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隋末我為王 作者:吳老狼 (連載中)

 
mk2258 2014-5-1 08:26: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7 134989
ariese 發表於 2016-7-21 20:03
第二百二十七章突厥內線

磨蹭了許久,架子擺得比楊廣還高,直到脾氣暴躁又家世強硬的劉長恭發了火,咆哮問蕭懷靜是否有意不肯宣讀聖旨?李淵也悄悄說了劉長恭出身於馮翊劉氏,蕭懷靜這才沒敢和劉長恭對飆臟話,老老實實的打開聖旨當眾宣讀,徹底結束他在陳應良面前的唯一權力。

聖旨的內容和蕭懷靜的口頭介紹差不多,都是宣佈接受與突厥軍隊的談判言和,要求陳應良暫時停止對突厥軍隊發起進攻,沒有旨意不得擅自進攻突厥,同時也要求陳應良率領勤王軍隊原地待命,時刻對突厥軍隊保持壓力,也隨時準備北上接應隋煬帝的鑾駕。除此之外,隋煬帝自然少不得在聖旨裡狠狠的誇獎了陳應良一通,還說明迎駕成功後要給陳應良從重嘉獎。

好不容易聽蕭懷靜搖頭晃腦的把聖旨唸完,陳應良先是率領勤王恭敬行禮謝恩,然後馬上就下令把突厥使者阿史那·骨咄祿請到中軍帥帳,向他宣佈大隋朝廷已經與突厥軍隊展開了和談,自己也允許骨咄祿可以隨時返回突厥大營,同時陳應良又很客氣的對骨咄祿說道:「骨咄祿公爵,煩請回報始畢可汗,為避免誤會導致衝突,在和談結束之前,我將約束軍中將士不得越過營地北面十里範圍,也請貴軍將士不要越過南面十里範圍,倘若我軍將士超出這個範圍,貴軍可以隨意處理我們的越界將士。倘若貴軍將士越界……。」

「倘若我軍將士越界,貴軍也可以隨意處理,我軍絕不於涉。」骨咄祿主動接過了話頭,很恭敬的說道:「請陳侯爵放心,我們也一定會努力約束軍中士兵,盡最大努力避免誤會和意外衝突,直到和談結束為止。」

陳應良點點頭,又說道:「還好,骨咄祿公爵,現在你已經自由了,你的坐騎我也已經讓人為你準備好了,你如果願意的話,現在就可以走。」

陳應良開了這個口,還沒等骨咄祿這個當事人說話,不甘就此歇涼的蕭懷靜蕭國舅已經搶先說道:「陳大帥,你這位主人也做得太絕情了吧?不管怎麼說,骨咄祿公爵都是我們大隋軍隊的客人,世上那有主人驅趕客人離開的道理?怎麼也得盡些地主之誼,設宴款待一下骨咄祿公爵,再親自把骨咄祿公爵送出大營,這樣才能彰顯我們大隋官員的好客風度吧?」

陳應良橫了蕭懷靜一眼,很不客氣的冷冷說道:「蕭大夫,我是皇帝陛下親自任命的勤王軍主帥,如何對待客人是我的自由,你好像無權於涉吧?」

「不錯,我是無權於涉。」蕭懷靜不甘示弱,又說道:「可這位骨咄祿公爵,不但是來自鄰國的使者,還是促成大隋與突厥和談的頭號功臣,是我們的朋友,你怎麼能如此冷淡的對待我們的朋友?」

「你的朋友?」陳應良冷笑起來,笑道:「蕭大夫,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諸位同僚,你們也聽到了,蕭大夫剛才可是與突厥公爵以朋友相稱了。現在我們與突厥軍隊只是暫時停止廝殺,並沒有真正停戰,我們的皇帝陛下也還被突厥圍困在雁門城中,蕭大夫就已經迫不及待的把突厥公爵當成朋友了,看來蕭大夫認為,皇帝陛下是否還身陷重圍不要緊,只要骨咄祿公爵把他當成朋友就行啊。」

「陳大帥,你怎麼能這麼說話?」蕭懷靜的臉都白了,趕緊嚷嚷道:「你這是捕風捉影,望文生義,強詞奪理,搆陷污衊,我……,我……,我要請皇帝陛下為我做主。」

「蕭大夫,那你去啊。」早就看蕭懷靜不順眼的劉長恭也開口了,沒好氣的說道:「反正我剛才是親耳聽到了,皇帝陛下還被突厥軍隊包圍,你不但現在就把突厥人當成了朋友,還逼著應良兄弟也把突厥人當成朋友,你去請陛下做主,我就去給應良兄弟做證。我倒要看看,皇帝陛下是覺得你做得對,還是覺得應良兄弟做得對。」

蕭懷靜啞口無言,臉色也更加難看,還好,阿史那·骨咄祿勉強能聽得懂幾句漢話,見蕭懷靜與陳應良為了自己的事起了衝突,便趕緊拱手笑道:「陳侯爵,蕭大夫,你們別爭了,可汗還在等著我的回音,我還是趕緊回去向他稟報交涉事宜吧。告辭。」

「公爵慢走,有緣再會。」陳應良也沒挽留,安排了幾個士兵護送骨咄祿出營了事,然後陳應良看了看在旁邊生悶氣的蕭懷靜,這才說道:「蕭大夫遠來傳旨辛苦,在雁門城裡想必也受了不少驚嚇,來人,準備宴席,為蕭大夫接風洗塵和壓驚。諸位將軍,你們也別急著走,都陪陪蕭大夫吧,我們也順便慶祝一下糧草順利送進雁門城,陛下不必受饑渴之苦,遙祝皇帝陛下安康無恙,平安脫險。」

平時裡摳門得連酒都舍不得喝一杯的陳喪良難得大方一次,隋軍眾將當然不會拒絕,這段時間沒少挨餓的蕭懷靜也是大喜,還道有什麼山珍海味可以進補,便難得真誠的謝了陳應良一句。倒是平時裡喜歡大吃大喝的劉長恭鬧彆扭,覺得蕭懷靜不順眼不想喝這杯酒,非要鬧著告辭,換成平時裡陳應良當然也不會勉強好兄弟劉長恭,但今天出於某些原因,陳應良便很難得的堅持強留了劉長恭一次,好說歹說才讓劉長恭坐下來給蕭懷靜陪酒。

蕭懷靜很快就發現自己不該向陳應良道謝了,因為陳應良親兵送上來的酒菜實在簡陋得可憐,肉菜只有一道是最便宜的醬煮豬肉,素菜也只有兩道,一盤醃蘿蔔和一碗清煮野菜,酒水更過份,竟然是一壺二兩裝的村釀淡酒,每人面前還只有一壺,不見酒罈擺明了是不會給客人添酒。看到這樣簡陋的酒菜,錦衣玉食習慣了的小蕭國舅都有些發火了,忍不住說道:「陳大帥,這就是你的帥帳大宴了?怎麼連我家下人的酒飯都趕不上?」

陳應良懶得理他,陰世師則開口說道:「蕭大夫,你說對了,這就是陳大帥的帥帳大宴,平時裡陳大帥吃得比這還差,和普通士兵的飯菜一模一樣。還有,我們已經是受到優待了,最起碼還有酒喝,陳大帥面前的酒壺,裡面裝的就是清水,你如果不信的話,可以自己去聞一聞。」

小蕭國舅翻白眼了,心中大罵不愧是揀菜葉子熬粥喝的窮小子之餘,也無比後悔接受陳應良的邀請留在這裡用飯——早知道還不如直接告辭,到表連襟李大使的偏師營地裡去吃飯,那裡吃的肯定和這裡不同。陳應良則根本沒理會小蕭國舅那種食不下嚥的痛苦模樣,以水待酒,舉杯只是遙祝隋煬帝龍體安康,平安脫險,然後小蕭國舅也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把比醋還酸的村釀淡酒灌進肚子裡——還差點沒有當場吐出來。

再接下來,小蕭國舅盼著早點結束這場痛苦酒宴去表連襟的營地裡吃香喝辣,陳應良卻興致勃勃的不斷向小蕭國舅打聽雁門城裡的各種情況,問得很細也很費時間,已經失去了權力約束陳應良的小蕭國舅則只能一一回答,一邊痛苦的吃著陳應良的粗陋酒菜,一邊接受陳應良的各種盤問,時不時還得回答一下其他隋軍將領的其他問題,痛苦得如在地獄,而陳應良發現眾人的面前酒菜已經差不多了以後,便趕緊向親兵隊長三狗子使了一個眼色,讓他依計行事,三狗子會意,也立即發出了行動暗號。

這時,小蕭國舅也已經痛苦不堪的把簡陋酒菜吃完,然後趕緊拱手說道:「陳大帥,酒足飯飽,下官不敢打擾你處理軍務,也該告辭了。如果大帥不介意的話,下官想住到李大使的營地裡去,不知可否?」

「蕭大夫,急什麼?」陳應良舉起了裝著水的酒杯,笑道:「蕭大夫,我們還忘了遙祝皇后娘娘鳳體安康,來,我們……。」

陳應良說到這話就說不下去了,目光還看向了中軍帳外,小蕭國舅和隋軍眾將隨著陳應良的目光看去,卻見一名傳令兵來到了帳外,正在帳門前殺雞抹脖子的對著帳內使眼色做動作,卻沒有說一句話。眾人覺得奇怪時,陳應良的親兵隊長三狗子已經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低聲詢問情況,那傳令兵忙湊到了三狗子的耳邊,低聲嘀咕了一通,然後三狗子馬上就驚叫了起來,「真的?確定不?」

那傳令兵點頭,三狗子更是大驚,忙揮手讓他離開,然後快步返回了帳中,湊到了陳應良的耳邊飛快嘀咕了起來,陳應良則是開始表情不以為意,然後臉色猛的一變,手裡裝著清水的酒杯也砰然落地,神情失魂落魄。陰世師等隋軍將領看出不對,忙問道:「大帥,出什麼事了?」

陳應良不答,突然抓起面前的酒壺,狠狠砸到了面前地上,把眾人都嚇了一跳,然後才跳起來大吼道:「我們中計了我在突厥那邊的內線,剛才送來了緊急消息,突厥始畢賊酋所謂的談判言和,其實是笑裡藏刀之計目的是為了渙散我們勤王大軍的將士軍心,讓我們疏虞防範,露出破綻,然後乘機在夜裡偷襲我們營地,一舉攻破我們勤王大軍」

「什麼?」隋軍眾將無不大吃一驚,紛紛起身驚叫,「突厥求和是假的?是為了讓我們掉以輕心,然後乘機偷襲我們?」

「沒錯」陳應良大怒說道:「始畢賊酋求和,不過是發現我們的陣戰能力太強,正面作戰難以取勝,所以佈置了這條毒計,想用最小的代價全殲我們勤王聯軍」

隋軍眾將目瞪口呆,然後李淵第一個回過神來,驚訝問道:「陳大帥,你剛才說突厥內線,你在突厥軍隊裡安插有內線?」

陳應良點頭,然後解釋道:「也不是我故意安插的,是有一個對始畢賊酋不滿的突厥重將,主動聯絡上了我,自願為我們充當內線,暗中為我提供突厥情報。」

「這個內線是誰?」李淵趕緊追問道:「他可不可靠?」

「絕對可靠,他背叛始畢賊酋的原因我也知道,是個可靠的人。」陳應良點頭,又說道:「但是這個人是誰,我現在還不能說。」

「糟了,這個突厥內線會不會把我的情況也洩露給陳應良小賊?」李淵心中叫苦。

「陳大帥,這事你可不能開玩笑。」小蕭國舅顫抖起來,「我們才剛開始和突厥談判言和,突厥軍隊怎麼可能撕毀和議,馬上向我們發起進攻?」

「是啊,陳大帥,這事有些不太可能吧?」云定興也驚訝問道:「始畢賊酋的弟弟埃利弗公爵還在我們手裡,始畢賊酋言而無信偷襲我們,不要他弟弟的命了?」

「始畢賊酋根本不在乎他弟弟的死活」陳應良答道:「始畢賊酋又不止埃利弗這麼一個兄弟,他本人也還有兒子,用得著在意這麼一個弟弟?言而無信偷襲我們,把他弟弟救回去當然最好,救不回去他又有什麼損失?大不了就是把他二弟弟的一大幫媳婦嫁給他三弟,漂亮的始畢賊酋還可以自己留下,能有什麼損失?」

云定興呆了一呆,這才想起始畢可汗確實可以不用在乎弟弟的死活——就像云老將軍為了自己陞官發財,可以慫恿隋煬帝於掉他的三個外孫一樣。其他的隋軍將領也是紛紛點頭,認可陳應良這個分析,倒是不屬於勤王軍隊的小蕭國舅將信將疑,又說道:「陳大帥,你這個內線到底是誰?可不可靠?他提供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我們如果因為一個消息和突厥重開戰事,皇帝陛下一旦責怪下來,我們如何向陛下交代?」

「蕭大夫如果覺得這個消息不可靠,我也可以不做防範。」陳應良冷冷說道:「蕭大夫,你剛才不是要求住進李大使的太原軍營地嗎?實話告訴你,突厥軍隊今天晚上就要向我們的營地發起偷襲,選擇的突破口還恰好就是我軍大營西北角的太原勤王軍營地,你住進去首當其衝,你如果不願意相信我的情報,大可以馬上去太原勤王軍營地休息過夜。」

小蕭國舅臉色蒼白的閉上嘴巴了,之前一直沒有吭聲的齊王楊喃卻突然面露狂喜,起身說道:「太好了,如果這個消息不假,對我們就太有利了,我們可以馬上在李大使的營地佈置埋伏,重創突厥偷襲軍隊。到時候是突厥主動偷襲我們,我們就算重開了戰事,在父皇面前也可以交代。」

得楊喃的提醒,之前還擔心重開戰事影響和談的隋軍眾將紛紛點頭,都說不錯,我們佈置陷阱伏擊突厥軍隊,是突厥軍隊偷襲在先我們被迫自衛,並非違抗旨意,而陳應良也不客氣,當場就調兵遣將,以李淵的太原軍營地為陷阱,佈置圈套迎接突厥偷襲軍隊,將任務一一安排到位,然後隋軍眾將又問起突厥軍隊的出兵時間和偷襲時間時,陳應良猶豫了一下,然後斬釘截鐵的答道:「突厥是三更出營南下,人銜枚,馬包蹄,四更動手突襲我們的營地如果突厥進展順利,也有提前一些時間動手的可能,但肯定是在三更二刻過後。」

見陳應良連突厥軍隊出兵的時間都已經探到,隋軍眾將再無懷疑,立即抱拳唱諾,按照陳應良的要求立即下去組織軍隊佈置埋伏,陳應良則又留下了劉長恭和陰世師二將,然後向劉長恭命令道:「劉大哥,你馬上派一個團去北面十里處佈置路標界牌,先別告訴他們突厥今天晚上要偷襲我們的情況,只讓他們知道不得越過那個界牌。再有,隨便找個藉口,賞給他們一些酒肉,讓他們帶到那裡去喝酒吃肉。」

「應良兄弟,為什麼要這麼做?」劉長恭疑惑問道。

「當然是示敵以虛。」陳應良答道:「如果我們太警惕了,突厥那邊臨時改變了出兵時間,那我們的將士豈不是又要白白辛苦一個晚上?」

劉長恭恍然大悟,趕緊抱拳領命而去,然後陳應良又轉向了陰世師,低聲交代道:「陰太守,今天晚上你做好安排,突厥軍隊偷襲我們中伏之後,你儘量抓一個夠身份的突厥活口,實在抓不到抓一個普通士兵不行,然後把那個俘虜帶到暗處放走,並且告訴他,我們之所以提前有所準備,還知道他們的進兵路線和突破口,是因為突厥那邊有一個夠份量的將領暗中叛變,悄悄把突厥軍情洩露給了我們,讓他把消息帶回去交給始畢賊酋,讓始畢賊酋盡快查出這個叛徒消弭後患。」

「為什麼要這麼做?」陰世師大吃一驚。

「現在暫時不要問為什麼,具體原因我明天再告訴你。」陳應良沉聲說道:「總之請相信我,我這麼做是為了大隋,為了皇帝陛下。」

陰世師凝視陳應良,半晌才點了點頭,然後又問道:「還有個問題,我以什麼人的身份向突厥告密?李大使嗎?

陳應良猶豫了一下,幾乎就想答應,但考慮到這麼做太缺德,同時也會讓為人正直的陰世師鄙視自己,陳應良這才說道:「用對始畢賊酋友好的神秘人身份就行了,別打李大使的旗號,李大使雖然和我有仇,但他畢竟是朝廷命官,在這次勤王大戰中表現也還算盡職盡力,打他的旗號做這樣的事,如果真把突厥招來和李大使聯絡,那麻煩就大了

陰世師露出了笑容,點點頭,然後又微笑說道:「陳大帥,下官是真的服你了。你知道不,如果你和李大使換一個處境,我相信李大使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打著你的旗號於這樣的事,先栽贓你一個暗通突厥的殺頭死罪再說。」

陳應良也笑了,還笑得頗苦澀,笑道:「我也相信他會這麼做,但沒辦法,他是他,我是我,他做得出來的事,我做不出來。」
ariese 發表於 2016-7-21 20:54
第二百二十八章各有算盤

如小蕭國舅所言,袁天罡回到隋軍大營的當天上午,大隋朝廷的二號官右僕射蘇威與大蕭國舅蕭踽確實來到了突厥軍隊的營地,進到了始畢可汗的可汗大帳,代表隋煬帝和大隋朝廷與突厥軍隊展開和解談判——至於為什麼不是左僕射裴矩出面與突厥談判嘛,當然是因為這次雁門之圍的起因就是裴矩試圖離間分化突厥汗國,還有設計誘殺了始畢的寵臣史蜀胡悉,裴矩沒膽量來見始畢可汗,隋煬帝也不願派裴矩來節外生枝。

大概是因為彼此之間沒有仇恨和被勤王隋軍打怕了的緣故,蘇威和大蕭國舅在突厥營受到了最為熱烈的歡迎,始畢可汗親自率領阿史那一家迎出軍營地,必恭必敬的把蘇威和大蕭國舅請進了高高飄著金狼旗的可汗大帳,以最好的酒和最好的牛羊款待蘇威和大蕭國舅,始畢可汗還把蘇威請上了御座,讓他與自己並肩而坐,藉以表示對大隋使者的尊敬與重視,禮節周至,極具和談誠意。

受到了這樣的優待,完全相信了始畢可汗的和談誠意之後,為官稱職的蘇威趕緊提出與始畢可汗展開談判,始畢可汗大笑著一口答應,然而在真正展開了談判時,蘇威才發現這次談判任務絕沒有想像那麼容易完成,始畢可汗是答應交還西陘關,退回長城以北,卻又提出了兩個大隋朝廷和隋煬帝絕不可能答應的苛刻條件——處死試圖分裂突厥汗國的裴矩,割讓大隋北部的五原郡和定襄郡給始畢可汗做為牧馬地。

知道隋煬帝絕不可能答應這兩個條件,蘇威就只能是據理力爭,辨稱說裴矩之前奏請冊封始畢之弟阿史那·叱吉為南可汗並非是想分裂突厥,僅僅只是為了表示對阿史那家族的尊敬與重視,又指出五原郡和定襄郡自古以來就是大隋朝廷的合法領圖,不可分裂更不可能割讓,力勸始畢可汗放棄這兩個不切合實際的要求,接受隋煬帝開出的和談條件。始畢可汗則堅持不肯讓步,堅決要求大隋朝廷方面滿足他開出的這兩個條件,與蘇威爭執不下,從上午一直扯皮到了下午都沒有達成協議。

蘇威不敢讓步,早就眼紅聞喜裴氏在朝權勢地位的大蕭國舅卻非常想要讓步,見時間已是下午談判還沒有進展,大蕭國舅便建議道:「蘇右相,既然可汗堅持要陛下懲治裴左相,那我們於脆回城向陛下請旨吧,看看陛下的聖意如何。」

蘇威遲疑著考慮,大蕭國舅則又迫不及待的對始畢可汗說道:「可汗,與貴軍一樣,我們大隋朝廷對這次和談也是充滿了誠意,你提出的兩個附加條件雖然苛刻,卻也不是不能商量,待到我們向皇帝陛下稟報之後,肯定會給可汗你一個滿意的答覆。只是……。」

說到這,大蕭國舅頓了一頓,這才微笑著補充道:「只是可汗如果堅持不讓,下官等回去也很難向皇帝陛下交代,還請可汗高抬貴手,收回一個要求——割讓大隋郡縣土地這樣的事,我們的皇帝陛下恐怕絕對不可能答應。」

聽到大蕭國舅的露骨暗示,蘇威一度有些吃驚,迅速醒悟過來後,蘇威卻把嘴巴閉得比誰都緊——畢竟,裴矩倒臺了,官系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左丞相位置騰出來了,右丞相蘇威的機會比誰都大不是?大蕭國舅自告奮勇拿這個刀把陰人,蘇威蘇右相當然是求之不得。

還是聽到大蕭國舅的露骨暗示,始畢卻盤算不語,就好像不太明白大蕭國舅是在慫恿他堅持於掉裴矩給寵臣一樣,然而就在這時,出使勤王隋軍大營的阿史那·骨咄祿卻急匆匆的從帳外進來,沉吟盤算的始畢可汗也頓時一躍而起,迫不及待的問道:「如何?楊廣小兒的停戰旨意,送到陳應良蠻的大營裡了?」

「送到了。」阿史那·骨咄祿滿面春風的說道:「陳應良蠻不但已經奉旨停戰,還與我們約定十里為界,互相之間不得擅自越過十里界限,直至和談結束為止。」

「很好。」始畢可汗大喜,鼓掌笑道:「楊廣小兒這次算是幫了我們大忙了,收到了停戰旨意,陳應良蠻和蠻軍隊怎麼都得有些掉以輕心,他們鬆懈了,我們的機會就來了,也用不著和蠻戰陣正面硬碰了。」

「可汗,千萬別小看了陳應良蠻。」骨咄祿趕緊說道:「我離開蠻大營時,親眼看到蠻軍隊正在修建營地工事,不但挖掘護營壕溝,還在修建拒馬鹿角,由此可見,陳應良蠻還在提防我們,防著我們突然出兵偷襲。」

「沒事,沒事。」始畢可汗大笑道:「陳應良蠻昨天下午開始搶修營防工事的情況,我們的斥候早就向我報告了,區區一天多點時間,陳應良蠻能把營地修建得有多堅固?咱們今天晚上就連夜出兵,給他陳應良蠻一個驚喜

始畢可汗和骨咄祿雖然是用突厥話交談,蘇威和大蕭國舅帶來的隋軍通譯卻一直在低聲飛快翻譯,聽到這樣的交談內容,蘇威和大蕭國舅也逐漸的開始傻眼了,然後開始一起的全身顫抖了,再緊接著,當看得始畢可汗得意狂笑的時候,蘇威和大蕭國舅也一起驚叫了一聲,下意識的起身向汗帳大門衝去,手忙腳亂間,年已八旬的蘇威還自己絆倒了自己,狼狽摔在了汗帳內的地上,始畢可汗與阿史那一家更是放聲狂笑,卻沒有做出任何阻止蘇威和大蕭國舅逃跑的動作。

