?你沒看到弟兄們死了多少嗎?老子們沒死在黑血雜種手裡,難道要死在帝國人手裡?」

  那名軍官臉色陰沉,顯然也是在強忍怒火,沉聲道:「那是南宮世家的軍隊,我們只要開火,就相當於和南宮世家開戰。這不是你我能夠決定的事!」

  士官眼中噴火,瞪視軍官,然而他雖然怒發欲狂,可也明白少校說得是對的。那幾炮,更像是南宮世家『打招呼』的一種方式,旨在給黑流城一個下馬威。只不過臨時出了點見血的『意外』。

  城外南宮世家的部隊中,一名面容陰騭的男子放下望遠鏡,嘴角露出胸有成竹的冷笑,道:「那宋子寧帶兵的本事,看來也不過如此。」

  旁邊副官立刻說:「就他們這點能力,如何能夠與我南宮世家的精銳相比?」

  那男人揮手向前一指,道:「既然招呼已經打過,那就該登門拜訪了。」說罷,他就和副官登上一輛指揮車,向黑流城駛去。幾輛戰車想要跟上來,卻都被他揮手阻止。

  看著一輛越野指揮車孤零零地離開大軍,筆直駛來城門,牆頭的暗火少校反而更加戒備。他們手裡的武器能夠對付重型戰車,卻對付不了指揮車裡的強者。

  就在少校猶豫著要不要警告射擊時,身後忽然響起渾厚的聲音:「放他們進來。」

  汽笛發出短促的鳴叫,一團團蒸汽升騰,剛剛修繕過的黑流城大門緩緩滑嚮導軌兩側。越野車毫無猶豫,長驅直入。

  在城內大道中央,站著一名形如鐵塔般的男人,負手而立,目光如刀,盯著越野車。來車卻速度不減,引擎瘋狂轟鳴,竟筆直向那男人撞去!

  道中央的男人一動不動,臉色始終不變,就如眼中根本沒有衝來的越野車。

  刺耳的剎車聲中,越野車瘋狂地減速,車體劇烈跳彈,終於在最後一刻停下來,但車頭還是抵在了那男人的身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那人臉上掠過一抹蒼白,隨即消去。

  越野指揮車車門打開,陰騭男子走下,向攔住去路的人看了一眼,點頭讚道:「在這荒蠻之地也有如此猛將!不知如何稱呼?」

  「段浩。」

  陰騭男子點頭道:「本座南宮鎮,特來拜見七少。」這人明明來意不善,言談舉止卻有禮有度,世族大家風範顯露無遺。

  段浩眉心微微一跳,道:「七少已經在等著了,請隨我來。另外這輛車只能開到這裡。」

  「也好,就隨你走一趟。」南宮鎮倒沒多計較,命副官下車,跟著段浩向暗火總部走去。

  半路上,南宮鎮忽然道:「段浩,本座看你是個難得人才,隨我回越陸如何?本座麾下一萬精兵,可以任你挑選。只要立下功勛,本座可以保你成為封地貴族。」

  段浩咧開大嘴,呵呵一笑,道:「我是個粗人,可做不來別的,況且這條爛命早就賣給七少了。」

  旁邊的副官臉色頓時一沉,冷道:「就你這點實力,大人招攬你是看得起你!別......」

  南宮鎮皺了皺眉,抬手止住副官,沒有讓他繼續說下去。段浩卻露出獰笑,向那副官看了一眼。副官竟然莫名地生起寒意,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冷戰。

  段浩現在還是八級,雖然第九處節點已經有微光出現,但畢竟不是九級,而南宮鎮的副官卻是貨真價實的九級。可段浩身上那種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霸烈氣勢,卻是十分罕見。雙方一對峙,副官立刻受到震懾,不自禁就有了退避之意。

