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隋末我為王 作者:吳老狼 (連載中)

 
mk2258 2014-5-1 08:26: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7 134987
ariese 發表於 2016-7-20 22:35
第一百九十七章放長線釣大魚

對友善同僚陳應良一向就很講信用,休整了一天兩夜之後,儘管軍隊還在十分疲憊,但陳應良還是遵守了與勤王友軍的約定,把舊營地還給友軍,率領譙彭友軍出營北上,在友軍的前方十里處新建大營,很無私的頂在了最前方,直接站在了與突厥軍隊抗衡的最前沿。

對於陳應良的這個義舉,以陰世師為首的小股勤王友軍都是讚不絕口,稱讚陳應良夠朋友講義氣,也紛紛伸出援手幫助譙彭隋軍建立營地,李淵率領的太原勤王軍卻是沒有任何表示,仍然屯兵在陰世師等友軍的營地西側,躲在譙彭隋軍的後方安全地帶,同時陳應良和李淵這兩個最大的勤王軍頭目,也是仍然沒有見上一面,說上一句話,都擺出了老死不相往來的絕情架勢。

李淵的態度陳應良並不意外,倒是突厥的動作讓陳應良有些費解,從突厥斥候的活動情況來看,譙彭隋軍抵達忻口戰場的情況肯定已經被突厥那邊知曉,可是一天兩夜都過去了,突厥那邊卻沒有任何的舉動或反應,並沒有利用陳應良遠來疲憊的機會發起進攻,同時陰世師派出去的斥候也帶來消息,說是突厥軍隊仍然沒有停止對崞縣的進攻,但又集兵力於崞縣以南,當道立營。

對此情況,陳應良和陰世師都有些摸不著頭腦,搞不清楚突厥軍隊是在輕敵大意,蔑視自軍,打算先攻下崞縣,切斷隋軍的勤王道路,從容攻破雁門拿下隋煬帝的首級,然後再掉過頭來應付勤王隋軍?還是想故作輕敵大意,引誘勤王隋軍主動進攻,然後在突厥最擅長的野戰發揮騎射破敵?同時更因為對始畢可汗用兵風格不夠瞭解的緣故,陳應良和陰世師都無法判斷突厥軍隊的真正意圖。

還好,當譙彭隋軍緊張安營的時候,李靖又一次來到了陳應良的面前,打著給陳應良道賀和參觀學習的招牌,光明正大的偵察譙彭隋軍的營地情況,眼睛還專門往譙彭隋軍的營地要害處瞟,偷看什麼糧倉、馬廄、暗哨、崗樓、瞭望臺和將帥寢帳之類的關鍵設施,弄得正在立營的譙彭諸將火冒三丈,陳應良也多少有些不悅。可惜李靖卻不知足,當看到譙郡隋軍的後營工事修建得和前營一樣堅固完善後,李靖還笑道:「難怪李大使在背後說副使多疑小心,把面向友軍的後營也建得這麼堅固,確實小心。」

「沒辦法,我軍營地距離友軍有十里之遙,必須要小心一些。」

陳應良淡淡回答,然後趕緊邀請李靖到軍大帳議事,李靖這才隨陳應良返回軍,還在路上不斷誇獎陳應良治軍有方,立營嚴謹有序,不愧為大隋最新崛起的閃亮將星,陳應良隨口敷衍謙虛,李靖卻又突然說了一句,道:「就是右營有些薄弱,讓出河灘避免山洪突然爆發,是個謹慎的選擇,但是把河灘空間讓出來後,卻給了敵人迂迴進攻的空間。下官覺得,那一帶的駐軍最好再增加一千人。」

驚訝的看了右營那邊一眼,陳應良這才發現自軍面向滹沱河的右營確實有些不足,為了避免山洪突然爆發波及營地,讓出了太多的河灘地域,給了敵人迂迴進攻的空間,卻因為有滹沱河天險保護,在那裡駐紮的軍隊比較少,敵人一旦四面圍營攻打,右營那邊最有可能被首先突破。心暗驚之下,陳應良趕緊按照李靖的指點重新調整右營駐軍,加挖一條壕溝小心保護,然後陳應良忍不住又看了李靖一眼,心暗道:「這傢伙,難道是真心想要幫我?」

李靖讓陳應良看不懂的地方還在後面,進了軍大帳後,沒了外人在場,李靖又主動拿出了一道山川地形圖交給陳應良,並解釋道:「我之前親手製做的地形沙盤,已經被李大使拿到了他的軍大帳,好在我還親手畫了一副山川地形圖,副使若是不嫌棄,盡可拿去使用。」

接過了李靖呈上的地圖打開一看,陳應良發現這是一道非常詳細清晰的山川地理圖,畫明了從秀容到雁門關的大小道路,寬窄遠近,又標註了沿途各地山峰的高度方圓,河流寬度與各處水源溪流,憑藉此圖完全可以立即製造一個新沙盤,陳應良心難免更是疑惑不解,更加無法判斷李靖的真實意圖。末了,陳應良只能是把地圖交給大行家袁天罡鑑別真假,然後向李靖恭敬道謝,李靖則大笑著說不必客氣,這不過是理所當然的事。

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懂李靖這個人後,為了繼續試探他的投靠誠意,也為了弄清楚心的另一個疑惑,陳應良於脆向熟悉突厥情況的李靖問起突厥軍隊為什麼還在繼續攻打崞縣的原因,李靖則是連想沒想一下,順口就答道:「突厥按兵不動,當然是為了切斷我們援軍的北上勤王道路。突厥偷襲聖駕未成後又圍攻雁門,欺的就是我們大隋的援軍一時難聚,時間對突厥而言十分寶貴,攻下崞縣可以贏得緩衝,遲滯我們勤王軍隊的進兵速度,為他們攻下雁門爭取時間,南下抵禦我們的援軍只會浪費時間,始畢賊酋雖然是化外蠻夷,這點輕重緩急卻還分得清楚。」

「可我們的援軍已經陸續抵達了啊?」陳應良追問道:「突厥就不怕全力攻打崞縣,後方露出破綻,被我們從背後捅上一刀?」

「突厥不怕。」李靖回答得很快,答道:「原因有二,第一,突厥仰仗騎射優勢,覺得野戰無敵,不怕我們進攻。第二,下官說句實話,副使可別介意,你這點兵力,突厥還有些不放在眼裡,自信能夠兩面作戰而兩面取勝,所以才敢一邊攻城,一邊當道立營。」

「突厥就這麼自信?」陳應良有些冷笑。

「突厥有這自信。」李靖點頭,笑著解釋道:「大隋與突厥已經十四年未曾發生大規模戰事,此前幾次打敗突厥的大隋名將如楊素、史萬歲和長孫晟等人,都已先後故去,突厥那邊對此也有所瞭解,覺得這些宿敵既然已死,原已無能夠打敗突厥之人,有此心思,五萬突厥蔑視副使你的兩萬步兵,自然毫不為奇。」

陳應良有些將信將疑,總覺得李靖的分析有些不靠譜,突厥軍隊不應該這麼輕敵大意。李靖則看了陳應良一眼,又淡淡說道:「陳副使,下官剛才已經說過,大隋和突厥軍隊已經十四年未曾發生大戰,能夠讓突厥畏懼的大隋名將也已經盡皆故去,你如果能夠抓住突厥輕敵大意的弱點,搶先打一個勝仗,下官可以保證,突厥軍隊那邊一定會馬上記住你的名字,雁門之圍的突厥主力,也必然要分兵南下,皇帝陛下面臨的壓力,也將立即大減。」

「李郡丞的意思是,建議我盡快發起進攻,先打一個開門紅,讓突厥知道我們的厲害,不敢全力圍攻雁門城?」陳應良小心翼翼的問道。

「正是如此。」李靖大力點頭,神色還很堅決。

聽到這話,不要說生性奸詐多疑的陳應良了,就是旁邊的魏徵和袁天罡等比較厚道的人,看向李靖的目光也難免儘是猜疑,無不懷疑李靖是幫著李淵坑害自軍,慫恿自軍正面強攻突厥軍隊,借突厥軍隊的手重創譙彭隋軍。

彷彿是沒有看出陳應良等人的猜忌狐疑,李靖又從袁天罡手裡討還了地圖,又說道:「當然,下官也不是想勸陳副使出動所有軍隊正面強攻,和突厥正面硬碰硬,下官建議,副使不妨利用我軍步兵擅守之長,以計破敵。」

「如何以計破敵?」陳應良趕緊豎起了耳朵,想聽聽隋唐第一名將李靖到底有什麼高見。

「副使,請看這裡。」李靖指著地圖上的一個位置說道:「突厥大營的正東面,崞縣城池的東南面,有一處高原叫做於原,原上地勢相當開闊,水源也很充足,可以屯兵駐守,副使若是派遣千餘步兵從山後小道上山,搶佔這座於原,那麼就可以居高臨下俯視突厥大營,然後副使你再出兵攻打突厥大營正面,那麼突厥軍隊必然出營迎敵,副使再將他們誘到營地遠處,你駐紮在於原的步兵就可以乘機奇襲突厥營地,必獲大勝」

仔細聽了李靖的戰術,再仔細看了地圖,陳應良的鼻差點沒氣歪了,因為李靖這個戰術實在有些荒謬得可笑,於原與突厥的屯兵地相距不到五里,突厥不可能不在原上佈置哨探值守,而隋軍步兵走山後小路上山,道路不僅漫長得多,一旦被突厥哨探發現,突厥軍隊不僅立即可以上山搶佔於原,還可以馬上出動騎兵包抄,切斷隋軍步兵的下山道路,到時候有多少步兵上山死多少,幾乎沒什麼生存希望。

鼻氣歪歸氣鼻氣歪,該有的風度涵養陳應良還是有的,很恭敬的向李靖拱手道謝,表示自己會慎重考慮李靖提出的戰術,李靖也很滿意陳應良對自己的言聽計從,然後又藉口要回去侍侯李淵,拱手告辭,陳應良則懶得再送他,打發了兩句話就讓他走人,李靖謝了,然而在出帳的時候,李靖卻又回頭說道:「副使,下官提出的戰術,絕對可行,望你三思。」

陳應良很有風度的笑著點頭,表示自己一定會仔細考慮,李靖這才滿意的離去,結果李靖前腳剛走,陳應良就馬上罵開了,「操這王八蛋到底是什麼居心?怎麼出這樣的餿主意給我,他是真心想要投靠我,還是想幫著李淵坑我一個首戰必敗啊?」

陳應良的幾個參謀袁天罡、魏徵和長孫無忌對軍事戰術都不是很擅長,聽陳應良這麼罵當然都有驚訝,忙問詳細,而當陳應良指出了這個戰術的荒謬之處後,長孫無忌和袁天罡也馬上來了火氣,一起大罵李靖不安好心,擺明了是想幫李淵坑自軍。性格正直的魏徵也難得有些不悅之色,怒道:「此賊居心叵測,果然不安好心剛才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先說什麼利用我軍步兵的擅守之長施計,結果卻是安排我軍步兵偷襲突厥大營,如此自相矛盾,也想瞞過我軍

「是啊,擺明了不安好心」袁天罡飛快接過話頭,怒道:「偷上於原的山後小路,還是位於滹沱河以東,我們如果上當出兵,那就是前有山旁有水,後有突厥軍隊包圍,死鍀不能再死建議我們這麼用兵,不如叫我們自己挖坑埋自己還方便些」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聽到袁天罡這番氣話,陳應良猛的回過頭來,飛快問道:「袁先生,你剛才說什麼?前有山?旁有水?這話什麼意思?」

「我是指滹沱河。」袁天罡拿起地圖,指著那條偷上於原的山路說道:「這條山路,位於滹沱河以東,我們的軍隊如果按照他的計劃打,那就是前面有高山阻攔,旁邊有滹沱河河水攔路,後面有突厥包抄,死得不能再死。」

陳應良有些呆住了,慌忙接過了地圖仔細查看,又盤算了片刻後,陳應良有些疑惑了,道:「難道李靖是在故意試探我?想看看我到底是浪得虛名,還是有真才實學?」

「兄長,你這話什麼意思?」長孫無忌趕緊問道。

「他的戰術可行,只是沒說完整。」陳應良答道:「我們只要把他的戰術稍作變動,就肯定能夠首戰必勝。」

「如何變動?」袁天罡和魏徵等人趕緊問道。

「讓我們偷襲於原的隊伍,擔任佯兵誘敵的任務,引誘突厥包抄合圍我們的偷襲隊伍。」陳應良解釋道:「然後我們再用主力背後突襲突厥的包抄之兵,那麼突厥的包抄隊伍就會面臨前有山旁有水的窘境,無法發揮騎射所長,只能是被我們堵在狹窄區域內圍毆,而且突厥想要迂迴包抄就肯定是出動輕騎兵,我們就可以用重步兵近戰所長,狠擊突厥的輕步兵守弱之短,取勝易如反掌」

「那我們上山擔任佯軍的步兵怎麼辦?」袁天罡趕緊問道:「還有,突厥從於原西面直接上了山,居高臨下對我們的威脅也很大啊?」

「我們的佯軍可以派輕步兵去,能戰就戰,不能戰也可以走其他小路下山。」陳應良解釋,又說道:「至於突厥從於原西面上山的隊伍,更不用擔心,下了馬的突厥戰鬥力至少減三成,山路上作戰的突厥羅圈腿,戰鬥力至少減五成,只有給我們虐的命」

袁天罡和魏徵等人面面相覷了,然後長孫無忌驚訝的說道:「兄長,既然李靖的這個戰術完全可行,那他為什麼不直接說出來?偏要只說一半?」

「應該是在考驗我,看看我是否有沒有值得他追隨資格。」陳應良答道:「不然的話,以他之能,說不出前後自相矛盾的話,後來他又提醒我三思,擺明了就是想試探我是否會尊重他的意見。」

「這麼說來,倒是有這個可能。」長孫無忌點頭,說道:「他是李淵的直系下屬,覺得懷才不遇想要放棄李淵投奔我們,等於是拿他自己的腦袋冒險,是得試探一下兄長你是否真有才學與李淵抗衡,更得試探一下兄長你對他的態度。」

陳應良點點頭,頗為認同長孫無忌的判斷,卻又覺得什麼地方似乎不對勁,就像李靖的意圖未必就完全如此一樣,以己度人之下,陳喪良甚至還生出了這樣的念頭,暗道:「莫非說是,放長線,釣大魚?」

又權衡利弊了許久後,陳應良這才定了決心,吩咐道:「安排幾個斥候,先去偵察一下偷上於原的後山道路地形,掌握具體情況,然後再決定是否採用此計。被突厥哨探察覺不要緊,讓突厥知道我們在打那條山道的主意更好。

譙彭隋軍的斥候奉命出營去探察那條山路的同時,李靖也重新回到了李淵的太原軍大營,和上一次一樣,李靖又把自己和陳應良交涉的結果詳細稟報給了李淵,並且還如實交代了陳應良對後營同樣重視,還有自己向陳應良獻計的詳細內以及陳應良的反應。

聽到陳應良也很重視後營的報告,李淵當然是罵了一句臟話,知道關鍵時刻故意不救友軍的打算已經落空,再聽了李靖的獻計內容後,李淵頓時笑了,道:「藥師啊,你這主意可真夠餿的,就不怕陳應良小賊一眼看出你不懷好意,故意讓他去於原送死?對你失去信任?」

「無妨,下官又說了一通云裡霧裡的話,讓他自己去猜。」李靖微笑說道:「大不了就是讓他覺得我也不是很信任他,需要試探他對我的招攬誠意,反正我給他的地圖和雨水記錄全是真的,指出突厥目前輕敵,建議他盡快出兵取勝,也是正確建議,他最多就是覺得我的用計水平不行,對我不會有太多懷疑。」

「那你為什麼不建議他直接正面進攻?」李淵微笑問道。

「那小太狡猾,建議他正面強攻,他肯定明白下官是想借突厥的手消耗他的實力。」李靖如實回答,笑道:「所以下官只能執行大使你的第二套方案,故意用云裡霧裡的話,給他獻上了一條必敗之策,徹底混亂他的思緒。如此一來,他用我的計偷襲是死,正面進攻是和突厥兩敗俱傷,取勝極難,按兵不動可以⊥大使你爭取到後軍抵達時間,更無法向朝廷和皇帝交代,進退維谷,左右兩難,夠得他頭疼。」

「做得好。」李淵笑著點頭,道:「老夫也不要太長時間,只要你能把他徹底繞糊塗,三天之內按兵不動,那麼三天後老夫的主力就能抵達忻口,到時候老夫的兵力強盛過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挑起勤王總指揮的重擔,不必再擔心這個小耍什麼花招了。」

李靖含笑點頭,謝了李淵的誇獎,興致正好的李淵卻又說道:「還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老夫適才收到快馬傳書,老夫的次李世民與愛婿柴紹,也已經加入了左屯衛的勤王大軍,正在向著忻口這邊迅速趕來,你聽了他們和陳小賊的恩怨後,不是很想見見他們嗎?到時候我讓你和他們認識,你們要好好相處,齊心協力共同輔佐老夫勤王救駕,事成之後,老夫絕不會虧待了你。」

「二公和柴公也來了?」李靖先是一楞,然後頓時露出了開心笑容,獰笑道:「那可太好了,他們也來了,豈不是可以親眼看到大使你為他們報仇雪恨了?」

李淵微笑點頭,笑容和李靖一樣的猙獰。

不出陳應良所料,當天下午,前往於原後山小路偵察情況的譙彭隋軍斥候,果然被突厥軍安排在於原高地上的哨探察覺,然而這些突厥哨探卻沒有打草驚蛇,攆走譙彭隋軍的斥候,按照始畢可汗之弟阿史那結社率的命令,故意放任隋軍斥候偵察完了地形返回,同時向阿史那結社率飛報此事。

「該死的原蠻,果然在打於原的主意。」得報此事,阿史那結社率先是罵了一句臟話,又冷笑道:「來吧,喜歡打於原的主意就儘管來吧,我們突厥大軍不能在山上屯兵,可我們卻不怕你們來於原屯兵。」

冷笑過後,阿史那結社率立即命令在於原加派雙倍斥候,並在於原以西的山坡上建立烽火臺,要求一旦發現隋軍隊伍從後山小路偷上於原,就立即點火放煙報警
ariese 發表於 2016-7-20 22:49
第一百九十八章害人終害己

又是一天多時間過去,靠著陰世師等勤王友軍的傾力相助,譙彭隋軍的營地順利立定,同時軍隊的疲憊情況也得到了極大緩解,基本恢復了戰鬥力,如何打一場勝仗替隋煬帝分擔壓力的重要問題,也放到了陳應良和譙彭隋軍的面

陳應良一度寄希望於出現對隋軍作戰有利的雨水天氣,然而譙彭隋軍抵達忻口後連續三天都是大晴,沒有半點像要下雨的跡象,同時仔細研究了李靖提供的秀容氣象記錄,又仔細觀察了天象星,袁天罡也很無奈的告訴陳應良,說是除非風向出現大變,否則雁門關這一帶不會下雨,而何時風向會出現改變,妖孽如袁天罡也無法判斷。

還好,陳應良也沒有把籌碼全部押在雨天作戰上,聽到袁天罡的報告也不氣餒,稍一盤算後又邀請了除李淵外所有的勤王軍統帥過營,共同商議攜手出兵與突厥交戰的事宜,然而讓陳應良頗失望的是,這些勤王友軍對自己雖然十分友好,對自己的實力卻不是十分信任,除了陰世師外竟然沒有一支勤王友軍表示願意與陳應良聯手進攻,全都是力勸陳應良堅守待援,等到更多的勤王友軍抵達後再攜手進兵,不要冒險出戰以雞蛋碰石頭,削弱了勤王軍隊剛剛具備的自保之力。

即便陰世師也是如此,雖說陰世師表態願意幫助陳應良進兵作戰,卻又力勸陳應良不要發起太大規模的進攻,最好是先打一場小規模的前哨戰,先拿下一場小勝,分散突厥軍隊的注意力,等待後續援軍大量抵達後,然後再考慮發起決戰。

以陰世師為代表的勤王友軍這麼勸說沒有私心,這點陳應良非常清楚,知道他們是在擔心自己的實力不足,也多少有些畏懼數量二十五萬的突厥鐵騎,反對自己發起進攻是一片好意。但這些好意陳應良卻不能領受,因為陳應良既不想落下畏敵避戰的罵名,也多少有些瞄上了勤王軍隊總指揮的位置,想要先打一個勝仗建立威信,將來就算爭不到勤王總指揮這個位置,在推舉心儀統帥的時候說話也有些份量——陳應良可不想讓李淵一手遮天。

鑑於這些原因,送走了勤王友軍諸將之後,陳應良又盤算了許久,終於還是一拍案几,吼道:「娘希匹他們不打我打吹號,升帳,我要點將發兵」

親兵領命出帳吹號,召集陳應良麾下的武職走狗到大帳聽令,旁邊的長孫無忌卻是萬分擔心,小心問道:「兄長,你考慮好了沒有?這一仗如果不能旗開得勝,那我們的軍心士氣不僅會受到重大影響,你在勤王友軍的威信也就全完了啊。」

「必須得賭一把了。」陳應良惡狠狠說道:「我如果不趕緊打一個勝仗,等李淵的主力軍隊一到,我們就馬上會被李淵壓下去,到時候李淵要求眾人推舉他為勤王軍隊總指揮,我們拿什麼反對?必須得打,打一場勝仗拿到話語權,這樣才能堵住李淵的嘴」

長孫無忌點頭,也知道自軍的時間已經不多,必須得讓陳應良冒險賭博一把。而陳應良稍一盤算後,又向長孫無忌問道:「對了,剛才馬邑郡丞李靖說話沒有?我忙著去和別人交涉沒注意到他的情況。」

「李靖?」長孫無忌仔細回憶,片刻才搖頭說道:「應該是一直沒說話,至少我沒聽到他有發言。」

「沒說話?為什麼會沒說話?這傢伙葫蘆裡到底賣什麼藥?」陳應良益發的覺得自己看穿李靖,不明白這個未來的大唐戰神到底是什麼打算,是真心想要幫助自己?還是打算拿自己做為他在李淵面前的晉身臺階?

