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道果 作者:戰袍沒洗(戰袍染血) (已完成)

 
Skanda.Wei.Tuo 2014-4-9 11:08:0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06 1142690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8 10:16
第一千四百六十九章 劫動隨心

     「嗯?」邱言聞言微微錯愕。

    便只是這一瞬間,那血色意志便如同潮水一樣急速退去,半點都不含糊,顯示出堅定的意志!

    同時,隨著血色意志的退去,這位於血獄大地下方,浩瀚的血海便就沸騰起來,那意志迅速蛻變、延伸,轉眼的功夫,居然就遍佈了血海各處。

    這血海,登時就靈動起來。

    「原來,那血獄大帝的真身,竟是這廣袤血海!」透過劫煞身,邱言輕易就看穿了這般變化,同時心頭一緊,察覺到承載意志的本源周圍,血水凝固!

    跟著,那血獄大帝的意念,穿過層層水流過來——

    「你之言,很有道理,只是本帝何等身份,豈會與人聯手?更何況,你從本帝手中奪去了劫煞,莫非真以為能一筆勾銷?這東華升格之事,你也就不要想了,還是老老實實呆在這裡,本帝將你封禁,無論是概念、力量、形態,你這本源都無法離開,也就只能遙遙操控星空劫數了,但這般手段,對帝君以下,或許是個威脅,可對我等帝君而言,毫無作用……」

    從話中,能清楚的察覺到,那血獄大帝怒氣難平。

    畢竟,幾千年的辛勞,哪怕是他這個境界,也不可能輕易的說捨棄,就捨棄,奈何邱言之言也讓他意識到局面,所以現在就選擇,將劫煞身封禁於此,讓他無法攙和到東華之事裡面。

    所以,這句話說完後,便不再有意念傳來,而滾滾血水,卻是急速濃縮,彷彿那血海中央,出現了一個無底洞,呼吸間的功夫。滾滾血水便不見蹤影,只剩下劫煞本源所在之地,有血水凝結出來的冰晶,構成一個囚牢。

    牢內牢外,時空隔絕,彷彿兩個不同的層次,就像是兩張紙上下重疊,看似一體,實則兩面。

    冰晶深處,血光閃爍。有滾滾黑煞變化,凝聚起來,最終匯聚成一尊偉岸身影——

    坐在漆黑的座椅上,那椅子極大,幾乎比之外界宮殿還要龐大,而椅子上的那人,更是充斥威嚴,身披黑袍,但卻是邱言的面容。

    「如此也好。他卻是被我一番話給說走了,若是讓他發現,我此時尚且不能動用全部的劫煞之能,怕是還要再生枝節。現在將我封禁於此,倒也算是安全,相信帝君出手,其他人是絕無可能破開封印了。待我將劫煞之身徹底掌控,才好真正加入爭奪,至於這冰晶牢籠隔絕內外……」

    這樣想著。邱言意念一動,卻有那劫煞本源之力,直接透過魂中洞傳遞出去。

    「對我來說,幾乎毫無效果,便是有心,本源轉變也是呼吸可能……」

    ………………

    呼——

    狂風呼嘯,世界顛倒。

    此處乃是那陰陽小世界,內裡有諸多天君交戰,直戰得天崩地裂、乾坤破碎,之前混沌將起、星雲匯聚之刻,這諸多天君皆有所感,更是不顧一切,破碎虛空,降臨凡塵,只為了在最後關頭,能改變一些那東行人的意念,獲得氣運。

    只是這個目的一樣失敗,而後被重新拉回小世界。

    不過,此時的小世界,已然是千瘡百孔,之前固是吸納了眾人的不少法則、感悟,加固世界,但世事終有極限,這相鬥了幾年,雙方卻是人數懸殊,寡不敵眾這個詞的效果,還是逐漸的表現出來了,如此一來,邱言一方陷入劣勢,相應的小世界便慢慢破碎。

    若非如此,他們之前又如何能夠破碎虛空,落入山關?

    同樣也是因為這次破碎虛空,那小世界遭受重創,這時雖將眾天君級人物都拉攏回來,卻已經有了些難以維持、行將散架的味道。

    這裡面最關鍵的一點,便是那匯聚過來的陰陽之氣,有瞭解體的傾向。

    實際上,若非諸多天君專注於交手,彼此牽制,難以分心,稍微分出一點力量作用於世界,就有被人乘虛而入的可能,他們怕是早就聯起手來,破壞這陰陽平衡了,這個小世界之所以能困住他們,根源便在這陰陽平衡、循環往復之上。

    「東華天君、遺蛻魔主,你們如今本源將要隱沒,與我等碰撞之下,損傷不小,眼看著就要陷入沉睡,不知幾千年才能醒來,到了這個時候,難道還要冥頑不靈?」

    南斗天君此時化身一片蒼穹,將小世界本身的蒼穹,給遮蓋住了,層層疊疊蒼穹本源垂落而下,好似滾滾江水,洶湧澎湃,但卻散發出一股死寂、絕望的氣息。

    又有那燭龍氣急敗壞,以本尊之身翻騰不休,龐大身軀破碎大地、攪動海洋,令小世界越發不堪重負:「說這麼多做什麼?今日必定要將這兩個壞了事的傢伙,徹底封禁,而後每千年,我等便來一次,加固封印,直到他們天人五衰、劫難降臨,直接湮滅,再也沒有自由的機會!」

    說話的同時,這位星空大能身上五衰之氣蜂擁而動,急速擴展,周邊的其他天君,紛紛退避,唯恐沾染,而那五衰之氣卻不停歇,滲透大地海洋,令泥土為之變色,連這一片的土壤本質,都似乎有了變化,也加快了世界的崩潰速度。

    眼看小世界將要崩潰,而邱言的神靈身、心魔身在之前交戰,已然釋放出本源意志,與其他天君的本源碰撞,雙方都是拿出了壓箱底的東西,現在勝負將分,敗了的一方將會一敗塗地,可勝了的一邊,卻也沒有喜意,反倒是更顯沉重、凝重,這則是因為,他們知道自己再也沒有插手機會。

    「星雲匯聚,這說明各方帝君,並非是以投影、化身來探,而是真身降臨,便是前者,其神通之強,皆有道果之韻,我等亦無法對抗,而今真身抵達,更是想都別想了!」那蝕日魔主,本來魔念四散,飄渺而不可捉摸,但眼下卻也散發出一股惱怒之意,這情緒波動毫無掩飾,散播開來,掀動了諸多規則,若有修士在此,怕是直接就要沉浸,而後入魔!

    「東華天君,爾等何苦損人不利己!」那黑天神也是一臉不滿,感應到自己的真身已然抵達,他與其他天君又有不同,乃是那竺坨蘭上神三大至尊之一的化身,屬於八具化身中的一位,但有自己的靈智,頗為近似於那南斗天君的七個星君級化身。

    這黑天神如今也是惱怒,卻不是因自身利益,他一化身,利益與本體攸關,這時惱怒,是因那竺坨蘭本在東華有著根基,現在卻被削弱,還要分潤氣運到東華東方,如何能夠平靜?

    這樣想著,那一片本源意念演化出來的黑夜,漸漸與蒼穹重疊,雙方相得益彰,這無窮力量爆發出來,有一種天落大地的味道,往下面壓去!

    而後,那紅佛也是一言不發,紅日、金輪、靈山等等景象世界接連浮現,同樣下壓!

    在那下方,卻是神靈身與心魔身。

    這兩身已然沒了清楚的形態和存在,而是一種近乎於有無的概念狀態,彷彿在這裡,又好像能出現在其他任何一個地方,沒有常定,無法判斷,在沒有固定下來之前,沒有人能夠準確的判斷其性質和特點。

    但實際上,這是本源意志相互碰撞,被鎮壓之後,被生生打落成的這般局面,幾年的交手,雙方都是拼盡全力,但到底人數有多寡之別,邱言一邊終究落入下風。

    不過,經過接觸,那幾位天君人物,都很清楚,若論單打獨鬥,他們未必是邱言神靈身的對手。

    「阿彌陀佛,事已至此,封印了這兩位,我等也要退出了,否則那帝君出手,哪怕只是餘波,被牽扯進去,都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紅佛口宣佛號,出言建議,並不打算將事情做絕。

    其他人頜首同意,意念齊齊一變,便要準備動手。

    但就在此時……

    嘩啦啦!

    一道道漆黑氣息,猛然間從各處蜂擁而來,又有詭異的雷霆落下,三三成組,一連九道!

    這般異變,突然爆發,毫無徵兆,毫無蹤跡,但是一旦爆發,就雷霆萬鈞,充斥整個小世界,那黑色氣息、雷霆連綿,彷彿能破滅一切,偏偏對小世界的一草一木、一沙一土都秋毫無損,只是圍繞著一尊尊天君人物,吞吐變化!

    這一下,卻是將一眾人物盡數驚住了!眾人裡面,居然只有那燭龍還算平靜,蓋因他身上本就纏繞著一道道的漆黑氣息!

    「五衰之氣!乾坤雷劫!何故在此時爆發?這是什麼情況?而且這濃烈的五衰氣,居然自外而生,這強橫的雷劫,直接跳過了三九之數……」

    五衰壞肉身,雷劫破陰神!

    那命修第六境名為至聖,取肉身成聖之意,但最終罪孽反噬,五衰破體,乃是第六境第二層的最大難關,而那性修第六境陰神煉雷,漸生純陽,便又有純陽雷劫加身,一旦爆發,逢三便落,破壞根基,同樣也是破滅之路,修行到了這個地步的,皆欲避過。

    可眼下,這五衰氣、純陽雷,竟是毫無徵兆直接出現,縈繞身邊!

    如何不讓眾人驚恐?惶恐?疑惑?

    「這便是你們的劫數了……」這時,一個聲音從下傳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8 10:16
第一千四百七十章 黑淵顯,血海落

     「這是……」

    這一眾天君級人物,聽得此聲,竟是個個心有所感,循聲看去,發出聲音的,赫然是邱言的神靈身。

    這神靈身之前還介於虛實之間,但此時卻重新凝結回了神軀,周身灶火洶湧,身後文網參差。

    「這麼快就恢復如常了!」

    見到神靈身的模樣,天上的一個個天君,都是心頭大震,知道發生了異變,產生了自己無法瞭解的事情。

    而後,滾滾灶火衝天而起,無邊思線層層而生!

    頃刻之間,邱言的神靈身就已經恢復到了全盛之時,這時突然暴起,之前引而不發的星空信息,便就炸裂開來,各自成團,宛如一顆顆通紅的太陽,朝著諸多天君人物衝擊過去!

    這一下,轟隆作響,整個小世界都震盪起來。

    一震!

    蒼穹崩潰,歸於南鬥!

    二震!

    黑夜不存,紅日墜落!

    三震!

    仙氣破滅,魔氣散落!

    ……

    一下一下,每次震動,都將試圖反擊的天君人物逼退回去,又讓整個小天地翻轉,陰陽對調,來回三次,三生萬物!

    那隱隱將要解體的陰陽循環,竟是在這種顛倒震動中,重新混沌一團,有一種歸於天地自然的味道!