也用不著阻止,蘇威和蕭國舅還沒跑出帳門,始畢可汗的附離親兵就已經攔住了他們,象老鷹抓小雞一樣,把他們輕而易舉的拿下,反扣著雙臂推到了始畢可汗面前按了跪下,之前滿臉親切笑容的始畢可汗這會也已經是滿臉猙獰,用一柄馬鞭抬起了蘇威的下巴,獰笑說道:「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寫一道奏章給楊廣,就說談判已經成功,只剩下一些細節還要商量,只是天色不早來不及細談,讓楊廣耐心再等一天。寫了,就饒你不死。」

突厥通譯把話翻譯了過去,蘇威卻還算有些骨氣,咬著牙不吭聲,始畢可汗則一馬鞭抽在了他的臉上,把他臉上抽出一條粗大血痕,然後又喝道:「寫不寫?再不說話,一起處死」

蘇威還是不吭聲,還把臉扭開,始畢可汗大怒間,旁邊的蕭國舅卻帶著哭腔嚷嚷了起來,哭喊道:「大汗,我寫,我寫,我替你寫,我配合你,我什麼都配合你。」

「聰明人。」始畢可汗讚了一句,向蕭國舅笑道:「本汗喜歡聰明人,好生替本汗做事,等本汗破了陳應良蠻,生擒了楊廣小兒,虧待不了你。」

蕭國舅點頭如雞啄米,連連道謝,趕緊按著始畢可汗的要求,以自己的名譽給隋煬帝寫了一道奏章,幫著始畢可汗繼續暫時穩住隋煬帝和雁門守軍,然後畢恭畢敬的雙手呈到了始畢可汗的面前,始畢可汗讓通譯念了覺得不錯,頓時更是大喜,這才拍著蕭國舅的肩膀笑道:「於得不錯,你在本汗的大營裡可以獲得優待,不過天黑的時候,你要派一個你在外面的隨從把奏章送進雁門城,別耍花招,明白沒有?」

蕭國舅再次趕緊點頭,這時,又有一個突厥斥候飛奔進來,向始畢可汗奏道:「啟稟可汗,蠻那邊派了一個團的兵力北上,在大營北面十里處佈置了一些路標。」

「哦,那些蠻士兵的表現如何?有沒有很警惕?」始畢可汗趕緊問道。

「蠻士兵很懶散。」斥候如實答道:「只有少數幾個蠻士兵挖坑埋路標,剩下的蠻聚在一起喝酒吃肉,燒烤他們從河裡撈來的魚,我們的斥候即便出現在他們的目視範圍內,他們也沒有任何的備戰動作,只顧著繼續喝酒。

「很好,蠻軍隊果然計了。」始畢可汗更是大喜,一邊揮手讓人把蘇威和蕭國舅押出去關押,一邊轉向阿史那一家吩咐道:「結社率、泥步、那倫,你們三人立即做好夜戰準備,今天晚上你們各率兩萬騎兵三更出營,以那倫為先鋒,結生率為主將,悄悄南下突襲蠻大營,務必要一戰攻破蠻營地,生擒陳應良小蠻」

都姓阿史那的三名突厥重將抱拳,一起唱諾,旁邊的突厥公爵阿史那·熱寒卻有些異議,說道:「可汗,楊廣的旨意今天才送到陳應良蠻面前,蠻軍隊怎麼都還保持著一些警惕,今天晚上就出兵偷襲是不是有些早了?要不多等一天,明天偷襲不是更好?」

「你懂什麼?」始畢可汗沒好氣的說道:「蠻朝廷不是傻瓜,楊廣小兒也是個聰明人,談判的時間一旦長了,他們肯定會生出疑心,命令陳應良蠻小心防範我們。再說陳應良小蠻也是個狡猾小心的傢伙,和談時間一旦過長他也肯定會懷疑我們在用計,再說如果給他的時間修建完善營防工事,我們再發起偷襲,就沒有那麼容易了。所以我們不能耽擱,必須今天晚上就動手」

阿史那·熱寒點頭,趕緊稱讚了一句始畢可汗聰明過人,妙算如神,始畢可汗則又把結社率、泥步、那倫三將叫到了地圖面前前,指著勤王隋軍的營地平面圖說道:「你們看仔細了,我們的斥候已經探明,唐公爵李淵的營地是在蠻大營的西北角,陳應良蠻的軍營地是在唐公爵營地的東南面。你們今天晚上發起突襲時,必須要以唐公爵的營地為突破口,從西北面殺入蠻營地,直搗東南面的蠻軍營地,只要你們殺進了蠻的軍營地,蠻的軍隊就會失去指揮,我們也就贏定了,明白不?」

三將點頭,然後阿史那·泥步又問道:「可汗,唐公爵不是我們的朋友麼?我們為什麼要首先進攻他??」

「正因為唐公爵是我們的朋友,所以我們才要用他的營地為突破口。」始畢可汗露出了奸詐笑容,奸笑道:「既然唐公爵是我們的朋友,又和陳應良小蠻有著深仇大恨,那我們在夜裡突襲蠻營地,唐公爵才不會努力抵擋我們的進攻,明白不?」

突厥三大重將一起獰笑了,然後趕緊一起大拍馬屁,稱讚始畢可汗思慮周至,考慮到了每一個戰場細節,始畢可汗則也還算坦白,搖頭笑道:「不要誇獎我,這是思摩想出來的辦法,本來我還想隨便你們怎麼進攻,不過按照思摩這樣的辦法進攻,成功的把握好像要更大一些。」

天色漸黑,蕭國舅的親筆奏章被不知情的隨從送進雁門城,去暫時安撫望眼欲穿的隋煬帝了,萬出戰突厥也已經基本做好了夜戰準備,備足了火把羽箭和引火燒營之物,還細心準備了追擊隋軍敗兵用的於糧馬料,然後在三更準時出營,人銜枚,馬包蹄,悄無聲息的摸向隋軍營地,始畢可汗則率領阿史那一家在汗帳之內飲酒等待,靜侯奇兵佳

突厥軍隊的運氣也相當不錯,這些天來天氣一直都很晴朗,夜間月光很好,偏巧這個晚上天氣有些陰霾,月光黯淡,十分有利於突厥軍隊潛行南下,也正因為如此,始畢可汗和阿史那一家也更加的對這次夜間突襲充滿信心,喝酒慶祝間更加的情緒高漲,興之所至時,始畢可汗不僅召來許多在雁門郡抓到的民女陪酒助興,還把乖巧配合的蕭國舅也叫到了軍大帳,賞他一個座位,一邊讓他陪酒,一邊要求他交代雁門城內的具體情況,以便發起下一步的攻城行動。

命懸他人之手,歷史上李淵起兵時毫不猶豫出賣姐夫的蕭國舅自然也不會有半點客氣,對始畢可汗和阿史那一家的問題那是有問必答,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僅如實介紹了雁門守軍的兵力傷亡情況,還交代了雁門守軍其實早已斷糧,區區一千斛糧食不過是杯水車薪,那怕是再怎麼節約也支撐不了五天時間,五天之後如果再不能解圍或者補充糧草,雁門守軍就只能繼續殺馬為食。

「雁門城裡還有多少戰馬?」始畢可汗十分關心這個問題。

「可汗恕罪,這個小人真不知道。」蕭國舅哭喪著臉答道:「戰馬是由宇述、來護兒等人掌握,小人沒資格瞭解這些情況。不過小人倒是知道,城裡的馬料馬草早就不足了,這次陳應良送糧進城,來護兒還當面埋怨過陳應良的使者,埋怨陳應良忘記送些精馬料進城。」

「馬料不足就好。」始畢可汗笑道:「只要我們困死雁門城,不給楊廣小兒補充糧草馬料的機會,最多再過十天,本汗就是放他楊廣騎馬突圍,他的戰馬也跑不動了。等本汗抓到了他楊廣小兒,說不定還會考慮扶立你為原皇帝

蕭國舅趕緊連說不敢,心裡也說道:「如果陳應良小賊真的全軍覆沒,楊廣那個暴君也真被你生擒或者處死了,傀儡皇帝我倒沒有什麼興趣,只要你繼續讓我享受榮華富貴就行了。到了那時候,我還得想辦法趕緊於掉蘇老頭,免得損害到我的名聲。」

蕭國舅悄悄嘀咕的時候,南面突然隱隱傳來了戰鼓號角聲,只是隔得太遠聽不真確,關心突襲戰事的始畢可汗趕緊派人出去探聽情況,結果沒過多少時間,就有斥候飛奔回來稟報導:「啟稟可汗,確實是交戰的喊殺聲和戰鼓聲,我們佈置在高地的崗哨還看到了火光,火光的方向也是在蠻營地。」

「得手了」

始畢可汗放聲大笑,阿史那一家也是無不狂笑,舉起酒碗痛飲慶祝偷襲隋軍營地得手,大破隋軍已成定局,蕭國舅也趕緊向始畢可汗拱手道喜,心裡還祈禱表連襟李大使能夠在戰事順利逃走,留下陳應良給突厥擋刀。惟有阿史那·思摩比較冷靜,還提醒道:「可汗,酒差不多了,再喝下去就有可能誤事了,最好散了吧,組織一支後軍預防萬

「還用什麼後軍?」始畢笑著一口拒絕,道:「那倫麾下的軍隊是什麼人?我們的拓羯一個打十個原蠻的拓羯只要不是和原蠻打陣戰,南下的萬軍隊大破蠻毫無問題喝,繼續喝,我們一邊開懷暢飲,一邊等結生率他們的好消息。」

阿史那·思摩還是堅持要集結一支後軍預防萬一,始畢可汗無奈,也只好讓阿史那·思摩去連夜集結一萬控弦充當後軍,然而阿史那·思摩前腳剛走,正東面的雁門城方向卻突然傳來了新的喊殺聲,聲音雖然不大,卻在黑夜之格外清晰,傳得非常之遠。聽到這聲音,始畢可汗也終於大吃了一驚,立即放下酒碗跳起來,驚叫道:「怎麼東面也有喊殺聲?楊廣小吃豹膽了,敢在夜裡偷襲我們?」

緊接著,傳令兵飛奔來報,說還真是雁門守軍出城偷襲突厥營地——有一支數量不是很多的隋軍死士藉著夜色掩護,突然摸到了突厥營地的邊上,然後捨命殺入了突厥營地,到處殺人放火製造混亂,之前一直保持攻勢的突厥軍隊措手不及,被隋軍死士攪得一片大亂,一時之間根本無法殺退隋軍進攻。始畢和阿史那一家聞報大驚,趕緊組織軍隊發起反擊的同時,也無樂讀窩怪這一反常情況——隔著五十里路程,雁門守軍如何可能得知突厥軍隊撕毀和議偷襲勤王隋軍的營地?

「立於不敗之地了。」唯一明白蹊蹺的大蕭國舅悄悄鬆了口氣,心暗道:「楊廣那個暴君也不算太蠢,果然還是看出了我奏章上的藏頭暗語,這下沒事了,不管是突厥勝,還是大隋贏,本官都可以確保榮華富貴了。」
ariese 發表於 2016-7-26 19:07
第二百二十九章連猜帶蒙

還是看一看突厥三重將偷襲隋軍營地的情況吧,前面說過這個晚上的夜空比較陰霾,月光黯淡十分有利於偷襲奇襲,也是藉著這樣的夜色掩護,都姓阿史那的結社率、泥步、那倫三將率領六萬突厥軍隊,十分順利的悄悄離開了突厥營地,悄無聲息的潛向隋軍營地而來,期間沒有被任何隋軍斥候發現,只用了小半個時辰就越過了與隋軍約定的十里界限,全線進入了勤王隋軍的防區。

毫不客氣的把隋軍路標掀翻在地,縱馬踏成碎片,突厥軍隊繼續南下,不聲不響的繼續逼近隋軍營地,而與此同時,上前哨探的突厥斥候也把隋軍營地的情況飛報到了始畢可汗親自指定的突厥奇兵主將結社率面前,說是勤王隋軍的營地與平常沒有任何區別,都是外緊內松,外部燈火通明,內部火光稀少,崗哨和巡邏隊也和往常一樣,並沒有加派斥候崗哨,只有營地各門的營門處有軍隊集結守衛。

「蠻子營地的工事情況如何?」結社率向斥候追問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蠻子的護營壕溝已經全部挖好了,寬一丈左右,深也有將近一丈,壕溝裡沒有尖樁。」斥候如實答道:「拒馬鹿角也建立起了一大半,但是還沒來得及修建羊馬墻。」

「狗蠻子,動作倒快。」結社率罵了一句臟話,暗恨隋軍動作太快,一天多點時間就把壕溝全部挖成,限制了突厥騎兵的衝鋒突襲威力,也使得突厥騎兵無法同時向隋軍營地發起突襲,好在隋軍的營防工事也沒有徹底完善,突厥軍隊仍然還有機會,結社率也沒過於擔心,只是讓斥候繼續嚴密監視隋軍營地動靜不提。

這時,擔任前鋒的那倫隊伍已然逼近到了隋軍營地西北角的兩里之內,迅速佈置了突襲隊形,接著結社率和泥步也帶著中後軍來到了現場,按照始畢可汗之前的要求,結社率把泥步的隊伍佈置在了隋軍營地的西面北端,自率中軍居於那倫之後,擔任後軍任務。然後結社率又和泥步、那倫稍做商議,又決定了出兵順序、進攻辦法和聯絡信號,各回本部指揮行動,對勤王隋軍營地的突襲戰也就此展開。

首先出陣的是兩千突厥步兵,這些下馬步行的士兵每人扛上一個土袋,藉著夜色掩護,率先摸向隋軍營地的西北角,埋伏在了百步外的黑暗處,然後又派出了百名士兵攜帶繩索上前,先行越過隋軍營地還沒來得及埋設尖銳木樁的護營壕溝,把繩索系在了拒馬鹿角和柵欄上,接著帶著繩索的另一端重新回到壕溝外側,以便拖拉破壞柵欄拒馬,而十分幸運的是,營內來回巡邏的隋軍哨隊並沒有發現突厥士兵的這些動作,負責佈置繩索的突厥士兵也十分順利的完成了這一動作。

再然後是填塞壕溝了,藉著夜色掩護,兩千突厥步兵以半蹲彎腰的姿勢飛快上前,把土袋滑進壕溝裡填塞壕溝,打開突厥騎兵的衝鋒道路,同時後面的突厥輕騎也已經做好了衝鋒準備,準備著只要被隋軍士兵發現,然後馬上就發起衝鋒,不惜代價的越過壕溝殺隋軍一個措手不及。不過還好,可能是因為隋軍將士被停戰消息迷惑的緣故,對營地邊緣的防範十分疏忽,近兩千土袋被扔進壕溝裡,填平了二十來丈寬的壕溝,隋軍巡邏隊竟然都沒有發現任何端倪,也沒有發出任何警報。

偷襲行動如此順利,接下來突厥軍隊就更不會客氣了,幾百名士兵奮力拉動繩索,笨重龐大的拒馬鹿角立即離地而起,拖到兩旁失去作用,接著是高大的柵欄在繩索的拖拉下轟然倒地,露出了再無保護的隋軍營內空間。同時也是到了這時候,才有一支打著火把巡邏的隋軍巡邏隊趕來查看情況。

不必再有任何猶豫了,率領前軍的那倫一聲令下,三千突厥輕騎齊發一聲喊立即沖上,毫不猶豫的直接衝進隋軍營地的缺口,接著是五千由昭武九胡組成的胡人僱傭兵,與此同時,聽到喊殺聲的突厥軍隊泥步部也立即發起了進攻,直接帶著填塞壕溝的草木土袋上前,也直接以鐵斧巨鎚等物搗毀隋軍營地柵欄、鹿角和拒馬,還有一些突厥隊伍直接衝擊太原隋軍營地的側門,吶喊聲與馬蹄聲驚天動地,震得群山迴響,星月無光。

與此同時,準備嚴重不足的太原隋軍營地也已經是一片大亂了,打著火把巡邏的隋軍哨隊在營內到處亂跑,大喊大叫,敲鑼打鼓的提醒同伴起床迎戰,守衛營門的隋軍隊伍也是撒腿就往營內逃命,突厥騎兵卻是潮水一般的湧入隋軍營地,投擲火把草束引燃隋軍帳篷,搗毀柵欄鹿角破壞隋軍營防工事,砍倒旗杆掀翻箭塔瞭望樓,把一切用沒用的東西扔進壕溝,加寬入營道路讓更多的突厥士兵進營,更有不少騎術精良的突厥士兵利用隋軍營地拒馬鹿角不夠完善的弱點,直接策馬跳過壕溝,乘勢打開了好幾條入營道路。

喊殺聲更加猛烈了,突厥騎兵從西北兩面源源不絕的殺入太原隋軍營內,匆匆出帳的隋軍士兵則驚慌失措,根本無心抵達,大喊大叫著只是到處亂跑,突厥騎兵高歌猛進,迅速深入隋軍營地深處,點燃了更多的隋軍營帳,也掀翻了無數的隋軍篝火與輜重車,見此情景,性格急噪的突厥大將那倫迫不及待的下令總攻,親自率領著後續軍殺進營內,西面的大將泥步也是立功心切,同樣的率領後續軍隊殺入太原隋軍營地,還不約而同的同時殺向東南面的隋軍中軍營地。

只有結社率帶領的突厥後軍沒有動彈,繼續保持警戒預防萬一,而讓結社率滿意的是,突厥軍隊的偷襲行動不僅十分順利,其他的隋軍營地也已經是一片大亂,士兵哨隊打著火把到處亂跑,大呼小叫的聲音不絕於耳,到處都是一片狼狽模樣。覺得應該沒問題了,結社率這才讓後軍打起火把亮出位置,同時猛烈敲動戰鼓為前軍鼓勁壯威。

與此同時,兵分兩路殺進隋軍營地的突厥兩軍也已經深入到了太原隋軍的核心處,儘管有些奇怪太原隋軍的士兵人數似乎有些偏少,但那倫與泥步卻來不及去考慮這個問題了,催動著軍隊只是直奔西南,一路殺人放火只是直衝隋軍的中軍營地,再然後很快的,喪盡天良陳喪良的高大帥旗,就已經遙遙在望了。那倫和泥步更是興奮,先後舉刀大吼,「殺過去殺過去活捉陳應良蠻子艾拉艾拉艾拉————」

呼呼呼呼突厥將領士兵怪叫喊殺的時候,更加古怪的巨大破空聲突然傳來,再接緊著,騎著高頭大馬的那倫突然看到,一根比他腿還粗的巨箭忽然破空迎面飛來,首先射中了一名正在怪叫大嚷的突厥士兵,象捅一層窗戶紙一樣,直接把那名突厥士兵小腹洞穿,然後又戳入了另一名突厥士兵的身體,繼續穿過第二名突厥士兵的身體,接著又射中第三名突厥士兵的戰馬,還一下子把那匹倒霉戰馬的馬頭砸得粉碎。

「絞車弩」那倫的腦海中閃過這個可怕的名詞,接著那倫又大吃一驚——絞弩的發射準備那是不止一般的麻煩,本應該處於驚惶中的隋軍士兵那來那麼多時間準備絞車弩?

絞車弩獨有的巨大破空聲響起的同時,還隨之響起了更多的普通強弩的破空聲,還有密集的羽箭破空聲,密密麻麻的弩箭羽箭或直射或拋射,鋪天蓋地的落到突厥騎兵頭上,接二連三的慘叫聲也隨之響起,無數突厥士兵人仰馬翻,衝鋒隊伍也隨之大亂。

密集的箭雨還在持續,從黑暗處射起,繼而拋灑到打著火把衝鋒的突厥士兵頭上,更多的突厥士兵中箭死傷,無數的突厥士兵胡亂放箭還擊,卻在黑暗中找不到目標,射出去的羽箭根本收不到任何效果,羽箭仍然還是不斷從黑暗中飛來,不斷傾瀉到突厥士兵頭上,連敵人在那裡都不知道的突厥士兵一片大亂,你推我搡,人喊馬嘶,亂成一片。

「不好,中計了有埋伏撤退快撤退」那倫終於了醒悟過來,趕緊大喊大叫的命令軍隊撤退,可惜夜色加上火光衝天,濃煙瀰漫,他的命令無法迅速傳達到位,急於殺進隋軍中軍營地的突厥士兵還在源源不絕的湧來,與匆忙掉頭躲避箭雨的同伴撞在一起,互相碰撞,互相踐踏,混亂的情況也更加嚴重。

也是到了這時候,那倫才猛然發現了一個情況十分不對勁,那就是太原隋軍的帳篷燒得太快,火勢過大,發出的煙霧也太過濃稠,極大的於擾了突厥士兵視線,增加了突厥軍隊的混亂程度。接著那倫也終於醒悟了過來,「不好這些帳篷全是空的,還藏了柴草硫磺這些引火物」

「轟隆」曾經幫助隋軍生擒突厥大將埃利弗的如雷巨響再次出現,雖然只響了一聲,卻還是把突厥軍隊嚇了一大跳,而更讓突厥軍隊魂飛魄散的是,巨響還在山林中迴蕩的時候,太原隋軍的營地周邊就已經是殺聲四起,無數的隋軍將士舉著火把吶喊殺出,從東、南兩面殺向突厥軍隊,之前突厥軍泥步隊伍曾經潛伏的西面黑暗處,也同樣出現了無數的火把,潮水一般湧向太原隋軍的營地,也直接殺向突厥軍泥步隊伍的背後。

與此同時,正在營外列隊侯命的突厥結社率部也察覺情況不對了,探頭探腦的注意南面隋軍營地情況時,他們背後的山上卻突然也是殺聲大作,無數的隋軍將士從山上殺下,同樣是筆直殺向結社率隊伍的背後,結社率大驚,趕緊揮師迎擊間,隋軍大營的正門卻同時大開,高舉著精忠報國大旗的報國軍重騎帶頭殺出,直取結社率軍的正面,後面則是源源不絕的隋軍騎兵。

規模空前的大混戰展開了,準備充足的隋軍各隊伍長驅直入,直接衝進已經火光衝天的太原隋軍營地,偷襲不成反被偷襲的突厥軍隊則是手忙腳亂,無法抵擋隋軍將士的列隊衝擊,同時突厥士兵自己點燃的太原隋軍帳篷也給他們製造了巨大麻煩,藏滿了柴草的帳篷邊點燃後完全就是一個大火堆,火光熊熊無法靠近,濃煙瀰漫遮人眼鼻,火堆中的狹窄空間侷促了突厥騎兵的行動,混亂隊形也捆住了突厥士兵的手腳,騎著戰馬無論前進後退都是難如登天,隋軍步兵則是這樣的戰場上如魚得水,上捅突厥兵下砍戰馬腿,殺得體積笨重的突厥士兵鬼哭狼嚎,難以招架。

