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隋末我為王 作者:吳老狼 (連載中)

 
mk2258 2014-5-1 08:26: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7 134978
正早見 發表於 2014-11-10 23:58
第一百二十一章福兮禍所伏

    未來的迦樓羅王朱粲現在畢竟還隻是一個縣中小吏,見識閱曆都還比較少,能力和智力也都還在成長階段,被能言善道的馬三寶拉到了酒樓灌了一通酒,又忽悠了一通靠譜不靠譜的鬼話,朱粲也很就把馬三寶當成了知交好友,也相信陳應良不肯留用自己,是準備對自己托以更大重任了。

    再然後到了第二天清晨,得到過高人指點的朱粲就隨著馬三寶跑到了郡兵營地,向譙郡新軍傳授自己的槍法武藝了,得到過陳應良指點的馬三寶也不需要朱粲傳授什麼太過高明槍法招數,隻要求朱粲教給這些士兵一些簡單實用的招數,能夠做到夠夠狠就行——對於普通士兵而言,在戰場也是隻要做到夠夠狠就行,學了太多的花架子不僅無用,在追求效率速度的戰場上反倒可能害了這些士兵。

    還別說,朱粲在品德良知方麵比誰都抱歉,在身手武藝方麵卻很有幾把刷子,當天就把兩招極其實用的槍法招數悉心傳授給了譙郡新兵,並且說明了如何用勁,如何收槍,刺空之後如何防範敵人反擊,馬三寶大喜但也不貪多,讓譙郡士兵隻是用心練習這兩招槍法,並且要求朱粲在旁指點教導,隨時糾正錯誤,朱粲倒也賣力,從早到晚都沒有離開過校場,用心教導指點譙郡新軍,一天時間下來,倒也讓這些新軍士兵牢牢記住了兩招槍法。

    見此情景,馬三寶當然是心中暗喜,也貪戀大生,晚上回家後見到陳應良,便提出請求讓陳應良把朱粲在永城多留一段時間,讓朱粲多教授給新軍士兵一些實用槍法。

    軍隊就是陳應良的命根子,朱粲傳授新軍武藝槍法時,陳應良當然有到現場旁觀,也親眼目睹了朱粲的賣力表現,聽了馬三寶的建議後自然有些動心,盤算了許久後,陳應良說道:“讓他訓練我們的軍隊三天,三天之內,你從他那套來六招槍法就行,用不著多,一是多了我們的將士記不住,二是把朱粲留得太久了,再想把他趕走就拉不下臉了。”

    雖然不明白陳應良為什麼如此反感武藝過人的朱粲,馬三寶卻也沒有堅持,老老實實的領命,又跑去找朱粲套交情拉關係,哄著他再教士兵兩天了,陳應良則找借口把城父縣令鄧者玄暫時留在永城兩天不提。

    就這樣,在馬三寶的忽悠下,又貪圖陳應良掛在前麵掛在前麵看得見、夠不著的草料,壓根不知道自己上了陳應良黑名單的朱粲就象老驢拉磨一樣,又無比用心的替陳應良練了兩天兵,到了第三天,已經從朱粲身上榨出了不少油水的陳應良為了下一步計劃,也終於鐵公雞拔毛了一次,命令下人準備了一桌上好酒宴,準備著在晚上好生款待朱粲一頓酒肉,賞點小錢籠絡籠絡,然後第四天就打發朱粲和鄧者玄一起滾蛋。

    也是湊巧,正午時剛命令了下人準備酒宴,時間還沒過去多久,長孫無忌就從東都洛陽回到了永城,還給陳應良帶來一支滿載著武器盔甲的武庫署船隊,陳應良聞報大喜,趕緊親自跑到碼頭上迎接未來大舅子,接著又更加驚喜看到,長孫無忌這一次帶回來了足足十五艘高大官船,並且每一船都是吃水極深,上麵顯然滿載著沉重貨物。

    沉重的官船剛在纖夫的拉動下靠岸,不等跳板放下,已經一個月沒見的長孫無忌就從船上跳了下來,步衝到了陳應良的麵前行禮,笑嘻嘻的說道:“兄長,你猜猜,皇帝這次賜給了我們譙郡多少盔甲武器?”

    “小鬼頭,我怎麼猜得到?”陳應良笑罵,又埋怨道:“你這個小家夥,回來怎麼也不派人先送個信?害得我這些天一直提心吊膽,生怕你在路上出事

    “想給你一個大驚喜,所以故意沒派人先送信。”長孫無忌笑嘻嘻的說道:“兄長,接下來你可要撐住了,皇帝陛下這次賞給我們的武器盔甲,光是步兵鐵甲步人甲)就有兩千套還有明光鎧兩百套,良弓六百柄,上好狼牙箭三萬支,弩百柄,弩箭五千支,軍製橫刀兩千柄,盾兩千麵,另外還有三百匹西域良馬馬槊兩百柄”

    “給了這麼多?”陳應良張大了嘴巴,驚叫道:“你這趟差使是怎麼辦的,竟然求得皇帝陛下賞給我們這麼多武器裝備?”——要知道,在陳應良的預計中,長孫無忌這次隻要能討得鐵甲千套,弓三百柄,陳應良就已經無比心滿意足了啊。

    “這個小弟倒不敢貪功,主要還是皇帝陛下對兄長你寄以了厚望,還有眾多朝廷重臣幫你說話,小弟才能求回這麼多武器盔甲的。”長孫無忌笑得更加開心,還無比興奮的說道:“兄長,你知道不,這次幫我們說話的朝中重臣有多少……?”

    “我就是其中一個。”旁邊突然傳來了一個依稀熟悉的聲音,油滑的笑道:“應良賢侄,這次老叔為了替你求到這些盔甲武器,可是在朝廷上和蕭國舅對著頂了不少話,把堂堂國舅都給得罪了,這次老叔我來永城,你可要好好感謝一下我這個老叔啊。”

    陳應良驚訝扭頭看去,見說這話的是一個穿著華麗皮袍的糟老頭子,然後陳應良的眼珠子就差點瞪出眼眶了,再次驚叫道:“雲少卿,你怎麼也來了?”原來這糟老頭子不是別人,恰好就是整個大隋朝臉皮最厚的雲定興雲大少卿

    “來給你宣旨送武器,還有辦些其他事。”雲大少卿亮出了手的明黃卷軸,見陳應良稽首行禮準備立即領旨,雲大少卿又趕緊阻止,道:“到了你的通守府再說吧,這麼大的雪,別把腿凍壞了。”

    也不想單跪在冰天雪地受罪的陳應良答應,正起身時,雲定興的身後又閃出了一個熟人,卻是幾次被陳應良硬推出來頂缸的錢向民,用很勉強的微笑向陳應良打招呼,“陳通守,恭喜你再次高升,小人這向你道喜了。”

    “錢府丞,你怎麼也來了?”陳應良一楞,很奇怪的問道:“你不是太府的府丞嗎?怎麼會和武庫署的船隊在一起?”

    “已經不是府丞了,因為上次瓦崗賊劫船的是,小的已經被削職為民了。”錢向民愁眉苦臉的解釋,又哭喪著臉說道:“陳通守,我這次可是來投奔你的,還請你念在以往的交情份上,千萬賞我一碗飯吃。”

    陳應良張口結舌,隻能是傻乎乎的先點了點頭,接著雲大少卿又拉著陳應良給陳應良介紹自己的隨行官員,陳應良慌忙一一行禮客套,忙得不可開交,心也暗暗叫苦,知道自己這段時間收的過年禮物肯定得全部喂狗了,其中大部分還得拿出來打發雲大少卿這個貪得無厭的老不要臉。

    再怎麼叫苦也沒用,怠慢朝廷來人可不是一個明智地方官做的事,被迫無奈之下,陳應良也隻能是再一次鐵公雞拔毛,派人回家報信,讓家中下人多備酒宴,準備款待這一群豺狼餓虎,然後火速征調民夫前來卸貨,然後又給雲大少卿等人引見謝維平和董由等人,繼續忙碌得不可開交。

    做為譙郡的土皇帝,陳應良當然用不著親自監督卸船和親自清點武器盔甲,把這些差事交給了袁天罡、長孫無忌和董由等人,又調來了新軍隊伍幫忙後,陳應良也就領了雲大少卿等人啟程回城了,而也是到了路上,陳應良這才從雲大少卿的口中得知了隋煬帝這次賞賜武器的前後經過。

    原來是,裴矩是早在過年之前就已經替陳應良轉遞了討要武器的奏章的,當時也在朝廷引發了一場爭論,以蕭國舅為首的一部分朝廷官員當然反對這件事,指責陳應良擴建鄉兵的數量過多,還含沙射影的質疑陳應良的擴軍目的

    當然,裴矩敢替陳應良轉呈這道奏章,就自然不會畏懼蕭國舅等人的指責和質疑,也拉了一幫自己黨羽同袍附和陳應良請求,拿出了隋煬帝曾經撥給平亂名將張須陀武器戰馬的先例,極力勸說隋煬帝用朝廷力量幫助陳應良迅速建軍形成戰鬥力,再培養一個張須陀出來替隋煬帝分憂。同時因為裴矩手握實權黨羽眾多的緣故,這個呼聲也比蕭國舅一黨的反對聲大得多。

    一錘定音的是宇文述宇文大將軍,因為收了陳應良豐厚拜年禮物的緣故,在收錢後辦實事這方麵名聲很好的宇文大將軍也站了出來給裴矩幫腔,指出幫助陳應良迅速建軍形成戰鬥力利遠遠大於弊,懇求隋煬帝仿張須陀例,也給同樣在平叛戰場上表現出色的陳應良以直接幫助。

    裴矩是隋煬帝麵前的頭號紅人,宇文述是隋煬帝麵前的頭號寵臣,他們都站到了陳應良一邊,以雲大少卿為代表的牆頭草當然知道了如何選擇,全都站到陳應良一邊和蕭國舅據理力爭,再加上樊老頑固和楊智積等人的幫助。最後隋煬帝也就大手一揮,給陳應良送來了超過期待的武器裝備了,還說什麼朕信得過陳愛卿,如果不是陳愛卿太過年輕,朕都想讓他象來護兒一樣,獨掌一支朝廷大軍也對陳應良確實寄以了厚望,卻全然不知小陳世美陳應良已經糟蹋了他的無辜女兒,還滿肚子蛔蟲壞水,從沒想過真正為他賣命。

    至於安排雲大少卿前來傳旨送武器,則是因為陳應良那十本活字印刷的樊華宗詩集惹的禍了,和陳應良預料的一樣,愛麵子的樊老頑固確實對自己詩籍愛不釋手,又因為這個年代雕版印刷費用昂貴的緣故,為了自己的一世清名雖然收下禮物卻要掏錢支付印刷費用,結果長孫無忌就被迫說出活版印刷成本低廉的事,並大概介紹了活版印刷的捷廉價,然後樊子蓋很就把這事捅到了隋煬帝那,偏巧隋煬帝也對詩書文集很感興趣,一聽有這樣的好東西怎麼能放過?也就安排了著名能工巧匠雲大少卿來永城學習了。

    介紹完了這些後,雲大少卿還鬼鬼祟祟的對陳應良說道:“賢侄,其實聖上原本是打算下旨讓你進獻一套活版,是老叔我找你有事,這才自告奮勇來永城傳旨,順便向你學習活版印書的事。”

    “老叔,你找我有事?有事派人吩咐一聲就行了,用得著親自來這永城窮鄉僻壤嗎?”陳應良佯做驚訝的問,心則破口大罵,“老不要臉,乘機來敲竹杠就明說,裝模作樣於什麼?”

    “必須親自來。”雲大少卿的回答讓陳應良頗為意外,還附到了陳應良的耳邊低聲說道:“不瞞賢侄,老叔我因為在少府當差勤勉,所製禦器聖上無不滿意,宇文柱國也在聖上麵前替我說了些好話,所以聖上打算讓我兼領左禦衛將軍,老叔我也打算在武職上好好表現一把,多替聖上分憂,賢侄你是我們大隋最懂練兵的人,你說老叔能不來求你幫忙嗎?這次我會在你這永城多住幾天,你可要好生指點一下我這老叔。”

    陳應良難以置信的看著雲大少卿,見雲大少卿滿臉喜色連皺紋都在笑,這才知道雲大少卿不是在說笑,在心嘀咕了一句難怪後來的隋軍戰鬥力越來越差後,趕緊向雲大少卿拱手道喜,連說一定幫忙到底。雲大少卿則笑得更加開心,還拍著陳應良的肩膀說道:“賢侄放心,等老叔正式就任後,絕忘不了你的人情。老叔我本來就是少府監,管著武器打造,又兼了那個職位,你想武器盔甲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雲大少卿這句話提醒了陳應良,考慮到雲大少卿人品雖然卑劣,在武器製造方麵卻是天才,手握左禦衛實權後更能幫上自己的忙,陳應良對雲大少卿的態度自然也更加親熱恭敬,還卑顏奴膝的親自攙了雲大少卿下馬,把他接進自己的家好生招待,恭敬周至得差點把雲大少卿扶上供壇焚香祭拜。

    接下來當然就是頒旨了,都是自己人,雲大少卿當然沒有刁難陳應良,很飛把隋煬帝的聖旨念完然後就讓陳應良起身,內容則幾乎全是廢話,除了一大堆不知所雲的文言文外,就是說明了賞賜的武器裝備數字,再就是要求陳應良用心當差,全力剿賊,千萬不要讓偉大聖明又慷慨大方的隋煬帝失望。此外還有一句陳應良聽得懂的話,那就是誇獎了一句陳應良防範杜伏威賊亂向淮南蔓延的未雨綢繆。

    未雨綢繆防範杜伏威的賊亂向淮南蔓延,這是長孫無忌替陳應良想出來的討要武器借口,陳應良對此原本不報多少希望,結果收獲卻大大超過了所需,陳應良當然也萬分歡喜,趕緊稽首謝恩,然後在雲大少卿的親自攙扶下起身,又趕緊令人拿來禮物打發雲大少卿,而雲大少卿這次確實是來有求於陳應良,也破天荒的真心推讓不收了一次,陳應良則堅決要送,與雲大少卿推來讓去,許久都沒有結果。

    “報——”

    正推讓的時候,老鄰居三狗子突然步衝進了大堂,還遠遠就大叫報告,陳應良這次有些發火,搶著衝三狗子喝道:“沒長眼睛?喊什麼喊?沒看到雲少卿在這,驚到了他怎麼辦?”

    “小人該死。”三狗子趕緊請罪,然後又神色緊張的說道:“但通守大人,真的是急事,和我們接壤的彭城郡符離縣縣令,派驛卒送來了一道加急文書,文書上貼有雞毛,驛卒背上還插著紅旗,小人聽說過這是十萬火急的軍情,這才急著進來報告。”

    “加急文書在那?”陳應良大驚問道。

    三狗子趕緊呈上手中公文,公文上還真貼有代表十分火急的三根雞毛,陳應良趕緊接過了公文打開,再仔細一看公文內容時,陳應良頓時就傻了眼睛,張口結舌的楞在了當場。雲大少卿看出不對,忙問道:“賢侄,出什麼事了?

    “符離縣令急報,亂賊杜伏威流竄至下邳郡後,與下邳亂賊苗海潮匯為了一股。”陳應良失魂落魄的答道:“然後西竄到了彭城郡,侵入符離縣境,符離縣令向我求援,還警告我說,亂賊正在向著永城這個方向流竄,似乎有入侵譙郡的企圖,亂賊的數量,還已經超過了三萬人。”

    “原來是這樣啊。”雲大少卿隨意點頭,但點到了一半時,雲大少卿卻立即回過神來,馬上象殺豬一樣的慘叫道:“什麼?三萬多亂賊,正在向著永城這個方向殺來?關城門關上城門把永城所有的城門都給我關上”

    慘叫著,雲大少卿還於脆又蹦又跳了起來,大叫大嚷著隻是催促三狗子去傳令關閉城門,陳應良忙安慰道:“老叔,不用怕,亂賊一時半會還到不了永城,符離距離永城有兩百的距離,亂賊又都是步兵,沒有兩三天的時間,還到不了永城。”

    “原來還有這麼遠啊。”差點尿褲子的雲大少卿這才鬆了口氣,而回過神來後,與陳應良算是小有交情的雲大少卿臉色又有些發白了,忙提醒道:“應良賢侄,小心了,聖上才剛剛在聖旨誇獎了你對亂賊杜伏威的未雨綢繆,現在杜伏威馬上就往永城來了,你如果擋不住他,讓他殺進了譙郡,甚至流竄到了淮南,那你在聖上麵前,可就不是那麼的好交代了。”

    “多謝老叔指點,我就是擔心這點,所以才這麼發愁。”陳應良愁眉苦臉的點頭,又在心罵道:“大舅子,你這個烏鴉嘴,還真是說什麼中什麼,這下子好了,杜伏威如果真的往譙郡這邊來,我就必須得和他硬拚一仗了。他娘的,我這軍隊才剛剛組建,連武器盔甲都還沒完全到位,這仗怎麼打啊?” 本帖最後由 正早見 於 2014-11-11 00:02 編輯

正早見 發表於 2014-11-10 23:59
第一百二十二章強寇來襲

    飛向永城以東的符離一帶撒出了大量斥候眼線後,陳應良除了抓緊時間整軍備戰之外,剩下的也就是求神拜佛的祈禱蒼天開眼,讓杜伏威這股流寇別在繼續向東,直接向南去找鍾離郡或者江都王世充的麻煩了。

    沒了報國軍當打手,陳應良這一次是說什麼都沒信心能於掉亂世梟雄杜伏威了,因為陳應良當初接手報國軍時,報國軍的將士都已經東都右武衛接受過一年以上的正規軍事訓練,完全熟悉了隊列戰陣,武器盔甲早已齊備,陳應良隻要鼓動起他們士氣鬥誌就行。

    而現在的譙郡軍隊,除了必須保衛城池碼頭等重要設施的五個府兵團隊外,陳應良手就隻有剛剛組建的十個團兩千多人的鄉兵隊伍,士兵不是從芒碭山和嵇山抓來的匪兵俘虜,就是新招募來的農家子弟,剛開始接受軍事訓練不久,從沒上過一次戰場,武器盔甲也才剛剛到位,絕大部分人還連戰馬都沒有騎過,骨子基本上還是一群烏合之眾,想靠這樣的隊伍以少勝多,於掉亂世梟雄杜伏威麾下的三萬多人,陳應良再是怎麼的狂妄,這次也沒有多少信心。

    當然,也不是完全沒有一戰之力,因為杜伏威的隊伍同樣也在起步階段,同樣也是一群烏合之眾,陳應良自信碰上這樣的隊伍,即便沒有勝算,隻求自保問題絕對不大。但麻煩的是,現在陳應良已經是不能僅僅隻要做到自保就行了,還必須阻止杜伏威部流竄進相對比較富庶的譙郡境內殺人放火搶錢搶糧搶女人,更不能讓杜伏威的隊伍從譙郡借路流竄至其他地方——不然的話,陳應良在朝廷的對頭們可就有的是話說了。

    惡有惡報,利用杜伏威做了借口就必須得承擔起後果,再怎麼的求神拜佛也沒用,次日正午,又一道來自符離的加急軍報送到了永城——杜伏威的隊伍並沒有攻打符離縣城,選擇了繞過城池直接西進,不堪重負的符離百姓則向過江之鯽一樣的不斷加入杜伏威隊伍,北麵的彭城重鎮主力隊伍已經被留守董純帶到了琅琊剿匪,剩餘力量僅能自保,符離小縣更加無力剿賊,隻能是閉城死守,再有就是給陳應良發兩道文書報警走過場。

    聽到這消息,陳應良的臉色當然象是死了老婆一樣的難看,大罵杜伏威不是東西,自己既沒刨他祖墳,又沒調戲他的妹子,於什麼一定要和自己不過去?長孫無忌也抽自己的耳光,罵自己烏鴉嘴好的不靈壞的靈。倒是袁天罡這次沒裝神棍,指出道:“杜伏威這是聰明選擇,他的北麵是彭城留守董純,南麵是淮河天險和江都王世充,這兩處都好惹。東麵是大海和實力強勁的亂賊趙破陣部,沒多少流竄空間也沒多少油水可撈,隻有我們這邊比較薄弱,也比較富庶,是杜伏威流竄的最好選擇。”

    “他媽的”陳應良罵了一句髒話,“董純王世充不好惹,難道我這個平叛名將就好欺負了?這個狗娘養的杜伏威,為什麼就沒想過往蘄縣、穀陽去,直接在當塗渡淮河,偏要來譙郡給我找麻煩?”

    “這……,我就不知道了。”碰上陳應良這麼一個以鄰為壑的上司,袁天罡難免有些傻眼,隻能是苦笑道:“這個問題,通守大人你最好還是去問杜伏威本人,應該他自己才知道答案。”

    “兄長,你這話提醒了我,杜伏威會不會真的是故意衝著我們譙郡來的?”長孫無忌猛的抬頭,飛說道:“按常理來說,以兄長你名滿天下的聲威,杜伏威的流寇隊伍如果不想碰上鐵板遭到重創,最理想的流竄路就是兄長你說的,取道蘄縣、穀陽南下從當塗渡淮河,或者是我們譙郡的南部向西流竄,襲擾汝陰淮南這些富庶郡縣,可杜伏威偏偏不走這些理想路線,直接往我們譙郡殺來,這一點很象是故意來找我們的麻煩啊?”

