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隋末我為王 作者:吳老狼 (連載中)

 
mk2258 2014-5-1 08:26: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7 134981
ariese 發表於 2016-6-29 22:43
第一百四十一章神棍出馬

隋朝的通濟渠開鑿后,引入周邊河流入渠,昔日水流豐廣的汴水中下游就變成了一條中小河流,尤其是梁郡境內的汴水河段,上游來水在梁郡與滎陽郡的交界處就已經被大量引入了通濟渠,其后再沒有一條象樣的河流注入河道,之前能夠運載兵糧的汴水,也就變成了一條連大魚都難釣到的小型河流河,寬處不過三四丈,深處也就是**尺,且水流緩慢,易渡易泅,再也算不上什么天險屏障。

當然,如果真有一支能夠在汴水南岸立營攔截,那么就算注定擋不住孟讓隊伍的渡河南下腳步,也多少能給孟讓的隊伍帶來一些麻煩,不過很可惜,因為譙郡軍隊拒絕接受張須陀的出兵邀請,從梁郡虞城縣到彭城郡的一百五十里汴水河段,根本就沒有一兵一卒沿河設防,正被張須陀麾下主力追殺的孟讓隊伍,也就可以大模大樣的從容渡河南下了。

托了譙郡軍隊這個福,隊伍龐大又良莠不齊的孟讓隊伍,只用了一天多點時間就在梁郡東北部全線渡過了汴水,從深入到了梁郡腹地,而梁郡官員的主力基本上集中于賊亂多如牛毛的西北部,周邊的譙郡官軍和彭城官軍都是高舉自保旗號,都是只守自己地盤,死活不肯越郡來找麻煩,只有張須陀的隊伍還在一百多里外死追活趕,所以孟讓的隊伍在梁郡腹地不僅如入無人之地,還有無數流民饑民爭先恐后的主動來投,隊伍實力益發壯大。

好事還沒完,全線渡過了汴水后,孟讓的隊伍又意外的驚喜發現,梁郡東部的村莊百姓竟然頗有糧米——至少要比北面已經被賊亂攪得幾近癱瘓的齊郡、魯郡和濟陰郡要強上許多正為錢糧補給犯愁的孟讓隊伍當然是大喜過望,顧不得張須陀正在逼近,硬是抽出了一天時間縱兵劫掠,一天之內就搶光周邊數十里內的村莊集市,很是劫掠到了一些梁郡百姓剛從地里收上來的冬小麥,緩解了一些軍糧危機,孟讓聞報大喜,又在當天夜里大宴眾將,慶祝豐厚收獲

喝著從百姓手里搶來的村釀薄酒,吃著足以支撐起一個家庭的耕牛牛肉,懷里還摟著丈夫和父親已經被殺的年輕民女,孟讓麾下以王信惡、曹偉和李丑為首的一于賊將當然是興高采烈,樂不思齊,慶祝收獲滿意之余,孟讓起事時就跟隨在旁的李丑還提議道:“大王,梁郡這里不錯,官兵又少又沒用,村子里有錢又有糧,比我們以前混飯吃的齊郡魯郡強多了,不如在這里多住幾天,多搶一些村子,如果逮到機會再攻破一個縣城,那我們的樂子就更大了”

“主意不錯。”孟讓先是贊許了一句,又把正在自己懷里哭泣的少女打得閉上了嘴巴,然后才嘆氣說道:“可惜,如果張須陀那條老狗沒盯上咱們的話,你就算不說我也會讓弟兄們好好在梁郡玩幾天,但那條老狗已經盯上了咱們,他的隊伍也正在追著咱們,所以我們不能再逍遙了,明天就必須得走。”

李丑等賊將大聲惋惜,還破口大罵老對頭張須陀不得東西,詛咒張須陀出門摔個跟頭吐血而死,深恨張須陀入骨的孟讓卻沒有參與這種無用的漫罵,只是又大聲說道:“弟兄們,你們也用不著急,梁郡有錢有糧,南面的譙郡和淮陽郡更有錢糧,而且這兩個郡還都不歸張須陀管,所以咱們只要出了梁郡到了南面,就可以放心大膽的逍遙快活了”

眾賊將轟然叫好,然后孟讓麾下最得力的大將王信惡這才說道:“大王,汴水已經過了,糧草也暫時夠支撐幾天了,接下來咱們該往那里去,你該發話了吧?”

“到淮陽去。”孟讓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坦然說道:“本來正南面的譙郡距離最近,也最有錢糧,但那里的通守陳應良太厲害,聽說這條小狗自打出道以來,還沒打過一次敗仗,很多義軍的好漢就是折在他手里,雖說咱們不怕他,但張須陀那條老狗追得太緊,咱們不能耽擱,就暫時給他留一條狗命,不去理他,咱們先去淮陽,那里的官軍少,錢糧也還算可以。”

孟讓隊伍能夠在張須陀和周法尚這樣的大隋名將聯手夾擊下脫生,靠的就是欺軟怕硬的行事作風,聽了孟讓的話后也不奇怪,全都是點頭稱是,轟然叫好。而孟讓見天色已然全黑,眾人的酒也已經差不多了,便準備下令散席讓眾人回帳休息,但嘴巴剛張開,破破爛爛的中軍大帳門外卻飛奔進來了一個小嘍羅,向孟讓稽首奏道:“稟大王,我軍巡哨嘍羅在營外碰到幾個人,他們自稱是你同鄉故人杜伏威杜大王的部下,想要求見于你,說是有緊急大事。”

“杜伏威的部下?”孟讓一楞,有些驚奇的說道:“聽說那小子不是跑到下邳混飯吃去了嗎?怎么他的人會跑來梁郡?”

“大王,把他們叫進來問問就知道了。”比較有頭腦、算得上是軍師的曹偉建議,又說道:“聽說杜伏威差一點就打到譙郡永城,這幾個月來又一直在淮北活動,對這邊的情況比我們了解,大王要帶我們到江淮發財,向他們打聽一下淮北一帶官軍的情況也不錯。”

孟讓一聽正中下懷,便立即下令召見,于是很快的,咱們的袁天罡袁大神棍領著四個隨從,大搖大擺的出現在孟讓的面前了,見面后,袁天罡還滿面喜色的向孟讓行禮說道:“孟大王,蒼天保佑,諸神呵護,學生總算是及時找到你了。學生李淳風,杜伏威杜大王帳下副軍師,見過孟大王”

“你是杜伏威的副軍師?”孟讓打量著身穿普通百姓衣服舉止卻文質彬彬的袁天罡問,“杜伏威派你來找我的?”

“正是如此。”袁天罡點頭,又飛快從懷里拿出了一道書信,雙手捧起說道:“孟大王,其他的話一會再說,這是杜大王讓學生給你帶來的禮物,請你過目。”

“禮物?”孟讓又是一楞,笑道:“李淳風,你們杜大王欺負我沒見識是不是?這分明就是一道書信,算什么禮物?”

“孟大王,你看了就明白了。”袁天罡恭敬說道:“這不是我們大王給你的書信,而是暴君走狗張須陀給譙郡通守陳應良的親筆書信,還是與孟大王有關的張須陀書信。”

當強盜前于過齊郡鄒平縣主薄孟讓臉色有些變了,趕緊推開了懷中少女離席,親自過來接過書信,又讓親兵多打火把照明,再打開書信仔細一看時,立即發現這確實是老對頭張須陀的親筆書信,還是寫給最近聲名大噪的陳應良的親筆書信,蓋有張須陀的十二郡討捕大使印章,內容則是張須陀邀請陳應良出兵北上,沿汴水設防配合張須陀全殲孟讓隊伍——也就是木蘭送到永城交給陳應良的那道書信了,貨真價實的張須陀親筆,如假包換。

仔細看了這道書信,孟讓忙向袁天罡問道:“張須陀這道書信,是怎么落到你們手里的?”

“我們的運氣不錯,孟大王你的運氣不也錯。”袁天罡微笑說道:“我們杜大王西進彭城就糧,六天前,我們的前鋒哨隊在彭城到永城官道上,碰到幾個騎馬的官軍,因為看上了他們的馬,就打了一個小埋伏,結果搶到了四匹馬,又在一具尸體上發現了這道書信,嘍羅看到信上有大印就沒敢私自處理,帶回來獻給了我們杜大王,我們杜大王覺得事關重大,念在同鄉份上,也念在大家都是義師友軍的份上,派我來梁郡這邊尋找你的隊伍,把這道公文送給你。

說罷,袁天罡還又向孟讓行禮,致歉道:“孟大王恕罪,因為陳應良那個狗官封鎖了譙郡官道,我只好走芒碭山這邊小路才進到梁郡,結果多耽擱了一天多的時間,又不知道你的具體位置,沒能及時把書信送到你面前,差點誤了你的南渡汴水的大事,失職之處,萬望大王海涵。”

“有這份心就行了”孟讓哈哈大笑,重重一拍袁天罡的肩膀,拉起袁天罡就往席上走,大笑說道:“其實你們攔住這道書信就足夠了,陳應良那個狗官沒有出兵北上,應該就是因為你們攔了這道書信,我還奇怪陳狗官怎么沒出兵呢,原來是托了你們的福啊來人,快再上酒菜,我要親自答謝這位李淳風先生還有,再去挑個漂亮的姑娘來,侍侯李先生喝酒”

大笑著,孟讓把書信的內容對一于不識字部下介紹了一通,又指出自軍南渡汴水沒有遭遇官軍阻擊,基本上就是因為杜伏威隊伍碰巧搶下了張須陀的親筆書信,要求眾人好生感謝袁天罡,也順便給袁天罡介紹了自己的一于得力部下,王信惡和李丑等人一聽大喜,對袁天罡不僅沒有生出半點的懷疑,還反過來對袁天罡是千恩萬謝,捧起酒碗向袁天罡敬酒道謝,完全把袁天罡當成了杜伏威的人。

新的酒肉很快送上來了,孟讓客氣的邀請袁天罡用酒用菜,但因為時間倉促,牛肉沒有完全煮熟還有些發紅,袁天罡雖然不忌生肉,看到肉色不對卻有些害怕是人肉,便拱手說道:“孟大王,酒我喝,但肉我就謝了,如果方便的話給我弄些素菜,不方便的話我吃點于糧就行。”

“李先生不喜歡吃肉?”孟讓一楞。

“非也。”袁天罡怕接下來到了被迫吃人肉時更麻煩,于脆拱手說道:“學生學的是周易方術,又信神佛,自小就從葷戒,不食葷腥。”

孟讓大笑,暗罵了一句多事卻沒有介意,只是命令伙夫立即置辦素菜,然后才向袁天罡問道:“李先生,你們杜大王如今到了那里?情況如何了?”

“稟孟大王,我們杜大王的隊伍目前在彭城南部的定陶山一帶,距離譙郡大約百里。”袁天罡恭敬答道:“上次我們兵進譙郡,因為苗海潮那個逆賊出賣,不小心遭到了失敗,損失不小,隊伍一度只剩六千余人。好在元氣尚存,這幾個月來我們杜大王又不斷招攬流民百姓入伍,隊伍重新擴大到了一萬三千余人,情況還算不錯。”

“那不錯啊。”孟讓贊許了一句,“四個來月就把隊伍重新擴大了一倍,杜伏威有點本事。對了,彭城南部的情況如何?找飯吃容易不?”

“彭城南部的情況和北面差不多,都是貪官污吏橫行,流民百姓滿地。”袁天罡早有準備,很隨口答道:“不過還好,狗官董純的主力也基本上都在北面,南面很空虛,所以我們的周邊還算安寧,找飯吃也還算容易。”

“李先生,流民滿地,你們找飯吃還能容易?”旁邊的曹偉驚訝問道。

“彭城南面有通濟渠啊。”袁天罡微笑說道:“暴君楊廣三征高句麗,江南的糧草大量北運,走的就是通濟渠運河,我們只要在運河上做成一筆大買賣,就夠我們一萬多人吃上十天半個月了。就算是做小買賣也有油水,那些運貨運人的船隨便搶上幾條,銅錢和糧食就大把大把的,有時候還能搶到不錯的女子,杜大王他前些天就搶到了一個十六歲的小美人,叫什么武媚的,直接收了做婆娘。”

“原來如此。”曹偉點頭信以為真,還向孟讓說道:“大王,我們如果有機會,也最好是找條運河做買賣,聽說瓦崗的翟讓就是專門劫運河,連村子都不搶,都還養活了兩萬多號人。”

孟讓也是點頭,還罵道:“娘的如果不是張須陀這條老狗追得太緊,老子還真想就留在這梁郡,順便也在通濟渠上做幾筆買賣。”

“孟大王,你不留在梁郡?”袁天罡乘機好奇問道:“那你打算去那里?是否直接南下譙郡?”

“先去淮陽,然后看情況再說。”

孟讓的回答讓袁天罡的眼角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好在動作很小,大帳里雖然點了相當不少的火把,其他人并沒有察覺,然后袁天罡也不急著說話,只是放下了筷子,盤腿而坐,從袖子里拿出了三枚早已經磨得錚亮的銅錢,放在掌心,然后左手在上,右手在下,閉目不語。看到袁天罡這動作,席間的眾人難免都是一楞,然后比較粗魯的李丑還大聲問道:“李先生,你這是于什么?把三個錢捂在手里,怕我們搶?”

“閉嘴”見多識廣的孟讓開口呵斥,喝道:“李先生這是在占卜問卦,別驚擾他”

中華五千年扳指頭數得著的大神棍袁天罡當然是在占卜問卦,神情莊重的默念了一通后,袁天罡將三枚銅錢在掌心搖動數次,拋到面前桌上,記下陰陽,然后又把銅錢拾起,重新放到掌中,再次左手右手下的閉目默默念誦,動作標準得無法再標準,神情也鄭重得不能再鄭重,如此反復買卦。

銅錢問卦總共需要六次,耗時不算太短,所以當袁天罡將六次銅錢搖罷時,孟讓和李丑等人早已好奇的把他圍定,湊頭湊腦的同看卦象——結果當然是絕對看不懂。而袁天罡看到第六次銅錢搖出的卦象后,頓時就驚叫了起來,“井卦還是水風井卦怎么會是水風井卦?”

“李先生,什么是水風井卦?”對周易連皮毛都不懂的孟讓趕緊問,又追問道:“還有,李先生,你可是為我進兵淮陽一事問卦?”

“正是。”袁天罡點頭,還向孟讓拱手說道:“大王勿怪,學生在為杜大王效力前,在江湖上就是靠賣卦相面為生,養成了一個習慣,遇到大事總是要先占卜問卦一番,也算是小有靈驗,杜大王與輔軍師不嫌學生出身寒微,對學生委以副軍師的重任,也是因為學生占卜問卦常有靈驗,未出偏差。適才學生聽聞大王決議西進淮陽,一時忍不住技癢,便斗膽為大王占了一卦,預測兇吉

“先生還有如此奇能?”孟讓將信將疑,忙又問道:“淳風先生,那你占到的吉兇如何?”

袁天罡不答,還用上牙咬了咬下嘴唇,臉現為難之色,然后才抬起頭來打量周邊眾人,最后把目光定格到了滿臉好奇的李丑身上,突然問道:“李將軍,你幼年家貧,年少時替人放過羊,還學過木匠,只是技藝不精,未能學得精巧木活,所以一般都是掄斧頭拉大鋸,我說得對不對?”

袁天罡的話音未落,破爛的中軍大帳中已經是一片驚呼之聲,熟知李丑過去的孟讓和曹偉等人個個瞠目結舌,李丑本人更是差點把眼睛瞪出眼眶,大吼出聲,“李先生,你怎么知道的?”

“當然是從你的面相上看出來的。”袁天罡平靜回答,心里則嘀咕道:“蠢貨把你褲管放下來,別讓我看到你腿上被狼咬出來的舊疤,再別露出你掌心的老繭,還有喝酒時別那么粗魯,象一個能于細活的木匠,我就看不出來了

李丑目瞪口呆,半晌才又象打雷一樣的大吼了一聲,“先生,你真是神仙啊太準了”

“淳風先生,你真能從面相上看出別人的過去?”曹偉有些不相信,趕緊說道:“那請淳風先生替我看看,我的過去有什么經歷?”

