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隋末我為王 作者:吳老狼 (連載中)

 
mk2258 2014-5-1 08:26: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7 134980
ariese 發表於 2016-6-30 01:25
第一百五十一章 更陰的來了
其實老于沙場的并不是注意到孟海城一帶水源稀少這個問題,只可惜是術業有專攻,所以…………

準確來說是被迫察覺這個問題的,花了不少力氣好不容易填平了孟海城的溝后,張須陀迫不及待的發起了一次正面強攻,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齊郡隋軍將士也賭咒發誓要一戰拿下孟海城,于掉戰術下作的給犧牲同伴報仇。還有梁郡和的官軍,也被張須陀派上了戰場,讓梁郡隊伍佯攻孟海城北城,濟陰郡隊伍則負責取葫蘆河水道攻擊孟海城的南北連接部,最大限度的分散守軍兵力,也嘗試切斷孟海城的南北聯系。

盡管隋軍隊伍為了此戰準備了大量的攻城武器,也做好了苦戰惡戰的心理準備,但直到攻城戰真正開始后,才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賊軍的守城能力,也高估了勇氣斗志在攻城戰中能夠發揮的作用。

仿佛是當初洛陽攻防戰的翻版,隋軍隊伍各種各樣的攻城武器都遭到了賊軍的巧妙克制,沖擊城門的撞城車被穿著鐵鏈的磨盤青石砸得粉碎,高大笨重的云梯車被火箭重點關照,再往近點還有燕尾炬熱情招待,扛著飛梯沖鋒攀登的齊郡將士,基本上還沒爬到一半就已經被冰雹雨點一般砸下的羊頭石與灰瓶檑木砸得頭破血流,接連摔下半空。而當麾下的精銳死士舍命蟻附時,眼看數十架飛梯上都已經爬滿士兵、即將有希望登城時,城墻上卻又落下幾面巨大的火幔,帶著烈火落到隋軍將士身上,讓這些勇猛的隋軍將士不是被活生生燒死,就是被燒成輕傷重傷,不甘的吼叫著紛紛摔下城頭,最有希望的一次進攻也被就此打退。

看到這樣的畫面,當然是心如刀絞,同時也萬分的納悶,搞不懂鄉下土財主出身的怎么會如此精通守城戰術,能夠幾乎不給自己一點破城機會?

更加讓覺得不可思議的還在后面,賊軍竟然還不甘心只是被動挨打,竟然還敢抓住戰機發起反擊,組織了兩百余名精銳死士,突然用繩索從北城的西面城墻下城,突襲正乘船筏攻打葫蘆河水道的隋軍,濟陰隋軍也是早就被孟海公打怕了的,遭到突襲頓時大亂,紛紛向沒有賊軍的葫蘆河南岸逃命,還被越河追擊的賊軍砍殺著直接逃回了隋軍主力陣中,結果這么一來,張須陀大怒下連斬濟陰數將不說,隋軍主力隊伍的攻城銳氣也不可避免的遭到了沉重打擊,士氣為之一衰。

久攻不下,傷亡還開始擴大,大型攻城武器也損壞大半,到了下午時,一度考慮過下令鳴金,只是有些不太甘心,遲疑間沒有及時輪換攻城隊伍,不小心暴露了猶豫不決的心思。見此情景,張須陀的命中克星李密當機立斷,立即建議輪換生力軍上城,同時下令弓手射出早已備好的青蒿箭,這種用蒿木削成的箭威力很小,一般只有命中臉部軟弱部才能收到效果,同時也輕飄飄的射不遠,對裝備精良的隋軍隊伍幾乎沒有任何殺傷力,射出去后沒有收到任何的殺敵效果然而……

然而卻收到了難以想象的誘敵效果,發現城上賊軍射出的已經是蒿箭后,正在第一線指揮攻城的賀延玉立即認定是賊軍已經缺箭,同時將消息飛報到了面前,正在猶豫是否鳴金的張須陀也立即中計,不僅當即放棄了鳴金打算,還下擂鼓繼續進攻,一口氣派出了木蘭和的兩支軍隊加入戰場,投入剩余的所有攻城武器,以密集隊形向孟海城發起強攻。

齊郡隋軍的繼續強攻當然遭到了孟海城賊軍的迎頭痛擊,一聲令下,守城物資正值最充足狀態的賊軍隊伍亂箭齊發,已經趕造出了五架的投石機也盡情拋擲亂石,隊列密集的隋軍隊伍頓時死傷慘重,再勉強靠近城墻時,又遭到了滾石擂木和金汁灰瓶的猛烈打擊,無數在野戰中驍勇無敵的齊郡將士橫尸城下,笨重遲緩的大型武器也在尸骸雜物遍地的城下行動更加緩慢,成為賊軍士兵縱火焚燒的最好靶子,變成一個接一個的巨大火團,隋軍將士在火光濃煙中放聲怒吼,卻還是拿聳立的高大城墻毫無辦法。

隋軍將士在城下委屈的怒吼,賊軍隊伍在城上城內放聲狂笑,大呼上當中計,李密則在城墻上得意洋洋的對夫妻解釋,“在下料那張須陀勇而無謀,見我軍射出蒿箭,當人認為我軍箭鏃已然用盡,為了不讓我軍有趕制羽箭補充的時間,必然不惜代價繼續強攻。而他的隊伍強攻堅城不下,銳氣墮盡,體力也已受到影響,我軍再以生力軍乘機猛烈反擊,重創他的隊伍自然是輕而易舉,且此戰一過,張須陀攻城武器消耗殆盡,定然需要時日重新趕造,我軍不僅可以贏得喘息機會,他的隊伍也會因此銳氣更挫,軍心更加沮喪,長此以往,我軍必勝,張須陀必敗”

“法主高明高明”夫妻一起大笑,對李密更加信任依賴,李密又建議待隋軍退兵時,突然從北門出兵奇襲北面的梁郡官軍,繼續擴大戰果和打擊隋軍士氣,孟海公夫妻也毫不猶豫的接受,立即著手安排布置。

李密對敵人心理的掌握與戰術的運用確實這個世上扳指頭數得著的主,當無可奈何的下令鳴金后,在北城擔任佯攻任務的梁郡隋軍也隨之撤軍,而當他們回到葫蘆河旁邊,準備從橋上過河時,楊積善親自率領三百精兵從北門突然殺出,猛擊梁郡隋軍的背后,梁郡隋軍士氣已墮,又正在渡河前后不能呼應,心理處于脆弱期,被身先士卒的楊積善殺得大敗,紛紛跳水過河,無心戀戰,楊積善斬獲頗豐,然后又趕在了齊郡隋軍的反擊前退回城內。張須陀此戰中唯一靠得住的友軍梁郡隋軍也因此士氣大挫,眾多將士無心再戰,只盼著早些結束這場戰事,而不關心勝敗,軍心沮喪無比。

在李密層出不窮的各種戰術面前,是徹底的束手無策了,也不得不考慮改變正面強攻的戰術,以巧力破城。也是湊巧,當隋軍隊伍收兵回營時,張須陀突然發現了一個并不算太特殊的情況——許多齊郡將士剛回到大營,馬上就飛奔向了旁邊的馬坑河。張須陀細問其故,這才得知是天氣炎熱,出營攻城的隋軍將士早早就把隨身水袋喝光,在孟海城戰場上又找不到水源補充,所以才一回營就去河邊喝水。

無意中發現了這一小細節,當然是立即想起孟海城周邊溪流稀少,只有葫蘆河與馬坑河這兩條河流可以提供水源,燃起了一線希望后,張須陀立即命令斥候嚴密監視孟海城的取水情況,還有就是勘測葫蘆河的上游情況,看看是否能將葫蘆河切斷。

斥候偵察的情況讓十分沮喪,派出去的斥候第二天在孟海城旁邊監視了一個白天,發現賊軍隊伍只有五次在連通南北兩城的葫蘆河橋上汲水,并且數量都不多,每次都是打走十來桶水了事,足以證明城中飲水十分充足。同時偵察上游地形的斥候也回報說,葫蘆河上游的地勢都比較開闊,并沒有理想的斷流蓄水空間,張須陀聞報更是失望,也就徹底放棄了切斷葫蘆河的打算。

就這樣,戰斗力原本十分強悍的齊郡隋軍就被迫陷入了絕對被動之中,正面是堅固難下的孟海城,后方是多如牛毛的小股亂賊興風作浪,繼續攻打沒把握破城,還注定會大傷元氣;撤退的話會讓賊勢更加囂張,同時也無法向朝廷交代;僵持對耗,耗時耗糧又傷士氣,還肯定會給其他亂賊乘機坐大的機會。進退兩難之下,束手無策的突然發現,陳應良當初拒絕自己的出兵邀請,很可能就是預感到了會出現這一局面,所以才死活不肯來孟海城戰場找罪受。

“如果真是這個原因,陳應良這小鬼,還真是料事如神啊。”

暗嘆過后,搖了搖頭,繼續仔細回憶自己當初跟著史萬歲和楊素平時的攻城過程,思索破城之策,然而就在這時候,楊汪卻突然來到了中軍大帳求見,說是要大事向張須陀稟報,張須陀點頭同意接見。接著很快的,楊汪就進到了帳中,也沒和張須陀客套,直接就拱手說道:“大使,下官是來向稟報一事,應下官的邀請,譙郡通守陳應良已經答應出兵北上,前來此地幫助下官攻打孟海城。而且他已經出了兵,算路程順利的話,四天之內就可以抵達此地

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一拍面前案幾吼道:“誰叫你向他求援的?老夫有下過這樣的命令嗎?”

“大使恕罪,你是沒有下過這樣的命令,但按照朝廷法典,這件事下官用不著征得你同意。”楊汪平靜答道:“的賊城,有一半是在梁郡境內,下官身為梁郡通守,肩負剿滅全郡境內亂賊的重任,在力有不及的情況下,有權向鄰郡求援,并不需要征得任何人的同意。”

啞口無言,半晌才冷哼道:“楊通守真不愧是前任國子監祭酒,書讀得多,鉆起朝廷法令的空子來,果然厲害”

“大使說笑了。”楊汪也不在意的諷刺,只是微笑說道:“下官不是鉆空子,只是盡職盡責而已。”

“好一個盡職盡責”又冷哼了一聲,這才說道:“既然是你邀請他來的,那你就負責接待吧。還有,譙郡軍隊是你請來的,他們的糧草軍需,由你梁郡一力承擔,別想指望老夫調撥其他十一郡的錢糧給你養他”

“下官明白。”楊汪苦笑著點頭,又小心翼翼的說道:“張大使,關于這件事,下官只有一個小小請求,譙郡軍隊到來后,萬望你看在軍國大事的份上,對晚輩寬容一些,也適當聽取一下晚輩的意見,論語里尚且說過,三人行,必有我師。廣納良策,從善如流,才是用兵正道。”

臉色更難看了,過了片刻才說道:“楊通守,不論官職,只比較年齡資歷,你好象也沒這個資格教訓丨我吧?再說了,老夫是那樣心胸狹窄的人嗎?”

“既然如此,那下官就告退了。”楊汪拱手告辭,則沒好氣的一揮手,半點好臉色都不給的打發楊汪離開

盡管沒給私自邀請陳應良北上助拳的楊汪什么好臉色,但齊郡眾將還是覺得有一些奇怪,那就是下午安排值夜差使時,這些天來一直情緒不佳的突然變得神情輕松了許多,還十分難得的把巡夜任務交托給了部下,說道:“今天晚上的三更巡營,秦瓊、賀延玉你們二人代替老夫仔細巡查,老夫感覺很累,想好生睡一覺,沒有大事別打擾我

聽到這道命令,面面相覷之余,秦瓊和賀延玉還是歡天喜地的接過了命令——因為他們都知道,張須陀這段時間差不多是夜夜不能安睡,寢帳里基本上燈火就沒有滅過,累得眼窩深陷,整個人明顯消瘦了許多,還誰勸都不聽,這會張須陀主動提出想要好生休息,發自內心尊敬張須陀的秦瓊與賀延玉當然是求之不得。

是夜,的寢帳還真的是早早就熄了燈火,但勞碌命就是勞碌命,到了四更過半的時候,負責值夜的秦瓊與賀延玉卻只能是硬著頭皮叫醒了鼾聲大作的張須陀,結果正在沉睡的張須陀也被嚇了一跳,趕緊起身問道:“出什么事了?敵人劫營?沒聽到喊殺聲啊?”

“稟大帥,不是劫營,是我們又被賊軍耍了。”秦瓊哭喪著臉答道:“二更過半時,屯兵城下,負責監視敵城動靜的斥候突然發現城上異動,看到有許多的賊軍士兵用繩索下城,好象是要偷襲我們的營地,末將等見你好不容易睡熟,就沒敢打擾你,賀延玉留下繼續守營,末將率軍出營,組織弓弩手亂射,誰知……,誰知道……,誰知后來才發現,那些賊軍士兵全都是草人,末將射出去的上好羽箭,全都插到草人上,被敵人拉上了城墻,損失相當大。”

“原來是這樣。”放下心來,重新坐回床上,打著呵欠說道:“沒事,你們這也是忠于職守,不慎中計那是因為敵人太狡猾,下次注意些,發現敵人下城,不要急著放箭,先探清楚再說。”

“可敵人如果真的下城怎么辦?”秦瓊擔心的說道:“如果敵人十假之中突來一真,真的放下一些精銳死士突襲我們的陣地,我們豈不是要吃大虧?”

“三個晚上。”躺回了床上,一邊挽起被子,一邊打著呵欠說道:“再小心警惕三個晚上,過了這三個晚上就沒事了,到時候就不是這個奸賊陰我們了,該輪到我們陰孟海公奸賊了。”

“三個晚上后,就輪到我們陰奸賊了?”秦瓊與賀延玉面面相覷,聽不懂這話什么意思,再想細問時,卻發現張須陀已經重新鼾聲大作的昏昏睡去。

和秦瓊擔心的一樣,接下來的三個晚上里,孟海城賊軍果然是每天夜里都放下草人虛張聲勢,隋軍將士雖然沒敢再中計胡亂放箭,卻每一次都被迫出營戒備,被賊軍的驚擾得十分疲憊。但脾氣急噪的這一次卻再沒有被賊軍的小動作激怒,貿然發起攻城,只是冷笑以對,任由敵人攪風搞雨,不做絲毫理會,弄得齊郡眾將都懷疑張須陀象是突然變了個人,被什么鬼魂奪舍附身,為此也沒少在私下里悄悄議論。

齊郡眾將在議論紛紛的時候,夫妻等賊軍頭目卻是在孟海城里哈哈大笑,不斷夸獎李密的妙計如神,弄了幾百個草人竟然騙得上萬支官軍專用的上好利箭,也順便把最難纏的齊郡隊伍攪得疲憊不堪。為了表彰李密的辛苦功勞,確認隋軍仍然沒有攻城動作后,第四天的上午,孟海公夫妻還擺下了酒宴款待李密,李密道謝,又乘機建議道:“錄事,差不多了,在下認為今天晚上就可以動手了,組織五百死士下城,突襲官軍營地。”

“法主,太急了吧?”有些不放心的說道:“我們的斥候發現,那條老狗每次都讓軍隊輪流出營戒備,是不是再耍官軍幾天?”

“嬸娘放心,不必了。”李密微笑說道:“我也沒說去突襲老狗的營地,這幾天我一直都是讓草人在二更過半時下虛張聲勢,官軍基本上也習慣了在這個時候戒備,今天晚上我們二更就讓五百精兵下城,乘夜去偷襲梁郡的營地,必獲大勝”

“妙計”大喜,趕緊舉杯說道:“來,賢侄婿,于了這杯,預祝我們今夜奇襲成功”

“謝錄事。”李密笑著舉杯,又補充道:“但在下還沒把話說完,那五百精兵,今夜必須讓他們穿上官軍的衣服

“哈哈哈哈”放聲大笑得更加開心,舉杯道:“好就這么辦,來,賢侄婿,于”

“于。”

李密微笑著舉杯,然而就在李密把酒杯放到唇邊時,的從弟孟啖鬼卻從外面急匆匆的進來,大叫道:“兄長,不好了,我們的眼線探到,譙郡陳應良那個奸賊也帶著他的兵馬來了,估計今天下午就能抵達孟海城。”

“哐當”一聲,李密手里的酒杯落地,酒水頓時灑滿了一身,也是驚得跳起來,趕緊問道:“有多少兵馬

“十個團,兩千來人。”孟啖鬼如實答道。

“操嚇老子一跳”罵了一句臟話松了口氣,大模大樣的揮手說道:“沒事,兩千來人,用不著擔心,他要是敢攻城,老子的賢侄婿法主一仗就能把他滅光”

“孟叔父,我沒這個信心。”李密的聲音突然顫抖了起來,哭喪著臉說道:“還有,今天晚上的偷襲行動,也必須取消了。”

“為什么?”夫妻和孟啖鬼都是一楞。

“因為陳應良那個奸賊,肯定會馬上派人冒充我們的人,來城下詐城。”李密哭喪著臉答道:“到時候我們在黑夜里,不開城的話,出城的將士肯定得被殲滅,開城的話,那個奸賊說不定就會乘機殺進城來這種混水摸魚坑蒙拐騙的事,陳小賊比我玩得溜多了”

與此同時,齊郡隋軍的營地中,一個驚人的消息,也迅速在齊郡隊伍中傳開——卑鄙的小賊、無恥的典型、賭錢出千、打仗下毒、收買離間、行賄受賄、除了好事以外什么都于的陰險鼠輩陳應良,帶著那群到處坑蒙拐騙扮神棍的幫兇走狗,又來孟海城搶功勞了。
ariese 發表於 2016-6-30 19:09
第一百五十二章術業有專攻

頂著齊郡友軍憤怒憎恨的目光,陳應良率領著十個團的譙郡軍隊,高唱著越來越名不符實的《精忠報國》,大踏步來到了孟海城戰場。[詞*書/閣]沒有一名齊郡將領來迎接陳應良和譙郡軍隊,只有梁郡通守楊汪覺得陳應良可憐,看在了好友裴弘策的面子上,領了幾個梁郡將領來迎接陳應良,人緣不好的陳應良感激涕零,一見面就向楊汪稽首行禮,口稱伯

“賢侄不必如此多禮,快起來。”楊汪很大度的攙起陳應良,還拍著陳應良的肩膀笑道:“好小子,記得第一次見到你時,你還只是河南贊治府的文筆小吏,這才一年不到的時間,官職竟然就已經和老夫平級了,照這么下去,要不了多久,老夫說不定就得聽你的差遣了。”

“伯父說笑了,小侄何德何能,那敢有這樣的奢望?”陳應良趕緊假惺惺的謙虛,“蒙圣上錯愛,能夠就任譙郡通守,小侄都已經是力不從心,難以勝任,實在不敢再有其他貪圖。”

“少說這些漂亮話,滅了這么多大賊頭,你還有臉說難以勝任?想故意諷刺我這做伯父的?”楊汪可不吃陳應良這一套,笑道:“行了,別拍馬屁了,在我面前你可以隨便放肆,到了張須陀那里你恭敬些,別讓我為難,就算你尊敬長輩了。走,帶你的軍隊去安營扎寨,然后隨我去見張須陀,你的營地我也騰出來了,就在我的旁邊。”

陳應良答應,趕緊率領軍隊隨著楊汪來到了梁郡的營地旁邊,命令軍隊在楊汪給自己清理出來的空地上安營,然后又領上了袁天罡,隨著楊汪來到齊郡營中拜見張須陀,還順便帶上了袁天罡親手制做那個精細沙盤。

在齊郡軍隊的營中,作惡多端的陳應良當然受到了最不友好的接待,齊郡將士上上下下,看著陳應良的目光里全都是不懷好意,還有人故意大聲說搶功勞的又來了,陳應良很有風度的不做理會。

最不友好的場面還是在張須陀的中軍大帳里,看到陳應良陪著楊汪進來,不久前剛被闞校贏得差點當褲子的齊郡眾將個個面無表情,完全就象沒看到援軍抵達一樣,張須陀也是大模大樣的坐在帥案后,品著茶看都不看陳應良一眼,直到楊汪上前行禮,說是引領陳應良拜見,張須陀才象突然發現了陳應良的存在一樣,故作驚訝的說道:“陳通守也來了?上次在芒碭山時,陳通守不是說沒時間北上么?怎么今天有時間了?”

“稟大使,本來下官還是不想來的。”陳應良笑嘻嘻的說道:“是楊伯父開了口,他和我的叔父黎國公是生死之交,下官不敢推辭,又聽說張大使已經把孟海城的城外賊軍掃蕩得一于二凈,只差破城殺敵,滅賊取糧,所以下官就又來分功勞分戰利品了。”

陳應良的話音剛落,大帳里已經是怒色一片,木蘭和羅士信還發出了牙齒磨擦的咔咔聲,張須陀則先是一楞,然后才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陳通守還真是坦白,行,想分功勞可以,戰利品也可以商量,帶著你的譙郡軍隊去把賊城打破,怎么分功勞分戰利品都可以商量。”

“張大使說笑了,下官只帶來了十個團兩千多人,這點兵力那里夠攻破賊城?”陳應良繼續的嬉皮笑臉,道:“所以攻城的事還是得麻煩張大使麾下的齊郡將士,下官最多只能領著本部人馬給大使打打下手,幫助大使掃蕩殘敵。

“不想攻城,還想分戰利品?天下的好事你們譙郡都想占盡啊?”

羅士信第一個忍無可忍的怒吼出來,接著木蘭等齊郡將領也是紛紛指責陳應良的厚顏無恥,偷奸耍滑,張須陀則是不動聲色,先揮手讓眾將安靜,然后才說道:“陳通守不想攻城,老夫管不著你,也沒辦法逼你攻城,可是老夫也不想擔起攻城重任,沒人攻城怎么辦?賊城不破,我們怎么分戰利品?”