    “不太可能吧?”陳應良有些驚奇,道:“我和杜伏威無冤無仇,連麵都沒見過,他為什麼要故意衝著我來?”

    “或者是有人通風報信,挑撥離間呢?”未來的大老奸長孫無忌眨巴著奸詐的綠豆眼,陰森森的說道:“現今譙郡的正規軍孱弱稀少,自保都還嫌不足,新軍剛剛組建,訓練和裝備都還沒有齊全,正是青黃不接難以為繼的時候,這些情況,隻要是對我們有敵意的人稍加留心就能察覺,這些人再把這些情況往杜伏威那一捅,杜伏威難保就不會生出趁虛而入的心思。”

    “你說的是張遷或者田家兄弟的餘孽?”陳應良醒悟過來,道:“這些人恨我們入骨,又了解譙郡情況,對我們的虛實可以說是了如指掌,於這事既有動機,也有條件。”

    “也許還有別人。”長孫無忌說道:“我們譙郡除了田家兄弟和張遷外,還有十來股小亂賊,兄長你迅速消滅了田張二賊後,這些小股亂賊現在雖然暫時銷聲匿跡了,但未必沒想卷土重來,與外寇勾結乘機渾水摸魚也是一個理想選擇。以小弟之見,兄長你不妨派幾個人冒充從賊亂民,先東進去投奔杜伏威隊伍,刺探具體情況,知己知彼,才能對症下藥,百戰百勝。”

    “妙計。”陳應良一聽十分滿意,立即吩咐道:“你馬上去一趟軍營,讓馬三寶找幾個靠得住人去刺探情況,許給他們重賞,隻要摸清楚敵人情況,多賞些錢糧也無所謂。還有,最好找那些從土匪窩投降過來的士兵,他們熟悉亂賊的內部情況,刺探情報更容易一些。”

    長孫無忌領命而去,而長孫無忌前腳剛走,城父縣令鄧者玄後腳就來拜見陳應良打聽軍情了解情況了,話話外還有想立即返回城父主持縣務的意思,陳應良知道他是怯敵想跑,但也沒有介意——反正把這個小縣令強行留下也沒什麼用,一口就答應了讓鄧者玄立即返回城父,害怕被流寇包圍在永縣城內的鄧者玄大喜,趕緊告辭。而陳應良也臨時改了一個主意,要求鄧者玄把朱粲留在永城幾天,幫助自己剿賊,鄧者玄隻求自己能夠脫身避險,那管朱粲的什麼死活,自然也是一口答應。

    危急時刻被陳應良留在了聽用,胸懷大誌的朱粲當然是不僅沒有害怕,相反還萬分興奮,覺得自己大展拳腳的機會到來,拜見陳應良接受號令後,還主動請纓率領一軍去主動迎戰杜伏威隊伍,陳應良則微笑著搖頭拒絕了朱粲這個請求,告訴朱粲說敵情不明且敵眾我寡,不能冒險出戰,然後打發了朱粲去見馬三寶,讓朱粲擔任馬三寶的副手,聽候馬三寶指揮作戰,朱粲雖然有些失望,但也高高興興的接受了命令。

    “情況緊急,將就著用一次吧。”陳應良在心嘀咕道:“如果有機會,把他坑死在戰場上,也是為老百姓除去一個隱患。”

    接下來的一天時間,陳應良用隋煬帝賞給自己的武器盔甲武裝了四個團的新軍隊伍,讓這四個團的重裝步兵擔任作戰主力,由馬三寶率領;餘下的輕步兵則安排為機動隊伍,由朱粲和張笛等人率領;又挑選出了一百餘名用過弓箭的士兵,匆匆組建了一支弓兵隊伍,交給從府兵中抽調過來的李義率領,陳應良的親兵隊伍則由自家下人和抽調的部分府兵組成,餘下的府兵全部移駐城內,保衛永城大本營的安全。

    軍隊武裝部署好了,但戰鬥力仍然讓陳應良萬分擔心,心不斷期盼杜伏威突然改變目的,掉頭向南去找蘄縣、穀陽那邊的麻煩,可是讓陳應良絕望的是,同一天,譙郡這邊撒出去的斥候眼線紛紛送來噩耗,杜伏威的龐大隊伍一直在往西麵開拔,並且已經越過了定陶山,抵達了睢水河畔,距離永城已經僅有六十餘,距離譙郡邊界更是僅有二十,隨時可能越過郡界殺入譙郡。

    確認了這一消息,陳應良也就隻剩下了兩個選擇,一是率軍主動出擊,禦敵於郡門之外,二是閉城死守,利用城防工事保住譙郡七個縣城,坐視杜伏威在城外大肆搶劫,繼而途經譙郡流竄向其他郡縣。萬不得已之下,陳應良隻得在當天夜召開緊急會議,與譙郡眾官和自己幕僚幫凶商議禦敵之策,看看還有沒有什麼其他辦法。

    商議討論的結果毫無收獲,以董由和謝維平為首的文官堅決主張閉城死守,堅壁清野使杜伏威隊伍在譙郡無糧可就,待到杜伏威糧盡之後自會遁走,死皮賴臉來參加這個會議的雲大少卿也大力附和這個意見——其實這個辦法也很穩妥,眼下剛剛開始春民間存糧稀少,堅壁清野其實要不了幾天杜伏威就得自己滾蛋。但很可惜,陳應良絕不能采取這個穩妥策略。

    馬三寶和朱粲堅決主張迎戰,理由是杜伏威的隊伍雖眾,卻仍然還是一群烏合之眾,戰鬥力並不強大,而譙郡新軍經過一多月的軍事訓練後,已經有了一些正規軍的模樣,武器裝備更是遠在敵人之上,再輔以部分正規軍,未必就沒有戰勝敵人的機會。——這個機會也確實存在,但太過冒險,目前處於起步階段的陳應良不到最後關頭,還真不想冒這個險。

    兩個參謀幕僚長孫無忌和袁天罡沉默不語,都知道這兩個法子各有憂劣,也都拿不定主意該采取何策,隻能是讓陳應良自行抉擇,而陳應良本人更是猶豫萬分,許久都拿不定主意。見此情景,貪生怕死的雲大少卿有辛不住氣了,催促道:“應良賢侄,你是譙郡通守,這事你得說話啊,老沉默著於什麼?亂賊距離永城已經隻有六十來了,也許明天下午就能殺到永城,你再不拿主意,也許就來不及了。”

    “老叔,別急。”陳應良搖頭,道:“我正在想辦法,看看有沒有第三個辦法,既不用冒險出戰,又可以⊥杜伏威不侵入譙郡。”

    “還能有什麼辦法?”雲大少卿不耐煩的說道:“你總不能象在官場上,給杜伏威送些禮物,請他退兵或者改道吧?下令吧,讓軍隊退回城內守城…

    “老叔,你說什麼?”正在絞盡腦汁的陳應良突然抬頭,向雲大少卿問道:“老叔,你剛才說什麼,總不能象在官場上一樣,然後什麼?”

    “我說,總不能象在官場上一樣,給杜伏威送些禮物,請他退兵或者改道。”雲大少卿疑惑複述,然後又驚訝說道:“賢侄,你不會真想給杜伏威送禮行賄吧?”

    陳應良又不說話了,眨巴了三角眼盤算了許久,還突然露出了一些笑容,道:“這也未必,給杜伏威送禮行賄,就算不能讓他退兵改道,也許還會收到更好的效果。”

    不懂兵法的雲大少卿張口結舌,長孫無忌則是眼睛一亮,道:“兄長,你想示敵以虛,讓敵人掉以輕心,然後突然出手破敵?”

    “賢弟太客氣了,別用示敵以虛這個詞,直接說笑藏刀就行了。”陳應良大笑,道:“你們別急,讓我再想想如何笑藏刀……。”

    “報——”

    陳應良話還沒有說完,老鄰居三狗子就又衝了進來搗亂,報告說馬三寶派去的一個內線回來了,還帶回來了緊急軍情,陳應良不敢怠慢,趕緊命令將人領上堂來問話,然後沒過多久,當初無意中幫助馬三寶取下張遷首級的小匪兵何二就跌跌撞撞的衝上堂來,還氣喘籲籲的大喊道:“通守大人,馬三哥,是田白社田白社那個賊頭投奔了杜伏威,你派去刺探軍情的內線,有一個被田白社認了出來,當場就被活埋了”

    陳應良霍然站起,臉色也頓時變得鐵青,吩咐道:“別急,先喝些水喘口氣,把情況慢慢報來,越詳細越好。”

    何二答應,喝了些水把氣喘定,這才詳細介紹起了自己去刺探敵情的經過,原來何二奉命去刺探敵情後,無比順利的就混進了到處招攬流民壯大隊伍的杜伏威隊伍,並且被收編進了杜軍苗海潮部,然而何二剛假如苗海潮伍沒過多久,就看到斷了一隻手的田白社領著一群亂賊活埋不慎暴露的譙郡眼線——那眼線因為來自芒碭山田匪隊伍,被田白社見過所以就無比倒黴的被認了出來。然後苗海潮的隊伍也開始了對新人的甄別,出身於嵇山匪幫的何二好不容易蒙混過關,然後就趕緊逃回來報信了。

    聽完何二的報告,董由和謝維平等譙郡老人當然是憤怒萬分,大罵田白社禍害遺千年,又引狼入室領著杜伏威來譙郡為害,陳應良則是先恍然大悟於杜伏威的對譙郡情況之了解,然後迅速冷靜了下來,開始向何二盤問敵人情況,從中尋找可以利用的情報。

    從何二介紹的情況與斥候的探報大同小異,杜伏威的隊伍確實有三萬餘人,但基本上是由百姓與流民組成,編製混亂,武器裝備良莠不齊,是典型得不能再典型的烏合之眾,戰鬥力並不強大,唯一可怕的就是人多勢眾,並且很得基層百姓支持。——這必須得替杜伏威說一句公道話,做為一個曾經占據一方的亂世梟雄,杜伏威也很擅長汲取教訓和!學習成長,在他的實力發展到了一定程度後,也學著組建了絕對忠於自己的精銳隊伍,取名上募軍。當然,這支精銳隊伍現在還沒出現。

    盡管何二帶回來的情報與斥候偵察相差不大,但陳應良還是不肯錯過這個收集情報的機會,沉思了一段時間後,陳應良又問道:“何二,你剛才說,你混進亂賊隊伍後,被編製進了亂賊苗海潮的隊伍,那你在苗海潮的隊伍,可曾聽說過苗海潮為什麼要率領他的隊伍加入杜伏威的原因?”

    “聽說過。”何二的回答讓陳應良喜出望外,何二如實答道:“小的加入了苗海潮的隊伍後,和一些新亂賊聽過一個亂賊頭領的訓話,說苗海潮是聽了杜伏威的書信勸說,覺得一根筷子容易扳斷,十根筷子扳不斷,這才帶著他的隊伍加入了杜伏威,接受杜伏威的號令指揮。所以那個亂賊頭領要求我們團結一致,這樣才可以殺官搶糧,吃得飽。”

    “那麼你可知道,苗海潮的隊伍加入了杜伏威後,是單獨編製,和是和杜伏威的隊伍混合編製?”陳應良趕緊追問道。

    “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何二哭喪著臉答道:“小的加入叛賊隊伍還不到一天時間,又誰都不熟悉,所以不知道這些情況。”

    “沒事,你再回答一個問題就行。”陳應良趕緊說道:“苗海潮的隊伍,是分營駐紮,還是和杜伏威的隊伍混合駐紮?”

    “分營駐紮。”何二想都不想就答道:“實際上,亂賊隊伍都是分營駐紮,幾個大小頭領率領各自的隊伍分營駐紮,營地的界限很分明,一眼可以看出來,不過杜伏威的隊伍營地最大,苗海潮的營地隻是第二大。”

    “很好”陳應良拍手大喜,眨巴著三角眼盤算了片刻,又把目光在堂內諸人臉上一一轉過,最後定格在了因為丟官罷職跟著長孫無忌跑來譙郡投奔自己的錢向民身上,臉上露出了親切微笑,道:“錢大人,想不想重新入仕?譙郡正好缺一個兵曹參軍事,雖然隻是正八品,及不上你之前的七品府丞,但如果不重入仕途,將來也沒有升官的機會是不是?”

    “多謝通守大人,小人願意擔任此職。”錢向民大喜答道。

    “錢大人,別急。”陳應良搖頭,又微笑說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飯,你如果不幫朝廷做點事,立點功勞,我還真不好重新向朝廷舉薦你。不過正好,我現在有一個很簡單很輕鬆的差事交給你,幫我辦成了,我就向朝廷請封你為譙郡兵曹參軍事。”

    “請通守大人吩咐,小人赴湯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惜。”錢向民更加歡喜的答道。

    “放心,我不要你赴湯蹈火,更不會要你粉身碎骨。”陳應良笑道:“我隻要你替我出使一趟亂賊軍隊,去見一見苗海潮,給他送點禮物……。”

    砰一聲,陳應良的話還沒有說完,錢向民就已經摔在了地上,慘叫道:“陳通守,這任務還叫輕鬆簡單啊?”
正早見 發表於 2014-11-11 00:00
第一百二十三章出使敵營

    錢向民當然不想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為陳應良冒險,但是沒辦法,上次押運禦用瓷器損失了六成,走狗屎運連升四級的錢向民已經跌落凡塵,被一擼到底直接削職為民還差點進了大獄掉腦袋,一家子人要吃喝,新納的美妾也要供養,那點微薄積蓄根本不經折騰,同時又出身寒微除了陳應良這個舊交外再沒什麼好的門路可走,錢向民要想東山再起重新入仕,除了緊抱老朋友陳應良的大腿外,已經別無他法。

    當然,錢向民也可以堅持拒絕,寧可不再入仕也不來冒這個險,可是錢向民四十出頭的年齡又放在了這,既沒靠山又沒本事,在這烽煙遍地的亂世中再想重新創業那是癡人說夢,回家去要不了多久也是窮困潦倒活活餓死的命,所以錢向民左思右想之後,終於還是咬牙決定賭上一把,冒險給陳應良當牛做馬出使一次敵營,期盼著自己能夠活著回來,得到陳應良許諾的譙郡兵曹參軍事的八品官職。

    於是乎,在兩名陳應良親兵的保護下,錢向民帶著陳應良的親筆書信和一些禮物出城上路了,徑直向著正東麵的亂賊大營方向而來,途中錢向民也一度後悔,膽怯之極想要逃命,可惜卻被陳應良的親兵攔住,然後再到了譙郡郡界時,錢向民迎頭就撞見了亂賊隊伍的先鋒斥候哨隊,陳應良的兩個親兵撒腿就跑,腿腳不夠利索的錢向民想跑沒跑成,迅速被亂賊隊伍包圍,被凶神惡煞的亂賊士兵圍著喊打喊殺。

    沒辦法了,為了不馬上掉腦袋,可憐的錢向民錢大人也隻能是趕緊打出早已經準備好的小白旗,一邊聲稱自己是譙郡使者,一邊要求拜見下邳著名豪傑苗海潮,說是有要事稟報。但很可惜,錢向民這次遭遇的是素質很低的變民軍,還從沒碰上過這樣的事,聽了錢向民的要求後不僅沒有給予禮遇,還對錢向民拳打腳踢,言語侮辱,發泄階級仇恨——好在也沒急著殺害已經走投無路的可憐錢大人,也派了人回去向大隊稟報。

    還好,正當秀才遇到兵的錢向民欲哭無淚時,大股的亂賊隊伍已然抵達了譙郡邊境,為首的賊帥雖然覺得陳應良遣使聯絡苗海潮有些奇怪,卻也沒有宰殺已成甕中之鱉的錢向民,還派了些人押送錢向民去與苗海潮的隊伍聯絡,同時也派人向杜伏威和輔公佑等大賊頭報告情況不提。

    就這樣,在變民軍士兵的押解下,都已經鼻青臉腫的錢向民終於尋到了苗海潮的隊伍,也終於見到了正在率軍行進的下邳大寇苗海潮。聽說錢向民是陳應良派來的使者,還指名道姓的要拜見自己,從沒碰上過這種事的苗海潮當然也是大吃一驚,趕緊讓隊伍暫時停止前進,就在路邊接見了錢向民,還打量著鼻子流血的錢向民問道:“你是小陳慶之派來的使者?你叫什麼名字?來見我於什麼?”

    “稟苗大王,小人名叫錢向民。”錢向民抹去臉上鼻血,向苗海潮拱手說道:“小人目前為譙郡通守陳應良陳通守擔任幕僚,隻是一介無名小卒,奉東翁陳通守之命,特地前來拜見於你,與你協商一件小事。”

    說著,錢向民又從腰間掏出了一個小布囊,雙手呈給苗海潮,恭敬說道:“苗大人,這是我們譙郡陳通守送給你的一點心意,還請你笑納,也莫嫌微薄

    苗海潮滿肚子狐疑的順手接過那布囊,倒出其中物件時,苗海潮又小小吃了一驚,旁邊看熱鬧的變民軍士兵卻是驚叫出聲,原來布袋之中,竟然裝著四顆鴿蛋大的潔白明珠,價值相當不菲——這一點也讓押解錢向民來此的變民軍士兵萬分後悔,心說怎麼就忘了搜這錢向民的身?再然後,苗海潮當然萬分驚訝的向錢向民問道:“我與你們陳通守素不相識,他怎麼送我這麼貴重的禮物

    “當然是聊表敬意。”很會拍馬屁的錢向民終於得展所長,嘴上象抹了蜜一樣的說道:“我們陳通守雖然遠在譙郡,卻早已聽說過苗大王你的鼎鼎大名,知道苗大王你本是邳縣富豪,家有良田千畝,還有陶窯四十餘座,富甲一方,又仗義疏財,扶危濟困,是下邳一等一的英雄豪傑,隻因不滿貪官汙吏對百姓的盤剝敲詐,毅然散盡家財救濟百姓,率領窯工殺死貪官,替天行道,義薄雲天,俠義之名如雷貫耳,我們陳通守就是景仰大王你的威名,這才派小人前來拜見於你,送上一點薄禮聊表敬意。”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聽到錢向民吹噓自己的得意事跡,苗海潮的臉上多少露出了一些笑容,又問道:“你們陳通守派你來,就是為了說這些好話,送這些禮物?他能這樣的好心?”

    “大王明察秋毫,一猜便中。”錢向民一邊繼續拍著馬屁,一邊又從懷拿出了一道書信,解釋道:“不瞞苗大王,其實我們陳通守對你還有一個小小的請求,求你在杜伏威杜大王的麵前代為周旋,勸說杜大王不要入侵譙郡,改道去其他郡縣就糧,隻要大王你玉成此事,我們陳通守對大王你定然還有重謝。這是我們陳通守的親筆書信,請你過目。”

    苗海潮徹底楞住了,旁邊的變民軍將領士兵也都楞住了,其中一個將領還說道:“你們那個陳通守,是在夢吧?我們的大軍都已經都已經殺到譙郡邊上了,憑什麼還要改道退兵?我們憑什麼聽你的?”

    “諸位將軍,你們別急,請聽我說完。”錢向民趕緊抱四方拳,點頭哈腰的說道:“如果各位大王答應改道退兵,不再入侵譙郡,我們陳通守情願送給你們五千石糧食,兩千匹布和兩千貫錢,做為答謝。”

    自打隋末農民起義大爆發以來,民變雖然多如牛毛,但地方官向亂賊行賄交保護費的事還真是第一次發生,聽到了這等奇事,苗海潮等人難免是更加驚奇,苗海潮還趕緊打開了書信,見陳應良果然在書信中提出了類似請求,懇求自己在杜伏威的麵前多多美言,勸說杜伏威放棄入侵譙郡的計劃,答應隻要杜伏威肯退兵改道,譙郡方麵就送給杜伏威隊伍一筆錢糧,做為答謝。除此之外,陳應良自然少不得在信中猛拍苗海潮的馬屁,直把苗海潮吹得是天上少有,地上獨無,並且開門見山的告訴苗海潮,隻要苗海潮勸說杜伏威退兵成功,陳應良就再送一批金銀珠寶給苗海潮。

    看了陳應良的所謂親筆信,苗海潮除了覺得無比荒唐之外,難免也有些得意,笑著問道:“你們陳通守不是號稱小陳慶之,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嗎?怎麼,今天也知道怕了?”

    “稟苗大王,我們陳通守確實有些怕了。”錢向民按著陳應良的事前指點恭敬答道:“但我們陳通守並不是害怕杜大王殺進永城,要他腦袋,我們陳通守對守住譙郡七城還是很有把握的。我們陳通守隻是擔心苗大王你們的隊伍殺進譙郡後,難免要就糧鄉,劫掠百姓,為了不使百姓無辜蒙難,生靈塗炭,我們陳通守這才派遣小人前來拜見於你,懇求你促成此事。”

    “你們的陳通守,還有這樣的菩薩心腸?”苗海潮譏諷的笑了,道:“欺壓百姓的貪官汙吏我見得多了,象你們陳通守這麼愛護百姓的,我真的還從沒見過。”

    “苗大王,我們的陳通守可不是什麼貪官汙吏。”錢向民趕緊說道:“苗大王你可以馬上派人打聽打聽,看看我們陳通守到譙郡上任以來,可曾向百姓加過一個錢的租,又可曾向百姓敲詐過一針一線?如果有,大王你馬上親手砍了我”

    見錢向民說得如此自信,苗海潮便也沒在這個問題上繼續下去,隻是有些疑惑的問道:“既然你們陳通守想用錢糧換取我們改道,那麼你們怎麼不直接去找杜伏威杜大王說這事?偏要先來找我?”