    與之相對應的,則是那一位位天君人物,卻被不斷打壓,一下一下宛如一堆皮球,被不斷的擊飛,最終陷入到雷劫與五衰的包圍裡面。

    「這東華天君何故突然恢復,而且實力大進!」

    「這些個炸裂信息,根本不能接觸,裡面隱藏無窮劫難,一旦吸收,莫說領悟。先就要引來雷霆、衰氣,難以擺脫。」

    「便是現在,就能擺脫?」

    不過,就算再怎麼疑惑,他們此刻都不敢放出感知、靈覺去探查,蓋因他們此刻,都被那劫雷、衰氣圍繞周身。

    這些對他們而言的大劫之物,便就飄蕩在周身,不進不退,若是進一步。他們立刻就要受難,怕是個個都要淪為那燭龍的境遇;若是退一步,只要施展變化之法,或許就能脫身。

    偏偏,就是眼前的這般局面,進退不得,一羽不能加,蠅蟲不能落,就算是意念一動。沾染五衰與純陽,便也算是惹禍上身。

    「傳聞中,只要熬過三災五難、頂過九九雷劫,便能一步登天。從天君蛻變為帝君,可能做到這一步的人,古往今來,又有幾人?」

    看著那之前還各有情緒、各存威嚴的天君級人物。此刻都被圈住,一個個小心翼翼的模樣,邱言忍不住感慨一聲。而後那劫煞身的意念溝通星空劫數,正在被幾身承載的信息中,相應的內容浮現出來——

    那是名天君層次的道士,帶高冠,執長劍,淵渟嶽峙,破開天人五衰,定住地火風水,湮滅三災,跳出五行,而後大方光明,萬古長青!

    「原來如此,那青帝卻是度過了劫數,從天君級,一躍成為帝君,當真是了不得的人物!」這樣感悟著,邱言的心底又泛起異樣,「不過,這帝君之事,本該因果深重,便是同樣境界修為的人去探查,也不該如此清晰,而該是霧裡看花一般,這裡面是否有著緣故?或許只是因為此事和劫數相關,從屬於我,方才這般清楚……」

    想是這樣想,但莫名的,邱言這心裡蹦出了血獄大帝所言之話,但旋即隱沒,那神靈身便抬起頭來,看著上方天君。

    「爾等安穩呆在此方小世界,待得此番劫難過去,自可隨意離去,諸位雖說沒有如願,但在東行之前,都有佈局,升格之後,氣運各有所歸,並不算壞……」

    「東華天君!你的背後,也有一位帝君吧!」

    看著眼前的一幕,在場的諸多天君人物,都有猜測,那黑天神處心積慮,想要改變局面,但最終落得如此結局,已然想通,便就問出,「不知是哪一位?可否說出名諱?如今星雲聚集,東華之外帝君也至,說出名諱,也無需多慮因果。」

    「因果!?」

    聽到這裡,邱言心頭猛然一動,正所謂燈下黑,自身的變化,往往在最初的時候,最不容易被發現,但聽得此處,邱言終於又意識到,身上的一點變化了:「是了,劫煞身上,因果不去存,所以探查外事,才會這般清晰,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緣故,莫非帝君,就能徹底不沾因果了?」

    心裡想著,這口中還是給出了回應:「本神背後,確實也存帝君,不過從前並未彰顯於世,世人並不知其名諱,若要稱呼,可稱『劫主』!」

    「劫主?」

    這個名字,果然十分陌生,那一個個天君人物一聽,臉上疑惑更盛,但名一出口,四周便生沉重之念,令本源震顫,就知不是杜撰,是真的有這麼一尊帝君!

    「居然真的是未曾現世過的帝君!可這樣的存在,依舊在東華升格之時顯聖,這般看來,這次東華之事,確實非同小可,不愧是千萬年難得一次的機遇,可惜我等是沒有機會參與了。」

    南斗天君心生感慨。

    這時,便見那神靈身邊上,心魔身也是顯形,黑霧凝聚成人型,變出一身黑袍,抬手一抓,無數雜念蜂擁而去,凌空化作一頭頭心猿,但最終又凝聚起來,化作一個大手,深入到層層雷光中,一把抓住那蝕日魔主!

    「你!」這魔主也已凝出形體,無法變化,躲無可躲,只來得及說出一字,便見那手收回,並未抓住魔主,而是從他身上抓捕了一點漆黑物質。

    這物質上無數念頭層出不窮,無數因果線四散飛舞,深入到星空各處,裡面一道,那因果線穿梭時空,直接延伸到了北俱洲所在,跟著炸裂。

    嘭!嘭!嘭!

    一根根因果線接連炸裂,那漆黑物質好似活過來一樣,跳動不休,扭曲變化,猛然掙脫,將那大手破碎,跟著便朝心魔身撲了過去!

    但到了中途,一撮黑煞凌空浮現,直接包裹了這漆黑,將之湮滅!

    同一時間,那被諸多星雲所包裹的東華部洲下方,漆黑的星空中,猛然間空間扭曲,無數心魔念頭嚎叫起來,黑暗深淵浮現出來,位於部洲的正下方,好似星空巨口,正張得老大,隨時可能將這部洲一口吞下!

    「原來如此,那心魔世界,無形無質,心魔之間相互吞噬,從外魔誕生意念,化作魔頭,魔頭不斷壯大,等生出對天地之中一道規則的感悟,便就演化成天魔,天魔聚集後,對整個心魔世界有所感悟,構建出近似於士林、行伍那樣的精神世界,才能成就魔主!」

    借助那心魔身的一點接觸,邱言的意識對整個心魔世界,都有了深刻的瞭解,而更關鍵的是,那心魔之間彼此爭鬥,每時每刻都是劫難,度過之後越發強橫,若未度過,僥倖逃得,那也是造化,否則便湮滅印記,再也不存。

    「我那心魔身,能成魔主巔峰,主要靠的,還是古神核心,那古神早已隕落,肉身遺蛻化作洞天大地,如今和其他兩個小世界結合,成就半步部洲,而那核心實際上就是精神殘存,所以能凝聚虛幻世界,呈現上古之戰,正因掌握核心,歷經蛻變,心魔身方能鞏固境界……」

    小世界中,神靈身與心魔身轉身邁步,離開了此方小世界,而那眾多天君人物,居然就此被雷與災困住,再也動彈不得,自是被禁錮在裡面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兩位離去。

    「這魔主的數量極少,本該是心魔之道的極限了,可就算那巔峰魔主,也不過天君戰力,或許靠著天時地利,能在他人意念中,展露出比帝君還要強橫的手段,但終究只是虛妄,讓人誤會、誤傳,這真正能夠與帝君抗衡的,實際上乃是那心魔界!」

    這樣想著,神靈身、心魔身已然踏出小世界,穿越虛空,歸於星空,出現在那一道道混沌氣流之內,一個轉身,穿越人道雷霆,入了東華部洲,不過視線所及,能夠清楚的看到,部洲外圍,層層疊疊的星辰,構建出各種星雲,那漫天繁星,便是白日也無法暗淡,大地上的人,早就驚疑不已。

    只是,此刻邱言所在意的,卻是那不斷擴大的漆黑空洞!

    「這黑洞蘊有意志,位格還在魔主之上,甚至能干擾魔主、扭轉魔主心志,強行創造魔主投影,在魔主都不知曉的情況下,利用魔主投影干涉諸天萬界,其幕後黑手,正是孕育了無數心魔的,心魔世界本身!這個世界,成精了!」

    呼呼呼——

    隨著那漆黑空洞的不斷擴大,一股空間震動隨之產生,震得幾團龐大到無法描述的星雲,都發生了位移,偏偏因為彼此間的相互作用,令那東華還安穩如故!

    只是,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卻出現在東華生靈心底,慢慢擴張!

    同時,那混沌氣流越發濃烈,隱隱構建出陸地,在東華外圍成環!

    嘩啦啦!

    東華之上,星空炸裂,無邊血海呼嘯而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8 10:17
第一千四百七十一章 我自歸去,蒼生自為

     血水滾滾落下,彷彿連星空都能侵蝕、侵染,更有無數星辰被血水澆灌,幾息之後,這諸多星辰性質改變,無論是本就存在生靈,還是原本的荒涼無人,都迅速升起諸多靈光,生成嶄新生靈。

    片刻之後,已然改天換地。

    那一顆顆沾染血色的星辰林林總總的排列,也成一片星雲,但與其他星雲不同的是,這星雲的星辰之間,還有一條奔流不息的河流——

    血河!

    「血獄大帝也來了!」

    立於大地之上,邱言三身上望,洞察天上天下的變化,心裡生出一點感慨。

    「不過,這些帝君似乎有所顧忌,還在等待什麼,因而只是各自顯形,將東華圍住,卻沒有哪一個真正降臨,這其中或許還有緣故……」

    想著想著,他收回三身目光,若有所思。

    「之前在那古道,白帝、破滅之主,都曾現身,最終卻與那林前輩交手,雙方提到了約定,想來此時的駐足,也和約定有關,歸根結底,乃是顧忌林前輩,我那劫煞身現在還未完全鞏固,暫時不好露面,否則參與進去,就可知道緣由,但現在的情況也算理想,能有時間沉澱和穩固,同時也該將這凡俗之中的事情,做一個交代了。」

    這樣想著,神靈身化光、心魔身化霧,同時飛馳,目標直指大瑞京城!

    如今的東華大地,外有混沌,星空星雲,連諸子聖賢都有顯化跡象,哪一個都是能夠干涉規則的,所以這部洲之中天地規則也已經顛倒錯亂,以至於天君層次的神靈、心魔,沒有偽裝。也不見遮掩,更沒有血肉轉化,卻依舊沒有多大排斥。

    當然了,便是天地規則完好,天君層次的超凡之士,也一樣不會畏懼,能夠壓制,更何況,此時這廣袤大地上,除了邱言的神靈身、心魔身。也沒有其他天君級的修士、神靈、超凡存在了——

    連那只是負責監視的搬山翁,如今都陷在陰陽小世界裡面,又哪裡還有其他天君人物存在?更何況,這東華外圍,被帝君星雲包裹,稍微有點感知的天君,有所察覺,立刻就會遠遁,更不要說靠近了。便是有那膽大包天,信奉富貴險中求的,現在也沒有辦法突破星雲的封鎖了——

    在星雲落下前就降臨的天君人物,卻不在此列。但如南鬥他們,也已經沒有資格和機會再插手了。

    所以,如今這浩瀚大地,神靈身與心魔身便是部洲巔峰。但飛馳途中,卻逐漸收斂、微弱,最終化作一金一黑兩道光輝。落入一雙眼睛裡面。

    這雙眼睛,正是人道身之眼。

    人道身的面龐,有了明顯的歲月痕跡,但眼睛依舊明亮,他此刻正站在金鑾殿朝堂之上,對龍椅上的皇帝上著辭呈。

    不過,皇帝李炎卻是搖頭道:「定國侯,現在諸事紛亂,你豈能撒手不管?」

    殿堂肅靜,百官屏息,安靜的落針可聞,所以皇帝的話語反覆迴響。

    殿中越來越靜,但殿中人的心思卻越來越複雜,念本在心中,旁人無所知,但瞞不過邱言,瞞不過劫主。

    心結,心劫,人皆有之。

    這些思緒,並沒有影響邱言,對如今的他來說,這些意念,根本沒有半點意義,他只是對那青年天子道:「臣當年便曾言,十年為限,如今所差不多,而朝中事、天下事皆已明了,變法事、兵家事,皆已有法可依、有據可查,百家事、機關事,皆入正軌,便是換了一人來主持,只要秉承一心,不會生出多少偏差。」

    「何至如此!何至如此啊!」這個時候,邊上卻是走上來一名中年官員,意氣風發,看他站位,也是政事堂宰執,「定國侯主持變法,天下百姓誰不稱讚?些許攻訐,又有何妨?還望定國侯能以大事為重,不要意氣用事。」

    這人看似勸慰,但語含譏諷,暗指邱言輕重不分,充滿了敵意。

    但邱言只是搖頭,看都不看此人,嘆息道:「朝堂權爭,小道爾,於臣而言,已無意義。」

    這一句話一出,殿中嘩然!