  南宮鎮見了,臉色更是不豫,重重哼了一聲。他心中清楚,若是上了戰場,自己副官遇到段浩,那就是有死無生,而他看中段浩的也正是這一點。

  一個手下都是如此,那宋子寧又該是何等人物?更何況黑流城還有一個頗為神秘的城主千夜。

  黑流之戰,外面都傳是宋子寧直取中軍,陣前斬將。可南宮家卻是留了人在外圍觀戰的,斥候說得明明白白,正是那千夜孤身殺透中軍,斬下路德頭顱,就此破了大軍圍城。只不過此人戰後就未曾在人前露面,顯然傷勢也不輕,這正是結算之前恩怨的最好時機。

  想到這裡,南宮鎮眼中神色微顯凝重,但也只是稍稍凝重而已,他的傲意卻是絲毫未減。陪段浩走這一段路,叫做禮賢下士,折節下交。

  書房內,宋子寧站在窗前,望著暗火大道上的那一行人,自語道:「南宮鎮?原來來的是他,倒是有點意思。」

  南宮鎮成名已久,一直在外統領軍團,主要和外族作戰。他新近加入長老會,成為南宮世家最年輕的長老之一。

  在宋子寧身後,宋虎正一五一十地匯報南宮傢俬軍開到時發射的那一輪炮擊。宋子寧臉上依舊是云淡風輕,負在身後的右手卻是舒張了一下又握成拳。這是他準備殺人時的一個習慣性小動作。

  片刻功夫,南宮鎮就走進書房。他向宋子寧深深地看了一眼,還未等招呼,即大馬金刀地坐下,倒像他才是這裡的主人一樣。

  宋虎和段浩都勃然大怒,上前一步,就待喝罵。然而南宮鎮只是盯了他們一眼,如山般的沉重壓力就落在他們身上,頓時令兩人呼吸維艱,全身骨骼都在喀喀作響。

  段浩和宋虎雖然都是極有建樹的高級軍官,可和南宮鎮這等強者之間的實力差異仍是有天壤之別。

  「怎可對南宮大人無禮?」宋子寧說罷,揮了揮手,示意段浩和宋虎退後。加在宋虎和段浩身上的壓力,就此消弭無形。

  宋子寧神色如常,好像一點也不介意南宮鎮的無禮,一拂廣袖,安然在他面前坐下,對南宮鎮那有如實質的凌厲目光視若無物。

  南宮鎮眼中閃過驚訝,隨即道:「聞名不如見面,七少果然少年英雄,難怪能夠打贏黑流之戰。」

  宋子寧微笑道:「僥倖而已,南宮大人過譽了,不知此來有何貴幹?」

  南宮鎮沒有回答,而是問:「貴城城主何在?」

  宋子寧揚了揚眉,指指腳下,道:「在這地界上,無論什麼事,區區在下都能做得了主。」說著,他心中卻是陡然提高警覺。千夜閉關一直沒有露面,是瞞不了人的,南宮鎮這是要幹什麼?

  南宮鎮重重地哼了一聲,用力一拍座椅扶手,冷道:「那千夜殺傷我南宮世家眾多子弟,以為躲起來靜修就可以沒事了嗎?讓他出來領死!」

  到了最後一句,南宮鎮聲色俱厲,原力轟然迸發,書房內頓時起了一陣風暴,書櫃桌椅全都飛了起來,在牆壁上摔得粉碎。

  宋虎身不由已地倒飛出去,重重摔在牆上,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段浩則是連聲虎吼,拚死相抗,但依然抵擋不住壓力,一步步向後退去,在地板上留下深深足印。連南宮鎮遠帶來的副官也臉色發白,連連後退,直到靠在牆壁上才算站穩。