“簡單。”陳應良收起嬉皮笑臉,微笑說道:“讓孟海公賊軍出城來和我們決戰,就用不著攻城了。”

“那怎么讓孟海公賊軍出城來和決戰?”張須陀追問道。

“斷他的水源,讓他沒水喝”陳應良斬釘截鐵的答道:“孟海公賊軍沒了水喝,就只能乖乖出城和我們決戰

“斷他的水源?”張須陀又是一楞,然后馬上大笑了起來,大笑道:“老夫還道陳通守能有什么高招,原來是斷水源啊久聞陳通守用兵如神,奇謀妙計層出不窮,想不到能夠想出這么紙上談兵的計策,高明,果然高明”

“張大使,下官的這個戰術絕對不是紙上談兵。”陳應良平靜說道:“下官是還沒有到過孟海城的城下實地勘察,但是已經有一位比下官更加精通地理水文的高人,已經替下官仔細勘測過孟海公賊城的地理水文情況,所以下官可以斷定,只要我們切斷葫蘆河,十天之內,孟海公賊城必然不攻自破”

“高人?那位高人?”張須陀不屑一顧的笑了,還指著陳應良身旁的袁天罡說道:“就是這個丟了鹽官縣的縣令?天天替人相面算命的袁天罡?”

“不錯,正是他。”陳應良點頭,鄭重說道:“張大使可能有所不知,袁天罡先生不僅精通周易八卦,對天文地理更是研究甚深,他在天文算術、地理水文方面的造詣,如果自稱天下第二,這個天下就沒人敢自稱第一”

“好厲害。”張須陀譏諷的贊許了一句,然后猛的一拍面前案幾,大吼道:“吹夠了沒有?別以為老夫沒有考慮過這個戰術可是老夫派人探察得知,孟海公賊軍基本上就不從葫蘆河中取水,又親自審問過賊軍戰俘,孟海公賊城里水井眾多,根本用不著從城外河中取水,光靠水井就可以足夠全城飲用”

“城中水井眾多?”

陳應良有些傻眼了,差點都認為自己擺了大烏龍,旁邊的袁天罡則平靜說道:“那些不是水井,應該是暗渠學生敢拿項上人頭打賭,孟海公賊城的城下絕對沒有地下水,他那些所謂的水井,肯定是連通葫蘆河的地下暗渠,通過暗渠將河水引入城中各地,方便城中軍民取水,再在暗渠上開眼取水,看上去就象水井一樣了。”

“地下暗渠?”張須陀一驚,忙問道:“你如何斷定是暗渠?”

“很簡單。”袁天罡平靜說道:“大使只要再傳幾個俘虜來,讓他們在賊城地圖上指出水井位置,就一定會發現,那些所謂的水井是呈線形分布,或是直線,也有可能是弧線,孟海公筑城時如果考慮仔細一些,應該會選擇弧線引水,讓葫蘆河的河水在暗渠中繼續流動,這樣可以保持水質不變,隨時都有活水可用。”

張須陀眨巴眨巴銅鈴眼,突然大吼道:“秦瓊,馬上去押幾個俘虜來,要進過孟海公賊城的俘虜”

秦瓊唱諾,趕緊飛奔出帳,又過片刻后,幾名賊軍俘虜就被押進了大帳,張須陀又拿出簡陋的孟海城平面圖,命令幾個俘虜指點城中水井位置,結果讓張須陀和齊郡眾將目瞪口呆的是,俘虜標記出的水井,果然在孟海城的地圖連成了兩道弧線。

這還沒完,其中一個俘虜還主動說道:“將軍,其實這些不是水井,都是暗渠的取水口。孟錄事筑城時,因為城里挖不出水井,就在南北兩城挖了兩條暗渠連通葫蘆河,上鋪木板石板又鋪上泥土,不影響道路,只開一些口子取水,看上去就和水井差不多了。小人當時參與了筑城所以知道,但是后來才進城的人,都以為那些是水井。”

“那你怎么不早說?”張須陀差點吐血。

“你們從來沒問過我啊。”那俘虜委屈的答道。

砰一聲,張須陀又是一大巴掌拍在了面前帥案上,震得案上令箭亂跳,神情也尷尬到了極點,無比郁悶的說道:“上次,老夫怎么就偏偏沒有挑到你問口供?”

齊郡眾將也無比郁悶了,陳應良和袁天罡不動聲色,只有楊汪是又好氣又好笑,說道:“張大使,這只是運氣問題,運氣問題,不過還好,幸虧袁先生和應良賢侄及時察覺,我們也不算耽誤功夫,現在斷水也還不晚。”

“確實是運氣問題啊。”張須陀嘆了口氣,先揮手讓士兵把俘虜押走,然后才說道:“陳通守,還有個問題,老夫曾經派人勘探過葫蘆河的上游地形,發現并沒有合適的斷水地點,葫蘆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河面最寬處有三丈,最深處也有差不多一丈,這么大的水量如果只堵不疏,我們筑的水壩要不了多久就會被沖垮,這點如何解決?”

“老將軍,如果想要切斷孟海公賊城的水源,我們要解決的還不止這一個問題。”陳應良微笑說道:“還有馬坑河,袁先生早已經勘探明白,馬坑河的水面基本與葫蘆河持平,所以我們就算切斷了葫蘆河,馬坑河的河水也照樣會倒灌進葫蘆河的河道,為賊城提供飲水。”

“不過沒關系。”陳應良一拍旁邊的袁天罡,笑道:“有袁先生在,這些水文問題根本就不是什么問題,袁天罡早就給我們設計了一套斷水方案,只要我們依計行事,可以確保在一天之內,就讓孟海公賊城徹底的無水可用”

“好,那就拜托袁先生了”張須陀大喜,然后又狐疑的看了陳應良一眼,問道:“陳通守,既然你們早就制訂好了破城戰術,那你直接把袁先生派過來就行了,何必還要耗費錢糧,帶著你的軍隊過來?”

“因為楊伯父書信召喚,我不能不來。”陳應良厚顏無恥的把責任推到了楊汪身上,然后又微笑著補充道:“還有,下官來此,也可以幫著張大使讓孟海公賊城迅速斷水,完全用存水,所以下官就來了。”

“想來搶功勞分錢糧就明說,何必找那么多借口?”張須陀毫不客氣的指出陳應良的真正用心,然后又哼道:“算了,看在你獻計有功的份上,老夫也懶得和你計較了,破城滅賊后,城里的錢糧你們分三成。”

“大帥,他們就是出個主意,怎么就分這么多?”羅士信急了。

張須陀沉默,半晌才說道:“因為,如果沒有這個計策,老夫真沒把握攻破這座孟海公賊城,所以,你們就別不高興了,這是人家應得的。”

羅士信閉上嘴巴,但臉上神情仍然還是忿忿不平,張須陀也懶得理他,只是催促陳應良和袁天罡盡快說出斷水方略,袁天罡也不再藏私,立即獻上了自己的斷水計劃,張須陀一聽大喜,當即決定采用。再然后,陳應良又說道:“張大使,下官建議動手斷水的同時,我們還要發起一次攻城,用投石機向城內大量投擲燃燒彈,引發城內火災,迫使孟海公賊軍使用存水滅火,這樣一來,我們再同時切斷葫蘆河與馬坑河,孟海公賊城就馬上無水可用,不出數日就自行崩潰。”

看了陳應良一眼,張須陀點點頭,道:“好主意。”

十分難得的贊許了陳應良一句,張須陀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忙把賊軍士兵這幾天每夜都放草人下城的事說了一遍,向陳應良征求應對之策,陳應良一聽大笑,道:“太容易了,安排幾支軍隊輪流休息,輪流戒備,敵人如果真敢下城偷襲,馬上派些人冒充孟海公賊軍的偷城隊伍,安排幾個聽話的俘虜帶路,到孟海公賊城的門前詐城,詐不開就乘機全殲來敵,詐開了就乘機殺進城內。孟海公賊城又沒有甕城,咱們只要有幾百人先殺進城里,拿下這座賊城就易如反掌了。”

張須陀沒話可說了,陳應良則又說道:“還有,咱們輪流戒備的軍隊也用不著閑著于等,天一黑,每隔半個時辰就在孟海公賊城外面擂鼓敲鑼吶喊一番,讓賊軍守兵連覺都不敢睡好,時刻得防著咱們真的偷襲。”

“就這么辦。”張須陀一口答應,輕松的坐回帥椅,微笑說道:“被賊軍攪得幾天睡不好,也該我們報仇了。”

聽到這話,秦瓊和賀延玉立即驚訝的對視了一眼,都想起了張須陀三天前那句莫名其妙的話。陳應良則又說道:“大使,下官還有一點要提醒你,我們切斷賊軍水源的計劃,除了需要對外保密外,組織民夫開槽引流和運土填河這些任務,還只能動用你的齊郡隊伍或者我的譙郡隊伍執行,絕對不能讓濟陰郡和梁郡的軍隊參與。”

“你擔心濟陰和梁郡的隊伍里有內奸?”張須陀一楞。

“不錯。”陳應良坦然答道:“孟海公賊軍主要就是濟陰郡和梁郡境內活動,肯定與這兩郡官軍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為了提防敵人大量儲水或者出兵破壞,我們不能讓這兩個郡的官軍知道我們的行動計劃。”

“關于這點,老夫倒是沒問題。”張須陀笑道:“不過你說梁郡的官軍未必靠得住,就是你伯父楊通守的問題了。——楊通守,你怎么看?”

“小混蛋,竟然敢說老夫的軍隊靠不住,不敬長輩,老夫抽你”楊汪笑罵著舉手作勢要打,陳應良趕緊傻笑賠罪,楊汪則又笑道:“做為懲罰,這次你出兵梁郡,糧草自行承擔,老夫一顆糧米都不會給你”

“糧草好說,伯父就算不給也是應該的。”陳應良拱手,又說道:“不過小侄覺得,那些可能私通賊軍的奸細也不能浪費,小侄斗膽,還請伯父和大使放出風去,就說小侄此來,準備了一種特殊的攻城武器,三五天內就能攻破賊城,用這個假消息迷惑一下敵人。”

“散播假消息沒問題,但賊軍會相信嗎?”楊汪擔心的問道。

“伯父請放心。”陳應良微笑答道:“小侄有辦法讓敵人相信。”

終于輪到孟海公賊軍開始受罪了,當天夜里,每隔半個時辰就有鑼鼓喊殺把賊軍守軍從睡夢中驚醒,迫使賊軍士兵跳起來緊張備戰,防范官軍乘夜襲,結果每一次都不見官軍的半點人影,折騰得半死只能是輪流休息,輪流戒備。而到了三更過半時,又不知道有那個缺德鬼把一個黑糊糊的東西扔上了城墻,那玩意還在天空中突然炸開,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吵醒了大半座城的賊軍士兵,也吵醒了正摟在一起睡覺的孟海公夫妻,嚇得夫妻倆一起光著屁股從床上跳下來,大吼大叫驚問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出城哨探的賊軍斥候也開始倒霉,隋軍隊伍不僅投入了大量的騎兵加大斥候戰力度,手段還突然變得無比惡毒,挖陷阱打埋伏,還尤其喜歡扮成流民引誘賊軍上前,然后或是放暗箭偷襲,或是突然拿出武器砍殺,而隨著敵我辨別的口令被官軍審問截獲后,賊軍斥候也就更加受罪了——城外突然冒出了無數的賊軍斥候,高喊著正確口令上前近身,然后突施偷襲,把賊軍斥候打得暈頭轉向,根本不知道到底誰是同伴,誰是敵人,也因此再也無法有效偵察官軍動向,活動空間為之大減。

更讓孟海公夫妻火冒三丈的還在后面,譙郡軍隊抵達孟海城戰場的第二天下午,竟然還有一個自家俘虜被釋放回城,給正在城上值守的孟海公從弟孟啖鬼帶來了一份禮物和一道陳應良的親筆書信,書信上不僅許諾給了孟啖鬼一個朝廷官職與大筆賞賜,還唆使孟啖鬼發起兵變于掉孟海公夫妻,將功贖罪向朝廷請功結果孟啖鬼雖然立即砍了那個俘虜,也把書信和禮物立即交給了孟海公夫妻,孟海公夫妻還是因此暴跳如雷,大罵陳應良惡毒卑鄙,心腸狠毒,同時也開始陳應良對其他的將領下手,收買其他將領對自己夫妻不利。

“這就是陳應良小賊的用兵風格。”李密無可奈何的說道:“離間收買,謠言偷襲,坑蒙拐騙,裝土匪扮流氓無所不用其極看著吧,這小賊更多的花樣還在后面。”
ariese 發表於 2016-6-30 20:13
第一百五十三章不過如此

晚上驚擾,半夜放大炮仗恫嚇,打斥候戰手段卑劣到令人發指,這些都嚇不住李密,陳應良真的領著譙郡軍隊來攻打孟海城,李密那更是求之不得,惟獨讓李密擔心的,就只有孟海城缺水這個致命弱點。[詞*書/閣]因為李密非常清楚,以老對手陳應良之能,發現這個要命弱點只是遲早的事。

再怎么擔心也沒用,李密本事再大,也沒辦法把孟海城變到水量較大的馬坑河旁邊,也沒辦法讓缺少地下水的孟海城變出幾百口水量充足的水井,李密所能做的,也就是一邊祈禱老對手智者千慮,這次有失,沒注意到這個弱點或者晚些注意到這點,一邊想辦法盡可能多在城中儲藏飲水預防萬一了。

想要大量儲備飲水,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在城內多挖水池儲水,但這點必須征得孟海公夫妻的同意,也必須當面指出孟海公當初城池選址不當,但孟海公一向喜歡以自己親手修筑的孟海城而自豪,當面指出這個要命弱點無疑就是打孟海公的臉,目前還是以客將身份棲身于孟海城的李密左思右想了許久,這才下定了決心,冒險向孟海公提出這個建

和李密擔心的一樣,盡管他已經選了一個孟海公順心的時候進言,孟海公還是馬上發了飆,“什么?老子這座城池選址不當?老子為了筑這座城耗費了無數心血錢糧,好不容易筑得城高壕深,你他娘的還說選址不當,隨時可能被官軍不攻而破?”

“錄事,你這座城池確實堅固,但唯一的缺陷就是水源不足,飲水太過依賴葫蘆河。”李密苦口婆心的說道:“請大王你想一想,如果官軍突然切斷了葫蘆河,斷了我們的水,那我們怎么辦?”

“切斷葫蘆河?”孟海公放聲大笑起來,自信的說道:“別以為我沒有考慮過這點,葫蘆河上游地勢平坦,沒有任何的地方可以蓄水,官軍就算堵了葫蘆河,要不了一天時間,河水也能把他們的水壩沖垮。”

“那如果官軍把河水引到低洼處怎么辦?”李密冷靜的問,又提醒道:“孟錄事,你是在這里長大的,想必也應該知道吧,孟海城西北那一帶地勢低洼,官軍如果挖了一條引流渠,把河水引到低洼處,又把葫蘆河一堵,你覺得葫蘆河還能有多少水流下來?”

孟海公的臉色有些變了,李密則又說道:“還有,孟錄事,官軍切斷了葫蘆河后,河面與葫蘆持平的馬坑河雖然會倒灌不少河水進來,但官軍如果再把葫蘆河的河口堵了,我們就是完全只能靠存水活命了,如果不多儲備一些飲水,如何能夠堅守城池?又如何能夠抵御官軍進攻?”

孟海公的臉色更是大變了,旁邊的馬賽飛則疑惑問道:“法主,這事你為什么不早說?”

“因為我不想打草驚蛇。”李密沉聲答道:“開挖水池,必然要動用大量人手,吸引全城注意,我們與張須陀老狗交戰時,也難免會有一些士兵被官軍俘虜,此事一旦被張須陀老狗知曉,他必然會立即明白我們缺水,也會馬上想辦法切斷我們的水源,所以我才沒敢輕舉妄動。現在看來,這一手還非常有效的,張須陀始終沒有任何切斷我們水源的動作,證明他一直就沒發現我們這個弱點,一直都認為我們的水源充足。”

“既然如此,那我們繼續虛張聲勢不就行了?”馬賽飛一聽更糊涂了,說道:“何必要多挖水池,讓全城知道我們儲水,走露風聲被官軍知道?”

“因為陳應良那個奸賊來了。”李密苦笑說道:“張須陀有勇無謀,喜歡正面進攻不喜歡出奇制勝,瞞過他很容易。陳應良小賊卻完全相反,這個小賊最喜歡的就是出奇制勝,以最小代價獲得最大勝利,他挖空心思的琢磨攻破我們的城池,就肯定會發現我們這個弱點,并且想出無數花樣切斷我們的水源,所以我們必須提前做好準備,預防萬一

“陳應良小賊,能有這么厲害?”馬賽飛驚訝的再問。

“嬸娘恕罪。”李密拱手,鄭重說道:“小侄一向自信韜略過人,用計施策世間罕逢敵手,但是到目前為止,在用計施策這方面,小侄唯一沒有自信一定能夠勝過的人,就是這個陳應良小賊了。以他之才,發現我們的這個弱點,只是遲早的事。”

上下打量了李密一番,又盤算了片刻,馬賽飛也下定了決心,摟著孟海公的胳膊說道:“夫君,法主也是為了我們著想,未雨綢繆,勝過臨渴掘井,反正也不費多少事,就挖一些水池多備一些水吧,萬一官軍真的想到了斷水主意,我們也不用發愁缺水。”

經不住漂亮老婆的軟磨硬泡,又知道自己這座城池缺乏水井,孟海公還是點了點頭,道:“好吧,派人把蔣善合叫來,讓他帶些人挖幾十個大水池。”

見孟海公終于還是聽進了自己的逆耳忠言,李密稍稍松了口氣,又在心里祈禱道:“陳小賊,但愿你這個奸賊晚些察覺,也但愿你這個小賊不懂水文,即便發現我們的弱點也沒辦法利用。”

李密似乎是白白擔心了,譙郡隋軍抵達孟海城的第二天晚上,隋軍隊伍雖然每隔半個時辰都在城擂鼓敲鑼的折騰一次,孟海公安濟陰郡隊伍的內線卻送來了一個驚人消息,說是官軍隊伍中盛傳,譙郡通守陳應良帶來了一種新式攻城武器,三五天內就能輕松攻破孟海城,目前各郡官軍都在抓緊時間備戰,準備配合譙郡官軍攻城,追殺殘敵。

聽到了這一消息,孟海公夫妻當然是將信將疑,為了謹慎起見,也連夜召見了城中最為精通武器制造的李密,向李密咨詢意見,而李密聽到了這個消息后,卻沒有急著發表任何意見,臉色凝重的只是盤算。孟海公等得不耐煩,催促道:“怎么不說話?快說啊,譙郡陳狗官,到底有沒有可能有這樣的武器?”

“無法判斷。”李密的回答讓孟海公夫妻氣結,然后李密又說道:“如果說別人有這樣的武器,我絕對不相信,但是說陳應良小賊有這樣的武器,我就不敢肯定了,因為那個小賊不僅韜略過人,在武器打造方面也很有一手,當初我追隨楊玄感時,楊玄感就是敗在了他的一種古怪武器手里,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那種武器什么模樣,到底有什么作用,所以我實在無法判斷,這個小賊到底有沒有這種武器。”

“又是陳應良小賊我看你是被這個小賊打怕……”

“轟隆————”

突然傳來的如雷巨響打斷了孟海公的怒吼,而且這一次的巨響還遠遠勝過了昨夜的巨響,即便隔著城墻有一里多距離,孟海公和李密等人還是被震得耳膜嗡嗡作響,房梁上也有一些灰塵簇簇而落。再然后李密就有話說了,苦笑著攤手說道:“錄事,聽到了嗎?當初弘農決戰時,陳應良小賊就是突然用出了這種武器,把楊玄感的精銳騎兵驚得一片大亂,他乘機以步破騎,生擒了楊玄感。你說,與這樣的奸賊小手,學生能不慎之又慎么?”

孟海公終于沒再罵李密的膽小如鼠,畏陳應良如虎,只是鐵青著臉起身,大喝道:“走,去城墻上看看情況。”

領著一大隊親兵來到城墻上,值守城墻將領趕緊迎上來,驚魂未定的向孟海公介紹之前情況,說是剛才突然有一個黑糊糊的東西飛上來,在城墻上突然炸開,發出巨響,同時有許多的鐵角鐵釘亂飛,爆炸點附近的兩名賊兵因為離得太緊,當場死亡,還有好幾名士兵被鐵角鐵釘扎傷,其中一名賊軍士兵還正好被射中眼睛,一只眼睛被扎瞎,流血不止,已經疼昏了過去,能不能救回來還是兩說。

仔細檢查了死亡士兵的尸體,發現他們都是全身血肉模糊,耳鼻出血死得十分凄慘,孟海公臉色難免更是陰沉,一邊拍著被慘狀嚇得不斷發抖的馬賽飛,一邊向李密問道:“這就是陳小賊的攻城武器了?有沒有什么破解之策?”

“稟錄事,破解之策,學生要親眼見到實物后才有可能想出來。”李密恭敬回答,“還有,學生也不敢肯定這就是陳應良小賊的殺手锏,以那小賊的脾氣,他真正的殺招一般都是隱藏到最后才突然使出,不太可能會提前暴露。所以學生擔心,這說不定是陳小賊故意如此,先用這種古怪巨雷恐嚇我們,讓我們集中精力應對他的這種巨雷武器,再到了攻城的時候,他才使出真正的、更厲害的殺招,殺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還有更厲害的殺招?”馬賽飛驚叫,“那個陳應良小賊,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手段這么歹毒?”