    便是那中年官員,也是一臉錯愕,他這次設計權爭,步步連環,為的就是爭奪政事堂權勢,其人生意義皆在其中,為此不惜孤注一擲,正是看出了皇帝親政後,對邱言隱隱有著不滿,才敢行事。

    但現在邱言語氣輕鬆,竟是不將他的人生意義,看在眼中。

    這人名為劉石,也算世家之人,但為庶出,一路發跡,步步高陞,無論世家還是寒門,都有推崇之人,如今年過三旬,便入宰閣,天下聞名。

    現在距離當年邱言上位,已經過去許多年,政事堂也好、樞密院也罷,乃至這滿朝文武,有了許多變化,換了許多人,滄海桑田。

    而人心善變,便是那位人道至尊也不例外,儘管知道天地大變,東華升格,是機遇也是災難,但親政之後,心思變遷,對邱言的看法漸漸有了變化。

    正因種種,方有今日那劉石發難,但李炎的本意不過是為了削減邱言之權柄,行走平衡制衡之道,沒有想到邱言這般乾脆,直接請辭,更是拿出了當年的十年之約。

    權柄在手,幾人捨得放手?所以當年的約定,便是那太皇太后和太后,如今都絕口不提了,沒有想到,邱言會直接說出,更在金鑾殿上說出了看清權勢之言。

    一言驚殿,邱言並不停下,話鋒一轉:世間無不散之筵席,臣與皇上君臣一場,實乃當年果,今日變法成,還卻先皇恩,因果兩相全,從此不相欠。」

    「這……這……」

    從這話中,殿中文武都聽出了那堅定的離去之意,立刻便都慌亂起來。

    邱言掌權,幾年時間,早已煥然一新,新法充盈國庫,新政惠及百官,便是些許舉措,也讓百姓稱讚,人心聚、天下靖,就算有人傳末日之言,又有異變不斷,但從者寥寥,便有叛逆,兵鋒所指,戰無不勝,連那西邊的竺坨蘭,派去了一隊人馬,也是勢如破竹。

    大瑞定國侯之名,名震天下!

    有能,有名,有權,有勢,一人之影響,波及千萬,若非如此,那李炎也不至於這般顧忌,但正因如此,一旦他抽身而去,便要有混亂誕生!

    這便是猛虎鎮山林,群獸各歸位,若有一人離去,那被壓下去的諸多派系、山頭,就要為了爭奪那個權位大舉出手,哪怕知道現在局面緊急,也無法避免、克服,因為你不去做,旁人一做,你就落入下風了。

    這朝中文武,不乏知曉升格之事的,都指望著邱言在前面頂著,坐享其成,哪知道臨到跟前,這位宰執竟是要撂挑子不干了!

    這怎麼行?

    「定國侯三思!」立刻,人群中就走出一名大臣,乃是戶部尚書孟聚,也是那三晉孟家之人,孟青賓三年前因病去了宰執之位,孟家在朝中的主要勢力,便都落在了這孟聚身上。

    李炎本來就沒打算真的趕走邱言,正待出言挽留,見孟聚出頭,便按捺心思。

    「變法大事,中興大瑞,如今剛見起色,定國侯乃是中流砥柱,豈能離開?如今各方皆有覬覦,若無定國侯你坐鎮,必是紛亂局面,不堪設想!」這孟聚給人的印象,向來就是心直口快,乃是特地營造的官場風格,這時便看出優勢,不用繞圈,便就直言。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人非聖賢,想讓事長,就要讓利,」邱言卻搖頭道,「如今臣坐鎮政事堂,主持變法,分配所需,各方安寧,但終究不能永遠坐鎮,倒不如現在就讓開,讓他自行發展,也好去看到底會成什麼樣子,否則終究逃不了人死政息的結局。」

    話說到這個份上,任誰都聽得出來,邱言這是去意已決,這朝中文武的心思終於亂了,但也有人生出他念,在惶恐中又有期待,摩拳擦掌。

    那劉石正是其中之一,邱言的離開,出乎了他的意料,也讓他措手不及,政事堂將要面臨洗牌,但還有幾個絆腳石,日後需要繼續爭鬥……

    這些心思,也都落在邱言的感知中,他搖搖頭,知道有些事情亙古不變。

    「人道身的職責,也算是完成了大半了……」

    這時,龍椅上的李炎嘆了口氣,問道:「邱師之後,有何打算?」這個稱呼,許久未在朝堂上出現,倒是讓邱言心頭泛起絲絲漣漪。

    邱言微微一笑,道:「臣本書生,起於邊荒,進而登堂,退則著書。」

    ………………

    朝會之後,百官接連過來致意,知道今日之後,將有大變。

    卻又有那孟聚、岑帛過來,低聲詢問:「大變已起,升格在即,侯爺此時離去?苦天下蒼生。」

    「天下為蒼生之天下,」邱言搖了搖頭,「我已經做得夠多了,正像那變法不可久鎮,這天下也不可久護,該做的,我都已經做到了,後面便要蒼生自己去證明,他們配得上升格後的東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8 10:17
第一千四百七十二章 逝去,人來

     「定國侯退隱了?」

    「定國侯退隱了!」

    朝會之後,消息傳遍京城內外,激起了諸多心念,匯聚成浩蕩之勢,在天上翻滾,連那龍氣都被影響,有了偏移和扭曲。

    由此也能看出,邱言退下來的影響,到底有多麼巨大,不知道有多少人夜不能寐,也不知有多少人義憤填膺,但也有人歡欣鼓舞、喜出望外。

    這種種情緒,自然是逃不出心魔之掌控,邱言的心魔身作為這大地上位格最高的心魔,可以說是盡收於心,明晰前後。

    但這諸多心念的變化,絲毫也影響不到邱言,他在那日朝會之後,褪去官服、交出了官印,便歸於家中府邸,與家人親人同樂,教兒侄讀書,同時陪在舅父榻前。

    邱言的舅父劉懷,已然垂垂老矣,壽元將盡,如今臥在床上,面容憔悴有如枯槁,但這並非是病容,而是壽元枯竭的表現。

    今日早晨,邱言起來之後,在庭院中打了一套健體拳,便來劉懷的房中請安。

    推開門之前,他先是微微一頓,目光掃過那門,已然有所感悟,隨後嘆息一聲,喚來丫鬟,讓他去將劉越等人招來,跟著才推門而入。

    屋中床上,劉懷則是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著上面,不知是什麼時候,已然醒來,這時聽到「吱呀」一聲,循聲看去,見了邱言的模樣,立刻喜笑顏開,滿是皺紋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暈。

    「言兒你來了啊,這每日都能見到你,老頭子感覺身子也越發有勁了。」

    原本邱言在朝,每日處理朝政,卷宗奏摺不絕,又有諸多事端。人間事、兵家事、超凡事,事事皆要過問,卻又要以人道之法去執行,分身乏術,時常夜不歸府,就算是歸來,也是匆匆忙忙,少有空閒時間,那劉懷從戲文中知道,國家大事重要。縱然想念自家外甥,也不會時常過來探望,更是常常教育在家的僕役不得給邱言之名抹黑——

    邱言為相之前,那劉懷劉越一家,就在外城買了座院子搬了出去,畢竟始終住在邱言家中,難免會有不便,再說邱府也有女眷,自是要避免閒話。

    不過。隨著劉懷年歲漸長,壽元越發稀少,邱言又著人將他請回府中,頤養天年。但也不得常見,但現在辭去了朝中職務,自是不用再多煩惱,這兩日時刻可見。

    那劉懷今日精神不錯。見邱言進來,便就起身,和這外甥說了些家常。很快就有府中丫鬟奉來早餐,又有那劉越等人一同拜見。

    見著面前熱鬧景象,劉懷老懷大慰,咧嘴而笑,心滿意足。

    待得飯後,他又對邱言道:「扶我去院中走走。」邱言應下,攙扶劉懷,劉越等人則跟在後面,但並不著緊。

    這院中放眼碧綠,又有木竹所作座椅,邱言扶著劉懷坐了上去,這老人呵呵一笑道:「當年在邊陲之地,我那妹子嫁於你父,貧困潦倒,卻沒想到會生出文曲星,照耀天下,當真是沒有想到啊……」

    說著說著,他的眼睛微微眯起來,眼皮垂落下來,氣息越發勻稱,卻又微弱,彷彿是困頓起來,將要入睡。

    「咱這一生,平凡無名,卻有你這樣的外甥,那也是值了,沒有遺憾,沒有遺憾了……」聲音越來越小,終不可聞。

    邱言則是在旁點頭,最後抬手,在劉懷臉上,輕撫眼皮,讓那雙眼睛徹底閉上,然後起身,身上一道近乎不存的枷鎖,就此破碎,宛如粉末,消散在風中,不起漣漪,不生變化。

    那劉越等人已然有所感應,見狀圍了過去,幾息之後,就傳出哭聲。

    第二日,邱府現白。

    七日之後,諸事平靜,往來官員也都來邱府拜訪了一次,而這段時間,這京城的波瀾也逐漸平息下來,邱言離開造成的影響,不會輕易消弭,但在京城這塊地方,不少人已然習慣。

    不過,劉石這次弄巧成拙,也讓不少人嗤笑,至於皇帝,卻有些不知所措。

    「看似平靜的生活,但又有幾人知道,如今已是大難臨頭!」

    城外太虛書院,太虛先生看著自己孫子祁九聯拿來的一幅字,一邊感悟,一邊嘆息。

    十幾年過去了,當年就年歲不小的太虛先生,如今也是老態龍鍾,看上去宛如平常的家中老人,但一雙眸子卻越發明亮。

    那祁九聯當年被稱為少年書聖,但現在也已經步入中年,氣度和從前大有不同,但眉眼間依舊隱約可見鋒芒,這時聽到這話,忍不住笑起來。

    「爺爺你也聽說定國侯離開朝堂一事了吧,」祁九聯一邊笑,一邊拿起身前茶壺,倒了一杯水,恭敬的捧給了太虛先生,口中不停,「這事傳遍了京城,不少人擔心權力真空之後,必然會爆發的混亂,很少有人知道,定國侯不光是凡俗層面的掌舵者,更是超凡層面的定海神針,他這一走,東華升格之中,不知要多出多少波瀾,而且都要讓這大瑞之人,自己承受了。」

    「聽你這話中語氣,似乎並不遺憾。」太虛先生抬眼一看,有些疑惑,「莫非這事,也是定國侯安排好的?」

    「是不是安排好的,已經不重要,正像定國侯離去時所說的,該做的都做了,但有些事本該涉及更廣,那東華升格之後,得到好處的是天下蒼生,既然如此,他們也該有所付出和承受,不然平白享受,只收不出,不是好事,要有後患。」祁九聯笑道,「再說了,他這麼一退,我也清閒下來,可以陪在您老人家身邊,練練字、聽聽曲,做做文章,何等快活,總好過原本在他的幕僚中,整日裡想這個,想那個,忒不自由。」

    「之前聽說你要外放為官,還以為你可以去牧守一方,開拓眼界。」太虛先生卻搖了搖頭。

    「人各有志,那事我本不擅長,」祁九聯說著,毫無形象的伸了個懶腰,「還是交給那些醉心權勢的人吧,劉石一夥,早就盯上那幾個位置了麼,現在可是得償所願了,就是不知道,他們有本事搶,是不是也有本事拿捏的住。」

    「他們這是自掘墳墓啊,到時天下有變,乾坤易位,這些事情他們辦不好,不光害了自己,也害了蒼生。」太虛先生搖搖頭,「不過,定國侯當真奇人,當年一步登天,雷霆手段壓服世家,現在權傾天下,卻是拂袖而去,不留半點留戀,當真奇人,聽說他要著書立說,老夫說不定還有機會拜讀。」