“曹將軍恕罪,學生要說一句得罪你的話了。”袁天罡向曹偉拱手,平靜說道:“你的眉長過目,面澤赤而耳無根,此乃孤苦之相,你的左眉高過右眉,男左女右應在女,若學生所料不差,你應該是年幼時就已經失去慈母。”

“神仙啊”

大帳里又是一片炸雷般的驚響,曹偉本人還吼得差點把嗓子撕裂,袁天罡則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曹偉原先的座位,也順便看了一眼之前被曹偉摟在懷里的女子,暗笑道:“別的人都摟年輕的女子,就你抱一個年紀明顯比你大的女子,還是一個**很大的女子,這不是自幼缺乏母愛是什么?”
ariese 發表於 2016-6-29 22:56
第一百四十二章所用非人

“孟大王,你是名滿天下的英雄好漢,往日舊事盡人皆知,學生如果再說什么從你面相上看出你的往事,只會貽笑大方。但學生發現,你的雙眉之間帶有青黑之氣,恐怕近來會有病痛之災,還請大王多多保養貴體,小心保重。”

“淳風先生,你太神了太神了不錯,我近來是常常有些氣喘胸悶,前天晚上半夜時,我還咳得連氣都喘不過來,這事連我的親隨都不知道,你竟然能從面相上看出來神仙真是活神仙”

“大王過獎,雕蟲小技,能博大王一笑,已是……。王將軍,你別急,學生這就給你看,請你站到燈下,讓學生替你仔細看看。”

“王將軍,恕學生直言,你的情況與孟大王有些相似,也是眉間帶有黑氣,但只黑無青,且黑氣正呈消散之勢,若是學生所料不差,將軍你在不久之前,應該是偶遭小厄,傷及體膚,好在災厄已過,所以眉間黑氣逐漸消散,不知學生有無言錯?”

“沒言錯沒言錯對,十幾天前,我在濟陰是受過箭傷,被一支流矢射中,流了不少血,好在沒射中要害,金瘡已經收口了淳風先生,活神仙,你快請再給我看看,看看我還會不會有什么災厄?看準了,你要我怎么謝你都成

超級大神棍袁天罡的相術在孟讓的中軍大帳里引起了巨大的轟動,大大小小的賊將們把袁天罡圍得是水泄不通,爭先恐后的懇求袁天罡為自己相面占卜,袁天罡則是承認的大展拳腳,用自己天生就會的江湖方術手段裝神弄鬼,把孟讓軍眾賊將忽悠得是一楞一楞,驚叫靈驗不絕。最后還是孟讓親自開口,這才把眾將趕開,“都別圍著了,淳風先生遠來辛苦,天又這么晚,讓他好生休息一夜,你們想請他相面,可以等明天再說。”

孟讓開了口,賊軍眾將這才勉強按捺住好奇依令退下,孟讓也這才向袁天罡笑道:“淳風先生莫怪,我這些弟兄幾乎都是粗人,斗大的字不識一擔,看到你的相術這么靈驗,就都急了些,讓你辛苦了。”

“無妨,早就習慣了。”袁天罡微笑說道:“在杜大王麾下時,王雄涎將軍和西門君儀將軍他們更急,西門將軍還差點拿刀架在我脖子上,逼著我給他相面。今天就是夜太深了,明天,明天如果那位將軍還有興趣,學生可以為他仔細推一推修舊。”

眾賊將大喜,趕緊向袁天罡道謝,還爭先恐后的懇請袁天罡第二天為自己推算八字,孟讓再次開口喝止,然后又向袁天罡問道:“淳風先生,你剛才為我們進兵淮陽一事銅錢問卦,得出什么水風井卦,這卦象怎么解?是兇是吉?

袁天罡面露難色,遲疑不答,直到孟讓再次追問,袁天罡才神情為難的說道:“孟大王恕罪,學生剛才沒有立即為你解卦,卻先讓你們知道學生的相面之術,原本是想證明學生的解卦之象并非出自私心,而是就事論事。但學生這會仔細想了想,此卦最好還是不解為上。”

“為什么?”孟讓等人算是被袁天罡徹底給繞糊涂了。

袁天罡神情更加為難,道:“因為這個卦象的解語,恰好與學生此來的來意目的相反,學生擔心解卦之后又說明來意,會讓大王覺得學生是出自私心,為了完成杜大王所交托的使命,所以才故意亂解卦象,誤導于你。”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杜伏威不可能平白無故的送張須陀書信這個大人情給自己,孟讓早就心知肚明,所以孟讓也不驚奇,只是微笑說道:“淳風先生,用不著客氣,就把你的來意都說了吧,我聽著。”

“謝大王。”袁天罡拱手道謝,然后正色說道:“不瞞大王,其實杜大王是讓學生前來與你協商同盟聯手的事宜,今年正月時,我們杜大王西進譙郡,不慎被陳應良奸賊所敗,常思報仇雪恨,只是苦于力量不足,始終未能遂愿。前日我軍無意之中劫得張須陀的親筆書信,知道大王你的隊伍正在南下途中,我們杜大王就生出了邀請你結盟合軍的心思,想與你聯手共取譙郡,所得錢糧財物,貴軍可得六成,我軍只要四成,我們杜大王情愿吃一些虧,只求能夠報仇雪恥。”

說罷,袁天罡又拿出了偽造的杜伏威書信,而各路義軍聯手攻打一個城池村莊是常有的事,孟讓對此倒是毫不為奇,接過書信只是細看,見杜伏威的書信內容與袁天罡的介紹大同小異,都是邀請自己會師結盟,聯手攻打淮北一代錢糧情況最好的譙郡七縣,答應取得的錢糧四六分成。唯一袁天罡口述不同的,則是杜伏威在書信中指出,如果孟讓率軍向自己的隊伍靠攏,就可以立即擺脫張須陀的追擊,因為老巢在齊郡的張須陀絕對不敢過于南下,使得本就局勢糜爛的齊魯一帶局勢更加糜爛。

看完了杜伏威的書信,孟讓并沒有急著開口拒絕或者同意,只是眼珠亂轉著盤算,袁天罡察言觀色,知道他多少還是有些心動,便又從懷里取出了一道簡陋地圖,放在桌子上攤開,對孟讓說道:“孟大王,其實杜大王和輔軍師也早料到你可能會到淮陽就糧,但是就我們掌握的情況來看,大王你如果移師淮陽,恐怕十分危險,很可能會被譙郡陳應良、梁郡楊汪和張須陀三支軍隊聯手夾擊,遭到巨大損失。”

“請淳風先生仔細說來聽聽。”孟讓趕緊要求袁天罡介紹軍情,同時細看袁天罡帶來的地圖,發現這道地圖與自己在鄒平縣當主薄時見過的官府地圖相比,簡陋是簡陋了一些,但也勉強還算標注清楚,基本畫明了淮北一帶的山川河流,城池湖泊。

“孟大王請看,你們如果進兵淮陽,最大的困難就是如何越過通濟渠。”袁天罡在地圖上比劃著忽悠道:“你們現在的位置,是在梁郡的虞城與碭山二縣之間,如果想要西進淮陽,首先就得越過梁郡宋城到譙郡永城之間的通濟渠運河,但是對你們來說非常不利的是,這段運河的沿途人煙非常稠密,從東到西總共有永城、縣、下邑、谷熟和宋城五個縣的官,宋城和永城還都駐扎著官軍的主力精銳,實力雖然都不至于擊敗大王你的隊伍,卻也足夠能給大王你帶來許多麻煩。”

“鑒于這些情況,孟大王,你如果率領軍隊向淮陽挺進,那么在沿途倒是就糧非常容易,但是卻肯定無法逃過官軍斥候的眼睛。而官軍一帶確認了你的動向,就可以立即出兵到你的渡河位置立營攔截,還能靠著周邊城池眾多的優勢輕裝上陣,不必擔心軍糧補給,進兵十分神速。”

“孟大王,如果你的隊伍被官軍攔在了通濟渠北岸,那你的麻煩就大了,通濟渠是暴君楊廣的漕運命脈,河寬水深,淮河之北的河流中,它的水量之大僅次于黃河,遠大于孟大王你們之前見過荷水、汶水和汴水這些小河流,通濟渠南岸若無兵馬接應,大王你的隊伍渡河將是難如登天”

袁天罡選擇性的遺忘了運河水流緩慢與河上船只眾多容易收集這些優勢,繼續蠱惑道:“到了那時候,孟大王你如果被官軍堵在北岸,一時之間無法渡河,譙郡的陳應良狗官從下游殺來,楊汪也從上游的宋城殺來,再加上一直咬著你不放的張須陀也從背后追來,你就將是三面受敵,進退無路,屆時后果如何,孟大王你敢去想象嗎?”

孟讓等人吃虧就是在吃虧在都沒到過通濟渠旁邊,沒能親眼看到人工河流的水流平坦緩慢處處可渡,不知道自軍完全可以憑借人力優勢分兵渡河,反過來夾擊沿河設防的官軍隊伍,還道通濟渠也是象天然河流一樣落差大暗流多,必須要有合適渡口才能渡河,所以聽了袁天罡的忽悠后,又看到地圖上那些密集的城池,孟讓還悄悄出了些冷汗,懊悔自己怎么忘了通濟渠這個大麻煩。

縣主薄出身的文化人孟讓尚且倒吸了一口涼氣,就更別說王信惡和李丑等大字不識一擔的泥腿子了,大驚之下,王信惡等人趕緊問起通濟渠的寬度與深度,袁天罡則如實回答,說通濟渠寬達四十步二百四十尺,為了讓隋煬帝的龍舟通航,深度統一為二丈四尺,足夠淹沒三個頭頂著腳疊在一起的成年人——當然,袁天罡沒有傻到如實介紹通濟渠的水流速度。

得知了通濟渠的寬度與深度,王信惡等人臉色更變了,紛紛向孟讓低聲說道:“大王,這樣的大河不好過啊,我們的隊伍龐大,過汴水這樣的小河都用了一天多時間,如果想過通濟渠這樣的大河,沒有三天以上的時間,恐怕做不到。”

孟讓不動聲色,盤算了許久后,孟讓才向袁天罡說道:“淳風先生,杜伏威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把你剛才的卦象給我解一解,沒關系,有什么就說什么,我相信你。”

“大王,那學生可就直言無諱了。”袁天罡拱手說道:“不瞞孟大王,水風井卦其實不是兇卦,但它也絕不是什么吉卦,它的主卦是巽卦,卦象是風,客卦是坎卦,卦象是水,風可擋可避,力量巨大,寒風刺骨,象征主方消極被動,實力非常強大,態度強硬;水往低處流,可擋可容,能浮舟能沉舟,象征客方消極被動,實力也強,態度隨和。客方受主方制約,由于雙方都被動,關系穩定,如同位置固定的井,故稱水風井卦。”

說到著,看了一眼已經聽暈了的孟讓等人,袁天罡又平靜說道:“大王,你的軍隊由北向南進淮陽,為客方,主水,消極被動,官軍隊伍也是消極被動,但他們是主方,主風,你們之間的實力都一樣的強,并無弱勢一方,兩者相遇必然陷入僵持對耗。所以學生認為,從卦象上來看,大王你如果向淮陽進兵,雖不至于不利,卻也難以突破官軍的封鎖,很可能與官軍形成僵持之勢,耗日持久方能決出勝負。”

孟讓的臉上肌肉抽搐了幾下,心中暗道:“如果和官軍形成了僵持之勢,那我的麻煩就大了,我背后那條張須陀老狗,絕對不會錯過這個把我于掉的機會”

王信惡和李丑等人交頭接耳,低聲議論,全都認為袁天罡的卦象解得對,官軍隊伍有通濟渠這樣的大型河流可守,是很有可能和自軍形成僵持狀態,給后面追殺的張須陀追上自軍的機會。得出了這個判斷后,李丑還迫不及待的說道:“淳風先生,那你再給我們卜一卦,看我們走那條路突圍最順利?”

“李將軍,學生只是略通方術,并非真的神仙。”袁天罡苦笑答道:“只有那些招搖撞騙的江湖騙子,才會在一天之內卜卦數次,真正的術士,一日之內都是只卜一卦,因為再多的話就絕對不靈。就學生所知,古往今來,能夠在一日之內連卜數卦都能靈驗的人,也就是已窺天道的管輅管公明一人而已,后來他為少年趙顏卜卦增壽之后,也因為泄露天機,被北斗星君下凡警告,不敢再一日數卦,招致天遣”

“這么厲害”李丑吐了一下肥厚舌頭,然后趕緊說道:“淳風先生,那你明天的那一卦可不能給別人,要留給我,我不會虧待了你。”

袁天罡苦笑著點頭,孟讓則拿起了袁天罡帶來的地圖細看,又沉吟了片刻,突然向袁天罡問道:“淳風先生,杜伏威他邀請我聯手攻打譙郡,是希望我到那里去與他會師?”

“上鉤了。”袁天罡在心里微微一笑,然后拱手說道:“孟大王,我們杜大王為了表示誠意,讓你自行決定會師地點,你可以與我們會師于永縣城下,也可以先去彭城南部,擺脫張須陀的追擊,與我們會師于定陶山一帶,然后再做商議。具體如何選擇,大王盡可自決。”

孟讓傻了才會和杜伏威會師于永縣城下,同時招惹陳應良和張須陀這兩條著名的隋煬帝得力走狗,所以孟讓馬上就又問道:“我們如果到定陶山去和你們會師,有什么路可以走?”

“芒碭山這條路。”袁天罡在地圖上指出了道路,又解釋道:“芒碭山位于彭梁譙三郡的交界處,山高林密,道路復雜,是綠林好漢大展身手的好地方,也是彭梁譙三郡官軍都不理會的地方,即便有義師從此經過,三郡官軍都是守住自己的地界,虛張聲勢把義師隊伍往其他兩郡的地界趕,不敢過于冒險深入山區。學生這次能夠躲開官軍的封鎖,從定陶山過來與你們聯絡,就是走的這條路。”

孟讓的眼睛有些亮了,因為如果不是北面的各郡各縣以鄰為壑,拼著命的把他的隊伍往鄰居家里驅趕,差點被張須陀和周法尚聯手于掉的孟讓也沒有這么快就能東山再起。所以考慮了半晌后,孟讓就下定了決心,砰的一聲重重拍在桌子,大聲說道:“好就走這條路到定陶山去看他張須陀老狗敢不敢扔下北面不管?跟著我追到定陶山”

“砰”

幾乎是同一時間,百里之外的張須陀軍中軍大營中,張須陀也是重重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還正好就拍在了木蘭剛從譙郡帶回來的陳應良書信上,臉色還鐵青得異常可怕。肅立在兩旁的秦瓊、羅士信、賀延玉、樊虎和唐萬徹等隋軍名將也是個個臉色鐵青,咬牙切齒,整個大帳中,只剩下木蘭的清亮聲音回蕩,“……那個陳應良不僅拒絕大使你的出兵邀請,還狂妄的說大使你的戰術是個笨法子,只會一直處于被動狀態,前堵后追累死累活也沒有半點作用末將當時氣得簡直象當場就砍了他……。”

“貪生怕死的無恥鼠輩”羅士信忍無可忍的大吼,就象在中軍大帳里打了一個炸雷,怒吼道:“我們辛辛苦苦追了幾百里,好不容易就要把孟讓狗賊合圍了,陳應良這個狗賊敢臨陣退縮我一定要親手宰了他,拿他的腦袋祭奠我們陣亡的弟兄”

賀延玉、樊虎和唐萬徹等人也是紛紛破口大罵,無比憤怒陳應良的臨陣怯戰,讓自軍的千里追擊功虧一簣,只有性格比較冷靜的秦瓊沒有吭聲,但臉色卻陰沉得十分可怕,還把牙齒咬得極緊,臉上肌肉不斷抽搐。

許久后,張須陀才揮了揮手,中軍大帳里罵聲立即戛然而止,然后張須陀慢條斯理的說道:“其實陳應良說得很對,我們的前堵后追,確實是一個笨辦法,我讓他和董純、楊汪聯手封堵孟讓的南逃道路,這個包圍圈也確實太大了一些,他的話并沒有錯。他錯的……。”

慢條斯理的說到這里,張須陀又重重一拍桌子,也是無比憤怒的吼道:“他錯的是不保存實力,不該沒有選擇全力一搏,不該沒有去考慮孟讓流竄到江淮一帶的可怕后果他根本就不知道,一旦讓孟讓這樣有經驗有實力的大賊巨寇流竄到江淮,會有什么樣后果把比較太平的江淮,變成下一個濟北也有可能”

怒吼太過用力,已經年過半百的張須陀一口氣沒接上來,忍不住彎腰劇烈咳嗽起來,旁邊的秦瓊趕緊一個箭步上前,給張須陀拍打脊背,張須陀揮手表示自己無礙,咳嗽著說道:“我沒事,快到子時了,你們都去休息吧,明天我們繼續南下,全力追擊孟讓的亂賊隊伍。”

“繼續追?”秦瓊有些擔心,忙道:“大使,陳應良拒絕出兵北上,汴水河段無兵防守,按路程計算,孟讓隊伍應該都已經過了汴水了,我們不太可能追得上了啊?”