“沒事,用不著怕。”孟海公又拍拍老婆,然后向李密命令道:“從現在開始,你就給守在城上,注意觀察官軍動向,官軍再用這種武器來攻城,你就給我仔細看好,想出應對的策略”

“在下遵命。”李密拱手答應,然后又趕緊說道:“錄事,內線的情報也十分重要,還請你盡快聯絡內線,許以重賞,讓他們盡可能探視陳應良賊軍的營地動靜,打聽陳應良小賊到底有什么攻城武器,以便在下為你布置御敵策略

“好,我馬上安排”孟海公一口答應,臉色也陰沉得可怕。

一毛不拔的鐵公雞陳應良難得大方一次,拿了一顆更大號的原始炸彈扔上孟海城城頭,果然如愿以償的收到了理想效果,驚懼這種能夠發出恐怖巨響的古怪武器之下,孟海公賊軍的膽氣為之大怯,軍心十分惶恐,包括狡詐如狐的李密在內的賊軍決策層也都把注意力集中到這種新式武器上,擔心隋軍在再次發起攻城時大量使出,殺得自軍無法抵擋——當然,李密如果知道這種武器的造價有多么昂貴的話,就肯定不會有半點害怕了。

陳應良虛張聲勢的戰術還收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效果,那就是讓李密到第二天的下午才想起儲水大事,趕緊跑到挖掘水池的現場查看情況時,李密的鼻子頓時差點氣歪了——賊軍蔣善合組織軍隊挖掘水池,竟然沒有單獨挖掘水池,而是在原有暗渠的基礎上,拓寬暗渠引水成池見此情景,李密脾氣再好也難免有些火大,沖著蔣善合咆哮道:“你能不能動點腦子?挖這樣水渠有什么用?如果外面的河水淺了,水池里的水不就馬上流出城了?”

“你才能不能用點腦子?少說些蠢話?”蔣善合毫不客氣的反駁道:“單獨挖水池,池底如果不墊磚石,池塘的旁邊也不砌上磚石,再多的水也會一個晚上滲光,這么短的時間,你叫我上那里弄那么多磚石砌成池塘?再說了,就算有那么多磚石,還要拿石灰糯米漿沾接,不然照樣會滲水”

砰一聲,李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臉色也頓時變成了蒼白色,心中慘叫,“糟了我怎么也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忘記了池水會往地下滲透這一點?我當初就不應該擔心打草驚蛇被張須陀察覺,應該早點提醒孟海公修筑可以防滲的磚石水池”

大驚之下,李密趕緊換了個口氣,懇請蔣善合暫停注定毫無作用的施工,然后趕緊飛奔到了孟海公夫妻面前,懇請孟海公修筑防滲水池,結果孟海公這次就只能是攤手了,道:“沒辦法了,不說磚石,之前為了筑城,我已經把能收集到的糯米都用光了,現在官軍又正在城外守著,我是怎么都弄不到那么多糯米了。”

聽到孟海公這番話,李密頓時就沮喪到了極點,孟海公則說道:“既然挖水池也沒用,那就于脆別挖了,我會下令讓城內軍民多用缸桶儲水,你還是專心去給我提防陳小賊的攻城武器,先想辦法守住城池再說。”

李密無力的點頭,無可奈何的答應,心里則在盤算,“看這情況,又該提前準備逃命用的替換衣服了。”

很讓李密和孟海公失望的是,譙郡軍隊抵達孟海城戰場的第三天晚上,譙郡隋軍不僅再沒有使用那種能夠發出巨響的古怪武器,就連那些鼓鑼隊都消失得無影無蹤,讓飽受折騰的賊軍守軍安心睡了一個好覺。同時濟陰隊伍里的內線也冒險送來消息,說是張須陀已然下令次日攻城,結合官軍不再騷擾的跡象,李密與孟海公夫妻等人一致認定決戰就在次日,也沒敢掉以輕心,趕緊下令軍隊備戰不提。

讓孟海公夫妻和李密等人有些摸不著頭腦的是,第四天的早上,隋軍并沒有立即出兵攻城,一直到了正午時分,活動空間被壓縮得十分厲害的賊軍斥候才回城報告,說是發現官軍出兵的跡象,孟海公夫妻與李密不敢怠慢,趕緊一起上到了南門主戰場,親自督促戰斗。

午時過后,隋軍隊伍這才大搖大擺的來到了孟海城南門城下,同時和上次一樣,也有一支打著梁郡旗號的隋軍渡過了葫蘆河,迂回來到了孟海城的北門城外,擺出了輔助進攻的架勢。李密和孟海公夫妻也沒在意北門的那支隋軍輔軍,只是緊張觀察隋軍陣容,尋找那些傳說中的新式攻城武器,結果讓李密和孟海公夫妻失望的是,他們僅僅只是看到了陳應良那面可惡的陳字大旗,還有張須陀那面張牙舞爪的白牙帥旗,其他的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不緊不慢的把陣容立定后,有節奏的戰鼓聲中,隋軍的長盾手大步上前,背后跟隨的不僅有手拿弓箭的隋軍弓手,還有一名名身背柴捆草團的輔兵民夫,見此情景,沒多少見識的土包子孟海公夫妻當然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不清楚隋軍隊伍的目的,李密卻是馬上驚叫起來,“燒城陳應良小賊想要縱火燒毀我們的城門”

“怎么辦?”孟海公趕緊問道。

“除了盡力放箭阻止外,三個辦法。”李密咬牙答道:“第一,用水不斷潑城門;第二,在城門甬道里放火,堵斷官軍的進城道路;第三,于脆用沙包堵死城門”

此前為了預防萬一,李密是早就建議孟海公在城門旁邊備足沙包的,只要需要,片刻間就能徹底堵死城門甬道,所以孟海公對此倒也沒有太多擔心,命令道:“讓城門兵準備好水,城門能保住當然最好,如果保不住的話,就給我馬上堵上。檢查沙包,多備些預防萬一。”

“錄事,請下令準備火把和晚飯。”李密又建議道:“官軍這個時候才出兵,看模樣是準備打夜戰了,還很可能到了晚上才真正發力,我們也要做好夜戰準備。”

孟海公一口答應,立即命令預備隊準備晚飯與火把,李密則又把目光轉向了遠方敵陣,看著陳應良那面令人憎惡的旗幟,心中喃喃,“陳小賊,來吧,這次該我守你攻了。只要你別斷我的水源,你就是有再多的攻城武器,我也不怕”

與此同時,隋軍旗陣中的戰鼓突然加快了節奏,隋軍隊伍也同時加快了腳步發力沖鋒,長盾組成臨時工事,弓手放箭壓制掩護,隋軍輔兵隊伍則把柴捆草團舉起舍命上前,接而連三的扔向了城門處,然后撒腿就跑。見此情景,李密不由微微一笑,暗道:“陳小賊,你的攻城手段,也不過如此嘛。”
ariese 發表於 2016-6-30 21:32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一群騙子
戰鼓有節奏的敲響著,舉著柴捆草團上前的隋軍輔兵鄉勇不斷上前,將柴草不斷扔向孟海城的城門,城墻上的賊軍箭石如雨,不斷有隋軍將士中箭,但隋軍輔軍還是前仆后繼的不斷上前,因為有一個姓陳的壞種威脅他們,誰要是敢臨陣退縮,就讓誰去蟻附攻城為了不去爬高聳城墻當敢死隊,這些隋軍輔兵鄉勇也只能是硬著頭皮頂著箭雨吶喊前進,不斷搬運柴草上前,只有中箭受傷的才可以撤回本陣包扎休息,那些直接倒下的則是就地休息,再也用不著被陳壞種推上前來當炮灰了。

為了壓制隋軍隊伍的積草速度,賊城里的投石機也開始了投石,雖然因為材料方面的緣故,孟海城里至今僅有八架投石機,但是這八架投石機都打得很準,每每拿將石彈打到隋軍輔兵隊伍中,石彈直接砸下再彈跳傷人,很是砸死砸傷了一些隋軍輔軍,還兩次斜線命中了隋軍的長盾陣,將長盾后的隋軍弓手盾手砸得血肉橫飛,慘叫而亡,也讓城墻上的賊軍士兵兩次發出如雷歡呼。

陳應良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向旁邊一努嘴,走狗錢向民立即飛奔上前,冒險跑到隋軍預定的投石機陣地上,平伸手臂豎起大拇指,通過幾何公式測算遠近,然后在合適位置插上一面小旗做為指引,一共插上了十六面小旗才又跑回來向陳應良交令。見此情景,旁邊的張須陀和楊汪等人都是大為好奇,忙問陳應良這是何意?陳應良倒也沒有隱瞞,答道:“測算距離遠近,安排合適的投石機炮位,一會安排十六架投石機上前,以四十五度角投石,就可以二對一迅速于掉敵人城墻背后的投石機。”

“就這么伸出手臂,豎起手指頭,就可以算出遠近?”張須陀大吃一驚。

“可以算,還基本上算得比較準。”陳應良點頭,“這個辦法我和袁天罡都會,后來我們教了這個錢向民,讓他在戰場上也多少可以發揮一些作用。老將軍如果有興趣的話,等有空的時候我也可以給你詳細講解。”

“你們譙郡的隊伍,打仗花樣還真是多。”張須陀搖搖頭,嘀咕了一句,旁邊的木蘭則撇嘴不屑,對陳應良的鬼話根本半點不信。

這時,城門下的柴草已然堆起了一丈來高,陳應良也乘機建議張須陀出動投石機,讓十六架投石機上前先去轟擊城墻后的賊軍投石機,并要求將投石機布置在錢向民做了標記的位置,由錢向民測算了射角后再投石,張須陀將信將疑的接受了陳應良的要求,安排唐萬徹率領投石機上前,按照陳應良幕僚的指點投石。

十六架已經趕裝了精密圓尺的投石機依令上前,按要求來到已經做了標記的位置布置,冒著隨時可能被敵人石彈擊中的危險迅速固定了車身后,考驗陳應良名譽聲望的時刻到了,被強迫學了許多幾何公式的錢向民以圓尺測算出了投石角度,然后命令十六架投石機一起投石,在此期間已經死傷了四名同伴的隋軍炮手奮力拉動拽索,十六枚重達一百二十斤的石彈騰空而起,沿著事先計算好的拋物線飛出,飛向孟海城城頭,張須陀與楊汪等隋軍主帥的心臟,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大部分的飛彈直接越過了城墻,落入城內,兩枚石彈砸在了城墻上,五枚石彈則砸在了城墻上,發出接連巨響,但距離太遠,卻看不到石彈的真正效果。見此情景,木蘭不由更是撇嘴,道:“吹得厲害,半點作用沒有。”

“閉嘴”心情正緊張的張須陀喝道:“賊軍的投石機躲在城墻后面,我們看得到不?注意敵人的投石數量,就可以知道有沒有效果了。”

隋軍這邊還不知道投石效果,孟海公夫妻卻是在城墻上心驚肉跳了,因為隋軍的這第一輪齊射,實際上已經將一架賊軍投石機直接砸得粉碎,余下的石彈則打傷了十好幾名賊軍炮手,砸在城墻頂端的石彈更是把幾名賊軍士兵直接砸成了肉醬,然后余勢不消,又彈射進了城內,砸穿了一間房屋的房頂大驚失色之下,孟海公夫妻趕緊跑到正在測算投石機彈道的李密面前,異口同聲問道:“法主,官軍的投石機怎么突然打得這么準了?還連我們城墻后面的投石機都打得中?”

“敵人隊伍里有算術高手。”李密不動聲色的說道:“他們計算出了距離和射角,所以才能打得這么準。”

“那怎么辦?”馬賽飛趕緊問道。

“沒事。”李密答道:“先和他們對射幾炮看看,不行的話就改變投石機的位置,我們的投石機有城墻保護,敵人的投石機處于曠野,對射我們不會吃虧。”

與此同時,賊軍投石機的反撲開始了,依照李密計算的射角全力轟擊隋軍的投石機陣地,結果張須陀也立即看出賊軍的投石機已經少了一架,頓時喜道:“賊軍只有七枚石彈,我們應該已經砸中一架了。”

“再看看,現在還不能肯定。”陳應良搖頭,只是耐心觀察兩軍投石機的對轟情況。

對轟的結果是互拼消耗,結果這也是物力充足的隋軍隊伍最不害怕的,幾輪對轟下來,雖然也有一架隋軍的投石機被砸中損毀,也先后死傷了二十來名炮手,但孟海公城里的投石數量則迅速縮小為一次五枚。見此情景,隋軍隊伍里當然是歡聲四起,陳應良也終于向木蘭微笑說道:“讓木蘭將軍失望了,我好象沒有在吹牛。”

木蘭把腦袋一昂,不理會陳應良的譏諷,直到陳應良把丑陋面孔轉向了孟海城時,木蘭才惡狠狠的瞪了陳應良一眼,暗罵道:“小氣”

與此同時,李密也終于扛不住,為了在遠程轟擊不至于連還手之力都沒有,李密只能是趕緊建議孟海公讓投石機轉移陣地,孟海公雖然立即接受了建議,卻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法主,看來敵人的算術高手比你高啊。”

“是因為我的投石機數量不足才對吧?”李密暗怒卻不敢發作,只能在心里暗嘆,“碰上陳應良這小賊,還真是從來沒好事。”

見敵人不再投彈,陳應良也立即明白對手是在轉移陣地,便立即建議張須陀按既定計劃行事,張須陀把大手一揮,余下的二十來架投石機立即上前,同時將一些特種彈送到前面的十五架投石機隊伍里,讓他們對準賊軍城門投擲,已經士氣大振的隋軍炮隊依令而行,立即將這些特種炮彈砸向城門,結果這些炮彈砸到了隋軍隊伍堆積的柴草上后,很快就燃起了火頭,冒出濃煙,還有一些炮彈砸到了城墻上直接炸開,飛出無數紅色的火塊。

“官軍的石彈,怎么會冒火?”孟海公夫妻自然又驚叫了起來。

“不是石彈,是火彈。”李密冷靜的說道:“把樹于挖空,倒滿燒紅的木炭,封口后用投石機擲出,打到那里那里起火,《墨子備城》上就有的東西,不奇怪。不過小心,官軍下一個目標肯定是我們的城樓。”

李密這次終于算錯了一次,隋軍隊伍僅僅只是投擲了一輪原始燃燒彈,引燃了城門處的柴草,然后就立即重新投擲普通石彈,轟擊城墻上的賊軍守兵,城門已經堆起一丈多高的柴草則迅速燃起沖天大火,火焰升起五六丈高,烤得城墻上的賊軍士兵皮膚冒油,被迫后退或者左右躲閃,同時鐵皮包裹的城門也被燒得鐵皮通紅,縫隙冒煙,賊軍守兵則拼命往門上潑水降溫,盡一切努力保護城門——城門的造價那可不是普通的房門可比,工序也特別繁雜,制造極難,能保住當然得盡力保住。

戰事進行至此,隋軍隊伍的攻城戰術雖然都在李密的預料之中,孟海城守軍也沒有露出任何的破綻給隋軍破城機會,但李密卻深知這一切都只是開始,正午時分才出兵攻城的隋軍隊伍肯定要到了晚上才會真正發力,真正的考驗還在后面。所以當城門官跑來報告,說火勢太大城門難保后,李密立即建議孟海公用沙包土石徹底塞死城門甬道,孟海公則先是猶豫了許久,反復問了城門到底能不能保住,這才咬牙下令道:“堵死城門”

城門官領命而去,結果他前腳剛走,北門那邊又跑來了一個傳令兵,說是北門外的隋軍隊伍動作奇怪,不僅沒有發起攻城,還開始了立柵欄和挖壕溝,北門守將蔣善合覺得情況不對,卻又猜不出隋軍用意,只得向孟海公報告請示。李密一聽大奇,趕緊請求去北門查看情況,孟海公卻不肯答應了,喝道:“你留在這里,北門那邊不用你操心,官軍不攻城最好,他們想挖壕溝隨便他們挖,派些人一個晚上就能填平。”

喝住了戰術方面的得力助手李密,孟海公又命令蔣善合不用理會官軍動作,李密無奈,只得繼續留在南門主戰場,心里卻萬分疑惑,暗道:“不對啊,兵家的攻城正理是圍三闕一,孟海公這個蠢貨圖安全只開了兩道正門,陳應良小賊既然猛攻南門,應該在北門故意放松一些才對,他怎么反倒讓官軍挖起了壕溝樹柵欄?想把我們徹底困死,攻破南門后一網打盡?這小賊有這么大的自信?”

夕陽逐漸西下,城墻下的烈火還在燃燒,隋軍輔兵也還在拼命的運輸柴草加大城門火勢,好在城門甬道已經徹底堵死,李密和孟海公夫妻倒也用不著擔心官軍直接從城門處殺入城內。而酉時二刻剛到時,一直都在投石的隋軍投石機突然全部停止了投彈,一邊輪換拽索炮手,一邊推著投石機大步向前,到城墻近處重新布置。見此情景,李密立即大吼道:“陳應良小賊要發力了,錄事,請傳令全軍,嚴加戒備輪換弓手,預防萬一。”

孟海公趕緊點頭答應,忙不迭的下令全軍戒備,輪換弓手替換已經體力下降的弓箭隊,李密則繼續緊張觀察隋軍動作,果不其然,當隋軍投石機隊伍逼近到了城墻弓箭的射程邊緣后,連炮身都沒固定,后面立即用獨輪小車送來了新的炮彈,李密趕緊瞪大眼睛張望,結果卻只是隱約看到,那些新炮彈似乎仍然是一些樹于,李密的心中不由暗道:“難道說,陳小賊那種可以發出巨響的武器,也是象火彈一樣,裝在挖空了的樹于里?”

新的炮彈裝進了投臂頂端的馬頰(投勺),很多的投石機連調整射角的程序都免了,直接就拉動拽索投出炮彈,只有幾架距離城門比較近的投石機稍做調整,把炮彈砸向了城樓。看到這一情況,李密的心臟也提到了嗓子眼,心道:“陳小賊的新式武器,終于來了。來吧,怕你我就不叫李法主”

砰砰連聲,新炮彈接二連三的砸入城內,砸上城樓,結果李密最擔心的如雷巨響卻出乎意料的沒有出現,相反炮彈落地間的聲響還連普通石彈都不如——僅僅只是飛出無數紅色的木炭李密的眼珠子,也一下子差點瞪出眼眶,驚叫道:“還是火彈陳應良小賊搞什么鬼,怎么還是火彈?”

“操你娘的”孟海公也殺豬一樣的大罵起來,大吼大叫道:“滅火快滅火千萬不能讓大火燒起來”

火頭四起,城里的賊軍很快亂成了一鍋粥,為了搶救寶貴住房、軍舍和帳篷,賊軍士兵趕緊提桶舀水的到處救火,但是已經被城下烤得十分于燥的城樓卻很快就就燃起了沖天大火,心疼城樓難建的孟海公大吼大叫,命令士兵擔水滅火,李密則是緊緊盯著城外的隋軍隊伍,心里不斷盤算分析陳應良的真正用意,根本無暇分心。

果不其然,隋軍投石機拼命投擲燃燒彈的時候,一隊隋軍隊伍果然推著云梯車出陣,李密心中冷哼,知道陳應良是想乘亂攻城,而與此同時,北門那邊也冒出了一些火頭,據報說是隋軍突然用火箭射入城內,李密也毫不擔心,只是任由孟海公下令全力滅火,絕對不能讓一間民房被燒毀。

隋軍隊伍似乎是放火放上了癮,在孟海城的南北兩門放火不算,還派出了大量的弓手襲擊并無城門的東西位置,將大量的火箭拋射入城,加之傍晚風大,結果還真的引燃了一些房屋軍營,迫使賊軍隊伍和家眷到處救火,出現了不小混亂。對此情況,在這座城池里耗費了無數心血錢糧的孟海公夫妻當然是破口大罵,李密則是不動聲色的繼續觀察敵情,知道老對手陳應良的花樣絕對還沒有完,還有更多的艱難困苦考驗在等著己方。

李密這一次又失算了,半個多小時很快又過去,當天色逐漸微黑時,隋軍仍然沒有任何的新動作,仍然還是在不斷投擲火彈——偶爾還于脆拋擲進來幾桶易燃桐油,不斷在城內制造火頭,其他的沒有任何的新動作,那些推著云梯車和抬著飛梯出陣的隋軍隊伍,也一直都在原地待命,似乎還在等待戰機出現。

目標明顯的城樓此刻早已化成了一個巨大火團,心如刀割的孟海公夫妻也已經被迫放棄了無用的潑水救火,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傳令兵卻飛奔上了城墻,向孟海公奏道:“稟錄事,不知道為什么,我們的水井突然沒水了。”

“沒水了?怎么可能?”孟海公一楞,順口說道:“暗渠堵了?不可……?”

“你說什么?”

孟海公的話還沒有說完,回過神來的李密已經象一條瘋狗一樣,一下子撲到了那傳令兵面前,雙手揪住他的衣領直接把他提起,紅著眼睛大吼問道:“水井沒水了?是一口水井沒水,還是所有的水井沒水了?快說說”

“是不是所有水井沒水,小的不知道。”那傳令兵被李密的瘋狂嚇了一跳,趕緊指著城內一個位置說道:“是那個地方,接連五六口水井都沒水了”

李密如遭雷擊,頓時呆立當場,與此同時,又有一些賊兵快步沖上了城墻,緊張的向孟海公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孟錄事,大事不好了葫蘆河于了葫蘆河突然沒水了一點水都沒有了”

“葫蘆河沒水了?怎么可能?”

孟海公象受傷一樣的野獸一樣慘叫起來,趕緊連滾帶爬的沖入城內,去葫蘆河旁邊查看情況。李密則跌坐在地,錘著地面嚎啕大哭,“中計了我這次完全中計了陳小賊攻城是假,所謂的新式攻城武器也是假,他真正的目的,是掩護他切斷水源的行動啊奸詐小賊,你太狠了,你還故意縱火,讓我們大量浪費城中存水你的心腸,真是比墨還黑,比蛇蝎還毒啊”

歇斯底里的哭喊著,李密瘋狂錘擊粗糙地面,懊惱自己的粗心到極點,也悔恨自己被陳應良誤導成功到了極點,拳頭在粗糙地面上錘擊出血,心如刀絞的李密卻感覺不到半點疼痛。這時,一只手搭到了李密的肩上,楊積善熟悉的聲音也隨之傳來,道:“法主,別傷心了,事已至此,后悔也沒用。快想對策吧,是突圍,還是決一死戰?”

