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唇槍舌劍
誰?你們是誰?
無邊無際的黑暗裡,穆山突然看到前方有濛濛的亮光,輕輕的灑在兩個身影上,模糊而又遙遠。
一股熟悉而又溫暖的感覺,隨著那兩個身影的出現,漸漸的在穆山的心中蕩漾開來。就像是自己小時候,曾經舒服的躺在秦梅的懷抱裡,愜意的曬著陽光,享受著中午的慵懶和平靜。
火焰,在黑暗之中一點一點的燃起,逐漸的擴散著,漸漸的將整個空間燒成一片熾熱翻湧的火海!
而在火海的中心處,男子依舊緊緊的抱著懷中的女子,沒有一絲的慌亂和害怕,彷彿那些火焰,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存在!
“爹,娘……!”穆山自然而然的喊了出來,宛如出自心底的本能,飛快的朝著那兩個身影狂奔而去。
只是,那明明近在咫尺的距離啊,為何像是無窮無盡的歧途,任由穆山如何拼命的狂奔,如何聲嘶力竭的呼喊,始終都是可望而不可及!
“爹,娘……!”穆山猛然從床榻上坐起,臉上滿是淋漓大汗,胸膛劇烈的起伏著,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秦梅抓著穆山的大手,輕輕的拍著他的後背,低聲安慰道:“吉祥,別怕,別怕,娘在這兒呢!都過去了,沒事的,啊!”
穆山循聲望去,只見微弱的燈光下,秦梅的臉上的皺紋彷彿變得更加的繁多深邃,眼眶處微微泛紅,隱隱可見哭過的痕跡。
穆山心中愧疚難當,語帶哽咽道:“娘……!孩兒又累您擔驚受怕了……!”
“別說了,娘都知道。大賢良師都跟娘說過了。”秦梅聲音之中帶著幾分讚許和欣慰,道:“吉祥,好樣的,果然沒丟了咱們穆家的臉,娘以你為榮!”
賈詡近前一步,微瞇的雙眼死死的盯著穆山身上的繃帶,一臉親切呵護的問道:“小兄弟,感覺如何?傷口沒什麼大礙吧?”
穆山轉過頭,看著在黑暗之中,略顯有些陰沉的賈詡,心底莫名其妙的閃過一絲的警惕。
穆山搖了搖頭,將那荒謬的念頭甩開,環顧著四周,只見秀娘、張角、連暮雪、賈詡一個不落的圍在他身旁,使得狹小的房間顯得有些擁擠。
穆山活動了一下雙手和上身,只感到些微的疼痛,咧嘴一笑道:“多謝恩公掛懷,小小的皮外傷,沒什麼大不了的。”
張角將穆山的辟邪神劍交到他的手中,大有深意的瞥了賈詡一眼,道:“小兄弟,你的佩劍,隨身帶好,千萬不要輕易的借給不相干的人觀看。須知人心隔肚皮,險惡不可知,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賈詡假裝嗔怒的說道:“大賢良師有話不妨直說,這麼含沙射影,暗箭傷人,只會讓文和看輕了你!”
連暮雪來回的撫摸著懷裡小狐狸的皮毛,冷聲道:“你不是個好人,這一點我可以清晰的感應出來!你心底的邪念之深,陰暗之重,是我這些年來,從未遇過的。”
穆山不悅的白了連暮雪一眼,提高聲調道:“賈大哥是穆山的恩人,請你說話放尊重一點,不要無端的血口噴人!”
“小兄弟,你有所不知,暮雪道友與我相交已有五載,他的五感要比任何人都要強,天生能夠感應他人內心的敵意與惡念,從未有看錯人的時候!”張角雙眼深深的盯著賈詡,彷彿要將他的內心看透一般:“而且此人乃是修真界中的邪修出身,小兄弟也許不知道什麼是邪修,我給你舉個例子。譬如惡名昭彰的青冥塢,他們為了煉製一些威力強大的法器,會以無數小孩的鮮血為引子,而後搜捕成百上千的無辜百姓,將他們殺死,奪取他們的靈魂,喪心病狂的封禁在法器裡,其惡毒與殘忍,簡直就是天地所不容!”
張角的話擲地有聲,聽得穆山幾人暗暗心驚,只覺這黑夜好像變得更加的漫長和冰冷,就連屋內那盞孤燈,散發出來的光亮,都帶上了幾許的慘白。
“一面之辭,不足為信!”賈詡憤然反譏道:“何為正,何為邪!不過就是利益的相互衝突,你將我們的門派定義為邪修,不過就是因為我們觸碰到了你們的利益,而我們的實力又屈居弱勢,僅此而已!”
“在你們這些自稱正道之人的眼中,我們邪修都是一些罪大惡極,不得好死之人。然而在我們眼中,你們又何嘗不是表面道貌岸然,暗裡狼心狗肺之輩!你說的青冥塢的確是喪心病狂,難道就因為他一個門派,而斷定所有的邪修都是如此!那麼按照你的說法,只要天下間有一個壞人,那麼所有的人就都該殺,該死,是嗎!”
賈詡鼓動著唇槍舌劍,三言兩語便將張角堵得無話可說,然而賈詡卻並沒有就此止住的意思,面帶不忿的走到穆山榻前,指著他手中的辟邪問道: “小兄弟,從古自今,有多少人死在這些利刃之下,你說劍是不是一種邪惡的武器?”
“這……!”穆山頓時語塞,這個問題他從來不曾考慮過,又怎麼可能答得上來。
“同樣是一把劍,在你的手裡,我相信他會是一把斬妖除魔,匡扶正義的利器。而若是落到了一些居心叵測,口蜜腹劍的小人手中,只怕便是一把塗炭生靈的凶器。不僅武器如此,便連武功道法也是一樣的。關鍵是要看使用他的人,有著什麼樣的動機和心腸。再邪惡的武功道法,若是用在行俠仗義,拯救蒼生上,那麼它便不再邪惡。”末了,賈詡面露笑容,和藹的徵詢穆山的意見:“小兄弟,你以為呢?”
穆山認同的點了點頭,道:“恩公所言有理,一席教誨,讓穆山心中的疙瘩,冰消瓦解。”
張角眼見穆山被賈詡說的服服貼貼,且藉著這次的辯論,兩人之間的關係好像又親近了幾分,不由焦急的提醒道:“小兄弟,你再仔細的想想,此人前晚出現在廢廟附近,又是在我們將蛇妖擊退之時跑出來。若說是巧合,未免太過巧合。”
“那的確不是巧合!”賈詡也不反駁,眼中的精光在這黑夜之中,比起昏暗的燈光更加的耀眼:“小兄弟,那天我與你分別之後,出了天印村,便在在野外露宿,想著湊合過上一夜,等天亮了再趕路。可是半夜時分,忽然看到你們天印村的後山火光漫天,嘶吼如雷,當時我便隱隱感覺到可能發生了什麼大事,於是竭盡全力的往你們那裡趕去。待我感到現場的時候,看到的便是蛇妖逃跑的場景。”
說道這裡,賈詡頓了一會兒,長嘆一聲,一臉委屈的說道:“說句不中聽的話,當時你昏迷在地,蛇妖逃跑,而大賢良師和那位,呃,那位道友亦是靈力耗盡,我若是生有歹心,你們又怎能活到現在!”
“你……!”張角只覺胸中一窒,暗道眼前此人言辭之犀利,絕非自己所能匹敵,當下唯有怒哼一聲,道:“小兄弟,聽我一句勸,萬萬要小心提防此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