這時,譙彭諸將已經陸續趕到大帳侯命,陳應良也只能是先把李靖的事放到一邊,著手安排出兵,鑑於敵情不是很明了,陳應良也沒敢冒險用新的戰術,採納了李靖拐彎抹角給自己獻上的誘敵之計,安排張笛率領一千輕步兵擔任誘敵任務,從滹沱河以東的後山小路偷上於原,引誘突厥輕騎渡河包抄;自己則率領馬三寶與闞校二將,率領千精兵尾隨其後,攻擊突厥包抄隊伍的背後,秦瓊和程咬金二將率領騎兵再尾隨其後,擔任預備隊並預防萬一。其餘諸將則留守大營,聽從袁天罡和魏徵的命令,精通突厥語的長孫無忌也隨陳應良出征。

因為陳應良之前用計無有不應的緣故,聽到了陳應良的安排佈置後,譙彭諸將倒是毫不猶豫的聽令唱諾了,陳應良本人反而有些心虛,又說道:「諸位將軍,這是我們的勤王第一仗,也是我們原的隊伍與突厥軍隊第一次交戰,你們務必要做好打一場苦戰血戰的心理準備,千萬不能有任何的輕敵大意,但也不能膽怯畏戰,畏敵如虎,明白沒有

「明白」譙彭諸將整齊唱諾,陳應良點點頭,又交代擔任誘敵任務的張笛務必要小心謹慎,提防來自山上山下的敵人包夾,還允許張笛在必要時解散隊伍,讓士兵化整為零脫離戰場,張笛答應記住,陳應良這才下令散帳,讓諸將立即回營準備,下午酉時起依次出兵北上,夜間在路上渡過滹沱河,以免突厥斥候察覺。

既然是友軍,再怎麼的老死不相往來,譙彭隋軍這邊的備戰動作還是瞞不過太原軍斥候的眼睛,同時參與了勤王首領會議的李靖,也把陳應良召開會議的情況如實稟報到了李淵的面前,李淵聞報冷笑連連,也不做任何動作,只是命令斥候繼續探察譙彭隋軍的一舉一動,一有情況立即報告。倒是李淵的寶貝侄李孝恭有些擔心,說道:「叔父,陳應良這小獨自出兵,如果真打了一個開門紅怎麼辦?」

「就憑他?」李淵有些不屑,但還是有些擔心,又稍作盤算後,李淵吩咐道:「這樣吧,陳應良小出兵後,你也帶一千步兵北上,他如果取勝,你就沖上去搶功勞,他如果與突厥僵持不下,你就藉口助戰加入戰場,然後與突厥一觸擊潰,帶著軍隊馬上逃回來,高喊逃命口號,動搖他的軍心士氣,明白了沒有?」

李孝恭獰笑答應,立即下去準備,李靖則向李淵拱手笑道:「大使妙計,戰場之上,確實沒有友軍臨陣崩潰更能打擊軍心士氣的了。陰了他陳應良小,還讓他無話可說,果然高明。」

李淵笑笑,說道:「老夫倒也不是故意陰他,是這小太過貪心不足了一些,搶在老夫前面抵達忻口勤王就算了,還想搶在老夫前面立功取勝,真要讓他得手,老夫的老臉就更沒有地方擱了。所以說,不是老夫故意整他,是他自找,逼著老夫這麼做。」

李靖點頭附和,笑得和李淵一樣開心。

就這樣,下午酉時正,張笛率領的一千輕步兵率先出營北上,沿著滹沱河趕往崞縣戰場,半個時辰後,陳應良親率步騎主力出營,步兵在前,騎兵在後,尾隨著張笛的隊伍北上,而李淵收到斥候探報後,也沒急著讓李孝恭的隊伍出兵幫倒忙,一直到了戌時過後,再三確認了陳應良沒有後續兵馬,李淵才命令李孝恭的隊伍出擊,並要求李孝恭的隊伍緩緩北上,千萬不要沖得太快,反被陳應良頂在前面當炮灰,因為親戚家的各種事恨陳應良恨得蛋疼的李孝恭答應,果然採取了緩緩北上的策略。

李淵這麼做當然是好心辦了壞事,天色剛黑後,沿著滹沱河北上的張笛隊伍,立即在事先勘探好的水流緩慢處渡過滹沱河,打著火把北上去吸引突厥斥候注意,並且還故意多打旗幟火把虛張聲勢,陳應良率領的主力隊伍,則在下游的另一處渡口搭起浮橋渡河,不打火把,只借月色北上,慢慢尾隨張笛隊伍趕往對自軍有利的既定戰場。而為了保險起見,陳應良不僅讓軍隊在渡河時儘量不暴露,還把渡河痕跡和浮橋都全部毀滅,結果這麼一來…………

與此同時,打著火把大搖大擺北上的張笛隊伍,也成功吸引了突厥斥候的注意力,突厥士兵將消息飛報到了阿史那結社率的面前後,早就防著隋軍步兵搶佔於原的阿史那結社率頓時冷笑,趕緊又問隋軍的兵力數量,報信斥候如實答道:「天黑距離遠,無法判斷數量,但是從旗幟火把的數量來看,兵力肯定不少。」

「來得越多越好,想欺負我們突厥鐵騎不擅長山地戰,做夢」阿史那結社率冷笑,然後命令三千突厥士兵立即出營上山,搶佔近在咫尺的於原高地,守住後山路口居高臨下猛擊隋軍登山隊伍,又命令三千輕騎立即出營,取道王家溝小路南下,渡過滹沱河抄襲隋軍背後,與提前搶佔於原的突厥步兵上下夾擊隋軍。

迂迴包抄的任務被結社率交給了愛將咄,要求咄盡力殺光所有偷上於原的隋軍士兵,把屍體堆成京觀,讓隋軍隊伍不敢再窺視這個對突厥軍隊威脅頗大的戰術要地,咄獰笑著答應,立即領兵出營而去。然後頗有些戰術頭腦的結社率仔細一盤算,又安排了三千突厥騎兵出營,在平坦寬敞的官道兩側埋伏,提防隋軍兵分兩路,一路偷上於原,一路來偷襲突厥營地,直到把這一切都安排好後,結社率才睡回躺著女人的被窩裡,一邊享受突厥搶來的民間女,一邊耐心等候報捷佳音。

下面還是來看看陳應良這邊的情況吧,儘管下定了決心要搶去勤王作戰的頭功,也從李靖自相矛盾的話語琢磨出了真正正確的戰術,但實際上陳應良對這一戰仍然還是沒有太大把握,因為陳應良對突厥軍隊的瞭解實在太少了一些,甚至都還沒有親眼見到過突厥軍隊究竟如何作戰,一切都是聽旁人的描述和介紹,對敵人的瞭解不足,陳應良當然也就不敢像平時那麼自信。

除此之外,陳應良對李靖所獻的計策也十分擔心,因為李靖並沒有詳細指點陳應良究竟該如何打,以偷襲步兵做為誘餌完全是陳應良自己腦補所得,陳應良當然也不敢確定李靖那些云裡霧裡的話,究竟是在暗示自己這個戰術,還是在故意誤導自己,幫著李淵給自己弄一個首戰大敗,連一貫得心應手的計策陳應良都不敢保證成功,對於首戰必勝陳應良自然更沒把握。

順便說一句,如果不是考慮到滹沱河以東的地形對隋軍作戰太過有利,進攻撤退都十分方便,陳應良幾乎都打算不聽李靖的餿主意,採取其他策略爭取首戰獲勝。

再怎麼沒底氣也沒辦法,軍隊都已經出動了,陳應良就算想後悔也晚了,所以陳應良也只能是提心吊膽的帶著千精銳尾隨張笛隊伍北上,一邊喂著蚊一邊禱告戰術能夠成功,還好北上路上倒是一路順利,隋軍主力很快就來到了預定戰場的邊緣,埋伏在了於原後山小道南面八里外的隱蔽處,繼續喂著蚊等待戰機出現。

打著火把北上的張笛隊伍已經到於原的後山腳下,可是於原高地上和滹沱河西面仍然還是靜悄悄的,不見半點異常,見此情景,已經算是老於沙場的陳應良和譙彭將士倒是還有些耐心,第一次跟著陳應良上戰場的長孫無忌卻有些沉不住氣了,忍不住低聲問道:「兄長,怎麼還沒看到突厥蠻兵?你不是說,突厥那邊肯定會對於原十分重視嗎?」

「急什麼?」陳應良沒好氣的呵斥道:「這才剛開始,突厥又不是傻,當然要等我們的軍隊上到半山腰才會露面,這樣才能把張笛他們前後合圍,現在就打草驚蛇,讓張笛跑啊?」

長孫無忌似懂非懂的點頭,這才閉上嘴巴陪同陳應良等待,陳應良則找了個比較平坦的地方盤腿坐下,眺望著遠處的張笛隊伍火光,心忐忑難寧,也忍不住有些胡思亂想,暗道:「老天保佑,只要能把突厥軍隊引來偷襲成功,我就發誓不打陰世師閨女的主意。」

皓月當空,蟈蟈在近處的草叢裡不知疲倦的叫喚,張笛率領的誘軍在遠處慢慢向山上攀爬,逐漸接近山腰,可山上和滹沱河仍然還是一片寂靜,只有山風呼嘯,河水滔滔。見此情況,到底還年輕的長孫無忌忍不住又向陳應良問起當然的問題,陳應良再次要求他閉嘴耐心等,心裡則說道:「上天保佑,這一戰只要能成功,我發誓不打裴翠云的主意。」

夜風把陳應良吹得有些打哆嗦,張笛率領的誘軍也已經登上於原的上部,可山頂上還是保持安靜,滹沱河的西岸也仍然還是一片漆黑,沒有發現突厥騎兵渡河的跡象,而事情到了這一步,不要說長孫無忌更加沉不住氣,陳應良身邊的譙彭將士也開始擔心了,紛紛問陳應良突厥是否根本就沒有包抄合圍的行動?不然的話現在早就應該開始渡河了啊?陳應良則是欲哭無淚,心道:「你們問我,我問誰去?我又沒有和突厥交過手,怎麼可能知道他們是否一定會計?」

「於脆我連木蘭都不要了」陳應良一咬牙一橫心,又在心裡說道:「只要這一戰能成功,木蘭那隻母老虎我也不要了」

「兄長,可能是突厥來了」長孫無忌突然開口,沉聲說道:「注意聽,前方有鷹叫聲,我父親曾經對我說過,突厥喜歡用鷹叫聲代替暗語,在黑夜互相聯絡」

「真的?」陳應良大喜,趕緊凝神細聽,果然聽到了老鷹的叫聲,還是長短不一有節奏的鷹叫聲,十分像是有人在模仿鷹叫聲發出信號。

「是有鷹叫聲。」馬三寶湊上來,然後又低聲說道:「可是不對啊,滹沱河那邊毫無動靜?突厥是怎麼過的河?

聽到這話,陳應良先是一楞,然後猛的想起了李靖送給自己的那幅地圖,忙低聲說道:「王家溝小路王家溝那條小路是在滹沱河的河谷,那裡肯定有渡口,突厥肯定是在那裡渡了河,直接摸到了山下,所以滹沱河西岸才毫無動靜」

說到這,陳應良還猛的一拍自己的額頭,低聲懊惱道:「我怎麼忘了那條小路?突厥要包抄合圍張笛,走官道必須要經過我們的斥候巡防區,繞過高山才能包抄迂迴,很容易被我們察覺,只有走王家溝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張笛的後方,李靖還在地圖上註明了這條小路騎兵可行,我怎麼就偏偏給忘了?」

「嗚——咚咚咚咚」

陳應良懊惱的話還沒說完,於原山頂上已然是號角長鳴,戰鼓大作,同時還火把四起,出現了無數手打火把的突厥士兵,而與此同時,隋軍隊伍的正前方,也突然亮出大量的火把,無數突厥騎兵出現在火把光芒,打著火把在山下來往奔馳,怪叫挑釁,還真被位於山腰處的張笛誘軍前後合圍。

「老天爺,剛才我是沒想起王家溝那條小路,所以我剛才說的話不算,陰世師的漂亮女兒和翠云、木蘭我都保持權力不變」

飛快嚥回了自己剛才在心裡發的誓後,陳應良站了起來,喝道:「全體準備,聽到號令,立即全軍突襲,殺突厥一個措手不及」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沿著官道緩緩北上的李孝恭隊伍,也終於聽到了於原山頂上的戰鼓號角聲,看到滹沱河東岸的山上火光大作,李孝恭當場就傻了眼睛,脫口驚叫道:「怎麼在西岸?陳應良小賊,啥時候跑到滹沱河西邊去了

「咻——咻咻咻咻咻——」

更讓李孝恭傻眼的還在後面,他的驚叫聲還沒叫完,道路兩旁已然傳來了蜜蜂展翅一般的弓弦嗡鳴聲,無數的羽箭破空飛來,呼嘯著鋪天蓋地的落到李孝恭的隊伍頭上,倒霉到了極點的太原隋軍措手不及,頓時被射得死傷慘重,李孝恭大驚失色,慘叫著有埋伏,立即帶著軍隊掉頭撒腿就跑,早已在埋伏在這裡的突厥騎兵則爭先恐後的從埋伏處殺處,怪叫著衝鋒追殺,不斷把羽箭拋射到太原隋軍的頭上。

「這……,這怎麼可能?」李孝恭徹底的欲哭無淚了,「怎麼會有埋伏?怎麼會是我們埋伏?你們這些突厥不去伏擊陳小賊,跑來伏擊我於什麼?我是來幫你們的啊」
ariese 發表於 2016-7-20 23:21
第一百九十九章首戰告捷

「擂鼓,全軍進攻殺——」

早已做好一切準備的隋軍隊伍轉眼間就結成了衝鋒隊形,打起了數量眾多的火把,陳應良拔出橫刀刀指前方,親自大吼頒佈進攻命令,六千譙彭隋軍精銳立即一起發足衝鋒,狂吼大叫著殺向對面敵人。擔任先鋒仍然是譙彭隋軍中最能打硬仗的闞校隊伍,陳應良親率中軍大隊,馬三寶率領輕步兵擔任後軍,三軍齊進,勢如奔潮。

包抄襲擊敵人的背後,結果自己的屁股背後卻突然冒出來一股敵人,換成那支軍隊都會有些慌亂,突厥騎兵也不意外,上到主將咄下到普通士兵都一度有些慌亂,好在咄也算是一個久經沙場的主,迅速強迫自己冷靜下後,咄立即下令全軍反擊,殺散從被後衝來的隋軍,命令傳達間,三千突厥輕騎很快就像打了雞血一樣,嘰裡呱啦的怪叫著夾馬反衝,還不用命令就紛紛拉弓搭箭,把箭雨拋射到隋軍先鋒闞校隊伍的頭上。

突厥的騎射箭雨這次算是遇到了剋星,闞校本來就擅長率領重步兵,這次出戰以弓箭見長的突厥當然是人人披上重甲,這些重甲還又都是隋煬帝當初獎勵給陳應良的上等好,精美堅固,羽箭幾乎無法射穿,所以突厥的羽箭雖然猛烈連綿,密集的箭雨也把隋軍重步兵的鐵甲射得叮噹作響,火星四濺,卻只有很少的隋軍士兵被射傷射倒,專克騎兵的陌刀隊這才得以保持密集橫隊整齊推進,而隨著兩軍對沖的迅速互相靠近,隋軍陌刀隊也終於和突厥騎兵撞在了一起。

陌刀之所以能夠克制騎兵,關鍵就在於陌刀那達到一丈的可怕長度,鋒利雙刃刀尖斜舉向前,第一刀就能輕鬆戳中騎在馬上的騎兵,徹底抵消敵人騎兵的居高臨下優勢,夜間初次與大量裝備陌刀的譙彭隋軍隊伍交戰,準備不足的突厥頓時吃了大虧,兩軍剛一相撞,隋軍高舉向前的陌刀立即戳穿戳倒了好幾十名突厥騎兵,接著陌刀上下劈砍,橫掃斜削,又把不少突厥士兵劈砍下馬,難聽噁心的突厥士兵怪叫慘叫不絕,隊伍出現混亂。

突厥騎兵到底還是比較驍勇善戰,猝不及防下吃了虧並不灰心,又奮力揮舞彎刀馬刀來與隋軍士兵廝殺,兩軍接觸帶人喊馬嘶,殺聲如雷,鮮血飛濺,天空中羽箭來往如蝗,戰鬥十分激烈。而隨著激戰的逐漸展開,突厥騎兵這才十分吐血的發現,自軍的裝備和隋軍裝備差得簡直不是一點半點,自軍的馬刀彎刀砍在隋軍身上,除非砍中要害,否則全都是被隋軍重步兵身上的盔甲彈開,砍得火星亂串刀口卷刃,對隋軍重步兵的傷害卻幾乎沒有。

與之相反的是,隋軍士兵的鋒利陌刀只要砍中刺中突厥士兵,卻可以輕而易舉的砍破刺穿突厥騎兵身上的單薄皮甲,一旦砍實刺重,突厥輕騎兵就是非死即傷的下場,沒有任何防護的戰馬更慘,一旦挨刀那就是輕則定傷,重則要命,許多突厥騎兵都因為戰馬受傷人立,摔下戰馬被活生生的踩死踏死。更因為裝備懸殊的緣故,兩軍近戰,隋軍陌刀隊穩佔上風

陳應良的一雙三角眼一直在緊緊盯著戰場,緊張觀察著交戰情況與突厥軍隊的具體戰鬥力,即便自軍佔據上風也不敢有半點的鬆懈,倒是親兵隊長三狗子湊了上來,低聲詢問陳應良是否動用火藥武器?陳應良這才想起自己手裡還藏著一個應急法寶,不過鑑於戰況有利,陳應良很快就搖頭說道:「不必動用,留下來給突厥主力一個驚喜,今天晚上能不用,就最好不要用。」

也確實不必動用火藥武器,裝備精良的隋軍重步兵已經足以控制局勢,在如墻推進的隋軍重步兵面前,突厥騎兵毫無辦法,只能是拚命的以弓箭射擊,可是作用仍然還是不大,根本無法射亂射垮隋軍重步兵,闞校仍然還在率領著重步兵高歌猛進,把對面突厥殺得人仰馬翻,怪叫震天。見情況不妙,咄只得趕緊改變戰術,命令騎兵隊伍迂迴包抄,躲開隋軍重步兵,來奔襲隋軍的側翼。

前面說過,陳應良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仍然敢發起這次戰事,最大的原因就是這一帶的地形對隋軍隊伍太過有利,左面的滹沱河有效保護了隋軍左翼,突厥隊伍背後的山林也極大的限制了突厥軍隊的迂迴空間,迫使咄只能率軍迂迴來攻打隋軍右翼,還因為空間不足的緣故無法發揮衝鋒優勢,同時陳應良自然也早就在中軍右翼佈置了一定數量的重步兵,突厥騎兵迂迴殺來,隋軍隊伍先以弓弩射擊,然後再用重步兵頂上,大槍長矛猛刺馬上騎兵,橫刀戰斧專砍馬腿,照樣沒給突厥騎兵沖散隋軍隊伍的機會。

闞校麾下的重步兵確實移動比較緩慢,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機動力,闞校一聲令下後,陌刀隊立即掉頭轉向,也來了一個迂迴包抄,大步殺向突厥騎兵的右翼。而隨著陌刀隊的逼近,已經吃過大虧的突厥騎兵又開始慌了,為了不給這些該死重步兵繼續虐待自軍的機會,咄又是一聲令下,突厥騎兵於脆又來了一個大迂迴,包抄迂迴殺向隋軍隊伍的後方,繼續妄圖衝亂隋軍隊伍。

不用陳應良指點,頭腦很好的馬三寶已然下令軍隊結陣而戰,利用槍矛弓箭與密集隊形與突厥騎兵抗衡,陳應良也毫不猶豫的下令發出信號,讓至今都藏在背後的隋軍騎兵發起衝鋒,一鎚定音結束這場戰鬥。

三狗子親手點燃引線,袁天罡親手製做的煙花飛上半空炸開,綻放出一朵巨大的美麗花朵,還從來沒見過火藥的突厥蠻夷上下驚呼驚叫間,早就等得不耐煩的程咬金和秦瓊立即率軍雙雙殺出,兩千騎兵馬蹄如雷,奔騰如流,聲勢驚人,氣勢無雙的殺向突厥騎兵背後,秦瓊和程咬金還紅著眼睛並肩沖在了最前面。

毫無懸念,狹窄的地形完全限制了突厥的騎射優勢,精銳盡出的譙彭隋軍還是以多打少,以八千身經百戰的絕對精銳圍毆三千突厥,秦瓊、程咬金、馬三寶和闞校等一流名將全部出場,譙彭隋軍這一仗再打不贏簡直全部都得切腹謝罪了。馬三寶頂住正面,秦瓊和程咬金聯手猛插突厥菊花,闞校的陌刀隊也迅速包抄上來,堵住突厥的東竄道路,接著陳應良也率領著中軍掉頭殺來,咄麾下的三千突厥騎兵就只剩下了被完虐的命。

火光中,月光下,三面包夾的譙彭隋軍越戰越勇,越殺越興奮,陌刀、大槍、長矛和和弓箭、投槍不要錢的往突厥隊伍身上頭上招呼,把一個接一個的突厥騎兵殺得人仰馬翻,砍得粉身碎骨。可憐的突厥騎兵卻因為失去了迂迴空間,只能是硬著頭皮勉強招架,偏偏身上的單薄皮甲又防禦力極弱,在隋軍隊伍的精良武器幾乎沒有防護作用,傷亡自然十分慘重。

看到情況不對,子於原上的突厥步兵倒是一度試圖下山救援,可惜距離太遠一時難以抵達,騎馬過多長成的羅圈腿在山路上行走更是吃力,不僅無法迅速救援咄,相反還被張笛率領的隋軍輕步兵揀了不少便宜,利用對山地作戰的熟悉,偷襲殺死了不少的突厥羅圈腿——準備著情況不對化整為零逃命,張笛這次帶來的隋軍步兵自然都是山地戰好手,結果沒想到派上了這樣的用場。

還是看到情況不對,不少聰明的突厥兵也開始了向西逃命,妄圖淌水逃過滹沱河到開闊地帶逃命,可惜這些突厥兵的運氣爛了一些,滹沱河在這一帶偏偏水量比較大也比較深,突厥士兵那怕是騎著馬過河也能淹到嘴巴,完全浸在水裡的戰馬為了活命掙扎人立,把不少突厥士兵掀進河裡,被河水沖走淹死不少,能夠僥倖逃過滹沱河的寥寥無幾。最後這些突厥士兵也沒了辦法,只能沿著河岸向王家溝來路逃命。

估摸著一時半會等不到援軍,為了不至於光榮成為第一個被隋軍俘虜的突厥大將,咄也加入了向王家溝來路逃命的行列,主將都帶頭逃了,大部分平時都是牧民的突厥兵當然也不會客氣,爭先恐後的都是往王家溝小路逃命,爭相逃命間你推我搡,人馬相撞,落馬無數,甚至還有人為了搶先逃命對同伴拔刀相向——這也是蠻夷的本性,不足為奇。

與此同時,陳應良也讓士兵用突厥語喊起了投降不殺的口號,想要弄幾個像樣的俘虜回去審問口供,結果讓陳應良頗有一些意外的是,隋軍的招降戰術竟然相當不錯,聽到了字正腔圓的投降不殺口號,有相當不少的突厥士兵馬上就放下武器下馬投降,任由隋軍將士收走他們的武器戰馬,也任由隋軍士兵捆綁俘虜——後來陳應良才知道,這些突厥士兵都是只想跟著始畢可汗到中原搶上一把,並不打算為始畢戰死,聽說投降可以活命就選擇了保命,不願硬拚到底白白送命。

相對比較狹窄的王家溝小路給了隋軍隊伍很好的追擊機會,在無法迅速逃入小路深處的情況下,突厥敗兵互相擁擠推搡,落水摔進河中者不計其數,互相踐踏至死者也數量相當不少,輕便靈活的隋軍步兵則圍著路口劈砍剁砸,象做餃子餡一樣的拚命殺人殺敵,斬獲極眾。而當突厥敗兵好不容易全部逃入小路深處時,士氣如虹的譙彭隋軍隊伍還一度想要追擊,好在陳應良沒被勝利沖昏頭腦,及時下令鳴金收兵,避免追擊過遠碰上突厥增援隊伍。

與此同時,看到咄隊伍已經敗走後,不擅長山地戰的突厥步兵也老老實實的退回了子於原,擔任誘軍的張笛隊伍也在損失很小的情況迅速撤回山下,與陳應良率領的主力會合。接著陳應良也沒有遲疑,馬上就下令打掃戰場向來路撤退,見好就收,沒有傻乎乎的留在原地等突厥軍隊反撲。

打掃完了戰場,戰果統計也很快送到了陳應良的面前,在陣亡一百五十四名將士的情況下,譙彭隋軍取得了斬首一千三百餘具的輝煌戰果,同時俘虜了超過兩百名的突厥士兵,繳獲戰馬五百餘匹,突厥角弓上千柄,此外還有大量的弓箭。面對這一戰果,譙彭諸將倒是歡聲如雷了,陳應良卻是不動聲色,僅僅只是命令道:「把我們陣亡的將士遺體全帶回去,戰場上的死馬分屍帶走,明天打牙祭吃馬肉。」

歡聲再起,陳應良卻又把長孫無忌叫到了面前,低聲命令道:「回去後,立即安排軍醫檢查我們的陣亡將士遺體,我要知道有多少將士是死在突厥的弓箭下,再有,把中箭而死的將士兵種也搞清楚,有多少輕步兵和重步兵要分出來。」長孫無忌知道陳應良還是在忌憚突厥騎射,便立即點頭答應。

撤退時天色已然微明,為了安全起見,陳應良沒讓軍隊走地勢開闊的滹沱河西岸官道,選擇了走滹沱河東岸的曠野田地南下,結果這麼一來,譙彭隋軍在凱旋時的路雖然難走了一些,卻避免了被突厥主力追擊的厄運——譙彭隋軍才把回師的路走完了一半,數以萬計的突厥騎兵就已經南下追了上來,可是看到譙彭隋軍是在滹沱河東岸後,這些氣勢洶洶想要報仇的突厥騎兵卻又全傻了眼睛,說什麼都不敢在譙郡隋軍的阻擊下淌水渡河,只能是掉頭北上尋找渡口南下追擊,然而等突厥騎兵好不容易渡過水量不小的滹沱河時,譙彭隋軍早已經去得遠了。

儘管距離已遠,但不肯死心的突厥軍隊仍然還是發起了追擊,可惜當他們好不容易追上譙彭隋軍時,隋軍隊伍都已經撤回了營地邊上,留守大營的牛進達等將出兵接應,以強弓硬弩掩護陳應良從浮橋渡河回營,闞校率領的陌刀兵也在渡口處列陣以待,突厥騎兵再是囂張也不敢硬衝有著弓弩陣掩護的陌刀陣,只得眼睜睜看著譙彭隋軍大笑著渡過滹沱河,返回有著堅固工事保護的營地中休息,最後空手而歸。

突厥追兵灰溜溜的退走了,收到消息的勤王友軍文武卻潮水一般的來了,圍著陳應良又是拱手又是作揖,不斷誇耀陳應良的首戰告捷,陳應良趕緊滿臉笑容的還禮謙虛時,陰世師還湊到了陳應良的耳朵邊說道:「賢侄,李大使昨天晚上也出了兵,不過他的北上軍隊中了突厥的埋伏,一千軍隊被殺得只剩不到兩百人逃回來。」

「還有這事?」陳應良這一喜非同小可——自己旗開得勝,李淵卻首戰慘敗,對比如此鮮明,李淵臉上等於是又多了一個巴掌印了。

「千真萬確。」陰世師點頭確認,又微笑說道:「本來我還打算去探聽一下情況,結果聽說你在滹沱河東岸打了勝仗,就先來這裡給你道喜了。」

微笑說完,陰世師又拍拍陳應良的肩膀,溫和笑道:「好小子,果然名不虛傳,這一場仗打得漂亮,有了你這場勝仗,我們的軍心士氣不僅可以得到鼓舞,突厥那邊也肯定那麼囂張了,齊王殿下在崞縣城裡,也可以輕鬆許多了。

「希望如此。」陳應良答道:「只可惜晚輩這次的斬獲也不算太大,只傷到了突厥的皮毛,能為陛下和齊王殿下分擔的壓力小得可憐。」

「不錯了。」陰世師又拍拍陳應良,嘆道:「兩萬對二十五萬,內部又有人掣肘幫倒忙,還敢主動發起進攻,這份膽色,了不起。」

「都是託了伯父與諸位同僚的福。」陳應良的語氣難得有些誠懇,行禮說道:「如果不是伯父和諸位同僚全力幫助,讓晚輩的隊伍得到充足休整,晚輩也沒這樣的膽子和力量進攻。還有……。」