    不知道旁邊有沒有杜伏威的人,錢向民有些膽怯的小心答道:“苗大王,因為你俠義非凡,出淤泥而不染,能夠體會我們陳通守的一片愛民之心,所以我們才來求你幫忙。至於杜大王嘛,他恐怕不僅不會體諒我們陳通守愛護百姓的一片苦心,反倒有可能貪心不足,以萬千無辜百姓的性命為要挾,敲詐勒索,逼迫我們陳通守拿出更的錢糧,這樣的事,苗大王你絕對做不出來。”

    悄悄偷看到周圍變民軍沒有什麼人大發雷霆,相反還有不少人點頭,多少有些官場經驗的錢向民料定這些人定然是苗海潮的部下甚至心腹,便也膽子大了許多,趕緊又說道:“苗大王明察,其實我們陳通守這個提議對我們兩邊都有利,苗大王你的隊伍到譙郡就糧,我們陳通守被迫出兵抵抗,不管戰果如何,你的部下怎麼都會受些損傷。但你如果能促成此事,那你們和我們都用不著死人,你們有糧食可以吃,我們譙郡用不著死傷無辜百姓,兩全其美,豈不妙哉?”

    說罷,錢向民又趕緊大聲補充了一句,“當然,我們陳通守也不會讓苗大王你白白辛苦,事成之後,我們陳通守單獨送給苗大王你的隊伍兩千石糧食,錢一千貫,還有肥豬和肥羊各二十頭,以報答苗大王你的周旋之恩。”

    做為一個在曆史上自願率領麾下隊伍投奔杜伏威的起義軍將領,並且在杜伏威兩次蒙難之際都沒有背叛,一直跟隨杜伏威到最後降唐,苗海潮在人品方麵當然多少有些讓人稱道的地方,所以聽了錢向民的這番話後,苗海潮自然而然的有些動心——因為這確實是一個兩全其美的提議。而苗海潮的親信心腹們則是馬上興奮異常了,紛紛慫恿道:“苗大哥,答應吧,這是好事,用不著去拚命就有糧食,比直接搶好多了。”

    “是啊,苗大哥,答應了吧,我們的隊伍殺進譙郡,恐怕還搶不到這麼多糧食,不如答應算了。”

    聽到一於心腹手足的慫恿,苗海潮難免更是動心,忍不住生出了試上一試的念頭,但是剛想開口答應帶錢向民去見杜伏威時,苗海潮的目光卻轉向了另一個方向——人群湧動處,一個身材高大的少年,領著一群二三十歲壯漢走進了圈中。苗海潮不敢怠慢,趕緊上前向那少年恭敬行禮,叫道:“杜大王。”

    “杜大王?他就是杜伏威?”錢向民的眼睛差點瞪出眼眶,因為錢向民發現,眼前這個傳說中的大賊頭杜伏威,外表竟然和陳應良一樣的年輕稚氣,年齡似乎比陳應良還要稍小一些——事實上,現在的杜伏威確實隻有十六歲,比已經十七歲的陳應良是要小上一歲。

    “苗兄,聽說陳應良那個狗官派人來了,還點名道姓要見你,什麼事?”杜伏威老氣橫秋的問道。

    “他就是陳應良派來的使者。”苗海潮先是給杜伏威介紹了錢向民,然後又把錢向民的來意大概說了一遍,末了又主動呈上了陳應良的書信,還有陳應良送給自己的珍貴禮物,以很恭敬的態度對待至少比自己小上十歲的杜伏威。

    聽了錢向民的來意,又見了陳應良的親筆書信,同樣沒碰到過這樣的事杜伏威當然是萬分驚奇,杜伏威身後的一於變民軍將領卻是紛紛放聲狂笑,都是陳狗官膽小如鼠,不過如此,隻有斷了左手的田白社沒有狂笑,還從人群中探出頭來,向杜伏威說道:“於爹,小心,陳應良狗賊素來奸詐,須防有變,以兒子之見,於爹你最好是馬上把這個狗官使者砍了,以免節外生枝。”

    “於爹?”錢向民又傻眼了,錢向民雖然沒見過田白社,卻看得出來田白社少說也有三十多歲——三十多歲的中年叫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於爹,這樣的奇事錢向民還是第一次見到。

    “怕什麼?想殺狗官使者還不容易?一句話的事。”杜伏威笑笑,先是仔細打量了錢向民一通,突然問道:“你們想用錢糧求我退兵或者改道,那陳應良為什麼不派你直接來求見,偏要先求苗海潮苗大哥?”

    “厲害”

    在官場廝混過一段時間的錢向民心中一緊,這才發現杜伏威的過人之處,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竟然能一針見血的問出事情關鍵,這本事隻怕很多成年男子都沒有心中暗驚之餘,錢向民剛想張嘴如實回答,但話到嘴邊卻又打住——用剛才的話直接回答杜伏威,說杜伏威人品不好苗海潮人品好、所以才先來求苗海潮,這不是找死是什麼?也是到了這個時候,錢向民才猛的想起一件大事,陳應良竟然忘記教給自己如何回答杜伏威這個要命問題

    這必須得說一句,如果錢向民知道,陳應良其實是故意忘記教他向杜伏威回答這個問題的,那錢向民一定會掩麵痛哭,哀號自己怎麼碰上了這麼一條白眼狼?

    “為什麼不回答?”見錢向民楞住,杜伏威立即提高了一些聲音,喝道:“回答為什麼不直接來找我,偏要先求苗大哥?”

    錢向民畏畏縮縮的去偷看苗海潮,見苗海潮也是神情為難不便回答,錢向民又猶豫了一下,隻得硬著頭皮鬼扯道:“回杜大王,因為我們陳通守和苗大王是故交,所以才派小人來先求苗大王出麵周旋,也請苗大王把小人代為引薦給你。”

    錢向民的話還沒說完,杜伏威身後的十幾個壯漢臉色都變了,看向苗海潮的目光也有些異樣了,杜伏威則是很直接的向苗海潮驚奇問道:“苗大哥,你和陳應良是舊交?”

    苗海潮萬分為難,可又不便把錢向民剛才的話告訴給杜伏威,便也隻得硬著頭皮點了點頭,道:“前年我販貨到大興時,和他見過一麵,但不熟悉,當時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杜伏威身後的一幫壯漢神情更異樣了,杜伏威則是大笑,道:“苗大哥,那你早說啊,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其實我早就想親眼見一見這個傳說中的小陳慶之了,早知道你和他有這交情,我怎麼都要請你引見一下。”

    “隻是一麵之緣,不熟。”苗海潮愁眉苦臉的答道:“如果不是他派來的人主動說起,我都忘了曾經見過這個人。”

    “杜大王,你如果想和我們陳通守見麵,這很容易。”錢向民趕緊拱手作揖的說道:“隻要大王答應借兵改道,我們不僅一定送上答應的錢糧布匹,我們陳通守還一定會擺下酒宴,款待你和諸位大王。”

    杜伏威笑而不答,隻是轉向了苗海潮,問道:“苗大哥,對這件事,你覺得如何?答應?還是不答應?”

    因為剛才的小枝節,原本已經動心的苗海潮又有些猶豫了,苗海潮身邊的下邳舊部諸將卻不管那麼多,紛紛說道:“杜大王,應該答應,姓陳那個小子答應送給我們的錢糧不算少,現在又才剛開春,民間沒什麼糧食,我們就算殺進了譙郡,恐怕也搶不到這麼多的糧食,不如做個人情答應他,這樣我們可以得到的錢糧還更多一些。”

    聽著苗海潮舊部這些勸說,杜伏威臉上一直都掛著爽朗的笑容,卻始終沒有說話,隻是等待苗海潮的回答。而苗海潮遲疑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鄭重道:“大王,弟兄們說得對,這是一個兩全其美的好主意,眼下才剛開春,譙郡就算情況比較好,民間也沒多少糧食,不如答應陳狗官的請求,隻要他拿出這些錢糧送給我們,我們就退兵改道——反正搶那不是搶,何必一定要搶譙郡?”

    “好吧,既然苗大哥也讚同談和,那我就去和輔大哥商量一下,看他是什麼意思。”杜伏威笑著點頭,然後吩咐道:“兒子們,把這個狗官使者帶上,回去和輔大哥商量去。”

    “諾。”

    十來個二三十歲的壯漢轟然答應,還有幾個過來把錢向民提起就走,杜伏威則一邊把那四顆珍珠遞還給苗海潮,一邊笑道:“苗大哥,你帶著隊伍繼續行軍,我這就去和輔大哥商量,有結果了就告訴你。”

    心懷坦蕩的苗海潮點頭答應,苗海潮的一於舊部卻是個個麵露不滿,不少人心道:“媽拉個巴子,商量這麼大的事也不叫上我們苗大哥,真當我們下邳義軍是你們的狗啊?” 本帖最後由 正早見 於 2014-11-11 00:03 編輯

正早見 發表於 2014-11-11 00:01
第一百二十四章煽風點火

    杜伏威所說的輔大哥,當然就是在曆史上同樣名聲顯赫的另一位亂世梟雄輔公怙,杜伏威與他不僅是同鄉,還是親如手足的生死之交,一起同過窗,一起扛過槍,一起嫖過娼,杜伏威落難衣食無繼時,輔公怙於脆偷自己親姑姑家的羊給杜伏威吃,關係之鐵可見一斑,而且兩人早在天下大亂前就已經沒少於聯手行劫的事,現在杜伏威率眾起義了,輔公佑當然就是他的第一副手兼智囊,杜伏威有什麼大事需要決斷時,自然也首先要找到輔公怙一起商量。

    輔公怙現在也才二十出頭的年紀,比杜伏威稍微文弱一些,但心眼卻一點都比杜伏威少,聽了錢向民的來意和看了陳應良的親筆信後,輔公怙並沒有急著表態,很謹慎命令士兵把錢向民暫時押到一旁,輔公怙這才向杜伏威問道:“杜兄弟,你怎麼看?是真是假?”

    “我覺得假多真少。”杜伏威在輔公怙麵前也不裝什麼爽朗笑容,直接低聲說道:“還記得咱們村的黨正不?暴君二征高句麗,咱們村的人怕服勞役紛紛逃跑,那個黨正哄大家說不從咱們村征民夫,把已經跑了的人都騙了回來,然後到了晚上,那個狗日的黨正就悄悄帶著縣衙差役進村抓人,幸虧你我倆跑得,不然的話,咱們恐怕早就全完了。這樣的惡當,咱們可不能上第二次

    “說得,我也是這麼懷疑。”輔公怙點頭,說道:“記得兵書上麵有一句虛者實之,實者虛之,陳應良陳狗官名氣能有這麼大,九者九是個奸詐之徒,表麵上示弱求和,還用錢糧收買咱們改道撤兵,隻怕心早就打定了主意,騙得咱們掉以輕心,然後突然偷襲咱們。”

    “那怎麼應對?”杜伏威又低聲問道。

    輔公怙盤算了片刻,答道:“這麼辦吧,和陳狗官虛與委蛇,假裝上當和陳狗官談判,要他多給錢糧,然後我們今天晚上在營地布置下埋伏,陳狗官敢來偷襲就讓他死光死絕。他如果沒有來偷襲,還真給咱們送上錢糧,咱們再另外商量。”

    杜伏威一聽鼓掌叫喊,又與輔公怙匆匆商量了一下,這才把錢向民叫到麵前,提出了一萬石糧食、五千貫錢和五千匹布的退兵條件,結果錢向民當然哭喪著臉說自己沒有權力做主,必須稟報陳應良之後才能答複,杜伏威則大手一揮,道:“好,你回去告訴陳應良,就說我隻給他一個晚上時間,明天早上如果拿出這筆錢糧,我就馬上退兵離開譙郡,如果敢耍什麼花樣,哼我的四萬大軍,足夠踏平他的永縣小城”

    做夢都想趕緊回城的錢向民一聽大喜,趕緊點頭哈腰的答應,杜伏威也懶得繼續理會他,馬上就安排一個於兒子押送錢向民回城,又下令大軍繼續前進,直抵永城城東十五處下寨,對永城守軍形成威壓之勢。而命令傳達之後,杜伏威這才對輔公怙低聲說起苗海潮的事,也終於對苗海潮與陳應良相識一事表示了一定程度的擔心,輔公怙則不以為意,還提醒杜伏威道:“杜兄弟,大敵當前,最忌內訌,你千萬不要因為這種小事起疑心,對苗海潮一定還象以前一樣推心置腹,不然的話,隻會誤了大事,還會讓其他人不敢象苗海潮一樣帶著隊伍加入我們。”

    聽了輔公怙的勸,原本打算往苗海潮隊伍塞幾個眼線預防萬一的杜伏威也改了主意,決定不在這個敏感時刻去刺激苗海潮,還交代一於養子不可散播此事。可惜輔公怙有頭腦,杜伏威也有肚量,他的十幾個於兒子卻沒有這樣的胸懷,私下還是有了一些議論,擔心苗海潮與陳應良暗中來往,圖謀什麼不軌之事,這也是人之常情,具體略過不提。

    下午時分,錢向民跌跌撞撞的回到了永城,而永城一帶也是早已全麵戒嚴,城外百姓全部疏散,四門緊閉,城牆上旗幟林立,守軍來往不絕,駐紮在城外的新軍隊伍也是深溝高壘,大力加固本就已經十分堅固的營防工事,刀出鞘,弓上弦,槍頭也磨得又明又亮,時刻準備投入戰鬥,城城外的氣氛都是空前緊張。錢向民即便是自己人,也是被仔細驗明身份之後,方才得以進入城內

    氣氛空前緊張,當然是因為永城還是第一次遭遇這麼大規模的變民軍進攻,而做為永城守軍的最高指揮官,陳應良卻表現得是十分輕鬆,連雲大少卿和董由這些文官都已經穿上盔甲挎著寶劍了,陳應良卻仍然是一身無比裝逼的書生打扮,從錢向民口中得知了杜伏威和輔公怙等人的答複後,陳應良還輕鬆笑道:“很好,隻要肯討價還價就好,如果一口回絕,那事情才不好辦。”

    “兄長,這麼說杜伏威中計了?”長孫無忌大喜說道:“我們是否今天晚上就出兵劫營?”

    “不急,等我再了解一些情況。”

    陳應良搖頭,這才向錢向民問起此行的具體經過,還問得無比仔細,所有的細節都不放過,也一度大驚於杜伏威的年齡之小,悄悄大罵某易騙人錢向民則一一如實回答,末了,錢向民還哭喪著臉說道:“陳通守,小人昨天晚上忘記問你了,如果杜伏威問起為什麼先找苗海潮時,我該如何回答,結果今天杜伏威突然問起這事,小的差點就沒辦法回答,隻好臨時找了借口,好不容易才蒙過去。”

    “那你是如何回答的?”陳應良趕緊追問——陳應良故意忘記給錢向民指點如何回答杜伏威的這個問題,當然是希望錢向民用給苗海潮的答案回答杜伏威,這會錢向民又說他有新答案,陳應良當然得仔細留心。

    “我說了你是苗海潮的故交,苗海潮也默認了。”錢向民如實交代,把當時的情況仔細說了一遍,還分析說苗海潮應該也是不想刺激杜伏威,這才幫自己圓了謊。

    陳應良開始麵露狂喜了,又盤算了一下,陳應良立即吩咐道:“錢大人,你再辛苦一趟,乘著現在天還沒黑,我派幾個差役給你,馬上給我送二十隻肥羊和十壇好酒去給苗海潮,就說是我答謝他的禮物,請他多在杜伏威麵前為我們美言幾句,求杜伏威減少一些索要的錢糧數目,也給我們一點準備錢糧的時間。”

    錢向民本來就有肖的猥瑣老臉拉得比驢還長了,懇求陳應良換一個人去冒險,陳應良卻笑道:“錢大人,不是我為難你,是你比較熟悉情況,找得到苗海潮的隊伍在那。放心,這次我不要你一定見到苗海潮,即便這些禮物沒有送到苗海潮麵前都行,隻要你讓苗海潮的隊伍知道,我又給他送了這份禮物就行。”

    說罷,陳應良也不等錢向民答應,立即就下令準備羊酒禮物,還有就是給錢向民安排隨從衙役,還很細心的給錢向民安排了一匹戰馬代步,讓錢向民可以隨時騎著戰馬逃命,錢向民被迫無奈,隻得又愁眉苦臉的去給陳應良當牛做馬去了。旁邊的董由和謝維平等人大惑不解,趕緊問起原因,目前還不是很有把握的陳應良笑而不答,倒是在陰人方麵很有天賦的雲大少卿隱約猜出了陳應良的意圖,心道:“這也行?得好生看看結果,如果管用,這招老夫我一定得學到手。”

    陳應良的答謝禮物這次沒能順利送到苗海潮的麵前,當錢向民戰戰兢兢的領著一群衙役把禮物送到變民軍營地旁邊時,馬上就被無數衣衫襤褸的變民軍士兵圍了一個水泄不通,無數道貪婪的綠光也聚焦到了錢向民帶來的肥羊美酒上,錢向民趕緊大喊大叫,說這是陳應良送給苗海潮苗大王的禮物,可這些一年到頭難得見到幾次肉星的變民軍士兵那肯聽,二話不說就動手強搶,錢向民見勢不妙,趕緊打馬衝向了苗海潮的營地,按要求讓苗海潮知道陳應良送來了謝禮。

    接下來的事就可想而知了,做為一群靠打家劫舍吃飯的土匪流寇,當得知本應該屬於自己的美酒肥羊被別人搶走後,苗海潮的隊伍有多麼的憤怒就無法用筆墨形容了,還沒等苗海潮得到這個消息,無數的苗部士兵就已經操著家夥衝到了現場,要求友軍士兵歸還自己的酒肉大家都是土匪流寇,沒有誰怕誰的道理,友軍士兵當然不肯歸還,再然後很當然的了,既然言語交涉無法溝通,大家就隻好用刀槍拳棒這些東西交涉溝通,大打出手了,事發現場也很就是刀光劍影,血肉狂飆,帽子鞋子滿天飛,罵聲吼聲此起彼伏了。

    大家都知道,公元一七八八年,奧地利軍隊幫助盟友沙俄軍隊與土耳其交戰時,因為幾個奧地利步兵向自家騎兵索要一瓶朗姆酒遭到拒絕,引起了一場小衝突,然後隨著越來越多的奧地利步兵與奧地利騎兵加入戰團,終於引發了奧地利騎兵隊伍與步兵隊伍之間的大混戰,最終導致九千餘名步騎士兵橫屍當場。而這一次,如果不是苗海潮、杜伏威和輔公怙等大賊頭及時趕到,奧地利軍隊的內訌死亡記錄也許就要提前一千一百多年被創造了。

    杜伏威和苗海潮等人趕到時也稍微晚了一些,當他們好不容易把血肉橫飛的內訌混戰士兵分開時,地上仍然還是已經躺下了三百多具血淋淋的屍體,輕傷重傷不計其數。再然後很自然的,杜伏威和苗海潮等大賊頭都是勃然大怒,各管各的孩子,當場就砍了好幾個帶頭內訌的士兵,然後杜伏威餘怒未消,又要親手把引發這場混戰的罪魁禍首錢向民千刀萬剮,剝皮抽筋

    很可惜,錢向民不是傻子,當發現事態擴大到無法控製後,錢向民馬上就明白自己留下來隻是等死,趕緊乘著變民軍士兵集體大內訌的機會,打馬就往來路逃命,變民軍隊伍隻顧著內訌搶奪,根本就沒有一個人留意到錢向民跑路,這會杜伏威再想找錢向民報仇出氣,當然就是一無所獲了。無處發泄的狂怒之下,杜伏威頓時把矛頭指向了苗海潮,當眾咆哮道:“苗海潮,陳應良那個狗官又來找你於什麼?於什麼?我才是這支隊伍的頭,他有什麼事,為什麼隻找你不找我?”

    聽到杜伏威的怒吼咆哮,人品不錯的苗海潮還稍微好點,能夠保持冷靜,苗海潮身邊的一於下邳舊部則是個個臉上變色,還有不少人下意識的握緊了刀把子,還好,苗海潮及時製止了部下的憤怒,向杜伏威說道:“杜大王,我也不知道陳應良又派人來找我於什麼,我隻是聽說陳應良送了些羊酒來給我,路上被人搶了,再然後我過來查看情況時,事情就已經變成了這樣。”

    杜伏威還想發飆,輔公怙趕緊拉住他,勸說道:“杜兄弟,你冷靜些,這事與苗大王無關,都是我們軍紀不夠嚴格造成的,大敵當前,我們不能窩鬥便宜了陳狗官。”

    說著,輔公怙不斷對杜伏威殺雞抹脖子一樣的使眼色,還悄悄的捏了捏杜伏威的手,暗示杜伏威必須冷靜,得輔公怙的一再提醒,杜伏威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衝動失態,便深呼吸了一口氣,這才向苗海潮說道:“原來苗大哥也不知道具體情況,那就行了。你也別介意,看到死這麼多人,我正在氣頭上,說話衝了些,你多恕罪。”

    “自家兄弟,客氣什麼?”苗海潮口中謙虛,臉上不動聲色,心究竟如何想無人得知。而苗海潮從下邳帶來的舊部則是個個氣憤不平,臉上怒色不減

    “還有。”心中怒氣其實也從無稍減的杜伏威又忍不住補充了一句,“苗大哥,下次你那個故交陳狗官如果再派什麼使者來,麻煩你先通知我一聲,我們一同接見。”

    苗海潮臉上的肌肉終於僵硬了一下,既是不滿杜伏威將自己與狗官並列,更加不滿杜伏威話語中的明顯不信任自己的語氣,嘴上答應的同時,心也開始有些懊悔,“當初我怎麼就昏了頭,答應帶著隊伍並入杜伏威的隊伍,自己找這份鳥氣受?”

