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隋末我為王 作者:吳老狼 (連載中)

 
mk2258 2014-5-1 08:26: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7 134986
ariese 發表於 2016-7-19 20:59
第一百八十七章氣勢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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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不需要趕時間,陳應良也就用不著急於趕路,領著主力大軍日行五十里,不緊不慢的沿著官道西行,結果在路上時,臉上身上還帶著傷的錢向民也趕了上來,給陳應良帶來了兩個消息,一是王世充已然出兵渡淮,深入北海,替陳應良解決後顧之憂;二是老王家已然答應把王雪姬許給陳應良做偏房,只是王雪姬即將分娩,不敢路途顛簸,被王世充老婆要求留在了江都,準備等王雪姬生了孩再送來與陳應良團聚。

錢向民帶回來的兩個消息都在陳應良的預料之,因為王世充雖然是一個不在乎禮義廉恥的胡人,所處的環境卻決定了他不敢拒絕陳應良的求親,接受了求親與陳應良結成了親戚後,王世充當然得賣陳應良一個面,出手解決顏宣政這個並不棘手的麻煩。而再看到錢向民帶回來的王世充親筆信後,陳應良頓時笑得更輕蔑了,第一次跟隨陳應良出征的長孫無忌在旁邊見了,便好奇問道:「兄長,你笑得怎麼這麼古怪?」

「沒什麼,只是笑他王世充的胃口不小。」陳應良亮亮王世充的書信,冷笑說道:「讓我幫他送禮給黎國公,確定他與黎國公的親戚關係,不出意外的話,下一步就是該托我幫他給裴相和裴大夫送秋禮物了。」

「不奇怪,王世充是靠迎駕得力起的家,在朝廷裡沒什麼強硬靠山,有機會當然要趕緊抱大腿。」長孫無忌也是輕蔑的冷笑一句,又隨口提醒道:「兄長,就這一次噢,這次是木已成舟,我理解你的難處不說啥。下次你如果還想納什麼姬妾,沒有我妹妹點頭,你就別怪我這個大舅出面反對。」

「知道了,你要囉嗦幾遍?」陳應良有些心虛,故作坦蕩的說道:「王雪姬這次真是意外,當時我如果不答應她,就沒機會出兵南下搶功勞,出了事這才被迫娶她,怎麼可能還有下一次?再說了,就算我想,又那來的時間和機會納第二房姬妾?」

長孫無忌冷哼,對無良妹夫的承諾保證嗤之以鼻,陳應良則更加心虛,又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楊雨兒,還有裴翠云與木蘭,小心眼不由有些犯愁,暗道:「不能再胡來了,真的不能再胡來了,再胡來既對不起無垢,也對不起這些好姑娘,還是等先和無垢成了親,然後再考慮納妾大事。好在無垢那丫頭是出了名的溫柔賢淑,正式成了親後,我納幾房妻妾她應該都不會管。」

做著這個如意美夢,由譙彭兩郡隊伍組成的隋軍主力很是順利的越過碭山和虞城二縣,途經梁郡郡治宋城邊緣時,楊汪北上與陳應良見了面,犒師答謝陳應良的救援之情,又帶來了幾個熟悉地形道路的可靠嚮導,為陳應良領路前往瓦崗,同時楊汪自然少不得要求陳應良務必一戰殲滅瓦崗主力,免得這幫禍害天天盯著漕運,害得楊汪三天兩頭被朝廷責難。陳應良口不對心的敷衍,又很謹慎的問道:「伯父,你可有探到瓦崗主力的最新位置?」

「找到這幫亂賊的主力位置,我也用不著兩次向你求援了。」楊汪嘆了口氣,很鬱悶的說道:「瓦崗這幫亂賊太得民心了,不搶掠不燒殺,還經常拿出搶來的漕糧賙濟百姓,百姓都爭先恐後的替他們隱瞞行蹤,反過來向他們報告我們官軍的動向,有時候還有不怕死的百姓,故意給我們指錯路報告假位置,讓我們到處白跑,累死累活都找不到他們的主力所在,還一不小心就會被他們乘機劫掠漕運得手,白辛苦還挨朝廷罵。」

「很正常,某黨開始還不是這樣,等到成功後,蛻化得還不是比誰都快?」陳應良心大不敬的嘀咕。

「不過這些對你來說沒關係。」楊汪又拍著陳應良的肩膀說道:「我仔細分析過,覺得你的圍點打援戰術確實很對,只要圍住了亂賊的家眷,就不怕他瓦崗賊不回頭去救,總之這次就拜託你了。放心,如果糧草不足的話,儘管向我開口,我儘量提供。」

陳應良拱手道謝,心裡卻暗道:「但願瓦崗軍的主力沒在山寨裡,不然的話,我就沒那麼輕鬆的以逸待勞了,說不定還得被迫迎戰,更傷元氣,到時候輸了傷軍心傷士氣,贏了的話一不小心就會嚴重改變歷史,兩難啊。」

暗暗祈禱著別和瓦崗軍打硬仗,陳應良的隊伍辭別了楊汪,繼續向著外黃開拔了,而隨著遠離官軍重點保護的通濟渠運河,路上的流民賊寇也逐漸的多了起來,好在陳應良的隊伍規模龐大,氣勢壓人,這些小股流寇都沒敢上來找死,全都是早早就撒腿開溜,望風逃出數十里,譙彭隋軍一路毫無阻攔,又只用了三天多時間就順利抵達了外黃。

力量懸殊巨大,譙彭隋軍所謂的征討目標王當仁自然是早已逃得無影無蹤,陳應良當然也不介意,只是下令軍隊突然加速,以急行軍的速度北上瓦崗寨,搶佔圍寨打援的戰術主動,不給瓦崗軍主力搶先回援的機會,日行不過五十里的譙彭隋軍體力充足,接令後立即加快腳步,人加步馬加鞭,大步北上,同時楊汪安排給陳應良的嚮導也到了前面領路,以便譙彭隋軍能夠以最短時間趕到瓦崗寨下。

外黃距離瓦崗寨只有區區一百三十里路程,陳應良正午從外黃出兵,估摸著第二天下午就能輕鬆趕到瓦崗寨下,然而計劃遠遠變化快,當天下午陳應良就遇到了一個小麻煩——濟陽城旁邊的所有濟水橋樑,不知道被那些缺德鬼全部破壞得于于凈凈又時逢初秋水量較為充沛,譙彭隋軍難以淌水過河,隨軍攜帶的大批糧草輜重更是難以通過,不得不停下來搭建浮橋和搶修橋樑,當天傍晚進入東郡休息的既定進兵計劃自然也因此告吹。

得知這一消息,陳應良當然是震驚加大怒,趕緊派人提來濟陽縣令責問原因,濟陽縣令則哭喪著臉報告陳應良,說這些橋樑都是昨天晚上被人連夜破壞的,當時夜色太深守軍也不敢開城,只能躲在城裡眼睜睜看著濟水橋樑在一夜之間被破壞殆盡陳應良聞報更是大驚問道:「可查明是誰於的?是不是瓦崗賊?」

「不是,是本地亂賊王伯當的隊伍。」濟陽縣令如實答道:「今天上午卑職已經派人查實,昨夜搗毀橋樑的賊人,就是本地的大賊頭王伯當。卑職還查到,濟陽城上下游三十里的內木橋石橋,全都被王伯當賊軍給徹底破壞了。還有,卑職真不知道副使你的大軍今天要過河,不然的話,昨晚上卑職那怕是讓亂賊殺進城裡,也肯定要出兵保住橋樑啊。」

陳應良的臉色有些難看了,好半天才向濟陽縣令揮手說道:「沒事,既然你是不知者不為罪,我不怪你,去組織百姓搶修橋樑吧,明天清晨之前,務必要給我修復城下橋樑,讓我軍糧車可以渡河北上。再多修幾道浮橋,方便我軍過河。」

濟陽縣令唯唯諾諾,千恩萬謝的趕緊去組織百姓修橋了,陳應良則又吩咐道:「傳令全軍,放棄急行軍北上的計劃,渡過濟水後,仍然是日行五十里,保存體力緩緩北上。」

「兄長,那瓦崗賊主力搶在我們前面回師怎麼辦?」長孫無忌大驚問道。

「沒用,瓦崗賊已經搶在我們前面了。」陳應良沒好氣的說道:「我敢打賭,瓦崗賊主力成已經越過了濟水,日夜兼程的回援巢穴去了,不然的話,他們破壞濟陽這一帶的濟水橋樑於什麼?吃多了?」

「可是剛才濟陽縣君說了,昨天晚上破壞橋樑的是王伯當逆賊啊?」長孫無忌不解的追問道。

「王伯當已經和瓦崗賊聯手了」陳應良更沒好氣的說道:「不然的話,王伯當傻了才會給我們的大軍找麻煩,他就不怕惹火了我,帶著軍隊把他全家滅了?王伯當既然敢給我們找麻煩,幫助瓦崗賊主力搶在我們前面回援巢穴,足以說明他是有恃無恐,已經和瓦崗賊聯上手了而且我還敢打賭,王伯當絕對不是只破壞了濟水橋樑,我們北上瓦崗的道路橋樑,肯定也多多少少遭到了破壞」

長孫無忌等人恍然大悟,旁邊的闞校則難得開口,說道:「副使,那我們怎麼辦?末將雖然沒有去過瓦崗寨,卻也聽說那座瓦崗寨易守難攻,周邊積丘綿延百里,草木叢生,溝河縱橫,地形十分複雜,既不利於我們把兵力展開,又很難防範熟悉地形的瓦崗賊偷襲夜襲,現在瓦崗賊主力又已經搶先回援寨,我們再去攻打肯定很吃虧啊?」

「沒事,我早有準備。」陳應良一揮手,輕描淡寫的說道:「我傻了才進複雜地形和瓦崗賊打游擊,等到了瓦崗寨後,我們在開闊地帶立下大營,深溝高壘和瓦崗賊對峙,瓦崗賊不事生產,糧草補給全靠劫掠通濟渠補給,賊窩裡能有多少屯糧?等把瓦崗賊的糧草耗得差不多了,就不愁他們不出兵決戰了。」

隋軍武恍然大悟,趕緊高贊陳應良廟算如謨,神機妙算,未雨綢繆,未及交戰就已經穩操勝券。陳應良卻沒有理會這些馬屁話,只是在心裡哼道:「能夠猜到我的出兵目標,提前破壞橋樑道路,給瓦崗軍主力爭取回援時間,李密,這一定是你的手筆吧?可惜,你大概是做夢都沒有想過,我這次來,根本就沒想過要打瓦崗寨,你就算再聰明再詭詐,也猜不到我此來的真正目的」

和陳應良的烏鴉嘴預言的一樣,好不容易修好橋渡過了濟水後,很快就發現濟水北面的道路橋樑果然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壞,一些路段就是連步行都很難穿過,就別說滿載著糧草軍需的輜重車了,好在陳應良已經放棄了圍點打援的既定戰術,也就用不著急於趕路,耐心的只是一邊修葺道路橋樑,一邊緩緩北上,最後又用了兩天時間,這才來到瓦崗寨南面十五里外的開闊地帶,安營紮寨準備與瓦崗軍長期對峙——準確來說是準備拖延時間。

軍隊安營的同時,陳應良少不得要親自巡視一下營地和周邊地形,又登上高地,仔細端倪了一下遠方的瓦崗寨,結果發現這座在歷史上從沒被正面攻破過的瓦崗寨確實名不虛傳,巧妙的利用這一帶的黃河沖積地形修築寨墻工事,夯土結構的寨墻連綿起伏少說也有二十餘里,卻利用丘陵、土山、樹林、溪流和沼澤水窪的掩護,遮擋住絕大部分的寨墻對外接觸面,使得進攻方無法向大部分的寨墻發起進攻衝擊,只能是走正面這條人工開拓出來的狹窄道路攻打山寨正門,屆時進攻方的兵力無法展開,瓦崗寨守軍卻可以利用土墻頂端展開隊伍,以遠程武器迎頭痛擊擁擠在狹窄官道上的官軍,確實算得上是易守難攻,堅固異常。

本來陳應良還想到瓦崗寨的後方去參觀遊覽一番,但是還未曾下得高地,就已經有傳令兵飛奔而來,說是瓦崗寨有使者來訪,還帶來了瓦崗軍首領翟讓的親筆書信,陳應良也沒客氣,馬上就讓士兵把瓦崗軍使者帶到這裡,直接就在野外高地上接見來使。然後過得片刻,一個三十來歲的儒雅長鬚士就被帶到了陳應良的面前,很有禮貌的向陳應良行禮問候,然後雙手呈上書信,說明是翟讓的親筆。

接開了翟讓的書信一看,讓陳應良啞然失笑的是,當過法曹書法還算工整的翟讓,竟然在書信上大肆嘲笑自己的愚蠢無能,妄圖假借討伐王當仁之名偷襲瓦崗寨,結果卻是黃粱美夢一場空,被神機妙算的瓦崗將士輕鬆識破,迅速回援山寨成功,假途滅虢的彫蟲小計可笑之極,根本就沒有半點成功的希望。而嘲笑辱罵了陳應良後,翟讓又在書信上向陳應良挑釁,要陳應良放馬過來攻打瓦崗寨,自己必然奉陪到底

看完了翟讓的書信,臉皮比瓦崗寨寨墻還厚的陳應良當然是笑出了聲來,向那長鬚士笑道:「你們翟大王今年多大了?」

「我們大王今年五十三歲,副使你為何要這問題?」長鬚士很納悶的反問道。

「原來有五十三歲啊,我還以為只有五歲。」陳應良笑著舉起那道書信,笑道:「用這種頑童伎倆激怒我,是否想讓我大怒下發起正面進攻,然後依靠天險工事打一個開門紅,重創我軍士氣?想得倒是挺美,可惜你們應該沒聽說過一件事吧?當年在東都城頭,我一通罵差點就要了楊玄感的命,用這種小花招挑釁激怒我,不是班門弄斧是什麼?

那長鬚士臉上變色了,半晌才向陳應良拱手說道:「副使果然高明,草民佩服,既然我軍目的已被副使看破,那草民就只能告辭了。不知副使是否有話語或者書信讓草民帶回寨,草民樂意效勞。」

「當然有。」陳應良笑笑,招手說道:「附耳過來,我告訴你一個口信,你帶回去給翟讓。」

帶口信還要附耳傾聽,那長鬚士難免有些疑惑,但還是好奇的被陳應良親兵反抄住雙臂上前,把耳朵湊到了陳應良的面前,陳應良也沒客氣,在他耳邊低聲說道:「回去告訴翟讓,他選的山寨位置太爛了,這一帶的山丘溝渠,稍微懂點水利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是洪水沖刷而成,這一帶的大河又只有北面的黃河,說明這一帶就是傳說的黃泛區,既然如此,他就不怕惹火了我,挖開黃河堤壩引河水淹他?」

長鬚士猛的抬頭,看向陳應良的目光儘是震駭,臉色也不由自主的有些蒼白,陳應良則笑道:「放心,我不會那麼做,我是朝廷命官,還是一個在百姓口碑不錯的朝廷命官,這麼坑害百姓的事,我還做不出來。不過我也不止這麼一個辦法破你們,回去告訴翟讓,他聰明的話就趕緊開寨投降,省得我動手,不聰明的話就洗於凈脖等死。

長鬚士呆若木雞了,半晌才點頭表示記住,然後又在隋軍士兵的看押下離開土山,陳應良則又突然說道:「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叫什麼?」

「學生陳昇平,東郡衛南人。」長鬚士趕緊答道。

「呵呵。」陳應良又笑出了聲,隨口說道:「裝什麼裝?以為貼上假胡我就認不出來了?你不叫陳昇平,也不是衛南人,你叫邴元真,故縣人,在瓦崗寨裡也算是一個排得上號的賊頭。」

長鬚士邴元真目瞪口呆了,半晌才顫抖著說道:「副使,你我首次見面,為何能一眼看出草民的偽裝?」

「我從不打無把握之仗。」陳應良微笑說道:「早在來你們瓦崗賊寨之前,我就已經派人潛入你們的寨,偷偷畫了你們的容貌五官送回去,所以你們幾個大賊頭的模樣相貌我都知道。」

「我們山寨裡有內奸?」邴元真大吃一驚,心頭頓時狂跳,臉色也頓時大變。

「用不著怕,為了與敵人聯絡方便,我從來沒有扣押和斬殺來使的習慣,也有點佩服你的膽量,所以我會放你走的。」陳應良又神情輕鬆的笑道:「再說了,你們瓦崗的大賊頭徐世鼽還曾經幫過我的大忙,也算是曾經救過一命,看在這一點份上,我不會為難你,回去順便替我向徐世鼽道個謝,就說通濟渠之恩,我沒有忘。」

邴元真失魂落魄的被押走了,結果邴元真前腳剛走,長孫無忌馬上就跳到了陳應良的面前,驚訝問道:「兄長,你什麼時候往瓦崗寨裡安插了內線?我替你掌管機密,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我是訛他的。」陳應良笑著說道:「剛才他湊到我面前時,我發現他的胡是假的,就馬上知道他的來歷不簡單,不然用不著化裝。再仔細一回憶瓦崗大賊頭的特徵,翟讓五十三歲年齡明顯不對,徐世鼽我見過,單雄信是著名猛將和他的瘦弱身板對不上號,其他的瓦崗賊頭也大都是泥腿,不可能有他身上的儒雅氣質,只剩下曾經在故縣當過縣吏的邴元真符合他的舉止特徵,所以我就猜到他是邴元真了。」

「兄長高明,這麼短的時間,竟然能馬上想到這麼多,小弟佩服。」長孫無忌由衷的欽佩了一句,然後又趕緊說道:「那麼兄長,你故意說有內線在瓦崗寨裡,是想讓瓦崗群賊互相猜忌,互相提防,然後生出嫌隙,我們好乘機從取事對不對?」

「聰明,有長進。」陳應良笑道:「雖然沒全猜,卻也猜對一半。」

長孫無忌一聽大為好奇,趕緊問剩下的一半是什麼,陳應良卻笑著拒絕回答,心道:「剩下的一半,當然是先嚇住瓦崗軍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我軍就可以在這個緊鄰白馬渡的有利位置安心駐紮,不必浪費軍力和輜重武器以逸待勞,等那件歷史大事發生。突厥的始畢可汗啊,拜託快點動手吧,我都等得不耐煩了。」

再來看看邴元真這邊的情況吧,被隋軍隊伍釋放後,失魂落魄的邴元真在回寨的路上,腦海裡完全就是一片空白,失神得以至於回到了瓦崗寨的門前都忘記下馬,最後還是正在門前焦急等候的翟讓率領了一大群瓦崗將領攔住了他,邴元真才回過一些神來,趕緊下馬向翟讓行禮,翟讓則迫不及待的問道:「怎麼樣?我的那道親筆書信,激怒陳應良狗官沒有?」

邴元真無力的搖頭,翟讓大失所望,旁邊的單雄信則插口問道:「那你見到陳應良狗官沒有?那個狗官是不是象傳說一樣,生得獐頭鼠目,猥瑣不堪?」

「今後誰敢再說陳應良獐頭鼠目,猥瑣不堪,我親手剁了他」邴元真突然咬牙切齒起來,惡狠狠說道:「我長這麼大了,就還沒有見過這麼氣勢驚人的人和他比起來,張須陀簡直就是一介武夫,連他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我敢打賭,這個陳應良,絕對比張須陀難對付百倍」
ariese 發表於 2016-7-19 21:13
第一百八十八章淫賊木蘭


聽邴元真說完了出使隋軍面見陳應良的情況,瓦崗寨的一大幫大小賊頭再是吃過見過,都忍不住臉上變色,全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尤其是親手創建這座瓦崗寨的翟讓,更是失聲說道:「挖開黃河堤壩,引河水來淹我們?這樣的辦法真的行得通?」

普遍文化不高的瓦崗眾將都無法回答翟讓這個問題,邴元真心事重重不肯當眾這個事實,惟有主動帶著隊伍來幫忙的王伯當背後站出了李密,很鎮定的說道:「翟大王請放心,這個戰術雖然完全可行,但陳應良絕不敢用,我們不必為此有半點擔心。」

「為什麼?」翟讓趕緊問道。

「瓦崗的下方就是通濟渠,通濟渠乃漕運命脈。」李密微笑說道:「挖開黃河堤壩人為改變河道,固然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困死我們,但黃河氾濫之後,不僅下游百姓盡成魚鱉,通濟渠也肯定會因此淤塞斷流,暴君楊廣可以不在乎百姓死活,但陳應良如果敢斷楊廣的漕運命脈,楊廣一定會扒了他的皮。」

「所以大王可以放心,陳應良不敢這麼做。」李密又笑著補充道:「但也不必感謝他,這個奸賊不肯這麼做並不是良心發現,而是他沒有這個膽量。」

聽了李密的解釋,翟讓和單雄信等瓦崗諸將這才松了口氣,然後翟讓也終於發現了李密的存在,回憶著說道:「你好像是叫李密吧?好像還是朝廷的什麼公爵?什麼公來著?不好意思,一時想不起來了。」

「沒事,大王能夠記得學生的姓名,學生就已經很高興了。」李密很有風度的笑道:「在下李密,字法主,曾經被封為蒲山公,只是學生跟隨楊玄感起事之後,這個爵位已經被暴君楊廣剝奪了。」

「翟大王,李密先生還是我的老師。」王伯當也插口說道:「這次提前斷定狗官陳應良的真正目的是瓦崗寨的人就是他,破壞橋樑道路遲滯陳狗官的進兵速度,掩護你們的主力提前退回瓦崗寨,也是我恩師的妙計。」

翟讓又看了一眼李密,目光中也終於沒有了前幾次的隨意與冷淡,顯得鄭重了許多,然後翟讓又拱手說道:「法主先生,伯當兄弟,大恩不言謝,這個人情我記住了,等我們聯手殺退了官軍,翟讓定有重謝。」

王伯當和李密都還禮謙虛,然後李密又趕緊說道:「翟大王,你這句聯手殺退官軍的話說得太對了,如今之計,我們只要聯手團結、齊心協力,就一定殺退陳應良的來犯之軍而且我們還要盡快出兵和他決戰,千萬不能打什麼緊守山寨與之長期對峙的主意……。」

「李先生,如何退敵我們自有主意,不需要先生操心。」翟讓不耐煩的打斷李密,很不客氣的說道:「天色不早了,王兄弟和李先生你們先回去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李密訕訕閉嘴,知道翟讓還是不太信任重視自己,但是卻無可奈何,只能是與王伯當聯手告辭,離開瓦崗軍的議事大廳。在返回住所的路上,王伯當好奇問起李密為何建議翟讓盡快出兵決戰,李密則答道:「瓦崗軍的糧草補給全靠劫掠漕糧補給,寨中的糧草積蓄必然不是很多,這一點定然在陳應良奸賊的預料之中,以這個奸賊的性格,也肯定是選擇深溝高壘與瓦崗軍對峙,待到瓦崗軍糧草告罄,瓦崗寨自然是不攻自破,瓦崗軍也會因為糧草不足而軍心慌亂,陳應良再想擊敗瓦崗就可以輕鬆許多。所以這場仗瓦崗軍不能拖,只能速戰速決。」

「但是瓦崗軍打得過陳應良嗎?」王伯當擔心的說道。

「正常情況下,瓦崗軍確實沒有把握勝得過陳應良小賊。」李密微笑答道:「別看瓦崗軍成軍多年,流竄諸郡以戰養戰,已經歷練出了不少精銳隊伍,從實力上而言和陳應良小賊有得一拼。但是真正到了戰場上,瓦崗軍卻肯定不是陳應良小賊的對手,因為翟讓、徐世鼽和邴元真這些人加起來,都沒有陳應良小賊的一半奸猾,用計鬥智只會吃虧,佔不到半點便宜。」

「那你還勸翟讓出兵和陳應良決戰?」王伯當一驚。

「因為有我在這裡。」李密微笑,頗自豪的說道:「至今為止,在戰場上只有一個人能夠騙過陳應良小賊,那個人就是我,只要翟讓對我言聽計從,採納我的戰術策略作戰,再加上瓦崗軍的實力足夠,破陳應良小賊易如反掌。」

發自內心敬佩李密的王伯當連連點頭,很是相信李密的自信與能力,然後又說道:「恩師的韜略計謀無人可及,這點學生十分清楚,但翟讓他明顯的不信你啊,連軍情會議都不讓你參加,又怎麼能讓翟讓對你言聽計從?」