「恭喜副使,旗開得勝,恭喜副使首戰告捷,下官道賀來晚,萬望恕罪。」

陳應良難得誠摯的道謝話語被熟悉的聲音打斷,陳應良和陰世師等人扭頭看去,卻見是李靖領著兩名士兵前來道喜。見李靖到來,陳應良先是一喜,然後心中一動,忙大步上前,一把拉住了李靖的右手,大聲向勤王軍眾首領說道:「各位,各位同僚,陰伯父,有件事我要對你們說明一下。昨天晚上我軍之所以能夠打敗突厥,取得勤王首勝,最大的功臣不是別人,正是這位馬邑的李靖李郡丞」

聽到陳應良這話,陰世師等勤王軍首領都有些驚訝,李靖本人更是大吃一驚,忙說道:「陳副使,此言何意?下官昨夜並未助你出戰,毫無尺寸之功,如何敢當得起你如此誇讚?」

「李郡丞不必謙虛。」陳應良笑著說道:「假意偷佔子於原,引誘突厥出兵包抄,然後在山下設伏伏擊突厥,這條計策是你教給我的,我如果不是用了你的錦囊妙計,如何能有昨夜的旗開得勝?」

「這……。」李靖更加傻眼,又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旁邊的山西勤王文武官員,見其中果然有人神色不對,李靖不由心中叫苦,忙擺手搖頭的說道:「陳副使,這是那有的事?下官愚笨,如何能向你獻上如此妙計?沒這事,真沒這事……。」

「李郡丞,你太謙虛了。」鐵了心要讓李靖在李淵面前立足之地,陳應良半點都不肯客氣,還於脆當眾向李靖稽首行禮,朗聲說道:「李郡丞,你的妙計助我破敵,我無以為報,惟有一拜,方能表達我對你的感激之情」

說罷,陳應良還真的向李靖抱拳一拜,態度恭敬之至。見此情景,在場一些李淵的直系部下臉色更是古怪了,李靖則是神情複雜,滿臉的想哭又想笑模樣,陳應良卻根本不給他機會辯解,起身後拉起李靖就往中軍大帳裡走,高聲下令擺設酒宴,感謝李靖的獻計之情,並邀請陰世師等勤王友軍的文武官員作陪。

因為期間有官員提前告辭的緣故,當陳應良和李靖等人還在譙彭隋軍營地裡歡慶勝利的時候,陳應良當眾向李靖道謝的情況,就已經送到太原軍的營地之中,送到了李淵的面前。聽到這消息,胳膊上還帶著箭傷的李孝恭當場就暴跳如雷,大吼道:「原來是這個奸細搞的鬼這個叫李靖的王八蛋,我要宰了他宰了他」

「閉嘴」李淵倒是比較冷靜,馬上就大喝道:「閉上你的臭嘴你懂什麼?這分明就是陳應良小賊的離間計,他自己琢磨出了誘敵伏擊之計,故意把功勞安在李靖身上,擺明了是想離間我們和李靖的關係,讓熟悉突厥各種情況的李靖在我們面前無地容身,只能為他所用這樣的彫蟲小計都看不出來,你的兵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離間計?」李孝恭楞了一楞,覺得有理,卻還是有些擔心,忙又說道:「叔父,萬一不是離間計怎麼辦?李靖那個王八蛋在馬邑呆了十一年,連突厥拉什麼屎都知道,他如果真的在暗中倒向陳應良小賊,真心實意為陳小賊所用,豈不是讓陳應良小賊如虎添翼了?」

「他憑什麼要為陳小賊所用?」李靖冷哼說道:「陳小賊有什麼本錢讓他俯首聽命?官職,地位,家世,陳小賊有那一點及得上老夫?李靖又不是他陳小賊的於爹,憑什麼要冒著得罪激怒老夫的危險,給他陳應良小賊當走狗?」

「記住,一會李靖回來,一定要對他禮貌客氣,千萬不能讓他覺得已經失去了我們對他的信任,現今每一個盟友都對我們無比重要」

呵斥了衝動侄子,李淵背起手,眺望著東北面的譙彭隋軍營地,喃喃說道:「小子,算你狠搶在老夫前面抵達忻口勤王,又搶在老夫的前面首戰告捷,老夫這張老臉,算是被你給抽腫了不過沒關係,老夫的主力馬上就能到了,其他的勤王軍隊也陸續的到了,該推舉勤王總指揮了,老夫倒要看看,你這個十九歲的小毛孩子,拿什麼和老夫這個皇親國戚、朝廷重臣爭?」
ariese 發表於 2016-7-20 23:38
第二百章如虎添翼

當天下午,李淵的兩萬後軍主力如期抵達戰場,再加上李淵之前帶來的忻口軍隊,李淵麾下的太原勤王軍數量也就達到了三萬人,在兵力方面超過了陳應良麾下的兩萬譙彭軍隊。雖說這些太原勤王軍在戰鬥力方面要遜色於久經實戰的譙彭隋軍一籌,但李淵還是為此而得意洋洋,覺得自己總算是壓過了該死的不肖晚輩陳應良,不少率軍前來勤王的山西武官員也見風使舵,一邊拚命幫忙太原隋軍主力安營紮寨,一邊主動請求移駐李淵營內,接受李淵號令指揮。

陳應良當然也有安排斥候監視對自軍『友善,的李淵隊伍,太原隋軍主力抵達忻口的消息自然也瞞不過陳應良,得知李淵隊伍在兵力已經超過自軍後,陳應良也毫不奇怪——人家畢竟是地頭蛇,陳應良只是一邊派人探聽李建成是否隨軍前來,一邊派人探察崞縣突厥軍隊的動靜,觀察自軍初戰告捷後突厥反應。

去探聽李建成消息的士兵很快來報,說是李建成也隨太原軍主力來到了忻口,陳應良聞報大喜,忙派人邀請李建成過營敘談聚會,結果譙彭隋軍的使者找到李建成後,正在領著軍隊安營紮寨的李建成有些為難,只能先向李淵請示是否允許?結果李淵倒也大度,一揮手就說道:「去吧,既然你們是朋友,就應該聚上一聚,敘敘友情,營地這邊你不用擔心,老夫自會親自安排。」

李建成一聽也是大喜,趕緊告辭離去,李淵卻又說道:「等等,還有件事,你與他見面之後,不妨與他仔細談談一件事,就說勤王軍隊數量眾多,如果繼續群龍無首下去只會形同散沙,各自為戰不要說勤王救駕了,就是自保都難,你給老夫勸勸他,讓他推舉老夫為勤王總指揮,統率諸路群王兵馬,事成之後,老夫自然不會忘記他的推舉之情,也不會虧待了他。」

「這……。」李建成有些傻眼,心說父親你就往死裡坑孩兒吧,陳應良和我們李家有什麼恩怨過節,難道你不知道?想要讓他推舉你為勤王總指揮,聽從你的號令指揮,不是比要他命還難麼?他怎麼可能答應?

為難之下,李建成只能是小心翼翼的問道:「父親,如果陳應良拒絕怎麼辦?」

「沒關係,那你就直接告訴他,待其他勤王軍首領推舉老夫為總指揮後,他會有什麼下場?」李淵毫不客氣的說道:「再讓他考慮清楚,北上勤王的大隋官員,有誰能與老夫的威望、資歷、身份與家世相比?他那根細胳膊,是否能夠扭過老夫這根粗大腿?再順便告訴他,你二弟和你妹夫也加入了左屯衛的勤王大軍,近日就將抵達忻口,到時候他也放心,老夫為盡力阻止這兩個兔崽胡作非為。」

說罷,李淵一揮手不再理會兒,徑直去了修建營防工事的施工現場親自督工,留下李建成在原地張口結舌的發楞,過了不少時間,李建成這才在心裡悶悶不樂的說道:「怪不得老頭會答應得這麼爽快,原來是要我去找應良賢弟攤牌,麻煩了,都不知道怎麼對賢弟開口了。」

再怎麼為難也沒辦法,老爸開了口,算是個孝的李建成——至少沒殺兄弟,李建成也只能是硬著頭皮來到譙彭大營,向好友陳應良道喜與見面,陳應良也很熱情接待了老李家唯一的厚道人李建成,與李建成言談甚歡,不過陳應良也是一個有風度的人,為了不讓李建成為難,還故意沒有提及關於太原隋軍和李淵的一字一句,很君的沒有走李建成這條門路刺探太原勤王軍的軍情。

李建成只是性格相對比較厚道,卻一點都不笨,陳應良故意沒有提起太原勤王軍的原因,李建成當然是心知肚明,也益發的心內疚,但再怎麼內疚也沒辦法,父命難違,交談了片刻後,李建成終於還是按著李淵的要求,把自己的來意大概說了一下,請求陳應良主動出面,推舉自己的父親李淵為勤王總指揮,然後提心吊膽的等待陳應良大發雷霆,甚至與自己割席斷義。

還好,陳應良很給李建成面,聽了李建成的話後不僅沒有大發雷霆,還露出了微笑,反問道:「建成兄,你說可能會答應嗎?」

「我知道你不會答應,所以我連被你趕出大營的準備都做好了。」李建成點頭,說了一句發自內心的大實話。然後李建成猶豫了一下,這才又說道:「賢弟,這些話本來愚兄可以不說,回去直接告訴父親說你拒絕,就可以敷衍過去。但愚兄左思右想後,還是決定對你說,並且還要勸勸你,勸你接受我父親的要求。」

「為什麼?」陳應良問道。

「愚兄也不瞞你,因為天沒有任命勤王總指揮的緣故,父親他對這個總指揮的職位已經是志在必得,也沒人能爭得過他。」李建成慢騰騰的說道:「因為率軍前來勤王的大隋官員,能夠在資歷、年齡、家世、官職各方面與我父親相比的官員幾乎沒有,雁門郡又恰好在我父親的轄區內,於情於理,都應該由我父親擔任這勤王總指揮,沒人能爭得過我父親,也很可能沒有人敢和我的父親爭。」

「所以,愚兄必須勸你答應。」李建成誠懇的說道:「你如果不趕緊答應,待到眾人群口一詞的推舉了我父親為勤王總指揮,那你再反對也是獨木難支,屆時會有後果,你心裡比我清楚。但你如果答應推舉我父親為勤王總指揮,就可以馬上緩和與我父親的惡劣關係,屆時愚兄再時時眷顧於你,你起碼不會吃太大的虧。」

陳應良微笑得更加親切,還點了點頭,說道:「兄長,你的好意,我明白,我知道這是你的心裡話,毫無半點作偽,完全是為了替我著想才這麼勸我。但是,很抱歉,你的這份好意,我不能領受。」

「為什麼?」輪到李建成反問了。

「兄長忘了柴紹和高士廉的事了?」陳應良微笑說道:「當然我是如何對待你的妹夫,你的父親又是怎麼對待我?前車之鑑不遠,我還敢重蹈覆轍嗎?」

李建成啞口無言了,片刻後,李建成抓起面前的茶杯,端到嘴邊一飲而盡,然後把茶杯重重頓下,用力咀嚼著苦澀茶,含糊不清的說道:「賢弟,剛才的話,當我沒說過你也放心,愚兄雖然不才,但只要愚兄有能力辦到,就一定會阻止父親繼續一錯再錯下去」

陳應良點頭,神色甚是鄭重,李建成則又說道:「還有件事得順便告訴你,父親親口對我言道,我二弟和柴紹也加入了左屯衛的勤王大軍,近日就將抵達忻口戰場,到時候他們有什麼得罪冒犯你的地方,我這個兄長先向你賠罪了。你有什麼不方便出面的,也可以儘管對我說,我好歹也是他們的長兄,會盡力壓住他們」

陳應良再次點頭,誠懇謝了李建成的好意,知道自己父親很快就會於些見不得人的李建成心慚愧,也沒在陳應良的營久坐,很快就拱手告辭,陳應良也沒有挽留,只是親自把李建成送出了大營,然而李建成在上馬離開時,突然又回過頭來說道:「賢弟,其實愚兄認為,你才是勤王總指揮的最好人選你有風度有氣量,身經百戰未逢一敗,一定能帶著勤王隊伍殺退突厥,救回聖駕。但很可惜,你的年齡……,實在太小了。」

說罷,李建成回頭打馬就走,留下陳應良在營門前搖頭苦笑,暗道:「我當然知道,我才是最理想的勤王總指揮,可是誰叫我才十歲呢?我要是現在有三十歲,比戰績比功勞,你老爸算個什麼東西?」

李建成打馬走了,之前陪同陳應良接見的長孫無忌卻湊了上來,低聲問道:「兄長,李建成說得很明白,他那個忘恩負義的卑鄙父親對勤王總指揮的職位已經是志在必得,你打算如何應對?」

「沒事,剛才他說到柴紹和李世民也加入了左屯衛勤王大軍時,我就已經考慮好對策了。」陳應良微笑答道:「我打算把一個人推出來,和李淵正面競爭這個勤王總指揮,到時候爭得過就爭,爭不過就把勤王軍一分為二,我們跟著我選出來的人於。」

「那你打算推舉何人?」長孫無忌趕緊問道。

「現在的左屯衛大將軍。」陳應良微笑著說出自己的心人選,道:「云定興」

「妙」長孫無忌眼睛一亮,喜道:「云定興與兄長你交情極深,麾下的兩大心腹重將朱粲和苗海潮還是你送給他的,把他推上去只會對我們有利而且這個老東西年齡和資歷都足夠,和李淵有得一爭」

「阿嚏阿嚏」與此同時的南面兩百里外,正在放聲痛哭著的云定興云大少卿……,哦不,現在應該叫云大將軍了,總之咱們的云大將軍正在哭得死去活來的時候,突然接連打了兩個噴嚏,然後云大將軍收住哭聲,先揉了揉鼻,嘀咕了一句肯定有人背後算計老夫,這才向著自己身邊快步前進的左屯衛勤王大軍大吼大叫,「快快加快腳步傳令下去,後天日落之前,一定要給老夫趕到忻口戰場有貽誤者,立斬」

已經成為云大將軍軍護軍的苗海潮大聲答應,然後飛快佈置人手傳達命令,咱們的云大將軍則又掩面大哭了起來,「皇帝陛下啊天啊你一定要堅持住了老臣來了,老臣云定興帶著勤王兵馬來了蒼天啊,大地啊你們一定保佑我們大隋天安然無恙啊,老臣願意用我的死,換天的安啊蒼天啊,大地啊,請保佑老臣一定能救出天啊,我求你們了——」

哭著喊著,云大將軍再次哭成了一個淚人,模樣之悲慘,讓看到這一幕的隋軍將士無不動容,感動許多忠心耿耿的隋軍將士也流下了滾燙熱淚。但其當然也有例外,至少李二和柴紹就沒怎麼感動,差點成為陳應良大舅的柴紹還悄悄吐了一口濃痰,低聲罵道:「老不要臉,裝得真像」

「嗣昌兄,小聲點,別被其他人聽到。」李二好意提醒,又打量了一下周邊情況,這才問道:「朱粲呢?他跑那裡去了?」

柴紹搖頭表示不知,李二則又低聲說道:「一會把他找到,今天晚上我們照樣和他一起露宿休息,馬上就到忻口了,我們要盡快和他搞好關係,這小不但有些本事,還曾經在陳應良小的麾下懷才不遇,是我們最理想的爭取對象,一定能派上大用場。」

讓咱們又把畫面換回忻口戰場,李建成回到了太原軍大營,把陳應良的絕情答覆報告給李淵後,李淵並沒有半點意外,只是冷笑說讓陳應良走著瞧,然後馬上又把精力放在營地建設方面,好在李淵此前已經讓先鋒隊伍留下了足夠的屯兵空間,所以太原軍隊的營地建設進展很快,太陽才剛落山就已經基本立營完畢。見此情景,李淵雖然滿意,卻多少還是有些擔心,又命令駐紮在右翼的其他山西勤王軍隊擔任值夜任務,讓自己的軍隊可以安心休息。

李淵的命令雖然霸道,但看在勤王大事的份上,以陰世師為首的勤王友軍倒是毫不猶豫的依令而行,不過執行歸執行,陰世師卻還是找到了李淵,當面提醒道:「李大使,下官的斥候回來報告,說突厥那邊今天停止了攻打崞縣,下午時突厥的營地還響起了艾哈、艾哈的口號聲,很整齊也很嘹喨,下官懷疑,突厥明天很可能會有大動作,還請大使早做準備。」

艾哈在突厥語裡是殺的意思,這個詞粗通突厥語的李淵倒也懂得,也明白突厥軍隊肯定是在做戰前準備,但聽到這個消息後,李淵不僅沒有擔憂,還有些喜上眉梢,點頭說道:「肯定有大動作,這點毫無疑問,不過沒關係,陰太守你的營地位於後方,不必擔心突厥會攻打你的營地。」

「那頂在前面的陳應良陳副使怎麼辦?」陰世師問,又說道:「他的營地在我們前方十里,昨天晚上他又打敗了突厥,突厥那邊如果出兵,首要目標肯定他。如果突厥真的包圍陳副使的營地發起進攻,大使你打算如何是好?」

如果換成別人問李淵這個問題,李淵肯定是馬上就暴跳如雷了,但是問這問題的人是陰世師,從朝廷空降下來在隋煬帝面前很能說得上話的陰世師,李淵也只能是微笑說道:「陰太守放心,屆時老夫自然會出兵援助,不會讓陳副使孤軍作戰。」

得到了李淵這個肯定答覆,陰世師這才滿意點頭,告辭離去,結果陰世師前腳剛走,李淵馬上就派人傳令其他的山西勤王官員,命令他們次日清晨到自己營聚會,並且要求他們今夜不得休息,務必要確保遠來疲憊的太原隋軍安全過夜。

一夜無話,時間也很快過去,到了第二天清晨,山西勤王官員依令全都來到了李淵的帳聚會,結果卻看到李淵在帳大擺宴席,一問原因才知道李淵是要答謝他們的守夜之恩,辛苦了一夜的山西官員恍然之餘,倒也頗領李淵的人情,依令坐下與李淵大吃二喝,同時李淵還拿出了大量美酒讓山西官員飲用,說是勞煩友軍辛苦值守了一夜,自己無以為報,只能讓各位同僚開懷暢飲,今天的軍務由自軍負責,一於山西官員還道李淵是好意,便也沒有拒絕,全都放開了肚皮猛灌好酒。

酒至酣暢時,噩耗突然傳來,太原隋軍的斥候突然飛馬來報,說是發現突厥軍隊南下來襲,數量還達到了十分驚人的四萬騎兵,官道上完全就是一片騎兵海洋。得知這一消息,正在聚飲的山西眾官員無不大驚失色,惟有李淵是不動聲色,除了命令全軍戒備之外,又讓一於勤王官員各回營地閉營堅守,沒有自己的命令不得冒險出戰,一切戰事都由自己麾下的太原隋軍負責,陰世師等山西官員不敢怠慢,趕緊散席離去。

各種軍情流水一般傳來,先是報告說突厥軍隊的發現蝦蟆車,然後是突厥隊伍發現數量不少的重騎兵,再然後是譙彭隋軍已經全營戒備,士兵奔走備戰。聽到這些消息,李淵不僅沒有半點的慌亂緊張,相反還笑得更加開心,暗道:「好,就算你最終能擋住突厥進攻也不怕,起碼能讓你元氣大傷,沒了本錢,老夫看你怎麼和老夫爭功」

巳時過半時,北面果然傳來了驚天動地的戰鼓聲與號角聲,即便隔著十里之遙,仍然可以聽得清清楚楚,同時又有斥候飛報,說是突厥分兵五千南下,在太原隋軍大營北面五里處列陣攔截,李淵頓時也笑得更加開心,知道突厥的對手果然是該死的陳應良,而不是自軍。

又過了一段時間,當北面傳來了喊殺衝鋒聲時,陰世師也急匆匆的來到李淵面前,要求李淵盡快出兵北上,增援正在與突厥交戰的譙彭隋軍,李淵則微笑答道:「急什麼?陳副使還有營地可守,他的營地還是你幫著建的,修建得那麼堅固,擋住突厥易如反掌?」

「萬一突厥攜帶有蝦蟆車怎麼辦?」陰世師擔心的問,又提醒道:「如果突厥用蝦蟆車填平了陳副使的護營壕溝,那突厥的重騎兵可就能夠直接衝到柵欄前面了。」

「沒事,突厥沒有攜帶蝦蟆車。」李淵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馬上就說道:「至少老夫派去哨探的斥候,沒發現突厥攜帶蝦蟆車。陰太守你放心回去守營吧,老夫一定會出兵,但不是現在,戰場上情況瞬息萬變,老夫必須要抓住戰機,不能讓將士白白送死。」

陰世師被李淵三言兩語走了,回到了自軍營地後,人品頗好的陰世師除了緊守營地外,再有就是耐心等待李淵出兵助戰,然而陰世師的耐心逐漸變成焦躁了,因為從巳時三刻一直等到未時過半,差不多兩個時辰四個小時過去了,李淵卻還是在按兵不動,沒有絲毫出兵的跡象。心急如焚的陰世師大怒,趕緊又跑到了太原隋軍的大營裡尋找李淵質問,結果這一次卻是連太原隋軍的軍營地都沒能進去,守衛軍營門的士兵直接告訴陰世師,說李淵正在會集眾將商議軍情,討論出兵策略,不見任何客人,陰世師無奈,只得又回到了自軍營內等候。

又等了半個多時辰,北面的喊殺聲與戰鼓聲依然激烈無比,李淵麾下的太原軍隊伍卻仍然還是按兵不動,見此情景,陰世師那還能不明白李淵是公報私仇,故意不救友軍?大怒之下,陰世師於脆領了一些親兵出營,又來尋找李淵,準備著硬闖李淵的軍,逼著李淵出兵增援陳應良,還下決心那怕是與李淵撕破臉皮,也要讓李淵出兵去救陳應良

不然的話,自己那怕是身為部下,也要上表彈劾李淵

也是湊巧,當陰世師領著一幫親兵出營來到太原軍大營門前時,又有一支勤王軍隊伍北上來到了太原軍大營門前,而讓陰世師頗為吃驚的是,這支勤王軍隊數量雖然不多,只有四個團八百來人,卻全都是騎著戰馬的騎兵,還每一名士兵都有一匹輪換戰馬——這可是連御林軍都沒有的待遇

驚奇之下,陰世師暫時忘了逼迫李淵出兵的事,上前來與這支勤王騎兵交涉,結果陰世師剛走到這支騎兵的旁邊,還沒來得及開口,後面已經衝上來一名騎士,卻是李淵面前的紅人長孫順德,遠遠就大叫問道:「你們是那裡來的勤王軍隊?主將是誰?」

那支勤王騎兵策馬走出一個高大將領,身材魁梧神情威武,腰懸環鬼頭刀,顯得彪悍異常,態度冷漠的向長孫順德反問道:「你是誰?」

「在下長孫順德,目前在河東山西慰撫大使李大使帳下擔任幕僚一職。」長孫順德微笑著行禮,自我介紹,又迫不及待的說道:「這位將軍,快我們的大營裡請,我們李大使交代了,讓我們一定要熱情款待勤王友軍,你們遠來辛苦,快營內請,我們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了熱飯熱菜……。好傢伙,大宛馬將軍,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怎麼連輪換的戰馬都全部是大宛馬?」

被長孫順德的驚叫提醒,陰世師也這才目瞪口呆的發現,這支數量不多的勤王騎兵,目前騎著代步的戰馬雖然是普通常見的突厥馬匈奴馬,可是他們空閒輪換的戰馬,卻清一色是高大神駿、同時價格貴得令人髮指的大宛馬

這時,那高大將領又問了,「長孫先生,前方喊殺正緊,正有激烈戰事,你們的軍隊怎麼還閒在這裡?為什麼沒有北上增援我們的大隋軍隊?」

「當然是有原因,總之一言難盡,到了營裡再說。」長孫順德再次邀請,又道:「沒事,別擔心,正在和突厥交戰的是陳副使的隊伍,他扛得住,用不著為他擔心。」

「陳副使?」那高大將領的臉上變色了,脫口問道:「難道是河南道十二郡討捕副使陳應良陳副使?」

「對,就是他。」長孫順德趕緊點頭,然後又慇勤說道:「將軍,快我們的營裡請,晚了飯菜就涼了。」

那高大將領根本就沒理長孫順德,只是立即翻身下馬,向身後的麾下隊伍大吼道:「全體下馬,披戰甲,輪換作戰戰馬戰鬥準備」

彷彿是機器人一般,那八百餘名騎兵竟然整齊下馬,然後立即從馬上拿下包裹,開始換裝戰甲,長孫順德一見急了,趕緊上前去阻撓那高大將領,焦急說道:「將軍,你們瘋了是不是?前面可是四萬突厥,四萬突厥……,哎喲

回答長孫順德的,是那高大將領的一記響亮耳光,還一巴掌把長孫順德抽得直接摔在了地上,然後那高大將領頭也不回的大步歸隊,對幾個同伴說了幾句,另一個比較清秀的隋軍將領立即舉起了手裡的熟銅棍,大吼道:「弟兄們,加快動作,是陳記室正在與突厥交戰是陳記室」

「陳記室?」被抽得坐在地上的長孫順德和陰世師全都傻了眼睛,不知道這個陳記室是誰,震驚之下,連臼齒都被抽鬆動的長孫順德甚至都忘記了慘叫。

與張口結舌的長孫順德和陰世師相反,那支神隋軍的所有將士卻是轟然答應,速度飛快給價格昂貴的大宛馬披上價格同樣昂貴得髮指的馬鎧,接著又穿上了自己的防護鎧甲,再仔細一看這些士兵穿戴的鎧甲時,長孫順德和陰世師又全都張大了嘴巴——這支隋軍隊伍,那怕是最普通的士兵,披戴的也是昂貴得足以⊥一戶等人家破產的上好明光鎧基本上可以這麼說,這支軍隊隨便一名士兵擁有的裝備,換成錢糧購買普通裝備,都可以武裝上十名普通的鐵甲兵