    永城這邊,變民軍在營地外如此大規模的火並內訌,當然不可能瞞過永城守軍斥候的眼睛,得到這一消息,駐紮著城外軍營中的馬三寶與朱粲等人大喜過望之餘,馬三寶又趕緊派人進城請令是否乘機出戰,結果立功心切的朱粲搶著要進城當麵向陳應良請戰,馬三寶沒做多想一口答應,朱粲也就馬上進了永城,到通守府見到了陳應良。

    得知變民軍內訌,雲大少卿和長孫無忌等人當然也是大喜過望,紛紛勸說陳應良乘機出戰,陳應良卻沒有多少驚奇,也沒有衝動下令出戰,隻是率領眾人來到了永城東門,在城樓上等待下一步消息,朱粲和雲大少卿再是如何的請求要求進兵,陳應良隻是充耳不聞——手本錢不多,陳應良當然不敢冒這個危險。

    果不其然,當錢向民連滾帶爬的逃到了永城向陳應良報告出使經過後,才剛說完變民軍內訌的起因,去偵察變民軍東經的斥候就已經飛奔回城,報告說變民軍的內訌已經結束,同時變民軍的大股隊伍已經出營戒備,永城駐軍已經沒有了趁火打劫的機會。

    聽到這消息,又得知了杜伏威隊伍內訌的原因,眾人當然是大聲嗟歎,惋惜機會錯過,雲大少卿更是捶胸頓足的哀嚎,嚎叫說早知道二十隻羊和十壇酒就有這麼好的效果,應該多送一些羊酒過去,再讓軍隊跟在後麵,等亂賊更大規模的大打出手後,乘機進兵必然大獲全勝。陳應良則是平靜微笑,道:“老叔,叛賊又不是傻子,那能發現不了我們的軍隊跟在後麵?有我們的軍隊跟在後麵,亂賊再蠢也不敢內訌吧?”

    “這倒也是。”雲大少卿想想也是,便也結束了哀嚎,還難得正經的向陳應良說道:“應良賢侄,亂賊人心不齊,又剛鬧了內訌,人心崩析,正是更進一步離間分化他們的大好機會。老叔覺得,我們不如再讓錢向民送一些酒肉去給苗海潮,讓他們再鬧一次,鬧得更大一些。”

    “雲少卿,我不敢去了”嚇得魂飛魄散的錢向民趕緊向陳應良和雲定興撲通跪下,帶著哭腔嚎叫道:“陳通守,你殺了我也不敢去了,我寧可不要那個八品官了,剛才我送的禮才引起那麼多事,你再讓我去,那是要我的命我上有老,下有小啊”

    “怕什麼?”雲大少卿鼓勵道:“你如果殉國,本官就親自為你請旌表,請聖上親自下旨給你追封官職爵位,從重撫恤你的家人,讓他們這一輩子都衣食無憂。”

    雲大少卿的安慰隻收到了反效果,讓膽小如鼠的錢向民哀號哭喊得更加大聲,還好,陳應良終於良心發現了一次,向錢向民吩咐道:“起來吧,回去放心休息,我不會讓你再去冒險。這兩次你於得很漂亮,我很滿意,譙郡的兵曹參軍事也肯定是你的。”

    錢向民哭聲立止,雲大少卿卻不肯放棄,又道:“應良賢侄,這麼好的離間機會,你也舍得放棄?”

    “不是放棄,是再派錢向民去送禮離間,隻會太著痕跡,適得其反。”陳應良搖頭,先是揮手打發了錢向民,然後又把朱粲叫到了麵前,微笑說道:“朱班頭,接下來就是你的差事了,帶幾個熟悉永城地形的幫手換上百姓衣服,半夜時出營,去給我做點事情。”

    “讓屬下半夜出營何事?請通守大人吩咐。”早就盼著出人頭地的朱粲趕緊站直身體。

    “去摸哨。”陳應良隨口吩咐道:“多少殺幾個亂賊的哨兵,然後故意留一個活口,讓他裝死逃得性命。但是記住,一定要讓這個活口知道,你是苗海潮的人,因為不滿杜伏威欺壓你們下邳苗大王的弟兄,所以殺他出氣,有機會你還要宰了杜伏威和輔公怙至於具體怎麼做,我這就不指點了,你自己隨機應變,我相信以你的聰明才智,一定能做得天衣無縫,讓杜伏威和輔公怙信以為真”

    “通守大人放心,小人保管把這件事辦得漂漂亮亮”

    朱粲大喜,還向陳應良稽首行禮,鄭重應諾,陳應良笑笑,揮了揮手,朱粲會意,立即飛一般的衝下城樓,腳步輕顯得興奮無比。對此,陳應良不以為意,腦海繼續琢磨一些斷子絕孫的缺德主意,雲大少卿卻是心下納悶,暗道:“他娘的,這麼難和危險的差使,這個叫朱粲的小子怎麼還如此歡喜?象這樣勇於任事又不怕死的走狗,今後老子得多發掘和提拔幾個。”
正早見 發表於 2014-11-11 00:05
第一百二十五章火上加油

    夜已黑,風正高,人更靜,在這段殺人放火的好時間,一支由十名士兵組成的變民軍斥候火隊,正打著火把在漆黑的夜空下來往巡邏。

    因為變民軍營地就設在永城東麵十五外,又必須盡量擴大偵察範圍的緣故,這支變民軍火隊的位置距離永城已然不到十,最有可能首先遭遇前來偷襲的官軍隊伍,所以這支隸屬於杜伏威部的斥候火隊巡邏間十分小心謹慎,連火把都不敢多打,生怕暴露目標被官兵大隊包圍,就打了一支火把照明道路,還隨時準備熄滅火把隱藏身形。

    王二毛鬼鬼祟祟的走在隊伍最後,不時豎起耳朵傾聽遠處動靜,那怕稍有一點點風吹草動,也馬上做好撒腿逃命的準備,為了有口飯吃跟著杜伏威的隊伍從睬一路流竄至此,上千路的流竄下來,天天在刀頭上舔血的王二毛雖然還沒改掉有些膽小的弱點,卻也練出一身的警覺逃命本領,這才沒象許多倒黴同鄉一樣,慘死在官軍刀下,或者被其他土匪隊伍抓去煮了做人脯,一直活到今天。

    三更已經過半了,始終不見官軍前來偷襲,膽小如鼠的王二毛這才稍稍鬆了口氣,知道自己應該能夠活過今晚了,因為積累了不少巡夜經驗的王二毛很清楚,官軍如果要來偷襲自軍營地,這個時段最起碼也要途經此地了,而到目前為止,王二毛連半個官兵的影子都沒有看到,這一點足以證明官兵沒有夜襲的計劃和打算。

    剛稍稍放鬆下來,緊張了大半夜的王二毛頓時覺得一陣內急,趕緊開口懇求火長暫停腳步,讓自己稍做五穀輪回,然而火長才剛剛答應,王二毛就聽到腦後呼的一聲,同時背心一涼,王二毛就情不自禁的一個狗吃屎摔在了地上,慘叫著摔了一個狗啃泥,肚子鬱積那點可憐存貨也頓時噴滿褲襠。

    “出什麼事了?”背心劇痛的王二毛帶著滿嘴的雪泥抬頭時,頓時難以置信的看到,一個高大的黑影掠過了自己飛速撲向其他同伴,刀鋒破空間,一個同伴慘叫著倒地,而與此同時,路旁的灌木叢中也跳出了好幾個黑影,二話不說就揮刀去砍自己的同伴,王二毛大驚失色,趕緊重新趴在地上,裝成已經被砍死的模樣。

    刀鋒聲和與慘叫喝罵聲不斷傳入耳中,已經頗有些經驗的王二毛很發現,慘叫倒地的是自己同伴,破口大罵大叫敵襲的則是自己的火長,同時唯一那支火把也掉在了廝殺戰場上,借著火把熄滅前的光芒,王二毛清楚看到,襲擊自己哨隊的黑影並不是隋軍官兵,而是幾個同樣衣衫襤褸的男子,王二毛不由心頭頓時一緊,知道自己是遭遇黑吃黑了。

    那幾個襲擊者的身手非常好,很顯然是有廝殺經驗的好手,又占了突然襲擊的先機,很就砍翻了好幾個王二毛的同伴,餘下的同伴不敢戀戰,趕緊慘叫著撒腿逃往黑暗處,那幾個襲擊者揮刀追殺,接著又響起了一個同伴的慘叫倒地聲,王二毛正悄悄祈禱那些襲擊者趕緊追遠時,一個陌生的聲音突然響起,“好了,別追了,讓他們跑吧。”

    幾個襲擊者停止了追擊,爬在地上裝死的王二毛正叫苦不迭時,那個陌生聲音突然又大吼道:“狗亂賊們,你們聽好了老子們是永城的官兵,回去告訴杜伏威,他如果不趕滾蛋,下次死的就是他”

    王二毛趴在地上不敢作聲,心奇怪,說官兵怎麼會和我們穿得一樣?然後又過了一段時間後,另一個陌生聲音低聲說道:“朱大哥,杜伏威的人跑遠了。”

    “他們聽到我的喊話沒有?”之前那個陌生聲音問。

    “應該沒有。”

    “那好,把那隻官兵的鞋子拿來,扔在屍體上。還有,搜這些死屍的身,把值錢的東西帶走。”

    應諾聲中,幾個襲擊者開始了搜索屍身,王二毛的耳邊也傳來了腳步聲,接著一隻手碰到王二毛的身體,那一刻,王二毛的心髒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被襲擊者發現自己是裝死。還好,那隻手隻是把王二毛的身體翻到正麵,伸手入懷仔細搜索,搜走了王二毛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幾個血汗錢,還拿走了王二毛身邊那把破爛鐵刀。

    “朱大哥,還是你高,高家莊的高。”又一個聲音突然響起,輕笑說道:“冒充官兵殺杜伏威的人,既出了氣,又讓官兵替我們背黑鍋,杜伏威恐怕就是做夢也想不到,實際上動手的是我們下邳人。”

    “氣還沒出夠”那朱大哥在王二毛的身旁惡狠狠說道:“搶我們的羊和酒,殺咱們的弟兄,還敢欺負我們苗海潮苗大哥,等有機會,我一定要宰了杜伏威和輔公怙那兩個狗賊,讓咱們苗大哥重新做大王”

    “對,我們苗大哥當初就不該投奔杜伏威這個狗賊,應該宰了杜伏威和輔公怙,吞了他們的隊伍,自己做大王朱大哥,你可以經常和苗大哥見麵,有機會你要勸勸他,盡宰了杜伏威,重新做大王”

    “我早就勸過了,苗大哥就是心好,什麼話都不說,他如果發一句話,我早就宰了兩個狗賊了”

    低聲交談著,幾個襲擊者步離開了廝殺現場,向著變民軍營地的方向匆匆去了,王二毛卻還是強忍著背心劇痛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既害怕那些襲擊者又掉頭回來發現自己未死,心也更是無比震駭,“是苗海潮的人是苗海潮的人裝成官兵偷襲我們,他們還想殺杜伏威殺輔大伯”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遠處終於傳來了喧嘩聲音,幾支變民軍的巡邏隊打著火把衝到了現場,反複確認了來者是杜伏威的隊伍後,王二毛這才從地上爬了起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大聲哭喊道:“我還沒死來救我來救我帶我去見杜大王,我有大事要向大王稟報——”

    可想而知杜伏威得知此事後的憤怒,不顧王二毛背上帶有重傷,直接就把王二毛給雙手提到了半空,大吼大叫問王二毛是否確認,那些襲擊者是苗海潮的部下假扮?王二毛則流著眼淚賭咒發誓,說如果自己說了半句假話,願被天打五雷劈死無葬身之地杜伏威頓時更是發飆,將王二毛重重頓在地上,一把拔出刀來大吼,“苗海潮老子操你娘的十八代祖宗”

    “宰了苗海潮宰了那個狗雜種”

    杜伏威的一大幫於兒子們也吼叫起來,幾個性格特別衝動的還直接拔出了刀,大吼大叫的命令軍隊集結,二號人物輔公怙則趕緊站了出來,先是喝住了去集結軍隊的傳令兵,然後馬上轉向了杜伏威,飛說道:“杜兄弟,你冷靜點,且不說這事還沒有證據,就算真是苗海潮的人於的,也和苗海潮沒有多少關係。”

    “還沒有多少關係?”杜伏威咆哮道:“昨天殺了我一百多兩百個兄弟,昨晚上又殺我六個弟兄再這麼下去,明天是不是就要殺到我的頭上了?”

    輔公怙萬分為難,但為了團結一致避免內訌,輔公怙還是堅持道:“杜兄弟,你這麼擔心是有道理,但絕對不能帶軍隊去找苗海潮,那隻會讓我們的隊伍徹底分裂這樣辦好不,你這會就派個人把苗海潮叫來,當麵對質,如果真是他的人於的,就讓他把人找出來處死問罪,如果他耍賴不認帳,或者還有什麼不軌企圖,在我們這動手也方便一些。”

    覺得輔公怙言之有理,杜伏威也馬上采納了輔公怙的建議,派人去請苗海潮過營議事。然而輔公怙和杜伏威卻有些低估了苗海潮隊伍的謹慎小心,頭一天傍晚苗海潮隊伍才和杜伏威等部火並內訌過一次,這天色還沒微明,杜伏威就派人來邀請苗海潮過營敘事,那怕是人品厚道如苗海潮本人,也難免有些懷疑杜伏威的真正目的,苗海潮從下邳帶來這的一於舊部更是警惕萬分,堅決反對苗海潮應邀,苗海潮覺得有理,便借口身體不舒服拒絕了杜伏威的邀請——畢竟,苗海潮的為人雖然算得上不錯,卻也不想白白送死。

    可怕的連鎖反應出現了,得知苗海潮拒絕邀請後,杜伏威在大怒之下立即下令全軍做好作戰準備,又召集獨自掌兵的各大賊頭到自己的營地議事,苗海潮的隊伍察覺杜伏威部集結戒備後,也立即集結隊伍備戰提防,而其他自願或者被迫加入杜伏威隊伍的賊頭也不是傻瓜,除了兩個反應比較慢的小賊頭到了杜伏威的營地拜見杜伏威外,餘下的大小賊頭再沒有一個人上當,全都是趕緊集結隊伍做好備戰,一天多前還是一團和氣的變民軍隊伍,幾乎是在轉眼之間陷入了四分五裂的局麵。

    對此糜爛局麵,杜伏威的一幫於兒子當然是主張先下手為強,趕緊仗著力量最強出兵於掉苗海潮,避免更壞的情況發生,好在杜伏威這會也多少冷靜了一些,沒再衝動下令出兵,而是選擇了向輔公怙征求意見,輔公怙猶豫再三之後,決定由自己獨自一人親赴苗海潮的營地,向苗海潮解釋誤會,讓苗海潮重處肇事者,大家和解重新團結一致。

    杜伏威目前與輔公怙仍然還是親如手足的關係,自然沒讓輔公怙去冒這個奇險,安排了自己最不中用的於兒子田白社出使苗營去執行輔公怙的計劃,田白社雖然也貪生怕死,可是又無可奈何,隻得硬著頭皮出使苗海潮營地,向苗海潮解釋其間誤會。

    能夠從陳應良屠刀下逃得性命的田白社運道當然不錯,這次也不例外,算得上深明大義的苗海潮很冷靜的仔細聽取了他的解釋,也立即懷疑這件事就是自己的麾下將領於的,還馬上召集了麾下眾將詢問誰於出這樣的不法之事,要求他們自己站出來認罪。結果苗海潮的麾下眾將卻個個大喊冤枉,矢口否認自己於過這樣的事,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懷疑這是第三者栽贓嫁禍,全都認定是某個同伴為了泄憤於了這樣的漂亮事——這點可不是苗海潮的麾下眾將太笨,而是昨天傍晚的那場火並,讓苗海潮隊伍與杜伏威部結下的仇太深。

    大發了雷霆都無人認罪,苗海潮隻能是一邊揚言查出罪魁禍首後定斬不饒,一邊要求田白社回去向杜伏威報告,說自己一定會盡查出真凶向杜伏威賠罪,田白社忙不迭的告辭離去。而田白社前腳剛走,苗海潮的麾下眾將就開始互相打聽了,喜笑顏開的互問是否對方出手報仇,苗海潮頓時更是大發雷霆,麾下眾將卻理直氣壯的反問道:“苗大哥,難道這麼做不對嗎?昨天那些狗娘養的搶了我們的酒肉,又殺了我們上百個兄弟,殺他們報仇有什麼不對?”

    苗海潮語塞了,隻得問道:“真是你們於的?”

    眾人再次搖頭,還有個別人說道:“苗大哥,你別問了,做這事的弟兄也是因為對你一片忠心,你把他查出來交給杜伏威那個狗雜種,以後還有那些弟兄於對你忠心?”

    苗海潮再次語塞,半晌才說道:“可我怎麼向杜伏威交代?”

    “用不著交代。”幾乎所有的親信心腹都這麼說,“大不了分家,我們帶著隊伍走,自己打天下,反正他杜伏威還不是左君行那分家出來的,我們有刀有槍有隊伍,還怕找不到飯吃?”

    苗海潮默然,心中暗道:“看看杜伏威的反應吧,他如果聰明的話,不再計較這件事,那就罷了。他如果一定要逼著我交人,大不了分家就是了,弟兄們說得對,我如果把忠心耿耿的弟兄交出去,以後誰還肯為我賣命?”

    田白社帶回去的口信讓杜伏威的怒氣稍歇,又聽了輔公怙的耐心勸說,杜伏威便也決定給苗海潮一點時間,等他查出了真凶再說。而此時早已大亮,杜伏威這才想起自己要求陳應良交出一萬石糧食、五千貫錢和五千匹布的大事,又不見陳應良派人來聯絡交涉,杜伏威便立即決定出兵西進,親自到永縣城下逼迫陳應良交出錢糧。同時為了預防萬一,杜伏威又派人要求苗海潮也親自帶兵西進,與自己同到永縣城下討要改道錢。

    為了避免繼續誤會,苗海潮答應了杜伏威的要求,親自領了三千軍隊出營,與杜伏威聯手出軍,然而已經出現了的裂痕卻不是一時半會就能修補,出於謹慎考慮,杜伏威以大總管的身份命令苗海潮擔任前鋒,自己則率領五千軍隊走在後麵,還無比小心的與苗海潮隊伍保持了一定距離。結果苗海潮倒是領命而行了,苗海潮麾下的一於下邳舊部則是個個心中嘀咕了,無比懷疑杜伏威這是故意想讓自己充當炮灰,頂在前麵送死,與杜伏威的隊伍隔閡更深。

    變民軍出動大軍西進這麼大的動作,當然不可能瞞得過隋軍斥候的眼睛,斥候將消息送到永城後,陳應良也馬上命令軍隊全麵戒備,勒令軍隊嚴守城池營寨,未得命令絕不能離開工事保護一步,同時陳應良也親自登上了永城西門的城樓,督促李材和李淮深率領的府兵守衛城池,南門外的營地則繼續交給馬三寶指揮新軍堅守,同時保護碼頭和營寨等重要設施。

    剛做好了守城準備,變民軍隊伍就已經出現在了陳應良的視野之中,在城樓上看到敵人分為了前後兩隊,彼此之間距離頗遠,陳應良當然是心中竊喜,可是也沒有急著決定戰術,而是很耐心的等待敵人前後兩隊抵達城下,再看到了敵人列下了前後兩個陣勢後,陳應良才萬分歡喜的把錢向民叫到麵前,問道:“你看看,布陣在前麵的是苗海潮的隊伍,對不對?”

    因為距離稍遠的緣故,錢向民爬在欄杆上張望了許久,這才驚訝說道:“是苗海潮的隊伍沒錯,不過陳通守,你不是沒見過苗海潮的隊伍嗎?怎麼知道是他們?”

    陳應良笑了,還笑得無比開心,然後命令道:“錢大人,你再辛苦一趟,用吊籃下城,打一麵白旗去見苗海潮,請他過來答話。董縣令,你馬上讓人再準備二十隻羊和二十壇美酒,送到西門這來侯著。”

    考核大權被陳應良攥在手的董由馬上答應了,還立即飛奔了下去親自安排,錢向民的老臉卻又一次拉得比驢還長了,戰戰兢兢的說道:“陳通守,如果苗海潮不答應怎麼辦?”

    “沒事,你隻要過去把話說了就行,說完就可以回來。”陳應良隨口吩咐,又微笑說道:“而且你還可以放心,苗海潮一定會答應。”

    錢向民愁眉苦臉的領命而去了,一直跟在陳應良身旁的雲大少卿則是若有所思,還低聲向陳應良說道:“賢侄,你想親自出馬挑撥離間?這樣是不是太著痕跡了?”