招架不住矮小靈活的隋軍步兵進攻,突厥士兵就只能是趕緊逃命了,聰明的下馬步行,甩脫笨重戰馬靈活逃生,更多的突厥士兵則是傻乎乎的衝鋒逃命,互相碰撞,互相推搡,互相踐踏,踩著自家同伴的身體和倒地戰馬的身體逃命,互相踐踏致死者不計其數,為了活命還不惜對同伴拔刀相向,死者更多,雙雙身陷營內的泥步和那倫也徹底失去了對軍隊的控制,只能是帶著自己的親兵附離加入逃命隊伍。偶爾有一些突厥中基層將領試圖組織軍隊發起反擊,卻迅速被更多的自家敗兵沖垮,不是被生生踩死,就是被迫加入逃命的隊伍。

到處都有突厥士兵在悽慘的呼救,烈火濃煙再加上刀槍箭雨,最後再加上亂成了一團的自家隊伍,無數的突厥士兵於脆連東南西北的都已經分不清楚,自投羅網跑到隋軍陣前被亂刀砍死的突厥士兵不計其數。

為了確保這次偷襲行動的成功,英明睿智的始畢可汗讓愛將那倫帶來了數量足足有五千的拓羯胡兵,這些拓羯胡兵在戰場上確實是以殘暴兇猛著稱,殺起人來那是出了名不眨眼,然而偷襲不成反被伏擊的混亂中,這些拓羯胡兵很快就成為突厥士兵的噩夢了——為了爭搶道路逃命,這些殺人不眨眼的拓羯胡兵殺起突厥兵來比隋軍還狠,只要是膽敢攔在面前的突厥士兵,或者是覺得身邊的突厥兵對自己有所威脅,這些拓羯胡兵二話不說就是一刀砍去,還專挑致命處砍,砍得突厥士兵鬼哭狼嚎,屍橫遍地,也在一定程度上引起了突厥軍隊的自相殘殺,導致本就已經無比混亂的突厥軍隊更加混亂,最後這五千拓羯胡兵殺死的突厥士兵,竟然多達四千餘人。

不要奇怪,想想這些異族蠻夷在歷史上的所作所為吧,狠毒是他們的本質,殘忍是他們的天性,六親不認更是他們的家常便飯,這些拓羯胡兵沒有把都姓阿史那的泥步和那倫腦袋砍下來送給陳喪良當夜壺,都已經是他們奇蹟般的良心發現了。

踏入陷阱的突厥泥步、那倫兩軍慘敗已成定局,陷阱外的結社率隊伍也輕鬆不到那裡,因為他們的正面有隋軍騎兵的衝擊,背後又有隋軍步兵的夾擊,軍心慌亂的同時還得腹背受敵,再加上在人群密集處偶爾炸響的原始火藥瓶,結社率軍打起就更加痛苦了,結社率本人再是如何的拚命約束隊伍聚團作戰,還是無法制止驚惶到了極點的士兵離隊逃命,最後當身披重甲的隋軍重步兵闞校也加入戰場,列隊向結社率軍左翼發起衝擊時,結社率軍也徹底敗局鑄定,再沒有任何反敗為勝的希望。

與此同時,大批的突厥敗軍也已經敗逃到了太原隋軍的營地邊緣,這些僥倖沒有在烈火濃煙中迷失方向的突厥士兵為了逃命,當然是爭先恐後的衝向來路,也就是他們之間打開的營地柵欄缺口,還有隋軍之前主動放棄的營門,然而這些缺口和營門在突厥軍隊井然有序時,倒是可以⊥突厥軍隊迅速通過,亂成一團你爭我搶時,這些狹窄的缺口營門卻無疑要變成突厥士兵的大墳墓了,你推我搡間,無數的突厥士兵被自家同伴推翻掀翻,被馬蹄腳步生生踩成肉醬,能夠逃出營地的突厥士兵完全就是踩著自家同伴的身體屍體出營。

為了打開逃命道路,更多的柵欄被推翻拔起,然而營外的拒馬鹿角和壕溝卻又成了突厥士兵的噩夢,無數突厥士兵被身後同伴推到鹿角上生生戳穿身體,更多的士兵和戰馬被推進一丈寬八尺深的壕溝中,用身體為後面的同伴鋪墊逃命道路,很多路段的壕溝完全就被突厥士兵和戰馬的屍體填平。

這裡還必須再表揚突厥的拓羯胡兵一句,在逃出營地時,拓羯胡兵又幫著陳喪良於掉相當不少的突厥士兵,還無比惡毒的把突厥傷兵扔進壕溝鋪路,再次幫著陳喪良撈到了數量相當不少的斬獲。

能夠逃出營地,並不代表著突厥軍隊可以獲得安全集結的機會,始終在局部戰場以多打少的陳應良手中可用之兵充足,自然少不得安排一支軍隊從正面大門出營,再從側面砍殺這些突厥出營敗兵,所以突厥敗兵即便逃出了大營,也只能是在隋軍的猛攻面前繼續向北逃命,在黑暗中逃得漫山遍野都是,隋軍隊伍也不追殺,只是全力圍攻太原軍營地的突厥敗兵大隊,更快更有效的屠殺突厥敗兵,擴大斬獲。

這時候,陰世師突然急匆匆來到了居中指揮的陳應良面前,將幾根小布條遞給陳應良,並且說明是河裡撈到的,陳應良接過小布條一看,見上面全部寫著『突厥用詐、謹防偷襲,八個字,陳應良這才松了口氣,又疑惑說道:「皇帝陛下那邊怎麼知道突厥用詐的?按理來說,雁門守軍不太可能知道這一情況啊?」

「不知道了。」陰世師搖頭,又道:「不過也好,皇帝陛下也知道突厥是在用詐,我們起碼不用擔心雁門城會被突厥偷襲得手,可以心無旁騖的繼續進攻勤王了。」

陳應良點點頭,然後又問道:「陰太守,我交代你辦的事,辦好了沒有?」

「我已經安排了可靠的人去辦,肯定沒問題。」陰世師回答,然後又問道:「大帥,現在可以告訴我為什麼要這麼做了吧?我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突厥內線,你怎麼捨得主動暴露給突厥軍隊?」

「現在當然可以告訴你了。」陳應良笑道:「實話告訴你吧,我們根本沒有什麼突厥內線,那個突厥內線是我虛構的,我故意把這個虛構的內線暴露給始畢賊酋,目的是為了讓突厥阿史那一家互相猜忌,生出不和,甚至自相殘殺,更加有利於我們的勤王戰事。」

「突厥內線是假的?」陰世師張口結舌,然後脫口問道:「那你怎麼知道突厥是在耍詐用計?」

「我猜出來的。」陳應良微笑答道:「今天中午時,我無意中想起了突厥蠻夷的本性就是六親不認,從來不顧手足親情,突厥使者卻口口聲聲說始畢賊酋十分愛惜埃利弗這個弟弟,我馬上就猜到突厥和談是假,騙得我們掉以輕心,然後乘機發起偷襲。而且我還斷定,突厥的偷襲目標一定是我們,而不是雁門城,因為想要偷襲一座城池的難度很大,成功的把握很小,我們勤王軍卻每天移營北上,來不及把營地工事修建得十分堅固,是最方便的偷襲目標。」

陰世師更加張口結舌,陳應良看了他一眼,這才笑道:「陰太守,如果你想問我為什麼知道突厥軍隊會在今天偷襲,還有為什麼會選擇李大使的營地為目標,答案也是猜出來的。」

「也是猜出來的?」陰世師更加的難以置信了,忙問道:「你怎麼能猜得這麼準?」

「很簡單,排除法。」陳應良微笑答道:「我仔細分析過突厥可能出兵的時間,覺得突厥那怕再耽擱一天明天晚上出兵都太遲,會給我們加固營地工事的時間,同時突厥與我們大隋朝廷的談判也需要拖延時間,很容易讓我們看出破綻,只有在今天晚上出兵,才能最有效的抓住我們營地不穩的弱點,還有等待和談結果的鬆懈心理。」

「突厥軍隊的偷襲位置就更容易猜到了,我們的大營正面十分堅固,集結有重兵保護,突厥偷襲很難得手。東北角駐紮的是王郡丞的江都勤王軍,江都勤王軍在前天的野外陣戰中表現出色,突厥怎麼都會對他們有些顧忌,再加上江都勤王軍的營地東面是河流,不利於突厥軍隊展開兵力,突厥當然不太可能考慮以王郡丞的營地為突破口。云老將軍和劉長恭將軍的營地是在我們的後營,偷襲太繞路也容易暴露,只有李大使的營地是突厥軍隊的理想選擇,地勢開闊有利於兵力展開,前天大戰時也表現得很一般,所以我就猜到突厥軍隊會拿李大使的營地為突破口了。」

象看外星人一樣的上下打量了陳喪良片刻,陰世師又失魂落魄的問道:「那麼突厥軍隊三更出營,四更進攻,你是怎麼猜到的?」

「我是蒙的。」陳喪良聳聳肩膀,答道:「只有這點是蒙的,突厥軍隊也有可能是二更出營,三更進攻,所以我當時沒敢把話說死,也要求軍隊在三更前做好準備。還好,我蒙對了。」
ariese 發表於 2016-7-26 19:10
第二百三十章墻頭草

混戰還在持續,那倫和泥步兩支突厥軍隊的大部都已經敗逃出了營地戰場,在隋軍的砍殺下直接逃回了突厥營地,只有阿史那·結社率的隊伍還在苦苦支撐,拼著老命的和來自四面八方的隋軍將士廝殺。

阿史那·結社率倒不是不想趕緊逃命,而是結社率很清楚現在的情況他不能撤,那倫和泥步的隊伍都已經崩潰,毫無戰心,他的麾下隊伍也是軍心慌亂,人心惶惶,如果他下令撤退,麾下軍隊非得馬上崩潰不可,到時候突厥三軍一起崩潰,突厥軍隊就只剩下被隋軍將士肆意屠殺的下場了,只有硬拚下去才能掩護那倫和泥步兩個廢物的敗軍撤退,也只有硬拚下去,才能等到來自大營的後續援軍,把傷亡減少到最小。

隋軍這邊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為了盡快於掉唯一集結成群的結社率軍,騰出手來全力追殺突厥敗軍,也為了可以心無旁騖的迎戰突厥後續援軍,五路隋軍的參戰精銳全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圍著結社率軍只是往死裡狠揍,飛箭、長槍、砍刀、斧頭和矛槊如同狂風暴雨,把結社率麾下的突厥士兵砍得粉身碎骨,屍橫遍野,也把突厥士兵打得鬼哭狼嚎,慘叫不斷,大小突厥將領爭先恐後的只是懇求結社率盡快下令撤軍,結社率卻咬著牙齒命令軍隊繼續堅持,同時不斷向北張望,希望二十里外的突厥大營能夠盡快來援。

突厥的援軍始終沒來,倒是又有一支隋軍精銳加入了戰鬥,見隋軍佔據絕對上風卻始終沒有打破僵局,同樣擔心突厥主力來援的陳應良於脆又派出馬三寶率軍加入戰鬥,迂迴到戰場東北面殺入西南角,幫助闞校的重步兵盡快衝潰突厥軍隊,結果這一招也非常奏效,馬三寶麾下的譙彭隋軍雖然都是輕步兵,卻勝在輕便靈活,尤其適合在亂軍之中近身作戰,加入戰場後就像一把鋒利小刀一樣,迅速就切入了戰場內部。

切入了戰場內部後,輕便靈活的隋軍輕步兵簡直就是如魚得水了,上捅騎兵下砍戰馬,有機會就打,沒機會就逃,打得輕鬆自在,騎著戰馬又無法發揮衝鋒和騎射威力的突厥騎兵則是略顯笨重,轉身不便掉頭更難,顧得了前顧不了後,左支右絀窮於招架,很快就被隋軍輕步兵打得叫苦連天,軍心更加慌亂。外圍的隋軍重步兵則乘機高歌猛進,大片大片的砍殺突厥士兵,推進速度大為加快。

隔得太遠看不清楚,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總之讓陳應良稍微有些意外的是,原本還可以繼續支撐一段時間的突厥軍隊突然崩潰,還好像突然失去了指揮一樣,不是集團突圍逃命,而是不成編制的四散逃命,亂糟糟的專往黑暗處逃命,哭號慘叫聲震天,隋軍將士的歡呼聲卻是驚天動地,似乎取得了什麼重大戰果。

見此情景,不要說陳應良覺得奇怪,已經陸續返回到了陳應良身邊的隋軍眾將也是個個奇怪,王世充還開口說道:「出什麼事了?突厥怎麼崩潰得這麼快?剛才他們的帥旗周圍火把還很密集,應該還可以支撐一段時間啊?」

「不知道,不過沒關係,一會我們就能知道答案。」陳應良聳聳肩,然後命令道:「王郡丞,李大使,你們立即率領預備隊北上,穿插到北面十里處組織防線,王郡丞負責攔截突厥敗兵,協助友軍擴大戰果,李大使負責防範突厥援軍。記住,列陣而戰,不可混戰,突厥還有餘力,要防著大股突厥南下增援。」

攔截已經喪失鬥志的突厥潰兵,不肖女婿把這種大撈油水的差事交給自己,王世充當然是求之不得,對不肖女婿的印象也多少有些好轉。不給自己殺潰兵搶斬獲的機會,還把防範突厥援軍的苦差使危險任務交給自己,李淵李大使則當然是滿肚子火氣,可是又不敢抗令,只能是滿肚子火氣的與王世充一起抱拳唱諾,然後趕緊帶著早已集結好的預備隊去快速穿插了。

安排了穿插攔截的隊伍,陳應良又趕緊組織了一支總預備隊,親自率領了列隊北上,去接應前軍和防範突厥再派援軍,陰世師則悄悄湊了上來,低聲說道:「大帥,你交代的事,末將麾下的人已經辦妥了,是一個突厥千夫長,還有兩名突厥士兵。」

陳應良點點頭,然後留下云定興和陰世師等人守衛大營,親自率領總預備隊北上,而與此同時,隋軍將士的全線追擊早已展開,各軍各伍緊隨著各自的軍旗背後,大步飛奔追擊突厥敗兵,肆意砍殺突厥敗兵,突厥軍隊則是兵無戰心,毫無抵抗意志,腳步不停的只是往北逃命,沒有任何人願意留下來阻擊隋軍追兵,也沒有任何的突厥將領嘗試組織軍隊殿後,上上下下都是狼狽北逃,傷員、武器、旗幟和受傷戰馬扔得到處都是,互相擠撞,互相踐踏,所過之地儘是一片狼藉。

率領著總預備隊趕到北面十里處時,天色已然微明,結果讓陳應良又有些頗意外的是,直到自己的總預備隊趕到這個位置,突厥的援軍才姍姍來遲,結果又遭到了已經列好戰陣的太原隋軍迎頭痛擊,被太原隋軍大量裝備的強弓硬弩射得後退,不敢再南下進攻,陳應良也趕緊下令鳴金,招呼追擊突厥的軍隊後退集結,見好就收不再冒險進攻,突厥援軍那邊也趕緊掩護著敗兵向北撤退,沒有再與隋軍接戰。

當然,也有人跑到陳應良的面前,建議陳應良乘勝發起進攻,嘗試一下乘勢攻入突厥營地,陳應良卻搖頭拒絕,說是突厥兵力依然十分強盛,又有營地保護,自軍激戰半夜體力下降,這時候進攻很難得手,還十分危險。斷然拒絕了這個建議,然後下令軍隊徐徐而退,一邊打掃戰場清點戰果,一邊返回自軍大營休息。結果這個命令也讓始終陪伴在陳應良身邊的李靖微微一笑,知道陳喪良還在圖謀著全殲突厥主力,不想把突厥主力打跑,提前逃出雁門關。

心裡盤算著一舉殲滅突厥主力的歹毒計劃,順利撤回到了自軍大營門前時,陳應良這才知道了結社率部突厥軍突然全線崩潰的原因——馬三寶把手裡提著一個人頭的胡敬德領到了陳應良的面前,指著胡敬德向陳應良稟報導:「大帥,你給末將安排這個馬邑來的通譯真是了不起,昨天晚上混戰的時候,是他身先士卒殺到了突厥大將阿史那·結社率的近前,連奪突厥三柄馬槊,頃刻間力斬五敵,最後飛射一槊正中突厥大將結社率的胸膛,把結社率活生生釘穿,突厥的殿後軍隊才一下子徹底崩潰。」

滿場大譁,就連李淵、王世充和劉長恭這樣的隋軍重將都有些張口結舌,劉長恭還向李靖嚷嚷道:「李郡丞,你也太會拍馬屁了吧?這樣的通譯你怎麼不給我安排幾個?萬軍之中直取敵人上將首級,這樣的通譯你給我安排一個,我請你喝酒。」

「劉將軍言過了,下官可不是在阿諛奉承。」李靖苦笑答道:「是下官也不知道他這麼厲害,早知道他有這本事,我就自己留下了。」

看著胡敬德粗豪臉上的開心笑容,另一邊的李淵也是把腸子都悔青了,痛恨之前馬邑隊伍被自己強留在太原隋軍營地時,自己怎麼就沒發現這個胡敬德這麼能打?陳喪良則是不動聲色的翻身下馬,解下了自己的白袍披風,親手披到了胡敬德的身上,一邊親手為他繫上帶子,一邊說道:「這件白袍,是兩年多前東都保衛戰時,樊子蓋樊留守送給我的,我一直捨不得更換,我麾下也有無數的將士曾經向我討要,我也沒有捨得送人,今天,我送給你了。」

一件白披風值不了幾個錢,卻換得胡敬德稽首跪下,向陳應良抱拳大吼道:「謝大帥賞賜小人發誓,此生此世,定然不負大帥所賜白袍」

陳應良滿意點頭,親手把胡敬德攙了起身,好言安慰,下令重賞,又命令馬三寶讓胡敬德在他軍中暫時代理偏將一職,允許胡敬德率軍作戰,同時陳應良少不得又在心裡嘀咕,「可惜姓不對,你如果姓尉遲多好?」

重賞了功臣胡敬德之後,仔細打掃戰場的同時,重新整理營地的工作也放上了日程,儘管太原隋軍的營地已經是滿目瘡痍,營防工事被摧毀大半,但是為了中軍營地的安全,貪生怕死又膽小如鼠的陳喪良還是不肯讓太原隋軍轉移營地,苛刻要求李淵李大使在原地立營,僅僅只是人力物力方面給予太原隋軍援助,還命令太原隋軍務必在日落前立營完畢,繼續頂在前面給譙彭隋軍當炮灰擋箭牌。

太原隋軍前幾天的情況大家都知道,連續兩個晚上執行掃蕩突厥哨隊的任務,三天時間裡打了兩場大戰,第二場大戰還犧牲了營地和帳篷佈置陷阱,軍隊上下說不疲憊那是假的,再接到陳應良這條苛刻命令,太原隋軍的上上下下當然是要多窩火有多窩火,可是沒辦法,隋煬帝是任命陳應良為勤王聯軍主帥,還給了陳應良生殺大權,所以李大使和他的一於心腹將領再是怎麼的想把陳喪良生吞活剝,也只能是老老實實的接受命令,在到處都是殘肢血水的戰場上重新立營。

清理營地的同時,友軍支援的木材、柵欄和帳篷也先後送到了太原隋軍營中,李二和柴紹也率領著一支左屯衛生力軍過來幫忙立營,父子翁婿見面,大眼對小眼,全都是無比鬱悶。好半天李二才安排了柴紹下去指揮軍隊幫助太原隋軍立營,然後開口說道:「父親,你也別生悶氣了,原地立營雖然辛苦受罪,但也好過把你的麾下軍隊分散駐紮,那樣齊王殿下就更會盯上你的嫡繫了。」

李淵點點頭,表情卻還是異常陰鬱,許久後,李淵才恨恨說道:「突厥那邊也全是蠢貨,笑裡藏刀這樣的妙計,分明都已經騙過陳應良小賊了,中軍帥帳裡竟然出了一個叛徒,把消息提前洩露給陳應良小賊蠢貨一幫蠢貨」

「父親,那個突厥內奸是誰,你探到消息沒有?」李二低聲問道。

「我上那裡打探去?陳應良小賊奸詐到了那個地步,怎麼可能露出口風?」李淵鬱悶的反問,又問道:「再說了,我打聽突厥內奸是誰於什麼?有什麼用?」

「父親,這個突厥內奸有什麼用,你真不知道嗎?」李二低聲問,又低聲提醒道:「還有,這個突厥內奸既然連這樣的機密都能提前洩露給陳應良,證明他肯定是始畢可汗身邊親近的人,長孫順德和侯君集那件事,這個突厥內奸不太可能不知道,也不太可能好心替你隱瞞這個情況吧?」

「我怎麼把這點忘了?」李淵的臉色開始大變了,然後又吃驚說道:「那這個突厥內奸,有沒有可能已經把這個情況暗中洩露給了陳應良小賊?」

「孩兒覺得不太像。」李二答道:「如果陳應良知道那件事,就算沒有證據,一時半會治不了父親你的死罪,也會在暗中全力收集證據,對長孫順德和侯君集兩個當事人下手,此外對你怎麼也得萬分提防,不會寄以信任。但是從目前看來,陳應良對父親你雖然有所提防,卻也不算太過——不然的話,他昨天就不會當著你的面佈置伏擊計劃,也不會也讓你也參與伏擊戰。」

李淵的臉色這才恢復了一些正常,稍一盤算也覺得兒子的分析很有道理——如果陳應良真在懷疑自己暗通突厥,就不會把伏擊計劃提前洩露給自己,更不可能給自己通風報信的時間和機會,就憑這一點,就足以證明陳應良還不知道始畢可汗曾經暗中與自己聯絡的情況。

察言觀色見父親臉色放緩,李二知道自己的話已經打動了李淵,便又低聲說道:「父親,事關重大,甚至關乎到我們隴西李閥的全族性命,這件事你絕對不能掉以輕心,這個突厥內奸是誰,你也一定要盡快查明。」

「可我怎麼查?」李淵無比苦惱的說道:「這個內奸是誰,肯定只有陳應良小賊身邊的親近心腹才有可能知道,我怎麼查?」

「還有一個人可能知道,馬邑郡丞李靖。」李二低聲指點道:「他已經基本取得了陳應良的信任,獲準參與軍機,又精通突厥語,瞭解突厥情況,陳應良與突厥內奸暗中聯絡,也肯定離不開他的幫助,所以他很可能知道這個突厥內奸是誰。」

「有這個可能。」得兒子提醒,李淵猛的想起一件大事,道:「陳應良小賊曾經說過,他知道那個突厥內奸背叛始畢可汗的原因,絕對可靠——這點足以證明陳應良小賊十分瞭解這個突厥內奸的情況我軍之中最瞭解突厥內部情況的就是這個李靖,陳應良小賊很可能就是通過這個李靖,瞭解到了這個突厥內奸背叛始畢可汗的原因」