「沒關係。」李密平靜的說道:「我可以等,我也會想盡一切辦法,讓翟讓知道我的才具能力,對我寄以重任。

與此同時,瓦崗軍高層也迅速拿定了禦敵方略,商議出了一個絕對能讓陳應良笑歪嘴巴的策略——堅守山寨,設法引誘陳應良發起進攻,利用天險地利抵禦目前已經兇名在外的陳喪良。同時翟讓和徐世鼽等人也考慮到了山寨糧草的問題,採取的應對之策則是利用瓦崗寨周邊的複雜地形,伺機出擊騷擾陳應良的糧道,讓陳應良無法補給糧草,待陳應良糧草用盡後自然退兵。

除此之外,翟讓和單雄信等人還決定在山寨裡搞一次大清查,調查尋找偷畫瓦崗眾人模樣的官軍內奸,準備揪出來一刀砍掉,預防萬一。

決定了禦敵策略後,瓦崗軍諸將當然是各回住所休息,單雄信與徐世鼽、邴元真兩人走到了一起,也是到了這個時候,邴元真才猛的想起一事,忙對徐世鼽笑道:「徐兄弟,有件事差點忘了,今天我見到陳應良陳狗官時,那個狗官還托我向你道謝,說是當年通濟渠的協助之恩,他到現在還沒忘記。」

邴元真不提這事還好,提起了這件讓徐世鼽抱憾終身的事,徐世鼽立即氣得俊臉通紅,攥拳怒吼,「那個無恥狗賊,我遲早有一天要殺了他砍下他的奸詐狗頭做夜壺,以雪我當年之恥」

單雄信和邴元真放聲大笑了,還笑得十分的幸災樂禍,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旁邊卻突然竄來了一名身著黃衫的清麗少女,卻是單雄信僅有十四歲的寶貝妹妹單盈盈,無比好奇的問道:「兄長,邴先生,你們笑什麼?還有,徐大哥,你剛才在罵誰?」

正在氣頭上的徐世鼽懶得理會單盈盈,單雄信也不好意思當面揭徐世鼽的醜,單盈盈卻纏著不放,扯著單雄信的袖子只是追問,纏不過這個調皮妹妹的單雄信無奈,只得答道:「罵陳應良那個狗賊,你徐大哥和陳應良的事你也聽說過,這次來攻打我們瓦崗寨的狗官又恰好就是陳應良那個奸賊,那個奸賊還讓邴先生帶話向你徐大哥道謝,你徐大哥當然要生氣罵人了。」

單盈盈一聽樂了,頓時就笑出了聲,同時又萬分好奇,問道:「徐大哥,你當初錯放那個陳狗官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怎麼把你這麼聰明的人都騙了,還騙得那麼慘?還有,你不是說他是譙郡郡丞嗎,怎麼一轉眼他就帶狗官兵來打我們了?」

「你管不著」徐世鼽沒好氣的呵斥了一句,單盈盈卻不依不饒,繼續糾纏著徐世鼽打聽陳應良的情況,徐世鼽被纏得無法,只得更沒好氣的兇道:「問什麼問?那個奸賊長得比豬還醜,比後寨裡那個康麻子更難看,提起他我就想吐,別提了」

說罷,鬱悶到了極點的徐世鼽拂袖目標,也讓單雄信對妹妹好一通埋怨,譴責妹妹不該如此調皮多嘴,單盈盈不服氣的哼哼唧唧了一通,然後又迫不及待的問道:「哥哥,你什麼時候帶兵出山寨和陳狗官決戰?我也去,我早就想上戰場殺那些狗官了,以前出遠門你不帶我去,這次機會正好,你帶我去。」

「一邊去,人還沒刀高,就想上戰場殺敵了?」單雄信沒好氣的推開妹妹,呵斥道:「拜託你像個女孩子點好不好?別成天瘋瘋癲癲的,上戰場你以為那是鬧著玩的?你要是不小心被官軍抓了,看你怎麼死」

單盈盈還是不服氣,又想爭辯時,旁邊的邴元真卻又想起了一件大事,忙對單雄信說道:「單將軍,有件事你操心一下,我今天去出使官軍營地時,官軍還在安營紮寨我沒辦法觀察情況,估計明天官軍的營地就有大概模樣了,麻煩你派幾個會畫地圖的斥候出寨,走小路到官軍的營地旁邊,偷畫官軍大營的地形圖本回來,看看我們有沒有機會走小路發起偷襲。」

「好,沒問題,我明天早上就安排。」單雄信一口答應,卻全然沒有注意到,他旁邊的調皮妹妹大眼睛忽閃忽閃,又在琢磨每每讓他頭疼的鬼主意。

和邴元真預料的一樣,連夜修建工事的隋軍大營在第二天上午就有了大概雛形,立下了柵欄和挖掘了護營壕溝,但是打算在這裡拖延時間的陳應良卻還是不肯滿意,又親領工地監督施工,並且要求至少要挖掘三道護營壕溝,同時要求在周邊高地修建臨時堡壘,駐紮士兵居高臨下觀察地面,防範瓦崗軍走小路偷襲。

與瓦崗軍長期對峙,最讓陳應良擔心的也就是瓦崗寨周邊錯綜複雜的小路,黃河氾濫時的洪水把這一帶的土地衝得支離破碎,形成了無數的山丘溝壑,道路之複雜絕對比得上之前讓陳應良提起就頭疼的瑯琊郡沂蒙山區,在這樣的複雜環境中,長期駐紮在此的瓦崗軍士兵當然是如魚得水,人生地不熟的隋軍士兵進到了這樣的地形中卻肯定是事事吃虧,處處挨打。為了謹慎起見,陳應良少不得又抽空巡視了一遍營地周邊,盤算考慮是否能用陷阱路障之類的東西徹底封鎖小路,不給瓦崗軍走小路偷襲的機會。

領著一隊人沿著營地轉了大半圈,陳應良心裡大概有了底,發現這一帶的地形雖然確實是無比複雜,但土壤鬆軟石頭不多,很有利於挖掘陷阱和修築土墻,堵塞小路不給敵人偷襲機會。暗暗放心之下,陳應良又盯上了自軍營地東北方的高地,發現在那座土山上居高臨下可以俯視自軍營地的全況,同時山上草木頗多很有利於藏身,陳應良馬上轉向負責營地修築的袁天罡,指著那座土山說道:「袁先生,那座山也要安排士兵駐紮,還有,把山上的草木全毀了,不要給敵人窺視我們營地的機會。」

袁天罡一邊答應一邊順著方向看去,卻又馬上驚叫道:「山上有人那座山上好像有人」

陳應良一驚趕緊抬頭,卻沒看到人影,只看到山上草木搖晃,也不知道是被山風吹動還是有人藏身,袁天罡則趕緊又說道:「副使,山上肯定有人,我剛才剛好看到有人從草叢裡探出頭來,然後馬上又縮回去了。」

陳應良也沒猶豫,馬上向旁邊的三狗子努嘴,三狗子會意,馬上就領著一些士兵衝向那座土山,幾名士兵攀爬上山搜查,另外幾名士兵則兵分兩路,一左一右向山後迂迴包抄——陳應良的麾下士兵三天兩頭和敵人在戰場上躲貓貓,玩抓舌頭的遊戲當然是熟得不能再熟。

「站住,別跑」山上很快就傳來了隋軍士兵的呼喝聲,證明了袁天罡剛才沒有看錯,陳應良露出笑容,於脆下馬就地休息,一邊活動腿腳,一邊等待幫兇走狗抓來俘虜當場審問——瓦崗寨這一帶的地形太過複雜,隋軍斥候不敢太過深入其中,至今還沒有抓到一個俘虜,好不容易抓住一根舌頭,陳應良當然有些重視。

抓舌頭的幫兇走狗沒讓陳應良失望,山後很快就傳來了嘈雜的叫喊聲,接著讓陳應良小吃一驚的是,叫喊聲中竟然還夾雜著清脆尖銳的少女聲音,陳應良不由心中納悶,暗道:「女斥候?瓦崗軍就這麼得民心,連小女孩子都能幫著他們做斥候?」

果然是一個女孩子,又過片刻後,三狗子就領著士兵押來了一名被反抄雙臂的布衣少女,少女走路還一瘸一拐的,似乎腳上受了傷,三狗子也快步上來邀功,點頭哈腰的說道:「副使,這小丫頭還真難抓,動作比猴子還要靈活,如果不是她不小心崴了腳,我們恐怕還得讓她跑了。」

陳應良點頭表示讚許,再仔細一看正一瘸一拐走來的少女時,陳應良的三角眼頓時就有點放光了,原來這名少女雖然是身著布衣荊釵,年齡也只有十四五歲,卻生得五官俏麗皮膚白嫩,是一個頗難得的美人胚子——喪盡天良陳喪良還心下估計,如果自己能更喪良一點把這小丫頭留在身邊養大,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收納一個姿色絕不在雨兒雪姬之下的美妾。

有潛力歸有潛力,那少女的潑辣勁也讓陳應良開了一下眼界,在雙手被反抄的情況下,那少女仍然還是又掙扎又喊叫,還幾次用腳去踢隋軍士兵,惹得按住她手的隋軍士兵大怒,吼道:「臭丫頭,再敢踢老子,老子馬上就把你衣服扒光了你信不信?」

那少女當然被這樣的威脅嚇了一跳,陳應良則微笑說道:「別嚇她,把她帶過來,小妹妹,你也別怕,他們只是嚇唬你,你只要乖乖聽話,我不會讓他們對你亂來。」

少女被押到陳應良的面前了,很小心的看著陳應良,目光中儘是警惕,陳應良則微笑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剛才躲在山上於什麼?」

少女不答,神情頗是倔強,陳應良也不生氣,只是覺得她的小臉蛋又白又嫩十分可愛,彷彿一掐就能出水,便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的臉頰,誰知那少女竟然張嘴猛的來咬陳喪良的魔爪,陳應良一驚趕緊縮手,那少女則尖叫道:「別碰我臭淫賊」

「我要是淫賊,你就慘了。」陳應良笑道:「快說,你叫什麼名字?剛才在土山上於什麼?說了我就放你,不說的話,你今天就別想走。」

少女又把腦袋昂起,咬牙不肯說話,陳應良再是喪盡天良也不好意思對這麼一個小女孩動手用刑,只得仔細觀察她的衣著氣質,藉以判斷她的身份,然後陳應良很快又發現她的衣角上有一些墨跡,又留心到她的小胸脯有些不規則的突起,便突然伸手,飛快探到她的衣內,順手一摸再往外一揪,果然揪出了一塊帶著墨跡的白布,同時也把那少女嚇得粉臉發白,慘叫道:「淫賊你於什麼?你要於什麼?」

陳應良懶得理她,展開一看,結果驚訝發現布上畫的竟然是自己營地的大概輪郭,還十分細心的畫出了自軍的營中道路,用墨點標明了自軍的軍帳數量。見此情景,旁邊的袁天罡也忍不住驚訝說道:「還真是個小奸細?瓦崗賊喪心病狂了,用這麼小的女孩子當斥候?」

「小姑娘,我現在是想放你也沒辦法放了。」陳應良頗無奈的向那少女亮亮那塊白布,苦笑說道:「本來我還想讓你走的,你偷畫我們的大營圖本,已經是事實上的瓦崗賊斥候,我只能把你帶回大營審問,你聰明合作的話我就還會放你,你如果再不老實交代身份來歷,我就只好對你動刑了。」

說罷,陳應良把手一揮,喝道:「把她捆上,押回去,但別傷害她。」

尖銳的少女尖叫聲很快就在山林裡迴蕩了起來,可惜那少女再掙扎再反抗也擋不住陳應良麾下的幫兇走狗,很快就被捆得像一個小粽子,那少女又羞又怕,大喊道:「淫賊放開我,放開我我只是一個過路的普通民女,你為什麼要抓我?憑什麼抓我?」

「普通民女?」陳應良笑了,說道:「且不說你偷畫我軍大營的罪證,你身上雖然穿著簡樸布衣,但你腳上的小鹿皮鞋子,是一個普通民女買得起的?還有,我剛才可是親手試了,你的內衣還是絲綢的,一個普通民女能買得起一件絲綢內衣?」

「淫賊你這個淫賊無恥下流」少女羞得滿臉通紅了。

「別搞錯,我可不是故意輕薄你,是你藏地圖的位置選錯了。」陳應良無奈的聳聳肩膀,又說道:「我如果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瓦崗賊的親眷,還肯定是一個地位很高的瓦崗賊頭的親眷,不然供不起你這樣的衣著。說,你叫什麼?」

「你叫什麼?」那少女惡狠狠的反問。

「我……。」陳應良話到嘴邊改了口,道:「我叫花木蘭,字子英。」

袁天罡和三狗子等人全都驚訝的看向陳應良,不明白陳應良為什麼要打著花木蘭的旗號行傷天害理的淫邪之事,陳應良則微笑著不動聲色,心中暗道:「瓦崗寨裡人才太多,不能給他們留下太壞的印象,這小丫頭又肯定很有來頭,不如就暫時冒一下木蘭的名字,將來木蘭的身份揭穿,就用不著擔心損害這個小丫頭的名譽了。」

「快跑啊」那少女突然尖聲大叫起來,「回去告訴我哥哥,我是被花木蘭抓到的,叫他快來救我記住,是花木蘭花木蘭花木蘭字子英他是個淫賊,我很危險」

少女的尖叫聲在山林裡迴響,陳應良也頓時傻了眼睛,知道這少女肯定還有同伴漏網之餘,心中也頓時開始害怕了,「木蘭知道這件事,會不會把我砍成二十段?」

更讓陳應良傻眼的還在後面,偏巧就在此時,一名傳令兵突然飛奔到了陳應良的面前,稽首大聲說道:「稟副使,張須陀張大使遣使聯絡我軍,說他的軍隊今日就能抵達瓦崗寨外與我軍會合,請我軍做好迎接準備魏法曹請你立即回去,共商聯營之計」

「啊?」陳應良目瞪口呆了,不及細想張須陀的隊伍為什麼會突然出現,脫口就驚叫道:「竟然真的來砍我了?」
ariese 發表於 2016-7-19 21:52
第一百八十九章自找罪受

張須陀的隊伍來得很快,陳應良回到大營裡剛把一些事務安頓好,屁股還沒坐熱,張須陀的隊伍就出現在了譙彭隋軍的視野中,目前還是張須陀下屬的陳應良無奈,只得趕緊領了不當值的文武從後門出營,到營門外去迎接張須陀一行,然後很快的,陳應良就看到了張須陀那張笑容可掬的親切笑臉,還有一個比一個笑得猙獰古怪的齊郡隋軍將領——專門喜歡和陳應良過不去的木蘭自然也在其中。

滿頭霧水的給張須陀行了禮,然後陳應良趕緊問道:「大使,你老人家怎麼來了?之前你沒說過要來幫我攻打瓦崗寨啊?」

「本來老夫是不打算來的。」張須陀也很會鬼扯,笑著說道:「可是聽說陳副使你的進兵道路被亂賊破壞,遲滯了進兵速度,被瓦崗賊主力搶先回援到了賊寨,無法圍寨打援,只能和瓦崗賊硬拚,老夫擔心你的力量不足,就臨時決定來給你幫忙了。」

「臨時決定?」陳應良有些傻眼,心說你張老頭編藉口編圓點好不好?我三天前才遇到道路被破壞的情況,你在三天內就能收到消息帶著軍隊趕來了?你帶的是冷兵器軍隊,還是美帝的二十四小時全球投放軍隊?

譙彭文武也在面面相覷,搞不懂張須陀為什麼用這麼爛的藉口?但齊郡隋軍將士卻不覺得這個藉口爛,全都是滿面笑容的連連點頭,羅士信還笑著說道:「陳副使,我們可是一路急行軍來給你幫忙的,急行軍是什麼滋味你也知道,我們吃了這麼多苦,受了這麼多罪,等攻破了瓦崗賊寨後,你可要好好答謝我們噢。」

「沒錯,沒錯,陳副使,這個人情你可不能忘。」一大幫財迷心竅的齊郡將領出聲附和,還都笑得和羅士信一樣的猥瑣猙獰。

人以類聚,什麼樣的人帶什麼樣的兵,看到齊郡將領笑得這麼古怪猥瑣,早就被陳應良帶壞了的譙彭隋軍將領也頓時醒悟了過來,知道是盯上瓦崗寨油水搶戰利品的來了,不過譙彭眾將也不生氣,牛進達還拱手笑道:「各位將軍,破寨後答謝你們當然沒問題,我們絕不會反對,但是如何攻破瓦崗賊寨,還請各位將軍多多出力。」

這下子換譙彭諸將連連點頭了,心直口快的闞校還沖已經結車好友的羅士信說道:「士信,別以為來了就能輕鬆分油水,瓦崗賊寨不好攻,我們幾個都沒把握能正面攻破這座賊寨,你們來了正好,只要你們能攻破這座賊寨,油水四六開都行,你們拿六,我們只拿四。」

和闞校打了幾次交道,羅士信也已經知道了闞校是個不說假話的人,聽到這話頓時就有點傻眼,存心來揀便宜的張須陀也覺得有些不妙了,忙向陳應良問道:「陳小子,怎麼?難道連你都沒信心拿下這座瓦崗賊寨?這座瓦崗賊寨難道比孟海公的賊城還要難打?」

「大使,不瞞你說,瓦崗賊寨確實比孟海公的賊城更難打。」陳應良苦笑答道:「孟海公的賊城只是有城墻保護這個麻煩,前面這座瓦崗賊寨,不但有寨墻保護,還有無數比寨墻更麻煩的天險保護,只是正面強攻的話,我真沒把握能拿下。你如果不信,可以自己到前面去看看。」

看了一眼笑容苦澀的陳應良,又抬頭看了看遠方的瓦崗寨方向,發現那一帶的地形確實複雜得令人髮指,幾乎看不到像樣的路徑可以進兵,頭一次來到這裡的張須陀心裡也剛當了一下,知道陳應良的話絕不會有假。但轉念一想後,張須陀又笑了起來,道:「副使就別謙虛了,你用兵的習慣我不知道嗎?沒把握的仗你能打?」

「是啊。」賈務本也笑道:「副使,末將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賈務本,是齊郡的鷹擊郎將,前幾年一直都是張大使的軍務副手,此前因為率領府兵到涿郡參加討伐高句麗的戰事,沒有機會能與你見面,但久聞副使足智多謀,用兵如神,末將十分欽佩嚮往,這次得見尊顏,又正好可以見識一下副使的破賊妙計,實乃末將三生之幸。」

「沒錯。」最讓陳應良頭疼的木蘭也湊了上來,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副使就別謙虛了,有什麼破賊妙計,就請說出來吧,我們不是來吃白飯的,只有能破賊,出點力也沒什麼關係。」

陳應良更是苦笑了,剛想說自己這次真沒辦法確保拿下瓦崗寨,不曾想面對著瓦崗寨方向的張須陀卻突然開口,喝道:「都別說廢話了,有賊兵來了,做好準備」

眾人驚訝回頭或抬頭,見山區中唯一那條道路中果然出現了許多紅色旗幟,正往譙彭隋軍大營這邊趕來,見此情景,陳應良也不敢怠慢,趕緊對張須陀說道:「大使,你的隊伍還沒安營紮寨,正方便作戰,請你先到營前列陣迎敵,我馬上回去組織兵馬出營助你作戰。」

「好,老夫也正想見識一下這些瓦崗賊。」張須陀一口答應,同時張須陀也萬分納悶,暗道:「瓦崗賊吃錯藥了?看到老夫的援軍趕到,竟然還敢出寨迎敵?是沒聽說過老夫的大名,還是不把老夫放在眼裡?」

帶著滿腹的不解,張須陀帶著齊郡隋軍繞過了陳應良的營地,來到了營前的空地上列陣迎敵,陳應良也飛快領著一支兵馬出營,到了張須陀軍的陣旁列隊,然而不等陳應良擺好陣列,山道中已經衝出了大約只有一千來人的瓦崗軍士兵,為首一將策馬提槊,遠遠就放聲大吼道:「花木蘭花木蘭匹夫給我滾出來答話花木蘭,狗匹夫,滾出來,我今天要和你大戰三百回合」

除了極少數知情人外,在場的齊譙彭三郡隋軍將士全都傻了眼睛,也全都把疑惑的目光轉向了木蘭,木蘭本人更是張口結舌,說什麼也沒想到,自己剛到瓦崗寨,就馬上有瓦崗寨大將點名道姓要和自己單挑?木蘭旁邊的張須陀也是滿頭霧水,疑惑暗道:「只領千餘賊兵就敢出寨決戰,還指名道姓要和木蘭交戰?對面這個賊將是腦袋進水了,還是木蘭挖了他的祖墳了?」

這時,那千餘瓦崗軍已在山道口列好陣形,那身材高大的為首賊將提槊打馬上前,來到陣中放聲狂吼,「你們誰是花木蘭?濟陰單雄信在此,我要與你決一死戰滾出來,花木蘭匹夫,馬上給我滾出來」

「這傢伙就是單雄信」陳應良心中一凜,然後又心中一動,馬上就明白了已經被捆進自己寢帳的那名美貌少女是誰的親眷了。

「副使,這事要鬧大。」袁天罡湊了上來,低聲說道:「看來單雄信真以為是木蘭將軍抓了他的親戚了,看單雄信這焦急模樣,那丫頭和他的關係似乎還很不淺。」

「先別聲張,交代下去,剛才的事暫時保密,免得傷了我們和友軍的關係。」陳應良趕緊向袁天罡吩咐,袁天罡也知道事關重大,忙低聲交代讓知情人都閉嘴。

這時,得到張須陀允許的木蘭已然拍馬出陣,在陣前大聲說道:「單雄信亂賊,我就是花木蘭,你指名道姓,找我何事?」

「匹夫,還我妹妹來」單雄信紅著眼睛大吼,「你這個畜生,抓我妹妹就算了,還對我不到十五歲的妹妹行不軌之事,你還是不是人?快快把我妹妹還來,不然的話,今天我就和你拼了」

饒是張須陀治軍嚴謹,聽到單雄信這番話,齊郡隊伍也頓時響起了一片驚呼之聲,無數齊郡將士都是失聲驚叫,難以置信的看向木蘭,無不心說原來這個假娘們也是個悶騷,竟然對女戰俘出手,還是對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下手就連張須陀也是瞪大了眼睛,更加的覺得難以置信,心道:「女孩子對女孩子下手?這那跟那啊?」

「我抓你妹妹?」木蘭本人更是傻眼,脫口驚叫道:「我什麼時候抓你妹妹了?你妹妹什麼模樣我都沒有見過,怎麼抓她?」

「少裝蒜」單雄信更是憤怒,狂吼道:「我妹妹被你這匹夫抓走時,親口喊出了你的名字,還說你這個淫賊對她做了不軌之事,你現在還敢否認?」

「這……,這那跟那啊?」木蘭徹底的傻眼了。

「姓花的,你給我聽好」單雄信又大吼道:「你如果聰明的話,就馬上把我妹妹還來不然的話,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你胡說什麼?我沒抓你妹妹」木蘭大聲喊冤。

「匹夫,受死」

單雄信徹底的忍無可忍了,拍馬挺槊就直奔木蘭而來,同樣使槊的木蘭趕緊舉槊招架,一邊喊冤一邊與單雄信廝殺,可惜氣紅了眼又擔心妹妹安危的單雄信卻根本不聽,一柄槊舞得虎虎生風,勢大力沉,招招式式都是同歸於盡的拚命打法,把武藝在齊郡隋軍中排得上號的木蘭都殺得難以招架,張須陀害怕愛將有失,忙命羅士信和秦瓊雙雙上前,幫助木蘭與單雄信交手。

武力值絕對有九十幾的單雄信正在氣頭上,當然不怕以一敵三,奈何他對面的秦瓊武力值也有九十以上,少年怪胎羅士信的武力值更是直接破表過百,又戰得十幾個回合後,單雄信就逐漸處於下風了,但即便如此,心急如焚的單雄信卻仍然還是死戰不退,並且儘量的把馬槊往木蘭身上招呼,武力不及單雄信的木蘭拚命招架,打得頗是辛苦,同時單雄信仍然還是大吼不休,「淫賊還我妹妹來還我妹妹來」

這時,又有一支瓦崗軍衝出了山道,打的還直接就是翟讓的旗號,看到單雄信被三名隋軍戰將夾攻,翟讓不敢有絲毫的猶豫,馬上揮師上來群毆,張須陀也趕緊命令軍隊上前,與瓦崗軍在山道外的開闊地帶展開混戰廝殺,倒是陳應良藉口預防萬一,沒讓譙彭隋軍上前助戰,繼續保持陣形充當押陣預備隊——準確來說就是無恥的保存實力了。

混戰的結果讓隋軍這邊小小意外的一下,近身混戰後,經驗豐富又戰鬥力強大的齊郡隋軍隊伍,竟然沒能佔到多少上風,與瓦崗軍打得有些難分難解,好在齊郡隋軍的兵力要佔優勢,這才牢牢控制住了戰場主動權,同時瓦崗軍那邊也是明顯的無心戀戰,剛把單雄信接應了出來,馬上就開始往山道中撤退,遊兵散勇也迅速退入了地形複雜的山林地區,隋軍隊伍則地形不熟,不敢深入險地,只能是沿著比較開闊的山道追殺,結果自然在狹窄的山道中斬獲不多。

張須陀並沒有率領後軍追入山道,只是親自登上營外高地,居高臨下的觀察戰場情況,當親眼看到瓦崗寨周邊的複雜地形時,張須陀也倒抽了一口涼氣,這才明白瓦崗軍為什麼能在這裡盤踞四年之久而不被剿滅,也知道陳應良說沒把握正面攻下不是推託之語,但張須陀還是有一事不明,那就是單雄信為什麼會找木蘭要妹妹?