    說著說著,他面露疲憊之色,卻又呵呵一笑:「等看了那書作,見冥歸源,當可感悟馬陽、大陳幾個之念,說與他們聽,也讓他們知曉。」

    祁九聯只是在一邊,聽到這裡,忽的抬頭看天。

    「怎麼?你還有事?」太虛先生對自己這個孫子,現在已然很是熟悉,見狀便問道,畢竟他這孫子平日裡忙碌,如這幾日一樣,侍候身邊,並不尋常。

    「也沒什麼,此事之後,皆是空暇,」祁九聯說著便起身,給祖父告罪,「這事說起來和爺爺你還有些關聯,我這次去,就是要去城北,迎接一些人。」

    「迎接什麼人?與老夫還有關係?」太虛先生臉露疲憊,卻又來了興趣。

    「那人名為原姆悉,此次過來,是為了求學問道的。」祁九聯說完這些,順勢告退。

    ………………

    「終於到了!」

    另一邊,興京北邊,北關小鎮上,原姆悉一行人緩緩行走在集市之中。

    說是集市,實際上並無官府規劃,只是一處過往的關卡周圍聚集幾個村鎮,慢慢發展,方有此時氣相。

    不過,說是小鎮,但畢竟位於京城邊上,比之邊關的不少小城還要來的氣派,更不要說竺坨蘭那樣的聚集之地了,所以一行人抵達之後,左右打量,都是滿臉驚奇。

    「大瑞果然繁華,這邊的城池,沒有西北那幾座雄偉,但卻熱鬧許多,這賣的東西,更是應有盡有!」那黑毛猴子依舊幻化成人的模樣,不過因為京畿之地對神通有排斥,儘管乾坤變化,但多少還有作用,是以不能完全幻化,這表現出來的模樣,就有些枯瘦、醜陋,沿途被他看到的人,都是下意識的避讓。

    「咦?那種能夠直接傳話的機關造物,居然都有賣的!」那邊,瘋牛化作的壯漢,同樣顯得有些怪異,將沿途的人嚇開,但那小販倒是見識不凡,並不畏懼,侃侃而談:「客官,看你們的打扮,該是西域過來的,那邊的基建還不完善,地脈節點不多,所以地脈傳聲筒也就不怎麼常見,可在咱們天朝中土,此物卻是人人可得,只是這價錢嘛……」

    「哦?這叫地脈傳聲筒……」邊上,原姆悉也走了過來,拿起那攤上之物,左右打量,而後放下又問,「不過,這『基建』是什麼意思?先前從未聽過。」

    小販一臉笑容,從容應答:「這是那定國爺說出來的詞,乃是和那天志人合作後,逐漸流行起來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8 10:17
第一千四百七十三章 西來幾年,今日見書院

     最終,原姆悉還是沒能將那傳聲筒買到手裡,因為那價格實在太貴,不過他也瞭解到,這種東西,其實並非人人都負擔得起,但只要付出幾塊銅板,卻也能臨時傳話。

    「到底是中土聖地,處處透露不凡,這種傳聲筒,當真是超乎想像,比那許多神靈的神通,都要來的有用,若能應用在竺坨蘭,不知道要方便多少人。」

    原姆悉邊走邊想,頗有回味,自從真正進入了大瑞國土,幾乎日日都有驚奇,但那每個驚奇的背後,都指向同一個人——

    百姓口中的「定國爺」。

    這定國爺當然就是定國侯邱言,原姆悉也很清楚,自己推崇的知行之道,便出自此人之手,被稱為「邱學」,其核心之地,正是這京城郊外的知行書院。

    關於那知行書院,也有諸多傳聞。

    「不知道,那書院中的聖賢堂、聚寶閣、觀天台,是否真的有傳聞中那般神奇,若真如此,能求得那諸多大儒、宗師編撰的《大典》,再輔之以知行之道,傳承竺坨蘭,當能開啟民智……」

    這樣想著,一行人穿過了這鬧市,拿了那文牒,過了北關後,就直接朝興京而去,這一走,沿途不少小城鎮的規模越來越大,也讓這幾位越發驚訝,時而還能看著,依靠機關造物行進之人,又免不了一陣意外。

    連從這東土而去的青雲子,也沒有想到,短短不到十年的時間裡,這大瑞會有這麼大的變化,和自己記憶中截然不同了。

    終於,當興京那龐大而又威嚴的輪廓,出現在眼中的時候,原姆悉等人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便是那八臂神龍、瘋牛中的南掌殿主,也曾在那天上見過神靈宮舍,見識了金碧輝煌,可那終究帶著神通烙印,有一種飄忽而不真實的味道,但興京雄城,卻是那實實在在立於凡間的。

    「雄城大關,東土之行,著實不虛。」良久,原姆悉又是感慨。自從入了中土,時常便要感慨,同時這一行人又加快了腳步。

    途中,那瘋牛此時主宰意志為青雲子,走著走著就道:「不知小師傅可有安排?此行目標乃是那知行書院,但據我所知,書院執掌為當今宰執,並不容易見到,不過單純進入書院卻也不難。甚至我等也會無礙,蓋因在下轉生之前,就曾聽聞,有那妖類拜入書院。學習知行之道,秉禮知節,修行界也稱此乃有教無類之舉,但入了書院。就要如同那普通的儒生弟子一樣,從頭開始,一點點學習。」

    「這樣正合我意!」原姆悉聽了。卻是眼中一亮,「我這一路,所得文章多為一鱗半爪,支離破碎而不成體系,若能入得書院,潛心為學,實乃幸事,便是多耗費些時光,又能如何?」

    實際上,若非心頭還有志向,有心要讓自己家鄉的下等人也能明了自身,不再妄自菲薄,這原姆悉是很樂意留在東土,安心做學問的。

    「閣下能有這般想法,真是難得。」

    這個時候,便有一個聲音從旁傳來,落在原姆悉等人耳中,都循聲看去,入目的卻是個滿臉英氣的青年男子,正含笑注視這邊。

    「你是哪個?」那猴子一下子竄到前面,滿臉警惕之色。

    這過了北關,道路越發夯實,路上的人也越來越多,形形色色,什麼樣裝扮的都有,所以黑毛猴子等也沒有刻意去探查過往行人的氣息,這才會被人輕易在身旁說話。

    那青年大大方方的行了一禮,跟著就道:「在下祁九聯,現在無官無職,不過曾經在那定國侯的手下為官,今日過來,是特地在這裡等你們的。」

    「你是定國侯的手下?」黑毛猴子一愣,這人的名樹的影,一路聽聞,就算是他這大妖,也對定國侯有了些敬意。

    「如假包換,」祁九聯說著,走到原姆悉跟前,打量幾眼,跟著點頭道,「不錯,看你這年歲,也不算大,但放在知行書院中,卻也不小了,從前讀了些書,但寫的字未必好看,難免在書院裡受人嘲笑,不過你應該都能承受的住。」

    「嗯?這話是什麼意思?」瘋牛在一邊問出疑問。

    祁九聯就道:「你們的來意,我等皆已知曉,想要求學問道,這是好學的表現,知行書院是不會拒絕的,實際上這些年來,求學之人不絕,不光是你們,這周圍南疆也好,草原也罷,甚至海外島國,都有不少漂洋過海來求學的,這些人都可學得《大典》。」

    原姆悉頗為吃驚,下意識的問道:「《大典》已經編著完成了!?」

    祁九聯搖頭道:「當年定國侯以百家聖賢之圖,引來天下百家傳人,大儒、宗師入主那聚寶閣,編著大典,如今幾年過去,諸多大儒也是走的走、去的去,所餘不多,不過諸多心力,都凝結在《大典》之中,可以說是典籍成型,不過學無止境,看似編著完成,但來日還有未知,便要收錄其中,子子孫孫、世世代代,皆需完善,哪有完成之日!」

    「是的,學無止境,不可懈怠!」聽得此言,原姆悉正色起來,給祁九聯行了一禮,卻是感謝他的一番教誨。

    祁九聯擺手道:「這不算什麼,我也只是口上說說,讓我學到老,那是做不到的,切莫聽我胡說。」

    原姆悉卻道:「有道理的話,不管是誰來說,都是一樣的,要的是學得精髓。」跟著話鋒一轉,「若入書院,不知何時可求學定國侯?聽說他操勞國事,很少有時間入那書院。」

    「幾日之前,不好請教,但如今卻也不難。」祁九聯邊走邊說,「他如今辭了朝廷官職,下一步就是潛心為學,當要著書立說,應該是常駐書院了。」

    「定國侯辭了官職?」原姆悉又是一愣,這個消息,他尚且首次聽到。

    「那朝中權柄,不過定國侯之工具,當用則用,用完便棄,無須意外。」祁九聯也知道,這消息在京城流傳甚廣,但城外卻還沒有流傳開來。

    很快,這一行人便來到知行書院之外。

    如今再說書院,已經有些不適合了,蓋因這裡果真成了一片小鎮,阡陌縱橫,人來人往,只是裡面沒有多少老農裝扮,赫然都是那一個個學子模樣的人在耕種。

    這般景象,許多外地求學之人,見了都會驚訝。

    「讀書而做老農事,果如書上所言。」原姆悉卻不覺得驚奇,彷彿覺得理所應當。

    祁九聯也不多言,只是帶著一行人往裡面走,這沿途的學子多有注意之人,見幾人形貌不似中土人士,但並不多怪,蓋因此時這書院小鎮中,外邦之人不再少數,就是原姆悉走了這幾步,先後也見了幾個。

    過了外圍阡陌農田,就入了一片屋舍。

    祁九聯指著那一座座屋舍,說道:「這裡的屋子,都是求學人相互幫助,共同蓋起來的,你們若要求學,也得這般,不過不要以為蓋房子是簡單的事,裡面的道道多著呢,所以你們最多出力,這具體怎麼蓋,還是要請學了些機關術、建築法的儒生過來,讓他們指點。」

    「蓋房子有什麼難的?」黑毛猴子不以為然。

    祁九聯笑道:「我只是給你們介紹,具體如何,還待你們自己體悟。」

    這又往前走,就穿過一座座屋舍,來到原本書院所在,那觀天台佇立在後面,一眼看過去,很是雄偉,只是那檯子表面,有一道道裂痕,頗為醒目。

    原姆悉從觀天台收回目光,掃過周圍,便是一座座建築,各有特色,更有陣陣氣韻,知道是傳聞中的幾座建築,而後目光遊走,落在那建築群落中一道道遊走的人影。

    「這些人,都可自行在這裡面為學,就算是那聚寶閣,只要提前幾日報備,也可入內,觀看大典,但能記住多少,能得多少精髓,就看他們自己了,你們若是入門,也要如此行事,如果有心傳道,先要自己明道,這多餘的,也無需我再贅述。」祁九聯說完,擺了擺手,就要告辭。

    「先生不留在這裡?」原姆悉一臉疑惑。

    祁九聯失笑道:「我留在這裡做什麼?我是太虛書院的人,出了定國侯的幕僚,今後的目標就是打倒邱學,傳播太虛之道,幾位,保重。」

    說完,他甩動袖子,大步流星的離去,留下一臉錯愕的原姆悉等人。

    「這……這中土人果然非同一般啊。」末了,連那黑毛猴子,都忍不住嘟囔起來。

    這話音一落,就有一名平易近人的青年走來,到了原姆悉的身邊,笑道:「這位應該就是從竺坨蘭而來的原兄吧?在下孟三移,奉師命過來相邀。」

    孟三移的名號,原姆悉也是知道的,難免有些惶恐,但他卻不知,自己這一路走來,從進入東華之後,便有濃烈氣運呼嘯,滾滾雷霆相隨,在那天上形成異象,一路延伸,氣勢節節攀升,當入知行書院,幾乎達到巔峰!