“全力一試吧。”張須陀無奈的說道:“希望楊汪能給我一個驚喜,稍微遲滯一下孟讓的進兵速度,如果實在追不上,就讓軍隊在梁郡休整一下,補充些軍械糧草,然后回頭去濟陰,解決孟海公這個賊頭,也不算誤事。”

秦瓊垂首答應,木蘭卻惡狠狠的說道:“希望孟讓那個賊頭流竄進譙郡,讓陳應良那個鼠輩也來求一求我們,也讓他知道知道,孟讓那個賊頭有多殘暴狠毒”

“孟讓進譙郡的可能不大,陳應良小子名氣還算有些,以孟讓的奸詐狡猾,不太可能進譙郡和陳應良硬碰硬。”張須陀搖頭,無力的說道:“我現在不怕孟讓東進彭城北部,也不怕他直接南下譙郡,就擔心他向西南淮陽流竄,或者殺進彭城南部,那么不是淮陽永無寧日,就是我們進退兩難了。”

無力的說完,已經累得雙眼充滿血絲的張須陀又是重重一拍桌子,嘆道:“陳應良啊陳應良,老夫真的不明白了,象你這么消極避戰的膽怯鼠輩,到底是怎么闖下這么大的名聲的?圣上對你委以譙郡通守重任,還真是所用非人啊”
ariese 發表於 2016-6-29 23:22
第一百四十三章功虧一簣?

作者:吳老狼

“先擺脫張須陀老狗的追殺再說,等到了彭城南部,能和杜伏威聯手洗劫譙郡當然最好,不行可以渡淮河進淮南,如果再有機會,就于掉杜伏威,吞并他的隊伍”、

在心里拿定了這個主意,次日清晨,孟讓毅然改變既定的流竄路線,領著隊伍向梁郡東南部進發了,而因為相信袁天罡占卜之能的緣故,又覺得通濟渠那樣的天險很難突破,孟讓麾下的一于賊將頭領沒有一個反對這么做,還全都高舉雙手贊同孟讓這個英明決定。

袁天罡當然也要隨著孟讓的隊伍南下,孟讓還提出請求讓袁天罡給自己的隊伍帶路,對此早有心理準備的袁天罡也沒慌張,從容不迫的一口答應,還主動向孟讓說道:“孟大王,我們取道芒碭山南下,雖然沒有穿過譙郡土地,但畢竟要從譙郡的邊緣經過,為了謹慎起見,學生覺得大王你最好是多派一些斥候眼線南下,監視住永城官軍的動向,如果陳狗官出兵攔截,我們也好有個準備。”

“譙郡有多少官軍?”孟讓不答反問。

“聽說有兩千多人。”袁天罡含糊的答道:“還有一些鄉勇和差役,加起來可能有三千來人吧。”

孟讓放聲大笑了,王信惡和李丑等人也是大笑出聲,袁天罡被笑得有些莫名其妙,見孟讓等人的笑容不似作偽,袁天罡便試探著問道:“孟大王,學生的話很可笑嗎?”

“淳風先生,不是你的話可笑,是陳應良那個狗官可笑。”孟讓笑道:“才兩三千人的隊伍,他陳狗官也敢自稱名將,看著吧,他如果敢出兵攔截,本大王保管把他殺得于于凈凈。”

“淳風先生,你大概是在杜伏威的隊伍里呆久了,見慣了他的隊伍,所以譙郡的兩千多官軍很可怕。”孟讓隊伍里比較狡猾的曹偉也笑道:“你放心,我們的隊伍和杜伏威的隊伍絕對不同,我們的隊伍可不是杜伏威四處拉來壯聲勢的那種烏合之眾,而是和官軍主力精銳打出來的虎狼之士,連張須陀的八風營、周法尚的左武衛和來護兒的水師都見過,還怕他陳狗官的兩千多人馬?”

“是嗎?”袁天罡將信將疑,便又說道:“大王,那么學生斗膽,想參觀一下你的隊伍,不知可否?”

“當然可以。”孟讓大笑著一口答應,還吩咐道:“李丑,你帶淳風先生參觀一下我們的隊伍,沒關系,淳風先生是自己人,他想看什么就讓他看什么

李丑大咧咧的一口答應,當下孟讓的隊伍一邊向東南行軍,李丑一邊帶著袁天罡在隊伍穿插參觀,結果讓袁天罡十分震驚的是,孟讓的隊伍確實與自己之前見過的亂賊隊伍有著很大不同,雖然一大半士兵都是面黃肌瘦,衣衫襤褸,武器裝備低劣,還帶著大量的老弱家眷,但是有四五千人卻顯得十分精銳,大步行軍間隊伍頗為整齊,武器裝備幾乎能夠趕得上正規軍,其身著鐵甲還能占到近半,除此之外,更讓袁天罡震驚的是,孟讓隊伍的戰馬竟然比譙郡軍隊還要多上許多,可供騎乘作戰的戰馬將近千匹,遠多過只有兩百多騎的譙郡軍隊。

見此情景,袁天罡難免有些心驚肉跳,開始擔心陳應良的伏擊計劃有些難以成功了,李丑則是得意洋洋,不斷給袁天罡介紹自軍精銳的光輝戰績,什么硬抗張須陀麾下精銳八風營的沖擊,奇襲周法尚和來護兒的押糧隊伍,攻克魯郡那座縣城,全殲某支不肯交出錢糧的地方武裝,還有什么生擒隋軍平叛將領車裂處死。末了,李丑還狂妄的說道:“淳風先生,也真是張須陀那條老狗追得緊了,不然的話,就憑我們這支精兵,于掉陳應良那個狗官絕對沒有任何問題”

李丑的話雖然狂妄,卻狂得多少有一些本錢,就連袁天罡心里都承認,如果譙郡軍隊堂堂正正的孟讓隊伍正面決戰,勝算并不大,所以袁天罡難免更是心憂慮,暗道:“我們別肥肉沒咬到,結果咬在骨頭上崩掉了幾顆牙吧?記得長孫無忌也提醒過陳通守,說孟讓的隊伍與我們之前遭遇的亂賊隊伍不同,陳通守說他會小心,不知道他會如何小心。”

梁郡位于華北平原的腹地,境內除了東角的芒碭山和魚山外,幾乎沒有什么象樣山林,地勢極是平坦,結果這也便宜了孟讓隊伍的行軍流竄,在攜帶著大量婦女輜重的情況下,孟讓隊伍一天就行軍了十里,在距離芒碭山只有二十來里和北距永城只有八十里的開闊地帶,停了下來休息過夜,而在此期間,周邊的梁郡下邑、碭山兩縣全都選擇了閉城自保,沒有出動一兵一卒來阻攔和遲滯孟讓的流竄。

也是到了晚上露營休息的時候,袁天罡才發現孟讓并不象外表看上去那么粗豪莽撞,嘴上說不在意譙郡軍隊的舉動,傍晚時實際上卻還是有斥候不斷飛奔回來報告譙郡情況,說是譙郡軍隊已然封鎖了永城北面的睢水渡口,嚴禁任何流民南渡睢水,同時睢水北岸的流民百姓也紛紛傳言,說永城那邊已經戒嚴,官軍撤回了城里全力守城,大白天里都是城門緊閉,嚴禁任何人出入城池。

對于早就習慣了各郡官軍互相之間拼命以鄰為壑的孟讓而言,對譙郡官軍的自保動作當然沒有任何的意外,同時鄰近下邑、碭山兩縣的閉門自保動作也在孟讓的意料之,惟獨北面張須陀隊伍的反應,讓孟讓很是有些擔心——留在后方的斥候快馬飛報,老對頭張須陀并沒有任何放棄追擊的打算,親自率領著齊郡精銳一直在窮追猛打,下午申時過后,秦瓊率領的前鋒隊伍還率先抵達了汴水河畔,并且立即著手搭建浮橋,距離孟讓的隊伍已經只有七十余里。

確認了張須陀隊伍的動向,孟讓的臉色多少有些難看,冷哼了一聲,然后轉向旁邊的袁天罡問道:“淳風先生,芒碭山那邊的路好不好走?”

“回孟大王,芒碭山只是名氣大,實際上山不算高,大路很好走。”袁天罡恭敬答道:“學生估計,我今天參觀的大王精兵隊伍,最多一個半時辰就能穿過芒碭山。小路不太好走,但勝在數量眾多,四通八達,必要的時候疏散轉移比較容易。”

“這樣就好。”孟讓滿意點頭,又稍一盤算,這才安排道:“明天這樣走,精兵在前面開路,糧草輜重走在間,婦孺輔兵走在后面。張須陀老狗追不上當然最好,他如果追上來,就讓輔兵和婦孺散開走小路逃命,然后到定陶山

知道孟讓這個安排是為了保存力量,根本不考慮婦孺雜兵的傷亡問題,王信惡和曹偉等將領當然是一口答應,然后曹偉還建議讓精兵每人背上十斤糧食預防萬一,孟讓也是毫不猶豫的點頭同意,袁天罡則裝模作樣的問道:“大王,那我怎么辦?是否和你的精兵隊伍一起走?”

“當然。”孟讓點頭,微笑說道:“淳風先生放心,不會讓你冒險,明天你和我走在一起,真有麻煩的話,我的親兵隊伍會保護你。”

袁天罡趕緊道謝,又提出要把自己的四個隨從帶到身邊,孟讓不疑有他,同樣是隨口答應,袁天罡這才稍稍松了口氣,又在心暗道:“精兵開路,糧草居,雜兵和老弱婦孺殿后,這倒是一個以少勝多的大好機會,我們的隊伍只要能夠集力量打敗孟讓的精銳隊伍,那些雜兵自己都能跑得精光。就是不知道陳通守這次究竟怎么打,我們的牙口,能否啃下孟讓的這支精兵?”

這時,李丑的大巴掌又拍到了袁天罡的肩膀上,大聲道:“淳風先生,等過了今夜時,你再給我們卜一卦,看我們走芒碭山這條路是吉是兇。”

“李將軍,抱歉,這卦我不能卜”正在盤算譙郡軍隊與孟讓軍實力對比的袁天罡沒做多想,隨口就答道:“如果你們走其他的道路,我倒可以為你們卜問兇吉,但芒碭山這條路不行。”

“為什么?”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楞,孟讓還追問了一句,“淳風先生,為什么芒碭山這條路不能占卜兇吉?”

“孟大王,因為芒碭山這條路是帝王路。”袁天罡很是鄭重的說道:“帝王之路,有天地庇佑,神佛呵護,非通天徹地之人不能探究,學生凡夫俗,不過是小通方術,如何敢為此路占卜問卦?學生若是強行卜之,只怕不僅是立遭天譴,還也可能會適得其反,為大王招來禍端?”

早就被袁天罡的神棍手段忽得一楞一楞的孟讓等人這次更楞了,然后急性的李丑還趕緊問道:“淳風先生,你為什么說芒碭山這條路是帝王路?”

“李將軍有所不知。”袁天罡滿臉嚴肅的說道:“始皇時,漢高祖劉邦就是在這芒碭山斬蛇起義,開創大漢四百年基業,并且史書上還有記載,說劉邦乃赤帝之,他在這芒碭山所斬之白蛇,乃白帝之,赤帝與白帝之會于這芒碭山,這條山道豈非帝王之路?”

說罷,看了看已經被全都張開了嘴巴的孟讓等人,袁天罡又微笑說道:“孟大王,各位將軍,十分湊巧,我們明天要走的路,恰好要經過漢高祖斬殺之地,如果你們有興趣,到了那地方,我可以指給你們看看。”

“有興趣,當然有興趣”孟讓等人點頭如雞啄米,然后孟讓還補充了一句,“我們豈止有興趣?到了那地方,淳風先生你可要指點給我們看看,讓我們好生瞻仰一下漢高祖斬蛇起兵的舊地。”

嘴上補充完了,孟讓還又在肚里補充了一句,“到時候,如果真的鉆出一條什么白蛇來,就更好了”

還是在同一時間,張須陀親自率領的隋軍主力也終于抵達了汴水河畔,與先鋒秦瓊的隊伍會師一處,盡管天色已黑,隊伍將士也已經疲憊不堪,張須陀還是命令軍隊連夜渡河,要求眾將士到汴水南岸休息,以便次日發起追擊。

靠著平時的嚴格治軍與愛護士兵,張須陀的命令得到了堅定執行,已經累得走路都能打瞌睡的隋軍將士仍然還是強打精神,在火把與篝火的照耀快步過河,到汴河南岸的開闊地帶露營休息,結果幾乎所有的隋軍將士都是剛剛到得自軍營地,連于糧都顧不得吃上一口,立即就往地上一躺,馬上就鼾聲大作的睡去。——沒辦法,連續兩年的四處平叛救火下來,張須陀的隊伍實在是太累了,這次又是從曲阜一直追擊到汴水河畔,幾百里路的急行軍下來,張須陀麾下的隋軍將士再是精銳善戰,也已經是扛不住了。

看到自軍將士的疲憊模樣,張須陀心如刀絞,無可奈何,再聽得周邊友軍的動向反應,張須陀卻是怒不可遏,咬牙欲碎在有著不小希望的情況下,東面的董純隊伍和西面的楊汪隊伍,竟然都不約而同的借口時間不足,來不及從北線回師牽制和遲滯孟讓隊伍的向南流竄,眼睜睜的看著孟讓從他們的防區邊緣穿過,保存實力不做任何反應

更讓張須陀憤怒和擔憂的還在后面,當隋軍隊伍即將全線渡過汴水時,南下跟蹤孟讓隊伍的斥候終于送來了探報,說是孟讓的隊伍在下邑正北面改變了進軍方向,流竄向了梁郡東南部,周邊的下邑與碭山二縣全都是緊閉城門,沒有出動一兵一卒稍微攔截和遲滯一下孟讓隊伍全都抱定了只要這個瘟神滾蛋,不管他去那里禍害的以鄰為壑心思。

確認了孟讓的流竄方向,早就已經把這一帶地圖牢記在心的張須陀當即臉色變得無比陰沉,秦瓊和木蘭等人則是七手八腳的拿出隨軍地圖打開查看,然后木蘭馬上就尖叫道:“彭城南部孟讓逆賊要去彭城南部糟了,朝廷的主力全在北部,孟讓到了那里,就再沒有人能擋得住他了”

張須陀背對著地圖默默點頭,突然說道:“希望陳應良能夠有點擔待,出兵牽制一下孟讓,他那怕只要給我們爭取一個白天時間,我們就能追上孟讓。

得張須陀提醒,木蘭和秦瓊等人再仔細一看地圖,這才驚訝發現,孟讓的流竄路線,必然經過譙郡軍隊的防區邊緣,雖然孟讓的隊伍用不著踏足譙郡土地,但他東進彭城的必經之路,卻恰好與陳應良的大本營永城距離不遠,陳應良如果及時出兵,完全有可能攔住孟讓的流竄道路

“陳應良手里的兵力太少,才十二個團兩千五百人左右,指望他打敗孟讓不現實。”張須陀又自言自語的說道:“但我不要他打敗或者打退孟讓,我只要他擋住孟讓一個白天,只要他給我爭取一個白天的時間,我就能追上孟讓,和他前后夾擊孟讓。我們這次追擊戰的成敗與否,就看陳應良是選擇保存實力,還是不惜代價的全力一戰了。”

秦瓊和賀廷玉等人紛紛點頭,惟有木蘭撇嘴說道:“我看懸,別說陳應良小不太可能出兵,就算他出兵,就他那副貪生怕死的鼠輩模樣,碰上孟讓這樣的厲害賊頭,肯定也是望風而逃,潰不成軍。”

見慣了無恥友軍的貪生怕死與保存實力,張須陀對木蘭的風言風語只能是抱之以苦澀一笑,苦笑過后,張須陀又命令道:“拿紙筆來,我要再給陳應良寫一道書信,安排可靠的人連夜送到永城去,成敗與否,就看他陳應良的抉擇了”

寫好了給陳應良的書信,張須陀又親筆手書了兩道命令,分別給距離較近的下邑和碭山兩縣縣令,命令他們不惜代價出兵牽制孟讓,那怕死光縣所有鄉勇,只要能夠換得孟讓隊伍停止行軍一個時辰都行然后派了三匹快馬,將三道書信連夜送了出去。

一夜時間很快過去,天色才剛剛微明,張須陀就領著軍隊繼續南下了,并且明確告訴將士再追一天,一天之內如果再追不上孟讓,孟讓隊伍也順利流竄到彭城南部,那么已經征戰多日的隊伍就在梁郡境內就地休整。得知這一命令,已經累得筋疲力盡的齊郡隊伍頓時歡聲如雷,而這些發自肺腑的歡呼聲卻讓張須陀心無比苦澀,知道自己確實太過透支軍力,軍將士也早就在盼著休整和休息了。

雖然已經決定如果當天之內再追不上敵人,就徹底放棄這次追擊行動,但張須陀在內心深處當然還是不肯放棄全殲孟讓隊伍的最后希望,期盼著奇跡能夠出現,周邊友軍能夠多少遲滯一下敵人的逃跑速度,但殘酷的事實卻很快就徹底粉碎了張須陀的這個最后的希望。到了下午時,當已經筋疲力盡的張須陀隊伍急行軍到了七十里外的孟讓軍露營地時,不僅沒有看到半個孟讓軍士兵的影,還碰上了剛剛追擊到此的下邑和碭山鄉勇隊伍。

“我們下邑的張縣令接到大使命令后,雖然立即召集隊伍出兵,但弟兄們守城太累,走得慢,所以沒能趕上。”

“大使明查,本來我們碭山鄉勇是準備馬上出兵了,可是今天清晨,北面大股的亂民搶劫鄉里,到處殺人放火,我們只能是趕緊先去救百姓,所以……

這是下邑縣丞和碭山主薄給張須陀的交代,聽到這些無恥鬼話,張須陀卻是發飆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默默的看著東南面孟讓隊伍流竄的方向,神情落寞而又憔悴,旁邊已經是蓬頭垢面又滿身塵土的齊郡將士則默默的看著張須陀,目光盡是疲憊與期盼。

片刻后,張須陀才聲音沙啞的問道:“永城陳應良那邊,又是什么答復?