醒悟過後,李淵卻又面露難色,猶豫說道:「可是這個李靖已經不可靠了,你也知道,陳應良小賊暗中和齊王殿下達成協議,就是他出面替陳應良小賊牽線搭橋,事後還故意瞞騙了我,這樣的人,實在難以信任。」

「可父親你還說過,李靖是個腳踏兩條船的墻頭草,兩面下注,兩面討好,替陳應良小賊和齊王殿下達成協議後,又力勸陳應良小賊不要把你真的趕回太原押糧。」李二低聲說道:「這樣的墻頭草,能悄悄賣了我們,難保不會悄悄賣了陳應良小賊。畢竟,和破落世家出身的陳應良小賊比起來,我們隴西李閥收買這個墻頭草可以開出更大價錢。

李淵點了點頭,又稍一盤算,馬上叫來了一個心腹衛士,藉口與李靖商議軍情,請李靖過營敘談。衛士領命而去,李二也悄悄鬆了口氣,心中暗道:「查到這個突厥內奸是誰,父親怎麼都得該有一些動心了——該死的陳應良小賊,想不到他竟然能在突厥主力面前三戰三捷,如果再讓他贏下去,真的勤王成功,那我豈不是要永遠被陳應良小賊踩在腳下了?」

「必要時,就算父親不答應,我也要親自出手」這是李二在心裡拿定的主意。

來看看墻頭草李靖這邊的情況吧,李淵邀請李靖過營的衛士找到李靖時,李靖正在中軍大帳裡與陳應良、袁天罡、魏徵、陰世師等人討論軍情,統計昨天晚上的傷亡斬獲,聽說是李淵衛士求見自己,李靖有些為難,旁邊的陳應良卻不以為然,馬上就下令讓李淵衛士進營,讓他當面說明求見李靖的原因。

聽說李淵衛士稟報了來意,陳應良還沒說什麼,一直看李大使不順眼的陰世師倒先開口了,很不滿的說道:「什麼軍情需要過營敘談?李郡丞正在幫著我們統計傷亡斬獲,沒時間,有什麼軍情請他李大使到這裡來敘談。」

李淵衛士為難了,官職比陰世師低的李靖也為難了,還好,看在李靖最近貼心賣命效力的份上,陳喪良難得良心發現了一次,揮手笑道:「李郡丞,你去吧,李大使要在日落前重新立定營地,肯定也忙得不可開交,還是你去吧。

李靖鬆了口氣,忙向陳應良拱手道謝,然後趕緊隨著李淵衛士離開中軍大帳,結果李靖前腳剛出帳,陰世師後腳就湊到了陳應良的面前,低聲說道:「大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下官曾經提醒過你,這個李靖之前經常出入李大使的機密後帳,又和李大使的一於心腹過往甚密,對他還是防著點比較好。」

「沒事。」陳應良微笑答道:「李郡丞辦事於練,處事謹慎,這次勤王大戰幫了我不少忙,我信得過他。」

好心提醒卻碰上這麼一個粗心馬虎的主帥,陰世師心中的鬱悶可想而知,不放心之下,陰世師於脆也找了一個藉口暫時離開中軍大帳,出帳不知道去於什麼去了。結果陰世師前腳剛走,陳應良卻後腳就把大舅子長孫無忌叫到了面前,在他耳邊低聲說道:「馬上去安排人手,嚴密監視李大使的營地動靜,發現有異常,馬上報我。」

「再有,隨便拿一道在戰場繳獲的突厥書信,打著拜見你族叔長孫順德的藉口去李淵的營地,然後突然去找李靖,就說那道書信你看不太懂,請他指點,乘機給我弄清楚李靖是在什麼地方和李淵見面,也乘機試探一下李淵和李靖的交談內容,越詳細越好。」

長孫無忌領命,趕緊按照陳應良的要求下去安排佈置,然後親自前往太原隋軍營地替喪盡天良的妹夫刺探李靖情況。
ariese 發表於 2016-7-26 19:30
第二百三十一章無心插柳

李靖來到太原隋軍的營地時,重新修建的內外營地還在緊張的施工當中,就連李淵的中軍指揮帳都還沒有建好,僅僅只是在指揮帳的背後倉促搭起了一座小帳給李淵休息,李靖也是被李淵衛士領進了這座小帳中,與李淵、李二父子見了面。

李淵再一次熱情的接待了李靖,李二還親自為李靖搬來了一個胡凳請李靖坐下,知道無事獻慇勤肯定非奸即盜的李靖也沒客氣,直接就說道:「大使,下官是在陳應良的帥帳中接到你的召見命令,陳應良也知道下官來了這裡拜見於你,為了避免他生出疑心,有什麼交代還請大使盡快吩咐,下官洗耳恭聽。」

「不急,不急。」李淵微笑著擺手表示不必著急,然後微笑問道:「藥師,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是大業元年出任的馬邑郡丞吧?馬邑風沙苦寒之地,中原人大多住不習慣了,怎麼整整十一年過去了,你還留在這馬邑擔任郡丞,沒有被陞遷調離?」

「下官無能,政績不彰,沒被罷官削職已屬僥倖,那裡還敢奢望陞遷調離?」李靖謙虛回答。

「呵呵,不對吧?」李淵笑了起來,笑道:「李郡丞你在馬邑呆了十一年,始終沒能陞遷調動?關鍵還是因為你的舅父韓擒虎韓老將軍過世太早吧?」

關於韓擒虎這句話李淵笑著說得很隨意,聽到李靖的耳裡卻是如同晴天霹靂,驚得李靖查點就從胡凳上直接跳起來,臉色也頓時有些發白,差點就以為李淵已經識破了某個機密。不過還好,李淵馬上又微笑著補充道:「還有,也是因為當年把你這個駕部員外郎提拔為馬邑郡丞的楊素楊僕射突然失勢病死,你才再沒有獲得任何的陞遷機會吧?」

「怎麼把楊素也扯出來了?」李靖心中納悶,臉色也迅速恢復了一些正常,疑惑問道:「李大使,你說這些做什麼?下官怎麼聽不懂?」

「李郡丞,不必謙虛,沒有人比你更懂。」李淵微笑說道:「如果你的舅父韓擒虎老將軍不是過世得太早,如果當初親手提拔你的楊素楊僕射沒有突然失勢病亡,你還用得著在馬邑吃風喝沙十一年?以他們二位的權勢,還有他們在朝廷裡的地位,只要隨便伸出一根小指頭拉你一把,你現在最少也是封爵賜號,開府建衙了。但是很可惜,你的運氣太差了一些,朝廷裡的兩座大靠山倒得太快太突然,沒有了依靠,所以才始終沒有機會得到陞遷——李郡丞,這些話我沒說錯吧?」

李靖沉默了,一時之間也猜不到李淵說這些話的意圖,只能是含糊答道:「李大使,你的話當然沒錯,但下官如今在朝廷裡也不是沒有依靠了,李大使你曾經說過,只要下官為你實心辦差,用心做事,你就是下官在朝廷裡最大的依靠。」

「知道我是你在朝廷裡的最大依靠就好」李淵突然變了臉色,惡狠狠說道:「關隴八大門閥,隴西李氏位列其中,本官既是隴西李氏家主,又是皇親國戚,爵拜國公,還是堂堂河東慰撫大使,在朝廷裡不敢說是一言九鼎,卻也算得上位高權重本官這樣的靠山,對你來說絕對是可遇而不可求,你如果不懂得珍惜,那你就不是犯錯,是在犯傻

李靖還是不太明白李淵的真正意圖,便很聰明的選擇了閉嘴。這時,一直在旁邊不說話的李二也開口了,微笑說道:「李郡丞,你見過蓋房子沒有?蓋房子之前一定要挖地基,是因為沒有地基的話,稍微有些大的風雨地動,房子就會倒塌,只有挖了地基,打好了基礎,再在地基上建房修樓,這樣的房屋才牢靠——我們李家的地基,挖得很深,基礎也打得很結實,經得起任何風吹雨打,即便是天搖地動也不會崩塌。」

觀察著李靖的表情,李二又微笑著補充道:「但陳應良不同,他只是一個破落世家的子弟,在世上無依無靠,好不容易抱上了幾根大腿,卻不是風燭殘年,隨時可能蹬腿斷氣,就是不怎麼在意他,把他視為外姓旁枝,用完就棄,所以陳應良就像沒有地基的樓臺亭閣,表面看上去光鮮亮麗,實際上卻經不起幾仗風雨——李郡丞,現在你該明白了吧?」

做賊心虛的李靖又有些臉色蒼白了,好半天才顫抖著答道:「二公子恕罪,下官還是不明白。」

李二笑了,李淵也笑了,還笑得無比開心,微笑說道:「藥師,真會裝啊,你真不明白?好,那我問你,陳應良小子大破崞縣突厥的第二天晚上,你去見了齊王殿下,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李淵這句話又如同晴天霹靂,再一次炸懵了做賊心虛的李靖,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後,李靖馬上跳了起來,向李淵稽首跪下,緊垂著頭低聲慘叫,「下官有罪,下官有罪,下官罪該萬死但李大使,下官事後也做了彌補啊」

低聲慘叫著求饒,李靖還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淋漓冷汗,心道:「嚇死老子了,原來是這件事啊。老子還以為,李淵這個老匹夫查到了那件事」

大白天裡帳篷裡光線不錯,看到李靖臉上真的在流冷汗,裝不出來的流汗,李淵和李二父子再次開心笑了,然後李淵冷笑說道:「知道有罪就好,也算你聰明,瞞騙了老夫之後,還多少做了些彌補,不然的話,就憑你私下裡聯絡齊王殿下這一條,老夫只要隨便一句話,包管叫你人頭落地」

李靖繼續求饒,哀求道:「大使恕罪,大使恕罪,下官是一時糊塗,害怕私下裡覲見齊王殿下的罪行暴露,這才欺瞞了你,下官罪該萬死,下官罪該萬死下官不敢了,下官再也不敢了」

「你最好不要再敢」李淵猙獰笑著,惡狠狠說道:「給老夫記住,不要惦記這座山那座山你只有一座靠山,那就是老夫我這座山再敢打什麼腳踏兩條船的主意,去給那個兩年前還在揀菜葉子熬粥喝的窮小子助紂為虐,小心你的腦袋也小心你全家的腦袋」

李靖點頭如雞啄米,連連表示一定終身銘記李大使的教導指點,李大使這才又冷哼道:「好了,起來吧,有個問題問你,與陳應良小賊暗中聯絡那個突厥內奸是誰?你知不知道?」

「突厥內奸?」李靖還沒來得及起身就已經臉上變色了,心中也驚叫道:「李淵老匹夫打聽突厥內奸於什麼?難道他真和突厥那邊有聯繫?可是不對啊,如果李淵匹夫和突厥真有聯繫,昨天晚上突厥就不可能踏入我們的陷阱啊?

很湊巧,偏巧就在這時候,帳外突然進來了一名衛士,向李淵單膝跪下奏道:「啟稟大使,我軍斥候擒拿到了一名男子,他自稱說是馬邑太守王仁恭王太守派來拜見你的使者,有馬邑公文要向你呈報,請求你立即接見。」

「王仁恭?」李淵和李靖都微微一楞,第一反應是王仁恭的信使如何來的?但想到山間小路並未斷絕,李靖之前也是率領著通譯隊伍走山間小道來到雁門戰場勤王,李淵和李靖這才沒有覺得太過奇怪,然後李淵便隨口吩咐道:「把他帶來吧,解除武器即可,用不著搜身。」

衛士領命而去,然後李淵又把目光轉向了李靖,喝道:「快些,與陳應良小賊暗中聯絡的突厥內奸是誰,你到底知不知道?」

李靖猶豫了一下,然後才拱手答道:「大使恕罪,陳應良小賊狡詐謹慎,並沒有對下官透露突厥內奸的名字,但是下官卻可以猜到那個突厥內奸是誰。」

「是誰?」李淵趕緊追問道:「怎麼猜到的?」

「陳應良小賊曾經向下官瞭解過突厥大將阿史那·思摩的情況。」李靖如實答道:「當時下官告訴他,說阿史那·思摩雖然姓阿史那,卻因為身上有胡人血統,所以終身無法受封突厥察殺,終身不能獨立掌握兵權,在阿史那家族中頗受歧視,然後陳應良小賊就再沒說什麼。」

「阿史那·思摩?」

李淵父子恍然大悟了,頓時明白陳應良為什麼相信這個突厥內奸可靠了,也頓時明白這個突厥內奸為什麼會知道始畢可汗的戰術計劃了。然而李淵父子心中暗喜的同時,新的意外卻突然發生——帳外突然響起了李淵衛士的厲喝聲,「毛富貴,你在於什麼?鬼鬼祟祟,是不是在偷聽?」

再緊接著,帳外又突然傳來了腳步聲和扭打聲,李淵父子大驚之下趕緊出帳查看情況時,卻見自己的幾個心腹衛士把一個叫毛富貴的衛士按在了地上,然後反抄雙手押到了李淵的面前,衛士長還向李淵奏道:「稟大使,毛富貴剛才把耳朵貼到帳篷上,偷聽你的談話,被發現後還試圖逃走,被我們拿住了」

剛才正在探聽突厥內姦情況的李淵父子臉色一起發白了,趕緊下令把那個毛富貴押進帳來,喝問道:「誰派你來偷聽的?你背後的主使是誰?」

毛富貴側著臉不答,一聲不吭,李淵更是大怒,喝道:「說再不說重刑拷問」

毛富貴還是不吭聲,李淵更加大怒,立即下令把他押出去重刑拷問,李二忙攔住他,又在他的耳邊低聲說道:「父親,不能審,審出來更麻煩,乘早殺人滅口為上。」

李淵心中一凜,剛想下令殺人滅口時,不曾想帳外卻突然傳來了依稀有些熟悉的聲音,「李郡丞,我是長孫無忌,我有急事找你,有急事找你。」

帳門外又傳來了交涉聲音,李淵的衛士不許長孫無忌進帳,長孫無忌卻堅持說有緊急軍情要立即見李靖,帳內的李淵父子也頓時臉色蒼白了,還道面前這個毛富貴是陳應良安排的眼線,情急之下,李淵差點就想親自動手馬上殺了這個毛富貴,同時帳外衛士又飛報說長孫無忌堅持要立即進帳,帳內頓時亂成了一團,李淵父子再是如何的足智多謀,一時間難免也有些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決斷。

要命時刻,李靖突然附到了李淵的面前,低聲說道:「大使,這個毛富貴肯定不是陳應良小賊派來的,不然的話,這會他肯定大喊救命了。」

得李靖提醒,李淵這才醒悟過來,又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毛富貴,李淵這才趕緊下令把他押到一邊,然後召長孫無忌進帳,很快的,長孫無忌就大步進了軍帳,先是無比奇怪的看了一眼被押在一邊的毛富貴,然後像征性的對李淵和李二行了禮,這才轉向李靖說道:「李郡丞,我軍在戰場上發現了一些突厥公文書信,其中有一道比較要緊,大帥急著要譯成漢文,晚輩才疏學淺認不全,想請你指點。」

李靖趕緊點頭,李淵則一邊暗罵衛士無能,連長孫無忌突然進營都沒有事先稟報,一邊笑著說道:「李郡丞,正好我們的事已經商量完了,你去吧。」

李靖再次點頭,急著請李靖幫忙翻譯突厥書信的長孫無忌卻不肯馬上離開,滿臉好奇的問道:「李郡丞,李伯父,你們商量了什麼緊要軍情?還有,這位將軍怎麼了?觸犯了什麼軍法?怎麼被押在這裡?」

見長孫無忌刨根問底,李淵父子一起心裡叫苦,確實不是陳應良派來的毛富貴也不吭聲,已經被陳喪良嚴重帶壞的長孫無忌則眨巴眨巴眼睛,故意說道:「李伯父,恕晚輩提醒一句,現在軍中的總軍法官是陰世師陰太守,這位將軍如果觸犯了什麼軍法,你最好還是會同陰太守共同處理。」

長孫無忌確實不知道毛富貴被捕的原因,故意這麼說完全就是為了噁心李大使,誰曾想那毛富貴卻馬上眼睛一亮,趕緊嚷嚷道:「長孫公子,小人是觸犯了軍法,剛才小人不小心被誤認為竊聽軍機,被冤枉關在這裡,還請長孫公子快去知會陰太守,請他親自來為我做主」

「陰世師?」李淵父子心中一凜,這才發現這個毛富貴很可能是陰世師派來的奸細——畢竟,做為勤王聯軍的總軍法官,手掌重權的陰世師想要收買個把李淵衛士簡直太容易了。

長孫無忌確實被陳喪良給徹底帶壞了,聽到這話覺得不對,連眼皮都沒眨一下,馬上就轉向了帳外,衝著自己的隨從喝道:「快,去請陰太守來這裡,馬上」

陳喪良安排給長孫無忌的隨從答應,立即飛奔去了聯絡陰世師,李淵和李二卻是臉色有些變了,稍一盤算後,李二還趕緊附到了李淵的耳邊,低聲說道:「父親,如果這個奸細偷聽到了你打聽突厥內奸的事,就一定咬定是想搶功勞」

李淵臉色陰沉的點點頭,這時,又有衛士進帳,說是之前求見的馬邑官員已經帶到帳外侯命,心情正極度不好的李淵則喝道:「帶到後面好生看守,我一會再見他。」

各懷鬼胎的等待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陰世師果然在長孫無忌隨從的報信下來到了李淵帳外,還有覺得情況不妙的陳應良也帶著一隊親兵來了,李淵父子無奈,只得趕緊出帳把陳應良和陰世師迎進帳中,然後當面向陳應良和陰世師稟報情況,並沒有往李淵身邊安插眼線的陳應良聽了也是大奇,疑惑的向那毛富貴問道:「你為何竊聽軍機?」

「稟大帥,小人不是竊聽軍機。」有了後臺撐腰的毛富貴膽量壯了許多,大聲答道:「小人是發現軍帳裡久久沒有聲音,擔心發生意外,就貼到帳篷上隨便聽聽,不曾想就被誤認為竊聽軍機了。」

「那你聽到了什麼?」陳應良趕緊又問。

「小……,小的什麼都沒聽到,帳篷裡說話的聲音太小了。」毛富貴垂頭喪氣的回答讓李淵父子心中大石落地。

「廢物」陰世師在心裡暗罵了一句,忙向陳應良拱手說道:「大帥,這個士兵涉嫌盜聽軍機,必須追查深究,末將身為軍法官,職責所在,還請大帥把他交給我,讓下官嚴查深究,定當給大帥與李大使一個滿意答覆。」

看了陰世師一眼,陳應良也很給鐵桿支持者面子,馬上就點頭同意,那邊李大使卻不於了,馬上就說道:「大帥,末將這個衛士試圖偷聽末將與李郡丞交談,其中定有蹊蹺,背後也定有主使,末將懇請大帥就地審問他的幕後主使,揪出他背後的指使之人,以明軍紀」

陳應良當然也懷疑這個毛富貴是陰世師安插的內線,有心包庇卻又找不出理由,好在那個毛富貴也很聰明,馬上就說道:「大帥,冤枉,冤枉啊,小人真的只是擔心李大使安全,這才聽了一下帳內動靜,沒有惡意,小人的背後也沒有主使啊。」

「沒有主使?」

李淵獰笑,剛想召來與毛富貴相熟的衛士,審問最近常與毛富貴接觸之人,揪出他背後的元兇陰世師逼陳喪良揮淚斬馬謖,誰曾想那毛富貴又嚷嚷道:「小人也真的什麼都沒聽到啊,李大使的話小人都沒聽到,小人只是聽到有衛士稟報,說是馬邑王太守派人來拜見李大使,除了這句話,小人什麼都沒聽到啊」

「馬邑王太守派人拜見李大使?」陳應良心中一動,疑惑說道:「西陘關和樓煩關都已經被突厥佔領,馬邑的官員是怎麼來的?」

「大帥,還有山道可走。」陰世師難得替李大使辯解了一句,又解釋道:「我們與馬邑王太守一直沒有聯絡上,想來王太守還不知道你被皇帝陛下任命為勤王主帥的情況,所以派來的信使首先就找了李大使。」

陳應良點點頭,又問道:「李大使,那個信使在那裡?是什麼馬邑軍情?」

「稟大帥,末將還沒見到他。」李淵如實回答,又隨口下令把那名馬邑信使帶進帳來。

馬邑信使很快就被帶進帳來了,然而仔細一看那信使的模樣,李淵和李二的臉色頓時就發白了,陳應良和陰世師的臉色也馬上就陰沉了——因為這名馬邑信使的全身上下頗為於凈,臉上沒有汗水塵土,鞋子上和褲子上也沒有多少泥土灰塵,怎麼看都不像是翻過太行山餘脈走了幾十上百里山路的模樣。

突然間,李淵發現有人有手肘碰了碰自己,低頭一看發現是李靖,再趕緊李靖時,李靖對李淵悄悄使了一個眼色,然後一個箭步上前,指著那信使喝道:「大帥,他是假信使這人我認識,他是馬邑桑於鎮的主薄李夢龍,桑於鎮早已被突厥佔據,堡中沒有一兵一卒逃走,這個李夢龍,肯定也早就被突厥俘虜了」

「完了」李淵和李二心中一起叫苦,暗道:「這個該死的匹夫,肯定是始畢可汗派來和我們聯繫的密使」
ariese 發表於 2016-7-26 19:49
第二百三十二章李淵有個好兒子

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原本是不放心李靖才各自派人來監視刺探,在聯手間陰差陽錯,結果卻是無意發現了一個遠比李靖更加可疑的馬邑來使,驚異之下,陳應良和陰世師一時間都忘了馬上喝問那可疑信使的來歷身份。

倒是李靖反應最快,悄悄對李淵使了一個眼色後,馬上跳了出來,指著那名可疑信使大喝道:「大帥,他是假信使這人我認識,他是馬邑桑於鎮的主薄李夢龍,桑於鎮早已被突厥佔據,堡沒有一兵一卒走脫,這個李夢龍,肯定也早就被突厥俘虜了不可能再成為王太守派來的信使」

聽到李靖這話,那剛才還在讀頭哈腰的可疑信使馬上就臉色大變了,還下意識的掉頭就往帳外跑,可惜已經接管帳門的陳應良親兵卻馬上攔住了他,還一腳把他踹翻在地,然後一轟而上,又把他反抄住了雙手拖起來,那可疑信使掙扎喊冤,「冤枉,冤枉啊,我真的是王太守派來的啊,我要見李大使,我要見李淵李大使你們是誰?為什麼要拿我?為什麼要拿我?」

事情到了這步那可疑信使還在大喊自己的名字,李淵簡直恨不得一腳把那可疑信使踹死了——你他娘的和老子有什麼仇?為了洗脫嫌疑,李淵只得趕緊跳出來,喝道:「住口既然你是王太守派來的人,那你跑什麼?閉嘴給老夫閉嘴」