    而後,混沌氣流便就落下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8 10:17
第一千四百七十四章 十載功,五年散

     轟!轟!轟!

    這氣流一動,混沌越發凝實,看似虛而不實,但婉轉幾次,便就凝結出最終形體,慢慢在東華部洲的邊緣處,凝結出大片的土地!

    下一刻,星空深處,洶湧澎湃的信息呼嘯而來,灌注其中!

    轟隆!

    那部洲震動,最外圍的混沌氣流滾滾而動,凝結出一環一環,連星雲都被逼迫的向外移動起來,一連幾下,竟是平移幾萬里!

    而這些變化中,那東華上已經過去了半個月的時間,那原姆悉一行人這時都見過了邱言,並且留在了知行書院中為學。

    若是從天上看下去,便可得見,那竺坨蘭的廣闊土地上,無數氣運呼嘯升騰,宛如濃烈霧氣,滾滾升騰,循著原姆悉東行之路,流淌而去,匯聚到了那大瑞王朝境內。

    於是,這一片土地的氣運越發鼎盛,在龍脈的引動下,遍及整個王朝境內,那境內的諸多景象,便就順著不斷膨脹的氣運擴散開來。

    這民間種種景象,人道種種學派,那道門種種玄奇,以及神道種種變化,都慢慢映射到了氣運之上。

    濃烈氣運匯聚起來,將大地上的一切信息構建出來,彷彿是懸浮天上的廣袤國度,但細細分辨,能見大瑞投影!

    這般局面,其實不止在中原大瑞,那四邊各處,都有類似的局面——

    草原黑龍氣運升騰,將草原上的景象投影出來;

    屋脊之地也有青龍氣運變化,把那一個個部族和生靈的畫面投影在天上;

    又有南疆等地,經過多年的改變,氣運與大瑞幾乎融為一體,但還有五彩氣運飄蕩,這時也將各個部族的畫面投影出來。

    除此之外,亦有那十萬大山、東海南海的諸多島嶼之景。隨著氣運升騰而起,在天上構造投影。

    就算是傳遞氣運,並且四方征戰的竺坨蘭,這時候同樣也順著氣運,在天上凝結出一片投影天國,只是內裡成分複雜,有充斥昏暗的鱗甲之景,又有劃分上下的竺坨蘭王公國邦,以及那諸多機關結合之景的天志洲,更包括了散落各處的道門氣運……

    這般複雜的局面。盡數匯聚起來,但都比不上大瑞之氣運——

    那大瑞北疆一戰,抵定草原;南疆變法,收攏五沼;西連西域,萬國來朝;東合道門,諸島相隨,又有竺坨蘭之人東行,搬運氣運,那東南西北的氣運升騰。卻都要傳遞到大瑞,這般一來,氣運滾滾,越發壯大。彷彿要膨脹的沒有極限!

    「此時的氣運膨脹,並不一般,會將相應大地的特點都投影出來,形成天上氣運之景。當那部洲昇華的時候,這些氣運之景,也就會成為最根本的一點照映。會決定未來這大千世界的基調!」

    坐鎮在書院中,邱言的人道身抬頭看天,兩眼閃爍不同光澤,一隻眼睛光輝燦爛,充斥神聖味道,好似濃烈星辰在裡面不斷爆發、炸裂;另外一隻眼睛則是幽深而詭秘,變幻莫測有如人心,又如同一潭深淵,能將天下萬物盡數吞入裡面。

    「而今大瑞氣運膨脹,看似好事,但下一步便是這氣運中顯化投影的各方,爭奪正統了,但這些都是此方部洲自己的事了,我且靜觀其變,看其演化,待得天上諸帝有了動靜,才好做出回應,不過卻也要做好另外一手的準備……」

    這樣想著,他緩緩閉上眼睛,彷彿沉睡靜思一般,同時貌似無意的一揮手,就有五個閃爍光亮的小人從手中落下,好似五根手指般大小,一落地,便就不見。

    果然,之後發生的事情,完全印證了邱言此刻的猜想,那氣運的膨脹,投影成景,懸浮在天上,然後就開始與部洲之外的混沌氣流產生了聯動、聯繫,內裡的景象形成一道道支流、清流,而那外界的混沌氣流、氣環,則開始接納那些信息之景,並且開始產生變化。

    這變化,最初是從混沌氣流的最外圍產生,混沌未明的光影中,開始出現明顯的色澤,而後內部膨脹,彷彿孕育著什麼,那一環一環的混沌氣環也開始產生變化。

    「要開始了麼?中千世界變化成大千世界,區域的擴大,只是最為淺薄和無關緊要的地方,真正的變化,乃是內部的性質!這性質一部分取決於混沌歸屬,另外一部分,則是源自部洲本身的構成。」

    頃刻間,圍住東華的一眾星雲裡,一個個恐怖至極的意志,開始轉動一個個念頭,這些念頭一變,那一個個龐大的星雲裡就生出狂暴天象,那構成星雲的星辰上,更是幻滅變遷,生死輪迴。

    「在從前,位列大千的九天十地之中,還有如深淵之地這樣,土地大小不增反減,不過那深淵雖然在空間上減少,但在時間上卻延伸許多,就算是我等帝君入內,也要小心謹慎,而且那裡升格的時候,並沒有誕生出帝君層次的存在,甚至也有那念海之地,徹底在時空上消散,成就了精神海洋,衍生出混沌雷霆,成為那人道諸多精神世界的根基,同樣沒有誕生出帝君……」

    看著眼前這浩瀚而壯觀的一幕,感悟著從中千世界升格到大千世界的過程,眾帝君也忍不住生出感想,同時那升格局面相連,許多大千世界的景象、氣息都隨之傳遞過來。

    這些氣息,天君都未必能夠察覺得到,也就只有這帝君的感知,才能清楚捕捉,自然心有所感。

    只是,他們並沒有干預的意思,這天地變化之景,中千大千之變,對他們而言並沒有可供利用的地方,他們真正等待的,還是另外之事。

    呼呼呼!

    在諸多帝君轉念的時候,那東華部洲上,諸多氣運如柱,在一道道混沌氣流中來回穿梭,變幻不休,更生出許多殘留之景。

    那時間流淌起來。

    對於帝君級別的人物而言,時間的意義越發稀少。

    天君之上。還有渴求,能更進一步,但帝君便是巔峰,所求已然不同。

    但這帝君雲集,星辰匯聚的恐怖景象,同樣也在影響著那混沌氣流,使得氣流中增加了不少的氣息和規則。

    不過,那大地上的大部分人,只是發覺夜空星辰增多,並不知有這般局面。

    星空之外。威勢無雙,部洲之內,卻懵懂不知。

    五年時間,因此而過。

    在這五年中,大瑞王朝的局面又有變化,那片土地之上的氣運,經過五年積累,吸納各方,已然匯聚成一個個粗壯的氣柱。與外層的混沌氣流相合,連帶著大瑞之景,不少都呈現在混沌表面,隱隱就要凝結出實質。

    但如果細細探查。就能夠發現裡面的端倪,知道大瑞的局面已經有了變化——

    這大瑞的氣運,原本以龍脈貫穿,呈現出來的。乃是那王朝為主的濃烈人道之景,其他諸如道門、神道、冥土氣息,乃至外來的天志之景。都不過附帶,並不佔據主動。

    可如今五年過去了,那人道所佔氣運,居然急速消退,反倒是其他幾方迅速擴張,甚至那外來的、本佔據最少氣運的天志所屬,居然壯大最快,還和另外一個偏向於商業、商賈的氣運,結合在一起。

    便不說這其他,單單只是那人道氣運之內,也漸漸生出分歧,內裡開始分化派系,官府、民間,諸多學派,百家之別,居然都在五年的時間中,慢慢衍生出來。

    「定國侯先立劍南,後入中樞,十多多年的基礎,他劉石五年就給敗了個乾淨!不光南疆不穩,北邊的三水各部都有造反跡象,想要一爭升格氣運,不甘心被我大瑞壓住。他劉石怎麼做的?竟要壓制兵家,扶植親信!當年定國侯壓服各方,何人不服?便是世家也稱讚其能,可這劉石,只以黨羽為伍,他那幾個遠親,能瞞住皇上,還能瞞得住老夫?」

    三晉孟家,今日乃是族中大會,當代族長孟青賓接到了一些書信後召集眾人,說著此言,心中很是不滿。

    「現在有些人想請定國侯重新出山,他劉石不思為何如此,倒以為是定國侯想反攻他!簡直笑話!」

    孟青賓越說越氣,用手猛地拍在桌上,「嘭」的一聲,讓其他人心中一跳。

    「功名利祿,定國侯都是唾手可得,當年請辭,也是依託於十年之約,若不是定國侯他自己要退,什麼人能搶得他的權柄?便是皇上,那也不行!」

    「四叔,慎言!」

    這話將孟家人給嚇得不輕,紛紛出言。

    孟青賓掃了眾人一眼,點頭道:「老夫知道分寸,聖上非昏庸之主,曾在定國侯處學得些許,當年被劉石矇蔽,想拿回些許權柄,不料定國侯順勢便去,鑄就如今局面,若不是碰上了這般大變,今上或為雄主,現在勉強維持平衡,不是能力不濟,而是局面太過複雜……」

    說著說著,他話鋒一轉:「劉石要搞什麼天下大會,不過是拾人牙慧,想重現定國侯召集百家、一統道門的風光,但只是東施效顰,徒增笑爾!」

    「四叔您不打算去了?」

    「為何不去?」孟青賓眼睛一瞪,「老夫久居三晉,正要出去散心,看那劉石的笑話!」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8 10:17
第一千四百七十五章 南疆沼,憶往昔

     「今日齊聚,是為將眼前爭端平息。」

    大瑞國都,興京內城,宣酒閣經過三月整修,已經煥然一新,更是擴大三倍,再次開放之後,幾層加在一起,足以容納幾百人。

    這本是京城有名的酒館,如今被用來招待幾方勢力。

    被劉石發出請帖,請來的各方人士,都齊聚在一樓大堂,聽著劉石說話。

    和五年前相比,現在的劉石更為威嚴,一舉一動露出頤指氣使的味道,這是久居高位,權柄蘊養而成。

    他看著濟濟一堂、來自各方之人,自覺比之當年的邱言,也是不逞多讓的,不光是各方書院,便是道門的幾位高人弟子也都在列,連新近崛起的沙門高僧也端坐堂中,更不要說那立足四邊的天志墨者,同樣來了人。

    只是在氣氛上,多少有些尷尬和凝重,蓋因在場的幾方,彼此間多有摩擦,甚至恩怨頗深,之所以聚集一處,是為了名正言順的從朝廷手中拿到正統之名,正大光明的掠奪氣運!