這時,李淵的寶貝侄李孝恭已經帶著一支軍隊衝了出來,遠遠就氣勢洶洶的大吼道:「大膽匹夫,竟敢毆打我軍官員,活膩味……?」

氣焰囂張的吼叫到了這裡,素來狂妄的李孝恭就吼不下去了,一張小臉還一下變得無比蒼白,也下意識的阻止了身後軍隊前進——因為李孝恭突然看到,那名掌摑長孫順德的高大將領,拿出一件披風披在了身上——拿出了一件白色的披風,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雪白的披風像一朵朵美麗的花朵,不斷在這支神秘的隋軍隊伍綻放,一名接一名的士兵將領也披上白色披風,李孝恭的嘴巴也張得更大,長孫順德看出不對,忙跑到李孝恭的面前低聲問道:「李將軍,他們到底什麼人?把你嚇成這樣?」

「別惹他們,這幫人都是瘋,殺人不眨眼的瘋」這是李孝恭給長孫順德的標準答案。

一面佈滿箭孔的雪白軍旗舉起,看到軍旗上樊蓋親筆手書的忠報國,四個大字,陰世師終於明白眼前這支軍隊是什麼人了,也明白他們為什麼敢把李淵的幕僚當成狗一樣打,更明白他們的裝備為什麼能夠精良到讓友軍眼紅發狂的地步了。激動之下,陰世師大步上前,向那高大將領拱手說道:「這位報**的將軍,我叫陰世師,官居樓煩太守一職,你們北上增援陳副使,不知我能幫上你們什麼。」

「多謝陰太守,末將郭峰,是陳記室的昔日舊部。」那高大將領還禮,恭敬說道:「陰太守,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請替我們看管輪換下來的戰馬,我們都是陳記室的舊部,估計不會有人願意留下來看守戰馬。」

陰世師笑了,點頭說道:「報,遇戰爭先,從不後退,果然名不虛傳,陰某今天總算是親眼目睹了。郭將軍放心,你們輪換下來的戰馬,交給我了。」說罷,陰世師立即派親兵回營傳令,讓自己的軍隊出營來帶走報的輪換戰馬。

郭峰道謝,讓士兵把空餘戰馬交給陰世師,然後披掛上馬,走到了已經自動排列好隊形的報**隊伍前,大吼道:「弟兄們,陳記室正在前面和突厥交戰,我們該怎麼辦?」

「殺光突厥」八百餘名報將士整齊高吼。

「很好唱起來」

「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心似黃河水茫茫……」

雄壯的軍歌聲,精忠報國的白色大旗迎風飄蕩,裝備精良得令人髮指的八百報將士白袍飄飄,小跑衝向前方,義無反顧的衝向有著四萬敵人的前方,而在太原隋軍的大營內,李淵也重重一拳砸在了面前的柵欄上,大罵道:「他娘的怎麼這幫瘋也來了?這幫瘋也來了,陳應良小賊豈不就是如虎添翼了?」

罵完了,李淵又鐵青著臉稍一盤算,馬上就吼道:「傳令下去,出兵一萬,北上去給陳應良小賊幫忙」

「為什麼?為什麼要給陳小賊幫忙?」許世緒驚叫問道。

「你懂個屁」李淵大罵,「報是東都右武衛的第一精銳,他們來了,說明右武衛的主力也要到了,右武衛將軍獨孤盛被困在了雁門城裡,統率右武衛大軍的不是皇甫無逸就是劉長恭,是劉長恭還好說,如果是皇甫無逸來了,看到我們故意對陳應良見死不救,那我們就完了」
ariese 發表於 2016-7-20 23:54
第二百零一章再勝


陰世師麾下的樓煩斥候都能探到突厥大營有異常動靜,陳應良麾下譙彭斥候當然也不是吃飯的,當然也探到了這一情況,讓陳應良也斷定突厥軍隊將在次日有大的動作,目標還很可能就是剛挫了突厥軍威的自軍隊伍。

李淵不發救兵,故意讓譙彭隋軍孤軍禦敵,這點也在陳應良的預料之,甚至就連其他勤王友軍不來幫忙,這點也同樣沒有超過陳應良的估計——畢竟,這些勤王友軍除了兩個恆山郡來的縣令外,全都是李淵的直系部下,李淵命令他們不許來,他們基本上就不敢來,包括陰世師也是如此。

鑑於這些情況,陳應良自然也早就做好孤軍苦戰的心理準備,也果斷放棄了野外決戰的戰術,選擇閉營堅守,利用營防工事與突厥騎兵抗衡,與突厥軍隊打一場營地攻防戰。——當然,陳應良也不是害怕和突厥打野戰,只是打野戰傷亡必定巨大,現在就把本錢打光了,接下來的勤王戰事陳應良就沒有什麼話語權了。

果不其然,次日上午,阿史那結社率果然帶著突厥軍隊來找陳應良算帳了,還一口氣帶來了四萬突厥,鋪天蓋地的殺向南面四十里外的譙彭大營,收到消息,陳應良立即下令關閉營門,全軍備戰,並立即分派任務,命令闞校堅守大營正面,馬三寶守衛左營,牛進達守右營,李義和張笛二將聯手守衛後營,陳應良本人則率領程咬金和秦瓊等將居擔任預備隊,隨時準備補漏救火。

「別指望能有援軍,李淵那個老不要臉不會給我們一兵一卒的增援,這一戰只能靠我們自己。」陳應良很坦白的告訴了麾下眾將實情,然後陳應良又指出道:「但我們也用不著擔心,我們有營地可守,突厥軍隊長於野戰騎射,最害怕正面攻堅,我們堅守營地,是以長敵短,只要我們自己不出疏漏,這一場攻防大戰的勝利就一定還是屬於我們。

巳時過半,阿史那結社率親自統領的四萬突厥抵達譙彭大軍營外,分兵五千南下攔截隋軍援軍——雖說這些援軍根本不存在,同時立即著手佈置攻營戰術,讓三千突厥士兵下馬擔任步兵,以蝦蟆車運載土石,填埋譙彭隋軍多達三道的護衛壕溝,也搗毀譙彭隋軍事先埋設的拒馬鹿角,準備先打開攻營道路,然後再以重騎兵直接衝擊陳應良的營地,一雪前夜於原後山慘敗之恥。

巳時三刻,戰鼓聲,突厥軍隊正式開始攻營戰事,同時向隋軍營地的正面與左營發起進攻,一千弓手在長盾掩護下先行上前,到隋軍營地百步內組成臨時工事,以弓箭壓制隋軍守軍,擔任工兵的突厥步兵則以一百四十人為一組,推著蝦蟆車奮力向前,譙彭隋軍也以強弓硬弩等遠程武器奮力還擊,拚命射殺突厥士兵,天空箭如飛蝗,來往不絕,雙方士兵不斷箭,慘叫悶哼聲此起彼伏,絡繹不絕。

蝦蟆車最讓對手頭疼的一點就是它的防箭防火能力,高聳的車廂能夠擋住所有正面來箭,滿載的土石也能有效防火,即便被火箭集射擊也不用擔心被焚燬,譙彭隋軍同樣也頭疼這點,在無法正面射擊推車的敵人情況下,譙彭隋軍將士只能是採取交叉斜射的方法射擊車後敵人,可是突厥也不是傻,其百人推車,另外四十人則以長盾保護兩翼,有效抵擋了左右交叉射來的隋軍弓箭,所以隋軍的弓箭雖然猛烈,取得的效果卻十分有限,根本無法抵擋住突厥蝦蟆車的前進。

還好,陳應良在這次大戰前準備得十分充足,隨軍帶來了十架絞車弩,在強弓硬弩無法擊破突厥長盾陣的情況下,陳應良果斷命令絞車弩出擊,每二十名隋軍將士奮力拉開弓弦,再將粗如小腿的箭矢安在弩上,擔任弩手的士兵再以大鎚奮力敲動扳機,前端裝有巨大的三棱刃鐵鏃的巨大箭鏃呼嘯飛出,以破金斷玉之勢射向突厥長盾陣,只要命,馬上就是盾破人死的結局,很是搗毀了一些突厥長盾,隋軍士兵則弓箭集覆蓋,這才擴大了射殺效果。

也很可惜,譙彭隋軍帶來的絞車弩數量太少了一些,發射頻率也太慢了一些,仍然還是無法阻止突厥蝦蟆車的前進,導致突厥蝦蟆車很是輕鬆填平了一大段隋軍護營壕溝,然後迅速退回遠處重新裝土,突厥士兵怪叫歡呼,譙彭隋軍將士則多少有些沮喪,知道自軍很難有效阻止敵人填塞護營壕溝,今天必然要面臨一場柵欄攻防大血戰。

激烈的壕溝攻防戰足足持續了一個時辰,在應對手段十分有限的情況下,譙彭隋軍終於還是沒能阻止突厥軍隊填塞壕溝,三道壕溝先後被填平大段,也被突厥軍隊打開了兩段長達百丈的攻營道路,再緊接著,更加殘酷血腥的鹿角拒馬保衛戰也就此展開。

更加猛烈的戰鼓聲迴蕩,突厥步兵手拿斧鎚在長盾掩護下上前,奮力劈砍隋軍營地柵欄外的鹿角拒馬,大量的突厥輕騎也開始上前以弓箭掩護步兵,隋軍將士則必須頂著連綿不絕的箭雨,以弓弩、長槍、長矛等物擊殺破壞工事的突厥士兵,攻守雙方都是殺聲如雷,攻守雙方也都是血肉橫飛,箭槍死傷者無可計數,陳應良也幾次想要動用火藥武器,只是考慮到這個時代的火藥武器威力有限,同時後面還有更加殘酷的柵欄保衛戰,陳應良這才打消了這個念頭,咬著牙齒繼續堅持。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陳應良才發現老對頭李淵其實還有一個更好的選擇,那就是等自軍與突厥軍隊打得兩敗俱傷了,然後再出兵來摘現成果,既撈功勞也可以堵住其他友軍的嘴。可是事情到了這一步,陳應良也別無選擇,只能是硬著頭皮繼續力抗下去,期盼下午時突厥軍隊能夠良心發現,全力殺退李淵的揀便宜軍隊,讓自己獨享力抗突厥的功勞和榮譽。

拒馬鹿角畢竟只是木製,扛不住突厥士兵的反覆砍砸,慘烈激戰了半個多時辰後,大量的鹿角拒馬終於還是被突厥士兵搗毀,譙郡隋軍的營地外再無工事可以防護,只剩下一道單薄柵欄抵擋突厥鐵騎的衝鋒。與此同時,突厥軍隊也開始了迅速的調兵遣將,又分出了兩支軍隊迂迴來攻隋軍營地的後營和右營,譙彭隋軍四面受敵,只能是四面迎戰,堅決死守。

戰事在這一刻出現了短暫的寧靜,突厥重騎兵集結列隊的同時,一個獐頭鼠目的漢服男來到了隋軍營地外,高聲叫嚷要求陳應良開營投降,否則突厥鐵騎一旦沖垮隋軍營地,大營裡的隋軍將士就將全部死無葬身之地。同時這個招降使者還大聲嘲笑勤王隋軍的貪生怕死,形同散沙,說是大戰已經持續了如此之久,南面的勤王隋軍還是沒有一兵一卒北上救援,擺明了是想讓譙彭隋軍白白送死,勸說譙彭隋軍趕緊放下武器投降,不要再給南面那些白眼狼友軍當炮灰。

唆的一聲箭響,倒霉的招降使者被闞校親手一箭射死,拉開了正面激戰的序幕,暴跳如雷的阿史那結社率果斷下令進攻,數以千計的突厥重騎兵兵分兩路,分別直接衝擊隋軍的大營正面與右營,踏著已經被填平的壕溝直接衝擊隋軍營地柵欄,此外迂迴包抄到位的突厥輕騎也同時攻擊隋軍營地的後營和右營,譙彭大營的前後左右都是殺聲震天,馬蹄如雷,譙彭隋軍別無選擇,只能堅決迎戰。

最為激烈的柵欄攻防戰打響,後營和右營情況還好一些,被突厥重騎兵正面衝擊的正門與左營就只能用慘烈來形容了,為了不讓柵欄被突厥重騎兵沖垮,隋軍將士只能是用血肉之軀正面抵擋人馬都有鐵鎧保護的突厥重騎兵,平時裡被陳應良當做寶貝一樣供著的重步兵幾乎全部上陣,以身體頂住柵欄,再以槍矛陌刀等長武器仰攻突厥騎兵,騎在馬上的突厥重步兵則居高臨下的以馬刀彎刀猛砍隋軍重士兵,戰場上打鐵聲四起,鋼鐵與鋼鐵的碰撞聲絡繹不絕,而到了這一刻,此前傷亡一直小於敵人的隋軍隊伍,在傷亡數字方面也開始了迅速上升。

在營高處看到了正門處與左營的苦戰,陳應良緊張得幾乎嚼唇出血,卻又拿著武裝得像鐵罐頭一樣的突厥重騎兵毫無辦法,一度還忍不住說道:「如果我有一支重騎兵就好了,突厥的重騎兵已經全部陷入戰場,這時候我如果有一支重騎兵,出營沖一沖突厥的輕騎兵,馬上就能扭轉戰局。」

「副使,讓我和叔寶帶騎兵出去沖一沖吧。」程咬金自告奮勇道:「我們帶著騎兵出去衝擊營外敵人,也能起到為闞校、馬三寶分擔壓力的作用。」

陳應良沉默,不做表態,也不敢做表態——程咬金和秦瓊麾下的騎兵雖然精銳,卻全都是防護力不強的普通騎兵,數量也總共只有兩千來人,突厥卻有著足足四萬騎兵,這時候把他們派出營去反衝鋒,不但收不到任何效果,還肯定會傷亡慘重,消耗自己手本來就不多的騎兵力量。

盤算了片刻,搖頭拒絕了程咬金和秦瓊的自告奮勇後,陳應良把三狗叫到面前,讓他把火器隊分為兩隊,攜帶火藥武器到前營和左營去待機備戰,見到自己的帥臺上的紅旗信號,就馬上投出原始手雷,恫嚇突厥重騎兵,分擔隋軍重步兵的壓力,給隋軍隊伍創造重整防線的時間和機會——裝著火藥的陶瓷瓶,對鐵罐頭一樣的重騎兵而言,也確實只有恫嚇效果了。

做好了預防萬一的準備後,陳應良這才安下心來繼續觀察戰場,而與此同時,投入了重騎兵仍然沒能衝破譙郡隋軍的柵欄防線,突厥主帥阿史那結社率卻先沉不住氣了,吼叫著又投入了八千輕騎兵,繼續猛衝隋軍目前最單薄的北面正門和西面左營。不過突厥軍隊這麼做收到了效果仍然不大,還反倒如隋軍隊伍的普通步兵有了機會殺敵作戰,經驗豐富的譙彭將士緊緊依靠柵欄工事,槍矛禦敵刀砍馬腿,有條不紊的抵達突厥輕步兵進攻,仍然沒給突厥軍隊任何突入營內的機會。

戰事徹底陷入了膠著狀態,雙方士兵隔著一道單薄的柵欄防線你攻我守,廝殺得熱火朝天,血肉橫飛,雙方都是死傷慘重,也雙方都沒有看到任何的取勝機會,重步兵扛住重騎兵,輕步兵扛住輕騎兵,堪堪打了一個平手,誰也奈何不了誰,陳應良手裡雖然還有火藥武器這張底牌可打,可是被時代和技術限制,即便打出這張王牌也沒有把握扭轉戰局,還反倒可能讓突厥軍隊提前適應火藥武器,失去將來大戰的先機。

如果不是那個朋友們都知道的意外,等到譙彭隋軍與突厥軍隊打得兩敗俱傷後,咱們的李大使肯定就可以坐享其成獨吞戰果了。但很可惜的是,喪盡天良陳喪良在碰到老李家時運氣總是非常的好,正當戰局徹底膠著不下,也正當陳喪良無比需要一支重騎兵衝擊敵人時,陳喪良最早也最忠誠那支嫡系軍隊來了。

前面說過,出於保險起見,阿史那結社率安排了五千騎兵在南面五里外列陣攔截隋軍增援隊伍,按理來說應該可以起到效果,可惜這些突厥輕騎卻無比倒霉的碰上了報**,碰上了大隋朝廷花天價武裝的標本軍隊報隊伍,從頭到腳連人帶馬幾乎都被鋼鐵保護的報**隊伍,突厥輕騎賴以成名的騎射根本就毫無作用,射出來的弓箭除非命面門、雙眼或咽喉等脆弱要害,否則就是連給報將士撓癢癢都做不到

嘹喨的軍歌聲,人人騎乘神駿大宛馬的報**隊伍高歌猛進,以手的鋒利武器猛擊突厥騎兵,只攻不守,仿若機器一般只知道殺敵殺敵再殺敵,可憐的突厥輕騎兵弓箭無用,馬刀砍報將士身上的明光鎧也無法破甲,被報將士的刀槍命卻是非死即傷,又如何能抵擋這群被大隋友軍都稱為瘋的報將士?報**重騎只用了一個衝鋒,就直接沖垮了突厥輕騎的攔截,然後不帶任何停頓,直接的向著主戰場殺來,出現在了正被突厥輕騎兵衝擊的譙彭隋軍營地後門戰場上。、

儘管兵力一如既往的只有四個團八百餘人,可是報**的突然出現,卻還是一下就扭轉了整個戰場的局勢,武裝到了牙齒的報**隊伍根本不理會任何的阻攔襲擾,毫不猶豫的直接衝向突厥軍隊的指揮旗陣,重騎兵已經全部投入戰場的突厥軍隊大亂,只能是倉促以輕騎兵迎敵,可是突厥輕騎兵那點可憐的攻防數值在報**面前卻又毫無作用,連續兩支隊伍都被報**重騎直接衝破,無數的突厥輕騎兵也被連人帶馬砍成碎片。

更讓突厥隊伍心驚膽顫的,還是報隊伍那一往無前的勇猛氣勢,八百餘人如同一個整體,緊跟在精忠報國的大旗之下,目光堅定的只是衝鋒向前,機械一般的揮舞刀斧槍矛砍殺刺捅,彷彿不帶任何感情的肆意屠殺對面敵人,別的軍隊在衝鋒時還要高聲吼叫壯勢壯膽,報隊伍卻是幾乎沒有任何聲音,沉默得如同殺人機械,奪命木偶,向前向前再向前,殺人殺人再殺人,兇狠到了極點,也冷酷到了極點,冷酷得彷彿就像一群為殺戮而生的修羅殺神

突厥隊伍開始亂了,譙彭隋軍的大營裡卻是歡聲震天了,無數的譙彭將士都在歡呼雀躍,也有無數的譙彭將士都在互相詢問,「那來的援軍?怎麼這麼厲害?怎麼能這麼厲害?」

「好厲害」程咬金也驚叫了出聲,無比驚喜的叫道:「那來的勤王友軍?怎麼能這麼厲害?副使,你知不知道他們是誰?」

譙彭隋軍的隊伍裡,也只有陳應良的表情最平靜了,聽到程咬金的問題,陳應良的表情才露出了些溫和,微笑答道:「沒看到他們身上的白袍嗎?看到那些白袍,你還能不知道他們是誰?」

「報?」程咬金醒悟過來,驚喜叫道:「是陳副使你親手組建的報**對不起?」

見陳應良笑著點頭,程咬金先是神情激動,然後又叫嚷起來,「陳副使,你太偏心了吧?你看看你的老嫡系報,他們是什麼裝備?我們是什麼裝備?他們連最普通的士兵都穿著明光鎧,末將麾下的騎兵隊伍裡,穿著明光鎧的有五十人沒有?」

「你叫我破產啊?」陳應良一個爆栗敲到了程咬金的腦袋上,沒好氣的吼叫道:「他們的身上裝備,那可是我們大隋朝廷以全國財力為他們武裝的,連御林軍的裝備都及不上他們讓你們裝備上他們的武器盔甲,戰馬馬鎧,我就是把褲賣了也不夠」

吼叫完了,陳應良又露出了一些微笑,說道:「再說了,光以戰績而論,你們也還不夠資格擁有這樣的裝備。知道不?去年皇帝三征高句麗,我們大隋軍隊三次與高句麗野戰,三次都是報**帶頭衝擊敵陣,也全都楞生生的從正面沖垮了敵人,皇帝大喜之下,這才親自下旨,集全國之力給他們武裝上了最好的裝備。」

三次強攻敵人大陣得手,咋舌於報**的瘋狂之餘,程咬金趕緊拱手說道:「副使,那我們是否應該發起來反擊了?末將請令率領騎兵出營,向敵人發起反衝鋒」

陳應良不答,只是趕緊又去觀察戰場,結果發現報**的突襲效果十分顯著,擒賊先擒王的直衝突厥旗陣後,重騎兵已經全部被自軍牽制的突厥隊伍根本無力阻攔,軍心與陣列一起大亂,在後方侯命的突厥騎兵奔走救援卻毫無作用,怎麼都攔不住裝備精良並且以衝鋒突襲見長的報**,正在與自軍隔著柵欄廝殺的突厥輕重騎兵也是軍心士氣一起受到重大影響,攻勢大減,隋軍隊伍全面反擊的時機確實已經成熟。

點了點頭後,陳應良這才向程咬金和秦瓊吩咐道:「你們帶騎兵從後營出門,尾隨報**反衝鋒,直搗敵人旗陣。」秦瓊和程咬金歡天喜地的答應,立即下去組織騎兵隊伍出擊。

意外遭到突襲的突厥軍心已亂,譙彭騎兵出營反擊後,攻打後營的突厥輕騎更加慌亂,不知道是該攔截還是該繼續進攻,被譙彭騎兵很輕鬆的就突破了攔截,尾隨著報**直搗突厥旗陣,而被報**盯上的阿史那結社率也慌了手腳,一邊驚叫這些白袍瘋那裡來的,一邊趕緊下令撤回攻營隊伍,回軍來救旗陣,結果命令傳達後,匆忙回師的突厥隊伍難免更加混亂,軍心更加惶恐。

見全面反攻的時機已經成熟,陳應良更加不肯客氣,立即讓士兵擂響所有戰鼓,命令闞校、馬三寶和牛進達三將率領步兵出營反擊,結果當被圍攻了大半天的譙彭隋軍出營反攻後,正在掉頭回救旗陣的突厥軍隊頓時更是慌亂,大小將領不知是該掉頭迎擊,還是該繼續回救旗陣,指揮徹底混亂,譙彭將士則是士氣如虹,奮力衝殺,斬獲無數。

與此同時,報也終於衝到了突厥軍的旗陣近處,看到這些已經殺得滿身是血的瘋正面殺來,默不作聲的冷酷殺來,阿史那結社率更是心慌,又見自軍回援隊伍被譙彭隋軍追擊,戰局已經徹底混亂,短時間內無法獲得有力增援,頗能決斷的阿史那結社率咬咬牙,於脆下令鳴金撤退,同時帶頭掉轉馬頭向來路飛奔逃命。

戰鼓如雷,喊殺震天,戰鼓馬蹄吼叫喊殺共同演繹的協奏曲,陳應良麾下的新老兩支嫡系軍隊士氣如虹,齊頭並進,奮力搏殺,對著突厥隊伍窮追猛打,數量仍然佔據上風的突厥隊伍卻是逃得漫山遍野,潰不成軍,營內營外的歡呼吼叫聲,先堅守後反擊的譙彭隋軍,也迎來了勤王大戰的第二場勝利。
ariese 發表於 2016-7-21 00:02
第二百零二章圖窮匕見

譙彭隋軍和報的浴血奮戰,最終還是讓李淵麾下的太原隋軍隊伍揀到了不少便宜,當李淵親自率領著一萬太原軍北上來到戰場上時,突厥軍隊已然開始了全面的潰敗,原本只是打算敷衍一下了事的李淵也立即改變了初衷,馬上命令軍隊發起追擊,和譙彭隋軍還有報爭搶勝利果實,李淵麾下的太原隋軍也像打了雞血一樣,一個比一個沖得更快,還仗著體力方面的優勢,在追擊戰場上撈到了為數不少的勝利果實,也總算是挽回之前李孝恭慘敗的顏面。

看到李淵這麼不要臉的來搶功勞,陳應良當然是想把李淵給直接生吃了,還連醬油都不用蘸不過陳應良也是一個冷靜的人,和之前的李淵一樣,明明都已經在心裡恨得發狂了,可是當著大庭廣眾的面,陳應良也不敢阻撓李淵加入戰鬥給政敵把柄可抓,只能是眼睜睜的看著李淵隊伍拚命的搶功勞搶首級,爭搶俘虜戰利品,氣得七竅生煙,同時又無可奈何。

互相爭功的結果不是戰果擴大,而是戰績反而受到影響,鑑於太原軍搶蛋糕的手段太過卑劣,只顧著搶奪現有果實而不是去把蛋糕做大,氣憤不過的譙彭隊伍只追擊了七八里路就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搶割屍體首級,爭奪被突厥遺棄的武器盔甲,也很快就和太原軍隊發生了衝突和口角,而更讓譙彭將士憤怒的是,太原隋軍竟然還無恥到了難以想像的地步——偷偷割下譙彭陣亡將士的首級,冒充突厥士兵的首級領功

發現了這點後,衝突自然很快就擴大了,怒髮衝冠的譙彭將士與太原友軍大打出手,還一度拔刀相向,最後逼得陳應良與李淵不得不雙雙親自出面調查處理此事,結果在會師四天之後,陳應良和李淵這兩個最大的勤王軍頭目,終於才在如此的情況下見了面,說了幾句話。