幾乎同一時間,滿身泥土的袁天罡也策馬飛奔回到了隋軍旗陣中,向張須陀和陳應良稟報引水改道的戰術已然成功,同時斥候也飛奔回來稟報,說是葫蘆河已經徹底斷流。聽到這些喜訊,張須陀卻不僅沒有喜形于色,相反還安靜無比,坐在帥案旁許久都沒有說一句話,袁天罡有些焦急,忙催促道:“大帥,請下令立即堵塞葫蘆河的河口啊。馬坑河的水壩,維持不了多長時間,如果水壩突然坍塌,河水倒灌進葫蘆河,孟海公賊軍就又有好幾天的水喝了。”

張須陀點頭,開口點了賀延玉的名字,本想慢條斯理的吩咐依計行事,但話到嘴邊,卻還是忍不住大吼出聲,“依計行事給老夫徹底堵死河口,絕對不能讓一滴水倒灌進葫蘆河”

“得令”

賀延玉拱手答應,立即沖下去領兵前往河口堵塞河道。張須陀則慢慢的站了起來,向袁天罡拱手說道:“袁先生,辛苦了,老夫代表之前犧牲的將士向你道謝,這一次,老夫終于有機會給他們報仇雪恨了。”

“大帥言過了,學生吃著譙郡俸祿,理應效力,不敢言謝。”袁天罡平靜的拱手謙虛。

張須陀又拱拱手,仰望天空,先長嘆了口氣,這才輕聲說道:“陳通守,多謝。”

“老將軍客氣,為朝廷效力,晚輩義不容辭。”陳應良假惺惺的謙虛。

見張須陀終于向陳應良道謝,知道二人隔閡已除,以個人名譽邀請陳應良來此助戰的楊汪當然是哈哈大笑,拍著陳應良的肩膀只是夸獎,然后又猛的想起一件大事,忙說道:“對了,之前我們只顧著考慮如何斷水,沒有考慮天氣,這幾天如果下大雨怎么辦?那我們豈不是要前功盡棄了?”

“楊通守,你能不能說些吉利話?”張須陀有些不滿的說道:“你看這滿天星斗,怎么可能下雨?”

“伯父請放心,關于天氣,其實小侄早有考慮。”陳應良微笑說道:“小侄雖然不懂周易天象,但小侄身邊恰好有一位這方面的高手,還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高手”

“對了,我怎么忘了袁先生?”楊汪一拍腦門,忙向袁天罡問道:“袁先生,從天象來看,這段時間這里是否會下大雨?”

袁天罡微笑著并沒有急于說出答案,只是拿出從不離身的三個錚亮銅錢,隨手拋到帥桌上,笑道:“答案就是這個,字陽背陰,火山旅”

楊汪驚訝注意卦象,見袁天罡連拋六次銅錢,竟然真的是陽陰陽陽陰陰火山旅,楊汪頓時更是震驚,瞪大眼睛說道:“火山旅?怎么真的是火山旅卦?”

“什么是火山旅卦?吉兇如何?”不懂周易的張須陀好奇問道。

“上上大吉”前大隋國立大學校長楊汪答道:“山中燃火,燒而不止,火勢不停地向前蔓延,我們斷了賊軍水源,希望烈日炎炎,連綿不斷,依卦面解釋是上上大吉——不過,袁先生怎么說是火山旅,就真的是火山旅?”

袁天罡笑而不答,另一旁的馬三寶則湊了上來,神情驚喜的說道:“袁先生,難怪你之前你卜卦都要用左手遮擋右手,今天總算是看出來了,原來你也是同道高手啊”

說著,馬三寶從懷里拿出了三顆從不離身的骰子,手指輕轉突然投出,喝道:“一二三”

骰子轉動,逐漸停下,結果還真是搖出了一二三這三個點數。袁天罡笑笑,拿起骰子手指輕轉,也是突然投出,道:“四五六”

骰子迅速轉動著逐漸停下,結果也果然是四五六這三個點數,眾人大嘩間,又有一只白皙的手伸來,拿起了那三枚骰子,眾人驚訝抬頭,卻發現拿起骰子的人卻是陳應良,然后陳應良也只不說話,不動聲色用手指輕撥骰子,然后突然投出,這才微笑出聲,“三個六”

骰子落定,在場的隋軍眾人也再一次驚叫了起來,馬三寶則又一次把眼睛瞪得滾圓,驚叫道:“通守,你怎么也是這方面的高手?”

“以前由于一些特殊原因,被迫學了一些。”陳應良微笑說道:“雖然我對賭博從來沒什么興趣,但是在這方面好象很有天賦,一學就會,還想忘都忘不了。”

目瞪口呆的看了陳應良等人的表演賣弄,楊汪張口結舌了許久,突然向旁邊的梁郡眾將吼道:“傳老夫將令,有再與譙郡友軍賭博者,一律軍法從事,絕不輕饒告訴下面的人,老夫是為了他們好”

“諾”梁郡眾將整齊答應,態度堅決得還象是馬上要去敢死沖鋒一樣。旁邊的齊郡眾將則是汗如雨下,徹底打消了在賭桌上扳本報仇的念頭,并且發誓再也不和譙郡友軍賭博耍錢,木蘭還小聲的嘀咕了一句,“一群騙子”
ariese 發表於 2016-6-30 22:45
第一百五十五章宿命對頭(上)
第一百五十五章宿命對頭(上)

發現了隋軍切斷了葫蘆河水后,為了搗毀水壩自保,孟海公曾經組織軍隊從北門出城,向隋軍隊伍發起過一次沖鋒,結果孟海公隊伍卻很快絕望的看到,之前一直打著梁郡旗號守在北門外的隋軍突然,突然換上了最可怕的齊郡隋軍旗號,然后更加可怕的秦瓊和羅士信還雙雙拍馬出陣,大吼厲喝,質問那名賊軍敢來送死?

再然后,早就已經被秦瓊和羅士信殺破了膽的孟海公賊軍馬上就痿了。

生死攸關,再怎么痿也得拼一把,在賊軍孟啖鬼的嚴令下,賊軍隊伍還是硬著頭皮發起了沖鋒,結果這也正好給了齊郡隋軍發泄怒火的大好機會,不消打氣鼓勁,早就憋足了一肚怒火的隋軍將士就象一只只的下山猛虎,勢無反顧的就殺進了賊軍隊伍大開殺戒,齊郡隋軍最出名的殺神羅士信還縱馬沖在前面,手長矛不斷兇猛刺出,口還不斷大吼,“叫你贏老的錢叫你贏老的盔甲叫你贏老的戰馬”對面賊軍滿頭霧水,基本上都是還沒搞清楚自己何時贏過羅士信,就已經被羅士信戳穿挑落。

其他的隋軍將士也沖殺得和羅士信一樣的勇猛,連連攻城不下還慘死了無數同伴,齊郡隋軍隊伍那是早就怒滿胸膛怒火沖天的,現在好不容易逮到一個野戰殺敵的機會,那里還有手下留情的道理?橫刀、鐵槍、長矛與斧頭如同狂風暴雨,把面前的賊軍隊伍殺得血肉橫飛,尸橫遍地。膽戰心驚之下,戰斗力本來就不如齊郡隋軍的賊軍隊伍紛紛撒腿向后逃命,孟啖鬼還跑在了最前面,秦瓊與羅士信揮軍掩殺,大破賊兵一陣,還差一點就乘勢攻入孟海城,提前結束這場孟海城之戰。

是夜,孟海公賊軍又兩次試圖出城搗毀水壩,一次是再度從北門出兵,一次是從西城以繩索下城。但是好不容易切斷了敵人水源的隋軍隊伍卻說什么都不給他們這個機會了,秦瓊與羅士信兩大猛人率領精銳戰兵始終守在北門城外,賊軍剛一出門就遭到了迎頭痛擊,以繩索下城的賊軍士兵也遭到了隋軍火箭的覆蓋攻擊,許多的賊軍士兵連城下土地都沒有碰到,直接就在半空被活生生射死,慘叫著掉下城墻摔死摔重傷的賊軍士兵數不勝數。

與此同時,早就已經做好了充足準備的張須陀又連夜分兵移營,迅速在孟海城北門外安置下了一座營寨,分出精兵駐扎防范,又安排梁郡和濟陰郡的隊伍連夜修建圍城工事,挖溝筑壘包圍孟海城,增加賊軍突圍難度。譙郡軍隊也被張須陀安排到了孟海城以西駐扎,防范孟海公賊軍從葫蘆河的河道出兵西進,破壞攔河水壩,陳應良知道張須陀這是在不放心自軍戰斗力,卻也沒有介意,依令移營不提。

一夜時間很快過去,天漸漸的亮了,和袁天罡預測的一樣,第二天果然又是一個晴朗天氣,還萬里無云,陽光普照,勞累了一夜的隋軍將士當然為了這樣的好天氣歡呼雀躍,水源已經被切斷的賊軍隊伍卻是心急如焚,惡毒咒罵,同時拼命收集河道里的殘余積水,然而就在這時候,位居葫蘆河上游的譙郡隋軍隊伍,卻無比惡毒的把糞便黃湯全部倒進接近于枯的河道,很快就把河道里的殘余積水大量污染

得知這一消息,孟海公夫妻當然是破口大罵,張須陀卻是毫不客氣的下令把營積存的排泄物全部倒進葫蘆河,幫著陳應良更快更有效的徹底污染河道積水,同時張須陀少不得又在背后暗笑,“還好,駐扎在葫蘆河旁邊的,恰好就是你陳應良小”

已經冷靜下來的李密這一次沒再陪著孟海公夫妻大罵老對手陳應良的惡毒卑鄙了,除了建議孟海公夫妻集全城余水統一分配外,李密基本上就沒有離開過城頭,一直都在觀察隋軍調動布防的情況,尋找隋軍的布防漏洞,也尋找搗毀水壩的辦法,甚至尋找反敗為勝的機會。

烈日炎炎,李密的心里卻一片冰涼,因為沿著城墻轉了一圈下來,李密發現張須陀的圍城布置簡直就是無懈可擊,南面是張須陀的主力大營,北面是秦瓊與羅士信等大猛人率領齊郡精銳隊伍,西面是老對手陳應良的譙郡軍隊守住葫蘆河道,還又填平了一段河道方便連接南北,同時還在河道里安設柵欄鹿角防范偷襲,東面的葫蘆河河口倒是由戰斗力相對較弱的梁郡隊伍鎮守,就算能打敗楊汪也沖不過水量較大的馬坑河,還鐵定會被最可怕的齊郡隋軍左右包夾包餃。

始終沒有得到孟海公信任重用的楊積善一直陪伴在李密身旁,見李密轉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看著城外的隋軍隊伍發呆,楊積善便低聲問道:“法主,怎么樣?有沒有辦法搗毀上游水壩,恢復水源?”

“想到別想。”李密隨口答道:“沒注意到嗎?駐扎在葫蘆河上游的是咱們的老對手陳應良,那個小賊有多么奸詐難纏,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給我們這樣的機會?”

“那么突圍呢?”楊積善追問道:“有沒有把握突圍成功?”

“突圍或許有些希望,但希望不大。”李密答道:“而且就算突圍成功,孟海公的隊伍也肯定是死傷慘重,很難再對官軍形成威脅。”

“你管他孟海公去死我們的命才最要緊”楊積善低聲厲喝,道:“乘著孟海公現在還有一戰之力,快去勸說他棄城突圍,我們也好乘機跟著逃命,有我在旁邊保護你,再加上你的聰明才智,我們倆聯手殺出重圍的希望很大

李密不吭聲,只是繼續盤算,楊積善則有些心急,又催促道:“別猶豫了,這城里可是有兩萬多號人,沒有水喝,要不了三天就得不戰自亂,如果孟海公的隊伍自行崩潰了,到時候我們就是想突圍逃命都難了。”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正在盤算的李密回過頭來,向楊積善問道:“七將軍,你剛才說什么?請再說一遍。”

“你沒聽清楚?”楊積善一楞,忙又低聲復述道:“我剛才說,你不能再猶豫了,這城里有兩萬多號人,沒有水喝,要不了三天就得不戰自亂,如果孟海公的隊伍自己垮了,我們就是向突圍也來不及了。”

“兩萬多號人?”李密注意的確實就是這幾個字,也頓時如拔開云霧見明月,迷茫的心思立即為之一片開朗,暗道:“對啊,我怎么忘了這城里有兩萬多號人?孫云: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張須陀用幾乎相等的兵力包圍我們,固然是因為他的軍隊精銳戰斗力強,以少擊多也有把握勝過我們,可我如果好生利用人力充足的優勢……。”

“法主法主”

突然傳來的聲音打斷了李密的盤算,李密和楊積善回頭看去,卻見是孟海公夫妻領著親兵隊伍上到了城墻,李密與楊積善慌忙上前行禮時,孟海公揮手阻止,然后讓親兵把一個木桶放到了李密的面前,指著木桶說道:“法主,你快看,里面是什么?”

李密好奇往桶里一看,卻見桶是幾條金色鯉魚,李密不由一楞,忙問道:“錄事,這些魚那里來的?”

“今天清晨將士收集余水時,在河道積水坑里發現的,就送到了我的錄事府獻給我。”孟海公解釋了一句,又趕緊說道:“看到這幾條魚,夫人她想到了一條妙計,化解眼下的缺水困局,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把握,所以我們來找你商量了。”

“化解眼下的缺水困局?”李密先是微微一驚,然后馬上醒悟過來,問道:“錄事,嬸娘,你們該不會是想把這些魚送給張須陀,讓他認為我們水源充足,然后自行解除斷水吧?”

“賢侄婿,你太聰明了,怎么和我們想得一模一樣?”孟海公和馬賽飛也都是一驚,忙又問道:“那你認為,這條妙計可行不?”

孟海公夫妻的這條計策確實可行,歷史上張玨和張獻忠都用過,都成功騙得敵人自行放棄斷水策略,但很可惜…

“錄事,嬸娘。”李密嘆了口氣,道:“恕小侄直言,你們的計策對別人或許會有效果,但是絕對瞞不過陳應良小賊的眼睛,那個小賊的奸詐多疑,你們只有親身經歷過才會知道,這樣的計策沒有任何可能瞞過他,相反還會讓他知道我們已經嚴重缺水,更加堅定他的斷水策略。”

“那個小賊,能有這么厲害?”孟海公夫妻驚訝問道。

李密苦笑點頭,楊積善則幫腔道:“孟錄事,想必你也聽說過吧,連號稱再世諸葛的老將李雄,碰上陳應良小賊也是每每計,屢屢被陳小賊玩弄于股掌之,你這樣的雕蟲小計,怎么可能瞞得過他的賊眼?依我之見,你們最好還是盡快考慮如何突圍,這才是正理。”

本來就不喜歡楊積善身上的貴公傲氣,再聽到楊積善這些不聽的話,孟海公的臉色難免更是難看,重重哼了一聲,道:“反正也沒什么損失,我怎么都要試一試,來人,馬上安排一個使者,把魚給送到張須陀老狗那里去”

“且慢。”李密趕緊阻止,又抿嘴盤算了片刻,李密這才說道:“錄事,你一定要試一試,那么也別輕易浪費這幾條寶貴鯉魚,我有一個更好的詐敵之計,可以酎合使用,效果絕對更好”

孟海公夫妻忙問是何妙計,李密飛快把自己的計策說了,孟海公夫妻一聽頓時大喜,立即命令士兵依令而行,李密則又要求就在這孟海城的南門城上行事,方便引誘張須陀親臨,孟海公夫妻也毫不猶豫的采納,然后李密又在心里說道:“多少試一試吧,就算不能成功,也可以把張須陀引誘到這里來,親眼看看南門甬道已經被堵死的情況,方便我的下一步計劃。”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后,正在葫蘆河上游指揮軍隊布置防御的陳應良,突然接到了斥候飛報,說是發現賊軍隊伍正在南門城上清洗戰馬陳應良也一下傻了眼睛,趕緊詢問斥候是否看錯,斥候賭咒發誓,說自己絕對沒有看錯。陳應良更是大驚,趕緊叫上同樣滿臉驚駭的袁天罡,領了一支隊伍匆匆趕到孟海城南門城下,親自查看情況。

到得現場一看,張須陀和木蘭等人也已經收到消息帶著一隊騎兵來了,正在向著城上張望,陳應良也抬頭去張望城上情況,結果讓陳應良目瞪口呆的是,遠處城墻上的顯眼位置,果然有一些賊軍士兵正在清洗戰馬,不斷將一桶桶水淋到戰馬身上,白亮的水花四濺,隱約還能聽到賊軍士兵輕松的下流歌聲,然自得之至。見此情景,就連袁天罡都忍不住都驚叫了起來,“怎么可能?城里已經斷水了,賊軍隊伍那里來的這么多水洗馬?”

陳應良陰沉著臉不說話,只是扭頭去看張須陀,正好張須陀也扭頭來看陳應良,臉色還一樣的陰沉得可怕。另一旁的木蘭則迫不及待問道:“陳通守,你不是說,城里絕對沒有水井嗎?怎么賊軍還有這么多的水洗馬?他們的水那里來的?”

陳應良不說話,只是眨巴著三角眼緊張盤算,恰在這時,城上突然用吊籃放下來一名賊軍士兵,將一個大水桶放到了城下,然后趕緊逃上了城去,同時孟海公夫妻也出現在城上,沖著張須陀大喊道:“張須陀,張老將軍,這是我們夫妻送你的一點禮物,請你笑納。”

張須陀一努嘴,早有士兵飛奔上去,將那個水桶提了過來,眾人再往桶里一看時,頓時全都傻了眼睛——桶里不僅有大半桶清水,還有幾條正在歡快游動的金色鯉魚。這時,孟海公又在城上大喊了起來,道:“張須陀,多謝你啊,如果不是你斷了葫蘆河,逼著我深挖水井,我還真不知道,我這孟海城的地下,竟然還有一條暗河謝謝了,謝謝

“謝謝張老將軍謝謝張老將軍讓我們發現暗河”眾多賊軍士兵也吶喊了起來,聲音還十分整齊,很顯然是早就有過命令交代,被人指揮著整齊吶喊。

聽到這些吶喊聲,張須陀的目光自然定格到了袁天罡臉上,袁天罡則滿頭大汗,趕緊說道:“張大使,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學生敢拿腦袋打賭,孟海公賊城的地下,絕對不可能有什么暗河”

“那這些魚那來的?”木蘭惡狠狠問,又指著遠處的城墻說道:“還有,城墻上洗馬那些水,又是那里來的?”

“這……,這……。”袁天罡徹底沒話說了,只得垂首答道:“我也不知道。”

“我知道”

一直在盤算的陳應良突然開口,張須陀和木蘭驚訝抬頭來陳應良時,陳應良卻微笑著不再說話,只是拍馬上前,袁天罡和譙郡隊伍趕緊跟上,張須陀和木蘭猶豫了一下后,也領著騎兵上前,跟著陳應良走到了城墻近處,在弓箭射程外站定。然后陳應良這才大聲說道:“孟錄事,認識一下,我叫陳應良,是大隋的譙郡通守,切斷你水源的主意,就是我想出來的。”

“果然是這小賊”孟海公咬牙切齒。

“真俊真年輕啊”馬賽飛驚贊了一句,然后又補充道:“不過這么俊秀雅的小伙,怎么會有這么狠毒的心腸?還真是人不可貌相。”

“錄事,小心,說話前請三思。”李密藏在箭垛后低聲說道:“這個小賊奸詐無匹,小心被他套出了實話。”

這時,陳應良又大聲喊道:“孟錄事,你說你在城里挖出了地下暗河,這點我不太相信你如果真的挖出了暗河,那就往城下潑十桶水下來,那我就相信了”

孟海公有些猶豫,李密則趕緊低聲指點,孟海公這才用驕傲的口氣說道:“小賊,你愛信不信,老夫用不著向你證實”

“孟錄事,做賊心虛了吧?”陳應良大笑說道:“我是沒辦法知道你這賊城里到底有沒有暗河,可我猜得出來,你送來的魚,肯定是你在葫蘆河絕流前,在河道積水里碰運氣得到的,對不對?你如果還能拿十桶水潑下來,我馬上就相信你城里真有地下暗河,也馬上撤兵走人,反正如果斷不了你的水源,我還真是沒把握拿下你這座賊城,不打無把握之戰,這是我用兵的原則。”

聽到陳應良這番話,矮身藏在箭垛后的李密頓時絕望了,低聲說道:“錄事,不用浪費力氣了,已經被這小賊識破了。”

“未必再試一試”

孟海公不肯死心,抱著最后賭一把的念頭,果斷下令向城下潑出十桶水,孟海公的親兵不敢違抗命令,只得硬著頭皮往城下潑出了十桶現在已經比黃金還貴的水——不少親兵在把水潑出去以前,還趕緊猛喝了幾大口。結果這么一來,城下的隋軍隊伍難免有些嘩然,陳應良則是微笑得更加開心,故作驚訝的叫道:“還真潑了?你真挖出地下暗河了?”