“回稟大使,沒答復。”負責安排信使的賀廷玉垂首答道:“末將派到永城的使者,至今沒有回來,我們的斥候也沒發現任何永城駐軍出兵的跡象。”

張須陀表情木然,許久后,才喃喃說道:“從齊郡長白山開始,一直來到這梁郡芒碭山,轉戰數千里,大小十余戰,犧牲將士以千計,好不容易抓到了的殲敵機會,就這么錯過了?我們的老朋友孟讓,就這么又一次從我們眼皮底下溜走了?”

喃喃說完,張須陀渾濁的雙眼已然是淚花閃爍,秦瓊、賀廷玉與木蘭等將領個個淚流滿面,羅士信咬牙出血,拳頭攥得指關節都在發白。張須陀則又無力的搖搖頭,垂首說道:“傳令全軍,放棄追擊,就地休息。”

期盼已久的休息命令傳達,沒有歡呼聲音,滿身滿臉泥土汗水的隋軍將士反而流下了眼淚,許多士兵還痛哭出聲,用手刀槍奮力砍砸地面,瘋狂嘶吼,“白辛苦了又是白辛苦了”

聽到忠勇將士的哭泣怒吼,張須陀老淚縱橫,眺望著東南面的芒碭山方向,神情蒼老,寂寞,更孤單。

突然間,張須陀的眼皮微微跳了一跳,因為他的渾濁淚眼突然看到,正有一匹快馬正從芒碭山的方向疾馳而來,馬上騎士還不斷的揮鞭踢腹,似乎有什么十萬火急的大事。疑惑之下,張須陀正要派人去迎住那騎士查問究竟,撕破嗓門的吼叫聲音,卻已經搶先傳入了張須陀的耳…………

“大使大使快去芒碭山快去芒碭山快去芒碭山啊————”
ariese 發表於 2016-6-29 23:39
第一百四十四章貪嘴的下場

即將進入芒碭山山區的頭一個夜里,袁天罡有大半個晚上沒睡好,沒睡好的原因倒也不是如何從孟讓的隊伍里離開,事實上袁天罡也早就給自己準備好了脫身之計,愁的只是孟讓軍實力強過預計,目前來說還比較弱小的譙郡軍隊沒有必勝把握,說不定還有可能弄巧成拙,反被孟讓隊伍乘機重創。

“算了,這不我所能擔心的事,我還是操心一下明天如何順利脫身吧。”直到還是想通了這點,袁天罡才踏實睡去,還一覺睡到天色微明,最后還是被孟讓的親兵叫醒,這才打著呵欠醒來,領著四個隨從去與孟讓會合。

見到孟讓時,袁天罡的隨從各自從孟讓親兵手中領到了一份于糧,孟讓也親自把一份于糧遞給袁天罡,很客氣的說道:“淳風先生,將就著吃些于糧吧,我們的斥候探報,張須陀那條老狗昨天晚上連夜渡過了汴水,以那老狗的習慣,這會他已經就已經出兵南下了,我們得抓緊時間趕快走,所以就不埋鍋做飯了。”

“應該如此。”袁天罡點頭,又關切的問道:“大王,那譙郡陳狗官和芒碭山那邊的情況如何?有沒有發現什么異常?”

“譙郡那邊沒什么動靜。”孟讓順口答道:“芒碭山那邊也沒發現什么異常情況,應該沒事。”

“沒發現什么異常情況?”袁天罡有些擔心,不太敢是陳應良已經把埋伏提前布置到位,還是還沒來得及布置埋伏,但事已至此,袁天罡再是擔心也沒作用,只能是硬著頭皮接過于糧,跟隨孟讓的精銳隊伍向東南方向的芒碭山開拔。

孟讓隊伍嚴格執行了之前預訂的轉移計劃,孟讓的命根子精兵隊伍走在最前面,由孟讓親自率領,在中原戰場上貴比黃金的騎兵隊伍還就跟隨在孟讓左右,曹偉率領輜重糧隊走在中間,面黃肌瘦的雜兵和婦孺老弱則走在隊伍最后,為全軍殿后。——孟讓的用意想必大家都清楚,那就是一旦被張須陀追上,就用這些數量龐大的了老弱雜兵阻塞道路,消耗張須陀隊伍的體力與時間,孟讓則率領精華隊伍乘機開溜,然后再憑借骨于隊伍輕而易舉的招攬流民百姓入伍,重振聲勢。

鑒于張須陀的追擊態度十分堅決,孟讓軍前中后三支隊伍都走得很快,只用了一個多時辰就走完了二十余里的開闊官道,順利抵達了芒碭山的邊緣,結果讓孟讓有些皺眉的是,芒碭山雖然確實算不上什么崇山峻嶺,但山勢仍然還是逶迤起伏,區域遼闊,想要迅速穿過山區十分困難。但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芒碭山的周邊又盡是郁郁蔥蔥的原始森林,沒有道路可走,想要迂回繞過山區只會浪費更多寶貴時間,別無選擇之下,孟讓也只能硬著頭皮讓軍隊走入山道,同時在心里暗暗安慰自己,“沒事,這條路我們難走,張須陀老狗的隊伍同樣難走,只要我們順利穿過這片山區就沒事了。”

還好,芒碭山的山區雖然比較遼闊,山峰卻都不算高,道路也不算狹窄,那怕是孟讓倚如命根的騎兵隊伍在山道上行走也沒有什么阻滯,行軍速度仍然能夠得以保證,同時上前開路的斥候哨隊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所以隨著前中后三隊的順利進入山區,孟讓也逐漸的放下心來,還開始考慮是否在這一帶布置埋伏,熱情款待一下把自己攆得東奔西走的老對頭張須陀?

袁天罡幾乎是寸步不離的跟在孟讓左右,不斷給孟讓指點歷史名山芒碭山的各種名勝古跡,什么黃帝蚩尤時代的采石場,孔老夫子避雨教徒弟的夫子山,墨子隱居的北周山,還有什么張飛當土匪時修建的山寨遺跡,秦始皇巡游時走過的芒碭古道,世界上第一個喊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陳勝墳塋所在,并且介紹其中歷史典故,逐漸放下心來的孟讓等人聽得津津有味,幾乎就想到名景現場去游覽一番。

做為一個頗具野心的有文化賊頭,孟讓最關心的當然還是老前輩劉邦斬蛇起義的現場,抽空向袁天罡問道:“淳風先生,你說漢高祖劉邦就是這條路上斬蛇起義的,他斬白蛇的地方在那里?”

“就在前面,不遠了。”袁天罡一指前方,隨口說道:“就在那個位置,傳說當年劉邦是在一座小湖的旁邊斬蛇起義,可惜幾百年來河流改道,那座小湖已經變成了一個小池塘……,咦?”

讓袁天罡發出驚咦聲音的原因是,恰好就在他所指的那個方向,竟然升起了一股青黑炊煙,看位置好象就是袁天罡介紹的那個小池塘,孟讓也注意到了那道炊煙,便趕緊派人上前去查看情況,同時讓軍隊提高警惕,準備作戰。結果沒過多少時間,一個小嘍羅就跑了回來,向孟讓拱手奏道:“稟大王,是一股小流民,只有二十多人,他們不知道從那里偷來了一頭大肥羊,正在一個池塘旁邊殺羊煮肉。”

“娘的,嚇老子一跳”孟讓罵了一句臟話,然后又喜道:“好,有肉吃了,快走,過去看看情況。”

袁天罡心知有異,可是又不敢言明,只是跟著孟讓的親兵隊伍快步上前,結果走了一里多路后,來到了傳說中劉邦當年斬蛇起義的地點,已經從小湖變成小池塘的旁邊,還真有二十來名衣衫襤褸的亂民正在與孟讓軍的前鋒哨隊對峙,池塘旁邊也真的架著一口正在沸騰的破爛鐵鍋,隱約還能聽到憤怒的叫嚷聲,“是我們的羊,我們好不容易借來的羊,想分肉,做夢”

“大王又來人了,好多人”

“他娘的,算老子們倒霉走快走”

叫嚷著,那群流民似乎是看到了孟讓的大隊趕到,知道寡不敵眾反抗必死,懼怕之下撒腿就往東南面跑了,孟讓軍的哨隊也不追趕,只是歡呼著沖到鐵鍋旁邊用刀槍去撈羊肉,還有人叫嚷道:“酒還有兩壇酒”

聽到有酒有肉,孟讓的親兵隊伍頓時個個大喜,趕緊快步上前去分酒肉,孟讓也很高興的加快了腳步,知道譙郡軍隊將要在這一帶布置埋伏的袁天罡則是心中生疑,一邊趕緊跟上,一邊低聲對自己的四個隨從吩咐道:“別去分肉分酒,有古怪。”

到得現場一看,哨隊士兵開始了往嘴里灌酒,還有人被剛撈出來的肉燙得哇哇大叫,孟讓則大步上前,一把搶過了一個酒壇,先聞了聞,大聲贊了一句好酒,這才捧著酒壇往嘴里灌了一氣,然后又叫了一聲好酒,最后把酒壇遞給了袁天罡,邀請袁天罡飲酒,袁天罡很小心把酒放到鼻下仔細聞了聞,沒發現異常卻也不敢喝,只是把酒壇放到嘴邊,抿著嘴舉起,假意喝了一口,然后也是贊道:“好酒。不過這深山老林的,那伙小賊那來的酒?”

“宋城魯記商號?”孟讓注意到酒壇上的紅封,笑道:“剛才那群小賊,八成是運氣好劫了什么商隊,運氣不好又碰到我們,好酒,快把李丑和王信惡他們都叫來,讓他們也喝些。”

命令人去傳喚麾下將領,孟讓又制止了親兵隊伍的搶肉行為,命令士兵將羊肉切成小塊分給眾人,自己也撈了一塊拳頭大的羊肉吃了,再邀請袁天罡同吃羊肉時,早就發現情況不對的袁天罡趕緊繼續借口自己吃素,謝過了孟讓的好意,孟讓也想起袁天罡這兩天從不吃肉的習慣,沒有半點生疑,只是把這些天上掉下來的羊肉分給親信隊伍。

這時,李丑和王信惡等人也已經趕到了現場,得知事情經過后全都是哈哈大笑,爭著搶著分肉喝酒,他們的親兵隊伍也厚著臉皮上前分羹,很快就把羊肉分得精光,還一大鍋羊湯都分得點滴不剩。接著孟讓又注意到這里有草有水,地勢開闊,就于脆讓軍隊在這里稍作休息,補充飲水,也順便等一等已經稍微有些脫節的前中后軍,同時派人偵察前方動靜,想看看這一帶還有沒有類似的好事。

命令傳達后,已經走了幾十里路的賊軍上下倒也沒有客氣,或坐或臥就地休息,喝水吃于糧,也讓自己的戰馬去啃附近的茂密青草,結果賊軍士兵差點把數丈方圓的小池塘給喝于,近千匹戰馬也把周圍的青草嫩葉啃得于于凈凈。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一直在保持在高度警惕的袁天罡才驚喜發現,周圍的草叢中竟然大量撒著一些來歷不明的可愛小豆子,而清澈的小池塘底部,也靜靜的沉睡著一些玻璃狀的紅石頭白石頭——對煉丹術有著一定研究的袁天罡敢拿腦袋打賭,這些紅石頭白石頭絕對就是傳說中紅信石白信石,制造砒霜的原材料,毒性比砒霜稍微弱些的天然毒藥甚至可能還有天然砒石,只是那玩意不好弄,所以袁天罡也不敢肯定陳應良有沒有拿來招待孟讓軍的精銳隊伍。

暗暗欽佩了陳應良的心腸比砒霜更毒,袁天罡也沒客氣,為了讓賊兵隊伍在這里多做休息,袁天罡趕緊給孟讓介紹起了劉邦在這里斬蛇起義的典故,又說起什么秦始皇發現這里有王氣,所以特地跑來這里巡游厭鎮的故事,結果也多少收到了一些效果,讓孟讓等人在這里多休息了一小會,然后才下令軍隊繼續向前開拔。

袁天罡很快就明白自己是在浪費力氣了,軍隊才剛開始繼續開拔,到前方哨探的斥候突然飛奔來報,還遠遠就大喊道:“大王,不好了,前面的道路被堵塞了,被人用石頭和木頭堵住了”

“什么?”孟讓和王信惡等人都是大吃一驚,趕緊問道:“有沒有發現敵人?”

“沒有。”斥候大聲回答,又補充道:“不過那一段路特別的窄,木頭和石頭堵得嚴嚴實實,過不去。”

孟讓的臉色有些變了,趕緊喝道:“快走,過去看看情況”

“孟大王,你不能去”袁天罡趕緊表忠心了,拉住已經吃過肉喝過酒的孟讓說道:“孟大王,你忘了孫臏和龐涓的故事了?孫臏就是用木頭石頭堵住道路,騙得龐涓上前查看情況,然后乘機亂箭齊發,把龐涓射死在了馬陵狹道里”

“對啊我怎么忘了這件大事?”孟讓臉色頓時變了,趕緊向王信惡命令道:“王信惡,你帶一支隊伍上去查看情況,注意搜查山道兩邊的高地發現情況不對,馬上給我撤回來”

王信惡領命,趕緊領了一支隊伍大步向前,到現場去查看情況,袁天罡則可憐巴巴的對孟讓說道:“孟大王,你可要明查,我真不知道會出這樣的事,我領著你往這條路來,是想讓你避開官軍的攔截,真不知道這里會有這樣的事

“淳風先生,你用不著擔心,我沒懷疑你。”孟讓不耐煩的隨口說道:“你如果真是故意把我們引到這里,早就跑了,還留在這里于什么?再說,如果你真的不安好心,剛才也不會提醒我小心埋伏了。”

袁天罡趕緊謝過,又公開要求自己的四個隨從留在自己身邊,不許胡亂跑動,以證明自己的坦蕩無私,心里則祈盼孟讓喝下去的酒盡快生效,自己好有機會乘亂逃命。

這時,前方的道路深處突然升起裊裊黑煙,煙霧先淡后濃,逐漸筆直升上天空,孟讓大驚,剛要再派人去探問究竟時,山道兩旁的密林深處卻已經是鼓聲大作,銅鑼亂響,還有人在大聲喊殺,孟讓隊伍個個大吃一驚,趕緊舉起弓箭武器四處張望,但山道兩旁的樹林之中卻是靜悄悄的安靜無聲,不見半個人影,上山搜查的斥候也說沒有發現敵情。

鼓鑼號角聲仍然在山谷之中不斷回蕩,震耳欲聾,孟讓軍隊伍卻是連半個敵人的影子都看不到,軍心之惶恐可想而知,與此同時,王信惡的信使也飛奔回來報告,說他們同樣沒有發現敵情,只是有人點燃了堵塞在山道中的樹木雜草,所以前方才濃煙沖天,同時孟讓軍的前進道路也被烈火與濃煙徹底堵塞。

用烈火堵塞前進道路,遠處山谷中戰鼓震天,周邊近處卻不見半個敵人身影,這樣的古怪埋伏孟讓不要說見過,就是連聽都沒有聽過,驚疑難斷之下,孟讓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前進還是后退了。而屋漏偏逢連夜雨,偏偏就在這時候,孟讓突然感覺腹痛如絞,說什么都無法忍耐,只得趕緊解開褲子蹲到了旁邊做起了生理動作,一邊拉著一邊大吼,“傳令全軍,就地警戒,搜尋道路兩旁,發現敵人蹤跡,立即報告”

“嘔”大概是聞到了孟讓的排泄物氣味,旁邊的一個賊軍士兵突然彎腰嘔吐了起來,結果他的動作也把孟讓惹得大怒,咆哮道:“吐你娘的頭嫌老子的屎臭,老子叫你把屎全吃了你信不信?”