調查的結果是人贓並獲,兩名在追擊戰中不幸中箭身亡的譙彭將士首級,被譙彭將士當場指認了出來,兩名偷割友軍首級的太原士兵也被揪了出來,可那兩名太原士兵卻仗著自己不歸陳應良統屬,堅決抵賴一口咬定是譙彭將士看錯,自己並不是偷割犧牲友軍首級的罪犯。無賴模樣把譙彭將士惹得勃然大怒,一大群譙彭將士都直接拔出了刀要和他們拚命,還好陳應良比較冷靜,及時喝住麾下將士,然後鐵青著臉向李淵問道:「李大使,你說吧,怎麼辦?」

如果換成了別的友軍隊伍,治軍頗嚴的李淵肯定是馬上把那兩個無賴當場斬首問罪了,可是在這事上卻偏偏碰上了陳應良的隊伍,仇人見面本就份外眼紅,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讓李淵把腦袋一昂,冷笑說道:「陳副使,這事很難辦啊,你的士兵一口咬定是我的麾下將士於的,可我的麾下將士卻都沒有看到,人證不足,老夫實在很為難啊。

「很好。」陳應良點頭,獰笑說道:「久聞李大使治軍有方,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下官今天算是開眼界了

李淵冷笑,腆著臉不去理會陳應良的諷刺,陳應良也沒理會他,只是轉向了那兩個太原無賴,冷笑說道:「今天算你們兩個運氣好,有人護短,我是拿你們沒辦法。不過你們應該聽說過一句話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們倆最好天天焚香禱告,求上天讓你們一輩子有人護著,也求你們的家人一輩子有人護著我也會記住你們,時常上香禱告,祈求你們倆無病無災,福壽綿長」

身份的差距放在了這裡,聽到陳應良這番陰森可怖的話,兩個太原無賴難免都有些膽顫心驚了,臉色蒼白的偷偷去看李淵,李淵則是勃然大怒,喝道:「陳副使,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威脅嗎?」

「李大使,看來你不僅治軍嚴格,在理解方面也獨樹一幟啊。」陳應良冷笑說道:「這麼多人在這裡聽著,下官的那一句話是威脅了?上表彈劾下官,也還要先請李大使找出人證再說」

冷笑說完,陳應良大吼道:「把我們陣亡的弟兄帶上,首級帶回去縫好,好生安葬再有,順便給我準備紙筆,我要給朝廷上表」

氣憤填膺的譙彭將士轟然答應,把那兩名同伴的屍體背上,簇擁著陳應良大步離開,李淵則是臉上青一陣黑一陣,突然一指那兩名太原無賴,吼道:「從現在開始,你們倆就是老夫的親兵了,你們的家人,全部搬到我的封地唐縣裡去居住,衣食費用由我供給收兵回營,老夫也要給朝廷上表」

太原軍將士唯唯諾諾的答應,旁邊卻又傳來了新的冷笑聲音,「李大使,你的唐縣最好還是多建些房屋吧,開了這樣的先例,看你以後能護得了多少。」

李淵大怒回頭,卻見是郭峰領著一群報將士在旁邊冷笑,見李淵怒視己方,報將士無一懼怕,全都是冷笑得更加大聲,然後緊跟在精忠報國的大旗下,快步去追趕陳應良的隊伍去了。李淵則是又羞又怒,心中也隱隱有些後悔,知道自己賭氣開了這個先例,今後的軍隊只會更加難帶,軍法更加難以嚴格。

這個小插曲並沒有破壞報將士與陳應良的重新歡聚,剛回到營地裡,殺得全身血跡斑斑的報將士連臉上的血都不及抹去,就已經跑到了陳應良的面前行禮問候,陳應良也沒客氣,抱著郭峰、陳祠和趙昱等老走狗只是大吼大叫,拚命發洩久別重逢後的思念與歡喜,同時陳應良還無比驚喜的發現,差點成為自己大舅子的裴行儼竟然還在報隊伍中,還已經成了報四大校尉之一。

抽空問了一下裴行儼情況,陳應良這才知道,原來裴行儼是在三伐高句麗的戰事中積功得到提升的,之前的另一名報校尉則已經在高句麗不幸陣亡,同時報的隊伍也已經有將近一半不是陳應良當年留下的老人,消失的老人不是犧牲就是重傷退伍,新人則全都是皇甫無逸和孤獨盛親自從右武衛精銳中挑選補充,戰鬥力不減反增,對陳應良的感情也很奇怪的不僅沒有削弱,相反還更為深厚——也不算太奇怪,沒有陳應良當初留下的底子,報的待遇和裝備也不會好得讓所有友軍都眼紅。

感慨了一通物是人非後,陳應良又悄悄的低聲向裴行儼問道:「裴伯父,還有你妹妹,現在怎麼樣了?」

「父親隨駕北上,目前也被困在了雁門城裡。」裴行儼低聲答道:「至於我妹妹,還沒嫁出去,脾氣也還像以前一樣,這次我都沒敢告訴她父親也被突厥包圍,不然她肯定要跟著來。」

「你為什麼不讓她跟著來?雁門關這一帶晚上冷啊」陳應良在心裡哀嘆了一句,這才又向郭峰等人問道:「對了,你們這次是隨著誰來的?東都來了多少勤王軍隊?」

「東都來了一萬五千軍隊,我們是前鋒,主帥是劉長恭劉將軍,不出意外的話,劉將軍明天上午就能趕到忻口。」郭峰如實答道:「本來皇甫將軍是想親自來的,可是他的身體本來就不好,聽說雁門關的情況又急得病情加重,沒辦法,只好讓劉將軍帶我們來了。」

「劉長恭?」陳應良又是歡喜又是遺憾,歡喜的當然是能與同為好友的劉長恭久別重逢,遺憾的則是皇甫無逸沒能親來忻口,不然的話,以他的資歷、威望和官職,自己只要力推他為勤王總指揮,完全可以輕鬆壓倒李淵,不必象力推云定興這麼沒有完全把握。

遺憾也沒用,陳應良也只能是趕緊召集新老走狗齊聚一帳,讓自己現在和過去的幫兇走狗互相認識,要求他們好好做朋友,齊心協力繼續給自己助紂為虐,結果郭峰、陳祠等報老人也算是和程咬金、闞校等人一見如故,很快就言談極歡,期間陰世師也迫不及待的來到了譙彭大營向陳應良道喜,一大幫新老朋友齊聚一帳,歡樂融融。

是夜無話,次日上午,劉長恭果然率領著東都勤王軍主力抵達了忻口戰場,收到消息的李淵親自出營迎接,想要把劉長恭拉到自己的麾下聽用,可惜劉大將軍的腦袋雖然有些喜歡時常進水,對陳應良卻十分講義氣,陳應良才派使者與劉長恭剛一聯絡,劉長恭馬上就帶著東都軍隊北上,到陳應良的營地後方安營紮寨,對李淵根本就沒怎麼理會,李淵氣得臉色鐵青,可又拿隸屬於東都洛陽的劉長恭毫無辦法。

也不是所有人都像劉大將軍這麼講義氣,事實上除了東都洛陽的勤王軍隊外,這幾天先後趕到的小股勤王軍隊,全都接受了位高權重的李淵招撫,駐紮進了太原隋軍的營地中,再加上之前趕到忻口勤王的近萬山西隊伍必須聽從李淵指揮,李淵實際上控制的軍隊仍然還是達到了五萬之數,所以儘管在戰鬥力方面無法企及,但李淵麾下的隊伍在兵力仍然還是超過了譙彭隋軍加上東都隋軍的總和,仍然還是勤王總指揮的最大熱門人選。

與夙敵李淵相比,陳應良吃虧的地方並不止年齡、資歷、官職和家世這些方面,還有在情報方面也十分吃虧,李淵又故意封鎖山西方面對陳應良的情報提供,所以陳應良一直到了當天下午,這才從斥候的探報中得知,云定興率領的三萬大興勤王軍隊也已經抵達了忻口。聞報之後陳應良不敢怠慢,不顧自己正與劉長恭飲酒聚會,馬上就推席起身,要親自南下去迎接云定興。

「應良兄弟,你太不夠意思了吧?」劉大將軍有些不高興了,當面就埋怨道:「老哥我來忻口和你會師,你不去迎接就算了,派個人就把我叫了過來,怎麼云定興那個老不要臉的來了,你就要去親自迎接了?在你眼中,我和你的交情,難道還不及和云定興的交情深厚?」

「劉大哥,你不要多心。」陳應良趕緊解釋,苦笑說道:「正是因為我和你親如手足,有著過命的交情,所以我才用不著親自去迎接你,因為我只知道,我只要派個人和你打個招呼,你就一定會來和我站在一起,我再去迎你請你,那就是和你生分見外了。也是因為我和云定興沒你這樣的交情,所以我才必須去親自迎接,不然的話,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北是來和我們會師的。」

「算你小子會說話。」劉長恭呵呵一笑,馬上就接受了好兄弟的解釋,然後又頗疑惑的問道:「不過,云定興那個老不死沒那麼重要吧?那個老不死只是會拍馬屁爬得快,在戰場上根本沒多少用,就算把他叫來,他也只會是躲在你的背後揀便宜,派不上什麼用處吧?」

「平時他是沒什麼用,但這次不同,他的用處很大,我到了路上再對你仔細解釋。」陳應良搖頭,又懇求道:「劉大哥,給我一個面子,和我同去迎接云定興如何?你我聯手,把他請來北面安營紮寨,和我們會師一處。」

劉長恭對陳應良確實沒話說,聽了陳應良的懇求,二話不說就起身離席,與陳應良各率一軍同來南面迎接云定興的大興勤王軍,同時也是到了路上,陳應良這才將自己準備把云定興推上勤王總指揮的打算對劉長恭說了,並且懇求劉長恭與自己聯手力推云定興,劉長恭是知道陳應良與李淵恩怨的人,聽了陳應良的請求後也沒猶豫,馬上就一口答應。

答應歸答應,劉長恭卻還是又好心的提醒道:「應良兄弟,別怪老哥我說話不吉利,這事有點懸,云定興的官職和年齡是足夠,但他沒什麼像樣的戰績,在資歷方面要遜色李淵一籌,你力推云定興就任勤王總指揮,只怕難服眾議

陳應良沉默,片刻後才說道:「我盡力而為,實在不行的話,我單于」

劉長恭看了陳應良一眼,嘆息了一聲,難得說了一句正經話,道:「可惜,樊留守、衛留守和皇甫將軍他們不在,他們要是在的話,那輪得到李淵擺資格?咱們哥倆也可以聯起手來,把你這個仇人直接玩死」

陳應良苦笑,也是輕輕嘆了一聲,心裡都不敢想像,如果不能阻攔李淵就任勤王總指揮後,自己會有什麼樣的下場了。

隨著劉長恭南下了一段距離後,陳應良突然發現情況有些不妙了,剛從大興來的左屯衛軍隊竟然已經開始了安營紮寨,還就駐紮在李淵的營地西側,擺出了要與李淵並肩作戰的架勢,同時找到了左屯衛軍隊一問後,陳應良又驚訝得知,云定興竟然已經被李淵請到了太原隋軍的大營裡聚會用宴。聽到這一消息,正急需云定興這個勤王盟友的陳應良難免有些臉色微變,又盤算了片刻後,陳應良別無選擇,還是只能拉著劉長恭到李淵的大營外求見,準備無論如何都要先見上云定興一面,先把以往的交情拉回來再說。

昨天才和李淵起了衝突,陳應良在太原隋軍的大營門前當然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被守門的太原隋軍士兵冷嘲熱諷不說,還等了許久才等到李淵的答覆使者,再仔細一看李淵派來的人時,陳應良也徹底的絕望了——李淵派來給陳應良答覆的不是別人,恰好就是差點成為陳應良大舅子的柴紹

兩年時間不見,柴紹明顯蒼老了一些,不到三十歲的人,鬢角竟然已經隱現白髮,不過這一刻的柴紹在精神方面卻顯得十分飽滿,心情也明顯極好,與陳應良剛一見面就馬上行了軍禮,恭敬說道:「末將左屯衛校尉柴紹,見過十二郡討捕陳副使,副使金安。」

「嗣昌兄,請免禮。」陳應良很是勉強的擠出一些笑容,很客氣的說道:「好久不見,嗣昌兄近來如何?」

「末將不敢當,請副使直呼末將名字。」柴紹很有風度的佔定下風,又微笑說道:「托副使的福,末將總算還沒死。」

把柴家坑得夠戧的陳應良無比尷尬,旁邊的劉長恭卻不樂意了,怒道:「少他娘的陰陽怪氣,你和應良兄弟的事,能怪他嗎?痛快點回答,李大使見不見我們?」

「諾。」柴紹唱諾,這才拱手說道:「稟陳副使,稟劉將軍,李大使派末將傳話,說他正在與云大將軍共敘舊情,無法抽空接見陳副使,所以還請陳副使暫且回去,改日李大使再登門謝罪。至於劉將軍,李大使倒是請你入內」

「放你娘的狗臭屁」劉長恭更是大怒,直接就破口大罵,「有空見我,就沒空見應良兄弟?賣弄什麼?回去告訴他李淵,就說我不想見他了,以後也別再找我」

說罷,對陳應良確實很不錯的劉長恭一拉好兄弟,抬步就往來路走,然而就在此時,營門後卻又竄出了一個少年,抱拳拱手大聲說道:「劉將軍且請留步,聽末將一言,其實不只是家父想要見你,還有劉經業劉老將軍也想要見你,請你入內。」

劉長恭怒氣衝衝的腳步猛然頓住,陳應良也回頭一看,卻見突然竄出來的這名少年也不是別人,恰好就是連心愛女人都被自己搶了的李二李世民。見陳應良看向自己,李二微微一笑,忙也拱手說道:「末將李世民,見過陳副使。

「李將軍,久違了。」陳應良隨意還禮,心裡知道今天情況大大不對了。

果不其然,劉長恭馬上就湊上來,在陳應良耳邊低聲說道:「應良兄弟,對不住,老哥必須要進去了,劉經業是的族叔,又是我們馮翊劉氏族長的親兄弟,我如果敢不去拜見他,族裡的老不死饒不了我。」

陳應良早就知道李二絕不會無緣無故提起這個名字,聽了劉長恭的話也不驚奇,只是點頭說道:「沒事,劉大哥你進去吧,你的大營那邊,我會替你看著。」

劉長恭點頭,又拍拍陳應良的肩膀,說了一句我替你進去打聽情況,然後才隨著李二和柴紹進營,陳應良無奈的目送好兄弟劉長恭進營,搖頭嘆息間,陳應良又無意中看到,李靖竟然也站在營門的柵欄之後,也正在看著自己,陳應良再細看李靖的神情時,發現李靖竟然向自己親切一笑,神情甚是溫和,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還是在安慰自己

是夜,李淵也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竟然讓劉長恭一個晚上都沒有返回右武衛大營——考慮到劉大將軍的性格為人,九成九應該是美酒加美女那一套。同時陳應良派去右屯衛大營等待云定興的使者,也一直沒有回報說云定興返回大營休息,讓著急瞭解情況和與云定興見面的陳應良白等了一夜。而到了第二天清晨,正當陳應良迷迷糊糊打盹的時候,李淵突然派來了心腹太原縣令高斌廉拜見陳應良,邀請陳應良過營共議軍情大事。

「商議什麼軍情大事?」陳應良很警惕問道。

「回稟陳副使,我們李大使邀請各路勤王軍主將聚會,是準備議舉勤王總指揮官,也就是議舉勤王軍主帥。」高斌廉很坦白的答道:「諸路勤王軍主將都已經接受了邀請,就只差陳副使你了。」
ariese 發表於 2016-7-21 00:17
第二百零三章帥位之爭


圖窮匕見陳應良心閃過了這個詞,知道李淵終於露出了雪亮獠牙,要動手搶奪這個勤王總指揮官的寶座了,而且還肯定是做好了萬全準備,拉攏了數量足夠的盟友,半點反擊的機會都不留給自己,逼著自己承認他這個勤王主帥,接受他的號令指揮。

考慮到自己還沒有準備,甚至連重要盟友云定興的面都沒有見過,陳應良只稍一盤算,就打著呵欠說道:「原來是這事啊,不好意思,本官還有軍務必須要處理,還請高縣令回報李大使,就說我改天再與他商議此事。」

高斌廉能被李淵派來關係惡劣的譙彭大營與陳應良聯絡,自然有的是風度和把握,聽了陳應良的話後,高斌廉馬上就拱手微笑說道:「陳副使,替你傳話當然沒問題,但是所有的勤王軍官員都已經齊聚我軍,我們李大使實在無法等待。要不這樣吧,陳副使你派一個使者代表你過營商談如何?再或者,把會場定在貴軍之也行,這樣的話,也就不會耽誤副使的軍務了。」

高斌廉都把話說到這步了,陳應良也沒了辦法,又稍做盤算後,陳應良很勉強的點頭說道:「那好吧,請高縣令稍做等待,我去換一身衣服,然後就隨你過營面見李大使。」

見陳應良讓步,高斌廉當然是大喜,立即抱拳答應,陳應良則真的回到了後帳更衣,準備換一身朝廷官服到太原軍大營去與李淵等人見面,袁天罡、魏徵和長孫無忌等參謀幕僚跟了進來,也都趕緊低聲詢問陳應良為何要答應去李淵軍?陳應良很無奈的答道:「高斌廉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了,我如果不去李淵軍,李淵就要帶著諸路勤王軍的首領來我們這裡開會,到時候讓友軍官員覺得我是傲慢或者故意刁難,事更難辦。與其背上惡名,不如大方點直接答應。」

魏徵和袁天罡點頭,然後袁天罡又擔心的問道:「副使,到時候如果眾人都推舉李淵做勤王總指揮官怎麼辦?」

「肯定不會所有人都推舉他。」陳應良低聲答道:「至少我和劉長恭不會答應,云定興那個老不要臉也是個野心勃勃的主,我只要力推他出任總指揮官,他不會不動心,只要他站出來和李淵爭就行。還有,陰世師應該也不會答應,我看得出來,陰世師對李淵的態度也明顯的很不滿。只要這些人都站在我這一邊,李淵就別想拿下勤王主帥的寶座

魏徵和袁天罡等人再次點頭,這才明白陳應良的用意,陳應良又安排了魏徵和長孫無忌暫代自己主持軍務,讓闞校和程咬金等武將輔佐了留守大營,自己則率領袁天罡、馬三寶和親兵隊伍出營,隨著高斌廉南下去太原軍大營開會,魏徵、長孫無忌和闞校等武官員都囑咐陳應良小心安全,陳應良則苦笑說道:「沒事,在當上勤王主帥前,借他李淵一百個膽也不敢拿我怎麼樣。但他如果當上了勤王主帥,事就難辦了。」

領著一一武南下到了太原軍大營門外,剛要進營時,近來與陳應良相處十分愉快的陰世師也帶著一些親兵來到了太原軍營前,見面之後,陰世師也沒客氣,當著高斌廉的面就直接就對陳應良說道:「應良賢侄,小心了,你放心,我一定會和你站在一起。」

聽到這話,陳應良先看了高斌廉一眼,發現他沒有任何反應,臉上很有風度的繼續保持微笑,就好像沒聽到陰世師充滿敵意的話一般,很明顯是早就知道陰世師的態度。陳應良再回頭來看陰世師,見陰世師的神情十分堅決莊重,絕無半點作偽,陳應良這才伸手與陰世師握了一握,心暗道:「我知道你可靠,我還知道,歷史上你親手宰了李淵的一大堆兒,李淵殺了你全家,把你的漂亮女兒當做戰利品賞給了李二。」

與陰世師並肩進了太原軍的軍大營,來到大帳前時,與陳應良仇深似海的李二和柴紹雙雙迎上前來,一起向陳應良和陰世師行禮,嘴上象抹了蜜一樣的問候問安,不過柴紹再是能裝,當看到全身甲冑緊跟在陳應良身後的馬三寶時,已經有魚尾紋的眼睛還是射出了陰狠光芒,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馬將軍,久違了,真是想不到,才短短兩年不見,馬將軍魚躍龍門,都已經混到這個地步了。」

「還不是託了柴公的福?」已經被陳應良徹底洗腦的馬三寶微笑,故意大聲說道:「兩年前,如果不是柴公把我趕出家門,讓馬三寶無家可歸只能懇求三伯收留,馬三寶又豈能有今天?追本溯源,馬三寶最應該感謝的人不是陳副使和陳三伯,而是柴公你啊。」

大聲說完,馬三寶又毫不客氣的回過頭去,向陳應良的親兵隊笑著說道:「各位弟兄,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柴公,就是我們陳副使當年微末時,逼著我們陳副使和他妹妹退婚那位柴公,也是後來陳副使從衛留守、樊留守刀下救回來那位柴公機會難得,你們還不趕緊見過柴公?」

「見過柴公」陳應良的無良親兵整齊行禮,異口同聲的問候,然後陳應良的親兵隊長三狗還又補充了一句,「柴公,我們之前也見過面的,當時你打我們陳副使的時候,我也在場,那件事我這一輩都不會忘。」

猙獰的笑聲四起,柴紹的俊臉卻一下變成了豬肝色,下意識的去摸腰間刀柄,陰世師眉毛立即豎起的同時,李二也趕緊一把按住柴紹,微笑說道:「陳副使,陰太守,家父和諸位大人都等你們很久了,快請進吧。」

陳應良也很有風度的笑笑,點頭答應,留下親兵在帳外等候,僅領了馬三寶和袁天罡二人,與陰世師並肩入帳,結果到了太原隋軍的軍大帳裡一看,李淵和諸路勤王軍的首腦果然都已經到齊,云定興坐在李淵的左下首,劉長恭坐在一名隋軍老將的旁邊,彼此間都是有說有笑,言談甚是歡愉。而看到陳應良和陰世師並肩進來,李淵的臉上也露出了虛偽得不能再虛偽的笑容,立即起身拱手笑道:「陳副使,陰太守,久違了。」

眾人也紛紛向陳應良和陰世師拱手,劉長恭除了拱手外本想上來與陳應良說話,卻被他身邊的老將一把拉了坐下,惟有云定興離坐過來,一把抱住了陳應良,大聲笑道:「賢侄,老叔我總算是又見到你了,快讓老叔看看,你這小傢伙又長高了多少?對了,老叔昨天就到了忻口,你怎麼也不來見見我,陞官了就看不起我這老叔了?」

「我來了,可是李大使的人卻不許我進他的大營,所以沒能見到你。」陳應良毫不客氣的說出真相。

云定興疑惑的回頭去看李淵,李淵也不客氣,微笑著點了點頭,解釋道:「有這事,當時是這樣,小弟我正在陪著云老哥你喝酒,吩咐了不許外人打擾,結果親兵就沒把陳副使來訪的消息送來,耽誤了云老哥你與陳副使叔侄重逢,皆小弟之罪。」

云定興眨巴眨巴奸詐的小眼,知道李淵沒說實話卻沒有深究,只是又回過頭來沖陳應良笑道:「原來是這樣,行,是老叔錯怪你了,快來坐下,等我們商議完了軍情大事,老叔再單獨和你共敘別來之情。」

說著,云定興把陳應良拉起就走,還把陳應良硬按到了自己對面的李淵帥位右下首位置,笑道:「好小,爬得真快,這才多少時間啊?就能和老叔對面而坐了,再讓你長大幾歲,以後還得了啦?」

換成平時陳應良當然是客套一下就坐下了,但今天卻不同,在這個關鍵時刻,李淵居而坐,陳應良當然不肯坐在他的旁邊從位,所以陳應良不僅不坐,還滿臉疑惑的問道:「老叔,今天這座位怎麼排得這麼奇怪?難道皇帝陛下已有明詔,任命指定了諸路勤王軍的主帥了?」

「賢侄你這話什麼意思?」云定興有些糊塗。

「很簡單,就是李大使怎麼坐到了間的帥位上,老叔你怎麼坐在旁邊從位?」陳應良指了指李淵和云定興的位置,滿臉不解的說道:「我如果沒記錯的話,老叔你是左屯衛大將軍正三品,李大使官封右驍衛將軍是從三品,比你低一級,怎麼老叔你反倒坐在李大使的下位?難道是皇帝已經下旨,正式任命李大使為諸路勤王兵馬的總指揮官了,所以老叔你必須要坐在他的下位?」

大帳裡的歡樂氣氛一下變得無比緊張,幾乎所有人都聞到陳應良話裡濃濃的火藥味,李淵臉上不動聲色,心裡自然是恨不得把陳應良掐死云定興則是滿臉的尷尬,苦笑說道:「賢侄,這裡是李大使的軍帥帳,我們是客人,就別和李大使計較了。」

「老叔指教的是。」陳應良點頭,然後又朗聲說道:「不錯,我們是客人,是不能和主人太過計較。但今天不同,李大使派高縣令去邀請小侄過營,說明了是議舉勤王軍主帥,現在主帥人選尚未議定,皇帝陛下也並未下詔任命勤王兵馬總指揮官,李大使就直接坐在帥位之上,還讓官職品級高於自己的左屯衛大將軍坐在下首,這是否有些不妥?