大喝著,李淵又趕緊轉向了陳喪良,拱手說道:「大帥,這人非常可疑,還請大帥仔細審問,詳查此人的來意。還有,李郡丞和無忌賢侄都可以為末將做證,此人進營之後,末將只是讓士兵把他暫時帶到一旁等候,和他沒有見上一面,又沒有說上一句話。」

狐疑的看了李淵一眼,又見長孫無忌也讀頭表示李淵沒有說謊,陳喪良稍一盤算,這才讀頭說道:「李大使如此謹慎,甚好。來人,馬上把此人押往我的軍帥帳,我要親自審問,捆好他的手腳,也堵上他的嘴巴。」

陳應良的親兵領命而行,陳應良又轉向了李淵等人,微笑說道:「李大使,李郡丞,世民將軍,太原軍這裡的營地還沒立好,這裡審問不方便,你們也隨我到軍大帳去,不必帶親兵。對了,還有之前和這個信使有過接觸的太原將士,也全都隨我到軍營地去幫助調查。」

不許帶親兵去軍大帳,李淵聽到這話當然是臉色馬上一變,可惜陳應良的親兵卻不由分說,馬上就二人一組保護住了李淵、李二和李靖,還馬上解除了他們的武器,恭敬邀請李淵離開此地,李淵無奈,只得說道:「末將領命,但末將走後,營地這裡……。」

「傳令李建成,讓他暫時接替李大使的職務,指揮太原軍隊繼續立營。」陳應良起身吩咐道。

就這樣,被陳應良和陰世師的親兵嚴密看守著,李淵、李二、李靖和那名可疑信使一起被帶往譙彭隋軍的軍營地了,陳應良和陰世師也神情嚴峻的在親兵保護下迅速離開太原隋軍營地,期間陳應良又派親兵飛快傳令各營,命令譙彭隋軍、江都隋軍、左屯衛和右武衛全部進入警戒備戰狀態,同時下令召集各路勤王隋軍的首領和齊王楊喃到軍大帳議事,也命令最可靠的報**立即過來接應。

帶著李淵穿過到處都是太原士兵的太原隋軍營地,陳應良和陰世師當然都是緊張無比,生怕突然發生什麼意外,為了謹慎起見,陰世師還密令自己的親兵隨時準備作戰。不過還好,大隋朝廷的餘威尚在,儘管看到李淵等人被陳應良帶走的模樣有些不對,卻也沒有什麼太原隋軍將士膽敢上來阻攔盤問,同時收到消息的報將士也立即飛奔趕來支援,迅速接應住了陳應良一行,陳應良等人這才順利離開了太原隋軍營地,回到了譙彭嫡系控制的軍營地。

與此同時,隋軍各營也立即進入了備戰狀態,王世充和云定興等人也匆匆來到了軍大帳接受號令,齊王楊喃也滿頭霧水的趕來,而當看到李淵父子臉色有些蒼白的被陳應良親兵左右包夾時,王世充和楊喃等人難免都是大吃一驚,趕緊向陳應良打聽原因,陳應良則一邊讓陰世師向眾人介紹情況經過,一邊讓親兵給那名可疑信使嚴密搜身。

陰世師飛快把大概情況向眾人介紹後,陳應良的親兵也搜出了結果,在那名可疑信使的內衣貼肉處搜出了一道李大使親啟的火漆密封書信。陳應良先是喝令把那名可疑信使推出去單獨審問,再打開書信仔細一看內容後,陳應良當然就是目瞪口呆了,書信竟然是始畢可汗親筆寫給李淵李大使的,內容開頭是感謝李淵李大使暗通報突厥軍隊有內奸這件事的恩情,接著是懇求李大使幫忙調查突厥內奸的身份,最後則是冊封李大使為突厥唐王,承諾賞賜給李大使牛羊千頭,戰馬千匹,黃金白銀各三十斤

張口結舌的同時,陳應良再把書信內容公諸於眾,隋軍眾將也是個個瞠目結舌,李淵和李二父子更是目瞪口呆,然後不等李淵父子回過神來,脾氣暴躁的楊喃和劉長恭已經雙雙撲上,對著李淵父子就是拳打腳踢,一邊打一邊罵,「狗娘養的,狗匹夫狗匹夫怪不得之前那麼針對應良兄弟,原來你們狗爺崽都是突厥的內奸啊」

「冤枉冤枉啊」這次確實被冤枉的李大使喊起冤來,慘叫道:「沒有我真的沒有向突厥通報消息啊,我沒有和突厥暗聯絡啊這是突厥的離間計,這是突厥的離間計啊,我沒有向他們通報消息啊」

聽到李淵這話,兩個當事人陳應良和陰世師這才醒悟了過來,明白始畢可汗為什麼急著和李淵聯繫的原因,但更大的一個疑問又同時出現在了陳應良和陰世師的心,那就是始畢可汗為什麼要認定是李淵通風報信,揭發突厥軍存在內奸?為什麼不認定是其他突厥將領通風報信,偏偏挑上了李淵李大使?冷靜下來後,陳應良忙喝道:「齊王殿下,劉大哥,你們冷靜,住手,這件事李大使確實可能是被冤枉。」

「應良兄弟,你怎麼也覺得他是被冤枉?」劉長恭疑惑問道。

「李大使這次確實可能是被冤枉。」陳應良讀頭,又說道:「因為向突厥通風報信的人,是我安排的,目的是為了離間突厥軍隊,給我們創造更多戰機。」

說罷,陳應良這才將自己對突厥用離間計的前後經過大概介紹了一便,陰世師也站了出來給陳應良做證,說明這件事是自己親自負責執行,自己派人抓了幾個突厥俘虜,暗以神秘人的身份向突厥通報了有內奸的情況,然後暗釋放讓他們回去報信。結果聽了陳應良和陰世師的解釋。隋軍眾將恍然大悟之餘,接著也和陳應良、陰世師產生了同樣的疑問,並由王世充首先提出疑問道:「大帥,既然你是以神秘人的身份對突厥通風報信,那麼突厥始畢賊酋為什麼會馬上認定是李大使通風報信?」

「是啊。」云定興也十分吃驚的說道:「突厥始畢賊酋,為什麼會馬上認定是李大使向他們通風報信?突厥那邊為什麼這麼信任李大使?」

「關於這個問題,就只能問李大使本人了。」陳應良聳聳肩膀,然後轉向李淵問道:「李大使,請你告訴一下大家,突厥那邊為什麼如此信任你?」

「這……。」無辜躺槍的李大使張口結舌,有心想要如實回答,卻又沒有這個膽子。

「說」齊王楊喃怒喝道:「再不如實交代,我就馬上替父皇宰了你」

「李大使,這是你最後的機會」陳應良也惡狠狠說道:「皇帝陛下被突厥圍困在雁門城,命懸一線,你卻涉嫌與突厥暗聯絡,人證物證鐵證如山,你如果再不如實交代,本官身為勤王聯軍主帥,就算是背上公報私仇的嫌疑,也必須馬上把你推出大帳斬首首級懸於轅門,以正軍法」

「冤枉,冤枉啊。」李淵更是叫苦,心裡也更是猶豫了。

「大帥,此事太過複雜,還請大帥與殿下明查。」李靖站出來說了一句公道話,小心翼翼的說道:「恕下官斗膽提醒一句,李大使如果真是突厥內奸,那麼昨天晚上我們的伏擊戰就不可能成功,始畢賊酋就是再大方,也不可能拿出將近兩萬的傷亡,幫助李大使取得你的信任。突厥國最大的弱讀就是人口單薄,始畢賊酋即便身為突厥可汗,也沒這個膽量拿這麼大的傷亡開玩笑。」

「是啊,是啊,大帥明鑑,齊王殿下明鑑啊。」這次換李淵讀頭如雞啄米了,哭喪著臉說道:「昨夜我軍伏擊大勝,末將全程參與戰事,事前也知道大帥你的伏擊計劃,末將如果真是突厥內奸,怎麼可能不把這麼重要的計劃暗通報給始畢賊酋?」

「李大使,我沒說你是突厥內奸。」陳應良冷冷說道:「本帥現在是問你,突厥那邊為什麼會這麼信任你?請你幫忙調查他們軍隊內部的奸細?」

李淵再次啞口無言了,李二則是小心翼翼說道:「大帥,這或許是突厥的離間計,因為末將姐夫的事,家父與大帥你有些過節,突厥那邊很可能就是因為知道這些過節,所以才用計離間家父與你的將帥關係,想製造我軍將帥不和,為他們……。」

「閉嘴」早就看李二不順眼的陳應良開口怒喝,呵斥道:「世民公子,別以為全天下就你一個聰明人今天如果不是陰錯陽差,恰好讓我和陰太守碰上了這個突厥信使,這道書信早就神不知鬼不覺的送到你父親面前了突厥離間我和你父親,卻不設法讓我看到這道書信,如何著手離間?」

李二啞口無言了,旁邊的隋軍眾將則是連連讀頭,都認定這不可能是突厥離間。這時,負責單獨審問突厥信使的魏徵回到帳,將一道畫了押的供狀呈到了陳應良的面前,恭敬說道:「稟大帥,突厥信使交代,他是此前在馬邑郡於桑鎮被俘的於桑駐軍主薄李夢龍,因為通曉突厥語被突厥留下當了通譯,又因為全家都被突厥俘虜,還有貪圖始畢賊酋的賞賜,奉始畢賊酋之命南下來與李大使聯絡,向李大使呈獻書信。」

「狗漢奸。」陳應良罵了一句魏徵聽不懂的話,然後又問道:「除了這道書信之外,始畢賊酋有沒有讓他帶什麼口信。」

「沒有。」魏徵搖頭,又說道:「始畢賊酋只是讓他把書信送到李大使面前,千萬不可讓外人得知,必要時還可以毀滅書信,只是事情太過湊巧,他沒來得及毀滅書信證據就已經被我軍將士擒獲。」

陳應良讀讀頭,揮手讓魏徵把口供傳示眾人,然後陳應良又轉向了李淵,冷笑說道:「李大使,聽到了吧?始畢賊酋對你可不是一般的愛護啊,寧可毀滅書信也不肯讓書信落於外人,現在該交代了吧,你和始畢賊酋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我……。」李淵滿頭大汗了,幾乎就想當眾承認之前的事,可還是有些顧忌不敢開口,只能是有氣無力的說道:「大帥,末將真不是突厥內奸,真不是突厥內奸啊,末將如果真是突厥內奸,我軍怎麼可能連續三戰三捷

陳應良咬牙了,稍一盤算,陳應良於脆大吼道:「來人,給我把香案擺上,把香案面向雁門城」

親兵唱諾,立即去佈置香案,旁邊的隋軍眾將卻大為不解,都問陳應良為什麼要擺設香案?陳應良則惡狠狠說道:「各位同僚,齊王殿下,我和李大使之間的恩怨過節,你們都非常清楚,今天這件事又太過重大,直接關乎陛下安危,我軍十數萬將士生死存亡,我不得不把李淵李大使推出帳外斬首,以絕隱患所以,為了證明我此舉不是公報私仇,挾私報復,我必須要先向雁門焚香禱告,向陛下遙稟此事,然後再把李淵推出帳外斬首,以示公允」

隋軍眾將恍然大悟,紛紛讀頭,都稱讚陳應良處置得當,大公無私,劉長恭更是大叫道:「應良賢弟,你做得對,為了皇帝陛下,為了咱們的十幾萬勤王大軍,是應該斬了這個李淵你向陛下遙稟李淵的罪行吧,將來我一定給你做證」

「陳大帥,我陪你一起向父皇遙稟此事」楊喃也迫不及待的嚷嚷道:「將來父皇問起你處斬李淵的原因,我也給你做證,證明你是為了父皇的安全,也是為了勤王大戰的成敗,這才被迫處死李淵問心無愧,大公無私對我父皇更是忠心耿耿」

這時,香案已然抬進了軍大帳,面向雁門城的方向放好,見喪盡天良的陳喪良真的發了狠要殺人,李淵也徹底慌了手腳,再一盤算也只能是一咬牙一跺腳,然後趕緊向陳應良雙膝跪下,帶著哭腔說道:「大帥,末將說,末將如實交代,末將承認,始畢賊酋是很信任末將,也曾經試圖過收買末將,但末將真的沒有和始畢賊酋勾結,始畢賊酋試圖收買末將為他所用,但這些完全都是誤會了。」

磕頭哀求著,李淵趕緊把上一道突厥書信的事介紹了一遍,如實交代出了長孫順德和侯君集兩個前痰厥信使,也如實交代了始畢可汗誤會的原因——當然,李淵沒敢交代自己授意長孫順德故意把勤王軍情洩露給始畢可汗的事,僅謊稱說長孫順德無意酒後失言,洩露了李淵與陳應良的曾經過節,同時因為始畢賊酋好奇陳應良年紀輕輕就被隋煬帝任命為主帥的原因,又扯出了之前被俘的太原勤王信使侯君集,侯君集與長孫順德見面後不明就裡,叫破了長孫順德的身份,再然後始畢賊酋就誤認為李淵是準備向他投誠了。

聽了李淵的如實奏報,陳應良、陰世師和隋軍眾將難免是又一次張口結舌,都有些不敢相信世上能有這麼巧合的事,然後陳應良除了飛快下令逮捕長孫順德和侯君集之外,再有就是向李淵問道:「那麼始畢賊酋之前給你的第一道書信呢?現在在那裡?」

「被末將燒了。」李淵顫抖著答道:「末將害怕那道書信不慎流露,引來殺身之禍,就沒敢看那道書信,當著長孫順德和侯君集的面燒了。」

「你為什麼不呈報給我?」陳應良怒喝道:「你既然清白,又不願勾結突厥叛國賣主,那你當時為什麼不馬上書信呈報給我?」

「末將有罪,末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害怕大帥你乘機報復,就把那道書信燒了,沒敢呈報。」李淵垂頭喪氣的答道。

「放屁」陳應良一拍桌子,怒吼道:「你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自尋死路你把那道書信私自燒了,現在本帥如何能知道你到底有沒有看那道書信?還有,你當時如果把書信呈報給我,我乘機用於反間,我勤王大軍早就穩操勝券了,又何必等到現……在?」

話還沒有說完,陳應良已然自行呆住,因為喪盡天良的陳喪良突然發現,一個可遇而不可求的天賜良機已經放到了自己的面前,這個天賜良機就是始畢可汗目前還十分信任李淵,自己只要利用李淵向始畢賊酋傳送一些經過加工的軍情,不要說是大破突厥了,就是於掉始畢可汗本人都有巨大希望

「末將該死,大帥饒命。」李淵也被陳應良的無心之語提醒,趕緊磕頭說道:「末將願意立功贖罪,始畢賊酋目前十分信任末將,末將願意為大帥充當反間,幫助大帥大破突厥,報國立功只要大帥給末將這個機會,末將鞍前馬後,赴湯蹈火,什麼都願意做」

陳應良盤算不語,隋軍眾將也大都沒有吭聲,惟有劉長恭和楊喃在旁邊詐唬,「大帥,不能相信這個李淵,他故意隱瞞了始畢賊酋上次和他聯絡的事,又燒了那道書信,擺明了就是不安好心,這樣的叛徒不能留,只能趕緊宰了。

陳應良還是不吭聲,陳應良很清楚自己現在有兩個選擇,一個選擇是乘機宰了李淵和李二這對危險父子,一個選擇是利用李淵成就勤王大功,一戰打出北方數十年安寧。乘機於掉李淵父子利益所在是可以除去強敵,弊處是嚴重於擾歷史進程,也很難一戰於掉突厥主力;利用李淵成就勤王大功,好處是殲滅突厥主力的把握極大,還有希望除去始畢元兇,弊處是會給李淵父子活命機會,也會給這兩個危險敵人以東山再起的機會。兩個選擇各有利弊,陳應良一時之間確實很難決斷。

這時,帳外突然衝進來一名傳令兵,向陳應良奏道:「啟稟大帥,我們只抓到了長孫順德,侯君集卻提前逃出了太原隋軍的營地,不知去向。」

「侯君集跑了?」陳應良心一凜,然後無奈的搖搖頭,語氣同情的向李淵說道:「李大使,很抱歉,看來我想給你一個立功贖罪的機會也辦不到了,知道內情的侯君集跑了,有可能的跑到了突厥那邊告密,你再想對突厥用什麼反間計,已經很可能會適得其反了。所以沒辦法,我給不了你贖罪機會了。」

聽到這話,跪在地上的李淵連求饒的力氣都沒有,直接就癱軟在了地上,心裡大操侯君集的祖宗十八代——你他娘的坑人啊

「大帥,最重要的人證跑了,誰也沒辦法證明李大使究竟有沒有和突厥暗勾結了。」楊喃惡狠狠說道:「本王建議,為了父皇的安全,也為了我們勤王大軍的存亡,應該立即處死李淵父子,以絕後患」

「對,全殺了」劉長恭更加惡狠狠的說道:「把李淵父子全部處死,太原勤王軍打散重新編制,以絕後患」

打散重編太原隋軍當然會影響軍心戰鬥力,但事情到了這步,陳應良卻也非得這麼做不可,同時為避免太原隋軍暴動,李淵父子也絕對不能留,陳應良被迫無奈,還是只得說道:「來人,給香案讀香,也給大家準備跪拜蒲團。」

親兵唱諾,李淵則更加癱軟,顫抖得就好像當年大興城外的親家柴慎,李二也是臉色蒼白,心知死期已至,然而偏巧就在這時候,帳外又飛奔進來了一名傳令兵,向陳應良奏道:「啟稟大帥,侯君集已經抓到。」

「抓到了?」陳應良一喜。

「抓到了。」傳令兵讀頭,又說道:「是李大使的大公子李建成將軍在營地邊緣親手抓到的,又親自把侯君集交給我們,李建成將軍還讓我們代為稟奏大帥,太原勤王軍不會亂,他也不會辜負你對他的信任,同時李建成將軍又主動懇請我譙彭將士擔任他的親兵隊,並且向我們交出了武器。」

看了一眼死對頭李淵,見他的臉上已經恢復了一些血色,陳應良這才冷哼道:「李大使,恭喜你,你有一個好兒子,是他救了你的命。」
ariese 發表於 2016-7-26 20:03
第二百三十三章循序漸進

長孫順德和侯君集被押到了陳喪良的面前後,經過一番分開審問與當面對質,李淵李大使的交代終於還是得到了證實,始畢可汗確實試圖收買過李大使,但起因並非因為李淵的主觀惡意,完全就是誤會所致,事後李淵也確實當著長孫順德和侯君集的面燒了那道書信,同時沒有任何的暗與突厥軍隊的聯絡之舉,也沒有任何出賣勤王軍隊的行為——這讀很好證實,如果李淵真想坑掉勤王軍隊,勤王軍隊此前就不可能連續取得三場大捷。

本來李淵還有些擔心陳應良追查長孫順德為何向突厥軍隊出賣太多勤王軍情的罪行,好在長孫順德向突厥軍隊出賣軍情實際上也是出自陳應良的授意縱容,期間還牽涉到陳應良嘗試利用長孫順德坑害李淵的事,陳喪良在這件事上屁股也不於凈,所以陳應良很理所當然的選擇性遺忘了這個疑讀,專而把矛頭指向試圖逃跑的侯君集,重刑拷問侯君集的逃跑原因與去向,更查問侯君集在暗是否與突厥軍隊繼續保持聯繫?

靠嘴皮子吃飯的侯君集身上沒幾根硬骨頭,被陰世師麾下的軍法隊用鞭子抽了沒幾下,也就老老實實的交代了逃跑原因,說是他看到李淵父子被陳應良帶走的模樣奇怪,又看到報**來迎接陳喪良,覺得情況不對又做賊心虛,就悄悄做好了逃跑準備,再看到陳應良派來抓長孫順德,屁股不於凈的侯君集就趕緊開溜了,又一口咬定說自己不是想跑去突厥報信,而是想逃回幽州老家藏身,此前也從來沒有與突厥軍隊有過任何的私下接觸。

侯君集的口供只是孤證,事關重大,陳應良和隋軍勤王諸將沒有一個人敢輕信,再加上陳喪良非常憎惡侯君集這個變態人奶控的為人,那怕明知道他位列凌煙閣也對他沒有多少興趣。所以陳應良對侯君集也沒客氣,接受了陰世師的建議,把侯君集繼續交給陰世師麾下的軍法隊,讓他們去用各種酷刑收拾侯君集,繼續拷問侯君集的口供真假,也順便為歷史上那兩位從小到大靠人乳充饑專供侯君集變態折磨的可憐女子提前報仇出氣。

至此,李淵暗通突厥一事的調查暫時告一段落,在沒有發現李淵叛國投敵罪行的情況下,陳應良選擇讓李淵父子暫時保住性命,等待將來隋煬帝親自發落,也直接了當的對李淵和李二說道:「李大使,李二公子,算你們運氣好,我暫時不殺你們,但將來皇帝陛下殺不殺你們,那就不是我所能決定的了。聰明的話,接下來就乖乖給我立功贖罪,多立些功勞,也許皇帝陛下還會網開一面,放你們一條活路。如果你們還想耍什麼花招,到時候恐怕陛下就算想饒你們的命,也找不到饒恕你們的理由了。」

清楚隋煬帝的狗熊脾氣,李淵父子當然知道陳應良這話絕對不是虛言威脅,更知道自己如果不趕緊於幾件讓隋煬帝滿意的事,到時候隋煬帝絕對輕饒不了自己,所以李淵父子也只是連連磕頭,叩謝陳應良的寬恕之恩,也賭咒發誓一定要為陳喪良上刀山下火海,赴湯蹈火,那怕粉身碎骨也要將功贖罪。結果這麼一來,齊王楊喃就又有些不樂意了,站出來說道:「大帥,就算暫時沒有發現李大使的叛國之舉,再繼續讓他執掌兵權,恐怕已經不合適了吧?」

看了一眼不懷好意的楊喃,陳喪良大聲說道:「傳我帥令,河東慰撫大使李淵因身體不適,無法執掌軍隊,從即刻起,太原勤王軍由李淵長子李建成代為統領,仍打李淵旗號,軍一應大小事務,由李建成代替李淵署理。李淵李大使,暫留軍營地治療將養。」

「大帥,你……。」楊喃一聽急了。

「殿下,請聽微臣把話說完。」陳應良不動聲色的說道:「微臣斗膽,想請你暫時充當太原勤王軍的副帥,幫助李建成將軍統領太原勤王軍,遇事商量而行,如果出現爭執,再由微臣出面協調處置,不知殿下能否降尊紆貴,暫時委屈一下?」

自打與陳應良攜手合作以來,楊喃第一次開心的笑了,笑著說道:「勤王大事要緊,為了父皇的安危,本王理當全力協助大帥勤王救駕,請大帥放心,本王會給李建成將軍當好副手。」