“大王,小的不是嫌臭,是肚子里不舒服。”那士兵委屈的解釋,結果他解釋的話還沒有說完,旁邊又有好幾個士兵也忍不住劇烈嘔吐了起來,同時還有許多的親兵也學著孟讓一樣,解開褲子就蹲在路邊拉了起來。

“出什么事了?”見此情景,孟讓當然是大驚失色,袁天罡則是裝模作樣的捂著肚子叫痛,解開褲子加入了隨地大小便的行列,袁天罡帶來的四個隨從本就是闞校親自挑選的精于士兵,又得過袁天罡的指點,見此情景當然也是毫不猶豫的蹲到袁天罡身邊,裝出了大家都已經中招的同甘共苦模樣。

這時,后面的李丑捂著肚子跑了過來,一邊呻吟一邊大喊,“大王,情況不對,有許多弟兄又吐又拉,我也拉得厲害,已經拉兩次了,肚子還在疼……,哎喲。”

說著,李丑又一次蹲在了地上劇烈腹瀉,同時更多的孟讓親兵也蹲到了地上解開褲子排泄,沒有吃過羊肉的普通士兵則紛紛彎腰嘔吐,還有孟讓軍那些寶貴的戰馬,也基本開始了腹泄拉稀。見此情景,孟讓也終于醒悟了過來,慘叫道:“中計了我們中計了剛才的酒肉里有毒啊”

“大王,我們沒吃肉沒喝酒啊?”好幾個正在嘔吐的士兵驚訝問道。

孟讓又是一楞,然后立即慘叫道:“池塘敵人在池塘里也下了毒喝酒吃肉的拉肚子,喝了池塘水的嘔吐,敵人下了兩種毒”

“我操他娘的”李丑痛苦的大罵了起來,“到底那個狗娘養的,這么缺德,竟然給老子們下毒”

注意到孟讓的親兵隊伍已經幾乎都蹲在了地上,周圍的士兵也大部分開始呻吟嘔吐,沒有出現中毒癥狀的賊軍士兵則是一片大亂,軍心更加慌亂到了極點,袁天罡心里有了底,便也慘叫道:“陳應良肯定是陳應良那個狗官聽說他當初抓楊玄感時,就是在楊玄感的酒里下了毒孟大王,我們中計了,陳應良那個狗賊故意按兵不動,就是要讓我們掉以輕心,他好在這里布置埋伏對付我們完了,我剛才也喝了酒啊”

“陳應良,我操你娘”孟讓差點沒有吐血,捂著肚子慘叫,“傳令全軍,馬上掉頭,往回走”

正在嘔吐的傳令兵答應,卻邁不動步子奔走傳令,李丑也歇斯底里的慘叫了起來,“大王,你瘋了?張須陀老狗正在后面追著我們,我們現在都這情況了,往回走不是找死么?”

孟讓一楞,然后趕緊喝住傳令兵,袁天罡則迅速盤算分析,覺得陳應良至今還不肯露面出擊,肯定是想讓藥效更加發作,也指望張須陀及時趕到前堵后追,便呻吟著大聲說道:“孟大王,應該繼續向前,陳狗官點火堵住我們的道路,證明他前面……,哎喲啊,肚子又疼了,證明他前面可能沒軍隊。”

覺得袁天罡的分析有理,孟讓果斷下令,讓沒有中毒或者中毒不深的士兵上前,全力撲火疏通道路,然后又蹲在了地上劇烈腹瀉大罵陳應良,袁天罡也裝成中毒的樣子,站起來又蹲下去呻吟。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孟讓隊伍的后方終于響起了象樣的喊殺聲,同時聽到石頭與樹木落地的聲音,孟讓心急如焚,趕緊派人去探問情況時,后方已經有人上來飛報,說是押解輜重糧草的中軍遇襲,被人用滾石落木從山上推下,砸死砸傷了不少士兵,也堵塞了孟讓前軍的后退道路,還把曹偉都堵在了后面,孟讓聞報大驚失色,卻仍然還是不明白陳應良的戰術用意,不知道官軍究竟要從什么地方殺來。

在這種情況下,孟讓最正確的應對辦法當然是讓軍隊化整為零,翻山越嶺從山道兩旁突圍疏散,但這么一來,孟讓引以為傲的百戰精兵隊伍非得七零八落不可,同時已經不幸中毒的孟讓也很難順利逃過官軍搜索,所以孟讓也沒了辦法,只能是命令軍隊盡可能的上前開路,撲火疏道,還嚴令士兵禁止脫隊行動,以免被至今沒有露面的敵人各個擊破。

靠著兩年來的多次實戰磨練,孟讓的命令得到了堅定的執行,沒有中毒和中毒不深的士兵幾乎全部上前疏通道路,留下了中毒較深的將領士兵在原地嘔吐腹瀉,還有一些喝水較多又體質較弱的士兵開始四肢抽搐,出現了砒霜中毒的癥狀,喝酒多的孟讓和李丑則是拉得站都站不穩,身體迅速出現脫水無力的癥狀。

前方的濃煙終于開始稀薄了,隱約還能聽到通了通了的聲音,不等孟讓等人大喜,前方的道路深處,突然響起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大響,巨如炸雷,從沒聽到過如此巨響的孟讓等人當然是大驚失色,知道這是火藥炸響的袁天罡卻是心中大喜,知道這肯定是陳應良的總攻信號。

果不其然,火藥爆炸的巨響還在山間回蕩時,孟讓隊伍的前后方向都響起了真正的喊殺聲,孟讓大驚捂著肚子起來張望,卻距離較遠看不到情況,最后還到喊殺聲鼎沸時,前后兩個方向才分別來報,說是王信惡的前軍遭到了官軍來自正面的弓箭襲擊,用弓箭堵塞住了道路,賊軍士兵向前沖突間死傷慘重,卻死活沖不到官軍的面前,同時王信惡本人也是腹瀉不止,無法指揮軍隊,更沒辦法身先士卒的鼓舞士氣。而后方則是來報說,有一股全身綁滿樹葉的官軍從小道迂回上了官道,正向這個位置殺來。

“擋住后面前面給我全力沖”孟讓絕望的吼叫下令,仍然還是不肯放棄集體突圍最后一線希望。

能動彈的都到前后兩方去了,現場只留下了幾百名又吐又拉的賊軍士兵,還有一些已經開始滿地打滾口吐白沫的士兵,孟讓心急如焚,而前方卻仍然噩耗不斷,說是賊軍隊伍不惜代價沖到了官軍正面后,又遭到了官軍長刀隊的迎頭痛擊,被殺得死傷慘重,仍然還是無法突出包圍,孟讓大怒,吼叫著命令前軍全力沖鋒,不惜代價突出包圍。

傳令兵又飛奔去了,結果傳令兵剛走遠,孟讓又發現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回頭看時卻見是袁天罡,忙問何事,袁天罡則捂著肚子神情誠懇的說道:“大王,我喝酒少,中毒不深,我們已經被包圍了,要不我帶你抄小路走吧,這一帶我熟悉,知道地形。我的隨從中毒也不深,可以背你走。”

袁天罡說這話當然是典型的貓玩老鼠,他的四個隨從也早就悄悄握緊了出鞘橫刀,誰知孟讓只猶豫了一下,考慮到敗局已定,跟隨大隊突圍肯定會遭到官軍的全力追殺,竟然馬上就點頭說道:“好,我們走小路撤退,不過等一會,我派人召集一些沒中毒的弟兄過來。”

“大王,沒時間了還是先走要緊”袁天罡催促,還命令道:“快,架起孟大王走”

“我不走你們想于什么?我不走”孟讓大驚失色,趕緊想要拔刀時,早有兩個袁天罡的兩個隨從上來抄住他的雙臂,搶了他的武器,把他架起就往山上走,孟讓掙扎大喊,結果又被袁天罡的一個隨從用刀柄一下子砸暈過去。

“你們想于什么?于什么?”旁邊的孟讓親兵隊伍大驚,紛紛起身想要阻攔,可惜一個個不是已經拉得手腳無力,就是已經吐得東倒西歪,即便勉強站起難以邁步,只有體格比較好的李丑跌跌撞撞的沖了過來,大吼道:“放開大王快放開他”

回答李丑的,是袁天罡向一個隨從使個眼色,又向李丑一努嘴,隨從會意,舉刀大步上前迎向李丑,李丑大驚趕緊舉刀,可是手臂無力,橫刀才舉到一半,袁天罡的隨從就已經是果斷一刀落下,把他一刀砍死,還順手砍下了他的首級,然后袁天罡沖著那些驚叫的賊兵吼道:“自己逃命,如果敢跟上來被官軍發現,李丑就是你們的下場”

上吐下瀉得手腳發軟的眾賊兵不敢再上前,只能是眼睜睜的看著已經昏迷過去孟讓在袁天罡隨從的背負下上山,消失在密林深處,大呼小叫,作勢追趕,可又基本上是連旁邊的山坡登不上去,偶有幾個中毒士兵追上,又被袁天罡的隨從全部砍翻。
ariese 發表於 2016-6-29 23:49
第一百四十五章見面

“大使快去芒碭山快去芒碭山啊”歇斯底里的嘶吼著,斥候飛奔到了張須陀的帥旗近處方才下馬,然后差不多是連滾帶爬的沖到張須陀面前,未及禮就大吼道:“稟張大使芒碭山現孟讓賊軍蹤跡,且賊軍隊伍大亂,停滯不前,前軍似乎遭到了襲擊”

張須陀已經充滿了血絲的雙眼猛然射出光芒,旁邊的秦瓊與賀廷玉等人也是驚喜萬分,迫不及待問道:“確認是孟讓的隊伍不?他們遭到了什么樣的襲擊?是我們的那一支友軍動的手?”

“確認是孟讓隊伍”斥候喘著粗氣答道:“山道太窄,探不到具體戰況,只看到他的隊伍后軍大亂,還有聽到他們在喊殺沖鋒,似乎想要突破攔截

“突破攔截?那來的隊伍攔截他們?”秦瓊與賀延玉等將更是驚喜萬分,又趕緊轉向張須陀,搶著說道:“大帥,這是好機會,不能錯過,應該進兵,應該馬上進兵”

張須陀并沒有急著下令出兵,先是閉上眼睛稍做盤算,然后才怒睜雙眼,大吼道:“傳令,唐萬徹率軍一千看守糧草輜重,余下眾軍,兵芒碭山,全力破敵”

“諾”整齊的答應聲中,原本已經準備就地休息的齊郡隋軍重新開始了大追擊,羅士信、秦瓊、賀蘭宜與木蘭四員猛將并騎當先,他們麾下的四支隊伍也排成了四個縱隊,跟隨在他們的身后,向著芒碭山戰場疾馳沖鋒,并駕齊驅,爭先恐后,張須陀親率主力尾隨其后,萬人大軍列隊而進,快而不亂,疾而不散。只有被張須陀點到名字的唐萬徹率軍留下,滿臉不樂意的看守糧草輜重。

喜悅與激動掛在每一名隋軍將士臉上,讓他們忘記了千里追擊的辛苦與疲憊,也讓他們充滿了興奮與斗志,拍馬沖在最前面的羅士信還和木蘭開起了玩笑,說是要比賽誰在戰場上殺的敵人最多,輸了的人必須拿這場大戰的軍功賞賜請客,秦瓊與賀延玉雖然沒有搭他們打賭的茬,卻都是迫不及待的檢查起了武器裝備,默不作聲的注視前方,恨不得能夠長出翅膀,馬上飛到芒碭山痛快殺敵,一刀砍下老對手孟讓的人頭

張須陀的臉上也沒有太多的興奮表情,從地理位置判斷,張須陀已經猜到正在芒碭山攔截孟讓賊軍的應該就是譙郡軍隊,但張須陀已經從木蘭的介紹和陳應良的書信中知道譙郡軍隊的情況,知道陳應良麾下目前只有十二個團的作戰力量,兵力遠遠不及孟讓隊伍,組建時間也不長,經驗更加不如孟讓賊軍而自己的老對手孟讓通過一年多來的實戰鍛煉,蝗蟲過境一般的燒殺搶掠與戰場繳獲,已經武裝起一支裝備絕不在正規軍之下的精銳隊伍,戰斗力絕對不容小覷,組建時間不長的譙郡隊伍想要長時間攔住他們,難度極大

“陳應良,聽說你不僅是一員猛將,還是一員智將。”張須陀在心里說道:“希望你用腦子打仗,好生利用山道狹窄漫長的優勢,老夫不要你能破敵,只要你能堅持到我軍抵達戰場,老夫就給你記功”

扔下了輜重糧草的全疾馳之下,只用半個多時辰,綿延起伏的芒碭山群峰就已經出現在了齊郡隋軍的面前,結果讓齊郡隋軍將士欣喜若狂的是,他們不僅立即看到了老對手孟讓賊軍的旗幟,還看到敵人的后隊徹底大亂,似乎已經失去了指揮和控制,大喜之下,隋軍將士人人歡呼出聲,沖鋒得更加猛烈迅捷,羅士信和木蘭為了讓誰的隊伍率先進入狹窄山道,還當場起了口角。

“傳令羅士信為先鋒,率先進山道”知道山道不好走的張須陀果斷下令,“秦瓊次之賀延玉與花木蘭尾隨其后,其余隊伍,在開闊地帶集結侯命再有,抓些俘虜過來,我要審問口供”

命令傳達,木蘭失望吼叫,年僅十五歲的羅士信放聲狂笑,率領麾下隊伍率先沖入山道,秦瓊不動聲色的率領本部跟上,然后才是滿臉不情愿和神情冷峻的賀延玉,張須陀則讓中軍大隊停留在山道外的開闊地帶,一邊讓將士稍做休息,一邊等待敵情消息,心中默默祈禱,祈禱老對手孟讓還沒來得及沖破陳應良的攔截。

嘈雜的喊殺聲與哭喊聲迅傳來,并且越來越大越混亂,從聲音的遠近判斷,張須陀現羅士信的隊伍推進極快,也沒有遭到任何象樣的攔截阻擊,完全就是勢如破竹的就殺進了孟讓隊伍的密集處,結果這也讓張須陀心中大奇,暗道:“不對啊?孟讓的隊伍怎么亂成這樣,連一個率軍殿后的都沒有?”

張須陀的疑問很快就有了答案,秦瓊派人押來的幾名俘虜,全都是破衣爛衫面黃肌瘦,還一見面就跪在地上連連磕頭,痛哭流涕的祈求活命,一看就知道是孟讓拉來當炮灰替死鬼的流民雜兵,恍然于羅士信推進如此迅捷的原因之余,張須陀的臉色也有些變了,猜到老對手孟讓是故意讓這些流民雜兵殿后,用他們龐大數量堵塞狹窄山道,遲滯自軍的追擊度,他的精銳隊伍則全力沖擊譙郡軍隊的防線,自軍仍然還沒有全殲孟讓骨于隊伍的絕對把握老對頭孟讓仍然還有很大可能又從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

擔心之下,張須陀趕緊親自向幾個俘虜問起口供,可是幾個俘虜給出的口供卻又讓張須陀傻了眼睛——這些俘虜交代,他們從始至終就沒看到過譙郡官軍的半個影子,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前方到底生過什么事,只是聽到山林里突然鑼鼓聲和號角聲大作,然后又聽說山路斷了,曹頭領組織人手上前疏通山路,然后張須陀的隊伍就殺到面前,把他們抓到這里接受審問。

“山路斷了?”張須陀大驚問道:“在什么地方斷的?”