  整個書房裡,只有宋子寧安然坐著,但也衣袂翻飛。還能完好無損的傢俱,就只有宋子寧和南宮鎮身下的座椅。

  宋子寧面沉如水,喝道:「南宮鎮!此地可是在鐵幕之下,你若是不小心,大家可都沒有好處!」

  「那又如何?」南宮鎮臉現獰笑,繼續提升原力。

  轟然一聲悶響,書房對著外面小廣場的牆壁塌了半邊,宋虎、段浩連同南宮鎮的副官一起被掃了出去,而室內已經有隱約氣漩開始形成。

  此刻,整個黑流城的氣氛突然變得壓抑了少許,一成不變的鉛灰色天空像是被投入一塊石子的湖面,淺淺漣漪一閃而過,但這微不足道的波動並沒有完全平息,鐵幕彷彿下沉了一些,並且還在不斷垂落。一種難以形容的龐大氣息正在醞釀,讓人顫慄。

  只有實力達到一定程度的強者,才能夠感應到這道令天地變色的恐怖氣息。大部分普通人都茫然無覺,只是情緒陡然煩躁起來,胸膛中彷彿一團暴烈的聲音在咆哮,難以平復。

  宋子寧頓時又驚又怒,此刻他已經完全明了南宮鎮的意圖!

  顯然南宮鎮打聽到千夜在靜修療傷,這是最不能受驚擾的。他跑到這裡來就是要引動天鬼氣息,掠過黑流城,以此給千夜以重創。在鐵幕之下,天鬼意志無遠弗屆,越是強者受到的感應越強,不是區區牆壁能夠阻隔的。

  一旦被天鬼氣息驚到,千夜不但可能心神受創,甚至會傷到根基,今後再無寸進可能。南宮鎮這一手可謂極為惡毒。

  南宮鎮冷冷一笑,端坐如桓,把原力巧妙地控制在臨界點上,足以引動天鬼氣息掠過城池,又不至於使得那恐怖的意志真正把目光投落下來。
wenguey 發表於 2015-2-19 00:00
卷五 觸手可及的距離 章一五二 突破

  宋子寧霍然站起,再無猶豫,原力迸發,書房內外頓時落葉繽紛如雨,南宮鎮的原力禁絕領域竟似對他沒多大影響。而且兩個領域一對撞,全無一般領域對殺時原力互沖的狂暴景象。

  南宮鎮正在狐疑,陡然發現宋子寧的原力柔韌如藤蔓纏繞在自己的原力上,一時間竟如風助火勢,激得他的原力不受控制地節節增長!

  天空中鐵幕旋轉猛然加快,龐大至無可形容的天鬼意志已在天外徘徊,隨時有可能將目光投向黑流城。

  南宮鎮大駭,「你瘋了!」

  宋子寧一字一句地道:「再不收手,那就一起死!而且肯定是你先死!」

  南宮鎮臉色數變,終於收了原力,此時方覺脊背一片濕膩,竟是不知不覺中出了一身冷汗。

  他初到永夜,還未感受過天鬼厲害。雖從南宮遠望和其他人那裡得到不少信息,也有數個運氣不好強者死亡的前車之鑑,可自負武力的南宮鎮多少覺得那些傳聞未免誇大其詞。然而此刻接觸到天鬼氣息,才知其中恐怖。

  饒是南宮鎮定力頗深,也不禁為方才一剎那感應到的天鬼氣息而變色。在如此強大的威壓之下,天鬼甚至無須放出分身,只需把目光投注到南宮鎮身上,就可令他爆體而亡。

  隨著南宮鎮收斂原力,鐵幕的旋轉也隨之放緩、停止,籠罩了方圓百里的天鬼氣息漸漸遠去,黑流城這才恢復正常。

  靜室之中,千夜正運轉兵伐訣,不知道每幾次衝擊天穹屏障。

  無形的天穹屏障極為堅固,即使以超越四十九輪的潮汐之力衝擊,也難有分毫裂痕。但是千夜並不氣餒,他能夠感覺到,在鍥而不捨的反覆衝擊之下,那道天穹屏障已經不復以往的無懈可擊,開始動搖。

  這令千夜更增信心,他把一切雜念都拋開,週而復始地推動著兵伐訣,並用心感受著其間一點一滴的變化。按照天穹屏障動搖程度,他估計再閉關三次,每次七日,就有可能轟破屏障,將兵伐訣推升到全新的境界。