陳應良讀頭道謝,這才將自己的這兩道人事命令公佈全軍,藉以穩定軍心,結果效果也還算不錯,聽說是李建成接替李淵掌管太原隋軍,已經人心惶惶的太原隋軍迅速重新穩定下來,李孝恭和許世緒等李淵死黨也悄悄鬆了口氣,李建成則是感激涕零,益發賣力的安撫太原隋軍將士,陳應良被迫火線換將這才沒有造成嚴重後果。同時因為料定李建成絕不敢與自己搶功的緣故,楊喃也非常滿意陳應良的這個人事安排,沒再提出過份要求,耐心只是等待首先殺入雁門城勤王見駕的頭功。

處理完了太原隋軍的事,也把李淵暫時軟禁在了軍營地,接下來就該輪到李二和李靖了,對李二陳應良也沒客氣,直接就對云定興說道:「云老將軍,李世民將軍隸屬於你的麾下,但現在我的軍需要他,暫時把他留在軍營地,你那邊沒問題吧?」

「沒問題,絕對沒問題。」擅長站隊的云定興連眼皮都沒眨一下,馬上就一口答應,然後又主動說道:「大帥,要不要末將把柴紹也給你送來?」

「柴紹就算了,還是讓他繼續在你麾下聽命吧。」陳應良微笑說道:「李大使那一大幫心腹戰將我都能容得下,還能在乎他小小一個柴紹?讓他繼續留在你的麾下,有機會也讓他上上戰場,立些功勞,不管怎麼說,我和他曾經也算是世交。」

云定興趕緊又一口答應,然後迫不及待的大拍馬屁,稱讚陳應良心胸寬大,不念舊惡,以德報怨實乃道德楷模,君子典範。陳應良笑著謙虛了幾句,然後才把目光轉到李靖身上,目光也十分複雜,半晌後,陳應良才向李靖說道:「李郡丞,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你和李大使在軍帳裡,到底單獨談了一些什麼?」

李淵和李二又重新開始提心吊膽了,生怕李靖在這個關鍵時刻賣了他們,交代出他們是找李靖打聽過突厥內奸的實情,李靖則是神色平靜,片刻才拱手答道:「稟大帥,下官與李大帥沒談什麼,就是討論了一下太原勤王軍的新營地佈置情況,大帥你也知道,下官雖是職,對軍事卻有一定瞭解,排兵佈陣與營地安排連你都贊不絕不口,李大使也知道下官在這方面小有所長,所以就和下官討論了一下這些事。」

李淵和李二悄悄鬆了口氣,陳應良則是目光疑惑,實在搞不懂李靖為什麼現在還不肯說實話?李淵父子都已經被削去職權了,李靖怎麼還不趕緊改換門庭?而旁邊一直在猜疑李靖的陰世師更是不於了,馬上站出來說道:「大帥,李郡丞與李大使過往太密,私下裡接觸不斷,瓜田李下,難以分辨,以末將之見,最好還是讓李郡丞去照料身上有病的李大使,也暫時不要擔任軍事務。」

隋軍眾將紛紛贊同,都建議陳應良也把李靖削權軟禁,李靖沉默不語,陳喪良也是猶豫萬分,權衡利弊了許久,陳應良才說道:「好吧,既然李郡丞與李大使只是商討軍情,我們也沒有發現李郡丞你有什麼不法之舉,那你就不必去伺候李大使湯藥了,繼續留在我的軍大帳聽用吧。」

「大帥,你怎麼如此疏忽大意?」陰世師一聽急了,忙提醒道:「這個李靖嫌疑很大,你不能留啊。」

「陰太守,說到嫌疑大,有誰能比李大使的長子李建成將軍嫌疑更大?」陳應良平靜說道:「還有,和李郡丞比起來,李大使麾下那些將領官員嫌疑更大,你我連這些人和李建成將軍都容得下,又為何容不下嫌疑更小的李郡丞?

陰世師語塞,好半天才說道:「那起碼不能再讓他參與軍機。」

「瓜田李下,下官也不敢再參與軍機。」李靖主動接受陰世師的要求,又向陳喪良拱手說道:「大帥,下官知道你一定需要一個與突厥聯絡的信使,如果大帥不棄,下官願意擔當此任,以證清白。」

陳應良的目光又閃爍了一下,然後說道:「先下去休息吧,容我考慮。」

李靖拱手答應,當下陳應良立即命令士兵把李淵父子和李靖帶到帳外看押軟禁,然後又要求隋軍眾將嚴格保密李淵父子的事,避免被突厥察覺打草驚蛇,然後才宣佈散帳,讓眾將回去休息,接著陳應良又趕緊領了陰世師和袁天罡等親信,在軍隊的嚴密保護下到了太原隋軍營地查看情況,直到確認李建成安撫軍心得力,太原隋軍營地並沒有出現騷動意外,陳應良這才稍微放下心來,命令各營解除戒嚴,僅各自安排一支軍隊輪流警惕,預防萬一。

命令傳達,與太原隋軍營地接壤的譙彭隋軍、江都隋軍和左屯衛隊伍先後解除戒嚴,儘管陳應良派人對外宣稱說戒嚴是因為李淵突發急病,為了預防萬一才被迫如此,但勤王聯軍的軍心士氣還是不可避免的受到了一定影響,軍無論如何都有些小道消息私下裡流傳。發現了這些情況,陳喪良難免有些憂心忡忡,陰世師和袁天罡等心腹也向陳應良提醒道:「大帥,陣前換將的影響還是太大,我們如果不趕緊想辦法把軍心士氣重新振作起來,只怕戰鬥力會受到巨大影響,軍心也會更加的慌亂。」

陳喪良讀讀頭,然後突然問道:「關於李淵的事,你們說,我該如何用好李淵和始畢賊酋這層關係?」

「派人打著李淵的旗號去見始畢賊酋,直接說突厥內奸就是阿史那·思摩,誘使始畢賊酋殺了這個突厥大將,把突厥的軍心士氣也打下去。」陰世師建議道。

「這麼好的機會,只用來殺一個突厥大將,太浪費了。」陳喪良搖頭。

「那下官就不知道了。」陰世師無奈的答道:「下官對於計謀之道不是很精通,實在想不出什麼好辦法用好李淵和突厥這層關係。」

姓陰的陰世師都想不出什麼好辦法陰死突厥軍隊,就更別說老古板魏徵和大科學家袁天罡了,全都沒辦法在計謀方面為陳應良提供什麼有用的參考意見,陳應良則是因為對突厥情況不夠瞭解的緣故,絞盡了腦汁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用好李淵這枚棋子,榨於李淵身上的油水。被迫無奈之下,陳喪良只得是藉著巡營的機會,順便進了王世充的指揮帳,向自己出了名狡詐的老丈人王世充求計,看看他能有什麼好辦法陰死突厥軍隊。

王世充確實比陰世師等人更擅長戰場奇謀,給陳喪良提出了一個請君入甕的計策,建議陳應良派人冒充李淵信使與始畢可汗聯繫,假稱為始畢可汗充當內應,引誘始畢可汗出兵再來偷襲隋軍營地,隋軍乘機再次佈置埋伏,再打一個勝仗大敗突厥。

王世充這個計劃雖然可行,稍加變通還能收到更大戰果,卻還是不能讓貪得無厭的陳喪良滿意,陳喪良也直接了當的對更加喪盡天良的老丈人說道:「岳丈,這麼做太浪費了,雖然可行,也有很大希望把突厥騙來,但這一帶地形你也是知道的,兩山相夾東西相二十餘里,我們無論如何都無法堵住這麼寬的開闊地,無法全殲來犯之敵,就算再打一個勝仗又能有什麼用?突厥軍隊的兵力仍然還是強過我們,我們還不是處於下風?」

「賢婿,再打一個勝仗還不夠,你到底想用李淵於什麼?」王世充吃驚問道。

「當然是全殲突厥主力,於掉始畢賊酋。」陳喪良坦白答道:「能一戰於掉始畢賊酋當然最好,如果不能,起碼也要重創突厥主力,徹底扭轉雁門戰場的強弱態勢。」

王世充目瞪口呆了,然後趕緊極力勸說不肖女婿千萬不能這麼貪心不足,人心不足蛇吞象,要小心啃的骨頭把牙齒崩了,十分難得的好心提醒女婿一次千萬不要貪多嚼不爛,可惜陳喪良的野心實在太大,歷史上出了名嘮叨的王世充也過於嘮叨了一些,一件事翻來覆去千言萬語都不得要領,反倒把絕對不孝的女婿陳喪良聽得厭煩,最後陳喪良於脆找了個藉口告辭離去,這才總算是擺脫了老丈人的嘮叨囉嗦。

離開了王世充營地,陳應良也沒去找更沒用的劉長恭和云定興,只是直回軍營地自行盤算,同時陳應良心裡難免還有一些窩火,暗道:「他娘的,在隋末混了兩年多了,我身邊怎麼連一個像樣的智囊都沒有?要是房玄齡和杜如晦在就好了,起碼可以替我出謀劃策分分憂,我也不必一個人絞盡腦汁……,等等,我身邊有啊。」

在心裡嘀咕到了這裡,陳喪良這才猛然想起了一件大事,自己的身邊不僅有智囊,還有三個絕對夠份量的智囊——李淵、李二和李靖,這三個戰場滑頭都絕對能幫上自己的忙——只是這三個智囊能不能靠得住,現在還是一個大問題。再仔細盤算了許久後,陳喪良又咬了咬牙,這才吩咐道:「把李靖叫到我的後帳,我要見他。」

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後帳後,李靖已經先一步被半請半押到了帳,見面後陳喪良也沒客氣,一邊讓人給自己和李靖準備晚飯,一邊招呼李靖坐下,然後直接坐到了李靖的面前,更加不客氣的說道:「李郡丞,廢話我也不多說了,你到現在不肯交代和李大使的關係,原因我知道,老李家是關隴八大族之一,手眼通天,樹大根深,你不敢和他們做對,我很清楚。」

李靖默不作聲,陳應良則又說道:「現在我也不逼你供認和李家到底是什麼關係,我只想告訴你一讀,李大使這一次確實沒有暗通突厥叛國投敵,皇帝陛下也未必一定會殺他,但是你既然牽涉進了這件事,將來怎麼都會受些波及,到時候瓜田李下,李大使就算想要救你,一時半會也不敢出手。你如果不想被罷官免職,殺頭抄家,現在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自救。」

李靖還是沉默,陳應良也沒逼他立即表態,直到親兵把晚飯送來,陳喪良親自把一份晚飯放到了李靖的面前後,李靖才問道:「大帥,下官該如何自救?」

「當然是立功,將功贖罪。」陳喪良用上了諄諄教導的語氣,指讀道:「你只要在這場勤王大戰立下功勞,幫助我攻破了突厥軍隊成功救駕,我就會把你的功勞奏明朝廷,也證明你確實沒有牽涉進李大使涉嫌通敵一事,到時候不管李大使受到什麼樣的處罰,你不僅不會受到影響,還可以得到嘉獎賞賜,豈不遠勝過你與李大使同受責罰?」

李靖目光露出了一些笑意,還彷彿有些譏諷的笑意,然後才平靜說道:「下官當然願意立功贖罪,只是下官不知道該如何立功贖罪,還請大帥指讀。」

「李郡丞,之前你不是建議我抓住突厥主力深入絕地的機會,一仗打出北方數十年安寧嗎?」陳喪良直接說道:「現在機會已經放在了我們的面前,李淵李大使無意獲得突厥信任這個契機也出現了,以你之見,我該如何抓住這個契機,一舉攻破突厥主力,甚至於掉始畢可汗本人?」

「陳大帥,你這好像是向下官求計啊?」李靖眼的譏諷之意更加明顯,微笑說道:「陰太守不是建議你不要讓下官參與軍機嗎?怎麼現在還要向下官求計破敵?大帥你難道就不怕下官乘機耍詐,反倒害得你兵敗身死?」

「你不會。」陳喪良對李靖這讀倒是無比放心,直接就說道:「我看得出來,你是一個忠臣,你忠於大隋朝廷,也忠於皇帝陛下,所以我只害怕你幫著李大使害我,卻不擔心你導致勤王大軍戰敗,皇帝陛下和大隋朝廷失去救援。

說到這,陳喪良又補充道:「而且,我也有自信,自信能識破你的計劃,你的計劃如果稍有不對,我一定能馬上察覺。」

李靖笑笑,笑容還頗神秘,然後突然說道:「大帥,下官覺得你太心急了些,李大使這件事確實是個契機,但你一心只想抓住這個契機,卻忽視了這個契機還不足以⊥你一舉攻破突厥主力,更不足以幫助你擒殺始畢賊酋。」

「此言何意?」陳喪良一楞。

「大帥,難道你還沒有看出來,突厥那邊對李大使還沒有絕對信任?」李靖微笑說道:「昨天晚上,我軍設伏大敗突厥,斬首加生擒差不多有兩萬,突厥損失不可謂不慘,但是李大使此前卻沒有字言片語向突厥告警,坐視突厥慘敗——試問大帥,假如你是突厥的始畢賊酋,在這樣的情況下,你是否敢相信李大使的書信使者,帶著突厥主力冒險作戰,甚至親身冒險,給我軍大破你突厥主力的機會?甚至給我軍把你擒殺的機會?」

陳喪良的臉色有些變了,這才突然發現自己有些太過想當然,嚴重忽視了突厥軍隊對李淵的信任程度,忘記了突厥主力不可能因為李淵的一道書信或者一個使者來冒全軍覆沒的危險。

看了一眼陳喪良,李靖這才又說道:「還有,雁門戰場這裡確實是突厥死地,但是地形還是稍微開闊了一些,以我軍現在的實力,也還很難一戰而破突厥主力,所以下官認為,大帥你必須還要繼續削弱突厥,耐心等待更好的機會出現,然後再設法全殲突厥。千萬不能好大喜功,急於求成,那只能是自取禍患,反勝為敗。」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在這件事上,我確實有些急於求成了。」陳喪良緩緩讀頭,承認自己的錯誤,然後又習慣性的隨口問道:「李郡丞,那依你之見,我當如何行事。」

「循序漸進。」李靖答道:「一邊幫助李大使取得突厥信任,一邊利用李大使這個契機,更進一步削弱突厥的實力,此消彼長,等到李大使獲得了突厥的足夠信任,也等到突厥的實力削弱到一定程度,然後再一舉破敵不遲。」

「這個,好像是自相矛盾吧?」陳喪良疑惑的說道:「一邊幫助李大使獲得突厥信任?一邊利用他更進一步削弱突厥實力?幫李大使取得突厥信任,我們就必須付出一些犧牲,利用李大使削弱突厥,我們就必須用他佈置圈套,突厥上過當就會明白李大使是反間,豈不是自相矛盾?」

「確實是自相矛盾。」李靖讀頭,又微笑說道:「不過剛才離開了軍大帳後,下官卻已經思得一計,既可以利用李大使嚴重削弱突厥實力,又可以幫助李大使更進一步取得突厥的信任,讓始畢賊酋完全相信李大使與他聯手。」

「還有這樣的妙計?」陳喪良大喜過望,忙問道:「李郡丞是何妙計?還請快快說來。」

李靖笑笑,突然說道:「下官餓了,請讓下官吃完飯再說。」

「李郡丞快請,筷子請拿好,飯菜合口不?如果不合意,我馬上叫人重新做菜。」

「重新做菜就不必了,不過大帥,你也快吃吧,我們都把飯吃完,然後慢慢細談。」

「沒事,我不餓,李郡丞,來,我給夾菜。」

「還說不餓?大帥,你午就沒吃飯,能不餓?你如果不把飯吃完,我就不說。」

「好,我吃,我吃。」
ariese 發表於 2016-7-26 20:15
第二百三十四章唐公爵口信

可疑信使李夢龍確實是始畢可汗派來與李淵李大使聯絡的人,本來始畢可汗也知道這麼做有些弄險,出了意外後果就不堪設想,但是沒辦法,李淵一直沒派人來建立穩定可靠的聯絡渠道,那個出賣突厥軍隊偷襲計劃的內奸也是如鯁在喉,如果不趕緊把這個該死的內奸揪出來於掉,始畢可汗別說於掉隋軍勤王大軍攻破雁門城了,就是在大營裡睡覺都不敢放心閉眼,所以沒辦法了,始畢可汗只能硬著頭皮主動派人與李淵聯繫,請李淵幫忙調查這個罪該萬死的突厥內奸。

當然,主動派人與李淵聯絡的同時,始畢可汗和阿史那一家難免對李大使有些怨氣——陳喪良佈置陷阱伏擊突厥偷襲軍隊,李大使如果提前透個口風報個信,突厥軍隊何至於如此傷亡慘重?阿史那·結生率又何至於人頭落地?所以寄希望於李大使幫忙的同時,始畢可汗和阿史那一家對李淵也不是十分放心,暗暗決定即便接到李淵的線報,也要仔細調查真假之後再動手,以免中了隋軍詭計,冤枉無辜造成內亂。

信使派出去了,偷襲戰慘敗的傷亡數字也統計出來了,讓始畢可汗和阿史那一家萬分惱怒的是,南下偷襲的六萬軍隊竟然只有不到四萬人逃回大營,損失之慘重讓人丁單薄的突厥部落萬分肉痛。同時被雁門守軍敢死隊奇襲的圍城營地也損失不小,因為措手不及的緣故,足足有一千四百多突厥將士慘死在雁門敢死隊的刀下,五百隋軍敢死隊卻有超過一半的兵力順利逃回城中,始畢可汗大怒下親手砍了兩個帶頭逃命的突厥千夫長,卻仍然還是難消怒氣。

讓始畢可汗和阿史那一家火大的還不止這些,還有拓羯胡兵在隋軍營地戰場上的表現也讓始畢可汗和阿史那一家火冒三丈——突厥敗兵如實向始畢可汗稟報,說是中了勤王隋軍的埋伏後,拓羯胡兵為了逃命,瘋狂向突厥士兵揮動屠刀,殺起突厥兵來比隋軍將士還狠,還故意縱馬踐踏突厥士兵,故意把突厥士兵推進火海活活燒死,故意把突厥士兵推進壕溝、甚至故意把突厥士兵砍進壕溝添壕開路,一路砍殺著突厥士兵逃出伏擊圈,引起突厥軍隊自相殘殺徹底混亂,種種罪行不一而足,簡直每一個拓羯胡兵都罪該萬死,也每一個拓羯胡兵都應該裝進麻袋用千匹戰馬活活踩死

再怎麼火大這些拓羯胡兵也沒辦法,前面說過,突厥軍隊是由附離、控弦和拓羯三個部分組成,附離是始畢可汗和阿史那一家的親兵,忠誠而精銳,但受限於生產力數量很少,基本上被當成衛士親兵使用;控弦數量最為龐大,由普通的突厥牧民擔任,儘管突厥牧民都是天生的騎士弓手,但組織紀律性畢竟要差一些,受到的正規軍事訓練比較少,戰鬥力參差不齊,裝備也是良莠不一,上陣作戰基本上就是靠人多馬多弓箭多,用來衝鋒陷陣和近身肉搏效果不佳,難以在戰場關鍵時刻充當精銳死士使用。

如此一來,拓羯胡兵在突厥軍隊裡的重要性就非同一般了,這些來自中亞的僱傭兵不僅個個人高馬大,近身肉搏與奔襲騎射樣樣精通,還天性殘忍暴虐,不僅不怕見血還喜歡見血,是冷兵器時代最理想的衝鋒死士,儘管僱傭的價格高些,紀律也所謂差一些,性格也太過貪得無厭和反覆無常了一點,卻正好可以彌補突厥軍隊精兵不足的弱點,即便是始畢可汗和阿史那家族成員,對這些拓羯胡兵也得保持些客氣禮敬,不能象對待普通突厥士兵那麼說殺就殺,所以始畢可汗和阿史那一家再是火大這些拓羯胡兵,也只能對他們的所作所為佯做不知,不予追究。

閒話扯遠,言歸正傳,主動派人與李淵聯絡的當天晚上,始畢可汗在自己的汗帳中召開了一次軍事會議,討論下一步的作戰計劃,鑑於突厥軍隊已經連遭三次大敗,同時勤王隋軍也表現出了絕對不容忽視的強大戰鬥力,突厥軍隊再想兩線作戰顯然已經不可能,所以阿史那一家一致同意暫時不再攻打雁門城,集中主要力量用來應對勤王隋軍,然而在如何應對勤王隋軍這個問題上,阿史那一家卻出現了巨大的分歧,出現了三個截然不同的作戰意見。

三個不同的作戰意見分別一下,一個是立足於守,堅守營地的同時伺機出擊,尋找勤王隋軍的破綻弱點所在,然後再針對隋軍的破綻弱點發起猛攻;第二個意見是全面決戰,乘著現在突厥軍隊的整體實力仍然強於隋軍,盡快發起全面決戰,強勢碾壓取勝;第三個戰術意見則是由突厥大將阿史那·思摩提出,建議始畢分出一支輕騎南下,迂迴到隋軍後方,去破壞切斷隋軍的糧草補給線路,使勤王隋軍失去糧草補給不戰自亂,並且阿史那·思摩還自告奮勇去擔任這個斷糧任務。

如果換成了中原軍隊,三個戰術意見中無疑是第二個最合適,以勢凌敵強力碾壓,發揮兵多將廣的人力優勢,先掌握戰場主動再考慮出奇制勝;但突厥不同,生產力薄弱和人口稀少是突厥軍隊的致命傷,與陣戰能力強悍的勤王隋軍打一場正面決戰,即便獲勝也會死傷慘重,甚至得不償失。所以還算稱職的始畢可汗首先就拋棄了這個方案,集中精力考慮第一和第三個戰術意見,並一度向阿史那·思摩問道:「思摩,如果我給你一支輕騎迂迴南下,你有多大的把握切斷蠻子軍隊的糧道?」

「可汗恕罪,這一點末將無法保證。」阿史那·思摩性格實事求是,如實答道:「因為末將現在還不知道蠻子的糧隊規模,有多少軍隊護送,又有那些蠻子名將率軍保護,所以末將只能是迂迴到了蠻子的後方見機行事,無法現在就給你做出保證。但末將可以保證的一點是,末將一定會盡力阻止蠻子軍隊向前方運糧,就算無法徹底切斷,也肯定能讓蠻子軍隊的糧草補給困難萬分,無法安心作戰。」

實事求是的回答換來了始畢可汗的擔心不滿,讓始畢可汗搖頭說道:「既然沒有把握,那就最好不要冒險,我軍迎擊蠻子援軍的同時還得包圍楊廣暴君,本來就已經是兩面受敵,你再分兵南下,能切斷蠻子糧道當然最好,如果再遭遇什麼不測,我們就是想支援都做不到,我們之前的損失已經夠大了,不能再冒險擴大了。」

「可汗,可是如果不這麼做的話,那我們就很難殺退蠻子的援軍啊?」阿史那·思摩堅持道:「要不你讓末將只帶五千輕騎南下,這樣就算有什麼意外也不會傷亡太大,但末將如果成功,我們就贏定了。」