幾個俘虜都搖頭說不清楚,只有一個俘虜怯生生的說好象是輜重隊那個位置斷的,有人從山上推下滾石落木,有大量的輜重車堵塞在山道上,所以很難疏通。張須陀一聽更是大驚,忙問道:“那你們家庭是怎么行軍的?孟讓和你們的騎兵是走在什么位置?”

“回官老爺,孟大王他們走在最前面。”幾個俘虜都搶著答道:“孟大王領著騎兵和鐵甲兵走在最前面,輜重隊走在中間,我們這些新兵走在中間”

“啊混帳————”

張須陀突然大吼了起來,還把手中馬鞭重重摔在了地上,把幾個俘虜嚇得鬼哭狼嚎,趕緊又磕頭懇求活命,旁邊的樊虎與張知止等將驚問原因,張須陀怒沖冠,放聲怒吼,“陳應良這個小子到底是想攔截孟讓,還是想給孟讓逃命的機會?孟讓將精銳盡列在前,他竟然還切斷孟讓前軍與中后軍的聯系,他到底是想做什么?想讓這些雜兵、輜重車和滾石落木堵住我們的追擊,讓孟讓精銳乘機逃命?這些雜兵,殺得再多又有什么用?”

“大帥,陳應良或許是想切斷孟讓前軍與中后軍的聯絡,他好乘機全力應對孟讓的精兵,這樣他的壓力可以小一些。”張知止趕緊分析道。

“他做夢”張須陀鐵青著臉怒吼道:“就他手底下那群烏合之眾,也想攔得住孟讓的主力精銳?孟讓不管是派出王信惡還是派出李丑,一個沖鋒就能沖垮他的攔截孟讓手底下那群精銳,你們又不是沒見過,連我們八風營的正面沖擊,他們都能勉強扛得住,更何況陳應良手底下那兩千多新兵?”

再怎么大怒也沒用了,為了爭取最后的機會,張須陀還是又立即派人傳令,命令羅士信與秦瓊等將全力沖擊向前,不必計較殺敵多少,也不必去理會那些抄小道逃命的散兵游勇,不惜代價的全力向前,只要能夠咬上孟讓精銳隊伍就行同時為了讓羅士信和秦瓊等將明白時間的重要性,張須陀少不得讓傳令兵把孟讓精兵是在前隊的重要情況告訴給秦瓊等人。

好不容易追上了老對頭孟讓,結果卻被友軍隊伍吃錯藥堵住了追擊道路,得知這一消息,脾氣比較好的秦瓊與賀延玉難免都氣得放聲怒吼,就更別說是性格急噪的羅士信和花木蘭了,尤其是沖在最前面的羅士信,他的身先士卒完全就成了屠殺無辜,死在他的長矛之下的敵人雖多,卻幾乎都是反抗之力的雜兵婦孺,殺之不僅無用還對不起良心,可是不殺又不行,羅士信也只能是拼命的矛捅刀砍這些雜兵婦孺,踏著他們的尸體前進追擊,沖向前方更加密集的雜兵人群,繼續殘殺無辜可恕之人,踏著他們尸體和鮮血艱難前行。

直到殺到被亂木滾石堵塞的道路近處,羅士信才碰上了一些勉強能打的賊兵隊伍,結果三下五除二把這些押解糧草輜重的賊軍隊伍殺散后,空余殺得滿身是血的羅士信還得組織士兵清理道路,可是這里不僅已經被譙郡隊伍推下來滾石落木堵塞得水泄不通,又被孟讓軍的輜重糧車給堵了一個嚴嚴實實,急切之間又怎么可能疏散得通?羅士信滿肚子火氣急得哇哇大叫,卻又無可奈何。

秦瓊與木蘭等人也先后率軍來到了此地,幫忙給羅士信清理道路,但是山道太窄,軍隊無法展開,清理工作仍然見效緩慢,最后張須陀也領著一支隊伍來到現場,看到前方堆積如山的石木雜物,張須陀也是有些無可奈何,只得向羅士信問道:“聽到前面有喊殺聲沒有?”

“前面的喊殺聲?”羅士信楞了楞,又側耳傾聽,然后驚叫道:“沒有沒有喊殺聲”

“糟了孟讓說不定已經溜了”張須陀大聲叫苦,然后大吼道:“不搬了,把東西堆上去,堆成坡道越過這里這些輜重糧草不要都行,追殺孟讓要緊”

得到張須陀的命令,羅士信等人這才現自己鉆了牛角尖,在焦急間忘了既然在短時間難以清理雜物,不如直接踏在雜物過去拍額懊惱之后,齊郡將士趕緊七手八腳堆砌坡道,把什么軍帳糧袋全都扔到了雜物上,堆砌越障坡道,為了盡快越過障礙,齊郡將士于脆連敵人的尸體都利用上了。

又浪費了相當不少的時間,齊郡將士總算是鋪成了一條越過路障的坡道,急不可耐的羅士信第一個越過路障,張須陀也跟著走到頂端,向山道的下方張望,結果卻連一個人影都沒有看到,只有無數輛滿載輜重牛車驢車留在山道上,不少車上的耕牛毛驢甚至都沒來得及解下牽走,很顯然這些架車之人走得十分匆忙。見此情景,張須陀難免又生出了一線希望,道:“敵人連毛驢都來不及牽走,應該是現我們逼近才匆匆撤退,孟讓說不定還沒有走遠快追”

希望尚存的大追擊再次開始了,這一次張須陀還于脆步行走在了最前面——戰馬可沒有辦法越過路障,花木蘭和秦瓊趕緊左右護定他,羅士信則迫不及待的又搶在了張須陀的前面,齊郡將士緊緊步行跟上。然而張須陀等人向前走了還沒三里路,卻突然聽到了前方傳來了歌聲嘈雜聲,再仔細聽時,又更加驚訝的聽到,這些歌聲竟然是下流無比的淫歌浪詞——比如十八摸之類的。

再快步向前,轉過了一個小山丘后,張須陀等人又目瞪口呆的看到,夕陽下,一處山間開闊地上,無數已經殺得全身血染的隋軍將士正在就地休息,空地的旁邊則是堆積如山的人頭和軍械,還有無數匹貴比黃金的寶貴戰馬,此外還有許多士兵正在一個池塘里打撈著什么,一個穿著明光鎧的隋軍將領則在池塘旁邊吼叫,“你他娘的眼睛瞎了?你踩著那塊石頭就是,快撈起來這么貴的東西,我們以后還要用,一塊都別浪費”

這一帶的隋軍將士不是沒有人看到友軍隊伍到來,可是什么樣的人帶什么樣的兵,這些士兵看到張須陀等人出現后,不僅沒有起身迎接警戒,還一個個放聲大笑,笑得十分開心,還有人吹起了輕浮口哨,與此同時,木蘭也終于認出了池塘邊的那個隋軍將領,驚叫道:“馬三寶,怎么是你?”

“花將軍,你們怎么現在才來啊?”馬三寶其實也是早已現花木蘭等人的到來,只是故意裝出了一副驚訝模樣,一邊過來行禮,一邊嬉皮笑臉的說道:“花將軍,不好意思,你們來晚了,大買賣我們已經做了,你們只能些小買賣了。”

“我是張須陀,你是誰?”張須陀板著臉問道。

“你就是張須陀?”原本還打算說幾句玩笑話的馬三寶嚇了一跳,趕緊換了一副嚴肅面孔,向張須陀拱手說道:“譙郡鄉兵校尉馬三寶,見過張大使。

“果然是你們譙郡隊伍。”張須陀點頭,又問道:“孟讓的主力隊伍呢?那去了?”

“回張大使,被我們殺了一部分,一部分脫下盔甲鉆林子跑了。”馬三寶如實回答。

“完了”張須陀一拍額頭,知道以老對手孟讓的脾氣,鐵定是鉆進深山老林逃命去了,而且還肯定要不了多久就會東山再起。

“跑了一部分?那你們為什么不追?”木蘭大怒問道。

“花將軍,天馬上就黑了,怎么追啊?”馬三寶指指已經在緩緩落山的太陽,又道:“再說了,弟兄門打得這么辛苦,也要休息一下。”

木蘭眉毛一豎,正要颮,東南面的山道之上,卻突然響起了整齊的嘹亮軍歌聲音,唱的還正是已經頗有名氣的《精忠報國》軍歌,聽到這聲音,原本還在懶懶散散的譙郡隋軍將士馬上象打了雞血一樣,爭先恐后的跳起來集合列隊伍,還以幾乎向飛一樣的度排成了整齊隊列,結果也是到了這個時候,張須陀等人才驚訝現,馬三寶在這里的隊伍竟然只有區區五個團千余人。

嘹亮軍歌聲中,一隊陌刀兵率先出現在了張須陀等人的面前,這些陌刀兵個個就象是剛從血洼里撈出來的一樣,人人都是全身血染,手中陌刀也是已經砍得卷刃缺口,沾滿毛鮮血,人數同樣也不多,看旗號只有區區兩個團。接著不知道誰下了一道命令,軍歌立止,陌刀兵隊伍左右分開,讓出一條狹窄道路,一名白袍銀甲的俊秀少年越眾而出,銀甲如鏡,白袍似雪,不染半點灰塵,裝逼賣騷到了極點

咬了咬已經于裂的嘴唇,滿身塵土的張須陀大步上前,問道:“閣下就是譙郡通守陳應良?”

“正是下官。”陳應良拱手行禮,又試探著問道:“老將軍勇武非凡,莫非就是大隋名將、河南道十二郡討捕大使張須陀張老將軍?”

“我就是張須陀,但名將不敢當,老卒一個。”張須陀略一點頭,又嚴肅問道:“敢問陳通守,既然你在這里攔截孟讓逆賊,為何要設置路障,攔截我軍追擊道路?”

“回張大使,三個原因。”陳應良如實答道:“第一,下官為了切斷孟讓賊軍前軍與中后軍的聯系,免得他的中后軍上來搗亂;二是為了切斷孟讓退路,便于重創殲滅他的主力;三是為了練兵,乘機鍛煉一下我們的新軍隊伍,順便實戰鍛煉一下錘砧戰術。除此之外,切斷孟讓隊伍的聯系,也有打擊敵人士氣與混亂敵人軍心的效果。”

“拿孟讓的精銳練兵?”張須陀有些張口結舌,又道:“什么是錘砧戰術,我怎么從沒聽說過?”

“不錯,孟讓的賊軍頗為精銳,裝備也不錯,正適合讓我軍實戰鍛煉。”陳應良如實回答,又道:“至于錘砧戰術,它是一種西域戰術,中土從未出現,張大使如果有興趣,我可以給你仔細介紹。”

“你搞錯沒有?”木蘭勃然大怒了,怒吼道:“拿孟讓賊軍練兵?拿朝廷大事當兒戲嗎?”

“木蘭將軍言過了。”陳應良微笑說道:“不讓新軍隊伍經過實戰鍛煉,如何能夠成為能征善戰的百戰雄師,又如何算是兒戲?我這是練兵平叛兩不誤,也沒誤什么大事。”

“還沒誤什么大事?”木蘭更是大怒,吼道:“孟讓在那里?王信惡和李丑這些罪行累累的賊將在那里?你不把這些賊將除掉,就算殺的賊兵再多,又有什么用?”

“原來木蘭將軍是說孟讓這些賊將啊?”陳應良笑得更加輕松,回頭喊了一句,“帶上來”

“諾”

整齊的唱諾聲中,四名滿身血跡的譙郡士兵兩人一個,抬著兩名俘虜大步上前,還有一個士兵則提著一個人頭上前,再緊接著,木蘭和羅士信等齊郡將領就驚叫了起來了,“孟讓王信惡怎么可能?你們抓到了孟讓和王信惡?還是抓到了活的?還有李丑的人頭?李丑也被你們殺了?”

驚叫著,花木蘭還把眼睛差點都瞪出了眼眶,只有張須陀沒有驚叫,看著垂頭喪氣被推到了面前的老對頭孟讓,張須陀還露出了欣慰輕松的笑容,微笑說道:“老朋友,我們終于又見面了。”

艱難的抬頭看了一眼張須陀,孟讓突然象瘋一樣的掙扎吼叫了起來,“無恥卑鄙卑鄙小人你們這些暴君走狗,一個比一個不要臉,竟然冒充杜伏威的使者騙我,挖陷阱布圈套不算還給我下砒霜下巴豆給我的戰馬也喂毒你們這些無恥小人,無恥無恥——”

“下砒霜?下巴豆?”

齊郡隊伍再次大嘩,只有張須陀沒有驚叫驚奇,只是向陳應良抱拳鞠躬,鄭重說道:“陳通守,打得漂亮,辛苦了。”

陳應良抱拳還禮,平靜說道:“謝老將軍夸獎,為朝廷效力,為主上盡忠,不敢說辛苦。
ariese 發表於 2016-6-29 23:59
第一百四十六章運氣來了擋不住

為朝廷效力,為主上盡忠

這句不要臉的話說起來是很容易,做起來卻十分之難,也十分之危險。事實上,如果不是陳應良從楊智積那里學來的下毒招數順利奏效,徹底癱瘓了孟讓軍的指揮系統,又嚴重打擊了孟讓軍的士氣斗志,兵力、經驗和戰斗力都不占優勢的譙郡軍隊還未必攔得住孟讓隊伍的全力突圍。但即便如此,這場大戰還是打得險之又險,一度險些功虧一簣。

陳應良的戰術布置是這樣的,用毒酒、毒肉和毒水打擊敵人軍心,也使一部分敵人將領與精銳中毒失去戰斗力;再讓鄉勇民夫在山林之中擂鼓吶喊,配合滾石擂木切斷山道的手段,制造恐慌氣氛,使敵人首尾不能相顧,軍心更加慌亂,也乘機讓毒藥發作,真正的殺招則是最后使出的錘砧戰術。

所謂的錘砧戰術,顧名思義,就是象打鐵一樣,用錘子不斷撞擊敵人后方,迫使敵人不斷向著前方行進,再由擔任砧板角色的隊伍正面解決敵人,這是馬其頓方陣時代的一種常用戰術,由長槍兵擔任砧板,騎兵則負責充當錘子,陳應良對這個戰術有一定了解,又發現闞校訓練出來的陌刀隊完全可以勝任馬其頓長槍陣的角色,在道路狹窄的伏擊戰場上正好可以派上大用場了,便萌生出了效仿念頭,又因地制宜安排了馬三寶率領輕步兵擔任鐵錘角色,付諸實際行動。

事實證明,在特殊的環境中,陳應良的這個戰術非常有效,馬三寶率領的輕步兵抄小道奇襲孟讓前軍的背后,不僅徹底切斷了孟讓前軍與中后軍的聯系,也讓敵人產生了如果不趕緊突圍就要被包餃子的恐懼心理,將主要力量投入正面戰場,全力沖擊譙郡軍隊的正面防線,結果這也正中了陳應良的下懷,因為這個位置上的譙郡軍隊不僅裝備最好,還有弓箭掩護,并且占據絕對有利的狹窄地形,正好可以給予敵人迎頭痛擊。

再接下來,戰斗就完全是陌刀兵作戰的模范標本了,先是由陌刀隊背后的強弩射擊遠方敵人,敵人稍微沖近后,就由弓箭隊拋射殺敵,敵人付出了慘重死傷再沖到隋軍近處后,排著密集隊形作戰的陌刀隊也就有了大展身手的機會,一丈多長的陌刀先直劈后反挑,此起彼落,如同精密機器一般有效殺敵,迎面來敵幾乎沒有什么近身肉搏的機會就已經被砍死劈翻,同時弓箭繼續不斷拋射,壓制敵人后軍并繼續擴大戰果。

狹窄的山道成了孟讓軍的噩夢,寬不過數丈的山道根本無法孟讓軍展開隊伍發揮兵力優勢,只能是硬著頭皮不斷沖擊正面的銅墻鐵壁,兵少而精的譙郡隊伍則可以完全發揮出裝備精良的優勢,身上鐵甲可以抵達許多意外攻擊,減少傷亡,手中陌刀和弓箭則可以層次分明的立體殺敵,即便前排的陌刀兵不幸倒下,后排同伴也可以立即補上他的位置,根本不給敵人任何擴大缺口的機會