    劉石對這些也很清楚,但崽賣爺田不心疼,對他來說,只要朝廷的幾個承諾、認可,就能將這些人穩住,進而加以利用,挑撥彼此相鬥,進行制衡,正是自己手段高絕的表現。

    「諸位的請求,本官已經知曉,這東華升格一事,一直都是本官操辦,能有如今氣相,也是凝聚了……」劉石正要說些功績,讓眾人感念之後,傳揚出去,給自己增加威望,他已從左道術士口中知悉,威望升騰,氣運便聚集,升格後有大好處。

    但話到一半。就被一聲嗤笑打斷。

    「劉相國,這些話還是都收起來吧,如今的局面,誰不知道是定國侯開闢?就算是將話都說破天去,也是無用。」

    聲音有些冷硬,話中之意更是半點也不含糊,直指核心,讓劉石變色,他面色一沉,循聲看去。入目的卻是一張嚴肅、死板的面孔。

    「哦?原來是馮先生,不知你有何要教本官的?要不然,你先來說。」五年前邱言歸隱,劉石經過權力鬥爭,大權在握,權傾朝野,說一不二,很少被人頂撞,這樣當眾落面子了。話中自有一股寒意,在權勢的襯托下,生出沉重之感。

    但這話本是要震懾對方,未料那馮先生也不客氣。直接道:「區區不才,沒什麼好教相國的,只是希望你長話短說,在座的都不是閒人。此來各有所求,不過,我竹林書社沒有那麼多心思。無慾則剛,是以能秉公直言。」

    這番話,將在場的不少人都給得罪了,但這馮先生的名聲眾人素有耳聞,也不覺得奇怪。

    你道此人是誰?卻是姓馮名召,當年也曾上京,與邱言見過幾面。

    此人被稱迂腐、油鹽不進,言語辛辣,會試後,過了些時日就離開京城,去了江南,幾年前立了書社,聚集鄉黨,以「竹林」為名,研究的是邱學的知行之道,但有自己見解,在江南頗有名氣,人稱竹林先生,社中多清高之人,秉承不少書生氣運,所以會被邀請——

    劉石召開的天下大會,背後實有陰陽道相助,發出的請帖不是漫無目的,是循著名聲、名望而去,為的就是聚集氣運,這竹林先生馮召背後有氣運,便也在其中。

    馮召一發聲,其他人也坐不住了,就鼓噪起來,有心要讓劉石拿出實際好處。

    就有一身穿短打、圍獸皮的男子站出,拱手道:「劉相,定國侯他老人家分發種子與我等,又有諸多先生往來,教沼人讀書識字,都是一視同仁,而今新任劍南觀察使,出爾反爾,要讓我等進貢錢財藥材與獸皮血肉,才能交換種子,百般刁難,莫非我南疆沼人,就不是大皇帝的子民?」

    劉石眉頭微微皺起:「元首領,你說的話,本官已經知曉,也派人去問責巡查,會還諸位一個公道……」

    說話的人名為元守方,本是九靈山南麓一座中土人寨子的族長,後來南疆歸順,局面大變,沼人漸安,大瑞人的位格上升,那寨子的地位也不斷攀升,寨主元守方更是武功高強,很快就與沼王葛洛蘭齊名,因血脈之故,與中原王朝官府打交道的事,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現在,政策舉措失當,令南疆重新不穩,說起源頭,還和劉石有關,那新任的劍南道觀察使,乃是他這一系的官員,為黨羽走卒,互為倚仗,走通了關係,才被劉石看重,送夠了錢財,被派去南疆撈政績,一啄一飲,皆有因果。

    只是卻也有反噬之時。

    邱言對南疆的佈置,本就一步一個腳印,要慢慢融合,恩威並施,懷德畏威,方可生效,但新任的觀察使則是年輕氣盛的時候,認為自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不願意循規蹈矩,追求立竿見影之效。

    另一方面,這觀察使成長之時,正是文網發跡的時候,他資質也有,很早就從網中攝取知識,因而見多識廣,自認為比前人更有見識,覺得古人之法、前任之法,都是落後而失當,自己一當政,便認為時機已到,用激進之法,強行將沼人收納,光編戶齊民還不夠,還要讓徹底移風易俗,用行政手段,強變人心。

    若是此事能成,那自是一大奇功,能上青史。

    那觀察使倒也有些精明,事先派人送書劉石,言及分功,讓劉石很是心動。

    那劉石心想,當年邱言為政,文網不全、機關不限,落後而陳舊,尚且能成,現在世事境遷,再按照邱言之法而行,就不妥當了,而且還顯得邱言運籌帷幄,反為不美,就同意了此事。

    甚至他還打算事成之後,上下運作,將邱言從前功勞都變作自己的,畢竟很多事,世人只看結果,不問過程,更沒心思探根究源,自能瞞天過海。

    奈何邱言的佈置穩妥為主,體現尊重沼人之意,雖有目的,卻不極端,早入人心,這新晉觀察使一番作為,反激起沼人族群之心,鬧將起來,尾大不掉,以至沼人氣運再起,雖促進東華之運,但對大瑞來說,不是好事。

    「公不公道,都是相國嘴上說的。」

    這邊,劉石要安撫元守方,另一邊又有人起,卻是名為楊池的書生,氣態從容,面上帶笑。

    一見這人,劉石眉頭皺的更緊,知道事複雜起來。

    這楊池也算劍南人士,但其不在蜀地,因犯案而發配放逐,此人在那劍南站穩了腳,聲勢不小,是最早一批能請灶王爺落神、施展神打之人。

    為此,他頗受當地王公貴胄看重,幾年前又有一場風波,最終被劍南武林、綠林推舉為先生,影響不小,所以身具一方氣運。

    更關鍵的是,這人乃灶公信民!

    不僅他是灶公信民,元守方同樣也是,二人對灶公的寄託之念都在虔誠之上,乃南邊有名的灶公眷屬。

    要知道,如今的灶公可不是新近興起的小神,而是受先皇祭祀,享廟受福,禱天告地,封為王爺,本身更是位列天君,位格之高,冠絕星空!

    這樣一尊神靈,其信民中的佼佼者,權勢之大,有時還要超出世俗的統轄,就算一般的地祇都不敢違抗。

    正是這個關係,元守方與楊池本就有著聯繫,他們二人也具有雙重身份——

    表面來看,乃是南疆沼人的代表,以及劍南道各方黑道、綠林等的代表,但深層的身份,實際上是代表著神道前來,也是謀奪氣運的。

    只不過,這個身份,在場眾人都不說破。

    可也因為這內部的聯繫,元守方與楊池之間存有默契,守望相助、同進同退,楊池站出來,本就是應有之意。

    「劉相國,前任的葉運葉觀察使,提倡蕭規曹隨,對定國侯的一眾政法,都是順勢而行,所以萬民安樂,沼地安康,大好局面,而今毀於一旦,著實讓人痛惜,便是劍南的武林同道們,也是頗為遺憾的……」

    楊池說著話,從座位上走出幾步,沖在場之人拱拱手,侃侃而談:「今天下紛亂,非只劍南一道,如那山南道,本在喬青喬御史治下漸生太平,又有定國侯安排的造物工坊,百姓家中日漸豐裕,但不久前喬御史被相國罷黜,那局面也是一日不日一日,幾日前還有惡官強搶民女,若非當年的探花郎李樂路過,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怕是又要平添幾分民怨了。」

    劉石眼皮子一跳,忍不住道:「楊員外,你若有話,不妨直說。」

    聽到這,楊池微微一笑:「朝廷消息靈通,當知不久前,蜀地召開英雄大會,諸豪傑齊聚,說的都是這些年來新法漸沉,貪官污吏橫行,邊關橫徵暴斂,我等身在江湖,也有忠君愛國之心,常思報國之念,但一人為正,不過救下三兩人,唯獨朝政為正,方可惠及天下,是以商量來去,便有了一個提議。」

    「什麼提議?」劉石話聲低沉,隱隱有所預感,面色漸黑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8 10:20
第一千四百七十六章 三句話不離定國

     堂中的其他人聽到了這裡,對視幾眼,各有所想,大致有了猜測,從楊池的隻言片語裡,不難猜出其念。

    而那孟青賓,坐於位子上,臉上帶笑,看著這堂中的一幕,抬手輕拍桌子,笑道:「這人吶,不能光把自己當成聰明人,其他人都是傻子,若真這樣想,那才是傻子。」

    他的這話,看似低語,但其實聲音不低,在場的人幾乎都能聽到,不少人微微色變,心中暗嘆。

    「到底是前任宰輔,就是敢說!」

    「還以為這孟青賓是過來給劉石背書的,畢竟這種事讓家中後輩來就可以了,結果親自過來,現在一看,分明是來拆台的。」

    「不過,這話也就只有他孟青賓能說了,那劉石到底是宰執,掌握朝政、執掌社稷神器,這是不容否認的,若是哪個學派的人說出他不喜話,這個力量不足以鎮壓百家,卻可以打壓一個學派,而朝廷龍氣也足以鎮壓一家道門,自然也能制約道門。」

    「但孟青賓不在其列,這人本就是世家之人,而今那北地世家因當年定國侯所留經商、燒鍛等法,配合機關造物興起,早就成了工坊密集、商旅繁茂之地,孟家更是其中翹楚,聽說連定國侯的記名弟子,那華舍都是孟家之婿,掌管著龐大的產業和錢財,有錢有勢有人,佔據北地氣運,本身就是劉石權勢基礎的一部分,劉石能如何?」

    「這次有好戲看了,怕是不用我等先出面了。」

    頓時,在座的對視幾眼,都看出了彼此的意思。

    果然,劉石聽到孟青賓的低語,眉頭越皺越緊,卻還是強壓怒氣。看都不看一眼,只是盯著楊池,靜待下文。

    若有選擇,他此刻肯定不會給楊池繼續說下去的機會,可既然號稱天下大會,又豈能閉塞言路,至少此時不行,只能硬著頭皮、捏鼻子認了。

    楊池則是正了正衣冠,對著劉石鄭重一拜,口中道:「還望劉相國能領朝中百官。請定國侯重新出山,天下蒼生望之久矣!」

    劉石登時面沉如水!

    「果然還是這個!」

    旁人倒也不意外,反倒覺得是順理成章的事。

    正所謂不做不錯,邱言在位當權的時候,處處壓制各方,很多人都有怨言,就算是現在還無法釋懷的人都有,但就算是這樣的人,也不得不承認邱言手段了得。壓制各方之後,就能把事情辦成了,而且多少會將利益分與各方。

    可劉石卻不這般認為。

    「這是什麼道理?請出前任,這是當眾打我的臉啊!不是明明白白的告訴天下人。覺得我劉石做的不行,不如他邱言!他邱言不過恰逢其會,若我當時年齡正好,也能得先帝爺的賞識。豈能讓他專美於前?這就是生不逢時啊……」

    心裡怒火升騰,可到底還有一點涵養,劉石耐著性子。壓下心念,跟著就眯起眼,問道:「蜀地真的是這個意思?」

    這話中自有一股威嚴之勢散發出來,這也是最近幾年養出來的習慣,身居高位,喜怒不形於色,但一旦表現出來,就有雷霆之勢,旁人見了,便難免心生種種念頭。

    只是在座之人,都有氣運在身,或許顧忌朝廷,但在沒有太大衝突的時候,也不會真將他劉石就等同於朝廷。

    甚至那人群中,還有幾人心生不快——

    「這個時候拿臉色給我們,真以為自己是定國侯不成?他一怒,其他人就要過去認錯?也不想想自己到底是個什麼位格!」

    在場的有不少道門之人,雖被龍氣略有壓制,但京畿周圍如今也有冥氣落下,影響了好大一片,使得那鎮壓之力不復從前,是以能略開慧眼,觀劉石之位格、氣運,也不過如此。

    見眾人沒有露出誠惶誠恐的表情,劉石略有不快,卻也明白幾分,目光一轉,落在兩名中年文士身上。

    這兩人氣態沉凝,面貌有七八分相似,一看就知有血緣關係,而且身上有文思纏繞,眼底深處隱隱有光,這是文道有成、文心內斂的跡象。

    這兩人,說起來也與邱言有過接觸,一名趙軌、一名趙軸,乃是親兄弟,都是進士出身,做過官,但並不得志,那趙軌屢次被貶,而趙軸更是心灰意冷,辭官歸鄉了。

    這一次,兩人之所以都被邀請過來,原因不在學識,也不在官位,而是由於背景——

    他們正是那劍南蜀學泉佑書院的代表人物,身後承載著一個傳承許久的學派氣運。

    趙家本就是蜀地大家,影響力不小,在學說文道上更是人才輩出,前有已故的泉佑老儒趙秉承,現在有著一門兩進士的趙家兄弟,與禮部侍郎周貫並稱蜀學三傑。

    按理說,那周貫也該在邀請之列,奈何此人與邱言乃是鐵打的交情,交情深厚,又是同鄉,一路走來,彼此照應,並且多次在朝中壞了劉石一方的好事,若非有些門道,早就被劉石一系藉故給貶斥出去了,哪裡有可能邀請他過來,給自己找沒趣?