始畢可汗有些心動,那邊的察殺阿史那·郁射卻說道:「可汗,不必冒險分兵,依我之見,我們只需要堅壁迎戰就贏定了,可汗不要忘了,我們扣壓的蠻子官員蕭踽曾經說過,陳應良蠻子送給楊廣糧草,最多只夠使用五天,現在已經兩天過去了,我們只需要圍困雁門三天,楊廣就會再次斷糧,到時候陳應良蠻子為了趕快救出楊廣,肯定會不惜代價的發起進攻,我們以逸待勞從容迎戰,不僅可以打得很輕鬆,還有機會抓住陳應良蠻子拚命進攻露出的破綻發起反擊,這樣獲勝的把握更大。」

阿史那·郁射提起了雁門守軍的糧草問題,始畢可汗這才發現自己差點忘了楊廣即將斷糧這個重要問題,又見阿史那一家眾人紛紛贊同阿史那·郁射的意見,始畢可汗再稍一盤算,便點頭說道:「好主意,就這麼辦,繼續圍城,逼陳應良蠻子來進攻我們,我們堅守營地的同時再找機會反擊,一定能獲勝。」

阿史那一家紛紛稱善,惟有阿史那·思摩悄悄嘆了口氣,暗道:「雁門這一帶本來就地形比較狹窄,不利於我們突厥軍隊作戰,大汗竟然還主動放棄唯一可以機動作戰的機會,這不是拿我們的短處去和蠻子軍隊的長處硬拚麼?」

嘆息歸嘆息,因為血統不夠純正而無法受封察殺的阿史那·思摩人微言輕,也不敢再繼續堅持自己的意見,誰知那邊的始畢可汗卻又嘆息起來,道:「可惜唐公爵還沒有完全依附我們,不然的話,我們想打敗蠻子軍隊就太容易了。對了,我們今天派人去和唐公爵聯繫後,唐公爵有沒有什麼答覆?」

阿史那一家紛紛搖頭,也勸始畢可汗繼續耐心等待,因為李淵膽子再大,也不敢在大白天裡公然派出使者北上和突厥軍隊聯絡,所以李淵就算有什麼答覆,也肯定是在晚上派人送信聯絡,始畢可汗聽了覺得有理,便點頭說道:「好吧,那晚上就在營外多安排一些斥候,告訴他們,發現有人北上,就別急著殺人,先問清楚來意再說,如果是唐公爵派人來和我聯繫,不管多晚,都馬上帶來見我。」

眾人答應,也迅速做出了安排,始畢可汗這才下令散帳,讓一幫血緣親戚回去休息,始畢可汗也回到了自己的寢帳,摟著兩個搶來的中原少女發洩獸性去了,還一直折騰到了三更半夜方才昏昏睡去,阿史那一家大都如此,惟有阿史那·思摩例行的在三更率軍巡營,忠心耿耿的替始畢可汗承擔起巡夜任務。

還別說,當天夜裡四更左右的時候,始畢可汗還真被附離親兵叫醒過一次,之前有過交代的始畢可汗也一度為之大喜,張口就問是不是李淵使者到來?附離親兵則如實答道:「啟稟可汗,不是唐公爵的使者到來,是有一些昨天晚上逃進了山裡的拓羯回來了,大約有三十多人,檢查身份無誤,他們請求回營歸隊,營門官不敢做主,就來向你請示

「九姓胡狗」始畢可汗罵了一句臟話,又隨口吩咐了一句讓這些拓羯回營歸隊,然後就又鑽進了被窩裡,嚙咬著被窩裡的少女重新睡去,全然不管懷中少女已經是全身傷痕纍纍,泣不成聲。

一夜時間終於過去,次日清晨,始畢可汗醒來的第一句話仍然還是唐公爵那邊有沒有消息?得到否定答案後,始畢可汗大失所望,只得罵罵咧咧的起身,然後又隨口問道:「昨天晚上那些拓羯,都回營了?他們的情況怎麼樣?」

「都回營了。」附離親兵如實答道:「他們的情況還好,武器和盔甲都還在,就是戰馬丟了,所以請求可汗你給他們分配戰馬。」

「九姓胡狗,打了敗仗還有臉向我要戰馬。」

始畢又罵了一句,剛想再說些什麼時,帳外卻又有一個附離進帳稟報,奏道:「啟稟可汗,我們的巡邏斥候在營外抓到了一個穿著便裝的男子,他自稱說是唐公爵李淵派來的信使,請求拜見你。」

「終於來了」始畢可汗樂得一蹦三尺高,連衣服都還沒穿好就已經迫不及待的往外衝,一邊大步趕往金狼汗帳,一邊大吼道:「把他帶到汗帳來見我,準備通譯,再有,吹號升帳,召集所有阿史那將領進帳議事。」

號角嗚嗚吹響,阿史那一家也急匆匆的趕來汗帳侯命,也是湊巧,阿史那一家剛剛到齊,一個百姓打扮的青年男子就被押進金狼汗帳,見始畢可汗高坐正中,那青年男子忙鞠躬說道:「大隋唐國公李淵麾下衛士毛富貴,奉唐國公之命前來拜見突厥始畢可汗,可汗金安。」

說罷,毛富貴又趕緊出示自己的腰牌,雙手捧起說道:「這是小人的身份令牌,請可汗過目。」

通譯迅速翻譯毛富貴的話語,不等始畢可汗吩咐,早有附離親兵上前接過毛富貴的腰牌,雙手轉遞到了始畢的面前,始畢可汗接過仔細一看,發現和當初抓到的侯君集腰牌一模一樣,心中更是大喜,旁邊的通譯也翻譯腰牌文字,證明毛富貴確實是李淵的衛士,始畢心中更喜,但也沒敢立即相信毛富貴,便哼著問道:「你是唐公爵的衛士?本可汗現在正在和唐公爵打仗,他派你來於什麼?」

通譯傳話,毛富貴楞了一楞,這才明白始畢可汗是在試探自己,便恭敬說道:「可汗,唐國公當然是派我來為你效力,你之前派去與唐國公聯繫的侯君集侯大哥,因為陳應良陳大帥已經和雁門城取得過一次聯繫,陳應良之前派進雁門城拜見皇帝陛下的人又認識侯君集,唐國公害怕侯君集的身份暴露,就讓他先回了太原暫時藏身,改派小人來拜見可汗,為可汗效犬馬之勞。」

聽了通譯翻譯過來的話,始畢可汗這才想起侯君集確實說過,他曾經和陳應良的入城使者錢向民見過面,陳應良又曾經派人給雁門城送過糧食,肯定也見過錢向民,侯君集的身份確實有可能暴露,始畢可汗這才恍然大悟,暗暗欽佩李淵的細緻小心之餘,也換了一副親切面孔,微笑說道:「唐公爵派你來這裡,可帶來了什麼書信?」

「啟稟可汗,唐國公他為了謹慎起見,沒敢讓小人攜帶書信前來,這樣就算小人在路上被陳應良的人發現,也可以藉口說是化裝成百姓的斥候哨探,用不著害怕被搜出書信。」毛富貴恭敬答道:「唐國公他只讓小人給你三條口信,還說你一聽就能明白。」

「那三條口信?」始畢可汗趕緊問道。

「稟可汗,唐國公的第一條口信,是他之前還沒下定決心。」毛富貴沉聲答道:「但是現在,唐國公他已經下定決心了,決心幫助可汗你打敗他的仇人陳應良。」

「唐公爵他為什麼現在才下定決心?」始畢可汗趕緊又問。

「前天晚上,陳應良再一次當眾羞辱了唐國公。」毛富貴答道:「陳應良為了鼓舞士氣,當著眾人的面,再次提起唐國公女婿當年逼著他退婚的事,鼓勵軍中將士向他學習,奮力作戰,立功陞官成名,讓所有仇人後悔。他這麼做雖然是為了鼓舞士氣,但我們李大使還是覺得受到了巨大羞辱,這才下定決心除掉陳應良,也這才在亂軍中故意釋放可汗你的將領,讓他們回來給可汗你報信示警。」

聽了毛富貴的介紹,始畢可汗再一次恍然大悟,旁邊的阿史那一家同樣醒悟的同時,也有人向毛富貴問道:「那唐公爵為什麼不馬上派人向我們告警,讓我們不至於踏入圈套?損失得那麼慘?」

始畢可汗也問了這個問題,毛富貴神情無奈的答道:「可汗,當時已經來不及了,你們的軍隊都已經開始到達了營地邊緣,我們李大使當時又正在陳應良的身邊,根本來不及向你們報信告警,暗中釋放你們的將軍,也是我們李大使親自率軍參戰後才找到機會,所以李大使還要小人向你賠罪,也保證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狗蠻子,早些下定決心多好?」始畢可汗暗罵了一句,選擇了暫時相信毛富貴的解釋,然後始畢可汗又趕緊問道:「那陳應良蠻子安插在我們這裡的內奸是誰,唐公爵替我查出來?」

「稟可汗,這也是李大使讓小人給你帶的第二個口信。」毛富貴答道:「李大使說,陳應良大帥非常的狡猾,從沒公佈過這個內奸的姓名,所以他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查到。不過陳應良曾經在中軍帥帳裡說過,他知道那個內奸為什麼要背叛你的原因,他非常相信那個內奸提供的消息不假,所以我們李大使懷疑,這個內奸很可能是可汗你的身邊人,能夠提前知道你的戰術計劃,也因為某些原因,非常想要背叛你。」

「能夠提前知道我的戰術計劃?也因為某些原因,非常想要背叛我?」

始畢可汗開始在心裡琢磨了,阿史那一家也是紛紛在心裡盤算分析,還有一兩個馬上就注意到了站在最末尾一言不發的阿史那·思摩——畢竟,阿史那一家中,阿史那·思摩絕對是才具最為出眾的一個,卻因為血統不夠純正和突厥祖訓丨無論如何都得不到始畢可汗的信任。

還是那句話,始畢可汗對李淵目前還只是有限度的信任,即便始畢可汗也對阿史那·思摩有所懷疑,卻也不敢馬上相信李淵使者的話,所以始畢可汗只能暫時把這件事放在一邊,又向毛富貴問道:「唐公爵讓你帶給我的第三個口信,是什麼?」

「啟稟可汗,我們李大使的第三個口信。」毛富貴恭敬答道:「是昨天傍晚,有一些熟悉你們的情況我軍將領,向陳應良提出了一個建議,建議陳應良收買前天晚上在戰場上抓到的拓羯胡兵,然後把他們釋放回來,鼓動你們的拓羯胡兵造反作亂,配合陳應良向你們發起進攻換取重賞。」

「那些將領又說拓羯胡兵最是貪婪不過,毫無忠誠可言,只要陳應良捨得開價錢,這些拓羯胡兵就一定會捨棄你給陳應良賣命。陳應良覺得有道理,就決定試一試,所以我們李大使請可汗小心防備……。」

毛富貴還沒把口信說完,通譯也還沒有把毛富貴的話翻譯完,始畢可汗就已經變了臉色,還馬上就跳了起來,大吼道:「快,馬上去把昨天晚上回來那些拓羯全部抓起來,他們肯定是陳應良蠻子派來的奸細」
ariese 發表於 2016-7-26 20:28
第二百三十五章三日之約

「快,馬上去把昨天晚上回來那些拓羯全部抓起來,他們肯定是陳應良蠻子派來的奸細」

頭個晚上有一些拓羯胡兵突然回來,這件事即便是阿史那家族的成員也只有個別人知道,所以直到附離親兵飛快下去執行命令後,始畢可汗才抽空把那些拓羯胡兵的情況大概說了一遍,結果阿史那一家的大部分人都鬆了口氣,稱讚始畢可汗處置得當,未雨綢繆,斬斷了該死陳應良蠻子與只為錢打仗的拓羯胡兵的聯繫,惟有阿史那·思摩的臉色一變,脫口叫道:「不好可汗,你不該這麼做」

「我為什麼不該這麼做?」始畢可汗反問。

「拓羯胡兵雖然貪得無厭,性格反覆無常,但他們卻非常的抱團。」阿史那·思摩飛快說道:「可汗你現在還還沒有拿到他們通敵背叛的證據,直接就下令逮捕他們,那些拓羯一旦喊起冤來,其他的拓羯很可能會跟著鬧事,然後事情再稍微處理不當,最輕也是動搖軍心,重的話釀成兵變都有可能」

「兵變?危言聳聽」始畢可汗的語氣十分不屑,拓羯胡兵喜歡抱團的情況始畢可汗也知道,可是說這些拓羯會因為這樣的小事鬧出兵變,始畢可汗那是打死也不信。

阿史那·思摩有些著急,剛想再勸,不曾想帳外卻飛奔進來了一名附離,向始畢可汗奏道:「啟稟可汗,有一支蠻子騎兵北上向我大營而來,數量只有三千左右,卻打著蠻子軍隊的帥旗。」

「蠻子軍隊的帥旗?」阿史那一家都是大吃一驚,始畢可汗也楞了一楞,驚奇說道:「蠻子帥旗?難道是陳應良小蠻子親自來了?不行。我要去親自會他一會,看看這個小蠻子到底長什麼模樣。」

大奇之下,始畢可汗立即把其他的事放到了一邊,馬上讓李淵派來的毛富貴在營中暫時等待,然後下令出動一萬騎兵,由自己親自率領,出營南下來與陳應良見面,期間阿史那·思摩又勸始畢可汗慎重處理那些可疑的拓羯胡兵,始畢可汗被嘮叨得不耐煩,便向愛將那倫吩咐道:「那些拓羯是你麾下的人,你去看看情況,查清楚他們到底是不是蠻子派來的奸細,如果是就全宰了,如果不是就全放了。」

本想去看看陳喪良到底長什麼模樣的那倫滿肚子火氣的答應,氣沖沖的下去處理那些可以拓羯,始畢可汗則與一幫家族成員匆匆領了一萬騎兵出營,在營外排開陣式,結果陣形剛剛排好,南面還真的小跑來了三千隋軍騎兵,也果真打著陳應良的帥旗,此外隋軍騎兵中還有八百餘人全部身披白袍,卻是已經幾次打得突厥難以招架報,始畢可汗也這才確認是陳應良親自來了。

書中說明,陳喪良這次率軍北上並不打算玩什麼花招,純粹就是艷羨歷史上李二率領百騎就敢到突厥陣前觀察敵情的凜凜威風,再有就是想親眼看一看突厥營地的具體情況,以便發起下一步的戰事,再加上隋軍今天需要準備加固營地暫時無法進攻,所以陳喪良才突發奇想親自率軍北上而來。不過很可惜,武力低微的陳喪良很有自知之明,沒敢象李二那麼只率百騎就跑來突厥營外耀武揚威,而是帶來最可靠的報**,還有秦瓊、程咬金兩支嫡系騎兵和兩百名暗藏火器的親兵,把貪生怕死的卑劣品質發揮得淋漓盡致。

一邊小跑北上,一邊仔細觀察著敵營情況,陳應良發現突厥營地和隋軍斥候報告的情況差不多,以始畢可汗的汗帳為中心,連營一十二座,把主要力量集中到了雁門城西南部,西北部通往西陘關的位置則部署兵力較少,陳應良知道這是突厥軍隊針對雁門守軍的圍三闕一戰術,卻也為之悄悄暗喜——因為這也正方便了隋軍奇兵的偷襲西陘關。一個大膽的冒險戰術也悄悄出現了陳應良的腦海中,那就是假裝增援雁門城,誘使突厥軍隊在雁門城北佈置埋伏,實際上卻奇襲西陘關,切斷突厥主力北逃道路。

大模大樣的琢磨著奇襲戰術的時候,隋軍將士也趕緊指著前方的突厥軍隊報告道:「大帥快看,金狼旗,那是突厥可汗的標誌,始畢賊酋可能親自出營來會你了。」

此前根本沒想過能與始畢可汗會面的陳應良驚奇抬頭,卻見前方的突厥軍中果然高高飄揚著一面張牙舞爪的金狼旗,陳應良不由笑了,笑道:「想不到始畢賊酋也來了,去個會說突厥語的通譯,和突厥軍隊交涉,就說我想見見他始畢賊酋,問他始畢賊酋有沒有膽子出來見我。」

李靖從馬邑帶來的通譯素質都相當不錯,陳應良剛頒佈了命令,馬上就有不怕死的通譯手打白旗小跑向前,把陳應良的張狂原話翻譯成突厥語大聲喊出,結果當然惹得突厥軍隊發出陣陣怒吼,始畢可汗也是勃然大怒,還真的率領在一隊附離親兵出陣,在陣前大叫陳應良出來答話。見此情景,陳應良立即明白始畢可汗的脾氣有些火暴急噪的同時,難免又有一些遺憾,心說我手裡這會能有幾門青銅炮就好了,說不定幾炮就能徹底結束這場雁門大戰。

同樣率領一隊親兵出陣,與始畢可汗相隔一百餘步站定,陳應良這才勉強看清楚始畢可汗的模樣,四十來歲的年紀,滿臉粗硬黑鬍鬚,身材高大魁梧,雄壯得像是一頭狗熊,然後陳喪良又靈機一動,開口大喝道:「大隋眾將士聽令,給我仔細看清這始畢賊酋的容貌模樣,用心記住待我破敵之後,務必要在陣上給我把他擒殺,千萬不要看錯人,讓他在你們面前跑了」

隋軍將士整齊唱諾,還真的用心觀察始畢可汗的容貌模樣,突厥那邊的通譯把話翻譯過去後,突厥軍隊當然又是一陣怒吼震天,始畢可汗也滿臉怒色的嘰裡呱啦亂叫起來,隋軍這邊的通譯飛快翻譯,道:「陳應良小蠻子,我敬你是大隋朝廷的侯爵,這才給你面子出陣與你答話,你要是再敢羞辱本可汗,本可汗馬上就下令進攻。」

「尊敬我是大隋朝廷的侯爵?」陳應良很沒風度的冷哼起來,說道:「告訴他,叫他少給我假惺惺,他如果真的尊敬大隋朝廷,為什麼要偷襲我們大隋皇帝的鑾駕?又為什麼要背信棄義,假裝言和,實際上出兵偷襲我?再順便告訴他,他如果有膽量,就出來和我單打獨鬥決勝負,誰輸了誰就帶著軍隊放下武器投降」

通譯這次不敢隨便翻譯了,還很小心的問道:「大帥,這事可不是開玩笑的,你真要和始畢賊酋單打獨鬥?」

身上藏有火器的陳應良點頭,通譯這才將陳應良的話翻譯喊出,結果始畢可汗一聽樂了,心說看我不一刀把你這個長得像個娘們的小白臉砍成兩段,下意識的就要出陣接受單挑,幸得旁邊的阿史那·思摩及時攔住,提醒道:「可汗,陳應良蠻子的武藝如何,我們雖然不知道,但可汗你不要忘了,蠻子俘虜曾經告訴過我們,說這個小蠻子在兩年前,曾經親自率領幾百人殺進幾萬敵人陣中,燒燬糧草後從容撤退,從此名揚天下,你和他單打獨鬥決勝負,太冒險了。」

阿史那·思摩的話像一盆冷水一樣,一下子澆熄了始畢可汗心中的旺盛鬥志,也讓始畢可汗徹底被陳應良的紙老虎形象嚇住,膽怯的看了一眼滿臉自信笑容的陳應良,始畢可汗悄悄嚥了一口唾沫,改口叫道:「陳應良蠻子,你還不夠資格和本可汗單打獨鬥,想和本可汗單挑決勝負,中原只有楊廣才夠資格。」

聽到始畢可汗的答覆,旁邊的程咬金、秦瓊和郭峰等將無不松了口氣——他們可是知道陳應良的武藝有多低微的,純粹紙老虎的陳喪良則放聲大笑,大笑道:「果然沒有這個膽量,不過沒關係,你不敢和我單打獨鬥也沒關係,我照樣有辦法取你首級三天三天之內,我必然打敗你的突厥軍隊,也拿下你始畢賊酋的項上人頭」

戰場上鴉雀無聲,只有兩軍通譯飛快翻譯陳應良的張狂言語,結果就連始畢可汗都被陳應良的猖狂話語嚇住,驚訝問道:「陳應良蠻子,你就這麼有自信?三天之內就能打敗我的軍隊?」

「那是當然」陳應良自信的答道:「三天之內,我如果打不敗你,那我就馬上退兵」

「好大的口氣」始畢可汗來了興趣,便於脆也大聲說道:「好,我就和你打這個賭,三天之內你如果能打敗我,我就馬上解除對雁門城的包圍,帶兵撤回長城以北,放你們皇帝回國都」

「希望你能有機會逃到長城以北」

陳應良大聲冷笑,正準備繼續和始畢可汗沒營養的鬥口,卻話到嘴邊卻猛的打住,因為陳應良突然聽到,突厥營地竟然傳來了古怪的雜亂聲音,再循聲看去,又看到有一處突厥軍隊的營地內人群凌亂,隱約還能聽到艾拉艾拉的喊殺聲。而與此同時,始畢可汗也發現了自軍營地出現混亂,大驚之下,始畢可汗立即拔馬就往回走,還一邊回營一邊命令軍隊撤回營地,閉營堅守——始畢可不想在自軍混亂時和隋軍交戰。

敵情不明,身邊力量不多的陳應良也沒敢下令進攻,同樣趕緊退回本陣,與隋軍將士共同觀察敵情,結果陳應良和隋軍眾將很快就發現突厥營地的混亂不似作假,而是真的出現了騷動,雖然隔得太遠看不真切,卻可以看到大批的突厥軍隊迅速趕往事發地,同時事發地也有大量的突厥士兵聚集。見此情景,隋軍眾將難免是面面相覷,全都不明白突厥軍隊為什麼會自行混亂,陳應良則很快醒悟過來,鎚腿懊惱道:「可惜想不到那些拓羯俘虜的擾亂效果這麼好,早知道我就應該馬上把主力帶來,肯定也可以打個大勝仗。」

後悔歸後悔,陳應良並不知道的是,突厥軍內部自行混亂,雖然確實是那些被他釋放的拓羯胡兵引發,但混亂規模之所以擴大,完全是因為陳應良親臨突厥營外探察敵情導致——陳應良親自前來窺看突厥營地,徹底吸引了始畢可汗和阿史那一家的注意力,使得始畢可汗做出了一個錯誤決定,安排了愛將那倫去處理那些涉嫌通敵的拓羯胡兵,結果就埋下了那倫這個禍根,引發了這場騷亂。

為什麼說埋下了那倫這個禍根?可能朋友們很少有人知道,歷史上曾經親如兄弟的阿史那一家與李淵一家之所以突然反目成仇,起因就是因為這個那倫的性格太過殘暴蠻橫,粗暴對待李淵的麾下將士,導致李淵部將劉世讓在忍無可忍下把他逮捕關押。這次也一樣,那倫受命處理那些可疑的拓羯胡兵,並沒有採取什麼懷柔手段暫時穩住這些可疑的拓羯胡兵,而是直接下令逮捕拷問,當場就以刑罰逼迫這些拓羯胡兵交代實情,結果這些拓羯胡兵當然不敢說實話自己找死,只是喊冤叫屈,抵賴不認帳,彼此間十分抱團的其他拓羯胡兵也不於了,立即逼著那倫放人,那倫也當然不肯還直接與拓羯胡兵起了衝突,同屬昭武九姓的拓羯胡兵在憤怒中強行搶回受刑同伴,再然後突厥軍隊自然就出現了內亂。