孟海公很是得意的放聲大笑,陳應良則又大叫道:“孟錄事,十桶水太少了,你再潑出一百桶來,我就真的相信了我不但馬上帶著譙郡官軍走人,我還會勸張大帥也撤軍孟錄事,這是讓我們退兵撤圍的大好機會,你千萬不能錯過啊”

“他娘的,這小果然奸詐”孟海公在心里罵了一句,這才傲然說道:“本錄事急著讓你們退兵于什么?有本事就來繼續攻城,本錄事正好在城墻上收拾你們”

陳應良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大笑說道:“孟錄事,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你送給了張老將軍一桶鯉魚,又為我浪費十桶比金更貴的飲水,我也不能沒有些表示,你放心,我馬上就會派人給你送一些陳皮來。”

“你送我陳皮于什么?”孟海公一楞。

“幫助你的戰馬消化啊。”陳應良大笑說道:“戰馬吃了于大米肯定不消化,你用大米給戰馬洗澡時,戰馬肯定也乘機吃了不少大米,你的馬如果不消化,就會跑不快,說不定還會生病,我要報答你,當然得給你送點陳皮啊”

“大米?”隋軍隊伍徹底一片大嘩了,張須陀則是眼睛一亮,敵人有水洗馬的問題也頓時迎刃而解。城上的孟海公夫妻則是張口結舌,說什么也想不到隔著那么遠的距離,陳應良還能看出那些所謂的水其實是大米。

“孟錄事,你肯定很奇怪吧,隔著那么遠的距離,我是怎么看出你那些水其實是大米的?”陳應良又得意的大笑說道:“答案其實很簡單,如果我是你,真的在城里挖出了地下暗河,那我一定會下令保密,還故意讓軍隊裝出缺水的模樣,讓張老將軍掉以輕心,耐心等城里斷水自亂,既收到緩兵之計的效果,又可以乘機尋找張老將軍的破綻可是你卻迫不及待的告訴我們,你已經挖出了地下暗河,水源還很充足,我就馬上知道你是裝的了,再仔細一聯想,就知道你給洗馬用的水,其實是一些白花花的大米了”

“果然奸詐。”李密在箭垛后搖頭嘆氣,對死對頭是既痛恨又佩服。

“奸賊”

孟海公怒不可遏,一把搶過一柄弓,拉弓搭箭就往陳應良一箭射去,結果在狂怒之下,本就身高力強的孟海公爆發神力,射出的箭遠超普通強弓射程,箭鏃破空,直向處于普通強弓射程邊緣的陳應良前胸而來。正在得意狂笑的陳應良大驚,措手不及之下差點忘記躲閃,幸得旁邊的張須陀眼明手快及時出手,揮動馬鞭一鞭打落來箭,這才救下陳應良的一條小命——作孽啊

“下次與敵人答話時,注意提防暗箭。”冷冷的叮囑了一句,張須陀拔馬就往回走,吩咐道:“浪費時間,各自回營吧。”

差點被冷箭射的陳應良早就下馬往后跑了,木蘭則從容回馬,還對陳應良說道:“記住,我們大帥救了你一命,你如果還有點良心,這次就別和我們分功勞分錢糧。”

陳應良不吭聲,只是在心里琢磨道:“老身邊太缺高手保護了,得想辦法盡管弄一個可靠親兵隊長得行——木蘭倒是不錯,既忠心又能打,晚上還能……。”

琢磨到這里,感情方面至今還是一筆糊涂帳的陳應良趕緊打住這個念頭,又恨恨回頭看了城上一眼,本想詛咒孟海公一句——卻又無意看到,正在大吼下令放箭的孟海公身邊,竟然出現一張了十分熟悉的黑臉雖然那張黑臉只是一閃而過,陳應良卻還是一下認出了他

“他怎么在這里?”陳應良差點沒有喊出聲,心底的很多疑問也頓時恍然大悟,暗道:“難怪,難怪張須陀會在這里連連受挫,原來是他的命克星也在這里娘的,接下來得小心,這小絕對還有花樣”

李密確實還有花樣,目送死對頭離開后,也等孟海公稍微冷靜下來后,李密立即對孟海公說道:“錄事,詐敵之策已然失敗,我們也只剩下兩個選擇了,請抉擇吧。”

“那兩個選擇?”孟海公氣呼呼的問道。

“第一個選擇,棄城突圍。”李密沉聲答道:“這是注定損失慘重的希望,但是有成功突圍的希望,也有東山再起的希望。”

“那第二個選擇是什么?”旁邊的馬賽飛插嘴問道。

“第二個選擇,拼死一搏”李密斬釘截鐵的說道:“我已思得一計,雖然沒有絕對的把握,也注定會讓你們的隊伍損失慘重,但是,卻有很大的希望反敗為勝,保住這孟海城,殺退城外的官軍”

“反敗為勝?”

孟海公和馬賽飛驚奇的對視一眼,說什么都沒想到形勢都已經惡劣到這地步了,李密竟然還敢說有反敗為勝的希望?驚奇之下,孟海公夫妻當然是趕緊細問是何妙計,李密則先是低聲把自己的計策說了,然后又說道:“錄事,這是一個很冒險的計劃,但我可以向你保證,希望很大如果成功,我們就一定能保住你苦心修建這座孟海城”

孟海公夫妻低聲商量了一會,然后孟海公才說道:“賢侄婿,你說的這個反敗為勝的計劃,我們是覺得應該可行,但是不是太冒險了?如果失敗的話,那我們能夠突圍出去的將士,可就不剩多少了。”

“是啊。”馬賽飛也附和道:“那個陳應良小賊那么厲害,萬一他又識破我們的安排布置,提前做好了準備,那我們可就輸定了。”

“錄事,嬸娘,你們請放心。”李密鄭重說道:“如果陳應良小賊知道我就在這座城里,那么他也許有可能會識破,因為至今為止,我是唯一在戰場上騙過他的人,他怎么都會慎之又慎,反復偵察分析之下,是有可能識破我的計劃。”

“但是”李密又沉聲補充道:“從我們濟陰內線提供的情報來看,官軍方面到現在都還不知道我在城里,為你出謀劃策,制訂戰術,陳應良那個小賊,也肯定還不知道我也在孟海城里,所以他多少都會有些輕敵,絕猜不到我們會用這么冒險的策略,爭取這個反敗為勝的機會”
ariese 發表於 2016-6-30 22:53
第一卷第一百五十六章宿命對頭(下)
原本李密獻計的當天,孟海公夫妻并沒有下定決心做出抉擇,原因也很簡單,比較穩妥的棄城突圍損失太大,耗費無數錢糧的孟海城剛筑成不久,孟海公夫妻在城里連房子都還沒住熱,當然舍不得馬上棄城逃命;另一條冒險一搏,則是危險實在太大,稍有不慎,不僅城池保不住,腦袋也保不住,除非一戰獲勝,否則就鐵定是一敗涂地非此即彼,賭得實在太大,所以孟海公夫妻怎么都得考慮一下,盤算一段時間。

促使孟海公夫妻下定決心的還是該死的天氣,盡管孟海公夫妻都已經設壇向上天求雨了,但該死的老天還是象當時第一大神棍袁天罡預言的一樣,斷水第二天仍然還是晴空萬里,烈日炎炎,而因為陳應良故意在斷水的同時縱火的緣故,孟海城不多的存水早已在當時被用來滅火,軍舍民間幾乎毫無存水,所以水源被切斷還不到兩天時間,城中家眷老弱就已經徹底斷水,士兵也只能每人每天分到兩小勺水,軍民百姓一起苦不堪言。

如果再不改變這一情況,不用隋軍出兵攻城,孟海城自己就得不攻自破,這個道理孟海公夫妻當然懂,為了活命也為了讓馬賽飛有水洗澡,斷水后的第三個晚上,看到夜空仍然還是星斗滿天,孟海公終于還是下定了決心,決心采納李密的冒險出戰計劃,與官軍作拼死一戰,全力爭取這唯一反敗為勝的機會,保住這座來之不易的孟海城陳應良與李密這對宿命的死對頭,也隨之展開了新一輪的幕后較量…………

連日大晴,對于已經斷水的孟海公賊軍而言當然是地獄一般的煎熬,對隋軍隊伍來說當然又是天堂一般的享受,如果不是還要防著賊軍突圍,隋軍眾將簡直就想聚在一起好好喝上一頓酒,再耍上幾把小錢,慶祝敵人的痛苦處境。張須陀也是如此,切斷賊城水源的第四個清晨,張須陀早早就起床出帳觀察天氣,當看到金黃色的朝陽如愿照上西山之顛,又看到仍然還是碧空如洗、萬里無云時,多少有些提心吊膽的張須陀頓時面露喜色,捻著花白胡須微笑說道:“想不到袁天罡小子還算有點本事,說是連日大晴,還真是連日大晴。好,晴得好”

“神棍騙子,運氣好蒙對了而已。”旁邊對譙郡隊伍印象很不好的木蘭不屑冷哼,又趕緊向張須陀問道:“大帥,我們已經切斷賊城水源三天四夜了,賊城里的亂賊隊伍也該撐不住了,以你之見,賊軍是否應該棄城突圍了”

“三天,老夫認為三天之內賊軍必然棄城突圍”張須陀豎起了三根指頭,神情還頗自信,然后卻還是又補充了一句,“但賊軍隊伍具體那一天突圍,老夫暫時還無法判斷,也難以判斷。”

“沒事,知道賊軍必然在三天內突圍就行。”木蘭并不在意,只是輕松的說道:“我們的隊伍再嚴密戒備三天就行了,反正這座賊城的出口不多,我們守起來比較容易。”

張須陀點頭,又捻著胡須,神情遲疑的自言自語說道:“老夫是否應該把陳應良那小子叫來,問問他的意見那個小家伙鬼花樣多,說不定能猜出賊軍的具體突圍時間。”

“大帥,他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猜得出來”木蘭語氣更加不屑了,“一個只會偷奸耍滑的小騙子,連一個敵人都沒有親手殺過的小廢物,懂什么韜略”

“你這……。”張須陀呵斥到了嘴邊的話趕緊咽回去,改口訓丨斥道:“你這小子,心眼別那么忻不好陳應良小子懂不懂韜略,老夫還看不出來這次沒有他,我們可能這么快就切斷賊軍水源么”

木蘭繼續不屑,繼續堅持認為陳應良不過是運氣好,碰巧麾下有一個懂戌水地理的神棍袁天罡。結果這么一來,張須陀終于發現有些情況不對了,上下打量著木蘭,微笑說道:“子英,老夫有一件事一直很奇怪差不多把褲子輸給譙郡的士信,現在都不怎么罵陳小子了,你怎么還喜歡這么針對他你到底是特別討厭他,還是只喜歡和他作對啊”

被張須陀問得一楞,再看到祖父輩的張須陀不懷好意的笑容,木蘭破天荒的臉微微一紅,然后立即說道:“當然是討厭他我從第一次見到他,對他就沒什么好印象”

張須陀笑得更古怪了,木蘭的臉也又一次有孝紅了,還好,偏巧就在這時,一名傳令兵突然飛奔來報,說是立營于孟海城北面的秦瓊派人送來了一名賊軍使者,有孟海公的親筆書信要呈給張須陀,張須陀也不再與木蘭說笑,立即回到中軍大帳,召見賊軍來使。

孟海公這次派來的使者是一個于瘦老頭,一見張須陀就立即跪下求饒,懇求張須陀賞給他一點水喝,張須陀急于了解賊城情況,便命令親兵給他送來一些飲水,那老頭連喝了三大碗水,稍解渴意,然后馬上向張須陀磕頭說道:“大將軍饒命,草民不是賊兵,草民原先是城武城內的一個教書先生,孟海公攻破城武城后,草民被他的弟弟孟啖鬼抓到賊軍里當帳房先生,記錄糧草數目,草民如果不于,孟啖鬼就要殺草民唯一的小孫子,草民沒有辦法,這才被迫從賊的啊。”

“沒事,放心,老夫不會濫殺無辜。”張須陀先是安慰了那于瘦老頭一句,然后迫不及待問道:“城里斷水的情況如何”

“回大將軍,很嚴重。”于瘦老頭如實答道:“葫蘆河斷了的第二天,孟海公就強行搜走了城里的所有存水,象草民這樣的老弱和女人孩子,差不多有三天三夜沒能喝上一滴水,很多孝子都只能喝尿解渴。草民的尿,也全都拿給了我那小孫子喝。”

“那孟海公賊軍呢”張須陀趕緊又問道:“那些賊軍士兵,每天能分到多少水”

“不太清楚,只聽說好象是每天兩菜勺,根本不夠喝。”于瘦老頭繼續如實答道:“草民還親眼看見,很多賊軍士兵都喝自己的尿,還有一些賊兵因為爭水打架。”

觀察神情,發現這個于瘦老頭說的話應該不假,張須陀頓時滿意的笑了,這才又問道:“那么,孟海公派你出城來于什么”

“稟大將軍,草民替孟海公來送信約戰。”那于瘦老頭一邊拿出一道書信,一邊說道:“孟海公說,他準備和你決一死戰,生就是生,死就是死,所以派草民來送信約戰。還有,大將軍,孟海公他還扣了草民的小孫子做人質,說是不管你答不答應,都要草民帶一個回信回去,不然的話,他就把草民的孫子剁了喂狗啊。”

不動聲色的接過了孟海公的親筆信,打開仔細一看,張須陀發現孟海公的書信內容十分簡單,就是約自己明天上午在孟海城的南門外決一死戰。再稍一思索,張須陀另外拿了一張紙,提筆寫了“來日決戰”四個字,然后把那張紙交給那于瘦老頭,吩咐道:“帶回去交給孟海公,還有,帶幾個水葫蘆回去給你小孫子,老夫破了賊城后,你們祖孫就不用愁沒水喝了。”

于瘦老頭大喜,趕緊磕頭千恩萬謝,同時也是到了這個時候,一時有些疏忽的張須陀才猛的想起了一件大事,忙問道:“等等,你怎么會從北門出城老夫的大營是在南面,你怎么從北門出城繞個圈子來這里”

“稟大將軍,南門全都堵死了。”那于瘦老頭如實答道:“前幾天你們攻城的時候,在南門外放火,孟海公怕你們燒了門乘機殺進去,就用石頭沙包把南門甬道徹底堵死了,所以孟海公就讓小人從北門出了城。”

“那孟海公的賊軍隊伍,主要是在那里”張須陀又趕緊問道。

“南城和北城都有。”于瘦老頭又老實答道:“但具體那一邊兵多,草民只管記帳,不太清楚。”

張須陀滿意點頭,這才揮手打發那于瘦老頭離開,而那于瘦老頭前腳剛走,張須陀馬上就一拍面前帥案,笑道:“好,用不著求那個陳應良小子了,孟海公突圍的時間,老夫已經知道了,就在今天晚上”

“大帥,你怎么知道”旁邊的木蘭、樊虎與唐萬徹等將都驚喜問道。

“孟海公這道書信告訴我的。”張須陀舉起了孟海公的親筆信,微笑說道:“孟海公約戰是假,誘騙老夫掉以輕心是真,他想突圍又怕遭到我軍的迎頭痛擊,為了減少他的突圍難度,他就故意下書約戰,想讓老夫覺得他今天晚上不會突圍,甚至誘使老夫從北線抽兵回來準備明日決戰,他今天晚上棄城突圍,把握就大上許多了。”

“這么說,大帥你故意答應決戰,也是想誘使孟海公今天晚上放心突圍了”木蘭盤算著問道。

“那是當然。”張須陀冷笑說道:“這次攻城大戰,我軍傷亡不小,老夫如果讓他孟海公逆賊成功突圍,如何對得起那些陣亡的忠勇將士老夫就是要裝成中計的模樣,讓他孟海公逆賊放心向北突圍,然后好迎頭痛擊,把他生擒活捉,車裂處死,為我軍陣亡的將士報仇雪恨”

惡狠狠的說完,張須陀又吩咐道:“木蘭,樊虎,你們二人今夜各率一千五百軍隊,初更出兵,借暮色掩護,兵分兩路,分別到孟海公的西北角與東北角埋伏,發現賊軍突圍,立即殺出,聯手夾擊賊軍”

“諾”木蘭和樊虎抱拳整齊答應,然后木蘭又還算小心的問道:“大帥,那你怎么辦秦瓊、羅士信與賀延玉已經提前移師北門,末將與樊虎再各率一千五百軍隊出營后,大營這邊可就只剩下三千左右的軍隊,其中還有一部分是傷兵和輔兵,戰斗力沒保證啊。”

“沒事,賊軍不會往南突圍。”張須陀微笑說道:“剛才老夫已經問清楚了,孟海公賊城的南門已經被土石沙包徹底堵死,出不了城。就算賊軍可以重新疏通城門甬道,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夠辦到,老夫只要多派斥候監視住那座城門就沒問題。”

“沒事,你們去吧。”唐萬徹也大咧咧的說道:“你們走了,還有我呢,賊軍要是敢來,我保管殺得他們片甲不留”

木蘭與樊虎仔細一想也是,便不再堅持,堅定領命。張須陀則又把張知止叫到了面前,吩咐道:“你去聯絡陳應良和楊汪,讓他們也做好夜戰準備,發現敵人向北突圍,除了嚴守陣地外,可適當分兵向北,增援北門主戰場。”

張知止點頭答應,張須陀則又吩咐道:“還有,你再去一趟北門主戰場,告訴秦瓊和羅士信他們,除了全力做好夜戰準備外,發現賊軍出城時,可以暫時裝做沒有察覺的模樣,待到賊軍大量出城后,再突然發起進攻,免得象前兩次一樣,賊軍剛出城就急著進攻,沒殺幾個敵人就打了回去。”

張知止再次唱諾,這才領命出去傳令。張須陀又命令軍隊大量預備火把于糧,做好夜戰準備,同時又安排了斥候偵察敵城動靜,嚴密監視被土石沙袋堵死的孟海城南門,要求一有異常立即回報,一切都安排布置好了,張須陀這才抽了空子稍作休息,以便晚上有精力指揮決戰。

也是湊巧,張須陀剛在寢帳睡下不久,陳應良就急匆匆的找上了門來,想要打聽張須陀如何斷定孟海公賊軍今夜將要突圍,可惜年過半百的張須陀剛剛睡下,陳應良說的又不是什么十分火急的軍情大事,親兵死活不肯去叫醒的張須陀,還直接告訴陳應良,說是張須陀這幾天為了提防賊軍夜間突圍,還有三天前又指揮了一場夜戰,已經連續四個晚上沒有睡好,希望陳應良能夠體諒一下老人家的身體,給張須陀一些休息時間。陳應良無奈,只得在張須陀的中軍大帳里暫時等待,想看看能不能等到張須陀休息醒來。

正等得無聊的時候,敲趕上木蘭與樊虎聯袂來中軍大帳向張須陀稟報已經做好了出戰準備,見陳應良竟然也在帳中,與譙郡軍隊關系已經有所緩和的樊虎倒是點頭問候,木蘭卻因為一些原因,對陳應良的態度不僅沒有半點改善,反而還更加惡劣,冷哼問道:“陳通守,你不在自己營中整軍備戰,大駕光臨來這里于什么”

本來陳應良懶得理會木蘭,可等得實在無聊,便隨口說道:“我想來問問,張老將軍他是怎么斷定孟海公賊軍會在今天晚上突圍的,想幫他參謀一下軍機。結果碰上老將軍剛好睡下,我就在這里等一下。”

“還算有點良心,知道體諒大帥的辛苦。”木蘭在心里冷哼了一句,神情驕傲得象是一只開屏的孔雀,說道:“多謝陳通守好意,但不必了,我們大帥說了亂賊會在今天晚上突圍,亂賊今天晚上就一定會突圍陳通守如果真想為大帥分憂,就趕快回去準備夜戰吧,就算正面有我們齊郡隊伍扛著,你們也可以幫著打打下手,打掃一下戰場。”

早就知道木蘭身份的陳應良笑笑,懶得和一個小姑娘斤斤計較,只是微笑說道:“木蘭將軍放心,夜戰準備我已經安排了,打掃戰場分戰利品時我也一定會幫忙,我就是想請教一下張老將軍,是如何斷定亂賊會在今夜突圍,為什么我們譙郡軍隊到現在都沒有發現亂賊的突圍跡象——不過算了,象這種關于敵情分析之類的軍機大事,你又半點不懂,對你說了也是白說,我還是再等等吧。”

“我半點不懂”木蘭的眉毛豎了起來。

“當然不懂。”陳應良笑得很賤,還打了一個呵欠,懶洋洋的說道:“木蘭將軍,我知道你是圣上第一次親征高句麗時投的軍,加入軍隊的時間是比我長一些,可就是會些上馬殺敵,沖鋒陷陣,真正的軍事精華,象敵情判斷、戰術制訂、武器運用和兵種配合這些一輩子學不完的軍事學問,木蘭將軍你大概連皮毛都沒學到吧”

木蘭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了,陳應良卻又微笑說道:“木蘭將軍,我知道這邪難聽,可我這也是實話實說——我敢打賭,雖然你一直都在張老將軍的身邊,可是張老將軍究竟如何斷定敵人會在今夜突圍的,你恐怕到現在還是稀里糊涂,不知所以吧”

聽到這話,木蘭簡直是把陳應良掐死的沖動都有,雙拳立即攥得指關節發白,旁邊的樊虎趕緊把她攔住,向陳應良說道:“陳通守,你是友軍主將,我們也不瞞你,是孟海公派遣使者出城和我們聯絡,約定我們明天在賊城南門外決戰,我們大帥就是憑此斷定賊軍將在今夜突圍,所以才下令做好夜戰準備。”

“原來是這樣。”陳應良恍然大悟,眨巴眨巴奸詐的三角眼,陳應良又問道:“那么老將軍又是決定如何應對的除了準備夜戰外,是否增兵賊城北門”

“這是我們的軍機大事,憑什么告訴你”木蘭氣呼呼的嚷嚷道。

陳應良不理木蘭,只是把目光看向樊虎,樊虎有些為難,猶豫了一下才說道:“陳通守,軍中有法規,具體情況沒有大帥允許,我不能告訴你,我只能告訴你的是,我們是有軍隊增援北門戰場,所以到時候你只管放心守好葫蘆河上游,提防亂賊偷襲水壩就是了。”

陳應良點點頭,然后起身就走,還向樊虎拱手說道:“多謝樊將軍指點,我已經知道所有需要的答案了,告辭。

樊虎一楞,忙客氣說道:“陳通守,你不多坐坐再等等我們大帥”

“讓老將軍多休息一會吧,連續四個晚上沒睡好,就連我這樣的年輕人都受不了,更何況他那樣的老人”陳應良頭也不回的就離開了大帳,還忍不住補充了一句,“還有,早點走,也省得有人總是看我順眼。”

木蘭大怒,差點就想追出去把陳應良按住痛打一頓,樊虎好不容易把木蘭拉住,木蘭再氣呼呼的去看陳應良瀟灑離去的背影,心中卻突然有一種異樣的感覺,暗道:“他,就這么討厭我”

幾天都沒有睡好張須陀一直睡到下午酉時將至才醒來,得知陳應良曾經來找過自己,張須陀忙問為何不將自己叫醒,樊虎將情況如實稟報,張須陀一聽當然是有敘大,少不得又把木蘭呵斥了幾句,木蘭則大喊冤枉,說是陳應良故意撩撥自己的火氣,張須陀懶得理她,只是又向樊虎問道:“知道情況后,陳應良有沒有再說什么”

“沒有。”樊虎搖頭,如實說道:“陳通守只是說讓你好生休息,然后就走了,多余的話一句都沒說。”

“那就好。”張須陀點頭,頗欣慰的說道:“以那小子的脾氣,如果覺得老夫的判斷有誤,肯定會不顧一切馬上叫醒我,既然他也沒說什么,那就證明他也贊同老夫的判斷,老夫今天晚上可以放心作戰了。”

點頭過后,張須陀忙又問起孟海公賊城的動靜,已經回到了營中的張知止如實奏報,說是發現孟海城的南城城上多出了許多旗幟,同時士兵數量也明顯增多,但沒有發現賊軍士兵疏通甬道的跡象,北城那邊卻幾乎是毫無動靜,似乎也沒有軍隊出擊的跡象。張須陀一聽立即冷哼,道:“聲南擊北如此雕蟲小技,也想瞞過老夫的眼睛照預定計劃行事,木蘭、樊虎,你們兩人去做好準備,初更一到,馬上出營,到賊城東北、西北兩地埋伏”

“諾”樊虎和木蘭唱諾,然后木蘭還又對樊虎說道:“樊虎,你去西北角,我不想和那小賊聯手”
ariese 發表於 2016-6-30 23:01
第一百五十七章目標,張須陀!