云定興當然也知道陳應良和李淵的一些過節,聽到這話只能是選擇閉嘴,心裡則大罵侄不肖,硬把自己拖進這個爛泥潭,軍大帳裡的其他人更是不敢吭聲,氣氛也變得更加緊張。而在大帳外偷聽談話的李二和柴紹,當然也都恨不得馬上衝進大帳,聯手把不共戴天的共同仇人千刀萬剮,亂刀分屍

李淵當然比誰都想把陳應良亂刀分屍,可是在這個要命關頭,李淵是既不能掐死陳應良,也不能發作發飆,自己攪了自己牟取勤王主帥的大計。牙齒咔咔作響了半天,臉上的肌肉也抽動了許久,李淵才終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也勉強擠出了一些笑容,微笑道:「陳副使言之有理,主帥尚未議定,天也未下詔,老夫是不能僭越。來人,搬一把椅來,放在帥案前方。」

李淵的親兵依令而行,搬了一把椅來放在了帥案前方,李淵很有風度的起身離開帥案後的帥椅,坐到了帥案的前方,手扶椅笑道:「陳副使,老夫是東道主,坐一個主位沒問題吧?」

「那是當然,李大使請隨意。」勝了一局的陳應良微笑點頭,很是大方的認同了李淵的東道主地位。

氣氛終於有些緩和,李淵很不威風的坐在了帥案前方,云定興訕訕的坐到了李淵的左邊,陳應良微笑著坐到了李淵的右邊,陰世師也冷笑著坐到了符合自己品級的位置上,各自坐定。與此同時,柴紹也臉色鐵青著把指關節攥得發白,心裡重複已經不知道說了多少次的誓言,「小賊總有一天,我要親手把你碎屍萬段」

前戲做了,正戲開場,咱們的李大使仗著東道主的身份,毫不客氣的首先發言,高談闊論了一番這次勤王戰事的重要性與正義性,也憤怒指責了突厥始畢賊酋背信忘義襲擊大隋天鸞駕并包圍大隋皇帝的卑鄙無恥行為,野蠻殘忍作風,同時李大使少不得流下幾滴英雄淚,沉痛懷念大隋皇帝楊廣對自己和對大隋臣民的種種雨露恩澤,祈禱懇求上天保佑,讓自己的親戚隋煬帝安然無恙,平安脫身。

無聊的廢話說得差不多了,李淵的話風一轉,先是表彰了一通在場諸人對隋煬帝的忠心耿耿,忠貞不二,然後又把話題一轉,道:「各位大人,各位將軍,現今我們大隋的勤王救駕兵馬,已然接近十二萬,並且數量還在迅速增加之,皇帝陛下又被突厥蠻夷包圍在雁門城內,沒有下詔任命勤王軍主帥。軍無主帥,形同散沙,本官認為,是時候推舉一名勤王軍隊的總指揮官了,只有推舉出了這名主帥號令所有勤王兵馬,指揮作戰,勤王大軍才能做到令行禁止,同進共退,號令統一,這是本官愚見,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啪啪啪」的巴掌聲響起,陳應良帶頭鼓掌,大聲說道:「李大使說得太對了,蛇無頭不行,兵無主自亂,沒有主帥的軍隊我們形同散撒謊,我們是應該推舉一名勤王總指揮官,號令約束所有的勤王軍隊,聯手迎回聖駕,我贊同

事前早就知道李淵召開這個會議的目的,也明白勤王軍隊確實需要一個主帥號令全軍,所以在場的武官員個個點頭,全都附和李淵與陳應良的意見。見此情景,李淵當然是笑得無比開心,又溫和說道:「既然各位同僚都沒有意見,那我們就開始議舉吧,不知那一位同僚心有合適的勤王主帥人選……?」

「我有」李淵的話還沒有說完,陳應良就已經大聲答應,又大聲說道:「我推舉左屯衛的大將軍云定興云老將軍為勤王軍主帥,率領我們勤王救駕,攻滅突厥」

「我?」云大將軍當場就傻了眼睛,事前還真沒想到小侄陳應良能夠對自己孝順到這一步。

儘管早就知道陳應良一定會搗亂,但李淵的臉色還是微微一變,心裡也益發痛恨這個兒與女婿共同的仇人,其他的勤王官員則是面面相覷,一時間有些措手不及,陳應良則毫不客氣,又大聲說道:「諸位同僚,我認為云老將軍是最合適的人選,在我們眾人之,他不僅年齡最大,官職也最高,還德高望重,深得軍心,對皇帝陛下更是忠心耿耿,所以這個勤王主帥的位置非他莫屬諸位同僚,你們覺得如何?」

「陳副使言之有理。」陰世師跳了出來,附和道:「無論官職還是年齡威望,云老將軍都是再適合不過的人選,我也贊同他出任勤王主帥」

大帳裡又安靜了下來,李淵的臉色都已經陰沉得可以滴出水來,以山西官員居多的其他勤王軍武官員大部分噤若寒蟬,少部分也是緊張萬分,不敢隨意開口——這個時候站錯隊,將來的下場可注定不妙。陳應良則仿若不覺,於脆起身走到云定興的身旁,一邊攙云定興一邊說道:「云老將軍,你不必客氣,你是我們所有人的前輩,官職又在我們間最高,這個帥位你不坐誰坐?老將軍切莫謙讓,還請早就帥位,號令指揮忻口的十二萬大隋勤王兵馬」

被陳應良玩了一個突然襲擊,腦袋一熱之下,對榮華富貴有著病態渴望的云定興幾乎就想起身,然而就在這時,云定興卻突然看到了李淵,看到了李淵的雙眼——那眼,目光儘是陰毒與兇狠,兇殘冰冷得幾乎不像人類的目光看到這兩道目光,云定興就像三天裡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一下就從頭涼到了腳

李淵繼續冷冷看著云定興,云定興的身體也不由自主的打顫,陳應良察覺不妙,趕緊改變位置,用自己的身體擋住李淵的目光,朗聲說道:「云老將軍,請你放心,只要你就任勤王總指揮,下官一定鼎力協助於你,輔助你成就勤王大業鞍前馬後,赴湯蹈火,絕不推辭」

陳應良都把這話說到這地步了,老滑頭云定興那還能不明白陳應良是想利用自己與李淵抗衡?也知道陳應良的話發自內心,只要自己開口答應接受帥位,至少陳應良的隊伍絕對可以靠得住,更幾次想要張口答應,可是一回想到李淵剛才的怨毒目光,云定興又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

陰世師也走上了前來,拱手沉聲說道:「云老將軍,陳副使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你老德高望重,無論年齡官職,你都是最合適的勤王主帥人選,還請你千萬不要推辭,為了勤王大事,也為了大隋的家國天下,挑起這個重擔」

本來劉長恭也想起身,卻被他身邊的老將再次拉住,只能無可奈何的坐回原位,大帳裡也立即變得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集到了云定興的身上,期待云定興的答覆話語,而到了這個關鍵時刻,野心過人的云定興卻突然軟了,顫抖著說道:「老夫德薄才淺,難堪重任,陳副使,陰太守,你們還是另擇人選吧。」

李淵陰沉了許久的臉上終於露出些笑容,陳應良卻是心大急,忙又去攙云定興,焦急說道:「云老將軍,你千萬不要謙虛,也千萬不能謙虛,這個勤王主帥的位置,只有你坐最合適,還請你莫辭辛苦,挺身而出,擔當我們的流砥柱」

「大侄,應良賢侄,你別逼我了。」云定興差點沒有哭出來,顫慄著說道:「老叔我沒這個膽量,老叔我連雞都沒有殺過,怎麼能挑起這樣的重擔?你是另選高明,另選高明吧。」

哭喪著臉拚命搖頭,云定興又在心裡嘀咕道:「大侄,我知道你的目的,可你這次真是找錯人了,我一個手藝人,廢太的岳丈,拿什麼和李淵這樣的關隴門閥對抗?我的靠山宇大將軍又被包圍在雁門城裡,目前死活不知,現在我敢當這個勤王主帥,說不定今天晚上就會有殺身之禍」

看到云定興的軟蛋模樣,陳應良心絕望之餘,不死心的還想堅持,那邊的李淵卻開口了,微笑說道:「好吧,既然陳副使推舉云老將軍為全軍主帥,那我們就都來表一個態吧,願意推舉云老將軍為諸路勤王兵馬總指揮官的,請站起身來。」

說罷,李淵很大方的第一個站起了身,見此情景,差不多和陳應良穿一條褲劉長恭本想也站起身,結果卻又被他的族叔劉經業拉了坐下,同時其他的勤王官員也全都是一聲不吭,沒有一個人肯動彈,整個大帳之內,就只有李淵、陳應良和陰世師三人站立。

環視了一眼軍大帳後,李淵笑得更加開心,又問道:「還有沒有人?還有沒有人推舉云老將軍為全軍主帥?」

「有還有我」石破天驚的聲音傳來,同時還真有一名職官員站起了身,眾人驚訝看去,卻見這人不是別人,恰好就是馬邑郡丞李靖

「匹夫」帳外的柴紹大怒,差點就想衝進大帳裡和李靖拚命。結果旁邊的李二再次一把按住柴紹,向柴紹搖搖頭,示意柴紹冷靜,臉上還帶著神秘微笑,開心的神秘笑容。

與此同時,李淵陰狠的目光也盯到了李靖的臉上,李靖則毫無懼色,只是平靜說道:「大使,下官覺得云老將軍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最起碼,他不會把下官麾下的所有通譯和嚮導都強行扣留在自己營內,把其他友軍變成了瞎聾,僅憑這一點,下官就覺得他更合適。」

李淵的臉色更加陰沉了,惡狠狠說道:「老夫是強行扣留嗎?老夫是保護這些重要的通譯嚮導,準備把他們打散分派到其他友軍的隊伍裡,為勤王友軍提供通譯和嚮導」

「希望大使能夠說到做到。」李靖冷哼一聲,又向在場眾人說道:「各位同僚,陳副使和陰太守說得對,無論官職還是年齡威望,云老將軍都是最合適的主帥人選,各位同僚不必害怕,有誰認可陳副使和陰太守舉薦的,都請站起來吧。」

李靖都已經豁了出去,可惜他的同僚們卻沒有李靖這樣的膽量,敢在這個要命時刻推舉云定興為帥,全都是一聲不吭,紋絲不動,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見此情景,李淵的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微笑說道:「看來沒有了,陳副使,真是不好意思,包括你我在內,總共只有四個人支持云老將軍就任勤王軍主帥,這怎麼都不算服眾啊?」

陳應良的臉色終於變得鐵青了,然而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這時候,帳外突然有一名傳令兵進帳,在陰世師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陰世師猶豫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居然跟著那名傳令兵大步出帳,也不知道去了那裡,陳應良和李靖在軍帥帳裡也頓時變得更加的形單影隻。

空降下來的陰世師突然出了帳,李淵雖然也覺得有些奇怪,卻還是不肯錯過這個大好機會,馬上向下面使了一個眼色,然後很自然的,馬上就有幾個山西官員站了出來,異口同聲的推舉李淵為勤王諸軍的主帥,號令指揮勤王聯軍,李大使則是滿臉驚訝,趕緊擺手說道:「諸位同僚抬舉了,李淵有何德何能,如何能當此重任?你們還是另擇高明,還請另擇高明。」

假惺惺的推辭,換來的當然是眾口一詞的推舉,幾乎所有的山西官員都站了出來,爭先恐後的勸說懇求李淵就任勤王總指揮,挑起率領所有勤王軍隊與突厥決戰的重任,劉長恭也在族叔劉經業的拉扯下站了起來,心不甘情不願的附和推舉李淵為勤王主帥,至於咱們擅長見風使舵的云定興云老將軍,當然是早就站了起來,大聲懇求李淵就任勤王主帥,還向李淵又是拱手又是作揖,阿諛諂媚得就像平時在隋煬帝和宇述面前一樣。

很快的,軍大帳裡就只剩下了李淵、陳應良和李靖三人保持坐姿,其他人全都站了起來支持李淵就任勤王主帥,七嘴八舌又眾口一詞,堅決懇請李淵擔任頭領。再三推辭不過後,咱們的李大使也只能是開口表態,猶豫著問道:「諸位同僚,難道你們真的覺得李某適合此職,能夠挑起率領你們勤王救駕的重任?」

「不錯」所有人都異口同聲的說道:「李大帥德才兼備,理當統率全軍勤王救駕還請李大帥早登帥位,號令全軍」

「這……。」李大使表情更加為難了,半晌才說道:「都是你們逼的眾意如此,老夫也只能服從眾意了。」

歡呼聲四起,然後自然有人帶頭喊道:「請李大帥升帳請李大帥升帳」

「請李大帥升帳請李大帥升帳請李大帥升帳」整齊嘹喨的吼叫聲有節奏響起,帳內帳外都是如此,咱們的云大將軍還吶喊得最為大聲。

「關隴門閥,果然名不虛傳啊。」早已重新坐回位置上的陳應良輕嘆了一聲,又把轉到之前突然站起來支持自己的李靖身上,見李靖也是滿臉的苦澀,正在無奈的看著自己,陳應良又嘆了一聲,暗道:「還好,起碼證明了李靖和李淵確實不是一路人。」

「請李大帥升帳請李大帥升帳請李大帥升帳——」

更加整齊嘹喨的口號聲,帳外的李二和柴紹當然都笑開了花,迫不及待的開始琢磨如何找陳應良報仇雪恨,帳內的李淵卻是搖頭苦笑,很是無奈和猶豫的起身離座,慢慢走回了自己之前被陳應良逼著離開的帥椅上,本想坐下,卻又猶豫了一下,然後揮手示意眾人安靜,待到口號聲平歇,李淵這才微笑著問道:「各位同僚,那老夫可就要坐了

「慢著你不能坐」

不等眾人答應,新的吼叫聲突然傳來,再緊接著,眾目睽睽,之前不知為何離帳的陰世師突然衝回了帳,大聲吼道:「李大使,很抱歉,那個位置你還不能坐」

事發突然,全場大譁,李淵臉上的微笑也頓時凝固,怒視陰世師時,陰世師卻舉起了手的兩道明黃捲軸,冷笑說道:「李大使,太對不住了,皇帝陛下頒佈詔書,已經任命了統領諸路勤王兵馬的總指揮官所以你剛才搞的什麼推舉,根本沒用別說還不是所有人都推舉你做勤王主帥,就算所有人都支持你,現在你也沒資格坐上帥位」
ariese 發表於 2016-7-21 00:33
第二百零四章同路異夢


陽光透過茂密的叢林,吝嗇的灑下一點點光斑,照在到處都是虯繞樹根和錯亂雜石的森林裡,也照在了正在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的錢向民身上,往日裡很是講究穿著形象的錢向民此刻很難得的穿著普通百姓的布衣,布衣上還到處都是泥土、青苔和污垢,**不堪,把本就相貌平平的錢向民襯托得更加猥瑣。

大口喘著粗氣艱難行進間,錢向民的腳下不知是絆到了樹根還是籐條,突然一個狗吃屎摔在地上,正在揮舞著挎刀開路的何二和秦三哥趕緊回頭查看情況,又七手八腳的把嬌生慣養的錢向民攙了坐起,再緊接著,痛苦而又絕望的哀嚎聲音,也再一次在太行山餘脈的崇山峻嶺之迴蕩了起來……

「我走不動了我不走了我不走了就算殺了我,我也不走了這官我不當了,我要回家,我想回家我想我兒,我想我媳婦,我想我的愛妾阿汀我想回家——」

「錢參軍,錢參軍,你冷靜點,冷靜點別叫那麼大聲,小心被突厥的斥候探馬聽到,要是讓他們聽到了,我們就完了」

「是啊,錢老爺,不能叫了,山裡聲音傳得遠,萬一有突厥兵進山搜查,聽到你的聲音就麻煩了。」

不能怪咱們的錢參軍沒用無能,是咱們錢參軍的運氣實在太爛,離開了譙彭隋軍的主力隊伍先行北上後,咱們錢參軍在官道上還算一路順風,可是過了秀容縣後,還沒來得及接近忻口,咱們的錢參軍就像率領少量騎兵北上搶功勞的李淵李大使一樣,無比倒霉的碰上了突厥軍隊的游擊哨騎,被貪圖財物坐騎的突厥哨騎追著跑了一百多里,根本就沒來得及和忻口的勤王軍隊會合,被突厥哨騎逼著直接逃向東北方的五臺縣方向,最後靠著有嚮導帶路和一點點運氣,錢參軍一行三人雖然僥倖擺脫了突厥追殺,三匹坐騎卻先後箭而死和活生生累死,最後只能靠雙腿走路。

順便說一句,錢參軍一行的三匹坐騎先後倒斃,歸根結底也是怪陳應良的吝嗇小氣,因為根本不看好這次任務,也知道錢參軍要走山路帶不了坐騎,就捨不得拿什麼神駿坐騎給錢參軍等人騎乘,只給了錢參軍等人三匹駑馬代步——比陳應良當年從大興騎到東都洛陽那匹駑馬那要劣上三分,這樣的坐騎自然禁不起太多的折騰。

坐騎都累死了,根本不想當這個差的錢參軍當然又想半途而廢,可是嚮導秦三哥仔細辨認了地形後,卻告訴錢參軍說這裡已經是五臺縣的建安鄉附近,距離五臺縣的縣城已經不遠,又考慮到後方已經有大量的突厥哨騎活動,錢參軍這才又改了主意,領著秦三哥與何二繼續往五臺縣趕來,想在縣城裡投宿休息,然後再考慮是否越過山脈潛往雁門城。——注意,是再考慮,咱們的錢參軍可還沒有忠心到那怕犧牲生命也要辦成陳應良交代的任務。

投宿休息的理想很豐滿,殘酷血腥的現實卻很骨感,錢參軍一行步行向東,還沒來得及看到五臺的縣城城墻,馬上就又遭遇了突厥的游擊哨騎,如果不是小匪兵何二機警和秦三哥熟悉這一帶的地形道路,及時帶著錢參軍逃向北面的山林之,咱們的錢參軍肯定就是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了。同時也是到了登上高地時,錢參軍等人才目瞪口呆的看到,五臺縣的縣城內部早已經是濃煙滾滾,城外曠野上到處都是百姓屍體,顯然已經落入了突厥之手。

沒辦法了,沒辦法進城休息,也沒辦法走回頭路了,別無選擇之下,錢參軍也只好聽了小匪兵何二的建議,乾脆直接走山路北上雁門城,如此一來既可以避如兇如豺狼的突厥騎兵,說不定還能真的摸到雁門城下,把陳應良的奏章送進城內——還好,奏章沒丟,一直被錢參軍貼身藏著,於糧和替換的牧民衣服也還在何二與秦三哥身上背著,於糧的數量雖然不多,省著點卻還是有希望支撐到趕到雁門城下。

閒話扯遠,言歸正傳,好說歹說了許久,咱們的錢參軍才總算是冷靜了下來,停止了哭泣叫喊,抹著眼淚抽泣問,「我們還要走多遠,才能找到有人煙的地方休息?」

能夠回答這個問題的只有本地人秦三哥,臨時招募來的秦山哥用挎刀指住了前面的山樑,介紹道:「老爺放心,沒多遠了,翻過了那座山,就是通往我老家灘頭村的山路,到了那裡路就能好走些,再到了灘頭村我們就可以休息過夜,吃上一口熱乎的飯菜。灘頭村是在深山裡,應該沒突厥去劫掠。」

絕望的看了一眼那道高聳的山樑,咱們的錢參軍抹了一把眼淚,哽咽道:「那走吧,何二,你扶著我點。」

就這樣,在小匪兵何二的攙扶下,咱們的錢參軍又哭哭啼啼的上路了,一瘸一拐又一步三滑的上路了,時不時的停下來休息休息,也時不時的哀嘆當官太難,為了一點少得可憐的薪俸祿米得吃這樣的苦,更不斷抱怨自己的運氣太爛,偏偏碰上了陳應良這樣的狠毒上司,無情上官,那副傷心痛苦的模樣,連鐵石心腸的人看了也會落淚。秦三哥和何二則是不斷的低聲安慰,勸說錢參軍往好處想,多想想把奏章送進了雁門城裡後,會得什麼樣的豐厚賞賜。

賞賜再豐厚也和胸無大志的錢參軍無關,有家有室的錢參軍最大的願望是活著回家,目前的理想是趕緊找到有人煙的地方好生休息,也就是靠著這點信念的支撐,咱們的錢參軍才總算是勉強翻過了那道山樑,靠著秦三哥的引導,摸到了道路相對比較好走的灘頭村小路上。同時小匪兵何二也通過山路上的痕跡判斷,認定這條山路在近期沒有大量人群行走,錢參軍一行這才小心翼翼的轉上山路,開始向著秦三哥的老家灘頭村行進。

這條小路確實要比在密林行走容易一些,錢參軍等人的速度也這才好不容易加快了一些,然而往前走了幾路後,錢向民等人剛登上山路高處,小匪兵何二無意間回頭時,卻意外發現山下正有兩人尾隨而來,山地戰經驗豐富的何二趕緊低聲報警,拉著錢參軍藏到路邊草叢,這才仔細打量山下來人,結果讓何二鬆了口氣的是,山下的兩個男都是原裝扮,並非突厥士兵或者奇裝異服的胡人。但何二還是有些擔心,低聲向旁邊的秦三哥問道:「你地面熟,仔細看看,這兩個傢伙是否突厥士兵改扮?」

秦三哥睜大了眼睛仔細打量,突然驚叫道:「梁小四怎麼是我們灘頭村的梁小四?」

「是你同村的人?」何二一聽大喜,喜道:「太好了,有你的同鄉在,這下我們可以輕鬆多了。」

「不會輕鬆,還會有麻煩。」秦三哥趕緊搖頭,又咬牙切齒的說道:「我和這個梁小四在村裡是死對頭,從小到大不知道打了多少架,他偷看過我嫂洗澡,往我家的麵粉裡灑過白灰,還往我家茅坑裡砸過石頭,有一年我家的核桃長得好,樹卻在晚上被人突然砍了,到現在還沒查出來是誰於的,不過我懷疑肯定是這個狗娘養的於的,因為村裡就我和他有仇」

聽了這話,窮苦出身的何二倒是大點其頭,覺得山下的梁小四十分可恨,吃過見過的錢參軍卻是不以為然,揮手說道:「多大的事?小孩的時候,那有不淘氣的?既然是和你一個村的人,那咱們也用不著躲了,起來快走,爭取在天黑前趕到你的老家。」

覺得錢參軍言之有理,何二和秦三哥便也沒有在意,這才離開草叢重新前行,結果這麼一來,山下的梁小四和侯君集也終於發現了錢參軍一行人的存在,同樣被嚇了一大跳後,再仔細一看錢參軍等人的模樣後,梁小四也怒髮衝冠的罵了起來,「秦小三怎麼是這個狗娘養的?」

侯君集驚問梁小四發怒的原因,梁小四則如實說道:「他和我是同村的人,不過我和他是死對頭,這個王八蛋,偷摸過我妹妹,往我家裡水缸裡撒過尿,在我家門前潑過糞,前幾年我家的麥垛被人燒了,我一直都懷疑是他於的從小到大,我和他不知道打過多少架」

流氓地痞出身的侯君集可沒錢參軍那樣的胸懷度量,一聽自己的嚮導吃過這樣的虧,馬上就起了同仇敵愾之心,一揮手說道:「那好,一會追上了他,就把他於掉,給你出氣本官可是唐國公的侍衛,殺這麼一個小草民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

深恨秦三哥入骨的梁小四一聽大喜,忙不迭的道謝之餘,趕緊與侯君集一起加快腳步去追秦三哥等人,確實不把錢參軍等人放在眼裡的侯君集還真的做好了殺人準備,然而當好不容易追近了距離後,侯君集卻又馬上傻了眼睛,因為侯君集這才看清,錢參軍一行三人竟然都帶著雪亮的垮刀,自己和梁小四即便都有武器也是二對三,真動起手來只有自己這邊吃虧的份。

與此同時,何二也發現了侯君集等人來意不善,趕緊拔出挎刀,警惕的打量侯君集和梁小四,那邊秦三哥則是和梁小四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張口就罵道:「狗娘養的」

「你他娘的罵誰?」梁小四更是大怒,二話不說就去拔刀,這邊秦三哥也立即拔刀,更加破口大罵,梁小四忍無可忍又仗著有侯君集幫忙,大吼一聲就衝了上來,笨手笨腳的來砍秦三哥,結果卻被跟著馬三寶學了不少武藝的何二飛起一腳踢胸口,踹了一個四腳朝天,然後何二又一步上前,一腳踏梁小四拿刀的手,把刀架在梁小四的脖上,冷冷看著侯君集,以示威脅之意。

「會家」目前還在靠吹牛拍馬屁吃飯的侯君集雖然武藝低微,沒吃過豬肉卻也好歹見過豬跑,馬上就看出何二有些武藝,身手具體有多高看不出來,但肯定比自己強——所以侯君集拔到了一半的挎刀又馬上插了回去。

「哎呀,打什麼打?」心腸勉強還算好的錢參軍開口了,好心說道:「躺在地上的小兄弟,你和秦小哥的事,秦小哥剛才也對我們說了一點,你們都是一個村的人,過去那些恩怨還計較什麼?算了都過去了,就當把以前的事都忘了算了。」

勢不如人,剛才還吹噓要給嚮導報仇的侯君集馬上換了一副面孔,點頭說道:「這位兄臺說得對,梁兄弟,你和秦兄弟過去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別計較了,過去的事,就讓他全部過去吧。」

何二的刀架在脖上,梁小四當然不敢有半點異議,只能是乖巧的趕緊答應,何二冷哼了一聲,這才收回了刀,那邊錢參軍又向侯君集拱手問道:「這位兄弟,敢問你的高姓大名,從何處來,到何處去?」