在這樣的情況下,孟讓軍最明智的做法當然是暫時后退,把陌刀兵誘到開闊地作戰,或者設法攻擊譙郡隋軍的側面和背后,但馬三寶不斷在后方虛張聲勢,靈活作戰,鄉勇民夫仍然還在山道兩旁擂鼓吶喊,恫嚇敵人,指揮系統徹底癱瘓的孟讓隊伍是既不敢后退,又想不出什么辦法迂回包抄,就只能蹲地排泄的王信惡嚴令下繼續不斷沖鋒,反復沖鋒,白白送死,還送給譙郡軍隊實戰殺敵鍛煉的機會。

然后的一段時間里,譙郡軍隊基本上只需要做兩件事,就是掄刀砍殺和拉弓放箭,雪亮的陌刀翻飛,將迎面來敵砍飛砸死,血肉橫飛,飛翔的羽箭不斷呼嘯落下,射入后方敵人的密集處,讓一個接一個敵人慘叫著帶箭摔倒,斬殺極廣,但隨著體力的下降與面前尸體的堆積,還有孟讓軍困獸猶斗的亡命沖擊,隋軍防線差一點就被敵人突破,好在臨陣指揮的闞校也頗有經驗,立即在后方五十步外重新布置了一條防線,然后前隊且戰且退,退到第二條防線背后休息,換上后隊的生力軍繼續殺敵,這才又重新穩住了戰線。

順便說一句,因為經驗不足的緣故,前后兩隊陌刀兵在輪換戰斗時,差一點出現混亂又給敵人機會,幸得闞校及時補漏,親自出手,兇橫揮舞拍刃把好幾個亡命上前的賊兵腦袋砸得粉碎,以自身神力恐嚇住了敵人,這才讓麾下隊伍順利換防成功。

狹窄漫長的山道給了隋軍陌刀隊以充足的戰術空間,也成了孟讓賊軍的噩夢之地,正面交戰的山道戰場上,賊軍士兵的尸體密密麻麻,層層疊疊,就象在山道上鋪墊起了一層血肉地毯,因為路窄人多隊伍太過密集,無數的賊軍傷兵完全是被自家同伴生生踩死,更有一些完好無損的賊軍士兵,因為不慎被推倒絆倒,被活生生的踩成肉醬血尸,鮮血順著路邊的流淌,積成血洼。

付出了慘重代價仍然無法突破譙郡隋軍的阻擊后,孟讓的前軍再是精銳善戰也開始慌了,許多士兵也已經在東張西望的尋找可以逃命的小路,再當聽說孟讓已經被杜伏威的人劫走的消息后,無數的賊軍士兵頓時掉頭就跑,還有許多人直接脫下了沉重鐵甲,把這些好不容易搶來的鐵甲扔在地上,輕裝鉆進深山老林逃命,隋軍隊伍則全線反擊,陌刀隊如墻推進,砍殺敗退敵人,并且成功生擒到了被親兵背著逃命的王信惡。

另一邊,一直在靈活作戰的馬三寶也開始了大反攻,大肆砍殺倉皇逃命的賊軍隊伍,斬獲極豐,還利用距離優勢,搶在闞校前面抵達袁天罡生擒孟讓的位置,象砍瓜切菜一般的輕松全殲八百余名中毒賊軍精銳,并且繳獲幾乎所有的賊軍戰馬,暫時解決了譙郡隋軍戰馬不足的難題。

從陳應良口中得知了戰事的前后經過,張須陀足足有半柱香時間沒有說話,木蘭和羅士信等人則是交頭接耳,看向陳應良的目光里也沒什么敬佩,反而還有一些鄙夷,似乎是覺得陳應良的獲勝手段有些不夠光彩。末了,木蘭還很不服氣的向陳應良問道:“陳通守,你在羊肉湯和酒里下毒,這一招是很絕,但你如何知道,孟讓一定會吃這些酒肉?”

“我從沒指望過孟讓本人吃下這些酒肉。”陳應良微笑說道:“我只是想讓一部分賊軍精中毒,因為按照亂賊隊伍弱肉強食的習慣,發現這些好酒好肉,肯定是只有精兵強將可以享用,我也肯定能毒翻一些敵人的精兵猛將。除此之外,我還可以⊥敵人注意到旁邊的小池塘,山區少水,敵人又已經行軍二十余里,遇到池塘肯定要喝些水,這么一來,我提前放在池塘里的砒石信石就不會白白浪費了。”

說到這,陳應良露出了笑容,笑道:“至于孟讓、王信惡和李丑這些大賊頭竟然全部中毒,事前我真是連想都沒有想過,現在看來,這只能說是圣上洪福齊天,上天保佑,讓孟讓這些大賊頭自取滅亡。”

“是你的狗屎運才對吧?”木蘭在心里哼了一句,然后神情傲慢的說道:“這么說來,陳通守事前并沒有把握一定能拿住孟讓了?那你想過沒有,如果你這次布置沒能奏效,沒能生擒到大賊頭孟讓,那會有什么后果?”

木蘭的話音未落,陳應良身邊的馬三寶、闞校、張笛和李義等將臉色頓時就變了,陳應良則微笑說道:“有什么后果,我用不著去考慮,我只需要考慮到我的本職責任所在,盡力的為殺賊平叛,就可以問心無愧了。”

“陳通守,你當然不用考慮后果了。”木蘭冷笑說道:“這一次如果不是你陳通守運氣好,孟讓逆賊一旦成功越過芒碭山,馬上就可以逃往彭城南部,到時候譙郡的陳通守你就可以袖手旁觀,累死累活繼續追殺孟讓的,仍然還是我們齊郡隊伍對不對?還有,陳通守你派人冒充杜伏威的信使,假借杜伏威的名譽引誘孟讓向彭城南部,恐怕真正的心思是這樣的吧?能于掉孟讓當然最好,除不了他,也可以⊥他流竄彭城南部,把剿賊平叛的差使還給我們張大使?

確實存著禍水東引心思的陳應良有些尷尬了,旁邊的馬三寶和闞校等將卻是忍無可忍了,尤其是早就和木蘭有過沖突的張笛,直接就開口諷刺道:“花將軍真聰明啊,這都被你猜到了?既然將軍這么聰明,那你們折騰了這么多年,怎么連一根孟讓的毛都沒有揪到?我們陳通守怎么才第一次出手,就抓到了孟讓本人?”

“那是因為我們把孟讓逼到了芒碭山”木蘭眉毛一豎,大聲說道:“沒有我們在后面窮追猛打,就憑你們這些……。”

“住口”張須陀及時開口,阻止了口角的繼續擴大,然后向木蘭喝道:“把你的嘴巴閉上再敢胡言亂語,挑起是非,軍法從事”

懼怕于張須陀的治軍嚴厲,木蘭乖乖閉嘴,心中則對陳應良更加不滿,暗罵陳應良偏袒護短,賞罰不明,沒有呵斥同樣挑起口角的張笛。張須陀則轉向陳應良拱手說道:“陳通守,請別介意,老夫帳下這些將領都是粗人,口無遮攔,別和他們一般見識。”

“老將軍放心,沒事。”陳應良輕松笑笑,道:“木蘭將軍說的也是實話,沒有老將軍你們的千里追擊,給孟讓亂賊制造巨大壓力,我軍是不可能取得如此大勝,這樣吧,如果老將軍不嫌棄的話,可以把孟讓這些賊頭帶去向朝廷請功,譙郡隊伍這邊的錢糧犒賞,我自行解決。”

覺得本該屬于自己的戰功又被陳應良送了回來,木蘭、賀延玉和羅士信等人眼睛頓時就亮了,尤其是對金錢方面有些特別在意的羅士信,眼睛還亮得可以照出人影,可惜張須陀卻拱手說道:“多謝陳通守好意,但老夫從來沒有掠人之美和爭奪友軍戰功的習慣,孟讓是你生擒的,還是應該是由你向朝廷請功

如果是云大少卿說這樣的話,陳應良肯定是馬上把孟讓精心包裝了,再打上一個漂亮蝴蝶結,硬塞進云大少卿手里,但張須陀就不行了,知道張須陀高傲性格的陳應良連客氣話都沒說一句,直接就點頭說道:“好吧,既然老將軍如此說,那下官就不客氣了。”

木蘭等人的眼中光芒頓時黯淡了,羅士信還開始咬牙切齒了,然后陳應良又建議張須陀乘著天色還沒有全黑,讓主力退出芒碭山到開闊地帶去露營休息,只安排體力充足的生力軍搜殺殘敵,待到次日天明,再安排騎兵追擊大股殘敵,這次張須陀終于沒有拒絕,馬上就點頭同意了陳應良的建議。而陳應良為了與張須陀的隊伍拉關系套近乎,又命令譙郡軍隊一同出山,到張須陀隊伍的旁邊去露營休息過夜。

陳應良很快就發現自己于了一件適得其反的蠢事,露營休息時,千里追擊而來的齊郡將士個個蓬頭垢面,啃的是冰硬死麥餅,喝的是生水涼水;老巢近在咫尺的譙郡隊伍則是又殺豬又宰羊,由受過專業培訓的!火頭軍精水烹調,肉香撲鼻,每人還能分到一碗水酒,唱歌跳舞慶祝今天的芒碭山大捷。對比如此強烈,白白辛苦了一場的齊郡將士當然是個個窩火,陳應良則是因為事前忘記了準備犒賞張須陀隊伍的酒肉,只能是硬著頭皮分出少量酒肉去送給張須陀等軍中將領——結果送酒肉的使者回來報告,說羅士信把酒壇砸了。

苦笑之下,陳應良只能是趕緊派人聯絡永城,讓長孫無忌和董由等人火速送來一批酒肉,以便次日補償張須陀的隊伍,同時嚴令軍中將士,要求務必不得與友軍沖突。除此之外,陳應良又叫來馬三寶,低聲給馬三寶交代了一個任務,讓馬三寶務必與張須陀帳下眾將搞一個聯歡,聯歡后再設一個賭局,在賭局上故意輸一些錢給羅士信,馬三寶驚問其故,陳應良如實答道:“我很喜歡羅士信這員猛將,想和他處好關系,又聽說他有愛錢的脾氣,每次殺敵后都要割下鼻子帶回來換錢,所以⊥你去替我投其所好。”

馬三寶恍然大悟,這才點頭應諾,然后陳應良又突然想起秦瓊孝母這件大事,趕緊又派人返回永城,讓長孫無忌給自己送來幾支老山參,以便自己送給秦瓊的老娘。

一切都安排好了后,一夜時間很快過去,次日清晨,隋軍的追擊又開始了,不過考慮到敵人主力已經覆滅,雜兵流民殺得再多也沒用,手中沒什么騎兵的陳應良并沒有派軍越過芒碭山追擊,只是安排了熟悉地形的輕步兵進山搜查,張須陀則安排了羅士信和唐萬徹率領騎兵越山追擊,并下令竭盡全力搜尋孟讓賊軍曹偉的下落,以免這個孟讓軍實際上的二號人物又聚攏殘部,重新作亂

羅士信和唐萬徹的騎兵隊伍天色微黑前才回到營地,滿肚子火氣的向張須陀報告說,他們不但沒有找到曹偉的下落,還連穿鐵甲的叛賊精兵都沒有砍下幾個。而在另外一邊,陳應良卻哭笑不得的聞報,自己派進山里的輕步兵靠著對地形的熟悉,不僅抓到了遠比齊郡隋軍更多的俘虜,還走狗屎運逮到了不慎摔斷了腿的叛賊大將曹偉結果在押解俘虜返回大營時,譙郡將士倒是興高采烈的齊唱軍歌了,齊郡將士卻是氣得紛紛拔刀斬石,木蘭還把芒碭山很有名的堅石文石都給砍斷了。

這還沒完,是夜,陳應良雖然終于拿出了酒肉犒賞張須陀隊伍,也和張須陀、羅士信等人盡情慶祝了一番,多少化解了一些彼此之間的隔閡矛盾,宴會后,馬三寶也依令發起了賭局,拉著羅士信等一大幫將領去篝火旁邊賭錢了,陳應良乘機將老山參送到秦瓊的面前時,凌煙閣名將、門神編制有名的秦瓊當然是莫名其妙,陳應良則滿臉誠懇的說道:“秦將軍,這是我送給令堂的小小心意,我早就聽說過將軍孝母,也最欽佩孝義之人,所以特地準備了這幾支老參,請將軍帶回家去孝敬高堂。”

“陳通守,你的心意我領了,但不必了。”秦瓊哭笑不得的說道:“可我娘親早就已經過世了,我還在來護兒將軍帳下時,她老人家就已經過世了。還有,她得的是眩暈之癥(高血壓),疾醫說絕對不用人參鹿茸這些補品啊。”

又被電視劇騙了的陳應良尷尬無比了,已經遞出去的人參都不知道該怎么辦,旁邊的木蘭則直接笑出了聲,然而就在這時候,賭局那邊卻傳來了羅士信的如雷大吼,“等著我回去拿錢我就不信了,你還能連開十二把大”

大吼著,羅士信還真的沖回軍帳去取錢了,陳應良大驚,趕緊把馬三寶叫到旁邊,單獨喝問他為什么不聽命令,沒有故意把錢輸給羅士信?馬三寶則哭笑不得的說道:“通守,我輸了,我還故意輸了十兩黃金和二十貫錢給他,可是闞校連開十一把大,羅士信連押十一把小,連本帶利輸得于于凈凈”

“闞校?你不是說他是我們譙郡最大的肥羊么?十賭九輸,賭得直,輸了還從來不賴帳?”陳應良一楞。

“闞校是肥羊,我把他婆娘贏過來都沒問題。”馬三寶苦笑答道:“可是誰叫他今天晚上運氣特別好,一口氣連開十一把小,又碰上羅士信鬧別扭,非要和他對著于,我就是想出千輸錢都沒機會。”

陳應良徹底的沒話可說了,只能是期盼闞校的運氣能夠轉爛,把贏得的錢重新輸給羅士信。可是讓陳應良絕望的是,當羅士信捧著一個大包裹回到現場后,大吼著把包裹扔在賭桌上,說是全部押小然后闞校再揭開骰盅,羅士信的吼叫聲馬上就響徹全場了,“又是大老子今天是撞到鬼了,怎么連開十二把大?”