秦瓊和羅士信帶著隋軍追到瓦崗寨門前就沒辦法再追了,路太窄散不開兵力,更沒辦法迂迴包抄,只能淤塞在狹路上與瓦崗軍的殿後隊伍交戰,同時寨墻上還不斷有亂箭射下,幾無還手之力的隋軍隊伍只能是果斷撤退,不敢淤堵在狹路上給瓦崗軍當活靶子射,瓦崗軍只求退敵沒敢追趕,戰事也就此告一段落。同時也是到了這個時候,木蘭才出了一身冷汗的發現,自己身上竟然已經有三處槊傷,其中一處還差點見到骨頭。

暗叫僥倖的時候,無數的隋軍將士卻圍了上來,爭先恐後的向木蘭打聽單雄信的妹妹到底是什麼情況,長得漂不漂亮,比較嘴賤的還直接問木蘭和單雄信妹妹上過床沒有?木蘭欲哭無淚,只能是大吼大叫的表示冤枉,可惜隋軍將士卻無人肯信,還有人表示木蘭如果能把單雄信妹妹領出來讓大家參觀一下,自己就發誓永遠不在背後叫木蘭假姑娘——當然,這個嘴賤的隋兵馬上就被木蘭一腳踹得滿臉開花。

陳應良當然很想趕緊對木蘭介紹情況,解釋誤會,可是看到木蘭臉色鐵青的回到了面前後,陳應良又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不敢在這個時刻招惹這條母霸王龍,好在張須陀和木蘭等人也沒懷疑這是陳應良搞的鬼,只是因為天色不早,張須陀提出讓自軍隊伍在譙彭軍隊的南面五里處立營休息,並請陳應良的隊伍負責警衛,陳應良也知道張須陀隊伍的辛苦,便一口答應,並約定次日清晨在自己的中軍大帳裡召開會議,討論聯手攻打瓦崗寨的諸項事宜。

與滿臉晦氣的木蘭、張須陀等人分了手,陳應良又安排好了值守夜班的隊伍,這才回到中軍營地準備休息,結果麻煩又馬上找上門來——大舅子長孫無忌攔住了陳應良,惡狠狠的詢問陳應良為什麼又把一個漂亮小姑娘捆進寢帳?是不是又打算對不起他的妹妹?

面對大舅子的質問,問心無愧的陳應良當然是哭笑不得,趕緊把事情的經過對長孫無忌大概說了一遍,又說明自己是實在找不到放心關押單雄信妹妹的地點,才只好把小丫頭捆在自己寢帳裡——這也是事實,譙彭隋軍的大營裡連蚊子都是公的,除了自己的帳篷,陳應良還真不放心把很有姿色的小姑娘關在其他的地方。

聽了陳應良的解釋,長孫無忌這才稍微放下了一些心來,又疑惑問道:「兄長,那麼你為什麼要冒充木蘭將軍的名字?」

「還不是為了那個小姑娘的名聲?」陳應良沒好氣的說道:「一個挺漂亮的亂賊家眷小姑娘被抓進我們大營裡,傳出去誰還敢娶她?所以我才想到了木蘭那個娘娘腔,讓她被那個假姑娘抓到,說沒被亂來還有人信,如果說是被我抓到了還沒碰她,誰信?」

「這倒也是,兄長你在這方面的名聲確實有些臭,連遠房侄女都下得去手,就更別說亂賊的家眷了。」長孫無忌大點其頭,說了一句頗為不敬的話,然後長孫無忌又問道:「兄長,那你打算怎麼處置那個小姑娘?」

「問完口供,放了算球。」陳應良說了一句粗話,又解釋道:「一個小姑娘,不可能沾有人命,也不可能知道太多瓦崗賊的軍情,留下沒用,殺了傷天和,不如盡快些有價值的情報,然後馬上放人,省得浪費糧食。」

「直接放了?」長孫無忌一楞,忙說道:「兄長,你怎麼會捨得直接放了?今天單雄信為了她,可是帶著賊軍衝出賊寨來找木蘭將軍拚命的,足以證明她對單雄信而言十分重要,這個人質利用得好的話,可是一個破賊的大好機會啊?」

陳應良也楞了一下,這才想起單雄信這個妹妹其實大有利用價值,操作得好,乘機攻破瓦崗寨不敢說,起碼重創一下瓦崗軍大有希望。但轉念一想到自己逃出青徐戰場這個爛攤子的大事,陳應良卻又猶豫了起來,盤算了一下才說道:「我先仔細考慮一下,單雄信妹妹在我們手裡的事,暫時別讓張大使那邊的人知道,免得壞了我的大事。」

長孫無忌還道陳應良是又想吃獨食獨吞瓦崗寨的多年積蓄,便也沒有懷疑,馬上點頭稱是,然後又很嚴肅的提醒道:「兄長,那個小姑娘關在你的寢帳裡,你可要穩重些,不要忘了我的妹妹,她可是等你兩年了,你是否忍心再做對不起她的事,可要考慮清楚。」

「知道了,我是那樣的人嗎?」陳應良痛苦的哀號一聲,又摸了摸這兩年來一直掛在胸前的香囊,確實有些想念快兩年沒見的未婚妻長孫小籮莉。

安排好了軍中事務,回寢帳休息的路上,陳應良也考慮好了對單雄信妹妹的處理方法,決定還是把這個小丫頭悄悄放了算,以免事情繼續鬧大,被迫和瓦崗軍打一場兩敗俱傷的決戰,耽誤了自己逃出青徐戰場的真正目的不說,還一不小心就會嚴重改變歷史,讓自己徹底的喪失歷史先知優勢——畢竟,隋末歷史和瓦崗軍的關係實在太多,那怕死一個瓦崗軍的重要將領,就有可能導致隋末歷史的徹底改變

「張須陀那邊,就用瓦崗軍糧草不足的藉口鬼扯,騙他別急著攻打山寨或者交戰,等到勤王詔書一來我就藉口救駕走人。瓦崗軍這邊,別和他們結下深仇大恨,適當的賣點人情給他們,留下點根子,等以後再想辦法招攬收編。」

拿定了這個主意時,陳應良也回到了自己的寢帳中,確實長得很漂亮的單雄信妹妹也被反綁在了陳應良的寢帳立柱上,還正坐在地上悄悄垂淚,但是看到陳應良進帳後,小丫頭卻馬上收住淚水,用警惕敵視的目光惡狠狠看著陳應良,還說道:「臭淫賊,你要是敢對我亂來,我就馬上咬舌頭自殺」

陳應良懶得理她,只是在三狗子等親兵的幫助下卸甲更衣,然後又命令親兵準備兩份飯菜送來,這才坐到了帥案旁邊,一邊撥亮油燈,一邊隨便口說道:「我有幾個問題問你,你如果如實回答,我就不會為難你,還會放你走。」

「呸」回答陳應良的,是小丫頭單籮莉的口水,還有倔強的話語,「做夢臭淫賊,別指望我會出賣瓦崗義軍和翟大王,我什麼都不會回答」

「那你就不怕死?」陳應良微笑問道。

「我要是怕死,就不會和哥哥一起進瓦崗寨了」單籮莉傲慢的答道。

「嘿,你這小丫頭還真是嘴硬啊。」陳應良笑著說道:「你不怕死,那你怕不怕我把你的衣服脫光,讓你今天晚上陪我睡覺?」

單籮莉的小臉騰的就紅了,馬上罵道:「臭淫賊,無恥,對我一個小姑娘說這樣的下流話你不得好死我再提醒你一句,要是你敢碰我一下,我就馬上咬斷舌頭自殺,寧死也不會讓你得逞」

「還真是個小辣椒。」陳應良搖搖頭,一邊翻開公文查閱,一邊隨口說道:「單雄信是你的兄長吧?他剛才來救你,但是被我們殺退了。」

單籮莉的小臉有些變色了,然後竟然反過來威脅道:「知道我哥是誰就好,聰明的話快放了我,不然我哥哥就是把你追殺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碎屍萬段,為我報仇雪恨」

陳應良笑笑,一邊翻看著公文,一邊隨口說道:「你威脅我也沒用,我還真不怕被你兄長追殺,他雖然是百人敵,但我的身邊足足有兩萬軍隊,他怎麼找我報仇?聰明的話,就如實回答我的問題,這樣你才有回去和你兄長團聚的希望。」

「你騙三歲小孩啊?」單籮莉對陳應良的話嗤之以鼻,冷笑說道:「你這個淫賊會放了我?你們這些狗官會守信用?你們這些狗官如果會守信用的話,我們村子裡的幾十口人就不會被騙去遼東活活累死了。」

聽到這話,陳應良還真有些無可奈何了,考慮到這麼一個小籮莉也不可能知道太多軍情,甚至就算如實交代也肯定有無數錯漏,陳應良也就懶得再問下去,只是趕緊提筆批閱公文,單籮莉則有些疑惑的打量陳應良,不明白陳應良為什麼不對自己用刑拷打。結果又過了片刻後,親兵就把兩份飯菜送到了陳應良的帳中,陳應良先打發了親兵出帳,然後端了一份飯菜放到了單籮莉的面前,說道:「吃吧。」

「我手被捆住了,怎麼吃?」單籮莉很是理直氣壯的反問,態度就好像陳應良欠她的一樣。

陳應良當然可以給單籮莉暫時鬆綁,可是考慮到這小籮莉的倔強好動,陳應良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選擇用勺子舀了喂她,肚子早就餓扁的單籮莉倒也沒有客氣,先是狠狠吃了兩勺,然後嘟著小嘴埋怨道:「好難吃,你也是一個大狗官,怎麼吃這麼難吃的飯菜?」

「狗官當然吃得好。」陳應良平靜的說道:「但我不是狗官,所以我在行軍途中都是和士兵吃一樣的飯菜。還有,有得吃就不錯了,我也餓了大半天,還得等你吃完才能吃,快些吧。」

看了看陳應良手裡的粗糙飯菜,又看看仍然放在桌案上的陳應良伙食,單籮莉有些糊塗了,又猶豫了一下,這才吃起陳應良親手喂來的飯菜,但是吃到一半的時候,單籮莉卻又停住,兩條細腿不斷摩擦,有些臉紅的輕聲說道:「我想尿尿。」

「啥?」陳應良有些傻眼了,看看單籮莉被反捆在立柱的雙手,又看看她的布裙,為難萬分。不過還好,咱們的陳大隊長不僅人品還算過得去,頭腦也不算太笨,於是,很快的…………

「來,我在立柱背後替你脫裙子,然後你坐在馬桶上方便,這樣你就不用怕我看到了。」

「……臭淫賊,你亂摸什麼?」

「什麼亂摸?我在你背後怎麼看得到你的腰結?不摸能找到?拜託你快點,我真的很餓了。」

「你……,你能不能暫時出去?你在我尿不出來……。」

「唉,真是麻煩,自找罪受啊。」
ariese 發表於 2016-7-19 22:38
第一百九十章既為知己又為敵


張須陀抵達瓦崗寨戰場的當天晚上,瓦崗軍利用對地形的熟悉,在夜間發起過一次試探性偷襲,好在被駐守在高地上的隋軍士兵及時察覺,立即鳴鑼點火報警,負責值夜的隋軍大將闞校立即率軍出擊,這才殺退了瓦崗軍的偷襲,遠來疲憊又馬上打了一仗的張須陀隊伍這才得以安心休息了一夜,迅速恢復了不少體力。(飄天文學)

張須陀等齊郡的人倒是得以安心休息了,可是第二天早上張須陀來到譙彭隋軍大營與陳應良商議破敵之策時,卻發現出帳迎接的陳應良帶著黑眼圈,呵欠連天滿臉的睡眠不足,還連打噴嚏似乎著了涼,張須陀不由有些納悶,便問道:「陳小子,怎麼了?昨天晚上沒休息好?」

「別提了,幾乎沒闔眼。」陳應良垂頭喪氣的回答,又打了一個噴嚏,這才揉著鼻子說道:「被整整鬧了一夜,沒蓋被子,著了些涼。」

「因為瓦崗賊昨天晚上那次偷襲?」張須陀更納悶了,便又問道:「昨天晚上那場偷襲戰規模不大啊,你又提前做了安排,大可以放心休息,用得著一夜不睡?」

再說下去肯定會露餡,陳應良無奈,只得鬼扯說是自軍抵達瓦崗寨戰場只有兩天,營地工事尚未建設完全,所以自己有些擔心,就在夜裡多次巡查營地並親自督戰,再所以沒有睡好,張須陀這才信以為真,便笑道:「小子,學著點,立營未穩時只要多安排值夜隊伍就行,用不著操心得一夜不睡,一軍主將要保持精力充沛,不然很容易在戰場上出現失誤,那樣損失只會更大。」

唯唯諾諾的謝了張須陀的指點,陳應良這才邀請張須陀與賈務本等齊郡隋軍首腦進到中軍大帳,坐下共商破敵之策,結果和陳應良估計的一樣,已經親眼見識過瓦崗寨地形的張須陀果然沒有提出正面強攻的戰術,只是要求陳應良盡快用擅長的陰謀詭計誘使瓦崗軍主力出寨決戰,先在野戰中殲滅瓦崗軍主力,然後再輕鬆破寨。

「大使,誘敵決戰的辦法我一定會想,但是得給我一點時間。」陳應良則按照事先的打算說道:「下官認為,貴我兩軍首先應該要立足於守,先深溝高壘,立定營寨,防範熟悉地形的瓦崗賊抄小路偷襲,然後再圖謀破賊不遲。反正瓦崗賊是靠劫掠漕運補充糧草,賊寨裡糧草儲蓄必然不多,就算是浪費些時間與之堅壁對峙,首先耗不下去的也肯定是瓦崗賊,只要瓦崗賊被迫棄寨突圍,我們也就穩操勝券了。」

假如陳應良真想打下瓦崗寨,也肯定是用這個揚長避短的合理戰術,所以張須陀聽了陳應良的建議後,不僅絲毫沒有察覺陳應良根本不想打瓦崗寨的瀆職之心,還連連點頭,稱讚陳應良言之有理,立即接納這個戰術。但是接納歸接納,張須陀還是又提醒道:「應良,堅壁對峙的戰術固然正確,但你我兩軍加起來還是有差不多四萬人馬,每日糧草消耗巨大,同時你我兩軍的主力如果長期滯留在此,後方必然生變,所以你還是要盡快想辦法破寨,不能死抱對峙消耗的念頭。」

陳應良點頭答應,心裡則在盤算大概還有多久才能收到隋煬帝的勤王詔書,然後張須陀又突然說道:「應良,我們齊郡隊伍的營地,你覺得立在那裡比較好?是與你並營而立?還是直接就在我們昨夜露營的位置立營?」

說罷,張須陀老頭還對賈務本使了一個眼色,與張老頭早有約定的賈務本會意,馬上就笑著說道:「大使,副使,末將建議就讓齊郡隊伍立營在後方吧,昨天晚上我們露營那個位置就很好,周邊地勢平坦視野開闊,營旁的小河水量充沛,取水方便,是個很理想的立營地。」

張須陀大點其頭,開口稱讚直接採納,陳應良這邊的人卻急了,已經被帶壞了許多的袁天罡趕緊對陳應良連使眼色,要求陳應良反對這個立營決定——開玩笑,讓齊郡軍隊立營在後方,那麼譙彭隋軍可就要承擔所有來自瓦崗寨的偷襲騷擾了,同時瓦崗軍一旦出兵,照樣是譙彭隋軍頂在前面當炮灰,這麼吃虧的事,譙彭隋軍可還是從來於過。

陳應良當然知道張老頭又想佔自己的便宜了,但也沒有著急開口反對,三角眼亂轉盤算了片刻後,陳應良這才微笑著問道:「大使,賈將軍,是不是並營而立比較好,這樣比較方便互相照顧?」

「太擠了。」張須陀和賈務本異口同聲的說道:「我們已經仔細觀察過你們的營地周邊情況,覺得這一帶的地形還是狹窄了一些,只駐紮你們的軍隊倒是還合適,但如果並營而立的話,就實在太擁擠了。」

說罷,賈務本又笑嘻嘻的說道:「還有,如果硬要並營而立的話,副使你剛修建的柵欄工事就得重新改動,實在太麻煩,為了不讓貴軍將士白白辛苦,我們還是立營在你們後方算了。陳副使,張大使年紀都這麼大了,你就稍微吃點虧吧。」

「賈將軍,我倒不是怕吃虧。」陳應良毫不臉紅的說道:「我只是覺得我們的四萬大軍全都駐紮在瓦崗賊寨的正門外,實在有些浪費力量,不如這樣,我軍繼續駐紮在瓦崗賊寨的正門外,煩勞貴軍移師到瓦崗賊寨的後門外立營。這麼一來,既可以堵死瓦崗賊的所有出寨道路,找不到劫掠糧草補給的機會,又可以在關鍵時刻前後夾擊瓦崗賊,讓賊軍腹背受敵,陷入窘境。」

陳應良的話音未落,在場的譙彭文武已經全都變了臉色,張須陀和賈務本卻都樂開了花,馬上又異口同聲的說道:「好主意,就這麼辦,我們馬上移師到瓦崗賊寨的背後,在他們的後門外立營。」

這麼一來,就連性格厚道的魏徵都有些受不了了,馬上就站來說道:「副使,你不會是沒到瓦崗賊寨的後門外去巡視過地形吧?瓦崗賊寨的後門道路要比前門道路狹窄一半,並不適合出兵交戰,張大使移師到了那裡,瓦崗賊出兵肯定還是直接衝著我們來啊?」

「瓦崗賊寨的後門道路這麼狹窄?」陳應良楞了一楞,失聲說道:「糟了,我真沒去瓦崗賊寨的後門親自探察過

「陳副使,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賈務本趕緊笑著說道:「你剛才可是親自說了,請我們駐紮到瓦崗賊寨的背後。」

看了看賈務本的焦急模樣,又看看張須陀老臉上的無恥微笑,陳應良這才明白自己上了這個張老頭的惡當,更明白他早已探明了瓦崗寨的後門情況,可是話已出口,陳應良也不好意思再收回來,只得哭喪著臉說道:「算了,張大使的年紀這麼大,要多休息,我們做晚輩的,吃點虧就吃點虧吧。」

聽到陳應良這番言不由衷的話,張須陀與賈務本當然是笑得無比開心,連贊陳應良尊敬長輩,實乃大隋朝廷尊老愛幼的不二楷模,譙彭隋軍諸人卻個個臉色哭喪,都道當初滕縣大戰的倒霉事又要重演,然後陳應良與張須陀又約定了互相聯絡告急的信號,張須陀和賈務本就笑容滿面的回去帶軍移營了。

張須陀和賈務本倒是開開心心的走了,譙彭諸將卻衝著陳應良埋怨開了,譴責陳應良太不懂得體恤部下了,硬要守在道路開闊的瓦崗寨正門外,讓張須陀到瓦崗寨背後的狹道外立營揀便宜——道路狹窄,既不用擔心瓦崗軍出寨強攻,被迫要強攻瓦崗寨時,也肯定是讓正門外的譙彭隋軍擔任攻堅主力,仗是譙彭隋軍打,力是譙彭隋軍出,到頭來油水還得平分,譙彭隋軍自然是太過吃虧。

陳應良突然笑得比張須陀和賈務本還要開心了,向眾部下訓丨斥道:「一群笨蛋,你們什麼時候見過我主動吃這樣的大虧了?上次滕縣那是一個意外,張須陀是無心佔了我們便宜,我才沒有計較,這次張老頭又想佔便宜,還是主動來佔我們的便宜,我還能輕饒了他?」

「可是張大使移軍到了瓦崗賊寨的後門外,就是已經佔足了便宜啊?」譙彭隋軍眾人都問道。

「放心,我自有安排。」陳應良微笑答道:「我有辦法瓦崗賊只盯著齊郡隊伍打,而不會衝著我們來,等瓦崗賊和齊郡隊伍拼得兩敗俱傷了,佔便宜的不就是我們了?」

深知陳應良詭計多端的譙彭諸將一聽大喜,忙問陳應良有何妙計,能夠讓瓦崗軍只盯著張老頭打,而不來找自軍麻煩?陳應良笑而不答,只是把袁天罡叫到面前,在他耳邊低聲吩咐道:「去用木蘭的口氣給單雄信寫一道書信,就說木蘭想納單雄信的妹妹為第九房小妾,單雄信如果不願意,只管到後門外去找他木蘭要人。記住,信不用複雜,只要讓單雄信知道他妹妹和木蘭在後門外就行。再有,用左手寫,寫好了派人用箭射進瓦崗賊寨。」

袁天罡一聽放聲大笑,趕緊恭維陳應良用計如神孝敬長輩之餘,又趕緊安慰譙彭諸人,叫眾人放心等著看好戲,然後也不解釋詳細原因,屁顛屁顛的就跑去左手寫信了。

可想而知陳應良這麼的後果了,箭書射進了瓦崗寨後,疼愛妹妹的單雄信簡直就要發狂了,不顧後門道路狹窄,也不聽翟讓與徐世鼽等人的勸說安慰,楞是又領著軍隊從後門出寨,去找木蘭算帳要人,而瓦崗軍目前也還是異常團結,儘管明知道單雄信這麼做不對,卻還是硬著頭皮任由單雄信這麼做,結果很自然的,剛剛移師到了後門外的齊郡隋軍,又只好和瓦崗軍拼了一仗。

還好,張須陀的麾下隊伍十分爭氣,面對處於狂暴狀態的單雄信仍然毫不吃虧,依然再一次把單雄信給打了回去,可是到了晚上的時候,瓦崗軍卻又利用對地形的熟悉,向立營未穩的齊郡隊伍發起了一次偷襲,而根本沒來正門外找譙彭隋軍的麻煩。——當然,譙彭隋軍沒有麻煩並不代表陳應良沒有麻煩,為了用好單籮莉這個可愛小戰俘,陳應良少不得又一口飯一口水的親手侍侯了單籮莉一天一夜。

想佔便宜才移師到瓦崗寨後門外,結果卻碰上瓦崗軍不依兵家正理,硬是要從後門出兵和齊郡隋軍交戰,張須陀和賈務本的鬱悶疑惑當然是可想而知,又因為單雄信口口聲聲向木蘭要妹妹的緣故,不知一些特殊內情的賈務本少不得單獨找了木蘭談心,質問木蘭是否真的貪圖單雄信妹妹的美色,違犯軍紀把單雄信的妹妹俘虜後私藏?木蘭欲哭無淚,大聲喊冤,賭咒發誓說自己從來沒見過單雄信的妹妹,就更別說什麼把單雄信妹妹強納為妾了。

最後,如果不是張須陀親自出面阻攔,賈務本簡直都想親自到木蘭的寢帳裡搜查了——也虧得張須陀出面阻攔,不然的話,賈務本肯定會在木蘭帳裡搜出一些確鑿罪證,讓木蘭更加的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至於木蘭為什麼會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大家可以想像一下,假如賈務本在木蘭寢帳裡搜出肚兜、經帶之類的女人用品,木蘭如何解釋物品來源?