    “沒事,我有把握。”陳應良微笑回答,再看看雲大少卿那張猥瑣的老臉,陳應良心中一動,忙又說道:“老叔,一會你能不能與我一起見苗海潮?到時候小侄我還要說幾句不敬的話,老叔你可不要介意。”
正早見 發表於 2014-11-11 00:07
第一百二十六章親自出手

    本來就是來找陳應良收保護費的,苗海潮當然不會拒絕陳應良的見麵邀請,錢向民去交涉後沒過多少時間,二十幾個變民軍騎兵便簇擁著苗海潮來到了城下,隻是害怕城牆上用弓箭偷襲,不敢過於靠近護城壕,在距離城牆還有一百二十步左右的位置就勒住了戰馬。

    見此情景,陳應良便在城牆上大喊道:“苗海潮,苗大哥,請放心過來說話,我身邊沒有弓箭手,我也不是那種暗箭傷人的卑鄙小人”

    苗海潮一行人猶豫了片刻,經過商量後才重新催馬上前,到了永縣小城的護城壕旁邊才勒住馬頭,陳應良也站出城頭表示誠意,同時大聲吼道:“傳我命令,所有人放下弓箭,誰敢暗箭偷襲,立斬不赦”陳應良的親兵隊整齊唱諾,幫著陳應良讓城下的苗海潮等人安心。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陳應良才算是勉強看清楚了苗海潮的模樣,二十六七歲的年紀,因為出身於富豪之家,膚色明顯比旁邊的變民軍士兵白淨,顯得較為斯文,然後陳應良也沒有遲疑,向苗海潮拱手說禮,大聲說道:“苗大哥,久違了,兩年不見,兄長風采依舊,並且還已經是名動天下,可喜可賀。”

    苗海潮當然也在仔細打量陳應良,驚於陳應良的年輕俊秀之餘,苗海潮又被陳應良的客套話弄得一楞,用了點時間才想起,自己確實在外人麵前說過與陳應良熟識的話,出於某些原因,苗海潮默認了陳應良的客套,還在馬上向陳應良還禮道:“陳兄弟客氣,說到名動天下,陳兄弟你才當之無愧。”

    “城下肯定有杜伏威的眼線”陳應良心中一喜,知道苗海潮既然默認之前的胡說八道關係,身邊就一定有杜伏威的人監視,不然用不著這麼費事。確認了這一點,陳應良忙又大聲說道:“苗大哥過獎,客套話我們留著以後再說,開門見山吧,苗大哥,你可是來討要那些錢糧的?”

    “正是”苗海潮點頭,大聲說道:“陳通守,我們杜伏威杜大王說了,隻要你交出一萬石糧食,五千匹布,五千貫錢,我們就退兵改道,不再深入譙郡就糧,這事你已經知道了。現在我奉杜大王之命前來問你,這筆錢糧你可願交出?”

    “我當然願意交出這筆錢糧”陳應良的回答讓眾人都是一楞,然後陳應良又向苗海潮大聲問道:“可是苗大哥,你覺得這小小永城之內,能否拿得出這麼多錢糧?”

    苗海潮也被陳應良的第一句話弄得楞了一楞,聽了陳應良的第二句問話了,苗海潮又沉默了一下,這才說道:“這與我無關,我隻是來問你,你是交錢糧?還是刀槍說話?”

    “苗大哥,這事和你有關”陳應良大聲回答,又理直氣壯的說道:“苗大哥,你和杜伏威那個亂賊不同,杜伏威是天生的本性不良,好逸惡勞,好亂樂禍,喜歡殺人放火就當了土匪,到處殺害無辜,殘害百姓你卻不同,你是因為貪官汙吏欺壓百姓,為了幫助鄉親父老這才毅然起兵,義薄雲天,殺官造反情有可言,所以這事不僅和你有關,還和你有莫大關係”

    苗海潮的臉色變了,還偷偷看了一眼身旁不遠處的一個騎士,那戴著寬沿氈帽的騎士則微垂著頭,看不到神情與反應,更不知道心到底做何想。

    “苗大哥,我的信使已經把原因說得很清楚了。”陳應良又理直氣壯的說道:“我向你們求和,不因為我害怕你們攻打城池,也不是擔心守譙郡七城,我僅僅隻是因為沒有把握擋住你們深入譙郡腹地,傷害譙郡的無辜百姓,這才甘冒天下之大不韙,向你們遣使求和,答應用錢糧換取你們改道退兵我的良苦用心,杜伏威不懂,你卻能懂苗大哥,為了譙郡的無辜百姓,也為了你麾下那些忠誠勇敢的下邳義士,這件事你不能袖手旁觀,你必須挺身而出,與杜伏威正麵抗爭,爭取一個更合理的解決辦法既不用你麾下的將士白白犧牲,也不必讓譙郡的百姓無辜受害”

    又偷看了一眼那氈帽騎士,見他扭過頭向自己點點頭,苗海潮這才向陳應良問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別讓杜伏威敲詐勒索”陳應良大聲說道:“苗大哥,你出身於書香門第,與天天打家劫舍的杜伏威不同,知道民間疾苦,也知道一座小小縣城能有多少錢糧為了不讓永縣城的無辜百姓不至於活活餓死凍死,那就別再無理敲詐,橫蠻勒索五千石糧食,兩千貫錢與兩千布,這是永城所能拿出的最多錢糧杜伏威如果願意,我就給他這筆錢糧,他如果不願意,我就隻好和他刀劍說話,他仗著人多勢眾想啃譙郡這根骨肉,我就算擋不住他,起碼也得讓他崩下幾顆牙齒”

    苗海潮又去看那氈帽騎士,見他點頭說可以,隻要陳應良馬上拿出來就行,苗海潮這才又轉向陳應良說道:“好吧,陳兄弟,既然你如此通情達理,那愚兄就替杜大王做這個主,隻要你現在拿出這筆錢糧,我們就馬上退兵,立即離開譙郡”

    “多謝苗兄成全”陳應良大喜,向苗海潮抱拳深深鞠了一躬,又道:“但是苗大哥,你必須再等一天,明天早上我才能把這筆錢糧交給你”

    “為什麼?”苗海潮有些發火了,心說為了你這破事,老子和杜伏威起了多少衝突,臨了你又來涮我是不是?

    “因為我還沒準備好。”陳應良滿臉歉意的拱手,大聲說道:“昨天我的信使把杜伏威的答複帶回來後,因為杜伏威要求的錢糧永城絕對拿不出來,我就停止了向民間征糧募錢,全力備戰,所以這會暫時還沒準備好這麼多的錢糧。不過苗大哥你放心,明天早上,明天早上你再來這,我馬上就把錢糧交給你。”

    又與那氈帽騎士低聲商量了幾句,苗海潮這才大聲說道:“好,我答應你,再給你一天的時間準備不過陳兄弟,我可把難聽話說在了前麵,明天早上我再來這時,你如果不交出這筆錢糧,或者耍什麼花樣,可就別怪我翻臉無情了到時候不僅你城外的軍營碼頭保不住,就是這小小永城,我們的三萬大軍也要把它踏成齏粉”

    “那是當然那是當然”陳應良趕緊拱手答謝,鄭重說道:“多謝苗兄成全,也請苗兄放心,小弟雖然不敢說什麼言出法隨,卻也可以保證做到一諾千金,請苗兄安心再等一天,明天早上,錢糧必然送到你的麵前”

    鄭重其事的把承諾說完,然後不等苗海潮提出告辭,陳應良突然又大聲說道:“苗大哥,還有件事,我想順便向你介紹一個人”

    苗海潮驚奇抬頭時,卻見陳應良的身旁站出了一個錦衣華服的小老頭,頭發花白穿著價值不菲的狐皮裘衣,外表模樣甚是尊貴。陳應良又指著那老頭說道:“苗大哥,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雲定興雲前輩,現在官居少府少卿,是朝廷重臣,也是我們的長輩。”

    “給我介紹他於什麼?”苗海潮心中納悶,但是出於禮貌,少年時接受過良好教育的苗海潮還是向雲大少卿拱手行禮,禮貌說道:“晚輩苗海潮,見過雲前輩。”

    “苗壯士客氣了,不必多禮。”雲大少卿笑吟吟的還了一禮,又笑著說道:“苗壯士,你的鼎鼎大名,老夫可是大興和洛陽就早有耳聞了,今日得見,果然儀表非凡,義薄雲天,老夫癡長數十年,象苗壯士你這樣俠肝義膽的少年英雄,老夫還真是沒有見過幾個。”

    “我有這麼好嗎?”苗海潮心中納悶,也更納悶陳應良為什麼要把雲大少卿引見給自己。

    “苗大哥,我把雲少卿引見給你,是想告訴你這位雲少卿的另一個身份。”仿佛看出了苗海潮心中的疑惑,陳應良又大聲說道:“苗大哥,你可能還不知道,這位雲少卿,還是廢太子楊勇的嶽丈大人”

    “什麼?”苗海潮麵露震驚了,他可是多少耳聞過隋煬帝和他親哥哥廢太子楊勇之間的惡劣關係的。

    “苗大哥,你一定很奇怪吧?”陳應良大聲說道:“廢太子房陵王楊勇,已經被先皇遺詔賜死了,他的嶽丈雲前輩為什麼重新為官,位居重臣?答案很簡單我大隋當今天子寬宏大度,任人惟賢,用人任事從不計較臣子以前的過錯不足,唯才是舉不拘一格,那怕是之前有再大再多的不對,隻要有才有德能夠誠心悔改,聖明神武的當今天子就會破格起用,給他機會將功贖罪,繼而賞以高官,賜予厚爵雲定興雲前輩,就是這活生生的例子”

    苗海潮呆住了,也完全明白了陳應良的弦外之音,還一度有些微微動心。而那氈帽騎士卻是臉色大變,看向苗海潮的目光中也不再隻是微微疑惑,而是充滿了狐疑

    “苗壯士,苦海無邊,回頭是岸”雲大少卿的人品很抱歉,腦袋卻半點不笨,沒用陳應良的指點就已經笑吟吟的大聲說道:“你是有才有德之人,老夫的事你也知道了,想想吧,好好想想吧”

    苗海潮這會如果立即破口大罵,或者馬上拉弓放箭來射陳應良和雲大少卿這對老小不良,那麼情況或許還不至於繼續惡化下去,然而苗海潮卻在這關鍵時刻遲疑猶豫了,這一遲疑猶豫不要緊,那氈帽騎士立即就掉轉了馬頭,打馬來路衝了回去,苗海潮身邊的其他變民軍也一下子就走了一半。

    “這家夥?該不會就是杜伏威吧?”早就悄悄留心到那氈帽騎士的陳應良萬分狐疑,差點就想派人馬上出城追殺,但稍一考慮了一下後,陳應良卻放棄了這個打算,暗道:“沒把握追上了,小不忍則亂大謀,讓他走吧。如果他真是杜伏威,象這麼有趣的敵人,留下多玩玩也不錯。”

    迅速做出了抉擇後,陳應良又向苗海潮大聲說道:“苗大哥,我知道事關重大,你現在也未必馬上就相信我,你回去仔細想想吧,想通了隨時可以來找我,我隨時恭候”

    看到杜伏威已經馬離去,苗海潮心中叫苦之餘,也早已是心亂如麻,那還有心思和陳應良繼續曖昧鬼扯,抱拳說了一句告辭,也就趕緊領了自己的人匆匆返回隊伍。然而苗海潮剛剛回到自己的隊伍之中時,卻馬上無比愕然的看到——位居後方的杜伏威隊伍五千餘人,竟然已經開始了臨陣大退兵,迅速向著來路退卻

    震驚之下,苗海潮趕緊向留守本隊的副手張窯柱問道:“杜大王可曾命令我們也退兵。”

    “沒有。”張窯柱搖頭,說道:“杜大王遠遠的繞開了我們的隊伍,直接回了他的隊伍,然後就馬上退兵了,但沒有叫我們也跟著退兵。”

    “糟了”苗海潮大聲叫苦,知道自己與杜伏威之間的裂痕隻會越深越大了。

    這時,一直緊閉著的永城西門忽然打開了一些,幾個差役趕著一群羊和推著兩輛車出來,接著城門關上,吊橋放下,那些差役又把羊群和裝著酒壇的車帶過了橋,徑直向苗海潮的隊伍而來,同時不等苗海潮下令,他隊伍早有人上去迎住了羊群和酒車。再然後很的,士兵就歡天喜地的來向苗海潮報告了,“大王,是陳應良送給我們的酒和羊,說是答謝你的,請你一定要收下”

    “把羊全殺了酒壇全砸了”

    正在心煩意亂的苗海潮大怒咆哮,可惜昨天就沒能順利收下禮物的苗部將士不於了,紛紛反問苗海潮為什麼要這麼做,副手張窯柱也勸道:“苗大哥,我知道你是擔心杜伏威懷疑,可是杜伏威連招呼都不打就帶著軍隊走了,說明他早就懷疑我們得不能再懷疑了,現在再怎麼殺羊砸酒也沒用,與其讓弟兄們失望,不如大大方方的把酒帶回去,杜伏威想懷疑隨便他懷疑,大不了就是分家,有什麼了不起?”

    “是啊。”之前陪伴苗海潮到城下答話的士兵也說道:“大王,小的雖然沒讀過書,可也聽得出來,剛才那兩個大官對很喜歡你,你將來也說不定會求著他們,現在殺了他們送的羊,砸了他們的酒,不是打他們的臉麼?”

    苗海潮沉默了,看看陳應良誠心城意送來的酒肉,又看看遠處的永城城頭,再想想杜伏威這幾天與自己的衝突矛盾,臨陣退卻的懷疑與猜忌,苗海潮終於下定了決心,吼道:“把羊酒帶回去,讓弟兄們好生享用隨便他杜伏威怎麼想,大不了就是分家過日子”

    苗部將士歡聲如雷,歡天喜地的帶著羊酒退兵回營了,苗海潮走在隊伍中間,心中思緒萬千,時而愁眉苦臉,時而咬牙切齒,還情不自禁的想起了雲大少卿剛才的話……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站在城牆上居高臨下,杜伏威隊伍扔下苗海潮先行撤退的這個情況,陳應良當然看得是一清二楚,再看到苗海潮的隊伍收下了自己禮物後,陳應良頓時笑了,還笑得無比開心,知道自己抄襲的李二間突厥妙計基本上已經成功了。歡喜之下,陳應良立即向旁邊的董由吩咐道:“董縣令,立即給我著手準備夜戰,火把和於糧給我備足,再把咱們上次在芒碭山和嵇山繳獲到的土匪衣服翻出來,送進新軍營地備用。”

    董由恭敬答應,立即下去安排準備,雲大少卿則疑惑的向陳應良問道:“應良賢侄,你今天晚上就打算動手了?是不是急了些?老叔覺得,我們應該先探清亂賊回營後的具體情況,然後再見機行事吧?”

    “用不著,這場大戰,我們已經贏定了,剩下的已經隻是戰果多少的問題。”陳應良自信的回答,又微笑說道:“老叔,等著看好戲吧,明天清晨之前,我保管讓杜伏威的三萬亂賊土崩瓦解,煙消雲散”

    “真的?”雲大少卿還是有些將信將疑,見陳應良神情自信,對陳應良打仗用兵頗有信心的雲大少卿便點了點頭,道:“好,老叔就等著看賢侄你大展神威了。不過賢侄,等仗打完了,你可一定要告訴我,你這場大戰究竟是怎麼布置怎麼安排的,老叔我全都想學。”

    自信滿滿的陳應良確實用不著見機行事了,當苗海潮的隊伍撤回營地時,首先看到的就是已經全麵戒備的杜伏威隊伍,還有同樣已經風聲鶴唳的其他亂賊隊伍,全都在用警惕的目光看著自己的下邳隊伍,同時苗海潮留守營地的隊伍也已經進入了戒備狀態,各營之間甚至連遊蕩來往的士兵都沒有一個,互相之間已經不再象友軍隊伍,而是劍拔弩張,如同防範仇寇,氣氛空前緊張。

    見此情景,苗海潮當然是心下憂慮,趕緊派了幾個部下把十隻羊和十壇酒送往杜伏威營地,順便向杜伏威報告事情經過,結果杜伏威雖然收了苗海潮主動分出的一半酒羊,還給苗海潮送來了兩頭肥豬的回禮,卻沒有讓軍隊解除戒備狀態,僅隻是說讓苗海潮好生休息,明天一早再出動所有軍隊到永城接收錢糧。

    事情到了這一步,苗海潮還敢安心休息那才叫怪了,除了命令軍隊繼續全麵戒備之外,苗海潮又召集一於下邳心腹舊部到中軍議事,討論與杜伏威的分家事宜,再緊接著,苗海潮又低聲對副手張窯柱吩咐道:“馬上去安排人手,時刻盯住杜伏威隊伍和其他營地的動靜,一有異常,就立即敲銅鑼報警”
正早見 發表於 2014-11-11 00:08
第一百二十七章渾水摸魚上

    春寒陡峭,夜已漸深,人卻未靜,占地麵積巨大的變民軍營地仍然是燈火通明,大堆大堆的篝火熊熊燃燒,在連綿數的變民軍營地遍地皆是,密如繁星,而在每一座篝火之旁,都有許多衣甲破爛的變民軍士兵圍成一圈,低聲閑聊,烤火取暖,也借同伴的體溫取暖,武器就放在腳下,隨時能夠拿起作戰。

    變民軍不是沒有可以遮風擋雨的帳篷休息,事實上,幾個月時間的到處流竄和大家劫舍下來,這些變民軍隊伍已經積攢了大量的紮營帳篷,雖然大部分都是破破爛爛,卻也勉強能夠遮擋雨雪,在積雪未化的初春夜,擠著睡在這些破帳篷,絕對比在外麵露宿強上一百倍,可是這些變民軍士兵卻還是不肯回帳,基層將領還不時的清點一下人數,看有沒有人偷懶開小差。

    這些變民軍士兵當然不是在自虐,不會帳篷休息的原因是不敢,天色還沒黑前,變民軍隊伍中實力最強的兩個老大杜伏威和苗海潮就已經各自發話,要求麾下隊伍分為兩股,輪流值守上半夜和下半夜,時刻提防意外發生。而發現杜伏威和苗海潮的隊伍如此做後,其他自願或被迫匯為一股的大小賊頭也不敢怠慢,同樣是命令麾下隊伍如法炮製,加強警戒,免得突然出事掉了腦袋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當然,沒有人不奇怪杜大王和苗大王為什麼要如此安排,沒有人不在鑽山打洞削尖腦袋的打聽消息?如果換成了在正規軍隊伍,這些情況倒是可以好些,將領一句執行命令不許多問就能基本把場麵鎮住,可惜這是變民軍隊伍,典型的烏合之眾,絕大部分人不久之前還是普通百姓的流寇隊伍,閑來無事的閑聊交談間,無數靠譜不靠譜的流言傳聞自然很就是滿天飛了。

    杜大王和苗大王翻臉了,準備分家了,這是最靠譜的流言傳聞。

    苗大王和永城官軍暗中勾結,被杜大王發現,所以杜大王準備於掉苗大王,徹底吞並苗大王的隊伍,這是比較不靠鋪的流言。

    苗大王準備於掉杜大王,自己當大總管,這也是不靠譜的傳言。

    苗大王和永城狗官陳應良是好朋友,陳狗官想勸苗大王投降,杜大王準備於掉苗大王,免得出現更多叛徒,這是有內幕的流言。

    杜大王看上了苗大王的小妾,苗大王不給沒,所以兩邊準備於仗,這是最荒誕的傳聞。

    不管這些形形色色的流言傳聞是否靠譜荒誕,對軍心士氣的打擊效果卻是同樣的,互相用警惕提防的目光看向旁邊的友軍營地間,大部分的變民軍士兵都已經徹底忘記了西麵十五外的永城官軍。而事實上,杜伏威和苗海潮等大賊頭也忘記永城官軍的直接威脅了,互相提防間,都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情況一旦不對,立即於掉對方

    其實杜伏威和苗海潮也有些搞不懂自己會與對方的關係突然惡化到這地步,苗海潮倒還好一點,知道杜伏威是在猜忌和懷疑自己,擔心與官軍勾結出賣他,隻是搞不懂杜伏威為什麼會這樣的小肚雞腸,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把自己視為仇敵?而杜伏威就不同了,杜伏威現在是完全無法判斷苗海潮是否已經與陳應良暗中勾搭成奸,是否會突然出手捅自己的黑刀子,所以杜伏威現在隻能做好自保準備,免得被苗海潮和陳應良突然來一個內外勾結,把自己徹底陰死而苗海潮隊伍被迫采取的應變戒備措施,也讓杜伏威覺得自己必須這麼做,必須得小心防著苗海潮

    其實事情到了這一步,就連杜伏威的智囊輔公怙也無法判斷苗海潮是否真與官軍勾結了,所以輔公怙也隻好被迫讚同了杜伏威的備戰措施,除此之外僅僅隻是勸說杜伏威謹慎行事,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能翻臉,一切最好等到次日上午去永城收了保護費再說。杜伏威則也答應輔公怙,說隻要苗海潮不先動手,自己就絕不先出手,但如果苗海潮敢玩什麼花樣,自己就絕不會有任何的客氣

    變民軍的主要注意力轉入了內部,對外部威脅的防範自然因此而嚴重不足,結果這也給了朱粲和張笛率領的夜襲隊伍以天賜良機,利用夜色的掩護和對地形的熟悉,朱粲和張笛率領的六個團新軍,才於掉了兩支變民軍巡邏火隊,就神不知鬼不覺的摸到了變民軍營地周邊,順利得讓膽大包天的朱粲都有些提心吊膽,生怕這是敵人布置的陷阱,單等自己的隊伍落入圈套,然後包圍全殲

    還別說,現在的變民軍營地還真象是陷阱圈套的模樣,營地周邊僅有一圈單薄得一推就倒的柵欄就算了,營地還是火光通明,篝火遍地,遠遠看去,隱約可見篝火的旁邊還圍滿了席地而坐的變民軍士兵。見此情景,不要說第一次上陣做戰的譙郡新軍人人心頭打顫,就連陳應良派給朱粲的副手、正規軍出身的張笛也忍不住提心吊膽,低聲向朱粲說道:“朱大哥,敵人好象有準備,怎麼辦?”