「在下侯君集,從五臺縣來,突厥打下了五臺城,準備到灘頭村去躲避戰火。」侯君集拱手還禮,又反問道:「這位兄臺,請問你的高姓大名,到何處去?」

「我叫錢向民,到……。」錢參軍也不算太傻,及時改了口,道:「也是到深山裡的灘頭村去躲避戰火。」

「是嗎?那太巧了,那麼錢兄,我們同路如何?」侯君集假惺惺的問。

錢參軍本想答應,但是看到了仍然還在怒目對視的秦三哥和梁小四,錢參軍還是改了主意,搖頭笑道:「算了,我和你的嚮導正好是仇人,走在一起說不定又會起衝突,還是分開走吧。你們年輕腳步快,先請,我們灘頭村見。」

聽了錢參軍這話,侯君集倒也沒有客氣,領了梁小四就先走了,已經四十多歲的錢參軍則領著秦三哥與何二隨後而行,彼此間距離很快就重新拉開,也是到了這時候,何二才向錢參軍提醒道:「參軍,剛才那個叫侯君集的,好像沒說真話,他說是從縣城逃難來的,可我們兩天前就看到縣城已經被燒了,他要是從城裡逃出來,應該早就走在我們前面了,怎麼會走在我們後面?」

「管他」這是錢參軍的大咧咧答覆,「管他那來的,只要他不是突厥就行。」

與此同時,梁小四也向侯君集問起剛才為什麼不幫忙,侯君集則把眼睛一鼓,沒好氣說道:「幫忙?沒看到他們是三個人,我們是兩個人?還有,剛才那個叫何二的小,明顯是練過武的,武藝說不定還在我之上,怎麼和他們打

「那我就白給他們打了?」梁小四哭喪著臉問道。

「急什麼?」侯君集冷冷說道:「正面打不過他們,我們可以從背後來陰的,只要先於掉那個叫何二的會家,想宰你那個仇人易如反掌。」

喝住了自己的嚮導,侯君集又在心裡琢磨,暗道:「剛才那個錢向民,到底是從那裡來的,來這裡於什麼?他說他是五臺縣的人,可我的口音不是本地口音他都聽不出來,很明顯他也不是五臺縣的人,他為什麼要對我說假話?」

就這樣,抱著同樣目的卻互相不知道對方底細的兩行人繼續上路了,年輕力壯的侯君集一行走在前面,帶著錢參軍這個拖累的何二等人走在前面,彼此間的距離始終保持在一兩里內,而到了天色微黑的時候,侯君集和梁小四首先轉過了一個山坳,然後突然停住,許久都沒有動彈,錢向民等人覺得奇怪,趕緊追上來時,卻也和侯君集等人一樣呆住。

呆住的原因是秦三哥和梁小四共同的老家灘頭村,位於一個盆地內的灘頭村此刻已經是處處焦黑,房屋全部都已經夷為了平地,還連黑煙都看不到一點,很明顯已經被破壞了一段時間,然後秦三哥和梁小四幾乎同時一聲喊,雙雙衝向了自己的家鄉,侯君集趕緊跟上,錢向民與何二對視了一眼後,也趕緊跟了上去。

跟著兩個嚮導進到村內,村裡沒有半點人煙,只有幾具屍體躺在地上,秦三哥和梁小四各回各家,各找各娘,何二則和侯君集分別找了一具屍體蹲下檢查,尋找各種線索分析判斷這些屍體的死亡時間,然後很快的,何二就又奔回了錢向民的身邊,低聲說道:「參軍,這些人的死亡時間應該還沒有超過三天,應該是突厥於的。」

「突厥?」錢參軍的小臉有些變色了,趕緊打量著左右低聲問道:「你肯定是突厥?」

「當然是突厥。」何二低聲答道:「這一帶的大隋軍隊肯定全去勤王了,那有時間到這深山裡打家劫舍?再說了,我們的官軍來徵糧,把糧食拿走就是了,又何必用得著屠殺全村,還把村全燒了?」

何二的話有些武斷,但也還是把錢參軍嚇得是小臉蒼白,趕緊左張右望的打量周圍環境,生怕殺人不眨眼的突厥兵突然從那個犄角旮旯衝出來,結果是突厥兵沒找到,卻先聽到了梁小四的哭聲,錢參軍、何二和侯君集循聲找去,很快就看到梁小四正跪在一個院裡,在幾具燒得漆黑的屍體前放聲大哭,侯君集忙進去安慰,錢參軍和何二也趕緊尋找秦三哥,結果卻在梁家的斜對門就找到了秦三哥的家。

秦三哥的家當然也被燒成了一片殘垣斷壁,然而卻沒有聽到秦三哥的哭喊聲,只看到秦三哥在廢墟裡翻找,錢向民和何二知道他在尋找親人的屍身,便也沒去打擾,只是幫他抬起被燒塌的房梁,翻找房梁的灰燼,結果翻找了許久後,秦三哥這才抬起頭來,很納悶的說道:「怪了,我哥和我嫂他們呢?還有我的小侄呢?到那裡去了?」

「你家有幾口人?」何二問道。

「我父母都已經過世了,只有我哥我嫂,還有一個小侄。」秦三哥如實答道。

「兩個可能,一是被突厥抓了,二是帶著你的小侄逃了。」當過土匪的何二在這方面倒是很門清,馬上就指出道:「你哥和你嫂都是青壯,發現突厥來了肯定跑得很快,就算被突厥攔住也一般都是抓去當苦役,突厥不會輕易殺害這些壯勞力,所以你放心,只要村裡沒有他們的屍體,他們就一定還活著。」

秦三哥一聽大喜,趕緊又藉著月色去村查看屍體,灘頭村是個小村,秦三哥沒花多少時間就看遍了村裡的屍體,然後歡呼道:「地上沒有我家的人,我哥他們肯定是跑了。」

「你小聲點」錢參軍快步沖上去,一把摀住了秦三哥的嘴巴,低聲喝道:「不要大聲說話,突厥說不定還沒走遠,要是把突厥引來,我們就死定了」

秦三哥一驚,趕緊閉上嘴巴,然後又滿臉疑惑的說道:「突厥是怎麼找到我們這個村的?我們灘頭村離五臺縣很遠啊?五臺縣那邊的突厥,應該找不到這裡來啊?」

聽到秦三哥這話,好歹不算吃於飯的錢參軍也是一楞,然後趕緊一把抓住秦三哥,吩咐道:「快,帶我們去這個村通往雁門城的山路,我們去那裡看看情況。」
ariese 發表於 2016-7-21 00:34
第二百零五章中原奸細


灘頭村距離雁門城比五臺縣更近,路也更好走,這點錢向民是早就從秦三哥的介紹知道的,現在灘頭村已經被突厥軍隊焚燬,從五臺縣到灘頭村的山路上卻沒有發現突厥軍隊行軍的痕跡,好歹也在軍隊裡廝混了幾年的錢向民當然得懷疑焚燬灘頭村這些突厥是從雁門戰場來的。

結果被錢向民的烏鴉嘴言,來到了灘頭村通往雁門城的山路上後,儘管天色已黑,但僅憑著月光,錢向民與何二等人就發現了明顯的突厥軍隊行軍痕跡,還發現了一些破爛雜物,比方說撕破的婦女衣服、摔碎的茶壺茶碗和灑落的穀粒,又證明了突厥軍隊是帶著從灘頭村洗劫的物資走這條路返回雁門城。見此情景,咱們的錢參軍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哀號道:「完了,突厥知道這條路,我們去不了雁門城了。」

何二的臉色也有些難看,因為突厥軍隊既然知道這條山路,在巡哨巡邏時自然要注意這條山路的動靜,說不定還會安排斥候在路上設伏防範,自己和錢向民想要再走這條路去雁門城,不僅沒有什麼可能,很還可能送命。不過何二也不死心,又轉向秦三哥問道:「三哥,除了這條路以外,還有沒有其他小路可以摸到雁門城下?」

「還有。」秦三哥的回答讓何二喜出望外,秦三哥指著一個方向說道:「那裡還有一條小路可以到雁門城,那條路很偏僻,連本地人都有很多不知道,不過走那條小路去雁門城要遠一些,路很難走,還很危險,我們村裡有人走那條路去採藥,還有從懸崖上摔下去摔死的。」

「沒事,只要能到雁門城就行。」何二大喜,忙對錢向民說道:「錢參軍,你別急,我們在這裡休息一夜,明天就走那條小路去雁門城。」

錢向民可沒有何二那麼高興,只是小心翼翼的向秦三哥問道:「那條路摔死過人,有那麼危險?」

「很危險。」秦三哥點頭,解釋道:「走那條小路,有兩處的懸崖根本沒路,只能用繩拴著腰慢慢往下爬,我們村裡的人,就是因為繩被石磨斷摔了下去,摔得連白腦漿都噴了出來,死得慘極了。」

錢參軍的膽量大家都知道,聽到了秦三哥這麼描述後,咱們的錢參軍馬上就有些心驚膽顫,再稍一思索後,咱們的錢參軍於脆又打起了退堂鼓,小心翼翼的說道:「何二,三哥,要不咱們算了,別去雁門城了,太危險,我不敢去

「不去了?」何二和秦三哥同時火大了,何二搶著說道:「錢參軍,你開什麼玩笑?我們都走到這裡了,你又不去了,我們回去怎麼向陳副使交代?」

「是啊。」秦三哥也憤怒說道:「錢老爺,我為了給你帶路,可是辭去了商號裡的差使,你現在走到這裡又不去了,那陳老爺答應我的賞賜怎麼辦?你給?」

「可是太危險了,我不敢去啊。」膽小如鼠的錢參軍又哀號了起來。

「錢參軍,我們現在沒回頭路走了。」何二勸道:「到處都是突厥,我們的於糧最多只夠吃兩天,灘頭村又被燒了,我們如果不去雁門城,不是餓死就是被突厥殺死,根本沒路可走,只有去雁門……,什麼人?」

勸說著,何二突然大叫一聲,然後馬上拔出挎刀跳起來,也把咱們的錢參軍嚇得馬上躲到何二背後,何二則又沖著一處草叢吼道:「別想躲,我看到你了滾出來,不然我過去就不是那麼好說話了。」

何二的威脅起到了作用,草叢蔟蔟作響間,侯君集從草叢裡走了出來,擺著手說道:「別誤會,我不是故意偷聽你們談話,我是看到你們都往這邊來了,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就跟了過來,不是故意要偷聽你們。」

「你聽到了什麼?」何二惡狠狠的問道。

侯君集本想耍賴說自己什麼都沒聽到,可是又怕被何二識破,激怒了身手遠比自己好的何二,靈機一動間,侯君集於脆拱手說道:「不瞞你們,我都聽到了,錢參軍,何二兄弟,你們是要去雁門城對不對?我幫你們,我和你們一起去。」

「你也去?你不怕死?」錢向民大奇,忙問侯君集的具體身份,侯君集則給自己捏造了一個五臺縣衙役的身份,說明自己是為了躲避戰火,跟著朋友梁小四來這灘頭村避難,不曾想卻碰到灘頭村被突厥焚燬,又無意聽到了錢向民的身份和來意,決心以一個大隋吏員的身份幫助錢向民同去雁門城。

從沒到過五臺縣的錢向民對侯君集不做任何懷疑,只是又好奇問道:「你為什麼要幫我去雁門城,你就不怕死?

「小的當然怕死。」侯君集嬉皮笑臉的說道:「不過小的知道參軍你是一個大官,所以小的就不怕了,小的之前只是一個小小衙役,這次縣城也被突厥打下了,小的將來能不能保住飯碗還不知道,但小的知道,如果小的能抱上錢參軍你的大腿,就一定能保住飯碗,說不定還可以混得更好。」

「多帶一個替死鬼也不錯,替死鬼越多,本官就越安全。」錢參軍心琢磨,迅速拿定了主意,馬上就笑道:「那好,既然你有這膽量,那本官就帶上你,你也放一百個心,只要你能保護著本官平安抵達雁門城,本官虧待不了你

「多謝參軍大人,從現在開始,小人的命就是你的了。」侯君集很歡喜的稽首行禮,心則獰笑道:「參軍?雁門城?看來咱們的目的八成是一樣的了,很好,看我在路上怎麼收拾你」

還好,咱們的糊塗參軍錢向民身邊還有一個比較精細的何二,趕緊低聲提醒錢向民不要輕易相信外人,咱們的錢參軍在心裡則另有大算,所以不僅沒聽何二的逆耳忠言,還親自攙起了稽首行禮的侯君集,與嘴皮活泛的侯君集很快就打得火熱,期間侯君集又乘機套話,打聽錢向民的來意身份,錢向民也如實相告,而侯君集一聽錢向民是陳應良的麾下官員,當然更是大喜過望,對錢向民益發的恭敬奉承,然後又主動提出去勸說梁小四也同去雁門城,巴不得替死鬼越多越好的錢向民也更是歡喜,一口答應。

侯君集很快就發現自己做出了一個正確得不能再正確的選擇,他雇來的梁小四竟然沒有走過另一條潛往雁門城的偏僻小路,慶幸自己洪福齊天的同時,侯君集又趕緊把自己和錢向民交涉的情況告訴給了梁小四,要求梁小四替掩護身份,又答應到了雁門城後就於掉秦三哥給梁小四出氣,梁小四也知道現在已經是沒有後退道路,只能繼續向前,便也答應了侯君集的要求,還答應假裝與秦三哥和解,騙取錢向民等人的信任。

就這樣,在村露宿了一夜後,次日清晨,在村裡收集了足夠的繩索,錢向民和侯君集等人就又出發趕往雁門城了,結果也正如秦三哥的介紹,另一條小路果然十分偏僻隱蔽,也沒有發現突厥軍隊出沒的痕跡,但是又崎嶇難行得十分可怕,路徑已經只有微跡可行,路上還不是翻山越嶺就是穿行森林溪流,午時很被迫在水裡走了好幾里路,也虧得秦三哥曾經兩次走過這條小路,對地形還算熟悉,否則就連另一個嚮導梁小四也得在深山裡迷路。

小路如此複雜難走,侯君集也很聰明的放棄了在路上於掉錢向民等人的打算,像模像樣的與錢向民等人齊心協力,攜手並進,還主動背著嬌生慣養的錢向民走了相當不短的路,把錢向民感動得讚不絕口,也讓比較單純的小匪兵何二放下戒心,開始相信侯君集是真心投靠錢向民,惟有秦三哥和梁小四這對死對頭還是互相不肯理會,好在也再沒有衝突。

必須要用繩索才能下山的路段來了,於掉錢向民等人的最好機會也來了,可是看到懸崖下的茫茫林海和遠處的崇山峻嶺,侯君集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要是在動手時誤傷到了秦三哥這個嚮導,這輩說不定都走不出這片山林了。別無選擇之下,侯君集只得又把嬌生慣養的錢向民背到了身上,在同伴的幫助下慢慢下山,最終也把錢向民安全送下了懸崖,錢向民當然是感激不盡,侯君集卻是萬分鬱悶,暗道:「老到底是李大使的部下?還是他陳應良小賊的走狗?」

就這樣,經過了無數的艱難險阻,不止一次遭遇可能送命的毒蛇猛獸,足足用了整整兩天時間,於糧也快要吃光的時候,唯一知道路徑的秦三哥才指著前面的山樑說道:「過了這座山就是雁門城了,在山頂上還可以看到雁門城的情況。」

全都已經筋疲力盡的錢向民和侯君集等人有氣無力的歡呼,然後互相攙扶著跌跌撞撞的前行,乘著天色還沒黑,趕緊向那道山樑行進,期間山裡人出身的秦三哥還在小溪裡撈到幾條魚,分給了眾人生吃充饑,同時秦三哥還十分難得的把生魚遞到了死對頭梁小四的面前——畢竟同生共死了兩天時間,本性還沒象陳喪良那麼喪盡天良的秦三哥對梁小四的仇恨早沒那麼強烈。

很可惜,秦三哥的熱臉貼到了冷屁股上,面無表情的接過了生魚後,一邊啃著生魚,梁小四又無比怨毒的看了秦三哥一眼,心儘是怨恨,「為什麼我家人都死絕了?你家裡的人能跑掉?」

天色全黑時,錢向民等人終於還是到了那道山樑的山下,休息了一段時間恢復了一些體力,又確定了山上沒有突厥士兵,錢向民等人才又慢慢的向著山上攀爬,好在這段時間天旱無雨,月色甚明,在不敢打火把的情況下,錢向民等人仍然還能看清道路,十分艱難的向上攀登,結果到了三更過半時,錢向民等人終於還是爬上了山頂,也居高臨下的親眼看到了雁門戰場的情況。

山下的情景讓錢向民等人再次大吃一驚,滹沱河下游以北的雁門城雖然還安然無恙,可城外的四周曠野之上,滹沱河的兩岸,密密麻麻的卻全都是突厥軍隊的軍帳,如同汪洋大海一般把小小的雁門城團團包圍,突厥的營火將郊野映得一片通明,有如白晝,更加密集的突厥軍旗被山風吹動,如同大海的波濤一般的起伏蕩漾,無邊無際。

見此情景,不要說膽小如鼠的錢向民錢參軍了,就是地痞流氓出身的侯君集也是臉色蒼白,喃喃說道:「這麼多突厥軍隊,我們怎麼進雁門城啊?」

「有辦法進去」何二突然開口,指著雁門城南面被火光映得通明的滹沱河沉聲說道:「那條河就在雁門城的旁邊,我們這裡又是在上游,下山後馬上下到河裡,就可以順流游到雁門城下,然後就可以進城了。」

「好主意」錢向民的眼睛亮了,喜道:「我會水,上次在通濟渠遇到瓦崗賊被嚇過一次後,為了預防萬一,我花大力氣學了游泳,水性還算不錯,有把握游到雁門城下。何二,秦三哥,你們會不會水?」

「我會。」秦三哥搶著回答,何二則微笑說道:「參軍忘了,我在被三寶哥救出賊巢前,就是靠打劫通濟渠吃飯,還能不會水?」

痛哭了好幾天的錢向民終於露出了些笑容,又問侯君集和梁小四是否會水性時,梁小四倒是點了點頭,侯君集卻哭喪著臉說道:「我不會,我沒學過游泳。」

「沒事,我讓何二帶著你。」錢參軍還算講義氣,馬上就說道:「來的路上你幫我,現在該我們幫你了,何二是靠水上吃飯,水性好,帶著你照樣可以進雁門城。」

侯君集一聽大喜,趕緊點頭答應,然後錢向民和何二又稍做商議,趕緊把最後的於糧分給眾人食用,盡最大可能補充體力,然後利用夜色掩護立即下山,乘著夜色還深摸往那條關係成敗的滹沱河,期間錢向民自然少不得仔細檢查陳應良的奏章,好在包裹奏章的油紙還沒破,防水不成問題,倒也用不著擔心被水浸濕。侯君集則也找機會對梁小四單獨說了幾句話,也不知道說了什麼。

上山容易下山難,下山路上手笨腳笨的錢向民沒少摔交跌倒,但為了抓住夜深機會,也為了驚動山下巡邏的突厥士兵,錢向民破天荒的沒有叫苦喊冤,咬著牙齒只是堅持,靠著何二和秦三哥的幫助,也藉著月光和火光的照明,終於還是在四更即將過半時下到了山下,來到了距離滹沱河只剩下兩里左右的草叢。

這是決定生死成敗的兩里路程,滹沱河的兩岸突厥軍的巡邏哨隊打著火把來往不絕,彼此間距離極近,錢向民等人衝向河水的路上只要稍有閃失,就可能馬上被突厥哨兵包圍,或者亂箭射死。為了保險起見,錢向民、何二和秦三哥只能是趕緊低聲商量對策,最後決定利用突厥哨隊來往巡邏的空歇,以爬行的辦法摸到河邊。然而商量好了辦法後,錢向民剛回頭去想對侯君集交代,卻愕然發現侯君集和梁小四竟然已經不見了蹤影。

「侯君集呢?他們那去了?」秦三哥和何二也是滿頭霧水,左尋右找都找不到侯君集和梁小四的影,又不敢出聲喊叫,同時時間也不等人,錢向民等三人也沒了辦法,只能是決定不再理會他們,趕緊乘著兩支突厥哨隊交叉走開的空隙,鑽出草叢爬向滹沱河。

時間寶貴,錢向民等人爬得很快,轉眼就爬出了兩百多米,然而就在這時候,兩塊石頭突然從身後飛來,先後落到了錢向民等人的身旁發出聲響,錢向民等人大驚,趕緊回頭,卻見之前突然失蹤的侯君集和梁小四,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山坡上,還又扔來了幾塊石頭製造聲響。儘管天色還很黑,距離也有些遠,錢向民等人卻彷彿還是能夠看到,侯君集和梁小四臉上的猙獰笑容。

侯君集和梁小四故意製造出了的聲響還是吸引了突厥巡邏隊的注意,發現情況不對,之前交叉走過的兩支突厥巡邏隊都回頭向錢向民等人衝了過來,見此情景,侯君集臉上頓時儘是獰笑,暗道:「二公,我給你報仇出氣了,你要重賞我啊。李大使,你也放心,我不但會水,水性還非常好,我身上還藏有於糧,在山裡躲一天我就到更上游去順流而下,給你送信。」

獰笑間,一件怪事突然發生,爬在地上的錢向民突然站了起來,指著侯君集和梁小四大喊大叫,話語侯君集和梁小四還根本聽之不懂,侯君集不由一楞,暗道:「他在說什麼話?」

侯君集聽不懂錢向民說的話,快步衝來的兩支突厥巡邏哨隊卻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太君,別開槍,我是良民,抓住那個八路抓住那個土八路……。」哦不,打錯了,是這句……

「我是可汗的使者抓住那個人,抓住那個原奸細他是原的奸細他是原的奸細」

聽到錢向民字正腔圓的突厥語,又順著錢向民的指點看到了山坡上的侯君集和梁小四,兩支突厥哨隊毫不猶豫,馬上就怪叫著衝向侯君集二人,把侯君集和梁小四嚇得是魂飛魄散,趕緊掉頭就往山上跑,突厥巡邏隊也立即下馬追上了山,侯君集拚命的哭喊大叫,「你們怎麼來抓我?抓山下那些人啊,我是好心給你們提醒,你們怎麼還要來抓我

很可惜,侯君集嚷嚷的話突厥士兵根本就聽不懂,追得也更快更緊,而乘著侯君集和梁小四兩人吸引了突厥哨隊的注意力後,錢向民、何二和秦三哥也快步衝向了前方的滹沱河,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以這輩從沒有過的速度衝向滹沱河,更遠處的突厥哨隊雖然發現不妙,又左右包夾的衝來,但距離畢竟遠了一些,沒能及時攔住衝向河裡的錢向民等人…………

撲通、撲通、撲通三聲,三朵鮮艷的水花在流量頗大的滹沱河綻放,左右包夾衝來的突厥哨隊趕到現場時,滹沱河的波濤已經平息,錢向民三人也已經不見了影。
ariese 發表於 2016-7-21 00:43
第二百零六章雪中送炭

隋煬帝覺得自己大概是有史以來最倒霉的皇帝了,從小就命苦,生下來頭上就有哥楊勇擋道,好不容易扳倒了這個廢物哥哥當上太子,卻因為管不住下半身的某個部位,差點在最後關頭功虧一簣,坎坷命運讓人神傷——至少隋煬帝自己覺得神傷。

好不容易當上了皇帝后,命更苦,辛辛苦苦的開運河、創科舉、建新都、征安南收臺灣、親征吐谷渾開疆拓土又打通絲綢之路、三征高句麗消弭東北隱患,樁樁件件那一樣不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可治下的老百姓卻偏偏不明白這些事的重要性,偏偏要高唱著什麼《無向遼東浪死歌》舉旗造反,扯自己的後腿掣自己的肘,一點都不理解自己為國為民的苦心。

這些還不算,更命苦的還在後面,隋煬帝就是打破腦袋也想不明白,自己北巡一下長城檢查一下邊防,一向交好的東突厥可汗始畢、還是自己的堂妹夫始畢,怎麼就會帶著他的全部家當二十幾萬突厥鐵騎來找自己的麻煩,還在突厥內部公開揚言要自己的命,如果不是堂妹義成公主顧著娘家,偷偷派人提前報警,自己早就已經把命丟在雁門關外了。

即便是這樣,當時的情景也是千鈞一髮,二十幾萬突厥鐵騎鋪天蓋地的湧來,最危險時突厥的弓箭都已經射到了隋煬帝的面前,把青年時帶兵打過不少仗的隋煬帝都嚇得是魂飛魄散,一度抱著小兒子楊杲失聲痛哭,如果不是隨行護衛的將士死戰殿後,隋煬帝也許都沒機會逃回雁門城閉門死守。

可即便逃進了雁門城,似乎也只是死刑緩期執行而已,二十幾萬突厥把雁門城包圍得水洩不通,城中守軍只有一萬七千人,守城武器奇缺,只能是拆除民房取木鐵趕造守城器械;糧草只夠支持二十天,不得不把糧草集中起來統一發放,為了節約糧食削減百姓的口糧,做好宰殺御林軍戰馬充饑的準備;為了鼓舞士氣,隋煬帝不得不親臨城頭檢閱守城軍隊,許下重賞鼓舞士氣,也不得不違心的接受小舅子蕭踽的建議,下旨赦免高句麗國王高元的不肯朝賀之罪,不再發起第四次高句麗之戰。

再怎麼的負隅頑抗,光靠雁門城裡現有的力量也無法抵達二十幾萬突厥的圍攻,為了徵調南面的軍隊來援,隋煬帝除了派出死士冒死突圍求援外,再有就是把詔書綁在木頭上,放在滹沱河裡順河漂下,期盼能夠有人發現,交給官府明發天下,召集天下兵馬北上勤王。

死士派出去了,在突圍過程中死傷慘重,有沒有人能夠成功突圍不知道,浮木也放出去了,有沒有被軍民百姓也無法知道,突厥攻城猛烈,連日不休,守城將士死傷慘重,守軍和糧食一天比一天少,援軍卻還是連一點影子都還看不到,隋煬帝也一天比一天的恐懼與傷心,不敢想像雁門城破之後,自己會有什麼樣的下場?是被突厥抓到沙漠上去吃風喝沙,受盡屈辱?還是被亂刀砍死,凌遲分屍?