天色漸黑,木蘭與樊虎率領的三千隋軍依令在初更出營,借著暮色掩護潛往孟海城的東北角與西北角埋伏,曾經兵強馬壯的張須陀主力大營也只剩下了唐萬徹與張知止等幾名二流將領,還有大量的傷兵與看守糧草輜重的輔兵隊伍。

張須陀不是沒有察覺到自己軍大營過于空虛這一危險,但是沒關系,賊軍隊伍已經堵死了狹窄漫長的南門甬道,且不說隋軍斥候至今沒有發現敵人有疏通甬道的動作,就算賊軍隊伍臨時緊急疏通甬道,也不是個把時辰可以辦到,有這時間,木蘭與樊虎這兩支精銳早就已經撤回南門迎戰了,更何況還有鄰近的譙郡與梁郡這兩支友軍可以隨時出兵補漏,所以在正常情況下,張須陀大營即便再空虛一些,也可以說是穩如泰山。

鑒于此情,張須陀目前唯一擔心的,也就是能否在北門戰場上于掉孟海公夫妻等賊軍將領了。不過還好,目前一切的情況都十分正常,斥候報告,孟海城的南門這邊看似燈火通明,實際上卻動靜不大;北門那邊看似風平浪靜,但經驗豐富的齊郡斥候卻通過用竹筒伏地聽聲的手段發現,正有大量的兵力正在北門城內集結,張須陀目前唯一要做的,那就是耐心等待賊軍打開城門,向北突圍,然后再靜侯秦瓊、羅士信等得力猛將大破賊軍的喜訊佳音。

張須陀在隋軍營安心等待,孟海公夫妻卻是在孟海城里坐臥不安,因為他們夫妻馬上就要拿他們命根軍隊做一場非生即死的**,賭贏了就能保住城池地盤,輸了的話就算能夠逃得活命,他們的軍隊、城池、地盤與好不容易積累的錢糧也得輸個精光。所以,雖然賊軍隊伍的戰術計劃進行得一切順利,只等依計行事,但孟海公夫妻還是緊張得手心出汗,忐忑不寧。

突圍命令是早就已經下達了的,孟海城里的賊軍隊伍每一個人都是同樣的緊張無比,心既是害怕又是期待,整座城里也都陷入了緊張氣氛之,只有李密一個人還在保持冷靜與鎮定,還在最后時刻登上城墻,眺望西面老對手陳應良的譙郡大營。因為李密有絕對自信能夠瞞過張須陀的眼睛,成功獲得最終勝利,而惟一需要擔心的變數,也就是陳應良這個宿命的對手了。

遠遠看去,譙郡大營的燈火不多,似乎一如往常的平靜,但是否真的和表面上一樣平靜,還是在平靜的背后醞釀著殺機,李密猜不出來,李密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祈禱老對手沒有猜出自己的真正目的了。與此同時,李密心還有一絲遺憾,暗道:“陳小賊,為什么我們每一次交手,都是在強弱分明、懸殊巨大的情況下進行?上天為什么就不給我們一次堂堂正正交手的機會?如果真有這樣的機會,我敢保證,那一戰一定將會是驚天地泣鬼神,精彩得無法描述,我很希望能有那樣的機會。”

這時,傳令兵來到了李密面前,說是孟海公夫妻有請,李密點頭答應,又遠遠的看了譙郡大營一眼,這才下到城內,來到孟海城的東南角。而在這里,原本堅實的夯土城墻,已經被挖出了一個高一丈、寬兩丈的墻洞見李密到來,已經穿上了盔甲的馬賽飛立即說道:“法主,距離外墻只剩下半尺了,如果需要,一柱香時間內,我們就能開出這道新城門”

不去疏通目標明顯的城門甬道,在遠離譙郡大營的西南角新開一道城門,這樣的妙計當然是來自李密的安排,為了不被外面的官軍察覺,賊軍士兵用小刀小鏟足足挖了差不多一天**,現在即將大功告成,李密心里難免是無比得意,暗道:“張須陀,陳小賊,你們絕對是做夢也想不到吧,我放著現成的城門不用,用妙計另開一道城門發起奇襲這樣瞞天過海的妙計,恐怕孫臏吳起也不過如此了。()”

“賢侄婿,馬上就要二更了。”孟海公的聲音里明顯有些緊張,問道:“是否按原訂計劃行事?”

“錄事,我們沒有回頭路可走了。”李密平靜的回答道:“飲水已經分光了,城墻也已經掏空了,現在回頭,只會是死路一條。想活命,想要保住你的孟海城,我們只能繼續往前走,沒有回頭路。”

孟海公臉上的肥肉抽搐了幾下,這才咬牙說道:“傳令孟啖鬼、蔣善合,依計行事”

孟海公的命令迅速送到了正在北城侯命的賊軍大將孟啖鬼與蔣善合面前,緊張不安的孟啖鬼和蔣善合都只是點頭沒有說話,也就在這時候,城內終于響起了二更亥時的梆聲,孟啖鬼與蔣善合對視了一眼,各自說了一聲珍重,然后負責擔任先鋒的孟啖鬼把手一揮下令,緊閉多時的城門立即緩緩開啟,高聳的吊橋也緩緩放下,無聲無息的靠上了護城壕對岸。

突圍行動正式開始了,走在最前面的是大量的老弱婦孺,在賊軍士兵的威逼下,傍晚時才每人分到一勺飲水的婦孺老弱,借著月光星光列隊出城,過壕后向左右散開,等待命令四散逃命。緊隨其后的是孟啖鬼率領的賊軍隊伍,孟啖鬼的隊伍還牽著一百頭精選出來的壯牛,牛角上綁有尖刀,牛尾上綁有灌油的蘆葦束,牛身上還蓋有生牛皮——這同樣是李密的安排布置。

大量的人流出城,這一點當然無法瞞過嚴密監視著城門動靜的隋軍斥候眼睛,然而被李密料的是,為了確保一舉結束孟海城之戰,早有準備的隋軍隊伍并沒有急著發起進攻,選擇了繼續偃旗息鼓,佯做不查。結果這么一來,隋軍隊伍不僅給了敵人出城集結的時間,也給了敵人順利布置火牛陣的時間。

孟啖鬼的隊伍順利出城了,蔣善合率領的后軍也逐漸出城,到北門外的曠野集結,也是到了這個時候,原本一片漆黑的北面隋軍大營處,才突然是火光四起,火把繚亂,戰鼓齊擂,殺聲大作,數以千計的隋軍精銳打著火把吶喊殺來。

見此情景,早就已經心慌意亂的賊軍家眷老弱當然是四散逃命,孟啖鬼率領的前軍卻屹然不動,軍不斷低聲傳令,鼓舞士氣,“穩住不要怕我們贏定了”

直到隋軍隊伍越過了自己架設挖掘的壕溝柵欄,孟啖鬼才下令點燃牛尾,同時鞭抽牛臀催牛前進,百牛吃疼,紛紛發足前進,又發現尾巴起火更是驚慌,迅速由前進變成沖鋒。也是到了這個時候,賊軍隊伍才是戰鼓齊擂,已經無路可退的賊軍士兵高聲吶喊,舉著刀槍沖鋒而上,孟啖鬼還在軍不斷大吼,“弟兄們殺殺出一條血路,殺出一條血路找水喝”

賊軍隊伍突然使出的火牛陣很是殺了隋軍隊伍一個措手不及,齊郡隋軍再是精銳,陡然間看到大量的牛群向自己沖來,難免也有一些心驚膽戰,手忙腳亂,驚叫躲閃間不僅士氣受挫,隊形也為之大亂,秦瓊和羅士信大驚下雖然也下令放箭,但是牛的生命力本就比人強,牛身上又捆了生牛皮更能防箭防刀,所以隋軍士兵射出的弓箭幾乎毫無作用,相反還讓許多箭的耕牛更加發狂,橫沖直撞得更加猛烈,不少倒霉的隋軍士兵還無比倒霉的直接被牛撞倒,活生生的踩死。

乘著隋軍隊伍被火牛陣沖亂的機會,賊軍隊伍也已經沖到了面前,與隋軍展開近身血戰,隋軍將士雖然精銳,但隊形已亂,士氣也受到影響,賊軍隊伍則是因為火牛陣的得手而士氣大振,又在數量方面占據下風,所以在一定時間內,野戰根本不是齊郡隋軍對手的賊軍隊伍竟然破天荒的占據了上風,把措手不及的秦瓊羅士信隊伍殺得節節后退,一度看到了成功突圍的希望。

發現情況不妙,埋伏在城北兩翼的木蘭與樊虎只能是提前出手了,趕緊催軍殺向賊軍兩翼,可惜這一點不僅早在李密的預料之,更是李密最期待出現的情況,賊軍殿后的蔣善合立即分兵迎擊,緊緊纏住了木蘭與樊虎的隊伍。

兵力方面,人多勢眾的賊軍隊伍仍然占據上風,數量超過一萬五千的賊軍隊伍,暫時敵住了數量只有八千多人的齊郡隋軍,而隋軍隊伍雖然在數量上處于下風,也被火牛陣殺了一個措手不及,但精銳程度卻畢竟遠在敵人之上,所以即便是暫時處于下風,秦瓊、羅士信與賀延玉等隋軍將領仍然充滿了絕對自信,相信只要給自己一點時間,就一定能穩住陣腳,重新發起反擊,輕松消滅對面的烏合之眾

可惜,李密需要的,也正好是這一段時間

剛聽到北門城外傳來的喊殺聲時,心急如焚的孟海公夫妻曾經問過李密是否可以動手,李密卻始終保持冷靜,要求孟海公夫妻稍安勿躁,繼續耐心等待。直到城上了望手報告說,孟海城北門的左右兩角發現隋軍伏兵,李密才點了點頭,微笑對孟海公夫妻說道:“錄事,嬸娘,可以動手了。”

早已守在墻洞里的賊軍士兵立即揮鋤挖掘,只剩半尺厚的夯土層也立即應聲而破,出現了第一個連通城內城外的小洞,孟海公則轉向了身后列隊以待的賊軍隊伍——這也是李密真正的殺手锏,數量雖然不多,只有區區一千人,但全都是孟海公夫妻從一萬多賊軍隊伍精挑細選出來精銳死士,每一個人都是身強力壯,也每一個人手上都沾著人命

“弟兄們,廢話我也不多說了官軍的主力已經集到北城了,我們的機會來了”孟海公惡狠狠的說道:“出城后,直奔張須陀大營目標,張須陀老狗的首級誰能砍下張須陀老狗的腦袋,老寶庫里黃金珠寶,他拿三成其他人平分寶庫的一半再每人賞一個姑娘聽明白了沒有?”

“明白”

賊軍士兵整齊回答,聲音雖然不大,卻無比的堅定低沉。恰在此時,城上又傳來喜訊,說是東面的梁郡隋軍出兵去了孟海城北門,賊軍精銳鄰近的官軍已經更加空虛,孟海公夫妻一聽更是大喜,趕緊命令士兵加快掘出通道。李密則是神色平靜,心不斷說道:“陳小賊,快去北城啊,快去北城啊快向楊汪老狗一樣,去北門參戰搶功啊”

沒有得到譙郡隋軍的動向報告,相反倒是北門那邊升起了火頭——城內的少量后軍奉李密之命,在北門甬道內點火燒斷了出城賊軍的退路,逼迫出城的賊軍隊伍只能前進,無法后退。而與此同時,賊軍士兵也終于完全挖開了薄薄的夯土層,吩咐這些工兵用塞門刀車暫時堵住缺口后,孟海公把手一揮,一千賊軍立即列隊出城,到壕溝已經被隋軍徹底填平的城外集結。

李密與孟海公牽著馬并肩出了墻洞,后面是楊積善與背著兒馬賽飛,見一千賊軍士兵列隊已定,孟海公與李密各自上馬,一聲令下,一千賊軍精銳立即發足狂奔,全力沖向了五里外的張須陀大營。也是到了這個時候,一直在嚴密監視著南門甬道的隋軍斥候才終于發現賊軍出城南下,目瞪口呆之下,幾個斥候立即拍馬沖回大營,向張須陀報警告急,賊軍隊伍則根本沒有理會這些斥候,爭分奪秒的只是快步急沖。

靠著不惜馬力的發足狂奔,隋軍斥候總算是搶先把消息送回了張須陀大營,正在大營里等待戰報的張須陀也頓時驚得手毛筆落地,歷來都是從容鎮定的蒼老臉龐上,也破天荒的出現了驚恐神色,心暗道:“計了不是聲南擊北,是聲南擊南調虎離山老夫這一次,麻煩大了”

“大帥,我們的軍太空虛,快向秦瓊他們求援”唐萬徹也慌了手腳,趕緊向張須陀提出建議。

“來不及了,就算來得及也不能向他們求援”張須陀神色嚴肅的說道:“他們正在與敵人主力交戰,得知賊軍奇襲老夫大營,他們必然慌亂大敗,我們的損失必然更大”

“那怎么辦?”唐萬徹趕緊又問道。

“派人向陳應良求援。”張須陀站起身來,飛快吩咐道:“張知止,你去組織傷兵向南轉移,到隱蔽處去暫且藏身,讓輔兵嚴守糧草輜重。唐萬徹,你和老夫去前營,守住營門,等待陳應良來援”

張須陀和唐萬徹匆匆趕到前營時,賊軍隊伍也已經飛一般的趕到了隋軍營門外,正在射程外列隊集結,張須陀趕緊布置軍隊準備弓箭守衛營門時,一雙渾濁老眼卻一下瞪得滾圓——賊軍隊伍,竟然同時沖出了三四匹尾巴起火的戰馬,戰馬瘋狂奔騰,地面隆隆作響,還大部分向著隋軍營門直沖過來張須陀頓時大驚,脫口道:“火馬陣孟海公,你還真舍得下本錢啊”

生死存亡已經在此一舉的孟海公當然舍得下這個本錢,戰馬發足狂奔,不僅沖翻了隋軍門前的拒馬鹿角,還大部分直接撞在了隋軍營門上,把營門沖得搖搖欲墜,后面的賊軍精銳則是高舉錘斧吶喊而上,高喊著活捉張須陀的口號瘋狂砍砸隋軍營門,隋軍士兵雖然拼命的發箭捅槍阻止,卻根本擋不住這些身披鐵甲又毫無退路的賊軍精銳,木制營門轉瞬間就被砍砸得支離破碎,開始有賊軍精銳殺進營來,倉促遇襲的隋軍將士手忙腳亂,難以招架。

見此情景,唐萬徹當然是趕緊舉刀大吼,要求士兵迎戰,又向張須陀說道:“大帥,你先走,末將在這里頂住

“老夫幾時有過丟下將士單獨逃命的習慣?”張須陀拔出橫刀一揮,花白胡須頓時灑滿一胸,大吼道:“將士們頂住,我們的援軍馬上就會來保護我們受傷的弟兄”

“大帥,太危險了。”唐萬徹大急。

“轟隆”

關鍵時刻,一聲如雷巨響突然傳來,張須陀、唐萬徹與對面的孟海公夫妻大驚循聲看去時,卻全都目瞪口呆的看到,原本還是漆黑一片的隋軍大營左側,此刻已經是火把四起,無數的隋軍將士列隊殺來,當先一騎白馬銀袍,無比裝逼,大吼說道:“老將軍休慌,陳應良來矣”

“這小,什么時候埋伏在我的大營外的?”張須陀徹底傻眼了。

“陳小賊?他怎么來得這么快?”孟海公夫妻也全部傻了眼睛。

“果然又是這樣。”嘆了口氣,李密轉向了旁邊的楊積善,苦笑說道:“七將軍,果然又被那小賊提前識破了,我們還是用備用計劃吧。”

震驚過后,張須陀迅速了冷靜下來,用刀一指孟海公的帥旗,大吼道:“將士們,援軍已至跟我上,活捉孟海公,別又讓陳應良小滑頭又搶了我們的功勞殺啊”

大吼著,武勇過人的張須陀拍馬沖鋒,親自揮刀殺敵,唐萬徹等隋軍將士吶喊跟上,與張須陀并肩浴血奮戰。

與此同時,陳應良也無比裝逼的用橫刀指住了孟海公帥旗,大吼道:“弟兄們,孟海公奸賊就在那里給我上,活捉孟海公”

大吼著,武藝低微的陳應良早已策馬后退,換得力走狗闞校上前,率領陌刀隊大步沖鋒,吶喊殺向孟海公賊軍,與張須陀隊伍前后夾擊敵人。無恥的躲到了隊伍心安全地帶后,陳應良還更加無恥的低聲嘀咕,“張老將軍,我能幫你的就這點了,不是我不想親自殺陣救你脫險,是孟海公這支隊伍肯定是最精銳的百戰死士,象我這樣連一個敵人都沒有親手殺過的戰場小菜鳥,和他們交手那是找死啊”
ariese 發表於 2016-6-30 23:09
第一百五十八章放他走吧

突然出現在營前戰場上的譙郡軍隊,李密苦心布置好不容易爭取到的局部優勢,頓時變得蕩然無存,張須陀身邊是沒有多少精銳戰兵可用,但好歹有營寨柵欄可守,只要守住狹窄營門就能擋住賊軍隊伍向營內挺進,賊軍隊伍前有張須陀擋路,側翼又有譙郡隋軍夾擊,兩面受敵,頓時陷入窘境。

更凄慘的是,陳應良這次偏偏又帶來了譙郡隊伍中最能打的闞校,不會出千使詐不喜歡坑蒙拐騙的闞校,在壞種滿地走的譙郡隊伍中算得上一個另類,打起仗卻是最靠得住的主,在他的率領下,隋軍陌刀隊的沖鋒速度雖然不算很快,卻是如同銅墻鐵壁一般的嚴整推進,長達丈余的陌刀或刺或削,上下翻飛,將對面之敵直接絞殺成血肉殘塊,孟海公夫妻身邊的賊軍士兵雖然精銳,卻都拿這種嚴謹整齊的陌刀戰術毫無辦法,被殺得連連后退,隊形被大幅壓縮。

黑夜之中視物不清,陌刀戰術的最好合作伙伴弓箭手用處不大,不過擅長動腦筋的陳應良卻有其他的辦法彌補這個遺憾,當發現前方敵人過于密集難以推進后,闞校一聲令下,第二排的陌刀隊立即擲出了幾個火藥瓶,這種原始的手雷威力雖然很小,用來對付密集敵人有著相當不錯的震懾效果,猛烈的爆炸聲中,密集的賊軍士兵不是被包在酒瓶外的鐵角鐵釘射傷,就是被劇烈的爆炸聲震得暈頭轉向,還有不少賊軍士兵被直接震破耳膜,密集的人群頓時大亂,隋軍陌刀隊乘機大步推進,以整擊零大肆屠殺亂成一團的賊軍士兵。

實在擋不住陌刀隊的沖擊,孟海公夫妻只能是命令軍隊全力向前,力爭最后的斬首機會將張須陀于掉,可惜張須陀的隊伍已經安然度過了倉促遇襲的危險時期,不僅重新穩住了陣腳,還正在張須陀與唐萬徹的率領下展開前力反撲,張須陀的親兵隊也個個象是瘋了一樣,接二連三的沖向對面敵人,刀砍槍捅斧頭砸,抱著敵人在地上扭打翻滾,拼著老命的保護張須陀,為張須陀開辟沖鋒道路。

張須陀也親手砍殺了相當不少的敵人,盡管每一名能夠接近張須陀的賊軍士兵都血紅著眼睛直接撲來,可是迎接他們的,不是張須陀身邊的精銳親兵,就是張須陀力可破石的橫刀,又準又狠的橫刀,很多賊軍士兵都沒能來得及看清楚張須陀的容貌,腦袋就已經被開了瓢或者飛上了天。受到身先士卒的張須陀激勵,原本算不上特別精銳的唐萬徹隊伍也變成了一流精銳,爭先恐后的砍殺敵人,讓試圖殺入營內開闊地帶的賊軍寸步難以向前,還逐漸的奪回了營門控制權。

又一支意外的援軍也加入了戰場,得知賊軍奇襲張須陀中軍大營后,本應該奉命轉移到營外隱蔽處的隋軍傷員不僅斷然拒絕了轉移,還是只要能夠走得動的,全都操起家伙沖來前營幫忙,奉命組織傷員轉移的張知止根本阻攔不住。而這些傷員的到來,也使得前營的隋軍士氣再度大振,高聲吶喊著活捉孟海公與保護張大使的口號,爭先恐后的揮舞著武器砍殺對面敵人,把一個接一個試圖越過柵欄突入營內的賊軍士兵砍倒桶翻,繼而劈成肉醬。

前面是兇殘得象瘋狼猛虎一樣的齊郡隋軍,側面是冷漠平靜卻嚴密整齊得如同殺人機器一般的譙郡隋軍,進退兩難,腹背受敵,兩相夾擊之下,孟海公帶來的賊軍隊伍再是精銳也扛不住了,不斷有士兵向東面開闊地帶逃命了,孟海公夫妻雖然極力約束,甚至親自揮刀砍殺逃兵,卻始終收效甚微,最后孟海公夫妻還無比絕望的發現——他們的賢侄婿李密,還有他唯一的同伴楊積善,竟然也已經在亂軍之中不知所蹤。

敗局已定,智囊又已經失蹤,孟海公別無選擇,只能是下令向沒有敵人的東面開闊地帶突圍逃命,命令剛剛下達,早就軍心慌亂的賊軍隊伍頓時如蒙大赦,爭先恐后的只是向東面逃命,孟海公夫妻也帶著他們唯一的兒子孟義加入了逃命隊伍。齊郡隋軍與譙郡隋軍聯手追擊,活捉孟海公的口號聲此起彼伏,聲傳十里。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白馬白袍的陳應良才與張須陀見了面,與喜歡裝逼全身幾乎一塵不染的陳應良不同,火光照耀下的張須陀已然是全身血染,臉上身上盡是鮮血泥土,還有一些是他本人的鮮血。見面后,張須陀第一句話就問道:“白天為什么不告訴我?”