  然而就在這關鍵時候,千夜突然感覺到自己的整個世界天崩地裂般晃動起來,在遙遠得如同另外一個世界的地方,一道龐大得無可言喻的氣息自天降臨,瞬息即至,無處不在。

  千夜的血核和心臟受此刺激,瘋狂地脈動起來,試圖在這彷彿要碾壓整個世界的恐怖氣息面前保住他的意志不被粉碎。

  所幸那道恐怖氣息只是一掃即過,剎那間就掠往世界的另一端,消退不見。

  這氣息給千夜一種熟悉的感覺,是天鬼?他還沒來得及細想這危險之極的變故從何而來,就看到剛才還難以動搖的天穹屏障受到天鬼氣息衝擊,竟是龜裂處處。

  這真是個意外之喜!然而千夜即刻發現,隨著天鬼氣息消退,天穹屏障上的龜裂竟然開始緩緩修復。

  千夜一驚,怎肯錯失如此良機?他立刻全力驅動兵伐訣,不惜代價,一道接一道潮汐巨浪狠狠衝向天穹屏障。屏障本就搖搖欲墜,連續數道衝擊後,忽然聽到喀的一聲脆響。

  這點微響落在千夜耳中,實是無異天音!

  只見一小塊碎片自天穹屏障上脫離,落入虛空,消失不見。對遼闊無際的天穹屏障來說,這點破損微不足道,然而卻是兵伐訣涅槃重生的開始。

  然而就在這一時刻,天鬼氣息再次從極遙遠處升起,浩浩蕩蕩,如長河垂落九天,冰冷無情地衝刷過一切障礙。

  千夜的意志在這道長河中就如一尾小小游魚,別說對抗波濤,就是任何一朵小小浪花,都可以把他拋飛到天上。

  南宮鎮想法沒有錯,在天鬼氣息面前,就算正在靜修的是一名神將,猝不及防之下也會應付得極為吃力。更不用說正在療傷且還沒達到戰將的人,幾乎瞬間就會被沖散意志。

  然而關鍵時刻,暗金血氣突然從血核中竄出來,一對小小的原初之翼飛速振動著,帶起一道金色光罩,將天鬼氣息擋去大半。而黑之書也悄然浮現,發出淡黑色光幕,抗住了餘下的天鬼氣息。

  原初之翼和黑之書不愧是安度君傳承的核心,居然可以勉強和天鬼氣息分庭抗禮。雖然這道氣息只是天鬼意志的極小一部分,又是以二對一,但已極為驚人。

  有原初之翼和黑之書的保護,千夜一咬牙,抓住天鬼氣息再次壓裂了天穹屏障的大好時機,驅動兵伐訣潮汐全力向上衝擊。天穹之下,顆顆碎片脫落如雨,固若磐石的屏障轉眼間變得千創百孔,崩壞在即。

  天穹破損處,露出了天外世界一角,竟是深不見底的虛空。

  天鬼氣息再次消失後,千夜的世界卻沒有平靜下來,天穹上的裂縫彷彿失去了自行彌合的能力,接著道道讓人窒息的氣息從虛空中垂落,降臨在下方的原力海上。

  這些氣息說不出的龐大、冰冷、淡漠,和天鬼氣息有些相似,卻又遠比它古老、蒼茫,彷彿自宇宙誕生一刻起,它們就已存在。

  那種廣遠弗界的蒼茫,震懾得千夜心核幾乎都停止了跳動。他的意志在這突然變得延展廣袤的世界中,渺小如塵埃,卻又堅固鮮明無比。

  周圍原初之翼和黑之書的光芒水乳交融般一明一滅,而千夜剛剛用以衝擊天穹的兵伐訣潮汐正緩緩回落。下方原力海面上有一個巨大漩渦在慢慢旋動,內壁上無數符文交替閃爍,若仔細辨認,會發現演化的正是宋氏古卷的玄篇和曜篇。

  千夜無比震撼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心中忽然浮上一個不知從何而來的想法,難道那就是大道氣息?