    此時,劉石目光落在趙氏兄弟身上,正是要讓他們表態的。

    「那泉佑書院算不得出世學派,不少弟子門人在朝中為官,若是惹得我不快,必定要有損失,想來這趙氏兄弟從前雖然吃了我的虧,可現在畢竟都出京了,也都知道厲害了,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自家的學說、門人考慮一下。」

    自己將對方打壓、逼迫的離開朝廷,但對方還要考慮自己的態度,這劉石正是這般想的,這時以目光示意兄弟二人出來,正是為了要他們表個態,從而使得那請邱言出山的事情,就此作罷。

    未料,那趙軸卻道:「定國侯乃是我蜀地人士,我等不便多說,只是那英雄大會確實是在蜀地召開的,但來往的豪傑卻不止侷限於蜀地,所以他們的表態,並非只代表蜀地。」

    「聚眾之人,不足多言!」

    見趙家兄弟並不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劉石暗暗惱怒,卻不好發作,只得一甩袖子,說出這麼一句,跟著像是想起了什麼:「是了,聽說如今的武林盟主燕永傑,乃是那邱言的八拜之交,他做的事……」

    「定國侯的名諱也是你能叫的!」

    不過,不等這劉石一句話說完,居然就生生被人給打斷了!

    「豈有此理!連話都不讓我說了麼!」在這一刻,劉石心底的怒火,「騰」的一下,就直竄腦門,但等他看清楚出聲之人的模樣,這怒火生生被壓了回去,只是那臉上憋得通紅。

    「原來是王少道主,聽聞道主當年與邱言也有過節,怎麼……」

    「都說了,定國侯的名諱,不是你能輕易說的!」這出聲之人是誰?卻是那馭虛道的少主,如今位列馭虛七堂之首的王亦復!

    這王亦復與邱言的過節,自是沒有必要贅述,當年還被邱言抓住後,放在田間地頭磨練心智,最終卻也得了知行之道的心得回去。

    那知行之道本就是經世致用之法,並不侷限於人道,專注的是知行結合,修行同樣也要認知、踐行,所以修行道路越發通暢,進境神速不說,文網興起後,更方便入那網中。

    整個馭虛道,都因此而受益,其意義可想而知。

    也難怪如今時過境遷,已過而立之年的王亦復,會這般維護邱言了。

    「定國侯深謀遠慮,其心其能,遠超我等想像,能與這般人物同處一個時代,何其幸哉!」王亦復說著,冷冷的盯著劉石,「這天下蒼生,有定國侯為宰執,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你倒好,生生奪了蒼生之福,這倒也罷了,定國侯打下的基礎,你這後繼只需要遵從就行了,最後少不了一份功勞,結果你倒好,胡亂插手,現在成了什麼樣,你高坐廟堂,自是不清楚!」

    「王堂主,慎言!相國還請贖罪,我家少道主平日修行,有些不通人情世故,他並無惡意,只是說些心中話。」這時,邊上的一名老年修士才不慌不忙的起身,給劉石告罪,但那話中誠意有多少,是個人都聽得出來。

    另一方面,這眾人聽著一個個起身之人的話語,也不禁感慨。

    「這劉石一心擺脫邱言的陰影,為此不惜破了定國侯之政,但現在看來,是弄巧成拙了。」

    「他劉石召開天下大會,結果與會之人三句話不離定國侯,這已經表明問題了。」

    「畢竟不是人人都有定國侯那般本事的,現在看來,這種時候,確實離不開定國侯啊,他人若在,就是定海神針,說不得,若能請回來,還是要請的。」

    ……

    看著眾人表情、表現,孟青賓心情舒暢,居然哼起小曲,他本就是來看笑話的,如今可謂心滿意足。

    劉石的臉色卻陰沉的彷彿能滴出水來。

    「今日之事,一旦傳開,我名聲盡毀!好在還能挽回。」

    「奸相,人人得而誅之!」

    不過,不等他念落,屋外平地一聲傳來,彷彿旱地炸雷,就見一男一女從外疾馳進來,一點寒芒閃爍,直指劉石!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8 10:20
第一千四百七十七章 因果離,氣運斷!

     「有刺客!」

    劉石一見,就生驚恐,權勢越盛,便越是惜命,終究不能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

    不過,這宰執出行,召開這般大會,三教九流不知凡幾,又怎麼可能沒有一點準備和護衛?所以這邊眾人剛有動作,那樓中上下便有一道道寒芒徑直激射而出!

    乒乒乓乓!

    一陣碰撞聲中,這一男一女直接被眾多鐵鏈鎖住,跌落在地上,正好就是大堂中央,被眾人圍觀起來。

    這兩人年紀不大,看上去最多不過雙十。

    「年齡不大,身手不錯,看剛才的一擊,羚羊掛角,至少也是築基巔峰,只是這腦袋卻不怎麼靈光。」邊上,就有那新任的邁山侯肖健搖頭說著。

    這一位當年與邱言也有過接觸,對邱言頗為推崇,只是後來新軍推行邊關,讓邁山侯的勢力有所衰減,家中難免就有變化,但隨後又在邊貿上得了些實惠,對邱言怨言減少,只是這五年劉石在位,倒行逆施,實惠卻又不斷減少,這次過來,搶奪氣運在次,主要還是商談邊貿事宜,這兵家之人,但凡有些見識,都是知道進退的,對不該碰的東西,不會有太多想法,這時看到兩名刺客,才有這般感悟。

    「你們是什麼人?何故要行刺本官?」幾息之後,劉石平息驚慌,但那手還微微顫抖,卻不願意在眾人面前露怯,便將注意力集中在被捆住的男女身上,沉聲喝問,「心中可有國法?何等無法無天!」

    「呸!」那男子吐了口口水冷笑起來,「殺了你這奸人乃是替天行道!你們劉家,自從得勢,橫行霸道,連家僕家奴都目無法紀。被我與師妹撞見,蒐集惡行,今日就是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你擊殺,也好警示世人,這也是我等不聽師父之言,不過你抓住了我們,便是斬了,也難以堵住天下萬民之口!」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劉石面色鐵青,心中的怒火。已經有些壓不住了,「本官對家中都是嚴格約束的,絕無此事!便不說這些,這國有律法,豈容私刑?你今日說出這些,不過藉口!來人吶,壓出去,關入牢中!」

    他也不讓人多說,就招來兵卒。要將人拿下。

    說起來,這兩人的出現也算是導火索,引燃了劉石怒火,他今日招人。本是要聞名天下,徹底擺脫邱言的陰影,但今日真正會上,那眾人卻是三句話不離邱言。而且都是褒揚,倒是言及與他劉石有關的事,則都是貶低。這還不算,最後連刺客都來了,還說自己是奸人、奸相!

    「是可忍孰不可忍!這會中之人,背後都有勢力,牽扯氣運,還是我發出帖子請來的,對他們不能動粗,可這刺客不請自來,簡直是送上門來的立威工具,這天下大會還要持續幾日,到時就要在他們面前,斬殺了刺客,也好讓他們知道厲害!」

    劉石正這般想著,又一個聲音從人群中傳出——

    「阿彌陀佛,莫非是鄭源、羅香兩位施主?」

    隨著聲音傳來,一位僧人從座位上起身。

    劉石看去,心裡咯噔一聲。

    「怎麼回事?連刺客都有後台不成?這麼這大梵寺的空義和尚,還認識這兩個小賊?」

    劉石上台之後,為了對抗邱言的影響力,便拉攏各方,甚至還曾想在學術上蓋過邱學,只是他本身並無學說傳承,只能求助於外,正好當時佛學在一些貴胄中流傳,便被劉石看到了機會,拉攏城北大梵寺。

    大梵寺的三位高僧,空慧、空性、空義不光佛法精深,武道也同樣不凡,被劉石寄予厚望。

    這佛教得了官府支持,發展迅速,但知行邱學有文網聯繫,那發展的速度越來越快,最近幾年幾乎超出了他人之想像,達到了一種亙古未有的傳奇速度,莫說那佛教,便是其他所有學派加起來,都比之不上。

    尤其是新一代成長起來的,不管是讀書人還是其他行業之人,哪怕是那江湖兒女,都是千方百計的想要入那文網,甚至還有沉迷之人,如此一來,相關的知行之道的流傳速度,已然失去控制。

    久而久之,這劉石也放棄了想在學說上壓邱言一頭的想法,只是和佛門的善緣倒是因此結下來了。

    這次天下大會,按理說早已不問世事的空字輩三僧本不會來,因為如今那大梵寺的主持已經換成了第二代的慧我大師,但礙於劉石的情面,還是由空義出面。

    但這時看來,卻不見得是好事。

    「鄭源、羅香?」

    聽到空義之言,在場之人也有不少回過神來。

    肖健頗為意外的問道:「難道是傳聞中,封狼侯脫困後,在純陽山上所收七名弟子中的兩人?」

    「正是如此,」空義點點頭,「貧僧幾年前雲遊北疆,曾於一處遇上封狼侯之念,與之神交,切磋見識所學,各有收穫,當時就曾見過這兩位施主。」他的聲音平和,聲聲入人耳,讓人不生妄念。

    便是那劉石,心頭怒火也平息許多,又聽到「封狼侯」的名字,徹底冷靜下來了。

    這封狼侯乃是許久之前大炎的少年侯爺,功高蓋世,世人敬仰,本該故去多時,但幾年前漸漸傳出名聲,以劉石之能,經過多番打探,幾經波折、求助於仙凡兩道,才明白這位古代侯爺乃是被困,肉身毀滅, 其身近乎神靈,要脫困的話,就需要讓自己的名聲從眾人的回憶中走回現實。

    只有所有人都認為,封狼侯沒有故去,或者說因為某種原因重生了,不再是一個符號、一段故事的主角,而是活在現實中、出現在當代的某種超凡人物,那麼他才算是真正脫困,龍入海、虎入山!

    二人經過幾年的傳播,其人其名連朝廷都知曉許多,但礙於對超凡的態度,不予承認,可私下裡還是有許多敬佩之人的,甚至在朝中也隱隱有了影響力。

    於公於私,這封狼侯都不是劉石能夠招惹的,因為這不是當代權勢能解決的問題,涉及到了人心傳說。

    「晦氣!真是晦氣!」一時之間,劉石的心裡浮現沮喪之意,「本以為得了兩個能殺雞儆猴的,結果也殺不得!不然的話,事後又是一樁禍事!」

    不過,連要刺殺自己、在眾目睽睽之下罵了自己的刺客都不能殺,劉石的心裡如何能夠痛快?

    另一邊,在那男女被押下去之後,這大堂中的氣氛凝重許多,在座眾人,目光皆落劉石之身,之前劉石還覺得是眾望所歸,而今卻是坐立不安了,因為他從眾人的目光中,察覺到了濃烈的渴求之望!