如此又過了兩天,單雄信雖然每天都到齊郡隊伍面前搦戰要人,也每個晚上都向齊郡營地偷襲,但因為齊郡隋軍太過強悍的緣故,每一次都是無功而返,而隨著齊郡隋軍的立營漸穩,單雄信救回妹妹的希望也越來越渺茫。最後單雄信也沒了辦法,在又一次被迫退回山寨後,忍不住在瓦崗軍眾人面前放聲大哭,向自己的家鄉祖墳方向連連磕頭,向已經過世的父母告罪,哭訴自己對妹妹保護不周的罪責。

「父親,母親,孩兒不孝,孩兒無能,讓妹妹落入歹人之手,飽受折磨淫辱,卻無力將她救回孩兒不孝,孩兒對不起你們,對不起盈盈孩兒有罪啊——」聲嘶力竭的哭喊著,單雄信連連磕頭,直至額頭出血,瓦崗軍眾人無不落淚,對心愛妹妹不幸落入『禽獸,之手的單雄信充滿同情,卻又一起的無可奈何,無計可施。

「單將軍,不用傷心,我可以救回你的妹妹」

石破天驚的聲音突然傳來,單雄信的哭喊聲戛然而止,眾人驚訝回頭,卻見說這話的竟然是客居於此的李密,身旁還一左一右跟著王伯當與楊積善。被眾人驚訝注視,李密也不怯場,黑臉上還儘是嚴肅,鄭重說道:「單將軍,你放心,我有一計,可以救回你的妹妹,而且還有很大的把握。」

「法主先生,你有什麼妙計?」單雄信膝行到了李密的面前,焦急詢問,又拱手說道:「法主先生,你如果能夠救回我的妹妹,我單雄信的命以後就是你的,上刀山下火海,赴湯蹈火,三刀六洞,絕不皺一下眉頭」

「單將軍不必行此大禮,快快請起。」李密趕緊彎腰攙扶單雄信,沉聲說道:「你放心,我只要寫一道書信給官軍的十二郡討捕副使陳應良,求他釋放你的妹妹,你的妹妹就能回到你的身邊。」

單雄信的臉上哀求表情頓時凝固了,旁邊的瓦崗軍眾將也全都傻了眼睛,徐世鼽還於脆大吼道:「姓李的,你是在戲耍單大哥吧?開什麼玩笑,一道書信就能要回單小妹?」

「我絕不是在說笑。」李密斷然搖頭,斬釘截鐵的說道:「單將軍請放心,我這麼做雖然不是十成把握,卻有至少八成的把握救回你的妹妹」

見李密神色如此鄭重,不要說瓦崗軍眾人更加傻眼,就連李密身邊的楊積善和王伯當也都滿頭霧水了,不明白李密為什麼有這樣的把握,單雄信則抱住一線希望問道:「法主先生,你和陳應良很有交情?」

「沒有交情。」李密搖頭,嚴肅說道:「我和他不但沒有任何交情,還有不共戴天的之仇但我可以肯定,我一定有希望向他要回你的妹妹」

「為什麼?」單雄信徹底糊塗了,「你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還能從他那裡要回我妹妹?」

「因為你太不瞭解陳應良的為人。」李密嚴肅說道:「這個奸賊雖然狡詐無匹,詭計多端,在人品方面卻很讓我佩服。單將軍,你可能還沒聽說過,陳應良在出人頭地之前,曾經被指腹為婚的未婚妻一家逼得險些懸樑自盡,可是到了他功成名就之後,卻以德報怨,為他的仇家求得死罪赦免,傳為大興美談。」

說罷,李密又把陳應良和老柴家的事大概說了一遍,介紹了陳應良以德報怨的高尚美德,然後又說道:「單將軍,陳應良是個心高氣傲之人,也是一個善待俘虜從不濫殺無辜的人,必然不屑於用你只有十四歲的年幼妹妹要挾逼迫,他的官職又遠在那個花木蘭之上,所以我只要求得他答應,你的妹妹就一定能回來」

「能行嗎?」單雄信有些將信將疑了。

「我覺得有希望。」瓦崗軍的前期智囊邴元真開口,表情也很嚴肅的說道:「我見過陳應良,他那種端倪天下的驚人氣勢,絕非宵小之輩所能展現,虐待凌辱一個十四歲小姑娘的事,他絕對做不出來所以我覺得,法主先生的建議,有希望奏效」

單雄信更加的張口結舌了,下意識的把目光轉向了瓦崗軍目前的大當家翟讓,翟讓猶豫了一下,這才說道:「那就試一試吧,我親自給陳應良寫一道書信,請他放人。」

「翟大王,這道書信請讓我來寫。」李密趕緊說道:「我知道陳應良愛好虛名的性格弱點,文字中投其所好,更有把握。」

看在單雄信的面子上,翟讓當然不會拒絕李密的這個請求,立即讓人取來筆墨紙硯,讓李密當場做書,李密也沒客氣,馬上當眾揮毫,筆跡工整的寫了一道情真意切的書信,懇求陳應良看在仁義孝道的份上,出面阻止花木蘭的淫邪惡行,釋放單盈盈返回瓦崗寨,有什麼恩怨過節,在戰場上真刀真槍的解決。然後李密更加不客氣的在信尾簽上了自己的大名——蒲山公李密

仔細檢查了李密沒在書信裡用什麼暗語藏頭話搞鬼,目前還不是很信任李密的翟讓才派人送往譙彭隋軍大營,同時還隨信給陳應良送去了一份禮物,然後瓦崗軍眾人和單雄信就只能是提心吊膽的等待陳應良答覆了。

瓦崗軍眾人和單雄信提心吊膽,王伯當和楊積善更加提心吊膽,剛找到單獨談話的機會,王伯當就馬上向李密問道:「恩師,你真有把握嗎?這事如果搞砸了,那你在瓦崗寨可就馬上名聲掃地了。」

「法主,你是不是玩得太懸了?」楊積善也是萬分擔心,說道:「雖然陳應良小賊在人品方面是有點說得過去,也從不殺俘虐俘,可是一道書信就能讓他把單雄信的妹妹放回來,是不是太懸了?」

「一道書信,確實很能讓陳應良小賊放人。但是……。」李密的語氣開始平靜,然後又突然變得無比莊重,斬釘截鐵的說道:「但是,這道書信是我寫的,所以他一定會放人絕不會拒絕」

王伯當和楊積善面面相覷,更加的不解和疑惑了,搞不懂李密這話是什麼意思?李密卻不肯再解釋一句,只是在心裡說道:「陳小賊,你不是想把我養肥再殺嗎?還故意指點我來瓦崗養肥,這就是你最好的機會,我相信你絕對不會拒絕」

天色漸黑,從正門出寨的使者卻仍然還是沒有回來,瓦崗軍眾人守在正門前望眼欲穿,單雄信更是急得背著手直轉圈子,心急如焚,王伯當和楊積善站在李密左右忐忑不安,惟有李密始終不動聲色,舉止如常,穩如泰山。

「回來了回來了」

天色全黑時,之前派去與陳應良聯絡交涉的使者終於回到了瓦崗寨,單雄信一個箭步竄到了使者面前,緊張得連聲音都在顫抖,「怎麼樣?陳應良答應了沒有?」

「答應了。」瓦崗軍使者點頭,說道:「陳應良讓我帶口信回來給諸位大王,說他一定會找到單大哥你的妹妹,把她放回來,只是他需要一點時間,因為花木蘭不是他的直系部下,他必須先說服張須陀,然後才能逼著花木蘭還你妹妹。」

說罷,使者還呈上了之前帶去的禮物,解釋道:「陳應良說不要我們的禮物,他雖然是我們的敵人,卻也不屑於難為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孩,所以用不著送禮感謝。但是到了兩軍戰場上,我們也別想指望他會手下留情」

心中一塊大石頭落地,單雄信的熱淚頓時湧出了眼眶,馬上轉向了單雄信,稽首就要行禮,李密則趕緊攔住他,沉聲說道:「單將軍,用不著如此,令妹還沒有平安歸來,你也先別急著謝我。」

單雄信的身體震了一震,這才想起陳應良只是答應放人卻還沒有真正放人,便又顫抖著說道:「法主先生,那麼陳應良此前可有食言反悔之舉?」

李密的黑臉上露出了一笑容,笑道:「從沒有過,陳應良雖然奸詐,但為了方便行奸詐之事,所以那怕是對敵人,他也從不食言反悔。」

單雄信露出狂喜神色了,李密臉現微笑,心中卻暗道:「陳小賊,你我可是既為知己又為敵啊,你的心思,我能猜到,我的心思,你也能理解,我能有你這麼一個敵人和知己,今生無憾矣」

「他娘的,還挺聰明的,竟然能抓住這麼一個機會建立威信,讓我想不成全你都不行。」

與此同時的譙彭隋軍營中,陳應良也在玩弄著李密的親筆書信心中嘀咕,然後又盤算了片刻後,陳應良把書信湊到了油燈上,一邊點火燒燬,一邊又在心裡說道:「不過,我現在還不能馬上成全你,因為你不可能知道我的真正目的,現在就成全你,你肯定要帶著瓦崗軍出寨決戰,那就要壞我的大事了。所以你得等等,等我準備走的時候再成全你。」

書信逐漸變成灰燼,徹底燒燬的時候,中軍大帳外卻又飛奔進來了一名親兵,說是關在陳應良寢帳裡的小丫頭單籮莉又在鬧騰了,說是要花木蘭馬上去見她,原因卻不肯說。陳應良無奈,只得趕緊起身回帳,心裡繼續嘀咕,「始畢可汗,你快點吧,再拖下去,我可就要被那個小丫頭折騰死了娘的,放在嘴邊的肥肉只能看不能吃,真是痛苦啊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千里之外的雁門關之北,大隋朝最偉大的女人大隋宗室女義成公主突然派遣心腹信使把一道書信送到了隋煬帝的巡遊鸞駕之中,看完了義成公主的親筆書信,正在北巡長城的隋煬帝大驚失色,當即下旨扔下一切不必需之物,率領隨行百官與護衛軍隊匆匆南下逃遁。歷史上大名鼎鼎的雁門之圍,就此掀開序幕
ariese 發表於 2016-7-19 23:08
第一百九十一章虎頭蛇尾


人品貴重的陳喪良如此講義氣有風度,瓦崗軍就是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來和譙彭隋軍交戰了,陳應良也沒傻到正面強攻瓦崗山寨消耗自己的寶貴實力,譙彭隋軍與瓦崗軍便也心照不宣互相不找麻煩,一起採用了對峙戰術。

如此又對耗了數日後,差點被陳應良忘了的王世充突然派人送來消息,說是他已然在東海攻破了顏宣政賊軍的主力,只是沒能徹底消滅,讓顏宣政率領殘部逃進了下邳郡,因為下邳郡是陳應良監管四郡中錢糧情況最好的緣故,對陳應良而言十分重要,所以王世充決定給女婿幫忙幫到底,又親自帶兵追進了下邳郡——僅僅只是因為王世充軍遠離了江都後方,糧草補給艱難,所以王世充又要求女婿下文下邳郡太守朱永,讓朱永為自軍提供三萬石糧草,以便江都隋軍剿匪之用。

「老匹夫還真會敲竹槓」把王世充的書信看到這裡,不肖女婿陳應良馬上就破口大罵起來,「只用了十來天就攻破了顏宣政,竟然敢跟我開口要三萬石糧食,兩萬軍隊一天吃糧三百三十三石,算上你來回路途的糧草消耗,這次剿賊替我用了一萬石糧食已經頂天了竟然敢跟我要三萬石,老匹夫你真當我這個女婿是冤大頭啊?」

「王郡丞確實黑了些,幫女婿的忙,竟然還要三倍糧草報答,是太狠了。」兼管軍需的魏徵點頭附和,也是覺得王世充敲竹槓敲得太狠了些,又建議道:「副使,絕對不能給這麼多,一是百姓負擔太重,二是開了這個口子,以後我們再想求他什麼事,他只會蹬鼻子上臉,要得更多,敲得更狠。」

「當然不能給這麼多,最多只能給一半」陳應良頗惱怒的說道:「玄成先生,你給朱永朱太守去一道公文,讓他拿一萬五千石糧食打這個老不死這個不要臉的老不死如果還覺得不滿意,就叫他衝我來,我來應付」

魏徵答應,立即替陳應良提筆擬文,結果中軍大帳外卻傳來了不滿的聲音,還正是另一個老不死張須陀的聲音,很不悅的大聲問道:「陳副使,你罵誰老不死?不要臉的老不死,是不是在背後罵我?」

「壞,怎麼被張老頭聽到了?」陳應良心中叫苦,只得趕緊起身離席,到帳外去迎接張須陀,然後把張須陀領進中軍大帳,呈上王世充的敲詐書信,解釋自己是在罵不要臉的老不死丈人王世充,而不是罵這次來揀便宜的老不死張須陀。

聽了陳應良的解釋,張須陀這才稍微滿意,但還是又哼道:「你這小子,積點口德好不好?不管怎麼說,王世充這次也是幫了你的大忙,上次你把他的功勞搶得那麼多,還悄悄把他閨女的肚子搞大了,這次他不計前嫌又來幫你的忙,你居然還有臉在背後罵他老不死?是否太過?」

「張大使,晚輩倒不是故意對他不敬,是他敲竹槓敲得太過份了。」陳應良趕緊解釋,道:「大使你又不是不知道,王世充渡淮那兩萬軍隊一個月用得了多少糧食,他竟然有臉向我要三萬石糧,晚輩氣不過,這才為了下邳百姓罵他啊。」

「你們這對翁婿,還真是極品啊。」張須陀嘆了口氣,都不知道是該指責陳應良不肖還是應該痛罵王世充的貪得無厭了,只能是一揮手說道:「算了,反正這是你和岳父之間的事,老夫懶得管了。說正事,你如果真的體恤百姓,想為百姓減輕負擔,就快告訴老夫,你這次到底打算怎麼打?要多少時間才能拿下瓦崗賊寨?」

「大使,不是說好了堅壁對峙嗎?你怎麼又來逼我?」陳應良有些糊塗,然後馬上醒悟過來,趕緊問道:「是否我們的後方又出事了?」

「猜對了。」張須陀嘆了口氣,答道:「老夫為了助你剿滅瓦崗寨,在濟北屯兵了一段時間,給了齊郡以東的亂賊以喘息時間,結果那個屢剿不滅的亂賊王薄就乘機又起來了,聚眾兩萬餘人從蓬萊殺回高密郡,並且有繼續北上與郝孝德、張金稱聯絡的趨勢,高建毗又被宋世漠的賊軍牽制住了手腳,騰不出手來剿滅,只能向老夫求援。」

「大使,那你就快回援吧」陳應良一聽樂了,忙說道:「王薄那個亂賊是起事最早的逆賊,在亂賊軍中頗有威信,如果坐視不管,他可能很快就會重新坐大啊」

「想得美,老夫幾百里路的跑來這裡剿瓦崗賊,沒拿下他們的賊寨就退兵,傳出去像什麼話?」張須陀沒好氣的呵斥,「現在就退兵,老夫怎麼向軍中將士交代?他們這次來這裡是什麼目的,你還能不知道?別想獨吞瓦崗賊的多年積蓄」

呵斥完了,張須陀又換了一個口氣,道:「老夫也是為了你好,瓦崗賊的戰鬥力如何,你也看到了,不留在這裡幫你一下,老夫還真有些擔心你滅不下他們。」

「我根本就沒想過滅他們。」陳應良心裡嘀咕,嘴上卻恭敬道謝,又小心翼翼的問道:「大使,那麼王薄賊軍怎麼辦?」

「老夫和賈務本仔細算過,覺得還有點時間。」張須陀答道:「七天,老夫還可以留在這裡給你幫七天的忙,七天之內,你務必要給老夫想出辦法攻破這座瓦崗賊寨。」

「七天?」陳應良哭喪起臉了,苦惱的說道:「大使,不是下官想要獨吞瓦崗賊寨的油水,是下官真沒辦法啊。如果下官之前準備的圍寨打援戰術能夠成功,那麼在野外決戰,你我聯手倒是有些希望剿滅瓦崗賊,可是現在瓦崗賊主力已經提前退回了山寨,進可攻,退可守,下官還能有什麼辦法戰決,把他們剿滅?」

仔細看了陳應良的哭喪表情不似作偽,張須陀這才皺起了眉頭,道:「那怎麼辦呢?要不我們正面強攻吧,試試能否直接拿下瓦崗賊寨?」

正在拚命保持實力的陳應良一聽叫苦,只得趕緊宣稱說自己沒把握正面攻破瓦崗寨,也表明態度說自己絕不會採取傷亡巨大的正面強攻戰術,並且力勸張須陀趕緊滾蛋回師去救後方,讓自己留下來繼續與瓦崗軍對峙,耗光瓦崗軍的糧草,逼迫瓦崗軍出寨決戰。張須陀則是猶豫不決,既沒把握通過強攻手段拿下瓦崗寨,又不想讓軍隊白白辛苦一趟。

看出張須陀的猶豫心思,陳應良於脆咬牙說道:「大使,下官晚輩真是為了你好,才勸你趕緊回援北海、高密,如果你一定要懷疑晚輩是想獨吞瓦崗賊寨的多年積蓄,那麼晚輩現在就可以答應你,晚輩用對峙戰術破了瓦崗賊後,賊寨裡一半的積蓄照樣是你們的這總行了吧?」

「別說那麼難聽,就好像老夫是貪得無厭之人一樣老夫是在擔心你,擔心你敵不過這些頗有戰力的瓦崗賊,這才不願撤走。」張須陀沒好氣的大聲呵斥,又猶豫了片刻,張須陀這才說道:「那這樣吧,容老夫想一想,也和賈務本再商議一下,然後再決定是否退兵。」

陳應良巴不得就是拖延時間,趕緊一口答應,好不容易才把張須陀給打走,而就在同一天,瓦崗軍那邊又派遣使者來詢問關於單籮莉的事,為了繼續穩住瓦崗軍不讓他們衝動胡來,陳應良只能是繼續扣著單籮莉不放,僅僅只是答應三天之內給瓦崗軍答覆,這才打走了瓦崗軍使者。

危機四伏的後方突然生變,繼續耽擱下去有什麼危險張須陀當然清楚,所以猶豫了一天多時間後,張須陀還是派人來命令陳應良過營商議,討論退兵事宜,陳應良不敢怠慢,很乖的馬上跑到張須陀營地聆聽賜教。見面後,張須陀也直接了當的告訴陳應良,道:「應良,老夫決定還是採納你的建議,我回師去救後方,瓦崗賊寨這邊全都拜託給你

陳應良一聽大喜,趕緊拍著胸口保證一定抗下這個重擔,不怕瓦崗寨絕不收兵——當然,如果必須移師去救駕就沒辦法了。而張須陀卻沒有陳應良那麼開心,臉色還無比凝重,嚴肅說道:「應良,你可要準備好了,老夫一撤軍,瓦崗賊必然明白老夫後方生變,軍心振奮之下,肯定會生出欺你勢單力孤的心思,到時候瓦崗賊一旦出寨決戰,你可就要面臨十分危險的大決戰了。」

「謝大使指點,晚輩明白。」陳應良也明白張須陀這是好意警告,便趕緊拱手行禮,鄭重說道:「請大使放心,晚輩養精蓄銳多時,軍力充足,瓦崗賊即便出寨決戰,晚輩也不怕他們。」

「那就好。」張須陀點點頭,突然說道:「老夫留秦瓊和五個團的精銳騎兵給你,助你抵禦瓦崗賊反撲,也讓你的機動兵力更充足一些,可以從容應對瓦崗賊的奇襲偷襲。」

「什麼?」陳應良這一喜非同尋常,脫口問道:「真的?」

「當然是真的。」張須陀點頭,微笑說道:「老夫知道你早就在垂涎秦瓊和他麾下的騎兵了,這次就遂你的願,但老夫事先聲明,只是借不是送,待你破了瓦崗賊後,他們好得還給老夫。」

說罷,張須陀又神色嚴肅的補充了一句,「千萬小心,瓦崗賊不好對付,你要保重自己,老夫不能沒有你這個副手。」

聽到張須陀這番自肺腑的關心體貼言語,這次玩了不少花招的陳應良有些臉紅了,內心有愧之下,陳應良忙也鄭重行禮,由衷道謝,張須陀卻大手一揮,說道:「那就這麼定了,這次算是老夫對不起你,說是來幫你破瓦崗寨,卻又要突然退兵,讓你這仗更加難打,等有機會,老夫再向你好生賠罪。」

「大使,這次其實是我對不起你,我根本就沒想過攻破瓦崗寨。」

根本就是出工不出力敷衍了事,張須陀卻還在如此為自己考慮,人品懸殊如此巨大,陳應良再是喪盡天良難免也覺得羞愧萬分,再仔細去看張須陀的容貌時,陳應良又突然現,與自己初次見到張須陀時相比,短短一年多時間,張須陀彷彿已經蒼老了十歲一般,原本花白頭鬍鬚已經很難再看到黑色,臉上的皺紋多了許多,整個人也明顯瘦了一圈,五十出頭的人看上去已經像一個六旬老人,再想到自己這次與張須陀分手,以後也許再沒有見面機會,陳應良的鼻子不由有些酸酸的感覺。

遲疑了一下,陳應良突然說道:「大使,晚輩聽說你有肩膀痠痛的毛病,經常需要按摩揉肩,今天晚輩有些空,讓我給你揉揉肩,捶捶背吧。」

「你怎麼了?怎麼突然想起給老夫揉肩捶背?」

張須陀滿頭的霧水,陳應良卻不再說話,只是起身走到張須陀的背後,替張須陀揉肩捶背,很用心的按摩揉捶,同時淚花也在陳應良的眼眶中閃爍,因為陳應良很清楚,自己這次是第一次為張須陀揉肩捶背,也是最後一次給自己自內心尊敬的張須陀揉肩捶背。張須陀則逐漸的明白了過來,又回頭看到了陳應良臉上的淚痕,便笑道:「做什麼小兒女姿態?又不是生離死別,哭什麼哭?」

聽到這話,陳應良的眼淚更加不爭氣的流了下來,聲音哽咽的說道:「大使,你千萬要保重,朝廷不能沒有你,天下也不能沒有你。」

「知道了,知道了,謝謝你的關心,但也別把老夫捧得那麼高。」張須陀笑著點頭,還道陳應良是擔心自己與王薄交戰時的安危,便反過來安慰道:「沒事,王薄那個賊頭雖然狡猾,屢剿不滅,但他不是老夫的對手,老夫碰上他,還是很有把握的。」

陳應良含淚點頭,又聲音沙啞的說道:「大使,王薄確實不足為懼,但你必須要小心一個人,這個人叫李密,是楊玄感逆賊的餘孽,也是唯一在戰場上騙過晚輩的人,狡詐無匹,你如果碰上了他,千萬小心。請記住,……如果,如果晚輩的軍隊在你的旁邊,一定要召令晚輩增援,晚輩也一定會盡力而為。」

張須陀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經記住,然後反過來提醒陳應良,要陳應良也千萬小心戰鬥力不容小覷的瓦崗軍,絕不能大意輕敵,以免陰溝裡翻船,斷送一世英名,陳應良含淚答應,卻忍不住為了真正陰溝裡翻船的張須陀落淚,心思複雜萬分…………

由於張須陀決定在第二天就撤離瓦崗寨戰場,為了不讓自己的謊言被戳穿,回到了自軍大營後,陳應良當天傍晚就把單籮莉親自送出大營,放她返回瓦崗寨與單雄信團聚。而幾天時間的相處下來,單籮莉對陳應良的態度也有了明顯改變,那怕是被陳應良親手解開了身上繩索後,也沒有立即歡呼離去,反而神情複雜的看著陳應良,突然問道:「你……,真放我走?」

「沒辦法,我抓你的事被陳應良現了,他是我的上司,逼著我放人,我只好放你。」陳應良繼續打著木蘭的招牌招搖撞騙,還又微笑說道:「再說了,把你留下又有什麼用?除了每天喂你吃飯,還要照顧你的起居,晚上得起來給你蓋被子,除了自找麻煩,還能有什麼用?」

想起與陳應良幾天來的朝夕相處,還有其中生的各種事,單籮莉的小臉有些紅,低聲說道:「謝謝你,你是好人,本來我還以為……,以為你是淫賊,現在我才明白,我錯怪你了。謝謝,謝謝你對我的以禮相待。」

「光說一句謝謝就行了?」陳應良笑著蹲下,把臉湊到了單籮莉的面前,笑道:「起碼也要香一個,這才算是有誠意嘛?」

本來都已經做好了挨耳光的準備,誰知單籮莉紅著臉猶豫了許久後,竟然真的嘟起紅潤小嘴,在陳應良不算太醜的臉上輕輕一吻,然後又低聲說道:「木蘭哥哥,我叫單盈盈,我不會忘記你。」

說罷,單籮莉竟然又在陳應良臉上親了一下,這才回頭,捂著已經滾燙的小臉跑向瓦崗寨的方向,留下陳應良在原地呆,心中暗道:「該不會是斯德哥爾摩綜合徵吧?如果木蘭那丫頭知道,我打著她的招牌於了這樣的事,又會怎麼收拾我?」