    “你問我,我問誰去?”衙役班頭出身、戰場經驗比張笛還少的朱粲心中嘀咕,但是事情到了這一步,再想回頭已經是不太可能了,同時不甘人下的熱血也在朱粲的身上燃燒,考慮到自己即便碰上埋伏也有很大把握殺出去,朱粲也沒怎麼猶豫,立即低聲答道:“按原計劃行事,偷襲杜伏威營地這是陳通守的命令,再危險也得執行”

    張笛點點頭,將命令低聲傳達到了隊伍中,還順便交代道:“記住,衝進去後,一定要大喊‘奉苗大王之令,誅殺杜伏威,這句口號,千萬不要暴露我們是官軍的身份”

    順便說一句,張笛之所以如此吩咐,是因為朱粲和張笛帶來的這六個新軍團隊,從上到下全都沒穿軍衣軍甲,全都穿著從土匪窩搶來的破爛衣衫,打扮得和土匪流民的隊伍沒有任何的區別。

    一切都安排好了以後,朱粲悄悄說了一句上天保佑,然後把手一揮,提著槍就帶頭悄悄摸向前麵的杜伏威營地,張笛提心吊膽的率領隊伍跟上,後麵的新軍隊伍也是個個戰戰兢兢,硬著頭皮小心跟上,還有不少人已經做好了一旦情況不對就撒腿逃命的準備。

    出於對自軍兵力數量的自信,杜伏威部的營防工事簡陋得令人發指,除了一道單薄柵欄之外,連壕溝都懶得挖一條,就更別說什麼鹿角拒馬絆馬索了,結果這也再次便宜了朱粲和張笛的夜襲隊伍,很輕鬆的就摸到了柵欄旁邊,藏身到了一段篝火稀少的柵欄背後。再接著,已經無路可退的新軍士兵悄悄上前,將幾道繩索係到柵欄上,再七手八腳的合力一拉,一段不短的柵欄也就順勢躺下,然後早有新軍士兵接住柵欄,無聲無息的放在地上,打開了一段入營道路。

    決定成敗的時刻到了,在朱粲和張笛的率領下,新軍士兵象是鬼魂一樣,不聲不響的迅速湧入營內,迅速在杜伏威的營地內集結成隊,然而就在新軍將士即將全入營時,一個察覺到異常響動的杜軍士兵,突然打著火把來到了朱粲等人的麵前,而當火把的光芒照亮了朱粲和張笛隊伍的黑壓壓人頭時,那杜軍士兵也一下子把嘴巴張得可以塞進幾個雞蛋,在極度震驚之下竟然都忘記了叫喊。

    呼一聲,反應最同時也身手最好的朱粲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手中長槍閃電一般刺出,一槍捅穿了那變民軍士兵的胸膛,讓那敵兵帶著難以置信的眼神躺下,然後一把奪過那敵兵手的火把,轉向張笛喝道:“把陳通守說的大炮仗拿來”

    張笛飛拿出了一個裝滿火藥的酒瓶,朱粲接過,先是點燃了引線,然後奮力拋向了遠處的一堆圍滿變民軍士兵的篝火,在朱粲的神力推動下,酒瓶帶著嫋嫋青煙足足飛出了有六七十米,這才直接在天空中猛烈炸開,爆發出一團火光並發出了一聲巨響,“轟隆”

    陳應良讓朱粲和張笛使用火藥瓶,當然不是指望得這種威力小得可憐的原始手雷能夠殺傷敵人,僅僅就隻是為了製造這一聲如雷巨響,結果也正如陳應良所預料和期盼的,巨大的爆炸聲在深夜之中響起後,立即就響徹了整個變民軍營地,不僅驚動了杜伏威隊伍的營地,也驚動了苗海潮隊伍和其他亂賊隊伍的營地讓所有人都是大吃一驚,爭先恐後的抬起頭來,驚恐的看向巨聲傳來方向。

    “殺啊”朱粲舉槍大吼,“苗大王有令,誅殺杜伏威弟兄們,給我殺啊”

    “苗大王有令,誅殺杜伏威殺啊”新軍隊伍亂糟糟的跟著大吼,就好象生怕敵人不知道自己是苗海潮的隊伍一樣,然後跟著了朱粲和張笛的身後,潮水一般的衝向篝火比較稀少的地方,衝向那些至今還圍坐在篝火旁驚恐失措的變民軍士兵。

    “殺啊——”

    讓朱粲、張笛和所有新軍將士驚掉下巴的事發生了,他們故意製造出了巨大聲響後,不等他們真正與敵人交上手,杜伏威和苗海潮的營地竟然同時響起了驚潮一般的喊殺聲,再緊接著,無數的火把湧動,杜伏威和苗海潮的隊伍竟然直接開始了大火並,還很有準備和組織的迅速推倒營地柵欄,直接衝向對方營地,見人就殺,見人就捅,隻在眨眼之間,杜苗兩軍的交接地帶就已經是火把繚亂,殺聲震天。

    交戰中,對杜伏威隊伍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氣的苗海潮隊伍衝殺得十分猛烈,把士氣鬥誌較差的杜伏威隊伍打得節節敗退,很就被迫退入了營內,也逼得聽到巨響出帳的杜伏威趕緊指揮隊伍全力救援正麵戰場,對聲響不大的朱粲和張笛這邊反倒不夠重視,僅僅隻是派出了少量軍隊來迎戰新軍。如此一來,新軍隊伍也就獲得了初上戰場的鍛煉磨礪機會,得以在兵力懸殊不大的情況下與敵人廝殺交戰。

    這一點當然也給了朱粲大顯身手的機會,為了出人頭地,也為了夢寐以求的高官厚祿和嬌妻美妾,不甘人下的朱粲這一次是超水平發揮出了自己的槍法武藝,一柄上好鋼槍在他手中被舞得是如飄瑞雪,對麵的敵人在他麵前幾無一合之將,接二連三的被他捅倒刺翻,殺得對麵敵人心驚膽戰,驚叫逃竄,朱粲身後的新軍將士則是信心大增,跟在朱粲的身後刀砍槍挑,斬獲頗多,同時又故意縱火,將周圍的篝火踢翻掀倒,又把燃燒著的木條扔到營地的破爛帳篷上,杜伏威的營地中沒用多少時間就是火頭四起,濃煙衝天。

    見此情景,居中指揮的杜伏威當然是勃然大怒了,一邊命令於兒子闞校、西門君儀率領一軍來敵新軍隊伍,一邊親自率領主力殺向正麵戰場,同時又派出信使聯絡其他獨立統兵的亂賊頭領,許下重諾要求他們出兵攻打苗海潮的營地。而另一邊,同樣已經親自披掛上陣的苗海潮雖然不太清楚局麵為什麼會突然惡化至此,但是為了自保,不想束手待斃的苗海潮還是一邊率領全軍與杜伏威部決戰,一邊派人聯絡其他亂賊頭目,同樣是許下重諾要求他們攻打杜伏威營地

    “隻要於掉苗海潮(杜伏威),搶到的東西七成歸他們”這是杜伏威和苗海潮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喊出的話。

    戰局繼續迅速變化,考驗朱粲和張笛臨陣應變能力的時刻到了,首先是張笛細心的在混戰中通過火把數量發現,衝向苗海潮營地方向的杜伏威軍隊最多,而衝向自己隊伍所在方向火把數量明顯偏少,數量甚至不及主戰場的三分之一接著張笛立即向朱粲提醒了這一情況,朱粲見了後當然大喜,道:“好,敵人已經開始大內訌了,還沒把我們當成主要對手,我們正好渾水摸魚。”

    “朱大哥,我覺得我們應該再打聰明一點。”很有些鬼點子的張笛建議道:“我們應該別和敵人硬拚,帶著他們到處跑,乘機把其他的亂賊隊伍也牽扯進來,讓他們徹底內訌大火並,這樣打不僅輕鬆,斬獲還更多一些。”

    “妙計”未來的大軍閥朱粲幾乎是憑著直覺就知道張笛的應變計劃遠強過原訂計劃,立即把長槍一揮,指著北麵的空闊處大吼道:“弟兄們,跟著我衝旗號手,把旗幟打出來,緊跟著我,讓弟兄們知道方向”

    新軍隊伍轟然答應,旗號手也趕緊打出了一麵在黑夜十分醒目的大白旗,緊緊跟上了朱粲,讓同伴有目標可以跟隨,一千多人在朱粲的率領下,全力殺向敵人較少的開闊處,牽著杜伏威派來的援軍把戰事蔓延擴大,也把變民軍內訌混戰的戰火越燒廣。

    沒有見過血流盎然的軍隊永遠是新兵,張笛這個投機取巧的建議當然很不利於譙郡新軍的磨礪成長,但實際上,張笛這個偷奸耍滑的主意卻讓新軍隊伍在無意中避免了一場惡戰,因為杜伏威派來的這個於兒子闞校也是一個隋末唐初的狠角色,擅長使一把長達一丈的雙刃大刀,一刀下去,動不動就斬殺數人,淩煙閣李孝恭在他麵前都吃過虧。同為狠角色的朱粲真要碰上了他,還真沒什麼必勝的把握。

    很無意的避開了與猛人闞校的硬戰,同為猛人的朱粲在其他的局部戰場上就是如魚得水猛虎下山了,鋼槍舞動間當者無不披靡,殺得攔路的變民軍將士心驚膽裂,紛紛抱頭鼠竄,新軍隊伍則是士氣如虹,一路長驅猛進,不斷突入杜伏威的營地空虛地帶,點燃更多帳篷,製造更多混亂,大猛人闞校在後麵怒吼震天,卻因為距離關係,一時半會根本追不上譙郡新軍交戰廝殺。

    此刻,杜伏威部與苗海潮部交戰的主戰場上,局麵已經逐漸陷入了街狀態,杜伏威隊伍雖然人多勢眾,卻吃虧在士氣不如對方,營內又有朱粲和張笛的隊伍殺人放火到處搗亂,必須分心眷顧後方,一時之間無法利用兵力優勢占據上風。苗海潮的隊伍則是勝在士氣高昂,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苗軍將士個個奮力作戰,賣命殺敵,凝聚力也比較強,尤其是苗海潮起兵時就跟隨在旁的那些窯工佃戶,更是個個舍生忘死的跟隨在苗海潮身旁衝鋒陷陣,但吃虧在兵力較少,同時猛將數量也不如杜伏威軍,所以同樣是無法占據上風,隻能是與杜伏威軍陷入絞肉機一般的街苦戰。

    勝負的關鍵變成了其他幾股獨自成軍的亂賊隊伍,基本上是他們倒向誰,那一方都是能穩操勝算,為了把這些能夠左右勝負天平的亂賊隊伍拉過來當友軍,杜伏威和苗海潮又幾乎在同時下了一道命令,“去告訴騰縣的張大膀子、抱犢山的王六、還有徐山盧麻子和夏丘夏大蟲,隻要他們幫我於掉杜伏威(苗海潮),搶到東西全歸他們,我們隻要杜伏威(苗海潮)的腦袋”
正早見 發表於 2014-11-11 00:09
第一百二十八章渾水摸魚下

    同室操戈的大火並還在持續,力量次強的苗海潮隊伍已經把所有力量投入了火並戰場,力量最強的杜伏威也把大部分的兵力集中在了火並戰場上,剩下一部分軍隊則在追殺那支偷襲侵入杜軍營地的‘苗海潮隊伍,,龐大的變民軍營地有一大半的麵積,已經是處處火光衝天,處處喊殺不斷,血肉狂飆,廝殺得如火如荼,不可開交。

    隻有一小半的變民軍營地還保持平靜,但駐紮在這些營地的變民軍隊伍也已然是士兵刀劍出鞘,將領披掛牽馬,全都做好了隨時可以投入火並戰場的準備,而讓前來求援的杜軍使者與苗軍使者失望的是,雖然已經做好了出戰準備,這些自成一體的變民軍隊伍卻始終都是按兵不動,既不表態幫杜伏威,也不開口答應給苗海潮打下手,全都是找出種種借口推辭婉拒,沒有派出一兵一卒加入火並戰場。

    張大膀子、王六、盧麻子和夏大蟲等幾個大賊頭不是傻子,他們本來就是因為力量不足,被杜伏威以各種軟硬兼施的手段逼著加入了這支變民軍隊伍,表麵上奉杜伏威為主,內心深處卻沒有一個人服氣,對實力強大的杜伏威隊伍的怨氣憤恨也隻是有大有小的區別,現在實力次強的苗海潮隊伍突然向杜伏威發起挑戰,也注定要嚴重削弱杜伏威隊伍,張大膀子和王六等大賊頭偷著樂還來不及,那還會急著來幫杜伏威迅速打垮苗海潮,讓杜伏威有實力繼續騎在自己脖子上作威作福?

    幫苗海潮也是一個愚蠢決定,苗海潮的實力本來就不如杜伏威,為人也不夠霸氣,不象是能夠鎮住杜伏威的料,現在幫他就算能夠贏,自己的隊伍也必然要遭到重大損失,輸了更是肯定要死無葬身之地所以張大膀子和王六等大賊頭早就拿定了主意隔岸觀火,決定等杜伏威和苗海潮分出了勝負,再去幫著勝利者痛打落水狗,既不用蒙受太多損失,又可以參與瓜分勝利果實,還不落埋怨

    “打吧,打吧,打得越激烈好。”看著遠處火光衝天的火並戰場,聽著那猛烈如潮的喊殺慘叫聲,幾大賊頭全都是臉帶微笑,紛紛心道:“等你們打得差不多了,我們就可以出手分功勞了,到時候不管你杜伏威勝還是苗海潮贏,肯定都要是元氣大傷,再不敢拿老子怎麼樣了。”

    “最好是兩敗俱傷,同歸於盡。”營地位於杜伏威營地東北麵的大賊頭王六還這麼喜滋滋的想,“如果你們打了一個兩敗俱傷,老子再乘機收納一些戰敗者的隊伍,說不定就該輪到老子當老大了”

    “王大哥,有隊伍往我們這邊來了”

    幾個小嘍羅的驚叫打擾了王六的美夢,王六大驚,趕緊扭頭看去,西南麵的杜伏威營地方向,果然衝來了一支亂糟糟的變民軍隊伍,打著不多的火把,隔得太遠看不清楚有多少人,統兵將領是誰,隻隱約看到那支隊伍打著一麵高大白旗。王六不由眉頭一皺,趕緊喝道:“守住柵欄,問他們是誰告訴他們,聰明的話,就別想打我們營地的主意”

    應諾聲中,早已經集結列隊侯命的王六隊伍立即衝到柵欄旁邊,一字排開守住柵欄,還打出火把讓對麵來敵看清自己的營寨情況以做警告,然後一個小頭目還大聲喊道:“你們是誰?王六王大哥要我告訴你們,聰明的話,就最好別想打我們營地的主意”

    打著白旗衝來的當然是朱粲和張笛率領的譙郡新軍隊伍,看到王六的隊伍已經在柵欄後一字排開,舉著刀槍對著自己的隊伍,同時後麵的杜軍隊伍也是越追越近,張笛趕緊向朱粲建議道:“朱大哥,最好別硬拚,往別處去,繼續帶著後麵的敵人兜圈子。”

    頗有主意的朱粲先是下意識的點頭,但話到嘴邊卻改了主意,低聲說了一句別急,然後提槍越眾而出,大吼道:“王六在那?杜大王有令,讓他出兵攻打苗海潮叛賊,馬上出兵,馬上”

    “我們王大哥正在準備”王六麾下的小頭目大聲答道:“準備好了,我們王大哥自然會出兵”

    “放屁”朱粲破口大罵,突然步衝上前去,抬手一槍如閃電,穿過柵欄縫隙,將柵欄後的一個賊兵刺倒,然後迅速退了回來,舉著長槍吼道:“弟兄們,王六狗賊勾結苗海潮,背叛杜大王,給我殺啊”

    “殺啊”張笛也醒悟了過來,揮手大吼道:“槍矛手,給我上,捅死這些叛賊”

    “諾”已經接受過一個多月正規軍事訓練的新軍槍矛手轟然答應,大步上前與王六隊伍隔著柵欄對刺,還仗著訓練優勢迅速捅倒捅翻了十好幾個賊兵,成功撩起了王六隊伍的怒火,然後才在旗幟的指揮下,大步衝向王六營地的營門處繼續挑釁,打著杜伏威隊伍的旗號襲擊守衛營門的王六部賊兵。

    泥人還有三分土性情,更何況本來就是靠打家劫舍吃飯的土匪隊伍,見這支新軍隊伍如此橫蠻無理,王六也來了火氣,立即下令打開營門出營還擊,結果王六的隊伍剛衝出營門,朱粲和張笛卻馬上帶著新軍隊伍向盧麻子的方向開溜了,王六正遲疑是否揮師追殺時,闞校和西門君儀率領的真正的杜伏威隊伍卻追了過來,還正好與王六隊伍的側翼碰了一個正著。

    變民軍最大的弱點就是軍令不嚴,紀律不足,見真正的杜伏威隊伍殺來,剛被撩起了火氣的王六隊伍士兵連問都不問一下,大吼著揮刀挺槍就來與杜軍隊伍交戰,杜軍隊伍猝不及防,霎時間就被砍翻剁倒了兩個,闞校頓時大怒,立即揮動自己那把大名鼎鼎的雙刃大刀,大吼一聲,對著蜂擁上前的王六軍士兵當頭斬下,一起一落間,三名王六軍士兵慘叫著開膛破肚的倒下,對麵的王六軍士兵驚叫著迅速退後,更多的王六軍士兵則衝向了闞校的身旁兩側,去砍闞校的麾下士兵給同伴報仇,杜伏威隊伍與王六隊伍的大火並也就此莫名其妙的突然展開,朱粲和張笛率領的新軍隊伍則乘機迅速開溜,繼續去找下一個倒黴蛋煽風點火。

    嚐到了之前的甜頭,朱粲和張笛這回就聰明多了,先是讓普通士兵出麵,到柵欄旁邊問明這是誰的營寨,然後才就衝到了盧麻子的營地門前,繼續打著杜伏威的旗號大吼大叫,要求盧麻子馬上出兵攻打叛賊苗海潮盧麻子信以為真,還派了自己的親弟弟出麵交涉,解釋說還沒準備完畢要等一會再出兵,結果這就大大便宜朱粲和張笛兩條白眼狼,朱粲一槍杆把盧麻子敲翻在地,然後新軍士兵衝上前去,把盧麻子弟弟拖到隊伍,當著盧麻子隊伍對盧麻子弟弟拳打腳踢,下手奇重,當場就打斷了盧麻子的雙手雙腳和打碎了滿口牙齒。

    親弟弟被敵人如此虐待,盧麻子再不發飆就直接是對不起爹娘了,大吼之下,營門大開,盧麻子親自率軍殺了出來,張笛則一刀砍掉盧麻子弟弟的腦袋,與朱粲率軍掉頭就往杜伏威的營地跑,暴跳如雷的盧麻子則親自揮軍追殺,跟著譙郡新軍一同殺入杜伏威的營內,毫不猶豫的在杜伏威的營地到處殺人放火,以杜軍隊伍的鮮血替自己的親弟弟報仇,而杜伏威的隊伍此刻早已集中在了主戰場上,營地剩下多是老弱婦孺,自然擋不住盧麻子的殺人放火,在盧麻子的屠刀下死傷慘重,更有許多盧麻子的麾下士兵乘機搶劫,替天行道搶奪杜伏威千南下一路搶劫來的值錢物件,頓時又製造出了無數混亂。

    接連兩次招搖撞騙得手,朱粲和張笛當然還想去揀第三次便宜,可惜的是盧胖子的隊伍主力一直在緊追不舍,不想硬拚的朱粲和張笛隻能是帶著新軍隊伍專門挑人少的開闊地流竄,結果三竄兩竄後,朱粲和張笛的隊伍竟然在不知不覺間流竄到了自軍之前的入營位置,而這一帶早已是不見人影,隻有新軍隊伍之前掀翻的柵欄和一些屍體躺在地上。見此情景,又回頭看看已經徹底大亂的杜伏威營地,朱粲又果斷命令道:“熄滅所有火把,出營找個地方休息,看看情況再說。”

    新軍隊伍依令熄滅火把,跟在朱粲的身後蜂擁出營,迅速逃向來路的黑暗處,後麵的盧麻子主力雖然也追了出來,但沒了火把指引很就跟不上以本地人為主的新軍隊伍,終於被朱粲和張笛甩開,盧麻子又怕黑暗處有埋伏,便果斷下令殺回杜伏威營內,去找其他的杜伏威隊伍報仇出氣,再有就是火速聯絡苗海潮,答應與苗海潮聯絡夾擊杜伏威。朱粲和張笛則率領新軍遁到黑暗處休息,一邊派人聯絡率軍在後的陳應良報知戰情,一邊清點傷亡人數不提。

    臨時決定脫離戰場是朱粲一個人的主意,頗佩服朱粲的張笛雖然依從,卻也有些擔心陳應良會因此大發雷霆下令治罪,然而在偏僻處休息了一會後,張笛很就不那麼擔心了,因為在沒有了招搖撞騙的自軍搗亂挑撥後,變民軍各部的大火並不僅沒有停歇的跡象,還明顯的越打越熱鬧,越殺越激烈,並且戰火也是越蔓延越大。