    「這些人的目的,都不過是我權勢能夠帶來的利益,縱有幾分情面,也抵不上神通道法!」這樣想著,劉石卻不打算就此退縮,蓋因他的本意,還是要利用面前這些人。

    但正當其人念頭落下,想要重新開口之際,那心頭猛然一顫,彷彿捕捉到了什麼!

    跟著四周的空氣突然就多了一絲涼氣,又有絲絲縷縷陰冷氣流傳遞過來,週遭的一切彷彿都在遠離自己!

    更離奇的是,他的心底,好像也有什麼東西斷裂了,在這一刻,生出了諸多奇異之念!

    「這是……」

    堂中,那不少人也是面色陡變,如空義這般修為高深的,更是悚然一驚!

    「天下間的因果彷彿都斷裂消散了!」

    「不止如此,連氣運都和我等脫離了!」

    「不對!不對!我感到有東西改變了!難道是因為變了邱法,才斷了因果?」

    ……

    議論聲中,眾人都意識到局面變化,哪裡還能安心坐在大堂之中?這邊念頭一起,那一個個就有動作,都離開座位,迅速離去。

    但裡面到底還有幾人記得劉石,在離開之前,還給他拱手告別。

    對於這般局面,劉石有心阻止,但只是感到自己與眾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說出去的話,傳遞不過去。

    這種感觸格外詭異,明明眾人所坐的椅子,就在身前不遠處,可就是有一種越來越強烈的疏離感和距離,不斷的增加、積累……

    「這是怎麼了?為何會這樣?」下一刻,劉石的心中,便生出了恐懼之念。

    「你在距離上,與他們其實沒有變化,但所處的時間流速,卻和他們不同,所以才會生出此念!」

    驀地,一個聲音在劉石的心底浮現!

    ………………

    同一時間,那包圍東華的一團團星雲裡面,恐怖的意念也彷彿猛然驚醒!

    「時間到了!」

    「終於到了這個時候了!」

    「通往混沌的道路,終於再次打開了!」

    ………………

    另一邊,在那血獄大地地底,隨著血海離去,留下好大空間,但此時已然被一層層的黑煞充斥,這時黑煞翻滾,邱言的意志也做出了決定——

    「是時候前往了!」

    此念落下,黑煞中央風起雲湧,彷彿出現了一處黑洞,鯨吞四周,形成狂暴的漩渦,將一道道黑煞盡數吞納其中,同時將種種劫數概念與信息,也都納入裡面!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8 10:20
第一千四百七十八章 贈典送西歸,黑煞現星雲

     「不甘心!不服氣啊!」

    「我劉石自從入了政事堂,殫心竭慮皆為朝政,幾時有過安穩之時?」

    「旁人攻訐我,我亦要用心為政,就是這樣,還是有人拆台!為何總是沒有人能理解我的苦心?我這般辛苦,求個名、求青史留名,又有什麼錯了?結果這費盡心機召開的天下大會,竟是落得如此下場!」

    便在諸多變化發生的時候,那劉石的心思也陷入到了一片混亂裡面,被一道詭異的意志牽引著,不斷的沉淪、扭曲,心頭的不甘都爆發出來,化作濃烈的怒氣。

    最終,一點漆黑在他的心底誕生,其人猛然從椅子上站起來,跟著居然就雙腳離地,懸浮在半空,眼耳口鼻的七竅裡面,湧出黑色氣流,最終融入周身。

    剛剛異變,因果不存、氣運離身,便是劉石身上的官氣,都飄忽而去,原本加持在身上的龍氣,同樣隱沒,這些氣一去,本就留下空擋,此時盡數都被這黑氣充斥,在身邊縈繞,構建出一團團的詭異意境!

    最終,其人重新落於地上,氣息如常,只是那身上的氣運不再,反而變成了一股漆黑之氣。

    當然,凡俗之人同樣看不見這股氣息,一如肉眼看氣運,不見分明。

    ………………

    「因果消散,氣運脫離,這是說整個部洲上的生靈,都成了無根浮萍?不對,不光是無根浮萍,甚至還成了一個個相互獨立的個體,彼此之間的聯繫,都近乎斷絕了,若是延續的時間長了,人間之情,無論好惡。都將消散。」

    一座走廊上,已然衰老的周東義閉目養神,感受著這種種變化,發出了感慨,而後他睜開眼睛,朝邊上看去一眼,問道:「這些,莫非都在你的算計之中?你在五年前抽身而去,難道就是為了避免與這般情況相對?定國侯。」

    周東義身邊的地板上,放著茶具。而茶具的另外一邊,坐著的正是邱言的人道身。

    聞得此言,邱言微微搖頭道:「我當年執掌權柄,聚集天下人念,是為了抵抗帝君之下的超凡之人,這種人對部洲昇華本身有著所求,所以會對部洲上的生靈,造成最直接的威脅,我若不出手。怕是現在東華上存活著的生靈,也沒有多少了,早就陷入混亂。」

    說著,他不慌不忙的端起茶杯。輕抿一口,這才繼續道:「至於如今,那帝君出手,便是途經人道。目標也不在破滅生靈,只不過是尋一階梯,去往更高的地方。反倒不用擔心他們破壞東華,但升格之時,本身會因部洲生靈之念,生出諸多變數,這是這大地上的生靈,本就該經歷的事。」

    說到這裡,邱言的聲音轉低:「升格之後,縱然壽元不增,所得好處也數不勝數,這麼巨大的好處,如果不經歷什麼,貿然得到,對天下蒼生不是好事,沒有經歷過發展,直接接受贈予,一時不見混亂,但根基不穩,遲早生變,況且這般變化,我就算插手,也改變不了什麼了,那帝君之能,非凡俗人念能夠干涉、扭轉。」

    「你對帝君倒是熟悉……」周東義頗有深意的說了一句,跟著面露疲憊之色,彷彿精神不濟。

    邱言就道:「先生此來,碰上這樣的事,不如多待幾日,好生修養。」

    「不用了,」周東義搖搖頭,「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哪裡有這麼多講究,老夫這次過來,不過就是為了再看那學生一眼,現在見他無恙,比之從前更見用功,也就放心了,過些時日也能瞑目。」

    說著說著,周東義的視線一轉,目光落在遠處。

    這走廊一邊通透,能見到外邊的景色,此時東華整個層面上,因果與氣運急速變化,但在凡俗層面,還是一切如故,這書院中的景象,也沒有變化——

    邱言此刻所在,正是知行書院,遠處能見幾名明顯不同於中原的學生,在相互問答,裡面就有那皮膚頗黑的原姆悉。

    周東義的目光,正是落在原姆悉的身上,昏黃老眼的深處,隱現幾絲慈祥之色。

    「話說回來,慎之你的知行之道固然精妙,又有文網為助,傳播迅速,但終究還有缺陷,從你書院中學生的聚散來看,還有那明顯的族群、派系之別,日後難免還有波瀾。」

    「缺陷的不是學說,」邱言微微一笑,「學說正是要補全此道,但人心千百年來終究不脫其源,這族群、派系之分,又豈能真的滅絕?況且世事無絕對,這些也未必就是壞事。」

    周東義一愣,跟著點點頭:「你的這一套,老夫始終不能認同,可惜現在精力不濟,已經難以辯論,更不要說是著書立說了,但我那學生、再傳弟子,卻得了老夫真傳,日後必定能與你辯個分明,這樣來看,你這邱學,著實促進了我九淵一脈,或許就是那所謂好處吧。」

    邱言笑而不語。

    很快,疲憊的周東義便告辭離開,他此來目的,實際上是為了看一看原姆悉,但到了最後,都沒有真的去與原姆悉說一句話。

    待周東義離開後,邱言看看天色,見滾滾星辰白日顯現,也不以為意。

    不光是邱言,這東華大地上,現在也沒有幾個對白日滿天星感到意外的了,自從星雲降臨,圍困部洲,這已是自然之景,抬頭可見,那晚上的時候,西北方的天際,更是能見一片血色星辰,初時駭人,而今卻也讓人習慣了。

    只是,邱言這一眼,卻從天上的星辰中看到了變化,以及一個個正在緩慢接近的恐怖意志!

    「帝君的意志不斷靠近,對部洲是會生出影響的,但此時的因果變化,卻不是因為帝君,莫非是那些混沌氣流所致?看來,要等劫煞身到來,才能探查清楚了,此時我這幾身,尚不足以勘破這混沌氣流的奧秘,只是時間不多,其他帝君都已動身,不知他們的目的到底在哪裡,若血獄大帝之前被我說服,或許能多得些信息……」

    一邊想著,邱言一邊吩咐下去,很快就有人領著原姆悉過來了。

    這人一到,邱言也不囉嗦,直接問道:「你在這裡學習五年,進境迅速,可有什麼感悟?」

    「回稟先生,」原姆悉一聽邱言單獨要見自己,還有些激動,但到底讀書幾年,又練字靜心,學了一手邱體,氣血濃厚平穩,很快就平復下來,「學的越多,越覺得自己的渺小,和許多同窗比起來,我仍差的很遠。」

    「你這是謙虛之語,」邱言搖搖頭,直言道,「你本身天資聰慧,基礎固然薄弱,但勤能補拙,何況你並不愚鈍,一路東來,經歷眾多,論眼界、見識,其實比書院中大部分人要強,卻又能潛心為學,耐得住寂寞,意志堅定,你之前的幾次辯論,我都聽說了,很是不錯,見解看似普通,但都是老成持重之言,切合實際,比誇誇其談之輩強得多。」

    「當不得先生如此讚譽……」聽邱言對自己的評價這般高,原姆悉誠惶誠恐。

    邱言擺擺手:「不要妄自菲薄,我現在說的是你的優點,但你也有缺陷和不足,對很多精妙的地方無法把握,這優劣人皆有之,不是什麼開不了口的事,不該忌諱。」

    「是。」原姆悉一聽就覺得有理,便點頭應下。

    邱言並不糾纏於此,繼續道:「你現在的情況,與尋常的學生不同,況且我知行之道本就有心知身行的習慣,與你同入的幾人,如今也都各自去踐行了,你因需要再打基礎,耽誤了一年,現在也到時候了,不知可有什麼想法?」

    原姆悉並不遲疑,直接道:「學生想將所學傳於家鄉,只是唯恐所學不精,卻又誤人子弟。」

    「這個不怕,」邱言點頭讚賞道,「我知道你時常去觀大典,牢記在心,自己默寫了一套,應該就是為了歸去時做準備,這很好,不過你默寫的終究還有疏忽的地方,我卻有一套手書的,便贈與你,以壯行色!」

    「先生手書的《大典》?這……這是何等珍貴!」原姆悉被這突來的驚喜衝擊,恍恍惚惚。

    要知道,那聚寶閣中的《大典》乃是源自百家,書寫的人各有不同,但邱言乃是主編,自是瞭解深刻,又他複寫的一套《大典》,其價值可想而知!

    不過,原姆悉也不矯情,直接謝過。

    「既然要走,總不能讓你像來時那般艱苦,我自會派人相送,與你同來的,若願歸去,也可同去。」

    「謝過先生。」原姆悉連連致謝,知道邱言話中所指的,乃是黑毛猴子他們,那猴子自從來到,也無心讀書,又不能遠去,便也住下,但時而打鬧鬥毆,乃是書院一大禍害,就算邱言不說,原姆悉也不會將他們留下。

    就這樣,三日之後,準備妥當的原姆悉便依依不捨的離開書院,踏上歸途。

    而在其人離去的時候,天上氣運,又是澎湃壯大!

    邱言觀之,便有計較。

    「氣運雖與人脫節,但並未真的失去聯繫!」

    另一邊,東華遠方,一片星空中,黑煞凝結,正好就在諸多星雲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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