想到這裡,陳應良不由又有一些遺憾,暗道:「張須陀怎麼不把木蘭也留給我?帶著那丫頭北上勤王多爽啊?已經農曆八月了,雁門關那一帶肯定很冷,有一個可以暖床的親兵隊長多好啊。」

陳應良正在意淫的時候,殊不知他的意淫對象木蘭正在寢帳裡呻吟痛苦,一邊給自己換著傷口紗布,一邊低聲咒罵,「單雄信那個匹夫到底是吃錯什麼藥了,怎麼專門找我拚命?把我傷得這麼重,我如果不負傷,大使就肯定讓我和秦瓊一起……。算了,黑心肝的,也不知道來看看我,何必為他留下來?」

單盈盈的平安回歸當然在瓦崗寨裡引起了巨大轟動,單雄信喜極而泣摟著妹妹問長問短的同時,李密在瓦崗寨裡也終於建立了第一個有力威信,不僅瓦崗軍將士開始尊敬欽佩於他,就連一些漠視於他的翟讓也開始正視李密的存在,開始允許李密參與軍情討論。而與此同時,張須陀突然撤兵退走的巨大喜訊,也通過斥候探察傳到了瓦崗寨內,已經在張須陀面前吃了不少苦頭的瓦崗軍將士歡呼雀躍,李密也終於有了第一個表現機會。

「翟大王,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應該立即出兵,和陳應良小賊決一死戰」李密斬釘截鐵的說道:「張須陀突然撤退,肯定是他的後方生變,不得不撤軍離開,他走之後,陳應良麾下隊伍的軍心士氣必然受到巨大打擊,此時出兵與之決戰,正是最有把握取勝之時」

可惜,翟讓雖然終於讓李密參與軍情討論了,李密的話語建議卻離著一言九鼎還有天壤之別,所以聽了李密的建議後,翟讓不僅沒有立即採納這個正確得能夠讓陳應良吐血的建議,還反過來懷疑道:「張須陀老匹夫突然撤兵?該不會就是為了誘使我們出擊吧?我們出兵和陳應良決戰,他突然掉頭殺來,或者我們出兵追擊他,陳應良乘機進攻我們的山寨,那我們豈不是陷入腹背受敵的窘境?」

「翟大哥言之有理。」徐世鼽也說道:「陳應良小賊實在太過狡詐,在沒有確定張須陀的撤退真假之前,我們最好還是謹慎為上,不要出兵弄險,一旦中計,那我們可就是想後悔都來不及了。」

「不管是否奸計,我們現在都不能出兵。」單雄信同樣說道:「盈盈的事,我們剛欠了陳應良一個大人情,這時候就出兵就和他決戰,那是乘人之危,就算勝了也只會讓我們瓦崗英雄在綠林中名聲掃地。我提議,再等三天,三天後再出兵和他決戰,既不落下乘人之危的口實罵名,又可以確認張須陀是否真的撤退」

聽到單雄信的建議,無比害怕被陳應良和張須陀夾擊的翟讓大點其頭,連聲稱讚,當即採納。然而李密卻只有苦笑出聲了,暗道:「和陳應良小賊講仁義道德,你們還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啊?那個奸賊只有在對他有利的時候,才會把仁義道德掛在嘴邊,裝得比誰都像正人君子,對他不利的時候,再是卑劣無恥的事,這個既立牌坊又當婊子的小賊都能做得出來」

苦笑歸苦笑,李密的心裡還是萬分之激動,忍不住又在心裡說道:「陳小賊,張須陀的後方隱患眾多,後方突然生變被迫撤走,絕不可能有假三天後再出兵也不錯,我們這對知己加死敵,終於有一個堂堂正正決一死戰的機會了

李密期盼已久的希望終於還是落空,因為張須陀撤走的第三天下午,一道讓陳應良期盼已久的詔書,突然送進了譙彭隋軍的大營,看完這道由東郡太守派人送來的詔書,陳應良激動得連手都在有些抖,立即下令召集譙彭隋軍的所有文武將領與張須陀留下的秦瓊,然後理直氣壯的下令立即拔營起兵,出兵北上趕往白馬渡

聽到陳應良的驚人命令,譙彭文武當然是個個大吃一驚,爭先恐後的問道:「為什麼?為什麼要北上?瓦崗賊寨怎麼辦?」

「瓦崗賊寨算什麼東西?」陳應良更加理直氣壯,重重一拍桌子,吼出了一句蘊藏在心中已久的話語,「我們的皇帝陛下,被突厥鐵騎包圍在了雁門關,無法脫身,危在旦夕,被迫詔令天下兵馬北上勤王是皇帝陛下重要,還是這小小的瓦崗賊寨重要?」

聽到陳應良的這番大吼,譙彭隋軍諸將先是個個面白如紙,然後又馬上個個面露狂喜,因為譙彭文武都很清楚,普天之下,大概沒有第二支軍隊能像自軍這麼幸運了,既處於戰時狀態,體力、糧草與輜重都十分充足,同時還正好就處於白馬渡附近,北上勤王方便得無法更方便成為第一支趕到雁門關勤王的軍隊,那功勞賞賜還能少了去了?

「終於等到這天了。」陳應良在心里長嘆了一聲,又仰頭暗道:「別了,張須陀,不是我不想繼續給你當副手,是這個爛攤子已經無可救藥,我只能趕緊逃走了,你多保重。你也放心,大通寺之戰時,如果我能做到,我就一定盡力來救你。」

是日傍晚,譙彭隋軍隊伍遺棄一切不必需之物,突然放棄堅固營地,全軍北上直向白馬渡,瓦崗軍探得這一消息後驚疑不定,因無法確定譙彭隋軍突然解圍的原因,又畏懼素來以詭計見長的陳應良,不敢立即出軍追擊,浪費了最為寶貴的出擊時間。直到再三確認陳應良沒有佈置埋伏後,瓦崗軍才在李密的再三建議下出兵反擊,可惜戰機已然錯失,好不容易追上了殿後的譙彭隋軍大將闞校隊伍後,又馬上遭到闞校隊伍的火藥瓶襲擊,初次遭遇火藥武器的瓦崗軍隊伍受驚大亂,程咬金與秦瓊二將又率領機動力強大的隋軍騎兵從左右兩翼殺來,瓦崗軍被迫敗走,著急趕路的隋軍也沒有追擊,迅撤出戰場,聲勢浩大的瓦崗寨征討戰,也因為張須陀與陳應良各自主動撤退的緣故,以虎頭蛇尾結束。

直到譙彭隋軍全線渡過黃河,越過臨清關進入河內郡境內,李密才通過妹夫丘君明的渠道,得知隋煬帝楊廣被突厥鐵騎包圍在雁門關的這一消息,驚喜這一喜訊之餘,一個巨大的疑惑,也籠罩到了李密的心頭,「我怎麼感覺,陳應良小賊,這一次不是來打瓦崗寨的?而是來到瓦崗寨這個戰場,耐心等待這一巨大變故的?如果真是這樣,那陳小賊是和突厥有暗中勾結,還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除此之外,陳應良撤圍北上的當天晚上,還生了一件改變歷史的小事——為了更加有效率的敲詐不肖女婿,江都郡丞王世充再次派遣愛侄王仁則西進瓦崗寨戰場,與女婿聯絡敲詐更多作戰錢糧,結果從隋軍將士得知陳應良撤兵北上的原因後,很有擔當的王仁則當機立斷,連陳應良的面都沒有見,立即就打馬返回下邳郡,一路換人不換馬,日夜兼程,只用兩天多點時間就把消息帶到了王世充的面前,已經越過泗水的王世充聞訊先是狂喜,然後放聲大哭,最後毫不猶豫的下令全軍直上雁門關,一路急行軍來搶女婿勤王功勞。

和歷史上一樣,王世充帶領江都人馬到雁門赴救國難,在隊伍裡蓬頭垢面,痛哭得失去常態,日夜不脫盔甲,躺在草上睡覺,把自己對隋煬帝的忠心耿耿表現得淋漓盡致。又與歷史上稍有不同,在人前痛哭得死去活來的同時,王世充難免又在心中暗笑……

「看來偶爾做件好事也不錯,起碼有點好報,想不到給陳小子這個不肖女婿幫忙剿賊,竟然給我節約了至少二十天的備戰、出兵和進兵時間這一次,老夫就算做不到第一個率軍勤王,也起碼可以參與雁門關大戰,讓皇帝親眼看到老夫對他的忠誠忠貞了」
ariese 發表於 2016-7-19 23:26
第一百九十二章北上勤王

陳應良的妖蛾子改變了許多的隋末歷史,但沒有改變雁門之圍這段重大歷史,和歷史上一樣,乘著隋煬帝北巡長城的機會,一度與大隋朝關係十分良好的突厥始畢可汗、同時也算是隋煬帝楊廣堂妹夫的突厥始畢可汗,突然帶著他的全部兵馬南下偷襲隋煬帝的車駕,妄圖一舉殺死或擒獲隋煬帝,使中原徹底陷入群龍無首的窘境。

還好,關鍵時刻,大隋最偉大的女人——最偉大還沒有之一的女人,隋煬帝的同宗堂妹義成公主及時派出了信使向隋煬帝報警,搶先把丈夫始畢可汗的偷襲行動報告到了隋煬帝面前,已經巡遊到了馬邑境內的隋煬帝聞報大驚,趕緊率領隨行百官與護衛隊伍向南逃命,奈何突厥騎兵來得太快,兩天後隋煬帝一行才剛剛逃入雁門城內,突厥大軍就已經兵臨城下,把雁門郡城包圍得水洩不通,隨行官員中,僅有隋煬帝次子楊喃率領一支偏師脫逃,但又迅速被突厥包圍在了崞縣,楊廣與楊喃父子二人盡皆被困。

決定歷史軌跡的要命時刻到了,鑑於突厥勢大,無法抗敵,左翊衛大將軍宇文述一度建議隋煬帝率領數千精騎拚死突圍,幸得陳應良的老伯樂樊子蓋堅決反對,力勸楊廣堅城而守,調集各地援軍北上勤王,這幾年來腦子不斷進水的隋煬帝也在關鍵時刻明智了一把,採納樊子蓋的建議堅決守城,派遣使節持詔突圍,向各地隋軍求援,又將詔書綁在浮木之上,拋入雁門城下的滹沱河中,詔令天下各郡各縣文武官員組織軍隊北上勤王

與歷史上小有不同,歷史上隋煬帝是在被包圍十二天時才下詔勤王,而這一次,隋煬帝是在被包圍的第三天就下了這道詔書,同時十分幸運的是,綁著詔書的浮木剛飄到忻口附近就被百姓撈起,然後立即通過各種渠道向全國各地迅速傳播,天下震動,同時也因為大隋朝廷威信尚存的緣故,一時之間,勤王兵馬猶如過江之鯽,紛紛出動北上。

可惜,這些勤王軍隊中,卻沒有那一支有陳應良隊伍這麼跑得快,也沒有那一支軍隊象陳應良麾下隊伍這麼準備充足。

陳應良事實上的老丈人王世充是個演戲高手,歷史上北上勤王時為了表示忠心,在隊伍裡蓬頭垢面,痛哭得失去常態,日夜不脫盔甲,躺在草上睡覺。但是和不肖女婿比起來,王世充的演技卻又顯得拙劣了一些——為了讓另一個事實上的老丈人隋煬帝楊廣知道自己的忠心,陳應良在路上不僅從不解甲,吃於糧喝溪水夜宿田埂,不斷號哭國難,把自己的戰馬都讓了出來馱運糧草,每日行軍上百里,還每天早晚都要當眾焚香禱告,祈求上天保佑隋煬帝平安無事,堅持到自己的援軍抵達解圍。

還別說,陳應良這次的禱告還真的有些誠意,真心希望隋煬帝能平安無事——畢竟,隋煬帝如果掛了,陳應良的這些表演可就白白浪費了。

朝廷威嚴尚存,隋煬帝也還多少有些號召力,看到陳應良的這些賣力表演,由譙彭齊三郡兵馬組成的隋軍將士難免有些感動,也無比眼饞勤王成功後的豐厚獎賞,便都不顧旅途疲憊,堅決按照陳應良的命令每日行軍一百里,為了保證速度還全都背上了沉重的糧袋行軍,把車馬騰出來用於裝載必須輜重,避免輜重糧草拖慢行程渡過了黃河後,只用了區區三天時間,就越過了太行山南端的河內郡,西進了山西絳郡境內,再取平坦官道直接北上太原,進兵速度之快,以至於譙彭隋軍越過了河內郡後,連比譙彭隋軍早收到勤王詔書的東都軍隊都還沒來得及渡過黃河。

平坦的官道為譙彭隋軍的急行軍提供了良好基礎,還算太平的山西境內也讓譙彭隋軍可以心無旁騖的放心進軍,不久前剛被山西河東慰撫大使李淵掃蕩過一遍的絳郡一帶,根本沒有什麼像樣的盜賊流民能夠稍微威脅遲滯陳應良的進兵速度,陳應良途經絳郡期間,不僅每天都是日行百里,還常常超過規定路程,又只用了區區三天,就輕易越過了絳郡,順利抵達臨汾。

也是到了這個期間,譙彭文武才驚訝發現陳應良似乎是早就準備好了這次勤王行動,不僅早就準備好了山西境內的山川地形圖,還找來了幾個在山西境內常年擔任驛卒的嚮導領路,幫著譙郡隋軍少走了許多彎路。眾人驚問原因時,陳應良則理直氣壯的答道:「上次亂賊毋須兒和柴保昌起事時,我曾經設法謀取過剿滅他們的差使,雖然沒有成功,卻也提前準備好了這些東西,沒想到現在用上了。」

聽到陳應良的解釋,譙彭文武倒是恍然大悟了,但袁天罡和魏徵等參謀卻還在擔心著很多事情,抽空在路上向陳應良問道:「副使,你和我們都是從來沒有與突厥蠻夷打過交代,連他們的話都聽不懂,這次北上勤王,我們該如何做到知己知彼啊?」

「我們是沒和突厥打過交道,但我們身邊正好有一個突厥通。」陳應良微笑回答,又拍拍自己旁邊的大舅子長孫無忌,解釋道:「無忌的父親長孫晟公,早在前周時就開始和突厥打交道,靠著征討東西突厥建功立業,對突厥情況瞭如指掌,無忌他子承父業,不但會說突厥話,還無比熟悉突厥的風俗民情,這次有他幫忙,咱們等於就是知己知彼了。」

聽到未來妹夫的話,長孫無忌也非常得意,趕緊賣弄了一通嘰裡呱啦的突厥話,還表示自己不但會說突厥話,還能寫突厥文(粟特文),一般的書信絕不在話下。見長孫無忌如此熟悉突厥情況,魏徵和袁天罡驚喜之餘,也難免更加懷疑陳應良有未卜先知之能——以前陳應良可是從來不帶長孫無忌出徵了,這次好不容易帶上一次,竟然就能派上這麼大的用場。陳應良則鬼扯說一切都是巧合,說自己是準備打完了瓦崗寨後就告假回大興與長孫小籮莉完婚,所以才決定帶上了長孫無忌。

知己知彼的問題解決了,新的問題又來了,很想利用這個機會升陞官的袁天罡又提醒道:「副使,這次北上勤王,雖然因為各種的陰差陽錯,咱們肯定是第一支趕到雁門關勤王的中原隊伍,這點毫無疑問,但是我們的速度再快,也絕不可能快過晉中諸郡的軍隊,這個首抵雁門勤王的首功,咱們不可能拿得到。但這個機會難得,不容錯過,咱們必須牢牢抓住另一個大綵頭」

「什麼綵頭?」陳應良反問道。

「與皇帝陛下取得聯絡的首支勤王軍隊大綵頭。」袁天罡微笑說道:「陛下與朝廷百官被突厥包圍在雁門,對援軍肯定是望眼欲穿,那怕是一個援軍已經抵達的消息,也肯定能夠讓皇帝欣喜若狂,讓雁門的守軍將士軍心大振,既然如此,我們何不設法爭取這個綵頭?派人易裝改扮,裝成普通百姓甚至突厥牧民,走五臺山的山間小路潛往雁門城下,把副使你的奏章送到皇帝面前,那麼就算我們不是第一支抵達雁門戰場的朝廷軍隊,這個勤王首功也是拿定了。

憋足了勁要撈一個高官厚祿的陳應良聞言大喜,但稍一盤算後,陳應良卻又皺起了眉頭,說道:「不太可能吧?就算別的人沒有這麼做,我們也找不到熟悉五臺山小路的嚮導帶路啊?」

「沒關係,我們可以找。」袁天罡建議道:「我們是走官道北上,沿途行商旅客眾多,可以從中招募熟悉五臺山地形的嚮導,再對他許以重賞,讓他給我們帶路,我們就有希望把勤王奏章首先送到皇帝的面前。」

陳應良點頭,立即交代袁天罡依計行事,派人沿途尋找招募熟悉五臺山地形的行商旅客,結果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當譙彭抵達霍邑過夜休息後,袁天罡還真給陳應良領來了一個獐頭鼠目的男子,說這個獐頭鼠目叫做秦三哥,就是五臺縣人,因為家貧給一家五臺商號當夥計,隨商號掌櫃販運貨物南下來到這裡,聽說譙彭隋軍用重金招募熟悉五臺山地形的人,貪圖賞賜就跑到了譙彭軍中應聘,還承諾一定能帶著譙彭信使越過五臺山的山脈,直抵雁門城下。

打量了獐頭鼠目的秦三哥一番,發現他的手長腳長掌上儘是老繭,確實像是常年在山中活動的人,陳應良這才對他說道:「雁門那邊的情況,想必你也知道了,很危險,你怕不怕?」

「回大人,小的不怕。」秦三哥倒是很有流氓無產階級的氣質,很瀟灑的說道:「大不了就是腦袋了碗大個疤,沒啥了不起。不過大人,小的如果帶你的人走小路越過五臺山,直抵雁門城下,你真的給小人十兩黃金的賞錢?」

「你如果能把我的人帶到雁門城下,我給你二十兩黃金」陳應良斬釘截鐵的回答,又沉聲說道:「而且,如果你還能把我的人直接帶進雁門城,我不僅把黃金再加一倍,還可以給你一個官做,讓你娶上漂亮老婆,一輩子衣食無憂,過上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好日子」

秦三哥眼睛放光了,趕緊點頭哈腰的說道:「大人放心,小的一定盡力而為,請大人放心,小的就是住在五臺山山裡的灘上村,山裡有多少小路小人全都知道,保管帶著你的人抄小路越過五臺山,摸到雁門城下。為了黃金,小人拼了」

陳應良滿意點頭,先讓士兵把秦三哥帶到一旁休息,然後趕緊命令魏徵提筆書寫奏章,同時安排使者人選,而頗有膽量的袁天罡毫不猶豫,馬上就自告奮勇的說道:「副使,讓卑職去吧,卑職出身蜀中,又遊歷多地山川,熟悉行走山間道路,是最適合的人選。」

「不行,你不能去。」陳應良一口拒絕,道:「袁先生,我知道你是想立功,但這個行動太危險了,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人頭落地,我寧可不要勤王首功,也舍不得讓你這位不世出的大才去冒這樣的奇險」

求功心切的袁天罡原本還想爭取,但陳應良卻堅決不許,袁天罡無奈,只得改口說道:「副使,那你打算派誰去?卑職這就去安排。」

「還用問嗎?」陳應良露出些笑容,道:「我的麾下中,誰有資格可以代表我遞送奏章,又有誰腦袋掉了我也用不著心疼,你還不明白?」

袁天罡頓時笑出了聲了,道:「副使,你這話在我們面前說說就算了,要是讓錢參軍聽到這話,還不得當場哭死啊?」

陳應良會心微笑,正在提筆擬文的魏徵也忍不住笑出聲來,停筆笑道:「還別說,我也覺得錢參軍是最理想的信使人選,我雖然不信鬼神,卻也覺得錢參軍的運氣好得出奇——被我們陳副使折騰了那麼多次,竟然還能活到現在,這份運氣天下我們還真比不了。這次冒險遞送奏章,絕對算得上九死一生,咱們去肯定是九死,可錢參軍去,說不定就能抓住那一生。」

陳應良、袁天罡與長孫無忌一起放聲大笑,全都贊同魏徵的這個判斷,然後袁天罡當然是馬上去傳錢向民來見,再然後很自然的,咱們的錢參軍馬上就跪下來抱住陳應良的雙腿放聲大哭了,「副使,我不敢去,我不敢去,卑職不敢去啊幾十萬突厥鐵騎把雁門包圍得水洩不通,卑職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進不到雁門城啊」

換成往常,看到錢向民這副痛哭流涕的模樣,陳應良也許心一軟就放他一馬讓他滾蛋了,但是這次事關勤王首功,陳應良卻是說什麼都不肯讓步了,威脅利誘堅決要錢向民去冒這個險,錢向民仍然不肯,哭訴說自己上有老下有下、中間還有老婆小妾,寧可辭官不於也不願去冒這個險。結果陳應良也來了火氣,一把揪起錢向民大吼道:「告訴你,這次你不去也得去天子重於泰山,事關勤王大事,你要是再敢拒絕,我現在就替突厥砍了你」

錢向民的眼淚又蔟蔟而落了,哭得梨花帶雨杜鵑泣血,喃喃念叨只是哀求陳應良放他一馬,還列舉出了自己的江都求親之功。陳應良當然懶得理他,只是蠱惑說錢向民此行如果成功,不要說官升兩級,就是連升三級也毫無問題,好說歹說,胡蘿蔔加上大棒,再加上袁天罡和魏徵在旁勸說,好不容易才讓錢向民勉強點頭,答應去冒這個危險。

還好,陳喪良雖然喪盡天良,卻也不是一個完全絕情無義的人,考慮到錢向民確實為自己於了一些實事,陳應良盤算了許久後,向長孫無忌吩咐道:「無忌,教給錢參軍兩句突厥語,讓他牢牢記住,到時候說不定能派上大用場。

「沒問題,那兩句?」長孫無忌答道。

「第一句,我是可汗的使者,不要抓我。」陳應良答道:「第二句,抓住那個人,抓住那個中原奸細他是中原的奸細」

長孫無忌答應,馬上把這兩句話翻譯成突厥語教給錢向民,錢向民則滿頭霧水,小心問道:「副使,你要卑職記住這兩句突厥話於什麼?」

「於什麼?還不是為了在關鍵時刻救你一命?」陳應良沒好氣的反問,又指點道:「我已經安排了一個走小路的嚮導給你,還會安排一個隨從給你,關鍵時刻,我允許你丟卒保車,懂了麼?」

錢向民恍然大悟,趕緊向陳應良連連道謝,又主動提出要帶與自己常打交道的小匪兵何二北上,陳應良一口答應,錢向民更是大喜,心中暗道:「臭何二,叫你上次在江都時不替我挨打,給我等著」

安排好了這一切後,陳應良繼續領軍急行北上,一路不進城不安營,日夜兼程只是趕往雁門,其間也沒怎麼和地方官府聯繫,一直到了太原郡的祁縣境內後,陳應良才派人與祁縣官府取得聯絡,得知山西境內的勤王官軍集結地乃是樓煩郡與雁門郡交界的忻口,陳應良忙命軍隊在祁縣稍做休整,又拿出隨軍帶來的黃金銅錢,以三倍價格向祁縣、太谷和榆次的商家收購糧食,補充糧草。同時又派出錢向民先行北上,趕往五臺山抄小路直奔雁門城。

讓已經疲憊不堪的軍隊稍做休整的決定,魏徵和袁天罡當然是高舉雙手支持,但是對於陳應良在祁縣、太谷等地補充糧草的決定,袁天罡和魏徵等人就有些大惑不解了,向陳應良問道:「副使,我們的糧草還可以支持半個多月,到了太原再補充糧草不是更輕鬆?到時候直接向太原郡晉陽宮要官糧,就用不著我們自己掏腰包了啊?」

「別做夢,太原的官府不會給我們糧食。」陳應良悶悶不樂的答道:「他們不故意拖我後腿就算不錯了,怎麼可能給我糧食?」

「為什麼?」魏徵和袁天罡都是一驚。

頗有城府的陳應良難得臉色陰鬱,沉著臉拒絕回答這個問題,最後還是長孫無忌替妹夫回答道:「因為我們還從祁縣官府裡打聽到,河東山西慰撫大使李淵,也已經來到了太原郡組織兵馬勤王,此刻就在太原城中。」