“老將軍恕罪,這次真不是晚輩故意藏私。”陳應良拱手說道:“事實上,晚輩也是在最后時刻,才猜到了賊軍隊伍的真正目標是你,這才趕緊率領軍隊過來救援,險之又險的及時趕上,實際上比孟海公早到戰場還不到一盞茶時間。”

張須陀相信陳應良這句話不是假話——因為只要找一個譙郡士兵隨便一問出兵時間,就能知道陳應良是否說謊。點頭過后,張須陀又問道:“那你是怎么猜出來的?”

“晚輩的麾下斥候發現,孟海公讓百姓隊伍先出城,我就馬上猜到了。”陳應良如實答道:“今天下午時,晚輩雖有些懷疑孟海公賊軍是在調虎離山,聲南擊南,但始終沒有發現賊軍隊伍有疏通南門甬道的跡象,所以晚輩一直不敢斷定賊軍會從南面突圍,只能是讓軍隊集結侯命,斥候嚴密監視敵人動靜,隨時準備出兵補漏。”

“后來斥候發現孟海公讓百姓隊伍先出城時,晚輩就馬上明白孟海公賊軍的真正目標是你了。”陳應良解釋道:“因為正常的突圍秩序,應該是精兵開路,百姓輔兵攜帶糧草輜重居中,再以精兵強將殿后。孟海公卻讓百姓先出城,晚輩馬上就猜到,他的目的并不是突圍,而是為了制造突圍假象,用大量的人力牽制我們的主力精銳,掩護他真正的目的,再聯想到老將軍你把主力精銳都部署在了賊城北面,中軍空虛,晚輩就知道孟海公賊軍的真正目標是你了。

“唉”張須陀長嘆一聲,虛劈一刀,無比懊惱的說道:“老夫也曾收到過孟海公賊軍以百姓打先鋒的消息,怎么就沒象你一樣,馬上猜到賊軍的真正目標就是老夫自己?”

“老將軍不必懊惱,事實上,如果不是一些特殊原因,晚輩也猜不到賊軍的真正目標就是你。”陳應良難得說了一句大實話,因為如果不是無意中發現老對手李密就在敵人軍中,知道老對手花樣特別多,不敢有任何的掉以輕心,陳應良也很可能被李密騙過,把主要精力放在打得更加熱火朝天的北門戰場上。

又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張須陀這才向陳應良說道:“老夫留守大營,你帶軍隊去追擊,剛才老夫親眼看到,孟海公就在賊軍隊伍里,希望你能把他抓到。”

“老將軍,還是讓晚輩替你守大營,你去追擊吧。”陳應良趕緊假惺惺的謙讓功勞。

“假客氣什么?”張須陀冷冷說道:“老夫要留在大營穩定軍心,抽不開身,你要是有本事抓到孟海公就去抓,功勞是你的,老夫沒有與友軍搶功勞的習慣。”

陳應良尷尬一笑,先是拱手道謝后,這才趕緊領著譙郡隊伍去追擊敵人,留下張須陀在原地目送他的離開,然后張須陀又低聲說了一句,“多謝。”

陳應良這場追擊戰其實并不好打,因為齊郡隋軍的東面就是水量頗大的馬坑河,熟悉地形的賊軍隊伍逃到了河邊后,會水性的全都脫下鐵甲跳入河,泅水過河逃命,不會水性的則向馬坑河的上游方向逃命,黑暗之中陳應良根本無法判斷孟海公夫妻的逃命方向,同時闞校麾下的重裝步兵也很難渡河追擊,被迫無奈之下,陳應良只能是下令兵分兩路,讓唐萬徹的輕步兵隊伍渡河追擊,自己則率領重步兵沿著河岸向上游追擊。

也是到了用重步兵追擊敵人的時候,陳應良才發現自己還是太缺騎兵了,追擊中原本還能看到敵人的身影,可是追著追著卻發現敵人越跑越遠,最后于脆消失不見,好不容易再追到現場一看時,這才發現敵人已經把盔甲脫了扔在地上輕裝逃命,同時孟海公這次帶來的奇襲隊伍人數又少,陳應良向上游只追了十來里路,前方就只剩下了寥寥可數的幾個敵人影子。見此情景,陳應良于脆讓軍隊放棄追擊,打掃戰場和搜索殘敵,準備問清楚孟海公夫妻的去向再追殺不遲。

一番打掃下來,孟海公四處搶來的上好盔甲倒是繳獲了不少,同時也好歹抓到了幾個敵人俘虜,最后再問孟海公夫妻的去向時,幾個俘虜卻都搖頭說沒看到,甚至就連孟海公夫妻有沒有過馬坑河都不知道,仍然還在擔心北門戰場的陳應良無奈,也只得下令收兵,放棄追擊。

領著軍隊匆匆往回趕的時候,譙郡軍隊途經了一片蘆葦叢,原本陳應良沒怎么留意這片不甚茂密的蘆葦叢,不料幾個隋軍士兵眼尖,突然沖進了蘆葦叢里,從里面揪了一個全身沾滿淤泥的男子出來,那男子掙扎大叫,連聲說道:“軍爺,軍爺,你們誤會了,我不是賊兵,我不是亂賊,我只是一個成武的教書先生,家就住在成武南門外的柿林村,我們那里長滿了柿子樹,我不是亂賊,不是亂賊,我只是楚丘給我娘買藥,碰巧路過啊。”

那男子的辯解沒能起到任何作用,忠于職守的譙郡士兵還是把他拖到了岸上,其中一名士兵還揪著那男子的頭發強迫他抬頭,向正好策馬路過的陳應良報告道:“通守,抓住一個藏在蘆葦里的,穿著百姓衣服,也不知道是不是賊兵。”

陳應良扭過了頭,借著火把與月光,陳應良發現那男子三十出頭的年紀,面孔甚是黝黑,同時那黑臉男子也看到了陳應良那張熟悉的丑陋惡毒面孔,頓時絕望的閉上了眼睛,暗道:“完了。”

“不要濫殺無辜,既然是百姓,那就放他走吧。”

預料中的得意狂笑聲甚至直接是喊打喊殺命令并沒有傳來,相反倒是釋放的命令傳入耳中,黑臉男子難以置信的睜開眼睛時,卻見陳應良已經拍馬走遠,還頭也不回的說道:“看在你是個孝子的份上,提醒你一句,到了楚丘買到藥就趕回家,梁郡的亂賊多,尤其是那群瓦崗賊,殺人不眨眼,狠著呢。”

因為有陳應良的命令,譙郡士兵依令放開了那名黑臉男子,重新跟上陳應良的隊伍撤走了,而那死里逃生的黑臉男子卻癱爬在地上,半晌都一動不動,心里一片茫然,“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難道是夜色太黑,他沒認出我?或者說,他是故意放我走?”

譙郡隊伍迅速走遠了,周圍又重新恢復了平靜,只剩下河水嘩嘩,那黑臉男子卻還是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又有一名騎馬男子牽著一匹馬小跑回來,見那黑臉男子趴在地上,那騎士大驚失色,趕緊下馬把他扶起,一試呼吸發現他還活著,眼睛也還睜得好好的,那騎士不由大奇,趕緊搖晃著他問道:“法主,你怎么了?不藏在蘆葦里等我,鉆出來于什么?”

搖晃了許久后,李密終于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太可怕了他太可怕了”

“誰可怕?”扶著李密的楊積善疑惑問道。

“陳應良小賊。”李密失魂落魄的說道:“他太可怕了,我活了三十二年,讀了無數本經史子集,還從沒見過聽說過他這么可怕的人。”

“你到底怎么了?怎么盡說我聽不懂的話?”楊積善滿頭霧水,然后又催促道:“搶你馬那個匹夫,已經被我于掉了,你的馬我也搶回來了,這里距離張須陀老狗的大營不遠,我們還是快過河吧。”

“不,我們不過河了。”李密突然搖頭,否定了自己之前的預訂逃命計劃。

“為什么?”楊積善一楞,“你之前不是說,我們過河向北,去賊亂最嚴重的齊魯一帶尋找機會么?”

“我決定不去齊魯了。”李密答道:“齊魯那一帶是亂得厲害,但義軍隊伍不是太大就是太小,太小的義軍去投奔他們沒意思,太大的義軍隊伍如果沒有人介紹,我們去了也不過是錦上添花,得不到什么重用。”

“那去那里?”楊積善問道。

“去西面,找瓦崗軍,投奔翟讓”李密一指正西方向,沉聲說道:“那里的義軍也正在逐漸崛起,翟讓的隊伍最強但沒有策略,連周邊多如牛毛的小股義軍都不知道招攬吸納,我們去投奔他,幫他壯大隊伍,很容易就能獲得重用。”

楊積善稍一思索,便點頭說道:“好吧,聽你的,去瓦崗也不錯,起碼離雍丘近一些,關鍵時刻,我們還有一條退路可走。”

在楊積善的幫助下,李密騎回了自己那匹失而復得的逃命戰馬,與楊積善并肩馳向西面的遼闊大地,夜風迎面而來,將全身精濕的李密吹得通體冰涼,但李密的胸中卻有一團火在熊熊燃燒,“奸賊竟然放了我,拿我來養寇自重,還想讓我替你克制住張須陀,給你制造升官發財和飛黃騰達的大好機會?你想得美”

“等著吧,總有一天,我要讓你后悔今天的選擇一雪今日被你故意釋放的蔑視戲弄之辱”李密在心底暗暗發下毒誓,“如若不然,我李密誓不為人”

與此同時,陳應良率軍回到孟海城戰場時,最激烈的北門戰場也已經進入了尾聲,因為賊軍精銳沒能順利取下張須陀首級,驍勇善戰的齊郡隋軍自然也始終沒有分心混亂,破釜沉舟拼死一戰的賊軍主力,也在隋軍隊伍的猛烈反擊下士氣逐漸衰竭,再也無法延續火牛陣帶來的短暫優勢,終于還是被秦瓊與羅士信等猛人殺得徹底崩潰,四散而逃,曾經雄霸一方的孟海公賊軍也終于徹底土崩瓦解,包括孟海公夫妻在內的幾大賊頭各自逃命,下落不明,短時間內也注定沒什么希望再掀起大的風浪。

陳應良沒有讓譙郡隋軍去加入打掃戰場的戰斗,很瀟灑的把野外的戰利品全部讓給友軍隊伍——反正張須陀是肯定不好意思賴掉那三成錢糧的帳了,陳應良也用不著做去做惡人搶友軍的戰利品。直到天色大明張須陀傳喚時,陳應良才領著隊伍來到尸積如山的孟海城北門外,與同樣已經來到北門的張須陀見面。

大概是紙包不住火,剛一見面,張須陀馬上就向陳應良說道:“知道不?我們錯過了一場大功,有被俘的賊軍將領交代,朝廷的通緝要犯李密也在城內,還一直給孟海公出謀劃策,制訂戰術,昨天晚上偷襲我的大營時,李密還就在孟海公的隊伍里。”

“李密也在?”陳應良大吃一驚,驚訝說道:“那個奸賊,他是從那里冒出來的?我怎么一直都不知道?”

“聽說是孟海公封鎖消息,所以就算是賊軍隊伍里,知道李密存在的人也不多。”張須陀十分郁悶的說道:“李密的身邊還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傲氣年輕人,如果不出所料的話,應該就是楊素最小那個兒子楊積善。兩個朝廷要犯從老夫眼皮子底下溜走,老夫真不知道如何向朝廷交代了。”

陳應良沉默了,旁邊的楊汪則小聲說道:“大使,那就別交代,反正知道李密和楊積善在這里的人也不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別向朝廷奏報這件事就行了。”

張須陀看了楊汪一眼,臉現猶豫神色,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是否接受楊汪的好心建議,做賊心虛的陳應良正悄悄觀察張須陀決定時,木蘭卻板著臉來到了陳應良的旁邊,用很冰冷生硬的語氣說道:“姓陳的,謝謝你救了張大使。

“你說什么?”陳應良疑惑扭頭。

“我是謝謝你救了張大使,我本人可沒什么地方需要謝你。”說完這句話,木蘭又版著臉退回了隊列。
ariese 發表於 2016-6-30 23:17
第一百五十九章挖墻角是一門技術活

“陳小子,這次的孟海城大戰,你的隊伍斬獲雖然不大,但老夫也承認,如果沒有你和你的隊伍,老夫沒這么容易拿下這座賊城,說不定還會陰溝里翻船,被亂賊所害。”

“老夫不是那種知恩不圖報的人,現在孟海公賊城已經拿下來了,你先進城。”

聽到張須陀這番話,心高氣傲的齊郡將士這次終于沒有面現怒se了,相反還在進城道路兩旁把身板站得筆直,xiong膛挺得老高,恭候陳應良率先入城,只有木蘭把臉扭開,懶得去看陳應良那副小人得志的齷齪模樣。而陳應良也拿捏了起來,向張須陀又是拱手又是作揖,反復強調這次大戰自己只是輔佐,僅僅只是起到了輔助作用,真正的破敵主力仍然還是齊郡隋軍,堅決要求張須陀先入城。

反復推讓了許久,直到楊汪看不下去,要求裝模作樣的陳應良與真正坦蕩無私的張須陀各讓一步,并肩入城,這才解決了這個爭端。然后陳應良又恭敬邀請楊汪也加入并肩入城的行列,張須陀也點頭答應,三支隋軍的帶頭老大這才一起進了孟海城,同時陳應良少不得故意走慢一些,保持半個身位的距離,表示對兩個前輩的尊敬,把虛偽做作演繹到了淋漓盡致,也很是讓旁邊列隊以待的隋軍將士暗罵了一通,“你小子還是快滾進去,別讓老子們在太陽底下曬了”

城里的賊軍早已被反復打掃得一于二凈,街道兩旁也有軍隊站崗,張須陀與陳應良等人也因此得以仔細觀察城內情況,結果陳應良等人現,孟海公耗費了無數錢糧修筑這座城池確實算是不錯,城內房屋眾多,街道規劃有序,各種軍用民用設施都相當齊全,不僅適合屯軍,同時也相當適合居住。贊賞之余,楊汪還忍不住說道:“張大使,這座城池建造不易,就這么毀了太過可惜,不如留下來給我們駐軍算了。”

“可以。”張須陀一口答應,順口吩咐道:“楊通守你可以在這里留駐一千軍隊,然后再招募新兵把駐軍擴大到兩千左右,做為保衛周邊數縣的官軍據點經營,防范孟海公殘黨在這里死灰復燃。”

平白無故揀了一座新城,楊汪當然是歡喜萬分,陳應良則細心的建議楊汪注意保障城內水源,楊汪卻哈哈大笑,說什么周邊亂賊沒這個實力長期圍困官軍城池,對陳應良的建議不以為意,陳應良雖然沒有堅持,卻又難免心中暗道:“亂賊隊伍沒有實力久困官軍城池?等著,有楊廣這樣的好皇帝在,有你哭的在后面。”

一路來到了孟海公的錄事府,齊郡隋軍早已毫不客氣的把這座豪華府邸給搶先霸占,用做了張須陀的城內住宅兼指揮部,張須陀也更不客氣的坐到了大廳主位上,陳應良與楊汪分坐左右,然后張須陀又下令犒賞三軍,重賞作戰勇猛的有功將士,命令傳達,城內的隋軍隊伍很快就是歡聲如雷。再緊接著,張須陀又微笑著對陳應良說道:“陳通守,可不是老夫小氣,是老夫沒有兼管譙郡不能越權,所以今天這酒肉犒賞可以由老夫掏腰包,你譙郡將士的升遷賞罰,可是得由你自己想辦法。”

鐵公雞陳應良哼哼唧唧的答應,愁眉苦臉的表示理解張須陀的苦衷,然后又更加哼哼唧唧的小心問起城內的其他情況——比方說孟海公撤退時,是否喪心病狂的縱火燒毀城內錢糧?張須陀聞弦歌知雅意,立即笑道:“裝什么裝?怕老夫賴帳是不是?城里的錢糧老夫早就派人去清點了,只是錢糧實在太多,短時間內無法全部清點統計完成,等清點好了數目,老夫會分你三成。”

陳應良頓時喜笑顏開了,趕緊向張須陀行禮道謝,結果這么一來,不僅旁邊的齊郡將領面露不屑,就連楊汪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喝道:“應良,你這小子少給老夫勢利點你那譙郡缺錢糧嗎?譙郡的錢糧賦稅比梁郡還好,養的軍隊遠沒有梁郡多,你還這么貪心不足,象什么話?”

“小侄無禮,請伯父恕罪。”陳應良趕緊謝罪,又恭敬說道:“伯父,不是小侄貪心不足,小侄只不過是想盡力為譙郡百姓減輕一些負擔,小侄麾下的兵馬是少才十二個團,可是這十二團,每天光是吃飯,都要吃掉譙郡老百姓三十畝地一年的全部糧食收成,再加上其他各種開支,就算在不打仗的情況下,十二個團每天消耗的錢糧,也等同于老百姓六十畝地的全年收成。如果再打起仗來,糧草運輸的路途開銷、戰馬消耗、武器損耗、輜重消耗,這些開支更是難以計算,所以小侄才對錢糧這么重視。”

平民出身的張須陀沉默了,貴族出身的楊汪卻哼道:“打仗那有不耗錢糧的?以你譙郡的錢糧賦稅,難道承擔不起這筆數字?”

“譙郡是承擔得起這筆錢糧,可是有機會能為百姓減輕負擔,小侄還是想盡量減輕。”陳應良回答得理直氣壯。

“呵呵。”張須陀笑了,道:“陳通守,你想減輕譙郡百姓的負擔,就向河南道十二郡伸手,那老夫想為河南道十二郡的百姓減輕負擔,又向誰伸手啊?”

陳應良等的就是這句話,趕緊拱手說道:“老將軍,如果你想為河南道十二郡減輕錢糧負擔,那么晚輩倒有一個辦法,只要老將軍答應晚輩一個條件,那么晚輩情愿少要一成錢糧,留下給老將軍做為軍用。”

“什么條件?說來聽聽。”張須陀來了興趣。

“很簡單,晚輩想向老將軍要一個人,幫晚輩練兵。”陳應良笑嘻嘻的說道:“想必老將軍也知道,晚輩在與孟讓賊軍交戰時,曾經繳獲了一批戰馬,大概可以組建四個團的騎兵隊伍,可是晚輩的麾下卻沒有精通騎兵戰的將領,所以晚輩斗膽,想用一成錢糧,向老將軍換一個精通騎兵的將領,幫助晚輩訓練和組建騎兵隊伍。”

張須陀又笑了,笑道:“陳通守真會做生意啊,拿別人的錢糧來換老夫的將領,半點虧不吃還想占足便宜。本來,老夫答應你也無妨,可是你問問老夫的麾下眾將,他們誰愿意跟你走?各位老夫的愛將,你們誰愿意到陳通守的麾下去效力?”

齊郡眾將鴉雀無聲,只有木蘭的眼皮微微動了動,還忍不住用眼角悄悄偷看了陳應良一眼,陳應良則苦笑說道:“老將軍,你治軍有方,愛兵如子,軍隊凝聚力強,這點是晚輩早就知道的,所以晚輩也不敢籠絡招攬,只能向你直接請求,還請你看在同為朝廷效力的份上,指派一名騎兵將領給我。”

“這些將士,都是老夫的無價瑰寶,老夫一個都不會讓給你。”張須陀笑著一口拒絕,然后又突然說道:“不過嘛,看在同為朝廷效力與那一成錢糧的份上,老夫可以借給你一名精通騎兵戰的將領,讓他在你麾下暫時效力一段時間,幫助你組建和訓練騎兵。”

“只是借?”陳應良有些搔頭,但稍一盤算后,陳應良還是點頭說道:“好,就請老將軍借給老夫一名精通騎兵戰的將領,幫助晚輩訓練騎兵。不過,晚輩還有一個小小條件,晚輩想自己挑人。”

“你自己挑人?”張須陀的花白眉毛一揚,然后又露出了一些笑容,還笑得有些古怪,問道:“那你想要誰?不會是木蘭?她是老夫的帳下愛將,你如果要她的話,老夫可有些舍不得啊。”

木蘭的臉有些微紅了,還趕緊收回了偷看陳應良的目光,心中頗有一些期待,可惜陳應良卻狼心狗肺的趕緊搖頭,順著張須陀的口風說道:“晚輩知道木蘭將軍是老將軍的愛將,不敢奪人所愛,所以晚輩也不敢點她的名,晚輩斗膽,只想請老將軍把秦瓊將軍借給晚輩一段時間。”

木蘭的身體震了一震,腦海里頓時一片茫然,未來的凌煙閣名將秦瓊卻驚訝抬頭,說道:“陳通守,你太抬舉末將了?末將雖然是在大帥帳下統領騎兵,可末將對騎兵的了解也不算太多,實在擔當不起替你組建騎兵的重任啊?

“秦將軍,你千萬不要客氣,更不要謙虛。”陳應良微笑說道:“對于你的英雄事跡,其實我是早有耳聞,你早在來護兒來大將軍的帳下時,就已經是名揚四海的騎兵猛將,后來到了張老將軍帳下,又一直都是為老將軍統領騎兵,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將來還……。總之秦將軍就別謙虛了,我相信譙郡的騎兵經你***之后,戰斗力方面一定會有大的飛升,成為一支騎兵名軍。”

“多謝陳通守抬愛。”秦瓊還是搖頭,又拱手說道:“陳通守如此謬贊,末將實在愧不敢當,但末將身受大帥知遇禮待大恩,大帥又肩負十二郡剿賊重任,需要末將時刻守護在旁,末將實在不能久離大帥左右,還請陳通守恕罪,也請陳通守另聘高明。”

見秦瓊的態度異常堅決,陳應良不由大失望,其實十分舍不得把得力助手秦瓊借出去的張須陀也乘機說道:“陳通守,既然叔寶他不愿意去你的譙郡,那老夫另外給你安排一名騎兵大將,幫你組建和訓練騎兵如何?木蘭,你愿意到譙郡去不?”