度日如年之下,又是一天在攻防激戰中過去,算算日子已經是被包圍的第二十六天,援軍卻還是不見半點影子,糧草卻已經接近告罄,入夜的時候,飽受心理煎熬之下,種種委屈一瞬間湧上心頭,讓隋煬帝忍不住又在隨駕百官面前失聲痛哭,哭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哭喊道:「援軍為什麼還沒有來?朕的援軍為什麼還沒有來?是朕的詔書沒能送出去,還是朕的臣子都不認朕這個皇帝了?為什麼還沒援軍的消息,為什麼還沒援軍的消息?」

面對失態痛哭的隋煬帝,隨駕百官除了柔聲安慰之外,再無任何辦法,喪盡天良陳喪良的死對頭蕭踽蕭國舅最會說話,安慰道:「陛下請放心,且不是勤王詔書一定能夠送出去,就算有所閃失,這麼長的時間過去了,三晉之北的官府軍隊也該探得消息了。陛下你的親戚,河東山西慰撫大使唐國公李淵,還正好就駐紮在太原城內,與雁門關近在咫尺,收到消息後,他的麾下隊伍一定會立即趕來雁門勤王,陛下只管安心等待佳音即可。」

「蕭國舅言之有理。」右相蘇威也說道:「唐國公素來忠勇,治所又與雁門城最近,收到消息後,一定會盡提麾下兵馬北上勤王,只要他的軍隊到了,就算一時半會解不了圍,也能迫使突厥分兵抵擋,使陛下鸞駕面臨的壓力大減,為陛下爭取到更多援軍抵達雁門戰場的時間。」

蕭踽和蘇威開了這個口,包括陳應良的靠山裴矩和裴蘊也是紛紛附和,都覺得李淵一定能第一個抵達雁門戰場勤王——因為李淵的距離確實最近,按理來說肯定是他最先來增援。好說歹說之下,隋煬帝才停止哭泣,抹著眼淚抽泣道:「希望李愛卿能以朕的安危為重,盡快出兵北上來援,替朕分擔一下壓力。朕也不指望他能殺退突厥,只要他能盡快趕到,替朕、也替朕的守城將士分擔一下壓力。」

「陛下放心,唐國公忠心赤膽,日月可鑑,定能迅速前來,勤王救駕。」蕭踽、蘇威和許多的文武官員都是這麼說,這才終於讓隋煬帝停止了抽泣。

夜色漸深,隋煬帝回到雁門城裡唯一沒被拆去房梁房門的房屋休息去了,隨駕文武也紛紛散去,各回住地露宿休息,陳應良的老伯樂樊子蓋也回到了自己的住地露宿,卻在拆去了房頂的房間裡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看著星空發呆,好不容易勉強入睡,卻又馬上驚醒,最後到了四更左右後,年過七旬的樊子蓋於脆披衣起身,領了兩個親兵登上城墻,巡視城防情況。

空氣中瀰漫著屍臭的味道,遍佈箭痕石傷的城墻上滿目創痍,無數的士兵和衣枕戈露宿在城墻頂上,疲憊不堪的鼾聲此起彼伏,負傷的士兵在人群中有氣無力的呻吟,守軍哨隊打著火把在城墻上來往巡邏,很少發出響動,士氣明顯可以看出不夠振作。見此情景,樊子蓋除了心疼之外,也情不自禁的想起了一個自己親手提拔的年輕小輩,忍不住嘆道:「要是那小傢伙也在就好了,有他在,起碼可以想辦法鼓舞一下士氣……。」

「樊尚書,你在說誰?」身後傳來了來護兒的聲音,樊子蓋回頭看去時,卻見右翊衛大將軍來護兒領著幾個親兵,不知何時也來到城墻上巡城,還已經到了自己的身後近處。

「沒說誰,就是感嘆一下。」性格務實的樊子蓋不喜歡說不可能實現的話,直接搖頭,又向來護兒低聲問道:「怎麼樣?白天的傷亡情況如何?」

「陣亡了五百多名將士,比昨天多了近百人。」來護兒低聲回答,又道:「受傷的也比昨天多了兩百多人,口糧逐漸不足,傷兵越來越多,守城物資越來越少,突厥如果再這麼猛攻下去,傷亡數字只會越來越大。」

打過東都保衛戰的樊子蓋臉色有些陰鬱,半晌才低聲說道:「這話千萬別對陛下說,他已經快崩潰了,再聽到這樣的話,真不知道會有什麼結果。」

來護兒點頭表示明白,然後又說道:「我當然不會說,晚上朝會的時候,在陛下面前,我有句話也沒敢說。」

「什麼話?」樊子蓋低聲問。

「唐國公短時間內很難給我們分擔壓力。」來護兒低聲說道:「突厥沒有徹底合圍雁門城前,我麾下的斥候曾經走滹沱河對岸的小道抵達崞縣,探得了那裡的敵情,突厥分兵大約五萬左右包圍了崞縣,所以唐國公就算及時來援,也必須先於掉崞縣的五萬突厥才能繼續北上雁門關,期間還不能排除突厥分兵增援崞縣的可能。而至今為止,我軍並沒有發現任何的突厥分兵西進動作,足以說明唐國公和其他勤王隊伍還沒有威脅到崞縣突厥軍隊,突厥軍隊用不著南下增援,我們在短時間內也無法獲得來自唐國公的援救。」

樊子蓋的臉色更是陰鬱,又過了許久才點頭說道:「你沒說這話做對了,這件事你知我知就行了,別讓第三個人知道,會動搖軍心,渙散士氣。」

來護兒點頭,又輕嘆了一聲,剛想結束與樊子蓋的談話,眼睛卻突然一亮,因為來護兒突然看到——滹沱河上游那邊,忽然有許多的火把閃動,火光還十分的繚亂,明顯出了事,來護兒不敢怠慢,趕緊提醒樊子蓋也去注意那個方向,樊子蓋看到也知道情況不對,忙與來護兒趕緊來到雁門城的東南角,居高臨下的觀察敵情。

突厥軍隊那邊確實出了事,很多的突厥士兵打著火把沿河而下,大呼小叫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同時還有突厥士兵對著河中放箭,看到這點,戰場老麻雀來護兒馬上就猜到了大概原因,驚道:「河裡有人,河裡有人,還很可能是我們的人快,準備火把和繩索,我們的人要從河裡來了。」

被來護兒言中,當隋軍士兵七手八腳的準備好了火把與繩索後,滹沱河裡果然先後爬出了三個**的男子,以爬行的姿態躲避突厥羽箭,飛快爬向有著滹沱河的雁門城南門,見此情景,樊子蓋和來護兒都是激動難當,知道定是勤王援軍的喜訊,然後性如烈火的樊子蓋於脆探出了頭去,大吼問道:「你們那裡來的?」

火把的光芒照亮了樊子蓋的高大身軀和雪白鬚發,也讓城下的來人一下子認出了樊子蓋,帶著哭腔的聲音也在城下響起,「太好了是樊留守是樊留守樊留守,快放繩子,我是錢向民,我是錢向民啊,你見過我的」

「錢向民?」樊子蓋先是一楞,然後難以置信的吼叫了起來,「你是飛來的?你不是到了陳應良的帳下效力嗎?怎麼會來這裡?」

「是陳副使派我來的陳副使的勤王大軍,已經到了樊留守,你快放繩子啊,有什麼話我上去了再和你說」

不用說,全城轟動,整個雁門城全城轟動當看完了錢向民用油紙包裹又藏在盒子的陳應良奏章後,來護兒激動得仰天大吼,咆哮天祐大隋,樊子蓋七十多歲的人,竟然也激動得放聲大哭,抱著錢向民放聲大哭,嚎啕吼叫,「老夫沒看錯人老夫沒看錯人當年老夫破格提拔的陳小子,果然和老夫一樣,都是寧可犧牲了性命,也要以陛下和國事為重的人」

如雷的歡呼聲四起,不久前還是死氣沉沉的雁門城頭歡呼聲此起彼伏,一陣接著一陣,越來越大,被驚醒的守軍士兵得知是援軍消息送達,無不加入歡呼雀躍的行列,驚醒了全城軍民百姓,也驚醒了正在夢中飲泣的隋煬帝,還有與他睡在一個被窩裡的簫皇后。而當隋煬帝知道情況原因後,也和樊子蓋一樣的張口結舌,放聲大吼,「陳愛卿的援軍到了?他在中原,中原啊他是飛來的?怎麼能來得這麼快?」

更不用說,儘管天色才剛剛微明,披衣起身的隋煬帝馬上就召見了正八品的芝麻綠豆官錢向民,還有小匪兵何二和山裡人秦三哥,收到消息的文武百官一個比一個來得快,齊聚一堂共迎喜訊。而當隋煬帝飛快看完樊子蓋親手呈上陳應良的出師表後,也激動得又一次放聲大哭,泣不成聲,嘴裡翻來覆去只是一個詞,「陳愛卿,陳愛卿,陳愛卿…

忘情歡呼的同時,隨駕的大隋文武官員自然是七嘴八舌的問起譙彭援軍已經到了何地,又為了什麼來得如此之快,錢向民則是如實回答,說是自己與陳應良分手時,譙彭隋軍已經到了祁縣,算時間應該已經到了勤王大軍的兵力集結地忻口,又說譙彭隋軍能夠到得如此之快,是因為當時陳應良正在率軍攻打瓦崗寨,接到勤王詔書後馬上從白馬渡過黃河,一日行軍上百里,所以才能到得這麼快。同時錢向民少不得說了一些陳應良在路上放聲大哭,日夜焚香禱告上天保佑隋煬帝安全之類的話。

當然,錢向民也少不得誇耀一下自己的忠心,說是突厥攔路,譙彭隋軍沒有一個人敢來雁門城送信,惟有自己主動請纓,自告奮勇,途中經歷了無數九死一生的危險,好幾十次差點葬身於毒蛇猛獸之口,這才把陳應良的來援奏章送到隋煬帝面前。

錢向民很不要臉的自吹自擂還是收到了不少回報,看到錢向民身上被草木荊棘掛成條狀的破爛衣衫,又看到錢向民已經露出兩個大腳指的鞋子,還有錢向民臉上身上的血痕,隋煬帝於脆親自離座,親自攙起了稽首行禮的錢向民,撫摩著錢向民身上的傷口,哽咽說道:「錢愛卿,辛苦了,你和陳愛卿一樣,都是朕的股肱之臣,都是對朕忠心不二的股肱之臣」

山呼萬歲,文武百官無不向隋煬帝歡呼道喜,其中來護兒還激動說道:「有希望了,有希望迅速逼迫突厥分兵了,陳副使麾下的主力精銳都來了,再加上唐國公的麾下隊伍,和包圍崞縣突厥軍隊有得一戰,只要他們能夠聯手打敗崞縣的突厥分兵,雁門這邊的突厥馬上就不敢全力攻城了」

聽到來護兒這話,唯一沒怎麼大聲歡呼的蕭踽蕭國舅這才想起一件大事,忙上前向錢向民問道:「錢參軍,唐國公的太原隊伍到那裡了?是否已經到崞縣了?」

「唐國公的隊伍?他……。」錢向民先是一楞,剛想如實回答時,卻又趕緊閉上嘴巴——芝麻綠豆官錢向民可不敢象喪盡天良陳喪良那樣,有膽子往死裡得罪一個關隴大門閥。

「你怎麼了?」蕭國舅很奇怪的追問,「唐國公的隊伍到了那裡,你怎麼不回答?」

錢向民還是不敢回答,還無比膽怯的看了一眼就在面前的隋煬帝,結果這麼一來,隋煬帝自然就明白情況不對了,忙說道:「錢愛卿直言無妨,有什麼說什麼,說真話就行,用不著隱晦。」

「陛下……,陛下,你請恕罪。」錢向民顫抖著說道:「你聽了肯定生氣,微臣北上經過太原時,唐國公的隊伍還在太原城外,沒有出兵……。」

「什麼?他還在太原?」隋煬帝如遭雷擊,簡直都不敢相信這個答案。樊子蓋和來護兒等文武百官也個個張口結舌,說什麼都沒想到遠在中原陳應良都已經到了,近在咫尺的李淵竟然還沒出兵

「你胡說」蕭國舅勃然大怒,一把揪住了錢向民,大吼道:「唐國公對陛下忠心耿耿,怎麼可能還在太原?這些話,是不是陳應良教你說了,用來污衊陷害唐國公的?」

「這位大人,你冤枉死下官了啊」膽小如鼠的錢向民趕緊稽首,哭喪著臉說道:「卑職六天前經過太原城時,唐國公的隊伍真的還在太原啊,你如果不信,等以後可以查問日期,如果卑職敢有半句假話,願領凌遲之刑」

看到錢向民這副慫樣,蕭國舅當場就傻了眼睛,心中連珠叫苦,其他的文武百官則是鴉雀無聲,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全都等著隋煬帝大發雷霆。果不其然,咬牙切齒了許久後,隋煬帝果然鐵青著臉一字一句的說道:「李愛卿,忠臣,忠臣啊」

蕭國舅心中更是叫苦,只得趕緊轉移話題,轉向錢向民問道:「錢參軍,有件事很奇怪,剛才你說你先行北上,是因為你們中原來的隊伍要在祁縣休整一天,勤王大事何等重要,你們為什麼還要休整?」

「我們的軍隊太累了,從瓦崗一直到祁縣,每天都行軍一百多里,就沒休息過一天。」錢向民沒聽出蕭國舅故意的雞蛋裡挑骨頭,只是如實答道:「再加上我們要在祁縣補充糧草,所以陳副使才決定讓軍隊休息一天,又拿出了黃金和現錢,用三倍的價格向祁縣商家購買糧草補給,免得到了太原無法補給糧草,耽擱了勤王大事。」

「你胡說」蕭國舅頓時魂飛魄散了,趕緊一腳踹在了錢向民胸口上,大吼道:「大膽賊子,竟敢污衊唐國公不發軍糧,你再敢污衊唐國公一句,本官現在就宰了你」

錢向民喊冤,說自己就算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污衊唐國公,隋煬帝則攔在了錢向民的面前,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錢向民,冷冷對蕭國舅說道:「想殺朕的功臣?可以,先殺了朕再說。」

蕭國舅撲通跪倒,汗如雨下的顫抖著說道:「陛下饒命,微臣是氣不過他說在太原無法補給糧草,所以才……,才衝動了些。」

「陛下,陳應良這麼做,應該也不是擔心唐國公故意遲發軍糧。」宇文述站出來打圓場,拱手說道:「太原是雁門戰場的唯一糧草補給地,各路兵馬勤王北上,太原糧倉肯定是左支右絀,忙碌得不可開交,陳副使擔心軍糧不能及時補給,自行收購軍糧,也是對陛下你的一片忠心,想要盡快趕來雁門勤王,不肯耽擱一時一刻,並不是擔心李大使故意遲發糧草,有意拖慢他的行程。」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錢向民也趕緊點頭,說道:「陳副使也沒說是擔心李大使故意不發軍糧,只是擔心不能立即獲得補給,同時軍隊也太過疲憊,需要休整,這才在祁縣稍微休息一天,期間以高價購糧補給軍隊,不浪費半點時間。」

聽到錢向民和宇文述如此說,隋煬帝臉上的表情才稍微一些緩和,點了點頭,說道:「錢愛卿,平身吧,將來見到陳愛卿時告訴他,他為朕花的錢到民部報銷,他不管用了多少,朕都給他報銷一倍。」

錢向民謝了,這才站起身來,隋煬帝也回到了自己的龍椅上,微笑說道:「很好,既然連遠在中原的陳愛卿都帶著勤王大軍來了,相信崞縣以南也應該有一些勤王軍隊抵達了,他們只要聯起手來,就一定能殺退突厥,解救朕與雁門軍民於水火之中。」

文武百官紛紛附和,至今還跪在地上的蕭國舅也趕緊說道:「陛下所言極是,唐國公定然能夠率領諸路勤王大軍殺退突厥,救陛下於水火之中。」

蕭國舅不說這話還好,說了這句話後,卻馬上提醒了戰場老麻雀來護兒一件大事,然後來護兒馬上出列,拱手說道:「陛下,諸路勤王兵馬紛紛北上,就連中原的陳副使都千里飛馳而來,這確實是一件大好事,但各路兵馬分屬各地,互不統屬,號令不齊,卻是形同散沙,很難做到齊心協力,並肩作戰,微臣認為,陛下應該下詔任命一名勤王主帥,讓他統一號令,指揮全軍,這才能夠做到令行禁止,兵鋒一致。」

軍隊對一個統治者來說有多重要,這裡也就不解釋了,總之聽到了來護兒這些話後,隋煬帝馬上就大點其頭,道:「言之有理,是應該任命一個勤王主帥,統率全軍,各位愛卿,你們覺得朕應該任命誰為主帥?」

在場的文武百官幾乎全都傻了眼睛,紛紛心說皇帝你在開玩笑吧?我們連那些人率軍來勤王都不知道,怎麼舉薦?舉薦了一個能征善戰、又威望出眾的主帥,你也任命了,那人卻沒率領軍隊來勤王怎麼辦?

有幾個人沒傻眼,蕭國舅便是其中一個,聽到隋煬帝這話,蕭國舅馬上就大聲說道:「陛下,微臣舉薦唐國公李淵擔任此職,唐國公既是皇親國戚,又威望出眾,對陛下你更是忠心……。」

「給朕閉嘴」龍案上的鎮紙飛了過來,正好打中了蕭國舅的嘴巴,打斷了蕭國舅的話,也把蕭國舅的嘴角打出了血,再緊接著,龍案後也響起了隋煬帝的如雷咆哮,「少在朕面前提起他的名字連遠在中原的陳愛卿都來了,他還在太原城裡按兵不動,你還有臉在朕的面前說他忠心?他忠心,怎麼還沒帶兵來勤王?」

可憐的蕭國舅徹底閉嘴不敢吭聲了,鬚髮雪白的樊子蓋則走出了班列,向隋煬帝重重頓首,沉聲說道:「陛下,老臣樊子蓋,願以全家性命擔保陳應良出任勤王主帥,萬望陛下恩準」

滿場大譁,隋煬帝也是大吃一驚,驚叫道:「樊愛卿,你舉薦陳應良出任勤王主帥,他才多大?你不知道?」

「微臣知道,他只有十九歲,任命他為全軍主帥,確實太過匪夷所思。」樊子蓋沉聲說道:「但有三點,卻讓老臣覺得這個主帥非他莫屬。」

「那三點?」隋煬帝問道。

「第一,忠誠,陳應良對陛下的忠心耿耿,陛下已經親眼目睹,老臣就不囉嗦了。」樊子蓋嚴肅說道:「第二,善戰,自兩年前陳應良到東都投軍後,指揮軍隊大小數十戰,無一敗績,並且每一次都是以少勝多,以弱勝強,這一點,那怕是朝中名將都很少有人能夠做到。」

「第三,寬容。」樊子蓋又拱手說道:「陛下,陳應良的過去你知道,前鉅鹿郡公柴慎一家幾乎把他逼死,對他百般陷害,萬般欺凌,陳應良卻還是以德報怨,在刀下救回柴慎父子性命。這樣的胸懷度量,便是勤王大軍齊心協力的根本基礎,老臣相信陳應良擔任此職後,定然能夠公平服眾,決不徇私,更不會為了個人私怨而誤了勤王救駕的大事」

會演戲就是好處多多,聽了樊子蓋的舉薦理由,又想起陳應良平時的種種虛偽做作,隋煬帝難免點了點頭,結果蕭國舅一看急了,趕緊提醒道:「陛下,陳應良才只有十九歲,一個十九歲的半大孩子,豈能擔當如此重任?」

陳應良最要命的確實是年齡問題,那怕在隋煬帝面前也是如此,所以聽了蕭國舅的話後,隋煬帝難免又猶豫了起來,然而就在這時,之前一直很收斂的裴矩也突然出列,向隋煬帝叩首說道:「微臣裴矩,也願以全家一百餘口性命,擔保陳應良出任勤王主帥,微臣相信,陛下任命陳應良此職後,陳應良定然能夠率領諸路兵馬勤王救駕,解雁門之圍」

平時裡無比穩重的族兄竟然拿了全家的腦袋給一個十九桿子打不著的遠房侄子擔保,另一個裴家重臣的裴蘊難免楞了一楞,然後老滑頭裴蘊馬上就醒悟過來,明白了族兄的真正用意——這次的雁門之圍,與大隋一向友好的東突厥突然翻臉動手,追本溯源其實就出在裴矩身上,是裴矩設計誘殺了始畢的智囊兼頭號愛臣史蜀胡悉,這才導致了始畢不肯再朝見隋煬帝,然後有了雁門之圍。既然根子在這裡,那麼一旦讓別人擔任勤王主帥,難保就不會出現什麼談判言和的情況,到時候一旦談判言和,誘殺突厥頭號重臣的裴矩肯定是當仁不讓的頭號替罪羊,只有讓緊抱裴家大腿的陳應良出任勤王主帥,才絕對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想明白了這點,為了家族的利益,裴蘊也沒有半點猶豫,馬上也是出列叩首,剛表示願意用全家性命擔保陳應良就任勤王主帥,還沒來得及說明舉薦理由,不曾想文官班列中又突然站出一人,卻是與隋煬帝血緣關係很近的蔡王楊智積,也是向隋煬帝稽首說道:「皇兄,臣弟也舉薦陳應良為勤王軍主帥。」

平時裡十天半個月難得說一句話的楊智積突然開了口,還旗幟鮮明的站到了陳應良一邊,結果不僅在場的大隋文武百官大吃一驚,隋煬帝本人也吃了一驚,驚訝問道:「賢弟,你也覺得只有十九歲的陳愛卿適合擔任勤王軍主帥?

「稟皇兄,陳應良十九歲的年齡,在別人看來是他的弱點。」楊智積語出驚人,沉聲說道:「但是在臣弟看來,十九歲的年齡,卻是他擔任勤王主帥的最大優勢」

「賢弟此言何意?」隋煬帝更是驚訝。

「稟皇兄,道理很簡單。」楊智積語氣平靜的說道:「皇兄下詔勤王,天下兵馬必然紛紛北上,兵力數量最少也在十萬以上,皇兄卻被突厥困於雁門城中,無法控制約束如此之多的軍隊,這麼多的軍隊如果交給別人,難保不會出現變故,只有交給陳應良,才可確保無虞。」

「因為陳應良陳副使只有十九歲,沒有家世家族的牽絆,也沒有率軍另行他事的能力,只能帶著勤王軍隊全力救駕,迎回皇兄這才是他唯一能走的道路」

聽到楊智積這話,在場文武百官個個臉上變色,包括裴矩、裴蘊、虞世基和宇文述等著名奸詐小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無不欽佩楊智積這個低調皇親的心思機敏,穩狠準毒,一針見血的指出,以陳應良的年齡、家世和資歷,把十萬二十萬的勤王軍隊交給陳應良控制指揮,陳應良就算有什麼二心也肯定不會有多少人跟他走,只有乖乖勤王救駕才能指揮軍隊,因為陳應良的兵權基礎是建立在皇權之上,陳應良帶頭不遵皇權,手中的兵權也等於作廢。

而如果把這麼多的軍隊交給了別人,讓他控制這麼多的大隋軍隊和掌握這麼大的權力,難保就不會有人指望隋煬帝被突厥於掉,然後憑藉自己的家族優勢、威望資歷和權謀手段控制勤王軍隊,利用這十幾二十萬的勤王軍隊於一些造反、謀逆或者稱帝之類群眾喜聞樂見的事——比方說前周顯貴之後、關隴巨閥兼現在的皇親國戚,唐國公李淵,就完全有希望和能力做到這點。

聽到嫡親堂弟這樣的話,絕對不算什麼糊塗皇帝的隋煬帝也立即變了臉色,還下意識的抿上嘴唇,悄悄咬緊了牙齒盤算思索…………

「狼煙起,江山北望

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

心似黃河水茫茫

千百年縱橫間誰能相抗

恨欲狂長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鄉

何惜百死報家國……」

關鍵時刻,依稀熟悉的軍歌聲音漸漸傳入了隋煬帝和大隋百官的耳中,且聲音越來越大,似乎有無數的軍民百姓在齊唱這首軍歌一樣,隋煬帝聽了大奇,忙命愛臣宇文述出去查看原因,結果對陳應良態度比較中立的宇文述也很快帶回來了答案,向隋煬帝奏道:「啟稟陛下,是我們的守軍在齊唱這首軍歌,他們聽說陳副使來援,紛紛互相打聽陳副使情況,其中有人知道陳副使,也聽過這首軍歌,就互相教授了傳唱這首軍歌,結果唱這首軍歌的人越來越多,現在全城守軍都在傳唱。」

說完了原因,宇文述又補充道:「陛下,這首軍歌對士氣的鼓舞似乎很有作用,我們的軍隊士氣明顯有提升,都說一定能夠堅持到勤王援軍解圍了。」

聽了宇文述的報告,隋煬帝並不言語,又凝神細聽了這首軍歌的內容,過了許久,隋煬帝突然說道:「諸位愛卿,都平身吧,裴矩裴愛卿,替朕擬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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