說到這,長孫無忌的臉上也沒了表情,很直接的說道:「李淵和我有仇,更和兄長有仇,他又兼管著山西全境的剿賊兵事,有他在,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拖我們的後腿,不會讓我們拿下勤王首功。」

「這……,不可能吧?」魏徵驚訝說道:「我們是為了勤王救駕而來,李淵身為河東山西慰撫大使,也會故意拖我們後腿?」

「連兩代世交,救他女兒女婿性命的恩人,他都下得去黑手,還有什麼做不出來?」陳應良和長孫無忌異口同聲的反問。
ariese 發表於 2016-7-19 23:32
第一百九十三章心有靈犀

「陳應良這小子是長翅膀飛來的?怎麼可能會來得這麼快?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得知了陳應良率領譙彭隋軍已經抵達祁縣的消息後,正在太原城組織勤王兵馬的李淵難以置信之下,竟然連說了三個怎麼可能,然後震驚之中,李淵還又提起前來報信的心腹武士衣領,飛快問道:「消息是否確切?有沒有可能是祁縣方面的誤報,把其他勤王隊伍誤認為了陳應良小子的軍隊?」

「大使,這麼重大的情況,怎麼可能會出錯?」目前還只是太原鷹揚府隊正的武士苦笑,說道:「我們的人看得很清楚,那支勤王大軍中打的就是河南道十二郡討捕副使陳應良的旗號。另外祁縣關卡那邊也有準確消息,那支勤王隊伍出示的公文也是陳應良親手簽發,關卡上才不敢阻攔,任由他們進入祁縣境內。只是我們灑在那裡的眼線覺得情況有些不對,認為中原的兵馬不可能來得這麼快,這才向我們快馬告急。」

李淵更加的覺得難以置信了,可事實放在這裡,卻又由不得李淵不信,不由又喃喃說道:「他怎麼會來得這麼快?前段時間不是聽說,他和張須陀把十二郡分為南北兩個戰區,他負責距離最遠的南面戰區麼?算路程,就算他收到消息後馬上出兵,現在也最多只是趕到黃河邊上啊,怎麼會現在就跑到祁縣來了?」

想不通這個問題,李淵也只好把這個疑問放在一邊,改口向武士問道:「他帶來了多少兵馬?」

「大約兩萬左右。」武士如實回答,又道:「有多少騎兵還不清楚,但數量肯定一兩千人。」

「娘的,一個跳樑小丑,竟然也有統率兩萬軍隊馳騁沙場的一天,老天真是不開眼。」李淵難得粗魯了一句,又冷哼道:「兩萬軍隊?肯定是他麾下所能出動的最多隊伍了,帶著全部家當來勤王,其志不小啊,老夫這一次想要拿下勤王首功,看來沒那麼容易了。」

「大使,何必一定要和他搶?」武士是李淵調任到山西后才成為李淵親信的,不太清楚一些往事,還好心建議道:「與其和他爭功,不如聯手救駕,大使你與他雖然互不統屬,但他畢竟只是河南道討捕副使,你是山西河東慰撫大使,聯手之後,他肯定還得聽你號令。既然如此,不如設法與之聯軍,把他麾下的兩萬軍隊收為己用,這樣既可以壯大我們的實力,又可以避免許多紛爭啊?」

「別想得太美。」李淵沒好氣的說道:「那小子和誰都有可能聯手救駕,惟獨絕不會和我聯手,更不可能接受我的號令」

武士驚問其故,李淵則搖頭不答,又盤算了片刻後,李淵突然心中一動,忙向武士吩咐道:「士,你馬上去見郡丞王威,陳應良小子遠道而來,隨軍攜帶的糧草肯定不多,必然需要在太原補充糧草,太原郡的糧倉是由王威掌握,你勸王威把糧草優先提供給河東勤王兵馬,對陳應良的糧草要求也別拒絕,只是故意拖延發放,等我們河東勤王大軍先北上了忻口再說。」

聽到李淵這個吩咐,武士先是呆了一呆,然後才神情驚訝的說道:「大使,陳應良是不是知道你要這麼做啊?末將剛才忘記向你稟報了,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陳應良那小子抵達了祁縣後,立即拿出大批黃金銅錢,以三倍價格向祁縣、太谷等地商號大批購糧,還有多少買多少。」

李淵的臉色一下子變成了鐵青色了,突然一腳踢翻面前案几,大吼道:「奸賊小賊知道老夫在太原,知道老夫肯定不會給他糧草,居然自掏腰包以三倍價格購糧,不給老夫拖你後腿的機會老夫就不信了,還什麼都能讓你想到前面」

大吼過後,李淵又向武士喝道:「你馬上去聯合許文寶,你們倆聯手出面,向祁縣、太谷這一帶的商號施壓,不準他們把糧食賣給陳應良告訴你的那些相與,就說朝廷的勤王大軍正在源源不絕北上,要不了多久,糧食價格就可以賣出五倍十倍別說陳應良那個奸賊的當」

「大使,這恐怕不太可能吧?」武士哭喪著臉說道:「我那些祁縣相與又不是傻子,聽說勤王大軍不斷北上,那有不擔心這些勤王大軍強買強賣、甚至不給錢強拿糧食的道理?陳應良拿現金用三倍價格向他們買糧,他們肯定是趕緊tuō手,不敢把這些惹禍的糧食留在倉庫裡招來禍端啊。」

「你沒去做,怎麼知道不可能?」李淵勃然大怒,吼道:「他們如果一定要賣給陳小子,那就告訴他們,下次再有亂賊流寇襲擾他們的商號商隊,別指望我們太原軍隊會出兵保護他們」

見李淵動了真怒,晉商始祖武士不敢怠慢,只得趕緊抱拳唱諾,飛奔下去安排佈置,然後親兵入內收拾被李淵踢翻的案几,卻被李淵一腳踢開,然後李淵又大吼下令,要求長孫順德、劉弘基、唐憲、許世緒、夏侯端、裴寂等心腹與長子李建成立即來見自己,親兵也不敢怠慢,趕緊也是飛奔下去傳令。

不一刻,長孫順德與劉弘基等心腹親信先後趕到,看到李淵房內的滿地狼藉都嚇了一大跳,驚問原因李淵卻不回答,只是讓親兵趕緊打掃於凈。而當親兵收拾完案几後,李建成也來到了房中,一邊向李淵行禮,一邊問道:「父親召喚,是否有事向孩兒吩咐?」

李淵點點頭,換了一副慈祥的微笑面孔,說道:「有個好消息告訴你,你那個好朋友陳應良,已經帶著兩萬勤王大軍來到了祁縣,大概一兩天內就能抵達太原。」

「陳兄弟他已經來了?」李建成也是大吃一驚,驚喜說道:「怎麼可能?他怎麼會來得這麼快?孩兒聽說,他是負責譙彭下邳這些南部郡縣啊,怎麼現在就到了?」

「這也是為父大惑不解之事。」李淵微笑說道:「給你差使,馬上帶些酒肉去給他犒軍,打聽一下他的情況,順便再問問他,可願與為父的兵馬聯手勤王?有了答覆,馬上回來報我,快去快回,不可耽擱。」

去犒勞好友軍隊這樣的好事,李建成當然是歡天喜地的一口答應,馬上就要下去執行,但李建成還是有些擔心,又向李淵拱手說道:「父親,孩兒去犒師肯定沒問題,但是勸說他與你攜手聯軍,孩兒卻沒這個把握……。」

「沒事,你去試一試,不成我也不怪你。」李淵很大度的說道:「你這次的主要任務,是摸清楚陳應良軍隊的具體情況,越詳細越好,這樣為父心裡才能有底,知道他承擔多少重任。不然的話,到了勤王戰場上,萬一他的力量不足以應付對面敵人,老夫卻因為不知底細,沒有給他及時派去援軍,那就會害了他了。」

李建成也不是傻子,當然明白父親要自己這麼做的原因,但父命難違,又急於與好友重聚,李建成便也沒有推辭,立即領命離去。而李建成前腳剛走,李淵又馬上換了一副陰沉臉色,向在場的一於心腹親信說道:「剛才你們都聽到了,陳應良小子帶著兩萬軍隊來了,他為什麼會來得這麼快,我們暫時不去理會。但是到目前為止,他是唯一有實力和老夫搶奪勤王大功的人,必須小心提防」

「還有。」李淵又補充道:「我和陳應良小子之間的恩怨,你們大部分都知道,不知道的我可以慢慢告訴你們,總之一句話,別想打和他聯手的主意,這個小子絕不可能聽我指揮,也絕不可能替我們出力,幫我們拿下勤王大功。對他,只能提防,不能信任,因為我和他的過節太深,無法化解」

知道詳細內情的長孫順德和劉弘基等人連連點頭,瞭解不多的唐憲和夏侯端也點點頭,表示明白,然後李淵才問道:「我們的勤王大軍,何時才能集結完畢?」

「最快也還要三天時間。」劉弘基答道:「主要是龍門那邊的隊伍,距離太遠路途太花時間,但那裡的軍隊又是我們攻破毋須兒的精銳隊伍,少了他們又不行。」

李淵的臉色又有些難看了,無比痛恨自己沒有未卜先知之能,不知道隋煬帝會在雁門碰上這麼一齣戲,收到勤王詔書時正好在長平安撫那裡的變民,監督修建防範太行山賊寇的重要城堡,倉促組織兵馬北上勤王,千頭萬緒手忙腳亂,浪費了不少時間,結果落入現在的窘境。

「大使,情況不太妙啊。」事實上也已經算是陳應良親戚的長孫順德開口,提醒道:「大使你駐紮太原,皇帝下詔勤王,結果卻是遠在中原的陳應良率先抵達勤王戰場,皇帝一旦得知此事,你可就不好交代了。」

李淵點點頭,承認自己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這點。明白了李淵的意思,性格比較衝動的太原司馬許世緒馬上大聲說道:「那就想辦法攔住陳應良小子,別讓他搶在我們的前面。於脆這樣,我帶些人去攔住他,藉口檢查他的身份官職和隊伍成員什麼的,拖住他的腳步,等我們的兵馬集結完畢北上了,再讓他北上。」

「你想找死就去吧」李淵沒好氣的說道:「他這次是來於什麼?勤王救駕你要是敢找藉口阻攔他,他就是把你亂刀分屍,當場剁成肉醬,皇帝也只會誇他做得好做得對,然後還要他把你的滿門剁了」

許世緒訕訕閉嘴,同樣算是陳應良遠房親戚的裴寂則站了出來,小心翼翼的說道:「大使,何不在糧草輜重方面做做文章?陳應良千里遠來,軍中攜帶的糧草肯定不多,需要在太原境內補給,太原郡丞是由王威掌管,晉陽宮糧草是由下官控制,只要我和王威在糧草方面掐一掐他,就不愁拖不住他。」

「沒用了,這點早被那個奸詐小賊料中了。」

李淵苦笑,這才想起把陳應良用三倍價格向民間買糧的事告訴給眾人,結果李淵的一於心腹一聽全都傻了眼睛,夏侯端帶頭叫苦道:「糟了,祁縣和太谷那邊是晉商云集之地,民間存糧數量不少,陳應良用這麼高的價格購買糧食,肯定很快就能弄到大批糧食,根本就用不著向我們懇求糧草了啊。」

「還有。」夏侯端又補充道:「陳應良一旦得知我們的勤王兵馬尚未集結完畢,又和大使你仇怨頗深,為了使你難堪和被陛下責罰,肯定是馬不停蹄的繼續北上,說什麼都要搶在我們前面啊。」

李淵的笑容更加苦澀,心裡都不敢想像這一情況出現後自己都會有什麼下場了——以隋煬帝那種小心眼,就算不把自己罷官免職,一頓狗血淋頭的臭罵那是怎麼都跑不掉。

愁眉苦臉了許久,李淵下定了決心,道:「這樣吧,不等龍門那邊的軍隊了,你們立即做好準備,明天老夫就帶著已經集結的軍隊北上,先到忻口去安下大營,然後在那裡慢慢等待後續援軍。」

「大使,是否太冒險了?」劉弘基有些擔心的說道:「現在我們雖然也集結了將近兩萬的軍隊,但其中有一大半是周邊郡縣臨時招募的兵員,訓練不足裝備差,戰鬥力很差,到了忻口後一旦遭遇突厥進攻,那可就是兇多吉少了。

「那也得去」李淵一拍案几,吼道:「本官身為河東慰撫大使,駐治太原,皇帝在雁門被突厥包圍,詔令勤王,本官卻比遠在中原的陳應良晚到忻口,這事傳揚出去,本官還有何面目去拜見皇帝?還有何顏面對全天下的大隋臣民?」

「就這樣了」李淵又一拍案几,惡狠狠說道:「明天就出發,我先帶一萬軍隊北上立營,好在忻口那邊也已經集結了一些勤王軍隊,馬邑的王仁恭走小路也該抵達忻口了,他麾下的兵馬能打,本官去把這些軍隊組織起來,兵力照樣比陳應良小子多」

見李淵決心已下,長孫順德與劉弘基等人不敢繼續反對,趕緊抱拳唱諾,然後飛快下去準備,同時也是到了這個時候,晉陽宮監裴寂才突然想起一件大事,忙停住腳步,轉身向李淵拱手說道:「大使,下官突然想到一件事,如果我們能做成,那麼就算陳應良小子搶在了我們的前面抵達忻口,這勤王首功也仍然是你的,陳應良小子怎麼搶都搶不走。」

「何事?」李淵問道。

「與皇帝陛下取得聯絡,進獻勤王奏章。」裴寂微笑說道:「皇帝陛下被突厥鐵騎包圍在雁門城內,上天無路,下地無門,以至於勤王詔書都只能靠浮木傳詔,上到皇帝陛下和文武百官,下到城中軍民百姓,肯定都對關於援軍的消息望眼欲穿。」

說到這,裴寂笑得更加開心,又拱手說道:「既然如此,大使何不立即寫下一道奏章?向皇帝陛下稟奏你已經組織援軍抵達了何處,距離雁門戰場還有多遠,派人走五臺山小路潛往雁門,設法送入城內。此事一旦成功,皇帝陛下定然是大喜過望,隨駕百官交口稱讚,守城軍民也肯定是士氣大振,舉城歡欣,一舉數得,這勤王首功,還不就是板上釘釘了?」

「妙計」李淵鼓掌大喜,又喜道:「此計大妙,此事若是得手,皇帝陛下說不定又會浮木傳詔,任命本官為勤王救駕的總指揮官,到了那時候,全天下的勤王兵馬,可就要全聽本官一人指揮了」

「大使如果覺得可行,那就請即刻書寫奏章。」裴寂自告奮勇道:「下官去為你尋找熟悉五臺山地形小路的嚮導,找到後對他許以重賞,讓他帶著我們的信使抄小路趕往雁門城。」

李淵聞言更是大喜,趕緊命令裴寂依計行事,又親自提筆擬文,說明自己奉詔北上勤王,兵馬不日就能抵達雁門戰場,讓隋煬帝安心等待自己的救兵解圍,只是出於各種考慮,李淵沒敢奏保自己的出兵時間和出兵數量,更不敢承諾何日能夠替隋煬帝解圍。

當天傍晚,山西地頭蛇裴寂還真給李淵弄來了一個帶路嚮導,很巧的是,這個嚮導也是五臺縣的灘頭村人,叫做梁小四,同樣是貪圖裴寂許諾的重賞,拍著xìong口保證一定把李淵的信使帶到雁門城下,李淵聞言大喜,也是把裴寂許諾的重賞提高了一倍,答應一旦送信成功,就賞給梁小四一個官職,梁小四更是大喜,忙向李淵稽首道謝。

熟悉地形道路的嚮導準備好了,接下來就是信使的問題了,在晉陽宮監任上碌碌無為多年的裴寂倒是很樂意去冒這個險——危險是大,但回報也肯定是大得驚人。可惜和陳應良一樣,李淵也舍不得讓頗得力的裴寂去冒這個九死一生的奇險,搖頭反對後,又靈機一動,吩咐道:「讓侯君集去,來人,把侯君集叫來,本官有差事向他吩咐。」

親兵唱諾,領命而去,裴寂卻是大吃一驚,忙道:「大使,你那個親隨侯君集下官見過,除了吹牛外連弓都拉不開,叫他去辦這樣的大事,豈非所用非人?」

「放心,老夫看人比你準。」李淵微笑說道:「侯君集確實是一個不學無術的輕浮浪子,除了會吹牛外幾乎什麼武藝,但這小子有兩個優點,一是機靈,二是運氣好,機靈可以⊥他容易躲開突厥的攔截搜殺,運氣這種東西更是玄妙,這趟九死一生的差使,別人去了肯定是九死,這小子去說不定就能抓住那一生。」

覺得李淵的言之有理,裴寂便也不再反對,還點了點頭,微笑說道:「也是,還有一點更重要,大使麾下的將士中,誰死都可惜,惟獨死這個侯君集用不著可惜。」

李淵放聲大笑,心道:「陳小子,這次如果讓老夫順利得手,皇帝九成九要浮木傳詔,命令熟悉突厥軍情民俗的老夫為勤王總指揮,到了那時候,哼哼,老夫女兒女婿的奇恥大辱,就可以雪了。」

想起了陳應良,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兒女婿,一種惋惜感又突然浮上李淵的心頭,讓李淵心中又不由暗道:「可惜,如果沒有當初那件事,老夫身邊的得力臂膀,豈不是注定可以增加一隻?十九歲的得力臂膀,十九歲就一躍成為十二郡討捕副使的天縱奇才,這樣得力臂膀,老夫今生今世恐怕再沒機會遇到了。」
ariese 發表於 2016-7-20 20:22
第一百九十四章明爭


李淵試圖阻止商人賣糧給陳應良的動作晚了些,當某個著名黑木耳的父親武士把消息帶到祁縣、太谷一帶,要求當地商號不得向陳應良出售糧時,當地的商號卻大都已經和陳應良做了相與,向陳應良出售了大批糧食,再加上陳應良隨軍攜帶來的糧食,至少在四十天時間內,譙彭隋軍已經用不著糧草不足而擔心。(飄天文學)

沒辦法,祁縣和太谷這一帶的商人也不是傻子,還特別聰明,知道勤王軍隊將不斷北上途經本地後,糧食價格肯定會飛漲這點毫無疑問,但是糧食價格漲得再高,被如狼似虎的勤王官軍用刀逼著平價賣糧也是無用,到時候不賣的話搞不好就會落一個溝通突厥的罪名,殺頭抄家還沒地方喊冤,賣的話既賣不起價,十有**還會是賒帳欠帳。既然如此,與其留在這些糧食被搶惹禍,倒不如趕緊賣給拿出真金白銀高價收購的陳應良。

補充了這批軍糧後,陳應良立即繼續率軍北上,結果在路是也就迎頭碰上了老李家唯一能交心的李建成,故友久別重逢,陳應良與李建成少不得抱在一起大吼大叫幾聲,驚喜為何能在此時此地見面,然後陳應良也沒有客氣,邀請李建成一邊與自己同路北上,一邊在路上互敘別來之前。

李建成並不是一個沒有心機的人,當然也知道被陳應良搶在自己父親前面勤王會有什麼後果,但李建成的性格到底是比較厚道,更知道故意遲滯陳應良進兵速度不僅無用,還只會得罪陳應良這個自家人很對不起的朋友,所以李建成也沒有猶豫,馬上就領著隨從隊伍與陳應良並肩急行,還主動把的自己馬也讓了出來幫助譙彭隋軍馱運糧草,替陳應良作戰必須的戰馬分擔壓力。

腳步不停間,陳應良與李建成交談了許久,這才得知李淵就任河東山西慰撫大使之後,李建成就來到了李淵的帳下歷練,陪著李淵先後鎮壓了毋端兒與柴保昌的農民起義,還一度親自上陣殺敵,立了不少功勞,目前在李淵帳下以文職就任。而當陳應良問起李淵父子為何至今還沒有北上勤王時,李建成也如實相告,說明父親收到詔書時身在長平,準備嚴重不足,倉促組織兵馬耽擱了時間,所以至今還沒有率領主力隊伍北上雁門。

聽了李建成的回答,陳應良悄悄的幸災樂禍之餘,又直接向李建成問道:「建成兄,既然你們還沒有做好準備,那麼我就有可能搶在你們前面先到雁門勤王了,如果真被我搶了先,你怎麼想?」

「我當然會覺得賢弟你不夠意思。」李建成倒也坦白,笑著說道:「我父親駐紮太原,與雁門近在咫尺,賢弟你駐紮彭城,距離雁門遠隔千里,結果你卻搶先趕到勤王戰場,讓我父親顏面掃地,愚兄身為人子,當然要覺得賢弟搶功勞搶得太厲害了。」

「兄長果然是實在人,這話太實在了。」陳應良大笑,又問道:「兄長,那你想不想讓我等等你父親,一起北上勤王,或者於脆勸我把勤王首功讓給你的父親,讓他先率軍北上?」

「當然想。」李建成回答得更坦白,又微笑說道:「但我絕對不會說這樣的話,因為我如果說了這樣的話,那賢弟你就會瞧不起我了,我們李家也更對不起你了。」

說罷,李建成忍不住輕嘆了一聲,陳應良也輕輕嘆了口氣,輕嘆一樹之果,酸甜區別為何如此之大?然後早就猜到李建成來意的陳應良也沒猶豫,馬上就把自己為什麼會來得這麼快的原因大概了介紹了一遍,說明一切都是巧合,收到勤王詔書時,自己的隊伍恰好處於最有利的出兵位置,也碰巧提前做好了一切出兵準備,所以才能反應如此迅捷

聽了陳應良有真有假的介紹後,李建成難免是大為羨慕,無比妒忌陳應良的狗屎運氣,然後又興奮表示,自己終於有機會與陳應良並肩作戰,也終於有機會親眼一睹陳應良的戰場雄風,並笑道:「賢弟,等到了勤王戰場上後,你可要多幫著愚兄一些,愚兄也不貪圖太大的功勞,只要能夠再升一級就行。」

陳應良笑說當然,然後二人又談笑了片刻後,李建成猶豫了一下,突然換了一副低沉語氣,低聲說道:「賢弟,有些事必須要對你說一下,秀寧妹說,柴姑娘至今還在唸著你,寧可終身不嫁,甚至寧可自尋短見,也不願再擇佳婿。還有,柴郡公去年九月突然中風,已經臥床不起快一年時間了。」

陳應良臉上的表情消失了,半晌才哼道:「柴紹肯定更恨我了吧?說不定還會把他父親中風的責任扣到我頭上,認為是我把他父親害成了這樣。」

輪到李建成沉默了,片刻後,李建成才低聲說道:「賢弟,兄長建議,你回到了大興後,不妨到柴郡公府上登門求親,把柴姑娘納為偏房,一來可以⊥柴姑娘不至於終身無靠,二來可以⊥柴郡公死後瞑目,徹底化解這段恩怨。不管怎麼說,你們兩家都是世交,讓你的柴世伯安心離世,也是對他的孝道。」

陳應良不置可否,又過了片刻才說道:「以後再說,現在國事要緊,我只能考慮如何殺退突厥,解救皇帝陛下突出重圍。」

李建成又輕嘆了一聲,知道想讓陳應良做出這個決定沒有那麼容易,也知道自己家族想要與陳應良徹底化解過去的恩怨情仇,更加是難上加難,所以李建成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暗暗在心裡祈禱,「願上天保佑,父親與賢弟這次能夠拋棄前嫌,齊心協力一次,緩和一下過去的恩怨。千萬別再像以前那樣,互相算計勾心鬥角,仇怨越結越深。」

李建成的祈禱注定沒有作用,一天後,當陳應良率領譙彭大軍抵達太原城下後,馬上就收到了李淵已經頭一天率領一萬軍隊先行北上的消息。得知此事,知道自軍根本沒有做好準備的李建成默然無語,陳應良卻是毫不客氣,命令軍隊繼續北上,裴寂和武士等人雖然拉著太原郡丞王威出面,說盡好話邀請陳應良入城用宴,並且主動拿出大批酒肉犒勞譙彭隋軍,也被陳應良藉口勤王事大,一口拒絕,根本沒中裴寂等人盡力施行的緩兵之計。

兵馬尚未集結完畢,作戰主力也還沒有趕到太原,李淵卻先帶著一萬軍隊北上了,目的如何陳應良當然心知肚明,既然李淵做在了前面,又想起李淵、李二對自己的恩將仇報,種種陷害,陳應良也不由來了火氣,於脆下令軍隊日行一百二十里,賭咒發誓要搶在李淵前面趕到忻口勤王戰場,狠狠抽他的耳光。於是乎,一場數量多達三萬人的超大規模馬拉松賽跑就此展開。