無魚蝦也好,陳應良的心中不由又燃起了一線希望,心說先和木蘭打好關系,然后再招攬秦瓊和羅士信這些級猛人也方便一些,期待之下,陳應良趕緊扭頭去看自己最合適的親兵隊長人選,可惜木蘭這一次卻不再那么期待了,態度還比秦瓊更加堅決,立即向張須陀拱手說道:“大帥,末將不愿去譙郡末將也不想離開你的身邊”

“只去半年。”張須陀也是疼愛木蘭,又說道:“你去譙郡半年,幫陳通守練出騎兵,然后就可以回到老夫身邊

“末將不去”木蘭把臉一扭,斬釘截鐵說道:“末將寧死不離大帥帳下”

知道木蘭是在賭氣,可是當著太多的人張須陀也不好說得太多,只能是苦笑看向陳應良,陳應良則是萬分尷尬,本來還想再試試借用羅士信,可羅士信卻既不是騎兵名將,又更是一個死心眼,張口借人十有**會又遭拒絕,無可奈何之下,陳應良只得拱手說道:“想不到老將軍的麾下將士凝聚力如此之強,既然秦將軍、木蘭將軍與各位將軍都不愿意離開你的帳下,那剛才的話就當晚輩沒有說過,晚輩另外想辦法就是了。”

張須陀也有些苦笑,道:“好,既然大家都不想為老夫掙錢糧,那就算了。昨天晚上又打了***的仗,那大家就散了,下去休息,晚上聚宴慶祝勝利。但有一點,今天晚上的宴會上,不準再耍錢了。”

早就吃過大苦頭的齊郡將領齊聲答應,各自散去,張須陀則單獨把木蘭留下,對她低聲訓丨斥,陳應良則悶悶不樂的隨著楊汪離開張須陀的新指揮部,心中萬分郁悶,哀嘆自己的武將運太差,與無數的未來名將擦肩而過不說,原本就該給自己當牛做馬的裴行儼,也因為裴翠云和長孫小籮莉的緣故,沒辦法弄來當走狗使喚,好不容易弄到的馬三寶和闞校,也是一個只精通步兵,一個是萬金油,什么都懂些又什么都不精。

“陳通守,陳通守請留步。”

出了大門后,耳后突然傳來了招呼聲,陳應良回頭看去,卻見是秦瓊快步追了上來,陳應良心中重燃希望,趕緊與秦瓊見禮。可惜秦瓊卻是這么拱手說道:“陳通守見諒,你想讓末將替你訓練騎兵,末將其實并不想推脫,對你也沒有任何的成見,只是大帥他老人家年紀大了,士信和木蘭他們年紀又太小,脾氣又有些沖動,很多時候不但不幫忙還反過來添亂,我如果離開了大帥身邊,大帥他肯定會更加操勞和辛苦,所以末將不得不拒絕你的邀請。這一點,希望你能理解末將的苦衷。”

“秦將軍不必解釋,我明白。”大失所望的陳應良勉強點頭,苦笑說道:“張老將軍年老體弱,我們做晚輩是應該多體諒一些他的辛苦,你不忍心離開他,我當然理解。”

“多謝陳通守體諒。”秦瓊語氣誠懇的道謝,然后又嚴肅說道:“陳通守,你的麾下缺乏騎兵將領,如果你愿意不拘一格用人才的話,那么末將倒是想向你舉薦一人,這個人是我總角之交,從小到大的朋友,他自幼勤練武藝,騎術遠在我之上,還尤其擅長使用……。”

“擅長使用板斧對不對?”飽受電視劇與演義毒害的陳應良眼睛一亮,脫口說道:“他還是一個私鹽販子,對不對?”

“陳通守,你這話什么意思?”秦瓊有些傻眼,道:“末將雖然不是出身名門,可也是清白人家的子弟,怎么可能和私鹽販子之類的宵小之輩交朋友?”

“什么?不是私鹽販子?”陳應良更加傻眼,剛燃起的希望之火也頓時徹底熄滅。

“當然不是私鹽販子。”秦瓊如實答道:“我這位朋友,還是出身名門,從曾祖父那一輩起就是朝廷官員,他的父親還曾經做到瀛州刺史的高官,只是他的父親過世得早,沒能提攜他入仕,所以他至今還是白身,大業五年后,齊魯一帶盜賊蜂起,他還組織了一支數百人的鄉兵隊伍,護衛他的家鄉親族。還有,他擅長用的武器也不是板斧,而是馬槊,對騎術和騎兵戰都十分精通。末將覺得,陳通守你如果能夠將他招攬到你的麾下,他一定能夠勝任騎兵大將的職位。”

“八成是個無名鼠輩。”陳應良在心里暗嘆了一句,萬分失望靠又不能表露出來,只能強作笑顏問道:“多謝秦將軍指點引薦,請問秦將軍,你那位朋友叫什么名字?”

秦瓊突然有些扭捏了,神情古怪的說道:“陳通守,我說了那位朋友的名字,你可別笑,實際上我也不知道,他的父母怎么會給他取那么一個古怪的名字,我曾經問過他本人,他也是死活不肯說他為什么會有這么古怪的名字。”

“沒事,我當然不會笑。”陳應良鼓勵道。

“我那位朋友,叫程咬金。”秦瓊如實答道。

陳應良當然沒笑,不但沒有笑,還餓狼猛虎一樣的撲了上去,一把掐住了秦瓊的脖子,表情無比猙獰的大吼道:“他在那里?程咬金現在在那里?”

“濟北郡,東阿縣,斑鳩店……。陳通守,請松手,末將快被你掐……,掐死了。”

“賢侄,你去那里?”楊汪趕緊拉住了撒腿就跑的陳應良。

“濟北,東阿,斑鳩店,找程咬金”

“你傻了?你現在是譙郡通守,濟北郡距離這里雖然不算遠,可也有好幾百里的距離,你無緣無故跑去濟北郡,那是擅離職守要是被御史言官知道了,隨便參你一本,你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ariese 發表於 2016-6-30 23:27
第一卷第一百六十章愁苦升官

回過頭來看看張須陀這邊的情況,散帳后張須陀單獨留下了木蘭,又把木蘭單獨叫到了后堂,很是把木蘭訓丨斥了一頓,指責木蘭心眼小愛記仇,心胸不夠寬廣沒有容人之量,又埋怨木蘭不該拒絕自己的安排,到譙郡去幫陳應良訓練騎兵。木蘭則是垂著頭任由張須陀訓丨斥,直到張須陀埋怨她不該拒絕去譙郡時,木蘭才頂了一句嘴,道:“大帥,我不去譙郡可不是小心眼,是舍不得離開你。”

“丫頭,老夫安排你去譙郡,真的只是讓你幫陳應良練騎兵?”張須陀突然露出了一點笑容,道:“老夫安排你去譙郡還有什么目的,你這小丫頭是真不知道,還是裝做不知道?”

木蘭有些臉紅了,囁囁嚅嚅了片刻,這才答道:“不知道,我的事,也不必大帥操心。”

“老夫必須得操心。”張須陀微笑說道:“自從上次無意中發現你是女孩子,又知道了你代父從軍的事,老夫就一直把你當做親孫女對待,既然你是老夫的孫女,你的事老夫怎么能不操心?”

木蘭不吭聲,臉也更紅了,張須陀則拍拍她的腦袋,溫和笑道:“老夫看得出來,你很在意陳應良那小子,那小子也確實是一個不錯的小伙子,表面看上去奸詐狡猾,貪生怕死,實際上卻是心地善良,愛護百姓,有責任有擔當,遇事從不推讓,聰明才智全用在了正途上,還年紀輕輕就擔任了一郡通守,前途不可限量,這樣的孩子那是打著燈籠都難找,你如果錯過了,就是老夫這個當祖父的都替你可惜。”

木蘭破天荒的露出了羞澀神情,把頭低得幾乎埋進懷里,張須陀則又拍了拍她的腦袋,溫和說道:“聽話,這事老夫就替你安排了,晚上老夫再對陳應良提提剛才的事,就說你已經想通了,答應去譙郡幫他練騎兵。然后你和他到譙郡去,多做接觸,滿意的話就告訴他你的真正身份,然后老夫親自出面撮合你們。如果實在不滿意,那就練完了兵就回來,這事就當沒有發生過。丫頭,聽明白沒有?”

羞澀遲疑了許久,木蘭終于點了點頭,張須陀也露出了欣慰笑容,然而偏巧就在這時候,堂外突然出來了張須陀親兵的聲音,“陳通守,你不能硬闖,大帥正在和花將軍討論軍情,吩咐了誰也不許打擾,我只能替你通報……。陳通守,你等等,等等。”

同時傳來的還有房門推開的聲音,再緊接著,陳應良就直接硬闖了進來,后面還跟著秦瓊和楊汪,嚇得木蘭趕緊轉身,心頭亂跳,張須陀也是嚇了一跳,忙問道:“出什么事了?有什么緊急軍情么?怎么急成這樣?”

“老將軍誤會了,沒有緊急軍情。”陳應良搖頭擺手,然后馬上換了一副無比諂媚的笑容,點頭哈腰的說道:“老將軍,晚輩有一個小小請求,還請你看在同僚份上,務必答應。”

“什么請求?”張須陀一楞,然后一喜,忙問道:“還是想向老夫借人去譙郡訓練騎兵?”

“不,不是。”陳應良的飛快回答讓張須陀和木蘭都是大失所望,然后陳應良又嬉皮笑臉的說道:“晚輩只是想向你求一道公文,讓晚輩去一趟濟北郡公于,不管于什么都行,那怕是去替你偵察賊情都行,只要能讓晚輩合法合理的北上濟北郡就可以了。”

“濟北郡?”張須陀更是糊涂了,疑惑問道:“無緣無故的,你這個譙郡通守,怎么想起要去濟北郡?”

“是這樣的。”陳應良趕緊把秦瓊向自己舉薦程咬金的事大概說了一遍,然后又趕緊說道:“老將軍,你也知道,晚輩現在是譙郡通守,如果沒有公事就這么跑到濟北郡那就是擅離職守,如果被御史言官知道,那是肯定要被上表參劾的,所以晚輩沒辦法了,只能請你幫幫忙,給我一道公文,讓我可以合法北上。”

“原來是這樣啊。”張須陀恍然大悟,又問了秦瓊確有此事,張須陀這才說道:“陳通守,這樣的小事,用得著你親自北上嗎?派個人帶些禮物和書信去招攬那個程咬金不就行了,何必要你親自去東平郡?”

“別人去沒把握,晚輩必須得親自去。”陳應良趕緊解釋道:“象程咬金程壯士這樣的英雄豪杰,如果只派使者以書信招攬,他未必就會答應,只有晚輩親自去東平郡拜訪于他,才能讓他明白晚輩的求賢誠意,這樣才更有把握把程咬金請到譙郡任職。”

“為了一個程咬金,你值得這么麻煩那么?”張須陀重新又糊涂了,提醒道:“陳通守,老夫可要先提醒你,你還沒有見過這個什么程咬金,如何能肯定他是大將之才,值得重用?世上浪得虛名之輩多矣,你如何肯定這個程咬金不是名過其實的人?”

“這……。”陳應良有些為難了,然后又馬上找了一個借口,振振有辭的說道:“晚輩是沒見過程咬金,但晚輩信得過秦瓊秦將軍,既然他對這個程咬金給予極高評價,覺得他是大將之才,那晚輩就相信這個程咬金一定是大將之才,可以托付重任,所以晚輩一定要去親自拜訪于他,將他請出山為朝廷效力。”

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神色不善的木蘭,張須陀這才攤手說道:“陳通守,你打算招攬什么人老夫管不著,但是很抱歉,這個忙老夫沒辦法幫。你不要忘了,老夫并沒有兼管譙郡,按照朝廷律法,無權對你發號司令,更沒有權利給你什么公文,讓你到濟北公于。”

“這……。”陳應良有些傻眼,這才終于發現自己在激動之下,竟然忘了張須陀也沒權力讓自己合法北上濟北郡的事。但這也難不倒陳應良,稍一盤算后,陳應良馬上又說道:“老將軍,那濟北郡的境內,目前有沒有什么大的亂賊隊伍?要不要晚輩率軍北上,幫助你鏟除亂賊?”

“哈”張須陀笑出了聲,道:“陳通守,你鉆朝廷法令空子的本事,還真是爐火純青啊。不過很可惜,你的運氣不好,濟北郡去年是起來了幾股亂賊,其中韓進洛和甄寶車這兩股亂賊還有些鬧得大,但馬上就被濟北官軍和老夫聯手平定了,還把那些從賊的亂民殺了一個七七八八,今年濟北郡就一直比較太平,恰好沒什么大的亂賊。”

陳應良的小臉頓時拉得比驢還長了,垂頭喪氣只是埋怨自己運氣太差,旁邊的秦瓊則安慰道:“陳通守,你也用不著這么急,要不這樣吧,末將替你寫一道書信給程咬金,對他說明你的求賢若渴誠意,你再派人帶著你的書信一起去濟北找程咬金,把書信一起交給他,應該就差不多了。”

“未必有把握。”陳應良愁眉苦臉的搖頭,說道:“你剛才不是說了,程咬金是當地豪門大戶,還組織了鄉勇護衛鄉里,他必須要考慮到他宗族同鄉的安全,未必就會答應南下來投奔我,除非我親自去一趟,希望和把握才更大些

秦瓊點頭,承認陳應良的分析不錯,又說道:“陳通守,話雖如此說,但你既然無法親自北上,也就只好用書信試一試了,如果不行再另想辦法。”

陳應良悶悶不樂的點頭,唉聲嘆氣的選擇退而求其次,張須陀則又看了一眼木蘭,見她的神情竟然有些幸災樂禍,張須陀不由微微一笑,忙乘機對陳應良說道:“陳通守,關于譙郡官軍訓練騎兵的事,老夫……。”

“報——”

突然傳來的急報聲打斷了張須陀的話,一名親兵在堂外單膝跪下抱拳奏道:“啟稟張大使,有朝廷天使到,說是有圣旨給譙郡陳通守,請陳通守立即出門接旨。”

奏罷,那親兵又補充道:“陳通守,朝廷天使還讓小人帶話給你,請你準備好喜錢,他要向你道喜,恭喜你又升官了。”

“我又升官了?”陳應良再次傻眼,脫口說道:“怎么可能?我都已經是譙郡通守了,還怎么升?該不會是把徐敏廉調走,讓我當譙郡太守吧?”

親兵搖頭說不知,楊汪卻是一拍陳應良的肩膀,笑道:“臭小子,老夫說準了對不對?老夫剛說你小子遲早有一天要超過我,這才幾天,居然就應驗了,這頓喜酒你是別想跑了。別楞著了,快去接旨吧。”

表情茫然的點了點頭,陳應良趕緊出門去接圣旨,楊汪和張須陀等人也是滿懷好奇的跟上,結果到得前面大廳中一看,還真有一名朝廷官員已經坐在了堂上,陳應良再仔細一看發現來使竟然還有些眼熟,好象在什么地方見過面,那朝廷官員再自我介紹后,陳應良這才想起這家伙叫做何蔚,官居秘書郎,曾經與自己在大興見過面。而何蔚也沒客氣,一見面就向陳應良伸手討要喜錢,陳應良苦笑說道:“何秘書,喜錢當然有,不過我的大營還在城外,你得稍等一下,先宣完旨,咱們再討論喜錢的事如何?”

“不行”何蔚有些喜歡開玩笑,佯做生氣的說道:“陳通守,你也太不會做人了,下官幾千里地的從涿郡跑來這里給你傳旨,還是先到了譙郡才知道你來了這里,又急匆匆的趕來這里給你宣旨,給你道喜,你竟然連一個喜錢都沒有,實在是太對不起下官的千里奔波了。這條路還那么危險,駕前的內監沒一個敢來,是下官自告奮勇擔任傳旨欽差,冒險來給你道喜,今天沒有這喜錢,我就不宣這圣旨”

為官清廉的張須陀有些變臉了,陳應良則是苦笑連連,趕緊去摸荷包,幸虧摸出了一塊不知何時放在荷包里的金子,然后塞進何蔚手里,賠笑說道:“何秘書見諒,實在是來不及準備,這點茶水錢請何秘書先拿著,一會自有薄儀奉上。”

何蔚本就是和陳應良開玩笑,收了金子后當然是喜笑顏開,馬上就拱手說道:“恭喜陳副使,賀喜陳副使,副使大喜,皇帝有旨,加封你為河南道十二郡黜陟討捕副使了”

“河南道十二郡黜陟討捕副使?”楊汪第一個驚叫出聲,目瞪口呆,腦海里也頓時一片茫然,說什么都沒想到自己一語成讖,陳應良不僅飛快的爬到自己的頭上,還有權力對自己這個前國立大學校長發號司令了。

張須陀也是瞠目結舌,然而回過神來后,張須陀卻又馬上面露笑容了,猙獰笑道:“好這一次,老夫再對某人發號司令,某人就再沒有什么借口推托不從了”

最傻眼的還是陳應良本人,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后,陳應良馬上一把抓住了何蔚的袖子,緊張說道:“何秘書,請你對我說句實話,這個官職,是皇帝自己決定封的?還是什么人舉薦的?”

為難的看了一眼張須陀和楊汪,何蔚這才附到了陳應良的耳邊,低聲說道:“下官聽說,是蕭國舅在私下向圣上舉薦的你,具體真假下官不太清楚。此外,下官還聽說,裴相曾經極力反對陛下的這個任命,但沒有成功。”

“蕭國舅?”陳應良心中一震,也頓時恍然大悟,知道是自己的仇人又在背后搞鬼了,借張須陀的手掣自己的肘,也借河南道十二郡多如牛毛的盜匪抓自己的把柄,只要自己在平叛戰場上稍微有什么差錯,鐵定是彈劾奏章滿天飛,黑槍暗箭一起來。

做為隨駕北上的朝廷官員,何蔚當然知道陳應良是裴矩的人,也知道裴矩反對隋煬帝提拔陳應良肯定有裴黨方面的考慮,便又拍了拍陳應良的肩膀,低聲說道:“副使也別太擔心,裴相借口通濟渠漕運事關三征高句麗成敗,兩都糧食供應,力勸圣上同意了讓你仍然兼領譙郡通守一職。”

聽到何蔚這話,陳應良多少松了口氣,知道自己還能保住譙郡這塊自留地不用受張須陀控制,但是一想到自己即將象張須陀一樣,每日每夜的平叛戰場上奔波勞累,疲于奔命還得受張須陀的鳥氣,執行他的動不動就打正面決戰的危險命令,陳應良難免還是愁眉不展,心中不斷大罵蕭踽缺德陰損,竟然想出了這么狠毒的主意報復自己。

陳應良在愁眉苦臉,張須陀卻是在哈哈大笑了,一起稽首行禮聽完了隋煬帝的圣旨后,雖然對陳應良仍然兼領譙郡通守一職有些不太滿意,張須陀仍然還是拍著陳應良的肩膀大笑說道:“陳副使,天子圣明,給老夫安排了你這么一位少年英雄擔任副手,老夫終于輕松許多了。你放心,雖然你以后必須要聽老夫的指揮號令了,但老夫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一定會好好照顧。”

大笑拍打著,張須陀手上還用上了勁,把陳應良的小身板拍打得一閃一閃的,陳應良更是愁眉苦臉,只得趕緊向張須陀行拜見上官之禮,這才躲過了張須陀的故意報復。

“陳副使,恭喜了。”木蘭也十分難得的對陳應良露出了笑容,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這一次,末將再代大帥傳令時,終于不用擔心被副使拒絕了。”

陳應良的臉色更是愁苦了,但心中郁悶的同時,陳應良卻又猛的想起了剛才的大事,忙說道:“張大使,下官現在既然已經是十二郡討捕副使了,那么下官現在可以合法合理的北上濟北郡了吧?”

“那是當然。”張須陀笑道:“從現在開始,只要沒有老夫的作戰安排,河南道十二郡你愛去那里去那里,沒人管得了你。還有。”

知道陳應良很害怕給自己當副手,也確實很希望才具出眾的陳應良為自己分擔巨大壓力,張須陀便多少給了陳應良一點甜棗,補充道:“還有,只要不和老夫的命令沖突,你也有權力對老夫麾下的齊郡將領發號司令,他們也不能違抗。”

“很好。”陳應良咬了咬牙,心說管他將來怎么辦了,先把人才弄到手壯大我的隊伍再說點頭過后,陳應良馬上轉向了秦瓊,命令道:“秦瓊將軍,我現在以十二郡討捕副使的身份,命令你立即準備行裝,隨我北上濟北郡,去邀請濟北義士程咬金加入官軍隊伍”

“諾。”秦瓊毫不猶豫的拱手答應,顯示出了一個職業軍人的良好風范。

“別急。”張須陀打斷了陳應良的安排,平靜說道:“急什么?叔寶他昨天晚上連夜作戰,已經很累了,讓他休息一個晚上,你也好生休息一夜,把官防印信什么的領了,參加了慶功宴會,明天再去濟北不遲。”

陳應良答應,張須陀則又說道:“你一定要去濟北,老夫不攔你,順便熟悉北面諸郡的情況也不錯,但安全也要注意,這樣吧,明天木蘭和秦瓊帶上一百精騎,陪你上路,讓他們保護你的安全。”

“大使,我把秦瓊和木蘭都帶走了,那你怎么辦?”陳應良有些擔心的問道。

“沒事,戰事已經結束了,這里有糧草有房舍,正好可以⊥老夫在這里休整幾天,也順便整飭一下濟陰郡這幫廢物。”張須陀一揮手,吩咐道:“快去快回,老夫在這里等你回來商量平叛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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