    張笛確實用不著擔心,現在這情況,且不說已經仇深似海的杜伏威和苗海潮已經不可能坐下來和談,就是王六和盧麻子也沒辦法和沒膽量回頭了,為了活命和自保,苗海潮隻能是使出全力扛住正麵戰場,王六也隻能是咬著牙齒替苗海潮牽製住杜伏威麾下最能打的闞校,盧麻子則是在拚命的在杜伏威營內殺人放火,瘋狂屠殺杜伏威隊伍的家眷老弱,焚燒杜伏威的輜重軍需,糧草帳篷,製造混亂打擊杜伏威的軍心士氣,把杜伏威的營地弄得是火光衝天,哭聲遍野,屍首滿地。

    被三股友軍這麼聯手一搞,杜伏威的隊伍雖然在整體實力方麵仍然占據上風,可是在心理士氣方麵卻落入了絕對下風,必須擔心營內情況之下,杜伏威率領的主力隊伍那怕是在已經占據優勢的情況下,也開始了動搖慌亂,一大幫於兒子紛紛湧到杜伏威的麵前,請教杜伏威如何料理,杜伏威束手無策,隻能是在戰場上臨時向輔公怙求計,輔公怙仔細盤算了片刻,咬牙說道:“事已至此,我們一旦退後,隊伍肯定是馬上崩潰,隻能向前不惜代價隻要於掉苗海潮,王六和盧麻子不足為懼”

    覺得輔公怙的話有道理,杜伏威也改了臨陣退卻的主意,全力督促自家隊伍上前廝殺,還親自上陣揮刀殺敵,率領親兵隊伍與苗海潮麾下最心腹的窯工隊伍亡命廝殺,並以自己的天生神力連斬數人,一下子扼住了苗海潮隊伍已經逐漸起來的反擊勢頭,把戰局重新拉回己方優勢。輔公怙則趕緊派人與大將闞校聯係,要求他盡殺退王六,回師過來增援主力戰場,至於營內戰場,很有擔當的輔公怙於脆來一個不理不問——反正輔公怙沒什麼家眷。

    輔公怙這個當機立斷的抉擇收到了穩定人心的效果,得到全力向前的命令後,杜伏威的隊伍雖然還在擔心營內情況,卻也不在繼續退卻,拚著老命的隻是瘋狂進攻,並且仗著人多勢眾的優勢把苗海潮的隊伍殺得節節敗退,一直退回苗海潮隊伍的營內腹地。而闞校收到了輔公怙的命令後也知道情況危急,馬上開始了亡命衝殺,揮舞著他那柄長達一丈的大刀巨劍有如修羅殺神,讓敵人沾著就死,碰著就亡,王六的隊伍莫敢當其鋒,被闞校舍命一衝之後,竟然驚叫著潮水一般退回了自家營內。

    形勢危急,闞校和西門君儀也不敢繼續追殺,馬上回頭增援主力戰場,途經中軍營地時也沒做任何耽擱,正在營內欺負杜軍老弱的盧麻子也久畏闞校神威,沒敢上來阻攔,眼睜睜的看著闞校隊伍從麵前經過,直接回援到了主戰場

    闞校回援的隊伍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實力不足的苗海潮隊伍在杜軍主力麵前早已經是隻有招架之工,毫無還手之力,再被闞校這員著名猛將一衝,立時就出現了崩潰的勢頭,苗海潮見勢不妙,趕緊當機立斷,扔下自己的營地和軍需輜重不顧,率領心腹隊伍向東撤退,準備迂回去東北方向與盧麻子、王六的隊伍會合,杜伏威率軍緊追不舍,說什麼都要於掉苗海潮這個罪魁禍首反骨仔。輔公怙則指揮後軍焚燒苗海潮營地,屠殺苗海潮隊伍的家眷,以烈火與鮮血告訴其他賊頭自軍勝局已定,聰明的話就別亂來。

    與此同時,探得苗海潮敗局已定,又知道盧麻子和王六這兩條小泥鰍根本翻不起什麼風浪,一直都在隔岸觀火的張大榜子和夏大蟲大小賊頭終於良心發現了,毫不猶豫的帶著隊伍殺出了自軍營地,配合著杜伏威隊伍對苗海潮、王六和盧麻子三個倒黴蛋前堵後截、窮追猛打,還個個身先士卒,下手殺人比杜伏威還狠,苗海潮和王六、盧麻子的隊伍叫苦不迭,為了活命也隻能是奮力抵抗,拚命想要匯為一股,死者降者無數。

    這時,天色已經是灰蒙蒙的開始發亮,勢單力孤的苗海潮、王六和盧麻子三支隊伍無所遁形,隻能是在晨曦下被人多勢眾的各路賊頭聯手圍毆,營內空虛的盧麻子還於脆連營地都被鄰居張大膀子一腳踹了,搶來的漂亮老婆也被張大膀子搶了回去捂被窩。發現情況不對,營地處於外側的王六很聰明的當機立斷,馬上領了麾下隊伍向東麵跑路,還扔下了一切可以扔下的東西。

    見王六領著隊伍跑路,杜伏威原本打算率軍追趕,輔公怙卻攔住他,道:“杜兄弟,情況緊急,我們這這麼大的動靜,永城那邊不可能不知道,陳應良陳狗官也難保不會生出趁火打劫的心思,我們不能因小失大,應該集中力量先於掉苗海潮這個禍害,免得他和陳狗官勾結起來應外合。王六要走就讓他走,等以後再找他算帳也不遲。”

    杜伏威一聽覺得有理,馬上就指揮軍隊全力合圍苗海潮和盧麻子的隊伍,而在各軍調動間,喜訊突然傳來,夥同苗海潮叛亂的盧麻子突然被一支流矢射中,摔下戰馬當場斷氣,原本戰鬥力和凝聚力就不強的盧麻子隊伍也頓時土崩瓦解,不是投降就是撒腿逃命,整個營地內訌戰場上,也隻剩下了苗海潮一支隊伍還在負隅頑抗,且數量也已經隻剩下了四五百人,被人多勢眾的杜伏威隊伍包圍得是水泄不通,上天無路,下地無門。

    見此情景,杜伏威和輔公怙當然是大喜過望,立即揮師全力圍毆苗海潮殘部,而苗海潮身邊的隊伍雖然都是他從下邳帶出來的窯工佃戶,受過他散盡家財的大恩凝聚力頗強,奈何兵力太少且大多帶傷,左衝右突都殺不出包圍,還反倒被怒火衝天的杜伏威隊伍與其他立功心切的大小賊頭聯手殺得死傷慘重,覆滅已在旦夕。

    情況到了這一步,苗海潮除了後悔沒有果斷逃命外,也就隻剩下了仰天長歎和潸然淚下,暗恨自己的性格優柔寡斷,當斷不斷害了下邳隊伍。居中的指揮杜伏威和輔公怙卻是樂得手舞足蹈,大吼大叫著催促軍隊上前,盡把苗海潮的隊伍殺光宰絕,再把苗海潮本人生擒活捉,車裂淩遲與此同時,杜伏威還抽空向輔公怙問道:“輔大哥,派去查探敵情的人回來沒有?陳應良陳狗官那,有什麼動靜?”

    “還沒回來,不過應該很就有……。”輔公怙順口回答,但話還沒有說完,輔公怙的臉色就頓時變了,先是難以置信的仔細傾聽了一下,然後才顫抖著回過頭去,抬眼去看西麵方向,臉色也一下子成了蒼白色。

    “輔大哥,出什麼事了?”背對西麵正在觀察東麵戰場的杜伏威驚訝扭頭,見輔公怙的臉色蒼白如紙,杜伏威不由又是一楞,一邊回頭一邊脫口問道:“輔大哥,你的臉色怎麼……?”

    話還沒有問完,已經回過了頭的杜伏威就問不下去了,臉色還變得和輔公怙一樣的蒼白,因為杜伏威已經看到,西麵的永城方向,一支數量不多卻旗甲鮮明的隋軍隊伍,正在向著這邊大步走來。而與此同時,整齊嘹亮的軍歌聲音,也隨之傳入了杜伏威的耳中…………

    “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心似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
正早見 發表於 2014-11-11 00:10
第一百二十九章新兵初戰

    “恨欲狂,長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鄉何惜百死報家國?忍歎惜,更無語,血淚滿眶……。

    整齊而又嘹亮的軍歌聲在天空中回蕩,初春的陽光下,白雪皚皚的曠野上,譙郡隋軍隊伍排列著整齊的隊形,以嚴整的戰鬥陣容向前推進。走在最前麵的是馬三寶率領的四個團的重裝步兵,全部身著嶄新的步兵鐵甲,是譙郡隋軍隊伍的作戰主力;緊隨其後的則是朱粲與張笛率領的六個團輕裝步兵,全都已經換上了嶄新軍服,高舉著鮮明旗幟大步前進;李義率領的弓箭隊走在最後,從新軍老兵隊伍抽調出來的一百二十餘名弓箭手,人人手拿兩石長弓,身背藤製箭壺,神情森嚴,白色的羽箭不斷在箭壺中微微跳動。

    白袍銀鎧的陳應良騎著一匹無比裝逼的高大白馬,誌得意滿的走在隊伍最前列,左邊跟著專職外交騙子錢向民,右邊跟著同樣全身甲胄的雲大少卿——老東西聽說變民軍大火並的消息後,知道隋軍勝券在握,便死活要跟著陳應良同來戰場觀摩學習,以便自己將來接任左禦衛將軍的職位——從這一點來看,雲大少卿能在大起大落後還能混到今天這個位置,確實不是僅僅出於僥幸,起碼知道不斷學習和積累經驗,這點要比許多的現代優秀公仆強上許多。

    這支隊伍是陳應良目前能拿出的最大本錢,如果不幸賠光,陳應良再想東山再起,真是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但是這個可能已經絕對不存在了,陳應良選擇的出擊時機再是陰狠不過,經過大半個晚上的內訌大火並後,變民軍隊伍不僅在整體實力方麵遭到了重創,士氣與體力更是下滑到了最低點,甚至還來不及重整隊列,以嚴整的陣形迎戰陳應良的進攻隊伍,隻能是在橫屍貶遍地的內訌戰場上驚呼慘叫,膽戰心驚。

    聽到隋軍隊伍整齊的軍歌聲,又看到隊形嚴整大步推進的隋軍隊伍,無數的變民軍將士臉色都成了蒼白色,以王大膀子和夏大蟲為首的小賊頭們個個麵如死灰,飛命令隊伍向自己靠攏,準備集結開溜,輔公怙神情絕望,杜伏威則是臉色又青又黑,半晌才鐵青著臉命令道:“傳令王雄誕,西門君儀,讓他們率領本部人馬迎戰,擋住官軍。其他隊伍,繼續圍攻苗海潮,先於掉這個叛徒再說。”

    杜伏威的命令得到了很執行,王雄誕和西門君儀兩個得力於兒子很率軍西進,去阻止陳應良進兵為主力殲滅苗海潮爭取時間,然而讓杜伏威憤怒的是,王雄誕和西門君儀倒是很忠誠的執行命令了,他們麾下的士兵卻是一個比一個的靠不住,向西移動間不要說是喊衝鋒了,就是正常行軍的速度都及不上,跑得一個比一個的慢,喊殺的聲音也一個比一個的有氣無力,不少人還臉色蒼白的張望左右,尋找可以逃命的方向和道路。

    還有苗海潮這邊,看到官兵隊伍出現,原本已經徹底絕望的苗海潮隊伍突然爆發出了震天歡呼,低落到了極點的士氣鬥誌也重新回到了鼎盛狀態,全都象打了雞血一樣,血紅著雙眼拚命砍殺反擊,口中喊不絕,苗海潮更是在隊伍中不斷大吼,“弟兄們,頂住給我頂住堅持下去,我帶你們去投奔陳通守我帶你們去投奔陳通守”

    在重新爆發出旺盛戰鬥力的苗海潮隊伍麵前,杜伏威想要迅速殲滅苗海潮殘部的美夢自然成了泡影,而另一邊的情況更糟糕,當已經疲憊不堪的王雄誕、西門君儀隊伍迎麵碰上了隋軍隊伍後,陳應良與雲定興等人勒馬駐步,緊隨其後的隋軍重裝步兵則喊向前,揮舞著品質上好的橫刀長槍接住來敵,與敵人展開成軍以來的第一次正麵作戰。

    戰鬥的勝負毫無懸念,差不多是武裝到了牙齒的隋軍重步兵仗著精良裝備,可以放心大膽掄刀刺槍,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在殺敵殺人上,僅僅穿著破爛衣衫的變民軍士兵則必須小心躲閃官軍刀槍,同時手破爛橫刀與簡陋槍矛也很難傷到身披鐵甲的官軍士兵,差不多是剛一接戰,就有好幾十名變民軍士兵慘死在了官軍的橫刀鐵矛之下,官軍的損失則微乎其微。

    密集的箭雨呼嘯著在天空中劃出無數道美秒弧形,沿著拋物線越過隋軍頭頂,旋轉著落入後麵的變民軍隊伍中,變民軍士兵身上的單薄衣甲無法抵擋這些上好狼牙箭的刺入,接二連三的被羽箭射中麵門胸膛,慘叫著摔倒在血泊之中,更有許多士兵直接被羽箭洞穿身體,前後飆血的活生生釘在地上,死得更加淒慘。

    第二輪箭雨飛來,更多的變民軍士兵哀嚎著摔倒在地,被弓箭重點照顧的後隊也為之大亂,許多士兵驚叫著四處逃散,抱著腦袋撒腿逃命,王雄誕和西門君儀雖然極力阻止,奈何逃兵太多,根本約束不住,繼而頂在前麵的變民軍士兵也跟著逃散,官軍重步兵長驅直進,盡情砍殺逃散敵人,王雄誕和西門君儀見敗局已定,便也沒有堅持,馬上領著還能約束的隊伍向後逃命,交戰不過片刻,杜伏威派來攔截阻擊的這支變民軍隊伍便已經土崩瓦解。

    營地戰場上的變民軍隊伍開始大亂了,盡管他們還有著差不多十倍於官軍隊伍的兵力,但他們最菁華的戰兵隊伍卻已經在之前的大火並中損失慘重,剩下的戰兵也是大都帶傷,體力大降,戰鬥力大減。再餘下的輔兵和民夫數量雖多,卻裝備更差,士氣與鬥誌更低落,看到隊形嚴整的官軍隊伍大步殺來,這些輔兵民夫還沒正麵交戰,就已經紛紛抱頭鼠竄,逃得漫山遍野都是。

    苗海潮的隊伍士氣有更旺盛了,眼看活命有望,被包圍的苗海潮隊伍不僅殺得敵人節節敗退,還十分瘋狂的直接衝擊杜伏威的旗陣所在,口中不斷大喊活捉杜伏威的口號,鐵了心要拿杜伏威的腦袋當做投降陳應良的見麵禮,杜伏威的主力被迫抵擋,無法把所有力量投入正麵戰場。

    形勢急轉直下,杜伏威不是沒有想過馬上退兵東撤,但是已經有過不少戰場經驗的杜伏威卻很明白,自己一旦下令撤退,士氣低落的自軍隊伍馬上就會全部土崩瓦解,到時候隋軍隊伍就可以向趕鴨子一樣的追著自己的屁股輕鬆砍殺,大量的士兵也會乘機脫離自己的隊伍單獨逃命,損失反而更加慘重,自己的處境也會更加危險,所以杜伏威也沒了辦法,隻能是咬著牙齒下令全力迎戰,期盼稍微戰退數量不多的官兵,然後再從容逃命。

    杜伏威很就開始後悔自己這個決定了,隨著官軍隊伍的加入戰場,他的隊伍很就陷入了兩麵作戰的窘境,正麵是隋軍重步兵的沉重衝擊,背後是殺紅了眼的苗海潮隊伍猛衝猛打,前後同時告急,頭上還有羽箭不斷落下,殺得杜伏威的主力嫡係隊伍鬼哭狼嚎,橫屍遍野。

    原本杜伏威還想指望一下友軍隊伍衝擊一下隋軍側翼,為自己分擔一些正麵壓力,然而命令傳達後,杜伏威卻又無比憤怒的看到,在變民軍隊伍中實力排名第三的王大膀子,竟然第一個帶著他的隊伍向東跑了,很不講義氣的搶先撤離了戰場。再緊接著,好幾個小賊頭也馬上帶著他們的隊伍開溜了,還和以前打順風仗搶戰果時一樣,跑得一個比一個的飛。

    隻有另一個頗有實力的夏大蟲沒跑,還帶著隊伍迂回向北,似乎有依令包抄官軍側翼的跡象,杜伏威見狀當然是大喜,還開口誇獎了幾句夏大蟲講義氣夠朋友,然而誇獎的話還沒說完,去傳令的傳令兵就已經飛奔了回來,帶著哭腔稟報道:“稟杜大王,夏頭領說他發現北麵似乎有官軍活動的跡象,怕官軍攻打我們的側翼,就帶著他的隊伍北上去迎敵了他還說,請杜大王你放心,他那怕打到隻剩下一兵一卒,也要替我們守住側翼”

    “這些不要臉的狗東西”杜伏威捶胸頓足的大罵了,懊惱道:“老子讓他們加入隊伍的時候,就應該把他們的隊伍重新整編,把他們本人全部於掉

    再怎麼後悔拚命四處拉人入夥卻不整編隊伍也沒用了,幾個大賊頭帶頭開溜後,餘下的小賊頭們為了保存實力,全都是馬上拉著自己隊伍向東或者向南跑了,留下已經元氣大傷的杜伏威隊伍苦苦支撐,人多勢眾的優勢不僅大減,士氣值還嘩嘩嘩的向下狂掉,幾乎接近穀底,隋軍與苗海潮的隊伍則士氣益發高漲,衝殺得更加凶猛強悍。

    當然,杜伏威也不是半點機會都沒有,如果能迅速於掉苗海潮的殘餘隊伍,那麼就可以騰出手來全力應對目前還是新兵蛋子的譙郡隋軍,未必沒有一戰之力。然而事實卻非常殘酷,隨著大小賊頭的臨陣脫逃,針對苗海潮隊伍的包圍圈已經出現了巨大漏洞,苗海潮不僅隨時都可以殺出包圍,還反過來牽製住了杜伏威的大量兵力,杜伏威不要說迅速把苗海潮於掉了,就是想迅速擺脫苗海潮的牽製都是難如登天。

    戰場形勢繼續向著對杜伏威不利的局麵惡化下去,隨著戰鬥的不斷進行,敵人的不斷脫逃,還有自軍隊伍的不斷挺進和鮮血的洗禮,馬三寶麾下四個團的隋軍重裝步兵已然克服了初上戰場的緊張恐懼情緒,信心與勇氣一點一點的積累,衝殺之間也益發的勇猛迅捷,不僅把杜伏威的隊伍打得節節敗退,還開始嚐試衝擊敵人最為密集的杜伏威旗陣,杜伏威幾次試圖分兵抄襲隋軍重步兵的側翼,也迅速被隋軍重步兵凶狠的揮舞著刀槍打退,沒有收到一絲半點的牽製效果。

    見此情景,已經退回輕步兵隊伍中指揮戰鬥的陳應良當然是喜上眉梢,旁邊的雲大少卿則直接已經是眉飛色舞,不斷的向陳應良催促道:“大侄子,賢侄,是不是該下令總攻了?讓我們的輕步兵也上去衝鋒,應該就可以一舉奠定勝局了。”

    “不急,再等。”陳應良每次都是如此回答,因為一是陳應良手可打的牌不多,必須留下輕步兵做預備隊,二是陳應良希望重步兵能夠得到更多的實戰鍛煉,盡成為自己手中的破敵王牌。

    陳應良的如意算盤沒能打上多久,眼看自己的作戰主力不斷消耗,而官軍方麵還有人數眾多的預備隊按兵不動,獲勝希望已經微乎其微,為了保存繼續蹦達流竄的實力,杜伏威終於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命令道:“鳴金,往東麵撤退,再打下去,老子的本錢就沒了”

    “且慢”輔公怙及時喝住傳令兵,向杜伏威拱手說道:“杜兄弟,我們已經是疲憊之師,官軍卻還有上千人的生力軍,此刻臨陣撤退,我們的隊伍必然大亂,會給官軍輕鬆追殺重創我們的大好機會。為了減少損失,我們必須留下一支可靠的軍隊殿後,替我們牽製住官軍隊伍,爭取撤退時間。”

    已經有不少戰場經驗的杜伏威點點頭,又看看左右,最終把目光定格到最靠得住的闞校身上,問道:“闞校,可願率領一千軍隊給我們殿後?”