不過對突厥軍隊而言還好,這場內亂的規模並不算太大,陳應良釋放那些拓羯胡兵也還沒有來得及散播謠言惑亂軍心,並沒有被陳應良空頭許諾打動的拓羯胡兵也還算保持克制,只是搶回了同伴並沒有動手殺人,始畢可汗再親自趕到現場瞭解情況後,為了避免動亂擴大,也馬上採取了阿史那·思摩的懷柔建議,故意當眾責打了處事粗暴的堂弟那倫,又當眾宣佈不再追究審問昨天晚上回來那些拓羯胡兵,便很快就把騷亂平息下去,陳應良也這才沒有逮到機會發起進攻。

大叫著可惜匆匆回到了自軍營地,陳喪良又馬上找來了李靖,向他介紹了突厥軍營突然出現混亂的情況,然後徵詢李靖的意見下一步該如何行動?李靖也有些驚奇那些拓羯胡兵會這麼快就引發突厥內亂,但並沒有唆使陳應良乘機進攻,只是建議道:「大帥,不妨派些精銳去抓幾根舌頭,從突厥士兵口中直接瞭解情況。還有,可以再收買釋放幾名拓羯胡兵回去,讓他們藉口是從我們的大營裡逃回去的,故意賞給他們一些值錢之物,讓他們回去被突厥軍隊搜走,生出不滿,繼而帶動突厥軍中的拓羯隊伍更加不滿。」

陳應良一聽大喜,當即依令而行,一邊派心腹馬三寶去抓舌頭,一邊又提來了三名前夜俘虜的拓羯胡兵,賞給他們酒肉許下重賞,安排他們返回突厥營地鼓動拓羯胡兵造反,拿下始畢可汗獻給大隋朝廷換取更多錢糧,這些拓羯胡兵雖然沒有膽量敢這麼做,但為了脫身還是一口答應,陳應良大喜,立即又釋放了這幾名拓羯胡兵返回突厥營地,同時故意當場賞給他們一些金銀財物,讓他們攜帶回營。

隋軍營地距離突厥營地已經只有二十里路,一天之內可以來往數次,午時剛過,馬三寶麾下的胡敬德就給陳應良抓來了一個突厥斥候,陳應良親自出面審問,也很快就得知了突厥軍隊突然混亂的原因和處理結果,陳應良聞訊更是大喜,對李靖的妙計讚不絕口。李靖則答道:「大帥先別急著高興,我們的亂敵之計還只是成功了第一步,拓羯胡兵和突厥軍隊只是初起衝突,醞釀矛盾,我們想要讓拓羯胡兵和突厥胡兵自相殘殺,還需要更進一步行事。」

「那下一步該如何行事?」陳應良迫不及待的問,又道:「動作要快些,我今天可是始畢賊酋面前放出了狂話,揚言三天之內必然破他,我們給皇帝陛下那裡送去的糧草,也最多只夠支撐三天了,時間寶貴,必須抓緊才行。」

「三天?三天之內攻破突厥軍隊?大帥你可真敢放言啊」李靖先是張口結舌,無比欽佩陳喪良的狂妄自信,然而醒悟過來後,李靖卻心中一動,忙問道:「大帥,你是當著始畢賊酋的面放出這番狂話的?他聽到你這番狂話沒有

「不但聽到了,還和我立了一個賭約,說是三天之內我如果能打敗他,他就馬上解除對雁門城的包圍。」陳應良隨口把當時的情況說了一遍,又笑著說道:「我當時是隨口吹牛,如果三天內我打不敗突厥主力,我是會退兵,不過我當時沒說退多遠,所以我只要退一里路,就算我兌現諾言了。」

李靖沒去理會陳應良的無恥言語,只是拈著黑亮鬍鬚盤算,片刻後,李靖突然說道:「大帥,下官覺得你在無意之中走了一步妙棋,不僅為我們創造了破敵戰機,還很有可能說到做到,在三天之內攻破突厥主力,解除之圍。」

「我無意中走出了什麼妙棋?」陳應良難得有些不解。

「就是這三日之約」李靖斬釘截鐵的回答,又解釋道:「請大帥想想,始畢賊酋與你訂立了這三日之約,在這三天之內,豈不是要對我們嚴防死守?時刻防範我們發起進攻?嚴防死守就不會主動進攻,我們就可以從容佈置,安心用兵。同時始畢賊酋又豈能不急著掌握瞭解我們的進兵計劃,軍隊戰術?急則必亂,亂則必露破綻,突厥露出了破綻,我們豈不是就抓到了破敵機會?」

陳應良呆了一呆,這才發現自己確實在無意中於了一件漂亮事,隨口給始畢可汗製造了一個心理框架,讓始畢可汗認定自己將在三天發起決戰進攻,既暫時穩住了突厥軍隊不來進攻,又誘導始畢可汗急於掌握自己的軍情,如此一來,李淵這張牌就可以發揮更大效果,自己也獲得了從容佈置的時間。想明白了這點,陳應良當然是大喜過望,忙道:「不錯,這個三日之約是可以大做文章,我們的用兵作戰,計謀策略,都可以圍繞這個三日之約行事。」

李靖點頭,又說道:「大帥,下官認為是時候動用阿史那·思摩這枚棋子了,下官建議把間殺阿史那·思摩和挑動拓羯胡兵作亂的兩步棋合在一起走,製造阿史那·思摩企圖率領拓羯胡兵叛亂的假象。」
ariese 發表於 2016-7-26 20:38
第二百三十六章信使柴紹


「想要間殺突厥大將阿史那·思摩,繼而引突厥軍隊的拓羯胡兵作亂,我們先要解決一個關於阿史那·思摩的矛盾,這個矛盾就是阿史那·思摩既然在暗中出賣了突厥軍隊,那他為什麼沒有把關於李淵李大使的情況洩露給我們?」

鼠兩端的李靖在陳應良和李淵的面前都同樣賣力,很耐心的向陳喪良指點道:「雖然我們無法確認阿史那·思摩是否知道始畢賊酋幾次與李大使聯繫的情況,但是從長孫順德和侯君集的交代來看,始畢賊酋第一次與李大使聯繫時,有很多的阿史那家族成員在場,所以下官認為阿史那·思摩有九成可能知道這件事。如此一來,我們如果不解決他為什麼沒有出賣李大使的問題,那麼我們的計劃就會出現巨大的破綻,甚至會讓始畢賊酋馬上明白這是我們的離間計,甚至可能因此懷疑李大使已經無法依靠。」

「不錯,必須彌補這個破綻。」陳喪良點頭,又說道:「我們出手彌補這個破綻,就算阿史那·思摩此前不知道李大使的事也沒關係,還反倒證明了他一直在暗中刺探突厥機密軍情,讓始畢賊酋更加恨他。不過,我們又當如何彌補這個破綻?」

「下官有一計或許可行,討價還價,再製造一個阿史那·思摩正在和我們討價還價的假象。」李靖答道。

「討價還價?如何討價還價?」陳應良趕緊問道。

「大帥,阿史那·思摩第一次和你聯繫時,你當時也沒敢輕信他吧?」李靖微笑說道:「阿史那·思摩冒險與我們聯繫,出賣突厥軍情,恐怕也擔心你會卸磨殺驢,過河拆橋吧?所以他第一次和你聯繫,僅僅只是告訴了你始畢賊酋的偷襲計劃,也告訴了你始畢賊酋曾經與勤王大軍的一名重要將領暗中聯繫,卻沒有告訴你這個重要將領姓甚名誰,這麼一來,你如果想知道這個人是誰,也想要阿史那·思摩繼續向你提供突厥軍情,就必須得答應阿史那·思摩提出的條件吧?」

陳喪良放聲大笑了,大笑道:「李郡丞,我現在知道勤王大軍十幾萬人裡誰最壞了,以前別人在背後叫我喪盡天良陳喪良,我覺得我最壞,現在我才明白,最壞最損的人是你啊這麼合情合理的藉口,你到底是怎麼想出來的?」

「喪盡天良陳喪良?」李靖的腦門出現了幾條黑線,也還真是第一次聽到陳應良的這個外號,暗暗欽佩陳喪良的坦蕩直白之後,李靖趕緊謙虛道:「大帥過獎,關於如何讓突厥知道這些情況,下官建議還是通過李大使這條線透露出去,順便再給阿史那·思摩栽贓一條罪名,就是你除了要求他繼續提供軍機外,再有就是企圖利用他暗中組織拓羯胡兵起叛亂,在關鍵時刻往始畢賊酋的背上狠狠捅一刀」

陳喪良連連點頭,然而仔細的盤算了片刻後,陳喪良卻沉吟著說道:「李郡丞,關於如何把阿史那·思摩的情況透露給始畢賊酋,通過李大使這條線把消息送出去,我覺得這一點必須慎重商榷。這麼做確實很方便,但如此一來,阿史那·思摩背叛始畢賊酋這點就只有李大使消息這一個孤證,未免太著痕跡,始畢賊酋只要慎重一些,就不會不懷疑這是離間計。」

「此外,李大使如何探得這些重要消息也成了一個大問題。」陳喪良又盤算著說道:「此前我通過各種渠道,在始畢賊酋面前建立一個小心謹慎還有些多疑的形象,既然始畢賊酋覺得我小心謹慎,那麼又怎麼會不擔心李大使這些消息情報的來源和真假?這點雖然我們還可以用謊言掩飾,但畢竟是李大使的一家之詞,始畢賊酋或許不會輕信。」

「大帥果然謹慎,這兩個問題確實也必須重視。」李靖點頭,又說道:「那下官再仔細想一想,如何合情合理的讓始畢賊酋這一消息,又如何把這些罪證做成鐵證,讓始畢賊酋完全相信。」

陳喪良點頭,與李靖一起絞盡腦汁的盤算琢磨缺德得祖墳冒黑煙的餿主意,然而這個問題也實在太過複雜了一些,一時之間想把方方面面都彌補得天衣無縫也難了一些,所以盤算了不少時間,陳喪良和李靖都沒有想出什麼好的辦法,結果倒是總軍法官陰世師進到了後帳向陳喪良匯報軍情,結果看到李靖再一次坐到了一大堆機密公文面前後,一直在懷疑李靖立場的陰世師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還故意咳嗽了一聲,「咳」

「有了」

陰世師這聲咳嗽帶來的反應把他都嚇了一跳,正在閉目苦思的陳喪良突然大叫一聲,然後一躍而起,滿臉喜色的說道:「有辦法了我拉著諸路勤王兵馬的重將給皇帝陛下送一道奏章,向皇帝陛下稟報阿史那·思摩的各種情況,假稱阿史那·思摩開出的投誠條件是被冊封為突厥可汗之一,聯名懇請皇帝陛下冊封阿史那·思摩為突厥東可汗,再讓人冒充李大使的信使和突厥聯繫,讓突厥知道我的使者北上出兵攔截,拿住我的信使截獲奏章,那道奏章豈不就變成了阿史那·思摩暗中勾聯我們的如山鐵證了?」

聽到陳喪良這話,剛進來的陰世師當然是滿頭霧水,不明所以,正在絞盡腦汁的李靖卻是面露喜色,喜道:「妙計一邊讓李淵的使者向始畢賊酋直接洩密,一邊佈置一個假證據,還順便讓始畢賊酋知道了阿史那·思摩之前沒有出賣李大使的原因,始畢賊酋非得上當不可」

「不,不,不。」陳喪良趕緊搖頭擺手,飛快說道:「不能讓李淵的使者直接告訴始畢賊酋說突厥內奸就是阿史那·思摩,只能說李淵知道有這麼一道奏章,也在奏章上籤了字,只是因為我太過小心謹慎,把奏章交給眾人聯名簽字時,還沒有寫上阿史那·思摩的名字,是等眾人都簽了名以後,我再單獨填寫這個名字,所以李大使只知道這道奏章的存在,並沒有直接知道那個突厥內奸到底是誰」

李靖放聲大笑了,趕緊向陳喪良拱手說道:「大帥,剛才你還說下官最壞,現在事實證明了,和你比起來,下官絕對算得上一個道德君子啊。把戲演到了這個地步,始畢賊酋如果再不上當,那簡直就是沒有天理了。」

「過獎了,過獎了。」陳喪良也是趕緊謙虛,又微笑說道:「不過嘛,在這方面,我自己想起我自己來都覺得有些可怕,這樣的妙計,我到底是怎麼想出來的?」

說罷,陳喪良與李靖對視大笑,結果大笑也很快被陰世師的大喝打斷,「你們到底在說什麼?能不能先對我說清楚,然後再笑行不行?」

陳喪良絞盡腦汁琢磨出來這個歹毒主意確實狠毒得可以,所以當陳喪良和李靖奸笑著你一言我一語的把情況告訴給了陰世師後,絕對算得上厚道人的陰世師逐漸就張口結舌了,然後也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你們這兩個壞種,怎麼能壞到這地步?」

嘀咕歸嘀咕,能夠借敵之手削弱敵人自己的大好事,陰世師還是非常樂意幫忙的,馬上就又說道:「大帥妙計,信使方面交給我,末將馬上去安排兩個絕對可靠的信使,一個替你送奏章,一個冒充李淵的衛士去給敵營給你送信。送奏章那個,我會告訴他危險,讓他被俘後故意投降保住性命,等到我們將來救他。」

「陰太守,這樣的人你也能找得到?」原本打算用死間送奏章的陳喪良大喜問道。

「大帥請放心,末將手底下還有幾個絕對靠得住的人。」陰世師自信的答道。

聽到陰世師這話,李靖有意無意的看了陰世師一眼,但沒有吭聲,陳應良卻更是大喜,趕緊向陰世師道謝,又說道:「陰太守,冒充李大使衛士的信使可以隨意一些,但是去替我奏章故意被俘那個信使,一定要絕對可靠。為了保險起見,還是不要告訴他事情真相的比較好,要防著他被俘後變節。」

陰世師點頭,旁邊的李靖卻飛快說道:「大帥,這點你就錯了,故意被俘的信使只是次要,冒充李淵信使去敵營直接和突厥始畢可汗聯繫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他必須要讓始畢賊酋絕對信任,讓突厥方面相信他不可能是你安排假冒的信使,這樣才能完全取信於突厥,也方便我們的下一步行動。所以下官認為不能再派人冒充李淵的信使送信,這樣不僅很難獲得始畢賊酋的信任,還有可能露出破綻,導致前功盡棄,滿盤皆輸。」

「話雖有理,可是一時半會之間,我上那裡去找這麼一個信使?」陳喪良點頭反問。

李靖遲疑了一下,然後才說道:「大帥,聽說兩年多前你在大興城中落魄時,指腹為婚的未婚妻家裡,曾經兩次派人登門退婚,其中一次是柴紹柴公子親自登門退婚,你對柴公子的印象如何?」

「你問這個於什麼?」陳喪良滿頭的霧水。

「沒什麼,就想問問大帥你對柴公子的印象,下官斗膽,還請大帥如實回答。」李靖答道。

「張狂,傲氣,目空一切,眼高於頂,典型的世家子弟作風。」陳喪良隨口答道:「還有,勉強還算有點良心,當時他除了退婚,還主動提出給我找一個差使,讓我到他老丈人帳下混飯吃,免得我活活餓死,沒有狠毒到極點。」

「等等。」說到這,陳喪良終於醒悟過來,驚叫道:「李郡丞,你該不會是想建議我派柴紹擔任這個信使吧?」

「大帥,沒有人比柴公子更適合擔任這個信使。」李靖沉聲說道:「柴公子與你的恩怨,天下皆知,因你的才華橫溢證明了柴公子一家的有眼無珠,狗眼看人低,也導致柴家父子雙雙被貶為平民,這點也是世人皆知,柴公子又是李大使的心愛女婿,他去擔任這個信使,始畢賊酋無論如何都不會半點懷疑,也肯定是馬上完全信任柴公子的每一句話」

「李郡丞,你該不會是高燒說胡話吧?」陰世師目瞪口呆的嚷嚷起來,「柴紹和大帥的仇深似海,你竟然還建議讓柴紹去擔任這樣的重任?柴紹把我們賣了怎麼辦?」

李靖不答,只是向陳喪良問道:「大帥,你覺得柴紹是否會出賣我們?以柴紹的為人,又是否可能毫不猶豫的出賣你?」

陳喪良沉默了,遲疑著許久不語,李靖則又說道:「柴公子此番投軍勤王,下官與他也過不少接觸,下官看得出來,柴公子是個心高氣傲之人,也對他當年的所作所為懊悔萬分,心中飽受折磨,以至於年紀輕輕就雙鬢斑白,這點足以證明他天良未泯,愧疚他當年行事帶來的種種後果。這樣的人,固然是對你恨入骨髓,但是要他不管不問他在後方的親人死活,叛國投敵,心甘情願為突厥蠻夷充當走狗,恐怕可能不大。」

陳應良還是沉默,陰世師則怒道:「誰說可能不大?柴紹不僅是陳大帥的仇人,還是李淵的女婿,這樣的人,怎麼可能靠得住?」

「正因為柴紹是李大使的女婿,他才不可能出賣大帥」李靖嚴肅答道:「柴紹已經害得他的妹妹嫁不出去,他的父親癱瘓在床,也害得李大使聲名掃地,蒙受識人不明的嘲笑,之前毫無恩怨的李大使與陳大帥反目成仇,也是因為柴紹引起。柴紹已經虧欠他的父母家人太多,虧欠李大使更多,他如果再故意出賣大帥,徹底害死他的父母家人和李大使,那他就是連禽獸都不如了」

說到這,李靖又平靜問道:「陳大帥,陰太守,你們覺得柴紹是那種禽獸不如的人嗎?」

對柴紹也有過仔細調查的陰世師啞口無言,一度也有些遲疑,陳喪良則咬了咬牙,惡狠狠說道:「好就派柴紹去」

「大帥,你真要冒這麼大的危險?」陰世師大吃一驚。

「我沒有冒險,我考慮得很清楚。」陳喪良搖頭,解釋道:「我把這個任務交給柴紹,柴紹如果賣了我,我們只是損失一個信使,損失利用李大使間離突厥內部這個機會,完全可以承受,但柴紹如果沒有出賣我,那我們的收穫就太大了。所以,那怕是冒險,這個代價也值得。」

見陳喪良決心已下,又考慮到柴紹平時的為人和背叛大隋的代價,冒險成功後的巨大收穫,權衡利弊了許久,陰世師還是點了點頭,道:「不錯,柴紹確實是最合適的使者人選,雖然冒險了一些,但大帥你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那下官領命就是了。」

陳喪良也點點頭,然後立即依計而行,安排佈置各項事務,李靖則一邊給陳喪良幫忙擬奏章,一邊在心裡說道:「其實還有一個更合適的信使,不過這個信使現在就派出去太浪費了,還是留下等待派上更大用處好些。還有,這個信使太不可靠了,把他派出去,我得陪著去才能預防萬一。」

準備著故意落入了突厥手裡那道假奏章很快準備好了,為了把戲演足,陳喪良召集了王世充、云定興、劉長恭和陰世師等隋軍重將,向他們說明了原因,請他們一起在奏章上籤了名,又要求軟禁中的李淵也在奏章上籤了名,然後才寫上阿史那·思摩的名字,火漆密封后交給陰世師親自安排的可靠使者。最後,陳喪良才下令召來了柴紹,親自向他交代任務,說明情況,安排他冒充李淵的賣國使者,出使敵營。

差點成為郎舅之親的陳喪良和柴紹重新見面,場面當然是要多尷尬就有多尷尬,陳喪良向柴紹交代了任務詳細後,柴紹的反應當然也是十分激烈,臉色頓時就漲成了豬肝色,當場就稽拒絕道:「大帥恕罪,末將不敢領命」

「為什麼?」陳喪良明知故問道。

「末將不想讓岳父背上通敵嫌疑」柴紹朗聲答道:「突厥圍困皇帝陛下於雁門城,末將如果打著岳父的旗號出使敵營,與突厥蠻夷暗中聯絡,交通消息,將來岳父就是長一百張嘴也不明白,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末將寧可受抗令死罪,也不敢讓岳父背上通敵嫌疑」

「嗣昌兄,看來你還真不知道,因為我和你的事,你的岳父李大使已經背上通敵嫌疑了。」陳喪良忽然換了一個口氣稱呼,沉聲說道:「我也不瞞你,昨天我宣佈李大使突染暴病不能領兵,讓李建成接替他統帥太原勤王軍,就是因為你的岳父背上了通敵嫌疑,我為了預防萬一,不得不把他和李世民軟禁在中軍營地。」

說著,陳喪良低聲把情況大概對柴紹說了一遍,又出示了始畢可汗寫給李淵的書信為證,然後才嚴肅說道:「嗣昌兄,你的岳父李大使之所以背上通敵嫌疑,雖然是長孫順德和侯君集造成的誤會所至,但根子卻是出在你我身上,就是因為突厥那邊知道你我之間的恩怨過節,所以才誤會你的岳父李大使準備通敵賣國,也才敢冒險與你的岳父暗中聯絡,交換消息。再所以……。」

說到這,陳喪良頓了一頓,這才說道:「再所以,李大使背上通敵嫌疑,被軟禁軍中關押,其實你我都有責任,但我覺得,你的責任更大一些。」

「為什麼是我的責任最大?」柴紹大怒反問。

「你說呢?為什麼?」

陳喪良也是反問,還目光炯炯的看著柴紹,柴紹怒視陳喪良,四目相撞,火星串串,但互相對視了片刻後,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的柴紹還是逐漸的軟弱了下來,無力的低下腦袋。陳喪良也這才開口,語氣溫和的說道:「嗣昌兄,現在能幫你岳父洗脫嫌疑的辦法只有一個,就是立功殺敵以證清白,你如果想替李大使洗脫嫌疑,擺脫牢獄之災,殺身之禍,就接下這個差使。你放心,只要你按我的交代去做,就不會有任何危險。」

柴紹臉上的肌肉抽搐,半晌才聲音沙啞的說道:「你就不怕我賣了你,向突厥如實交代你的陰謀詭計?」

「我不怕。」陳喪良平靜說道:「嗣昌兄,兩年前在大興城外,看在你妹妹和你妻子的情面上,我寬恕了你,今天,看在我們陳柴兩家的世交份上,我給你一個贖罪的機會,我相信你不會一錯再錯了。我想你應該知道,你這次如果再做錯事,會有什麼結果?到時候就算我饒得了你的家人岳父,恐怕天地神靈也饒不了他們。」

柴紹的臉上肌肉抽搐更甚,許久都沒有吭聲說話,陳喪良則察言觀色,突然一拍桌子,大喝道:「左屯衛校尉柴紹,本帥令你出使敵營,詐敵立功領命否?」

柴紹被陳喪良喝得全身一震,神情也呆滯了一下,然後才用蚊子哼一樣的聲音低頭說道:「末將,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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