  同一時刻,南宮鎮和宋子寧都有所覺,望向千夜閉關的方向。

  南宮鎮臉色變幻,心中驚疑不定。天鬼意志明明已經退去,可是南宮鎮又從那個方向上感覺到某種讓他也要心驚肉跳的氣息,就像在黑流城深處,藏著某頭行將甦醒的凶獸。

  宋子寧首先收回目光,望向南宮鎮,冷道:「南宮大人孤身來到黑流城,莫非是立威來著?你真以為,能夠活著走出這座城市?」

  南宮鎮一窒,只是重重哼了一聲。宋子寧表現出來的實力遠超預期,要是早知道他竟然能抗衡原力禁絕領域到這個程度,南宮鎮說什麼也不會如此託大,孤身進入黑流城。

  在這之前,南宮鎮總覺得宋閥秘法也不過了了,宋子寧又年紀輕輕,初入戰將,再強還能強到哪裡去?到了他這個等級,強者之戰已不是靠人命就能堆出來,就算被圍攻,也有把握從容脫身。

  可是現在,單憑宋子寧那古怪之極的秘法,他想要衝出黑流城,又不驚動天鬼,根本就不可能。

  南宮鎮心中一嘆,想起此行目的,勉強堆起笑容,說:「方才只是開個小小玩笑,無須掛懷。本座此來,是有一件好事要送給七少,現在你我可以好好商談一番了。」

  「好事?南宮大人這談判的方式倒是別開生面,也好,說來聽聽。」宋子寧面上神情莫測,抬手制止了正要從門外向裡衝鋒的暗火軍官們,只點了段浩進來,宋虎等人被留在外面,順便攔住了南宮鎮的副官。

  南宮鎮對宋子寧話中的譏諷聽若未聞,道:「我們衝突至今,彼此損失都不算小。再這樣下去,恐怕要被其他世家門閥看了笑話。再者說,這場衝突開始之時,我們並不知道七少在黑流城也有利益。」

  說到這裡,南宮鎮頓了一頓,確切地說,他們是沒料到宋子寧會反應如此激烈,更沒料到的是他本人這麼不好惹。

  宋子寧低垂雙目,靜默不語。

  南宮鎮繼續說:「實際上,在我南宮世家內部,也不是所有人都認同南宮遠博的做法。為了一個女人挑起這場紛爭,實是不智,或許過不了多久,他的家主之位都會受到彈劾。」

  宋子寧這時才有了反應,點點頭,這番話說得倒是在理。不過他其實懷疑南宮小鳥身上另有秘密,否則南宮遠博又不缺女人,何苦為了她得罪紅蠍、趙閥這樣的龐然大物?

  南宮鎮繼續道:「是以我代表南宮世家長老會,來與七少商談,停止這場衝突,同時對千夜的追殺也會就此中止。」

  聽到這裡,宋子寧眼中寒光一閃,緩緩道:「南宮大人剛才的作為,可不像有這個誠意!」

  南宮鎮神態自若地道:「七少也知道千夜手上有我南宮家子弟多少條性命,那可都是序齒排行的核心子嗣,況且現在也沒要他以命相抵,只不過一個小小玩笑,結果各安天命而已。若七少在我立場上,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宋子寧再次沉默,背在身後的右手卻舒張了一下,又握成拳。

  「另外作為誠意,我們會給你一個名字,這可是你們宋閥中的一個重要人物。他出了一大筆錢,讓我們出手,把你永遠留在黑流城。除此之外,他還透露給我們大量關於你的消息情報。這樣一個人,相信七少不會不感興趣吧?」

  宋子寧淡淡地道:「這個人對你們應該非常重要吧?就這麼賣給我了?」
本帖最後由 wenguey 於 2015-2-19 00:1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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