    “於爹請放心,兒子一定替你擋住追兵。”闞校抱拳答道。

    “那就拜托了。”杜伏威點頭,又吩咐了一句,“活著回來,軍隊打光不要緊,你本人要給我活著回來。”

    迅速安排好了殿後事宜後,鳴金銅鑼敲響,仍然還有六七千人的杜伏威隊伍開始了臨陣大撤退,而與此同時,陳應良果斷下達了總攻命令,親自率領著輕步兵發起追擊,一場逃亡與逐獵之戰也就此展開。仍然還是人多勢眾的變民軍隊伍如同潮水一般向東退卻,少而精銳的譙郡官軍則如同出海蛟龍,團結在陳應良的帥旗之下,奔流一樣的直搗敵群,喊聲震天動地,氣勢無雙。

    闞校率領的一千軍隊擋住了隋軍重步兵的追擊腳步,並且試圖分兵牽製隋軍輕步兵的追擊,結果闞校分派出去的兩個團也多多少少起到了一些作用,在兵力不足的情況下,陳應良也沒敢讓新軍隊伍分兵追擊,選擇了下令擊潰敵人再全力追擊,結果用了兩柱多香時間後,身先士卒的朱粲雖然成功槍挑敵方帶隊大將,導致敵人的兩個團迅速崩潰,迅速被隋軍砍殺大半,但是杜伏威率領的主力隊伍還是乘機拉開了與隋軍輕步兵的距離。

    好不容易逮到這麼一個讓軍隊鍛煉的機會,陳應良當然不會輕易放棄,親自率領著輕步兵隊伍追出了七八遠,乘勢砍死砍傷了大批的變民軍士兵,成功的讓幾乎每一名士兵都沾上了血碰到了血,然而讓陳應良疑惑不解的是,馬三寶率領的重步兵隊伍在裝備遠勝對方又有弓箭隊助戰的情況下,竟然至今都還沒有擺平變民軍的殿後隊伍追上來幫忙,又見杜伏威的大隊人馬始終沒有崩潰,仍然盡量的跟隨在杜伏威的帥旗之後,在兵力不足的情況下,陳應良便果斷下令鳴金,讓輕步兵隊伍停止追擊,重新整隊。

    正殺得性起的大魔王朱粲跑了回來詢問陳應良為何停止追擊,雲大少卿也提出了同樣的問題,陳應良很冷靜的說道:“我們的兵少,又沒多少經驗,敵人敗而不潰,退而不散,足以證明敵人的主帥還在有效控製著軍隊,馬三寶那邊也沒趕上來,我們一旦追擊過遠,前後脫節嚴重,就有可能反勝為敗,不如見好就收,抓緊手的戰果。”

    正在學習打仗的雲大少卿點頭,把陳應良的這番話牢牢記在心,朱粲有些不服氣卻不敢反駁,這時,派去探察後方情況的斥候也飛奔回到陳應良麵前,帶回來了馬三寶仍然在與敵人激戰的消息,陳應良聞訊大奇,便立即下令回師主戰場,親自回來查看情況。

    匆匆回到了主戰場一看,情況還真如斥候報告的一樣,隋軍重步兵雖然已經包圍了隻剩一百多人的變民殿後隊伍,苗海潮的隊伍也在幫著隋軍隊伍圍毆敵人,杜伏威留下殿後的軍隊卻仍然在拚死頑抗。陳應良見狀更是驚奇,便果斷下令高喊投降不殺的口號,動搖和打擊敵人的戰鬥意誌,再有就是立即登上高處,居高臨下的觀察敵情。

    苗海潮奔到了陳應良的麵前跪地請降,陳應良將他雙手攙起,好言安慰,答應接受苗海潮殘部的投降。而與此同時,隋軍將士高喊出了投降不殺的口號後,也確實有許多的變民軍士兵見突圍無望,扔下了武器跪地投降,但手拿著丈長大刀的闞校卻仍然領著二三十人在奮戰不休,並且還表現得勇不擋,讓不少身穿鐵甲的隋軍重步兵都在他的刀下陣亡受傷。

    陳應良沒見過闞校,當然是趕緊向苗海潮問起他的身份,苗海潮如實介紹了闞校的名字身份,又說道:“聽說這個闞校是齊郡臨濟人,從杜伏威起兵時就投奔了他,是杜伏威麾下最得力的大將,善用拍刃,一起一落間常能斃敵數人,很是厲害。”

    “狗屁拍刃陌刀大名鼎鼎的大唐陌刀遊牧騎兵的克星”陳應良在肚子罵了一句髒話,然後貪心大起,心道:“老子的麾下,可正缺這麼一個擅長用陌刀的人,看這家夥打得這麼頑強,肯定是一個忠心耿耿的可靠人,如果能把他弄過來,既可以多一個靠得住的大將,又可以練出一支用陌刀的步兵,專門克製敵人騎兵,一舉多得啊”
正早見 發表於 2014-11-11 00:12
第一百三十章這就成了

    支撐身體的左腳又一次踏中了地上的斷肢,向後滑了一下,右腳又已經抬起,這一次闞校已經沒力氣強行踏實保持住身體平衡了,隻能是順勢單跪在地上,高舉過頂的手中拍刃卻仍然全力向前劈下,帶著恐怖的風聲砸在了一名隋軍重步兵的頭上,那名隋軍重步兵雖然戴著精美堅固的鐵盔,卻仍然被拍刃砸得鐵盔變形,腦漿崩裂,兩隻眼球同時噴出眼眶,血淋淋掛在臉上,摔倒在地上死得淒慘無比。

    換成往常,闞校這一刀下去後,馬上就是把刀一抬,借著雙刃刀的反刃,挑開劃破對麵其他敵人的肚皮胸膛,乃至將敵人從胯到頸反劈成兩爿,擊殺或阻止乘機上前的敵人,但闞校這一次做不到了,拍刃落地後,闞校的雙臂如同有千斤之重,酸漲疼痛無力,幾次用力都隻是讓重達四十餘斤的拍刃微微抬起,繼而無力的又砸回地上。

    “他沒力氣了,上”對麵的隋軍重步兵看出闞校已到強弩之末,立即歡呼著蜂擁而上,橫刀砍槍瘋狂的往闞校身上招呼,幸得闞校身旁的幾個變民軍士兵及時上前,凶猛的揮舞同樣長達丈餘的陌刀接住隋軍重步兵,讓闞校躲過了一次被亂刀砍死的厄運,接著闞校深吸了一口氣,猛然吐出大吼一聲,將拍刃全力抬起,刀尖擦著一名隋軍重步兵的前胸鐵甲升上天空,在那隋軍重步兵的堅固鐵甲上劃出一串火花,留下深深一條凹痕,也把那隋軍重步兵嚇得屁滾尿流,趕緊驚叫著後退。

    見闞校的拍刃又舉向了天空,原本打算揀便宜的隋軍重步兵紛紛驚叫著重新退開了,因為在此前的戰鬥中,隋軍將士已然親眼看到了闞校這柄丈長拍刃的恐怖之處,看到了不下二十名同伴被這柄拍刃砸碎腦袋,連甲帶肩削去手臂,撩中胯部切開下腹,腸子鮮血流滿一地,心驚膽戰之下,隋軍士兵即便身穿堅固鐵甲,也不敢再上前來與闞校正麵交戰。

    手扶著拍刃單膝跪在地上,闞校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也借著對麵官兵暫時後退的機會觀察戰場,發現自己已經被人人身著鐵甲的隋軍重步兵包圍得水泄不通,隋軍士兵不斷高喊投降不殺的口號,自己麾下那些無路可走的士兵一個接一個的扔下武器跪地投降,身邊隻剩下了二十餘名最為忠誠的士兵還在浴血奮戰,但也是各個全身血染,臉上身上到處是傷,體力與精力接近告罄,隻剩下精神意誌還在苦苦支撐殘破的身體。

    “於爹,不是孩兒不想盡突圍去與你會合,是官軍的裝備太好,全都穿著鐵甲,包圍我的動作也太,我一直沒機會突圍,現在看來已經沒希望突圍了。”

    在心輕輕說了一句,然後吐了一口血沫,闞校又強撐著站了起來,右腿上被流矢射中的傷口被肌肉拉動,重新開始流血,順著斷折的箭杆滴在地上,闞校卻不理不問,隻是用他標誌性的沉悶聲音吼道:“弟兄們,我們被重重包圍了,怕不怕?”

    “不怕”二十幾個手拿陌刀的變民軍士兵一邊與隋軍士兵廝殺,一邊大吼回答,聲音雖然不夠整齊,大吼間嘴角也大都在流著鮮血,沾滿血跡的臉上神情卻同樣的堅毅不屈,視死如歸,因為他們不僅是闞校的直係部下,還是闞校一手教出來的徒弟學生。

    “不怕就好。”闞校滿意點頭,將拍刃尾往地上重重一頓,大吼道:“那我們就繼續打,往東麵突圍,去找於爹會合就算衝不出去,也要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諾”最後的二十幾名陌刀兵轟然答應,流逝殆盡的力氣也仿佛重新回到了身上。

    闞校微微的再次點頭,正要下令眾人跟隨自己衝鋒時,一件奇事發生了,正在與闞校隊伍近身廝殺的隋軍隊伍中,突然響起退後的命令,正打算一鼓作氣於掉闞校等人的隋軍重步兵又紛紛後退,逐漸讓出了方圓十丈的圓形空地,被包圍在其中的闞校等人難免是麵麵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驚疑不定之下,一時之間竟然忘了突圍大事。

    隋軍隊伍的包圍圈有一處人頭湧動,一個穿著銀色明光鎧的白袍將大步走進了圈中,十七八歲的年紀,油頭粉麵唇紅膚白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身後跟著一隊全身甲胄的隋軍士兵,身旁則是兩個同樣殺得全身血染的隋軍將領,一個拿槍一個拿橫刀,一左一右將那白袍將護定——拿橫刀那個隋軍將領闞校見過,闞校臉上的一道傷痕就是他留下的,雖然闞校往他肚子上重重踹了一腳把他踢開,但闞校之所以沒能成功突圍,也是因為這個身手過人的隋軍將領親自帶隊堵截,沒給闞校機會。

    “闞校,闞將軍。”那油頭粉麵的白袍將開口了,朗聲說道:“認識一下,我叫陳應良,目前官居大隋譙郡通守一職,也是所有大隋譙郡官軍的主帥,你如果不介意,可以叫我一聲陳通守,也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呸狗官”闞校用一聲怒罵回答陳應良,同時闞校還盤算自己是否有把握衝上一前去一刀結果陳應良,為無數慘死這個暴君幫凶屠刀下的義軍兄弟報仇雪恨——其實闞校也絕對應該這麼做。

    “闞將軍,你不是第一個罵我是狗官的人。”臉皮奇厚的陳應良毫不在意,隻是大聲說道:“但他們一般都隻罵一次,因為他們稍微了解一下我的為人後,就會改口罵我是一個還算有點良心的狗官,再與我多做接觸後,就會叫我一聲陳通守或者陳兄弟。闞兄弟,我相信你也會這樣。”

    “狗官”闞校又罵了一聲,還怒道:“卑鄙無恥,趁火打劫,如果不是因為苗海潮那個狗賊突然叛變,老子們早把你們這些狗官兵殺光宰絕了”

    “兵不厭詐,戰場之上爾虞我詐,隻有勝敗生死,沒有高尚卑鄙。”陳應良平靜說道:“還有,闞將軍,杜伏威那個逆賊自從起兵叛逆以來,殺的無辜百姓,間接害死的無辜老弱婦孺難道少了?他倚強淩弱,傷害無辜,難道就不是卑鄙無恥?狠毒殘忍?”

    “住口不許侮辱我於爹否則我一刀砍了你”闞校大怒,還又把手中拍刃往地上重重一頓。

    “闞將軍,我就搞不懂了。”陳應良飛接過了話頭,朗聲說道:“我知道,杜伏威那小子比還我還小一歲,隻有十六歲的年紀,而你現在少說也有二十幾歲了吧?你的年齡明明比他大得多,又和他沒有任何的血緣輩分關係,你為什麼還要叫他於爹?”

    闞校被陳應良問住了,半晌才答道:“你管不再,我自己願意”

    “闞將軍,你不願意”陳應良換了一副嚴肅表情,大聲說道:“你嘴上說願意,心肯定不願意,因為你是一個堂堂七尺男兒,頂天立地屈尊向年齡比你小得多的杜伏威叫一聲於爹,你的心絕對不會願意還一定會有屈辱的感覺”

    闞校默不作聲了,陳應良卻又大聲說道:“闞將軍,你的出身經曆我了解不多,但我也可以大概猜得出來你為什麼會認杜伏威做於爹,無非就是你的出身貧苦,又被貪官汙吏土豪惡霸欺壓,走投無路,為了不被餓死才跟著杜伏威造反謀逆,而杜伏威對你也不錯——至少你自己覺得他對你不錯,又看到了他的於兒子一個個混得風生水起,統率著千軍萬馬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你也想過得更好一些,所以才違心的認了杜伏威做於爹。闞將軍,我說得對不對?”

    闞校繼續沉默,過了片刻才又將拍刃往地上重重一頓,吼道:“狗官,你說完了沒有?說完了就繼續打,老子奉陪到底”

    “闞將軍,你別急。”陳應良微笑搖頭,又大聲說道:“闞將軍,我還想再問你一句話,你想不想不用叫人幹爹,也可以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統率千軍萬馬馳騁疆場,盡情施展你的過人武藝,一伸你的雄偉抱負?願不願意,請回答”

    陳應良的話非常露骨,闞校不是笨人,當然聽得出來陳應良的弦外之音,隻是出身寒微的闞校一時有些難以置信,便驚訝問道:“你想招降我?”

    “錯,我不是在招降你,我是在大隋朝廷發掘一個難得的將才。”陳應良大聲說道:“闞將軍,你的過人武藝,我已經親眼見識了,絕對可以躋身於當世一流之列你的治軍之才,我也已經看到了,你身邊的二十幾位壯士,他們都和你拿同樣的兵器,證明他們應該是你的嫡係將士,也很可能是你一手訓練出來的學生徒弟,現在我的大軍已經把你和他們重重包圍了,也喊出口號允許他們投降,可他們仍然還是堅持不降,寧願與你共死而不願向我們屈膝就憑這一點,我就可以斷定,你是一個可遇而不可求的大將之才”

    滔滔不絕的說了一通,陳應良頓了一頓,用唾沫潤潤喉嚨,然後才又大聲說道:“闞將軍,現在你有兩條路可選,第一就是戰死,為你那個十六歲的所謂於爹戰死第二,放下你的武器,帶著你身旁的忠勇將士向朝廷投降,然後跟隨在我的身後,一起為朝廷效力,為朝廷殺賊平叛,開疆拓土,揚我大隋國威於四方八夷博一個將來的封侯拜爵,封妻蔭子,追封先人那麼你不僅可以擺脫亂賊罵名,還可以⊥你的祖先家人因你為傲,為你而自豪”

    “還有一點”陳應良又用咆哮的口氣大吼道:“你投降過來後,我不會讓你認我做於爹,我隻會把你當成兄弟對待把你當成親兄弟親手足對待何去何從,生死榮辱,就在你一念之間,闞將軍,你決定吧”

    屍橫遍野的戰場上一片靜籟,隻有一些重傷員在屍骸中奄奄一息的呻吟,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闞校身上,性格直樸的闞校卻是神色木然,目光迷惑,不知心中做何想——其實闞校是腦海中一片空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

    “闞將軍,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啊”不知何時跟了上來的雲大少卿再次大聲叫嚷,給陳應良幫腔,“老夫雲定興就是你榜樣,論罪過,老夫的罪過比你大得多可當今聖上英明仁慈,寬恕了老夫的罪過後,聖上照樣對老夫予以重用,你這麼好的身手,投降過來,天子一定虧待不了你”

    雲大少卿開了口,馬三寶和錢向民也跟在附和了起來,還有苗海潮幫著陳應良勸說闞校投降。闞校身邊的最後二十幾個陌刀兵卻都沒有言語,全都是默不作聲的看著闞校,等待闞校做出決定,同時也在心拿定主意,如果闞校願降,自己就跟著愛護士兵又正直無私的闞校投降,闞校如果拒絕投降,那自己就陪著闞校戰死到底,反正腦袋掉了碗大的疤,殺一個就夠本。

    眾口紛紜的勸說聲中,闞校終於開口了,還向陳應良拱了拱手,大聲說道:“陳通守,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杜伏威待我不薄,我也受過他不少恩情,如果我背叛他向你投降,我自己第一個就不能答應。”

    原本還抱著希望的陳應良徹底失望了,陳應良是真的很欣賞闞校,也很想得到闞校這隻得力臂膀,可是費了無數力氣,到頭來卻換得這麼一個結果,陳應良心中自然是大失所望,同時也是暗恨自己的運氣太爛,不能得到這麼一個忠誠勇猛的打手做幫凶走狗,肥肉放在嘴邊卻咬不下去。

    “陳通守,廢話就不多說了”闞校又把拍刃往地下一頓,傲然說道:“下令進攻吧,我會全力作戰,爭取殺出你的包圍,即便戰死,我也今生無憾了

    弟兄們,舉刀”

    “諾”最後的二十幾名陌刀手齊聲答應,一起將手中陌刀舉起,刀尖還全部指住了陳應良本人。

    這次換陳應良垂首默然了,旁邊的朱粲則迫不及待的說道:“陳通守,這些亂賊冥頑不靈,就算招降過來也不能放心任用,不如全部殺光下令吧,小的親手替你砍掉這個不識好歹的闞校亂賊”

    陳應良連看都沒看朱粲一眼,隻是把腦袋慢慢抬起,看著闞校神色複雜,嘴唇幾次微微顫抖,想要下令進攻卻又閉上嘴巴,許久後,陳應良把牙齒一咬,大吼道:“眾軍聽令”

    “諾”早就等得不耐煩的隋軍隊伍齊聲唱諾,聲如炸雷,還全都把刀槍對準了闞校等人,李義率領的弓箭隊也全部拉弓搭箭,對準被重重包圍的闞校等人。

    陳應良抿抿嘴唇,突然下了一道石破天驚的命令,“讓開道路,讓闞將軍他們走”

    “什麼?”所有人都驚叫了起來,朱粲還大喊道:“陳通守,我沒聽錯吧?你讓我們讓開道路,讓他們走?”

    “你沒聽錯”陳應良冷冷回答,又大吼道:“立即讓出一條路這是軍令,違令者,立斬”

    被嚴格訓練出紀律的譙郡新軍隊伍無奈,隻能是依令讓出了一條寬闊道路,陳應良這才向闞校說道:“闞將軍,你走吧,帶著你的忠勇同伴走吧,我讓你走。”

    “你為什麼要放我?”早已經目瞪口呆的闞校脫口問道。

    “因為你是一個難得的人才,也沒有什麼昭彰罪行。”陳應良誠懇說道:“所以我決定給你一個機會,讓你走,你如果將來想通了,就來找我,我的大門隨時向你敞開,但你如果再和我在戰場上相見,就別想指望我會第二次手下留情了。”

    闞校等人張口結舌,許久後,闞校才喃喃問道:“真的?你有這麼寬宏大度?”

    “我們陳通守的寬宏大度,你想都不敢想”早已忍無可忍的馬三寶大吼,“我原來的主人柴慎柴家,失約毀婚,幾次都差點把陳通守害死,可他們就要人頭落地的時候,還是我們陳通守救了他們這件事天下皆知我我曾經打傷過陳通守的三伯,可柴家把趕出家門後,陳三伯和陳通守卻不計前嫌,收留了我,還讓我這個家奴當上將軍我們陳通守的胸懷氣度,世上無人能及

    闞校的眼角有光芒閃爍了,又猶豫了片刻,闞校放下了手中陌刀,向陳應良拱了拱手,然後向身旁同伴命令道:“放下刀,我們走。”

    二十幾個陌刀手全都放下了刀,有幾個人還滿臉的欲言又止,闞校則一言不發,一揮手就一瘸一拐的走向隋軍隊伍讓出來的道路,眾陌刀手也學著闞校向陳應良拱了拱手,互相攙扶著跟上闞校。見此情景,陳應良突然又說道:“且慢。”

    本已放下刀槍的隋軍隊伍全都重新舉起武器,闞校的腳步也猛然頓住,警惕的握緊手中拍刃,看著陳應良不說話,陳應良則沒有下令進攻,隻是轉向旁邊的馬三寶吩咐道:“三寶,拿一些於糧和金瘡藥給他們。”

    熟知陳應良虛偽性格的馬三寶沒有猶豫,立即從麾下士兵隊伍中討來一些隨身於糧和止血金瘡藥,包成了一個大包,本想讓人送到闞校麵前,陳應良卻搶過了於糧包,右手提了大步走向闞校,馬三寶和朱粲大驚,趕緊拿著武器跟

    大步走到闞校麵前,陳應良雙手將於糧包捧起,遞到了闞校麵前,語氣溫柔的說道:“闞將軍,把這些於糧和金瘡藥帶上,杜伏威已經走遠了,路很長,你們多多保重。”

    兩滴眼淚緩緩滑下了闞校的臉頰,突然間,闞校把手中拍刃扔到了地上,撲通一聲向陳應良雙膝跪下,發自肺腑的大哭喊道:“陳通守寬宏大度,以德服人,闞校願降闞校願降”

    砰砰連聲,二十幾個陌刀手全部扔下武器,紛紛跪到了陳應良的麵前,連磕頭表示願意投降,隋軍將士歡聲如雷,陳應良手中的於糧包卻定格在了半空,呆立在血肉滿地的戰場上,腦海也隻剩下了一個念頭,“這就成了?這些家夥,也太容易收買了吧?上次我當臥底的時候,可是用了差不多一個月才讓毒梟相信我是真買家啊”

    “他娘的多了一個競爭對手”隋軍將士中隻有朱粲一人沒有歡呼興奮,心中還有些失望憤恨,鬱悶的回頭間,朱粲突然看到了正在拈須微笑的雲大少卿,心中不由又是一動,暗道:“這個老東西,官可也不低,我如果抱上了他的大腿,未必就比在陳應良小鬼的麾下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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