很幸運的是,陳應良麾下的譙彭隊伍在其他方面或許還有所欠缺,但是在長距離行軍方面卻是一等一的好手,天天在民變四起的青徐戰場上東奔西走,疲於奔命,譙彭隋軍早已經是個個都練成了飛毛腿,也積累了無數的急行軍經驗。比方在無法確認前方水源是否充足的情況下,譙彭隋軍沒有傻乎乎的準備於糧烙餅等於硬食品,選擇了用鹽水淋透草袋,再用草袋盛裝熟飯,裝在車上隨軍前進,餓了就伸手進進袋抓一把就吃,如此一來,鹽水既可以防止米飯腐壞,逐漸滲透米飯後又可以調味和補充鹽分,味道較好,遠勝過去吃那些於巴巴的饅頭大餅,易於直接消化,自然不用大量的補充飲水和尋找水源,行軍速度也可以得到一定保證。

就這樣,雖然譙彭隋軍比李淵隊伍晚出發了一天多時間,但又經過一天多時間的急行軍後,譙彭隋軍還是在汾陽以北逐漸追上了李淵隊伍——準確來說是追上了大批的李淵隊伍掉隊士兵。從這些掉隊士兵得知了李淵隊伍的大概位置後,覺得希望尚存的陳應良大喜,趕緊又命令軍隊繼續保持速度,不能有絲毫的疏忽大意,爭功心切的譙彭將士也再接再厲,不顧疲憊繼續前進。

終於,當譙彭隋軍越過了系舟山抵達嵐水河邊時,終於還是看到了正在渡河的李淵隊伍,譙彭將士歡聲震天的同時,李淵那邊也慌了手腳,趕緊下令軍隊加快過河,過河後不得有絲毫的停留,不可有絲毫的停歇,然後陪同李淵北上的許世緒又建議破壞橋樑,遲滯陳應良的進兵速度,結果卻挨了李淵重重一記耳光,大罵他找死——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破壞陳應良的進兵道路,遲滯陳應良的勤王速度,陳應良就算告李淵一個謀反罪也有證據

本來譙彭隋軍都建議陳應良搶搭浮橋,立即渡河,繼續和李淵隊伍比拚速度,陳應良稍做盤算後,卻斷然搖頭拒絕,還下令軍隊就地休息,一邊造飯和準備火把,一邊等待李淵隊伍渡河,準備等李淵走了再渡河。眾人驚問原因時,陳應良則笑道:「我已經從嚮導那裡問清楚了,過了嵐水到忻口還有七十里路程,我們在這裡休息充足,過了嵐水,可以馬不停蹄的直接到忻口再休息,七十里距離,足夠我們超過李淵了。」

譙彭眾將恍然大悟,忙把陳應良的要求交代下去,讓軍中將士抓緊時間休息,過了嵐水後就立即北上,直到忻口再立營休息,訓練有素的譙彭將士依令而行,無數人坐在地上就直接睡去,耐心只是等待李淵隊伍過河。而與此同時,兩軍相距雖然不過裡許路程,卻沒有一兵一卒互相往來,互相競爭的火花摩擦得咔咔作響。

約半個時辰後,李淵七拼八湊起來的勤王隊伍總算是全部渡過了汾水北上,臨行的時候,對李淵忠心耿耿的許世緒又悄悄命令士兵在浮橋木樁繩索上做些手腳,讓浮橋不再那麼牢靠。可惜陳應良早就在防著這點,除了讓糧草輜重從固定橋樑上通過外,又派人先過河加固浮橋,釘上新的木樁並仔細檢查繩索,確保隊伍可以安然渡河,自然也很快就發現了許世緒做的那些小動作。

訓練有素的譙彭隋軍渡河時的速度當然要比李淵快得多,天色剛剛微黑,譙彭隋軍就已經全線渡過了嵐水,然後打上火把又馬不停蹄的繼續北上,而與此同時,李淵隊伍雖然也已經打上了火把繼續北上,可是掉隊的情況卻出現得更多,同時因為訓練不足的緣故,行軍的速度也大為放慢,不僅沒有拉開與譙彭隋軍的距離,相反還被譙彭隋軍越追越近,彼此距離迅速被拉近到了十五里內。

當看到後方出現的密集火把時,李淵麾下的一於將領全都慌了手腳,爭先恐後的跑到李淵面前詢問如何是好,李淵遲疑萬分,差點就想採納愛侄李孝恭的建議,讓隊伍以橫隊前進,故意攔住陳應良的前進道路,不給陳應良超越機會還好,最後的理智制止了李淵這麼做,遲疑了片刻後,李淵於脆命令道:「傳令下去,讓軍隊在路邊就地休息,明天再北上忻口。」

「什麼?休息?」麾下眾將都是大吃一驚,忙問道:「那我們豈不是要陳應良小子超過了?他的中原隊伍,比我們山西的隊伍還要先到忻口勤王,那我們的顏面何存?」

「你們留下休息,我先帶些騎兵北上。」李淵咬牙說道:「只要我本人先到忻口,把河東慰撫使的大旗一亮,就算是我們河東的隊伍先到了」

聽了這個掩耳盜鈴的決定,許世緒和李孝恭等將全都是臉色哭喪,可是殘酷的事實卻擺在了這裡,倉促集結的烏合之眾無論如何都跑不贏陳應良麾下的正規軍,別無選擇之下,李孝恭和許世緒等人也只好聽從李淵的決定,讓隊伍在路邊露營休息,李淵則率領五十餘騎先行北上,連夜趕往忻口與那裡的勤王隊伍會合。

陳應良這邊,看到李淵的隊伍竟然停了下來休息,陳應良難免有些大惑不解,譙彭將士卻是歡聲雷震,腳步益快,沒用多少時間就追到了李淵隊伍的露營處,從李淵營地旁擦身而過。期間兩軍將士仍然還是沒有一言片語的交流,馬拉松得勝的譙彭隊伍笑著揚長而去,李淵隊伍則在許世緒和李孝恭等將的率領下,坐躺在路邊看著譙彭隊伍從面前源源不絕的湧過,目光各異,有羨慕,有憎惡,更多的則是好奇,搞不懂這支中原來的隊伍為什麼這麼能跑。

既然已經超過了李淵隊伍,陳應良也就沒讓軍隊繼續連夜行軍,越過了李淵營地十里後,陳應良也下令讓軍隊停下來露營休息,待天明後或者發現李淵隊伍北上後再繼續北上,期間陳應良不顧自己兩眼已經儘是血絲,仍然還是親自率領隊伍巡查營地,為士兵蓋被裹單,檢查崗哨,慰問值夜士兵,竭盡全力盡大隋影帝之能事。

李淵都已經先行北上了,許世緒和李孝恭自然是帶著隊伍一直休息到天色大亮才出兵北上,斥候探到這一情況後,讓軍隊好生休息了大半夜的陳應良也立即下令北上,然而領著軍隊還沒走出五里,前鋒哨隊卻突然飛報,說是發現敵情,陳應良聞訊大驚,忙命軍隊做好戰鬥準備,又親自到前方查看情況。

到得擔任前鋒的馬三寶隊伍中,陳應良剛勒住馬,馬上就看到前方果然有三十餘名隋軍騎兵狂奔回來,後面還有近百名突厥騎兵追趕,接著那伙突厥騎兵也看到了陳應良的龐大隊伍,頓時嚇得嘰裡呱啦的亂叫,趕緊掉頭就跑,被他們追趕的隋軍騎兵也得以擺脫追擊,逃脫生天。見此情景,陳應良當然明白只是遭遇了小股的突厥游擊哨隊,除了下令軍隊小心戒備外,再有就是派人去那群被追殺的隋軍騎兵聯繫,打聽他們是何處兵馬,忻口前線究竟情況如何。

派去和那些隋軍騎兵聯繫的使者上前了,然而讓陳應良摸不著頭腦的是,不等使者接近,那些隋軍騎兵竟然就已經策馬南下,還遠遠的繞開了自己的隊伍,迂迴南下。見此情景,陳應良心中生疑,還道他們突厥士兵改扮,便果斷命令騎兵出動,攔截和包圍那些隋軍騎兵,查問他們的身份。張須陀借給陳應良的秦瓊毫不遲疑,馬上率領經驗豐富的齊郡騎兵蜂擁而上,左右包抄,很快就把那些隋軍騎兵團團包圍,呼喝叫喊,要求他們交代身份。

經過一番交涉後,秦瓊很快又解除了包圍,重新帶著騎兵隊伍回到了陳應良的面前,臉上還儘是忍俊不禁,向陳應良笑道:「副使,問明白了,也仔細查過他們的官防魚符,他們確實是我們的自己人,不是突厥騎兵改扮。」

「那他們為什麼不來和我們會合?」陳應良驚訝問道。

「因為有人不好意思,沒臉來和你見面。」秦瓊笑道:「昨天晚上,有人率領少量輕騎先行北上忻口,想搶奪我們的勤王首功,不曾想在距離忻口只有十來里路的時候,卻遭遇了突厥的游擊哨隊,被一路追殺到了這裡,如果不是突厥騎兵被我們嚇跑,那人跑得掉跑不掉還是個問題。副使,你說他還有臉見你麼?」

秦瓊的話還沒有問完,周圍的譙彭將士已經是笑聲如雷,陳應良也不由為之莞爾,笑道:「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想先帶少量騎兵亮出旗號,用耍賴的手段拿下勤王首功,結果卻連命都差點搭上,蒼天有眼,世道公正啊」

大笑過後,陳應良又大聲說道:「既然連老天爺都要把勤王首功送給我們,那我們就不能推辭了傳我命令,全軍繼續北上,把我的帥旗高舉,把我們的軍歌高唱讓皇帝陛下知道,讓我們的忻口友軍知道,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們譙彭齊三郡官軍,是第一支抵達雁門戰場的勤王正規軍」

「狼煙起,江山北望

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

心似黃河水茫茫

千百年縱橫間誰能相抗

恨欲狂長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鄉

何惜百死報家國……」

讓人熱血沸騰的軍歌在呂梁山脈中迴蕩,陳應良的十二郡討捕副使大旗在山風中招展,整齊高唱著嘹喨的軍歌,下午申時左右,兩萬譙彭隋軍終於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忻口聽到這嘹喨雄壯的軍歌,又看到了譙彭隋軍的龐大隊伍,正在周邊巡哨的突厥哨隊斥候一片大亂,爭先恐後的飛奔回營,向包圍雁門、崞縣的突厥主力報告這一突發情況。

與此同時,先行抵達忻口集結的周邊郡縣勤王隊伍也已經被軍歌驚動,這些數量多不過兩千、少甚至只有幾百人的勤王隊伍紛紛奔到營寨旁邊,驚喜萬分的打量南面來援,還有不少山西的本地官員將領激動得放聲大吼,「唐國公援軍到了唐國公的援軍終於到了我們終於有主心骨了終於有一支可以和突厥抗衡的隊伍了」

而隨著陳應良大旗的逐漸逼近,也當逐漸看清陳應良的旗號之後,這些山西文官武將的激動又很快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則是此起彼伏又難以置信的驚叫,「河南道十二郡討捕副使?中原的隊伍?他們怎麼可能現在就來了?他們是飛來的?」

這些周邊郡縣的文武官員中,只有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文官沒有驚叫出聲,但也是忍不住目瞪口呆了許久,然後才喃喃說道:「他怎麼會來得這麼快?竟然比李大使還來得快?他是怎麼做到的?」

喃喃說完後,中年文官又露出了一些奇異笑容,自言自語的低聲說道:「先不管你是怎麼來的,總之,咱們總算是可以見上一面了,過去的事,你小子忘了,我可沒忘記該怎麼收拾和教訓丨你這小傢伙呢?我還真有點拿不定主意啊。」
ariese 發表於 2016-7-20 20:48
第一百九十五章暗鬥

既然是第一個率領成建制正規軍趕到忻口戰場勤王的地方大員,陳應良當然受到了所有忻口勤王將士的熱情歡迎,靠著地利先行趕到忻口勤王的山西文武官員把陳應良包圍得水洩不通,七嘴八舌的打聽陳應良的姓名官職,來歷身份,還有就是打聽中原隋軍為什麼能夠第一個趕到忻口戰場,而當得知陳應良就是臭名昭著的農民起義軍劊子手白袍小陳慶之後,各路勤王隊伍中難免又爆發出了陣陣驚呼,還有發自肺腑的歡呼聲。

這些山西官員將士歡呼如雷,當然不是沒有原因,收到了勤王詔書後,這些來自樓煩、雁門、馬邑、恆山和太原北部的地方文武官員,雖然靠著地理方面的優勢,先行率軍趕到了忻口勤王,但倉促之間,這些地方官根本來不及組建起太多軍隊,只能是儘量出動郡中縣內兵馬,數量全都少得十分可憐,率軍最多者不過兩千餘人,最少的只有三四百人,七拼八湊加起來還不到一萬軍隊,且隊伍雜亂,良莠不齊,裝備也絕對不足。

這點可憐巴巴的力量,面對數量多達數十萬的突厥鐵騎,不要說是勤王救駕了,當然是連自保都難,所有人都在盼星星盼月亮一樣的盼望後續援軍,現在陳應良一口氣帶來了兩萬裝備精良的正規軍,那還能不享受這些勤王友軍群星捧月一般的待遇?

窮於應付友軍問題的同時,陳應良也趕緊仔細觀察了一通忻口情況,發現勤王諸軍是聯手立營,把營寨建立在了滹沱河西側,背靠太行山支脈,借水流頗急的滹沱河與崇山峻嶺保護住了大營的東南兩方,只留西北兩側面敵,是一個很典型的守勢營寨,並且還已經修建了相當堅固的營防工事,堅守待援和牽制突厥的戰術思路十分清晰。

點頭暗讚了這些勤王友軍的正確戰術,陳應良回過頭來剛想說話,迎面卻先出現了一名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身穿從五品的文職官服,容貌俊雅算得上一個美男子,很有禮貌的向陳應良拱手行禮,笑容也甚親切友好,已經招架不及的陳應良象徵性拱手還禮,然後迫不及待的問道:「敢問這位同僚,這裡的勤王軍隊之中,以誰為首?」

「以誰為首?」那中年文官先是一楞,然後馬上苦笑說道:「回副使,群龍無首,皇帝陛下這次詔令天下兵馬勤王,只是允許各郡各縣地方官組織兵馬勤王救駕,卻沒有任命什麼人為勤王兵馬總指揮,所以我們現在遇事只是能是商量著辦,並沒有人總攝兵馬。」

陳應良皺皺眉頭,這才知道隋煬帝竟然沒有任命勤駕軍隊總指揮——此前陳應良還道隋煬帝已經任命了這個總司令,只是沒在勤王詔書裡提及而已。不過這也難不住陳應良,又看了一眼勤王聯軍的營地,陳應良指住了位置居中又佔地面積最大的營寨,又向那中年文官問道:「那麼請問,那一片營地,駐紮的是誰的兵馬?」

那中年文官抿了抿嘴唇,剛想回答,旁邊卻搶先站出了一個五十來歲的盔甲男子,朗聲說道:「是我的營地,我叫陰世師,官職是樓煩太守,陳副使,久仰你的大名了,今日得見,陰某三生有幸」

「陰世師?」陳應良大吃一驚,tuō口問道:「你就是陰世師?你女……。」

還好,陳應良還算理智,及時嚥下了打聽陰世師漂亮女兒有沒有嫁人的話,然後趕緊換了一副親切笑容,拱手笑著說道:「差點失態,陰太守,晚輩也是久仰你的大名,前周柱國之後,大隋名將,前涿郡留守,東征西戰功高蓋世,鼎鼎大名晚輩早就是如雷貫耳——不過,陰太守,你何時就職的樓煩太守?晚輩為什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副使過譽,老朽愧不敢當。」陰世師還禮謙虛了一句,也對陳應良的第一印象還算不錯,然後才說道:「我是在陛下北巡長城前就職的樓煩太守,原本皇帝抵達汾陽宮時,我已經探到始畢賊酋有異常舉動,勸說陛下臨幸太原晉陽宮,但陛下不聽,覺得我們與始畢賊酋素來友好,始畢不可能有什麼動作,誰曾想會出這樣的事,唉。」

陳應良默默點頭,欽佩陰世師敢進逆耳忠言卻不敢附和——周圍的人太多,陳應良要是敢附和陰世師說隋煬帝不聽忠言,很有可能就會傳到隋煬帝的耳朵裡——比方說那個俊雅的中年文官,陳應良一看就知道他年輕時肯定比自己更加的油頭粉面,知道油頭粉面是什麼貨色的陳應良當然要對他小心提防一些。

還好,陰世師並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只是改口問道:「陳副使,剛才你指著我的營地找我,有何見教?

「陰太守恕罪,晚輩是有一個不情之請。」陳應良開門見山的說道:「晚輩的軍隊千里而來,將士已經十分疲憊,不抓緊時間休整無法再戰,所以晚輩想借你的營地一用,讓我麾下的將士立即得以休息,還要請老前輩的麾下隊伍擔任值夜任務,讓我的麾下將士可以放心休息。」

說罷,陳應良又趕緊向陰世師拱手,補充道:「陰前輩也請放心,晚輩麾下的將士只需要休息一天兩夜就行,後天早上,我就帶著他們自行立營,還保證立營在你們的前方,為你們抵擋正面突厥。」

「小事一樁」陰世師放聲大笑,然後馬上叫來副手,命令副手去組織麾下隊伍騰出營地,讓譙彭隋軍到位置最安全的自軍營地休息,還十分細心的交代留下帳篷,讓自軍隊伍今夜露宿,也讓千里遠來的譙彭隊伍可以立即住進軍帳休息。

還道陰世師會推辭拒絕,沒想到人家的人品會如此高尚,品德抱歉的陳應良感動之餘,趕緊向陰世師連連道謝,陰世師大度揮手說用不著謝,都是為了國家大事理當如此。接著其他的地方官員也爭先恐後的表示,主動提出把營地軍帳讓給譙彭隋軍休息,自軍露宿擔任警衛,陳應良聞言更是大喜,忙向這些好人品的同僚一一道謝,同時陳應良又頗得意的發現,那個年輕時肯定比自己油頭粉面的中年文官,果然沒有提出騰讓營地和軍帳,選擇了躲在旁邊不吭聲,讓陳應良對他印象分又狠狠的扣了三十分。

有了這些善良友軍的熱情幫助,譙彭隋軍的安營工作自然是無比順利,不用挖壕溝樹柵欄立軍帳,直接就大模大樣的住進了友軍友情讓出的營地帳篷,同時勤王聯軍也早就考慮到了援軍抵達後的駐紮問題,營地面積準備得極大,所以勤王友軍留下的空帳雖然不足,但仍然有充足的空間架設軍帳,而且以陰世師為代表的和善友軍還主動幫忙架設帳篷,讓千里而來的譙彭隋軍可以盡快休息,迅速恢復體力和戰鬥力。

忙碌了一個多時辰,譙彭隋軍將士全部住進了大營中間的安全地帶,糧草輜重也盡數送入了營中安全處囤儲,諸路勤王友軍則全部露宿到了營地外圍,為譙彭隋軍值夜守夜,同時也是到了這個時候,陳應良才驚訝發現那名不肯讓出營地帳篷的中年文官,他的隊伍竟然是駐紮在營地的最前沿,負責最容易遭到攻擊的正面,同時他的帳篷數量也少得十分可憐,明白自己錯怪了他以後,陳應良忙向一於勤王友軍將領連連道謝,並主動表示要在中軍帳內設宴,感謝一幫同僚的無私幫助。

「還飲什麼宴?」陳應良的邀請遭到了一於友軍將領的斷然拒絕,都說道:「陳副使,你快回去休息吧,你們從中原急行軍到這忻口,路途上有多辛苦我們誰不明白?你是全軍主將,人累心更累我們也知道,快去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副使,快去休息吧,別辜負了眾位同僚的一片好意。」之間那名中年文官也微笑說道:「不過我們也不全是好心,等你麾下的百戰之師休整了過來,我們可就要指望你們頂在前面和突厥硬抗了。到了那時候,你可不要在背後罵我們只會沾光揀便宜,全然不肯出力。」

友軍眾人放聲大笑,都說正是如此,陳應良也忍不住笑出了聲,又確實累得無法忍受,所以陳應良倒也沒有繼續客氣,趕緊向眾人道了謝,然後返回自己的寢帳休息,結果進到了寢帳後,陳應良連床都沒有來得及上,歪在了地上就呼呼大睡過去,最後還是一路上都是騎馬行進的袁天罡和魏徵把陳應良抬上了床,這才沒讓惡貫滿盈的陳應良在地上睡出什麼風濕感冒關節炎——袁天罡和魏徵也真是造孽啊

也是湊巧,陳應良剛在寢帳裡安心闔眼,李淵就帶著他的勤王來到了忻口大營,看到譙彭隋軍已經入駐營地並且霸佔了所有的友軍帳篷,李淵倒是不動聲色,他的寶貝侄子李孝恭和親信許世緒等人卻是大發雷霆了,以至於當面就質問前來迎接的陰世師等人,為什麼不把營地軍帳留給李大使的隊伍休息過夜?

先行趕到忻口戰場的勤王兵馬中,除了來自河北恆山郡的兩個縣官,餘下的全都是李淵這個河東山西慰撫使的部下,聽了李孝恭和許世緒的無理刁難,當然是個心中有氣卻不敢發作,但這些山西地方官怕李淵,不久前才空降到樓煩擔任太守的陰世師卻不怕,當面就頂撞說你們為什麼不先來?你們太原的隊伍,勤王救駕來得比中原的隊伍還晚,還有臉責怪我們不給你們留下營地軍帳?

被陰世師搶白了一通,勃然大怒的李孝恭還想不知死活的發一下飆,結果卻被叔父李淵幾大耳光抽得滿臉開花,嘴角出血,被李淵逼著向陰世師稽首謝罪,然後李淵又下令自行立營在勤王聯軍西側,這才擺平了這場過夜風波。——同時到了事後,李淵少不得又把侄子罵了一個狗血淋頭,說陰世師的背景不僅不亞於自己李家,還很得隋煬帝的信任寵愛,在這件事上得罪陰世師,那不是自己找死而是自找滅門之禍

太原勤王軍立營的同時,李淵也觀察了一下勤王聯軍的情況,期間看到之前那名中年文官時,李淵的眉頭一下子就皺成了川字,問道:「怎麼是你來?王仁恭呢?他怎麼沒有來勤王?」

「回稟大使,突厥這次來得太快,王太守還沒來得及出兵,土城關與樓煩關的道路就已經被突厥封鎖。」那中年文官很無奈的拱手答道:「兩關道路不通,我軍南下就只能走山間小道,山路太險,王太守不敢帶著馬邑主力冒險南下,只得選擇在雁門關以北牽制突厥,替陛下分擔壓力。」

期盼著拿馬邑軍隊當主力戰兵用,結果卻碰上了這一情況,這幾天來一直在走背子的李淵心中鬱悶可想而知,便又喝道:「那你怎麼來了?帶來了多少兵力?」

「回稟大使,馬邑位居北疆,常年與接觸,熟悉突厥的各種情況,這一點是南方勤王友軍所不具備的。」那中年文官如實答道:「為了方便友軍勤王,下官就徵得了王太守同意,帶了兩個團的兵力走山間小道南下,前來忻口與勤王大軍會合,下官帶來的兵力雖少,但這些將士都熟悉突厥的語言風俗,作戰習慣,在勤王戰場上一定能派上用處。

中年文官的話提醒了李淵,讓李淵猛的想起了一件大事,也立即換了一副溫和面孔,微笑說道:「難得你們還能這麼細心,不錯,你考慮得很對,你帶來的兵馬是少,在戰場上起的作用卻絕不會小正好,本官的中軍大帳也建起來了,隨我到大帳裡去坐下來談,把你知道的突厥情況都告訴本官。」

說著,李淵還親手拉起了那名中年文官,與他並肩前往中軍大帳敘談,那中年文官卻是寵辱不驚,面帶微笑的向李淵道謝,心中究竟做何想,卻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破天荒的沒有在夜裡親自巡營了一次,陳應良一直睡到第二天接近正午才爬下床來,滿身痠痛的清洗臉上和身上的灰塵污垢,期間袁天罡來到了帳內探望陳應良情況,見陳應良已經甦醒,袁天罡忙上前低聲說道:「稟副使,你那個仇家李淵來了,昨天傍晚到的忻口,立營在了我們的西面。還有,他今天早上在中軍帳中擂鼓聚將,還把率軍前來勤王的河東山西官員都召了過去,看模樣,是想利用他河東山西大使的身份,拿下勤王軍隊總指揮的位置。」

「他喜歡拿去就好了。」陳應良打了個呵欠,冷笑說道:「他是河東山西慰撫大使,當然有權力指揮山西河東官員。但我是河南道十二郡討捕副使,我的直繫上司是張須陀,不是他,沒有天子任命他為勤王總指揮的詔書,他的任何命令在我面前都是放屁」

袁天罡點頭,也知道陳應良會用這個藉口拒絕執行李淵的任何命令,然後袁天罡又小心翼翼的說道:「副使,還有一件怪事,昨天晚上,駐守在前營的友軍當中,有一支大約四百來人的友軍隊伍,突然連夜轉移到了李淵的營地當中駐紮,走得一個不剩。」

「還有這樣的事?為什麼知道沒有?」陳應良終於露出些驚訝。

「還沒打聽到原因。」袁天罡搖頭,又補充道:「陰世師陰太守是好人,知道這事後,馬上親自帶著一支軍隊去前營駐紮,及時堵住了漏洞,好在昨天晚上也沒突厥偷襲,沒造成大的影響。」

既然沒什麼影響,全身仍然痠痛無比的陳應良也就懶得去操這個心——對於目前的譙彭隋軍來說,別說只是失去四百來人的友軍保護了,就是走了四千友軍也沒任何影響,所以陳應良隨便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並且要求袁天罡做一些準備,說自己吃完飯後要去拜訪老前輩陰世師,感謝他的率眾眷顧之情,順便瞭解突厥軍情,袁天罡答應,立即親自去替陳應良準備答謝禮物。

一切都收拾完畢之後,飽餐了一頓的陳應良還真的帶著禮物去拜訪了陰世師,已經從李淵營中回來的陰世師倒也沒怎麼和陳應良客氣,很大方的收下禮物,並且還對陳應良噓寒問暖,很是關懷了陳應良這個後生晚輩一通,也很快就接受了陳應良的伯父稱呼。而當陳應良準備把話轉入正題時,陰世師卻搶先換了一副嚴肅面孔,低聲對陳應良說道:「應良賢侄,有個問題,希望你對伯父說實話,你和李淵李大使之間,曾經是否有什麼過節?」

「有,還不小。」陳應良坦然答道:「具體什麼過節,請伯父恕罪,小侄現在還不能告訴你,總之我和他之間過節不可能化解,這次我和他聯手勤王護駕,聯手可以,但是要我聽他的命令不行」

沒想到陳應良回答得這麼坦白,隋陰世師的臉色頓時有些變了,半晌後才嘆道:「難怪,難怪會出現那樣的事,難怪……。」

嘆罷,陰世師稍做猶豫,又突然問道:「賢侄,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李大使突然下令,讓一支勤王軍隊連夜改變營地,全部駐紮到太原勤王軍的營地內。」

「知道。」陳應良點頭,也是無比疑惑陰世師為什麼要問這問題。

「那你又是否知道?那支勤王軍隊是那裡來的?」陰世師又問道。

「不知道。」陳應良搖頭了,忍不住好奇反問道:「伯父,那支軍隊是那裡來的?」

「馬邑。」陰世師面無表情的說道:「那支軍隊人數雖少,卻全都懂得突厥話,熟悉突厥風俗民情,作戰習慣,作用非常重要。因為南下突厥偏師切斷,馬邑太守王仁恭無法率領主力南下,就只好讓他的副手郡丞李靖率領這兩個團走山路南下,來這裡為我們勤王大軍提供幫助,李大使把這支軍隊全部收到了他的大營裡,你這次就是想找一個懂得突厥話的通譯都難了。」

「呵。」陳應良差點沒笑出聲來,剛想得意說自己早有準備,卻猛的跳了起來,大吼大叫道:「什麼?李靖?昨天晚上被李大使調走那支軍隊的主將,是李靖?」

「不錯,他就是馬邑郡丞李靖。」陰世師點頭,嚴肅說道:「他是什麼態度,伯父還不清楚,但他是李大使的部下,李大使的命令,他不能不聽」

陳應良目瞪口呆,半晌才在心裡咬牙切齒的說道:「難怪第一眼看到他就覺得不順眼,原來這混蛋就是老李家在歷史上的得力走狗啊麻煩了,這傢伙剛出現就站到了李淵那邊,要是讓李淵現在就發現了他是個軍事天才,把他籠絡過去,那我豈不是麻煩大了?」

幾乎同一時間的太原勤王軍大帳內,正在與同宗下屬李靖飲宴的李淵,恰好收到了陳應良去拜訪陰世師的消息,聽到這事後,李淵點點頭並不說話,心裡卻在冷笑,暗道:「小匹夫,還知道會拉盟友,可惜,陰世師這個盟友幫不了你什麼忙啊,既是老夫的直系部下,必須要聽老夫號令,麾下精通突厥情況的人也全被皇帝帶到了雁門被包圍,幫不了你什麼忙。」

暗笑過後,李淵又向對面的李靖舉起了酒杯,邀請對面而坐的李靖共飲,李靖恭敬謝了,然後李淵把杯中美酒一飲而盡,又放下酒杯後,方才向李靖說道:「藥師,下午你去見一下陳應良,解釋說你連夜移師是我的命令,你無法違抗,請他理解。」

「下官遵命。」李靖恭敬答應,又問道:「大使,如果陳副使提出向我索要通譯嚮導,下官如何回答?」

「你就說通譯由老夫控制,你只能爭取向老夫替他求得幾人。」李淵微笑說道:「還有,你可以向他表示,如果他需要,你隨時可以親自為他效勞,和他把關係處好,讓他知道,你和老夫不是一路人,明白沒有?」

李靖的眼睛中光芒一閃,然後才問道:「大使,你想讓下官站到陳應良那邊去?」

「老夫就喜歡和你這樣的聰明人說話。」李淵笑笑,很坦白的說道:「老夫與他之間的過節,已經對你仔細說過了,他這次是來勤王,如果有機會整垮老夫,老夫相信他絕對不會錯過。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老夫不得不做些準備,明白了嗎?」

李靖點頭,平靜答道:「下官明白,請大使放心,下官一定盡力而為。」

「那就拜託了。」李淵一拍李靖的手,按著李靖的手背微笑說道:「血濃於水,柴紹再是不肖,也是老夫的女婿。所以你放心,事成之後,老夫虧待不了你。」

李靖點頭,嘴角也露出一絲笑容,一絲有些猙獰的笑容。
ariese 發表於 2016-7-20 21:23
第一百九十六章更要提防

給陰世師的禮物倒也不是白送,經過一番交談,人品不錯的陰世師還是給陳應良提供了不少有用情報,讓陳應良對這一次的敵人突厥隊伍多少有了一些瞭解,也知道了這場大戰困難之處與重要之處。

陰世師通過各種渠道收集到的情報顯示,突厥方面的兵力具體數字尚未確定,但至少也在二十五萬以上,其中主力隊伍包圍雁門城,由突厥可汗始畢親自率領,偏師由始畢之弟阿史那結社率統帥,圍困崞縣,並負責與隋軍勤王對峙,兵力大約五萬餘人,駐紮在崞縣西南的原平一帶,扼住了勤王隋軍抵達雁門的咽喉,也堵住了通往樓煩、開陽的要道,迫使陰世師只能取道忻口勤王,無法從樓煩關這條道路直進雁門,同時也使得馬邑太守王任恭的隊伍也無法南下,所以隋軍隊伍想要救出隋煬帝,首先就得拔掉阿史那結社率這顆卡在咽喉上的釘子。

突厥的兵種構成方面,陰世師坦然承認,騎兵多得十分可怕,士兵幾乎人人都有戰馬,那怕是攻城步兵,也是由騎兵下馬擔任,機動力十分強大,且擅長騎射,喜歡用集團衝鋒的戰術,先以狂風暴雨一般的弓箭射垮敵人,然後再發起近身肉搏,偶爾也會用重騎兵直接衝鋒廝殺,但這樣的情況出現很少,同時突厥野蠻人那點可憐的生產力也組建不起太多的重騎兵,所以陰世師建議陳應良務必要多備長盾,藉以應付突厥的箭雨戰術。

聽陰世師介紹到這裡,陳應良先是謝了陰世師的好意提醒,然後又問了一個頗弱智的問題,道:「伯父,小侄有個問題,突厥雖然地域遼闊,但物產不豐,氣候環境也不適合種植糧食,始畢賊酋是怎麼供養這麼多的大軍?竟然能帶來二十五萬以上的騎兵偷襲聖駕?」

「你連這都不知道?」陰世師先是一楞,然後才解釋道:「突厥的人口是少,但他們是兵民合一,成年男子全都是兵員,戰時為兵,組軍作戰,閒時為民,畜牧為生,全國男子都是士兵,所以始畢賊酋出動二十五萬軍隊十分容易,只要他願意,更多的兵力他都能夠出動。」

「原來是這樣。」陳應良點頭,見陰世師不肯往下說,陳應良又猶豫了一下後,這才問道:「伯父,那麼小侄再請問一句,你可曾探到,始畢賊酋這二十五萬軍隊,有多少附離?又有多少控弦和多少拓羯?」

陰世師又驚訝的看了陳應良一眼,這才笑道:「小傢伙,挺會裝啊,連附離、控弦和拓羯這些詞都知道,還敢說你對突厥軍隊不瞭解?」

「只知道一些皮毛。」陳應良苦笑說道:「本來小侄想直接問你這個問題,但知道這點很難探察清楚,擔心回答不出,讓伯父尷尬,所以拐彎抹角的問一下伯父,伯父嫌小侄愚笨,不肯往下說,小侄就只好直接問了。」

「在我面前,用不著拐彎抹角,有話就直接說,老夫不喜歡吞吞吐吐的人。」陰世師訓丨斥了晚輩一句,然後才說道:「你說對了,我是不知道,伯父到樓煩上任沒多少時間,對突厥的情況瞭解也很少,和你一樣,只知道突厥的軍隊由三種兵員構成,始畢賊酋的親軍附離,相當於我們的戰兵精銳,普通牧民稱控弦,相當於我們的輔兵,拓羯是指胡人僱傭兵,多由昭武九姓胡組成,戰鬥力頗強,但是始畢賊酋這次帶來的突厥軍隊中,這三種兵員各有多少,我確實還不知道。」

敵情如此不明,憋足了勁要在這場大戰中表現一把的陳應良難免有些皺眉,好在陰世師又說道:「你可以去找李靖打聽這些情況,他從大業元年開始就在馬邑擔任郡丞,對突厥情況瞭解最多,只要他肯幫你,你一定有收穫。」

陳應良點頭,也這才知道李靖竟然已經在馬邑擔任了十一年的郡丞,然後陳應良盤算了片刻後,又問道:「伯父,還有件事請你幫忙,你能不能給我弄到崞縣、雁門這邊的氣候記錄,越詳細越好。」

「氣候記錄?沒辦法,弄不到,雁門郡四十一城,除了雁門和崞縣二城外,全都已經被突厥攻破,官府的地方記志恐怕早被燒成灰燼了。」陰世師順口回答,又說道:「也許李靖能幫忙,在這裡住了十一年,他也算半個地頭蛇了,這方面也許能幫上你的忙。」

麾下有一個幫兇走狗叫妖孽袁天罡的陳應良大失所望了,但又無可奈何,只得趕緊謝了陰世師,然後告辭返回自己的營地,去檢查軍隊的休整情況,陰世師也沒挽留,僅僅只是把陳應良送出帳門——當然也沒提起把漂亮女兒送給陳應良為妾的事。而陳應良這會也沒興趣去研究陰世師的漂亮女兒了,回營的路上腦海裡翻來覆去,琢磨的全是關於李靖的問題……

「是否冒險籠絡李淵一把?把他弄到手裡,既可以獲得一個獨挑大樑的得力助手,又可以在這次勤王大戰中取到重要作用,倒是可以一舉兩得,可他是老李的直系部下,昨天晚上又幫著老李切斷了我的情報渠道,還於脆住進了老李的大營裡,以老李的德行脾氣,我如果去找李靖幫忙求助,還不得趕緊把李靖安插到我身邊當二五仔啊?本來被老李刺探去一些軍情也沒什麼,可老李如果心黑一些,利用這個李靖陰我,那我的損失可就太大了。」

抱著這個複雜的心思,陳應良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軍中,而經過一個晚上的安心休息後,譙彭將士的體力已經恢復了許多,疲憊情況雖然還很嚴重,卻也不至於無法作戰,陳應良檢查了一番後覺得滿意,便又命令拿出隨軍帶來的火腿腊肉等物為將士補充營養,同時下令連續三天分發雙份口糧,譙彭將士歡聲大作,陳應良則在歡呼聲中回到了中軍大帳,與魏徵、袁天罡和馬三寶、程咬金等文武心腹討論軍情。

一幫心腹到齊後,陳應良也沒客氣,馬上就把自己與陰世師交涉的情況大概介紹了一遍,又把李淵故意調走李靖隊伍是要讓自己無法摸清敵情的目的說了,結果程咬金、秦瓊和闞校等武將一聽都是大怒,無不大罵李淵人品卑劣,為了搶功連這麼下作的事都做得出來。熟悉突厥情況的長孫無忌冷笑連連,魏徵卻是有些糊塗,忙向陳應良問道:「副使,你要這一帶的氣候記錄做什麼?」

「讓袁先生研究這一帶的氣候特點,爭取做到預測這一帶的未來天氣。」陳應良解釋道:「突厥騎兵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他們的騎射,但是在雨中作戰,他們的弓弦就會被水浸軟,無法射出箭矢,騎射威力大減,我們就可以乘機從容破敵,所以我想爭取能在大雨中打一場大戰。」

譙彭文武恍然大悟的同時,陳應良又嘆道:「可惜,這一帶的氣候記錄早就已經被毀了,雁門和崞縣有記錄拿不到,所以陰太守只能要我去找馬邑郡丞李靖,說他或許能幫是我們的忙。」

「陳副使,那你直接去找李靖幫忙不就行了?」秦瓊疑惑問道。

「找李靖幫忙?找死差不多吧?」陳應良苦笑,說道:「我們這次搶在李淵前面的抵達忻口勤王,讓駐紮在太原的他丟盡了顏面,他怎麼可能還會讓我們拿下更多功勞?李靖又是他的直系部下,知道我們需要李靖幫這樣的忙,還不得馬上給李靖陞官加職、黃金美女的一起上,讓李靖出面陰死我們啊?」

路上已經和李淵明爭了一次的譙彭隋將全都點頭,覺得以老李的小心眼和行事風格,確實不會錯過這個往自軍內部安插內奸的機會,同時也全都認為幫著李淵切斷自軍情報渠道的李靖已經不可靠,肯定已經站到了李淵那邊。只有袁天罡表示自己將抓緊時間研究雁門這一帶的氣候特點,爭取做到替陳應良預測近日天氣,陳應良死馬當做活馬醫,也只好點頭答應。

也是湊巧,正當陳應良與譙彭眾人一致認為李靖已經給李淵當了走狗時,帳外親兵卻突然來報,說是馬邑郡丞李靖求見,陳應良聞報一楞,稍作猶豫後才點頭同意接見,譙彭文武都提醒陳應良小心,陳應良則答道:「放心,想騙我,他還嫩了點,我自有主張。」

不一刻,已經和陳應良見過一面的李靖進到了大帳,向陳應良行下官之禮,陳應良很會裝模作樣的還禮,又讓帳內親兵給李靖安排了座位,然後才微笑問起李靖來意,李靖則按照李淵的指點拱手,誠懇說道:「不瞞副使,下官此來,是為請罪。」

「李郡丞何罪之有?」陳應良故作驚訝的問道。

「昨天夜裡,副使的大軍正在休息時,下官率軍值守前營,卻突然率軍離開,使營防出現破綻,險些釀成大禍。」李靖很爽快的坦白了自己的罪行,又拱手說道:「雖然此事是李大使親自下令,下官被迫奉命而行,也沒有造成什麼後果,但下官對此還是愧疚難安,所以特地前來請罪,還請副使原諒,理解下官的苦衷。」

「原來是這件小事啊。」陳應良很爽朗的哈哈大笑,揮手說道:「沒事,且不說沒有造成任何後果,就算出了事也與你無關,你是李大使的下屬,他的命令就是軍令,你要是敢違抗,那可就是要人頭落地了,我當然能理解你的苦衷。」

李靖慌忙道謝,同時仔細打量陳應良,陳應良知道他是在察言觀色,判斷自己是否真的信任於他,但陳應良也不在意,只是又微笑問道:「不過李郡丞,有件事能否打聽一下,李大使昨天晚上為什麼在夜裡調動軍隊,把你的軍隊全部調到他的營內居住?」

「李大使想利用下官的麾下隊伍,間接控制所有勤王軍隊。」李靖的回答坦白得驚人,直接就點破了李淵的真正用心,又解釋道:「下官雖然只帶來了區區四百來人,但這些士兵全是久居邊塞之人,每一名士兵都會說突厥話,熟悉突厥的各種風俗習慣,也知道突厥軍隊的作戰特點,認識突厥的旗號隊伍,個別人甚至還能寫一些突厥文字,是所有勤王軍隊都需要的寶貴通譯和嚮導,沒有他們,來自南方的勤王軍隊就是聾子瞎子,李大使把他們攥在手裡,就等於是間接控制了所有的勤王軍隊。」

聽了李靖這番話,在場的譙彭眾人難免都傻了眼,都沒想到李靖會坦白到這程度,看向李靖的目光裡全是驚疑,李靖卻仿若不覺,又繼續說道:「陳副使,如果下官沒有猜錯的話,李大使應該是瞄上勤王軍隊總指揮這個職位了,他是山西河東慰撫大使,雁門郡是他的轄區,在他的轄區裡作戰,再加上他控制了通譯隊伍,就算沒有皇帝的旨意任命,勤王諸軍也只能公推他為總指揮了。」

又看了陳應良一眼,李靖露出些微笑,溫和說道:「陳副使,你遠在彭城,卻搶先率領麾下主力趕到忻口勤王,讓駐紮太原的李大使顏面掃地,將來解圍之後,皇帝面前,李大使肯定要受些責備——所以,你的軍隊如果受他指揮,可就得小心一些了。」

譙彭眾人更是面面相覷了,陳應良則板起了臉,打量了李靖半天,才突然問道:「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我……。」李靖遲疑了一下,這才說道:「因為我是大隋臣子,大隋朝廷的官員,我必須要以勤王救駕為重。」

李靖這話讓陳應良稍微動搖了一下,因為陳應良清楚記得,歷史上李靖可是首告李淵謀反的主,還幫著大興方面宰了李淵的許多兒子,一直到被押上刑場才變節投唐,勉強算得上一個大隋忠臣。所以猶豫了片刻後,陳應良才問道:「那你打算怎麼做?」

「我會盡力幫你。」李靖坦然說道:「馬邑隊伍四百二十五人,最精通突厥語的人是我,能寫突厥文字的人是我,最熟悉突厥情況的人也是我下官沒權力再派通譯嚮導給副使你,但副使你如果信得過下官,下官願意為你擔任通譯和嚮導,全力協助你勤王救駕。」

「我當然信得過你。」陳應良笑得比平時更加虛偽,又問道:「不過,李郡丞,你是否知道,你這麼做有什麼後果?李大使可是你的直繫上司,想要你人頭落地,也不是什麼難事啊。」

「我當然知道。」李靖點頭,微笑說道:「但我不怕,陳副使你才十九歲,就已經官居十二郡討捕副使,這次又首先率軍趕到忻口勤王,成功之後,前途自然更加不可限量——下官在馬邑苦寒之地吃風喝沙十一年,早就已經呆膩了,很想換一個舒服點的地方,為陳副使你效力。就是不知道,副使是否願意給下官這個機會?」

陳應良萬分猶豫了,象李靖這樣的曠世奇才,說陳應良不想籠絡恐怕連傻子都不信,可是李靖太聰明了,聰明的人難以摸到心思,當然也難以分辨忠奸,同時陳應良也非常清楚,自己的根基實在太淺,和李淵這樣的關隴巨閥比起來,根本不是一個數量級,就算自己可以拿出高官厚祿李靖,也肯定無法超過李淵開出的價錢,所以陳應良再是萬分的動心,也很難立即相信李靖的誠意。

又猶豫盤算了片刻,陳應良還是決定試上一試,又自信這個時代沒有什麼二五仔能夠騙過自己這個兩次臥底毒巢的超級二五仔,便咬了咬牙,離席到了李靖面前,稽首行禮,鄭重說道:「李郡丞,倘若你能助我勤王成功,那麼請放心,也請相信,晚輩一定不會辜負於你。」

「我相信你。」李靖還禮,神情鄭重得就好像發自肺腑一樣。

與李靖秘密締結了盟約,陳應良也不客氣,立即請李靖幫忙弄到雁門關這一帶的氣象記錄,結果讓陳應良和譙彭等人大吃一驚的是,剛聽完陳應良的要求,李靖馬上就反問道:「副使,你想尋找氣候規律,在雨天出戰?」

「你怎麼知道?」陳應良脫口反問。

「突厥最怕雨戰,雨水中弓弦變軟,無法施展騎射所長,下官久居馬邑,這點當然知道。」李靖坦然回答,又微笑說道:「副使,你算是找對人了,這東西你如果找別人要,別人一定會回答你說雁門四十一城已經淪陷三十九城,只剩雁門與崞縣二城還被突厥包圍,就算有也拿不到。但是你找到了下官,卻是找對了人。」

「李郡丞此言何意?」陳應良疑惑問道。

「副使遠來,對本地情況瞭解不多,應該也還沒來不及勘探具體地形。」李靖微笑解釋道:「所以副使應該還不知道,忻口南面的秀容縣雖隸屬於太原郡,卻和雁門、崞縣等地一樣,都被同樣的兩條山脈包夾,氣候雨水基本相似,相差很小……。」

「好,我馬上派人去秀容。」陳應良大喜說道。

「不必了。」李靖阻止,又笑道:「秀容戴縣令此前已經帶兵來到了忻口勤王,他與下官小有交情,為了方便勤王大軍作戰參考,下官早已求得他的命令允許,派人去謄抄縣中記載,取來了秀容一帶去年與今年的雨水記錄,那些記錄抄件目前就在下官手中,下官晚上就給你送過來。」

陳應良聞言大喜,趕緊向李靖連連道謝,並請李靖盡快把氣象記錄送來,李靖一口答應,但又提醒道:「副使,雁門關這一帶兩山相夾,氣候多變,天氣很難預測,與秀容的氣候也多少有些許差別,所以下官就算為你送來秀容的雨水記錄,恐怕也很難幫上忙。」

「沒事,盡力而為吧。」陳應良不動聲色的說道:「好在現在是八月,雁門關這邊幾場秋雨是應該有的,我只要抓住其中一場秋雨就行。」

李靖點頭,又見陳應良沒有什麼吩咐,也就告辭離去,同時還謝絕了陳應良讓親兵送上的禮物,說是待到為陳應良立功之後再受獎賞,堅決不收,陳應良也不勉強,只是親自率領譙彭眾人把李靖送出營地。而李靖走後,長孫無忌馬上一個箭步衝到了陳應良的面前,低聲問道:「兄長,怎麼樣?這個李靖主動投誠,是真是假?」

「無法確定。」陳應良搖頭,又臉色嚴肅的低聲說道:「總之,對他,要利用,更要提防。」

就這樣,李靖很順利的回到太原軍大營向李淵交差了,一字不少的向李淵報告了自己與陳應良的交涉經過,並且直接指出陳應良索要雁門關一帶的氣象記錄,是為了尋找最有利於隋軍作戰的雨天戰機,李淵聽後趕緊抬頭看天,見夕陽下的天空沒有一絲云彩,這才稍微鬆了口氣——如果再讓陳應良搶先打一場勝仗,李大使的臉可就更沒地方擱了

稍微鬆了口氣後,李淵這才問道:「那你覺得,是否應該給他?」

「下官認為應該給。」李靖平靜說道:「原因有二,第一,下官看得出來,陳應良還沒信任我,我必須要表點忠心,才能讓他真正相信。第二,雁門關這一帶兩山相夾,風向氣候一日三變,即便是本地人也很難預測未來氣候,那些記錄給了他,也沒有多少用。」

「那就給他吧。」李淵笑著點點頭,又拍拍李靖的肩膀說道:「努力,早想取得那個小子的信任,那小子在戰場上是出了名的狡詐如狐,老夫很需要你取得他的信任。」

李靖再次點頭,嘴角也又一次露出了笑意,小小有些猙獰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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