“老子不信這個邪我的刀,押小”

“大?又是大?十三把大”

“老子拼了我的戰馬、盔甲,還有長矛,全押上還是押小”

最后,還是張須陀實在看不下去親自出面,這才制止了羅士信把褲衩子押上賭桌的動作,也制止了一于齊郡將領回帳取錢翻本的沖動,留下譙郡著名大肥羊闞校在一大堆戰利品面前哈哈大笑,說什么總算是把前幾個月輸出去的全部贏回來了,還賺了不下十倍李義和張笛在旁邊一個勁的要求闞校請客,陳應良也在一旁一個勁的哀嘆,“弄巧成拙,弄巧成拙真是運氣來了,什么都擋不住啊
ariese 發表於 2016-6-30 00:12
第一百四十七章得罪張須陀

托了闞校大殺四方的福,譙郡軍隊與齊郡軍隊本來就不夠融洽的關系頓時就更惡劣了,輸紅了眼的羅士信成了軍中笑柄不說,許多輸慘了的齊郡隋軍將領也是滿肚子窩火,雖不至于沒品大罵,卻也少不了在肚子里痛恨譙郡軍隊不夠意思,搶光友軍的功勞還要贏光友軍的錢,簡直比亂賊敵寇還要可恨等有機會,非得報這個仇出這口惡氣

更讓陳應良無語的還在后面,鑒于馬三寶在耍錢方面的惡劣名聲,聽說闞校竟然在馬三寶發起的賭局上把友軍將領戰馬盔甲都贏了過來,譙郡軍隊的內便都一致認為,這肯定是馬三寶和闞校聯手下的套,聯手出千宰肥羊為此沒少嘲笑友軍隊伍的愚蠢無能,結果這些嘲笑話又要死不死的被一些齊郡將士聽到,再然后就很快傳入了羅士信等一大幫輸家耳中,陳應良等一于人在齊郡將士眼中就馬上從可惡變成該死了。

關系進一步惡化的后果很快就體現了出來,次日上午,因為兩軍駐地附近沒有大型河流的緣故,兩軍將士為了一條水流清澈的小溪流歸屬權就起了沖突,先是口角紛爭,然后是動手動腳,繼而大打出手,如果不是張須陀的麾下將領張知止及時趕到現場阻止沖突進一步擴大,鬧出人命也不是沒有可能。事情過后,陳應良雖然懲戒了挑事的麾下士卒,卻也知道再這么下去肯定不行,便趕緊搶在更多沖突出現前決定退兵,準備率軍返回永城。

命令了軍隊準備撤兵,陳應良親自來到齊郡軍中向張須陀告辭時,正趕上張須陀召集眾將在中軍大帳里討論軍情,得知陳應良到來,張須陀便立即放下了不算很急切的軍務,直接在中軍大帳里接見了陳應良,還一見面就讓人給陳應良設坐,還向陳應良拱手致歉道:“陳通守恕罪,剛才的事我已經知道,是老夫帳下的人不對,老夫已經把鬧事的人重責了二十軍棍,望陳通守念在同仇敵愾的份上,不要戒意這樣的小事。”

“老將軍太客氣了,應該是晚輩向你致歉才對。”陳應良趕緊還禮,客氣說道:“剛才的事我也仔細問過情況,知道我們也有不對的地方,我也已經把帶頭鬧事的人抽了二十鞭子。還請老將軍不要計較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傷了貴我兩軍的和氣。”

張須陀點頭,很有風度的微笑,一旁的賀延玉則冷冷說道:“陳通守只抽帶頭鬧事的人二十鞭子,我們卻打了十名將士的軍棍,通守果然賞罰分明。”

賀延玉此言一出,頓時滿帳怒色,陳應良滿臉尷尬,張須陀則立即喝道:“住口這事已經過去了,誰要是再敢提起這件事,立即重責四十軍棍”

賀延玉無奈閉嘴,陳應良卻更加尷尬,忙轉移話題,又向張須陀拱手說道:“老將軍,晚輩前來拜見于你,是晚輩準備率軍返回永城駐地,所以特地來向告辭。”

“陳通守要走了?”張須陀有些驚訝,忙說道:“陳通守,貴我兩軍好不容易相聚一次,戰場打掃等事務也還沒有完全結束,陳通守怎么不多在這里駐扎幾天?”

“我倒是想,可不敢。”陳應良心里郁悶,很清楚以現在這情況,自己的隊伍與張須陀的隊伍再相處下去,肯定只會讓矛盾沖突越來越擴大,所以陳應良只能是硬著頭皮說道:“稟老將軍,并非晚輩不想多留幾日,聆聽老將軍賜教,是譙郡臨渙那一帶又發現了流民作亂的跡象,所以晚輩不得不盡快撤回永城,預防萬一。”

“臨渙?老夫如果沒記錯的話,那里應該與彭城南部接壤吧?”張須陀也沒看地圖,只是關心的問道:“賊亂情況嚴重不?有沒有大規模民變的跡象?

“情況還算好,就是那一帶官軍兵力空虛,流民難以控制,所以常出些小變亂。”陳應良隨口敷衍,又道:“老將軍,晚輩走后,打掃芒碭山戰場的事就麻煩你了,貴軍的繳獲也不必分給晚輩,貴軍自行留下就行。”

“陳通守好大方啊。”木蘭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陰陽怪氣的說道:“戰馬、盔甲和上好武器陳通守全部帶走,少得可憐的糧食和破爛軍帳歸我們,我們是得好生感謝陳通守啊。”

聽到木蘭這話,陳應良脾氣再好也忍不住有些來氣,沒好氣說道:“那么木蘭將軍打算怎么分配戰利品?前天大戰時,路障以東的牛騾毛驢,我都已經讓出來了,木蘭將軍還覺得不滿意?”

“牛騾毛驢,有戰馬昂貴嗎?”木蘭的火氣比陳應良更大,怒道:“沒有我們在后面辛苦追趕,孟讓的近千匹戰馬能被你們……?”

“住口”張須陀再次開口怒喝,瞪著木蘭呵斥道:“閉上你的嘴巴戰前我們并沒有與陳通守約定好戰利品如何分配,你們戰利品就是誰繳獲到就歸誰,陳通守主動把拖拉輜重的牛騾毛驢讓給我們,已經是大度量了,你還不知足是不是?閉嘴再廢話一句,軍法從事”

木蘭臉色陰沉的閉上嘴巴,旁邊的賀延玉和羅士信等將臉色也同樣陰沉,張須陀則又向陳應良致歉道:“陳通守,別和小孩子一般見識,都是老夫治軍無方,把她給慣成了這樣,一會老夫會重重教訓丨她的。放心,你繳獲的戰馬軍械全歸你,老夫不會和你分的。”

“沒事,木蘭將軍對我有些誤會,這我知道。”陳應良勉強一笑,又站起來身來拱手說道:“老將軍,如果沒有其他事,那晚輩就告辭了。老將軍料理完了善后事宜,如果有空的話,不妨率軍南下到永城一行,晚輩一定掃榻相迎,也一定全力款待好老將軍的麾下隊伍。”

“陳通守,別急。”張須陀搖頭,道:“請稍坐片刻,老夫正好有一件軍國大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對于大公無私的張須陀,陳應良那是發自內心真正尊敬的,聽張須陀這么說便又立即坐下,又趕緊問起張須陀想要商議何事。張須陀也沒客氣,直接就問道:“陳通守,你聽說過孟海公這個賊頭沒有?”

“孟海公?”陳應良心中升起一種不詳的預感,很勉強的如實答道:“聽說過,晚輩聽說這個亂賊是去年三月起的事,一直流竄在濟陰境內,偶爾也到梁郡活動,還先后攻破了定陶和成武兩座縣城,一度圍攻濟陰郡城,是濟陰境內最大的亂賊隊伍。”

“正是如此。”張須陀點頭,又道:“但陳通守只是知其一,不知其二,老夫也是就任十二郡討捕大使后派人巡查方才知道,孟海公這個賊頭襲擾的城池鄉村絕不只限于定陶與成武等地,事實上,周邊的乘氏、金鄉、單父、楚丘與巨野等縣,都是飽受這個賊頭侵害,這些縣的百姓辛苦耕種出來的糧食,實際上大部分都落入了他的口袋,只是當地官府懼怕他的淫威,害怕如實上報后被要求剿賊,便把損失嫁禍到其他小股亂賊頭上,助紂為虐,使得孟海公這個賊頭益發猖獗,實力也益發強盛。”

“此外。”張須陀又補充道:“孟海公這個賊頭還與其他賊頭有所不同,并不滿足于流竄就糧,而是把他劫掠得來的錢糧聚集于他的家鄉周橋,并且組織亂民修筑城堡,抗拒剿捕,又因為周橋位于濟陰與梁郡接壤處,兩郡官軍互相推委,都不肯出力剿賊,讓這個賊頭最終筑成了一座堅固城堡,取名孟海城(史實,就是現在的孟海鎮),聚眾兩萬有余,稱霸一方,又野心勃勃,不斷招降納叛,劫掠鄉里,若不早除,必成大害”

“都筑成城堡了?”陳應良有些傻眼,驚訝說道:“這事我怎么從來沒聽說過?”

“剛筑成不久,地方官府之前又故意封鎖消息,所以陳通守你不知道并不奇怪。”張須陀解釋,又道:“老夫已然派人去探查過孟海城的情況,非常堅固,城墻高厚,壕溝也很深,城池規模還比一座普通的三等縣城還大,甚是驚人。”

陳應良點頭,卻沒有傻到詢問張須陀是否已經向隋煬帝稟奏此事——張須陀就任十二郡討捕大使也有一段時間了,又說孟海公的城堡剛筑成不久,說明張須陀此前也沒有察覺孟海公在他眼皮子底下建筑城堡,隋煬帝一旦知道情況,張須陀那怕再得隋煬帝寵愛,一個失察之罪也跑不掉。

張須陀果然也沒提起是否向朝廷稟報此事,只是微笑著對陳應良說道:“陳通守,老夫說了這么多,以你之能,應該已經猜到老夫想說什么了吧?怎么樣?是否愿意幫老夫這一把,與老夫聯手拔掉這個賊巢?放心,老夫虧待不了你,你越郡作戰的錢糧軍費,老夫會替你承擔,打下了孟海城后,里面的錢糧積蓄我們也好商量。”

陳應良當然早就猜到了張須陀的言外之意,也沒急著答應或者拒絕,只是盤算了片刻,然后才說道:“老將軍,晚輩想向你請教一個問題,關于這座孟海城,你打算怎么攻取拔除?”

“怎么攻取拔除?”張須陀先是一楞,然后立即微笑說道:“陳通守這個問題有些奇怪了,孟海公大賊據城而守,老夫除了正面攻取之外,還能有什么辦法?”

陳應良的眼皮微微一跳,然后又猶豫了一下,這才拱手說道:“老將軍,實在抱歉,不是晚輩不愿與你聯手作戰,共破賊穴,實在是晚輩的力有不逮,不敢應諾。想必老將軍也知道,晚輩的麾下總共才有十二個團兩千五百人,這點兵力實在是太過薄弱,即便是全部派到了孟海城戰場上也派不上什么用場,再加上晚輩還得承擔譙郡的守土平亂重任,力量太過不足,所以晚輩只能對老將軍說抱歉了。”

“哎,陳通守不必謙虛。”張須陀微笑說道:“老夫不是瞎子,早就看出陳通守你的治軍風格了,你是寧缺毋濫對不對?就你這十二個團的武器裝備,錢糧投入,如果用來組建尋常軍隊,就算擴軍到二十五個團都綽綽有余,但你寧可把錢糧集中用到這十二個團的隊伍上,也不愿意擴建軍隊,一是為了避免朝廷追究你一郡之軍過于龐大,二就是為了貴精不貴多的兵家正理吧?老夫可以斷定,陳通守你如果肯伸出援手,出兵十個團北上孟海城,能夠發揮的作用,就遠勝過老夫召集其他郡縣的五千大軍”

“謝老將軍謬贊。”陳應良還是謝絕,繼續推托道:“但晚輩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晚輩手里的兵力實在太少,又必須確保譙郡七縣的安全無虞,所以晚輩還是不能答應。”

見陳應良堅持拒絕,自打見面以來,對陳應良態度一直都很不錯的張須陀終于有些來氣了,便道:“陳通守,算老夫求你行不行?老夫也知道,老夫雖然是河南道十二郡討捕大使,卻因為沒有兼管譙郡,無權指揮調動你的麾下隊伍,所以老夫求你了,幫老夫這一把老夫不是從其他郡縣調不到兵,是臨時調兵時間漫長,耗費的錢糧巨大,同時從其他郡縣大量抽調兵力后,很可能給了其他流賊坐大機會,遠不及向你借兵這么方便快捷,還請你看在家國天下的份上,勿要推辭。”

陳應良萬分為難,既知道如果繼續拒絕肯定會得罪張須陀,又必須考慮到其他的方方面面,一時間之間無比猶豫,張須陀則又說道:“陳通守,如果你幫老夫這個忙,老夫就一定記住你這個人情,破敵之后,老夫也一定會向朝廷據實上報,親自為你請功。”

陳應良更是為難,又猶豫了許久,這才硬著頭皮拱手說道:“老將軍好意,晚輩心領了,但晚輩只想全力盡到本職責任,所以抱歉,晚輩不能答應。”

張須陀的臉色終于變了,冷冷看著陳應良不吭聲,羅士信、賀延玉和木蘭等人看向陳應良的雙眼幾欲噴火,張須陀帳下唯一對陳應良沒什么特別惡劣印象的秦瓊也是大失所望,看著陳應良的目光中盡是冷漠。陳應良則又硬著頭皮起身,拱手說道:“老將軍,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那晚輩就告辭了,天色不早,晚輩如果再不走,天黑前就很難回到永城駐地了。”

“慢走,不送”張須陀的聲音異常生硬。

陳應良垂頭喪氣的走了,結果他前腳剛走,張須陀的中軍大帳當然馬上就是罵聲一片,齊郡眾將無不大罵陳應良的小人得志,冷漠無情,膽小怯戰,貪生怕死,張須陀則是臉色陰沉,許久還一拍桌子,怒吼道:“用不著他幫忙,老夫自己打孟海城傳令下去,今天內打掃完芒碭山戰場。明天移師下邑,補充糧草軍需,休整七天,然后立即北上攻打孟海城老夫這一次要集結梁郡和濟陰兩郡兵馬,一舉拔掉孟海城這個賊巢”

“諾”齊郡眾將整齊唱諾,然后繼續大罵陳應良的狂妄囂張,不敬長輩

張須陀和齊郡眾將在大怒,陳應良卻是在萬分郁悶,率軍回師永城的路上一直都是悶悶不樂,幕僚袁天罡看出不對,便向陳應良試探著問起原因,陳應良倒也沒有隱瞞,坦然把情況告訴給袁天罡。袁天罡一聽大驚,忙道:“陳通守,你這次可是把張須陀大大得罪了啊,這次芒碭山大戰,我們走好運拿到了幾乎所有的功勞,又全部繳獲了最重要的戰馬軍械,齊郡將士對我們本來就已經萬分不滿,你還斷然拒絕張須陀的懇求,齊郡將士還不得把你給恨死啊?”

“這點我當然知道,但我沒辦法。”陳應良無比郁悶的答道:“本來給張須陀幫這個忙絕對沒問題,這也是一個化解我們與齊郡軍隊矛盾的最好機會,但是張須陀回答我那句話,讓我是說什么都不敢出兵。”

“張須陀回答你那句話?”袁天罡稍一回憶,忙問道:“通守,你說的,莫非是張須陀告訴你,他打算正面攻取孟海城那句話?”

“對。”陳應良點頭,答道:“就是因為這句話,讓我改變了主意,不想出兵幫他,準確來說是不敢幫他。”

“為什么?”袁天罡忙追問道。

“因為張須陀的隊伍,從來沒有打過攻堅戰。”陳應良更加郁悶的答道:“我仔細研究過張須陀的戰績,知道當年他隨著史萬歲平定昆州叛亂和跟著楊素平定楊諒之亂時,倒是打過幾次攻城戰,但都不是他指揮。后來他就任齊郡通守,在戰場上雖然戰無不勝,屢破賊寇,但是每一次都是打野戰,基本上沒打過什么象樣的攻堅攻城戰。”

“張須陀本人是否熟悉攻城戰我不知道,但是他麾下的齊郡隊伍不熟悉攻堅戰這點我敢肯定,孟海城又是新筑成的城池,城高壕深,守軍多還糧食廣,我擔心正面攻取,戰事很可能會曠日持久,所以才說什么都不敢答應。”

“明白了。”袁天罡恍然大悟,道:“通守你是擔心我們配合張須陀出兵后,一旦在孟海城戰場曠日持久,我們的空虛后方就有可能出問題,同時還會因為對孟海城久攻不克,影響我們的軍心士氣,容易讓軍隊疲憊衰弱,更有可能因為攻城不克,傷亡巨大。”

“就是這個道理。”陳應良點頭,又道:“本來我也有些猶豫,考慮是否先答應下來,陪著張須陀出兵到孟海城,然后想辦法以巧破城,避免軍隊過于消耗,但我不熟悉孟海城那邊的情況,對敵人基本上一無所知,實在沒這個把握,更沒把握讓張須陀完全聽取我的計劃戰術,不想去冒這個險,所以于脆就拒絕了。”

袁天罡點頭,贊同陳應良的決斷,然后又說道:“通守的決定雖然正確,只是這么一來,我們以后和齊郡軍隊就更難友好相處了。”

陳應良臉色陰沉,盤算了許久后,陳應良又命令道:“袁先生,回到了永城后,你和無忌馬上替我收集關于孟海城和孟海公的各種情報,越詳細越好。

“通守,你還是想幫張須陀一把?”袁天罡好奇問道。

“不是想幫他,是預防萬一。”陳應良哭喪著臉說道:“我有一種預感,這次搞不好又是得我去給張須陀擦屁股。除了張須陀麾下的十二郡兵馬中,距離孟海城最近最強的朝廷兵馬,就只有我們譙郡的軍隊了,我擔心張須陀一旦久攻孟海城不克,朝廷說不定會下旨讓我去幫忙,所以我得先做好準備,免得到時候措手不及,麻煩更大。”
ariese 發表於 2016-6-30 00:21
第一百四十八章克星出場

撤兵回到永城把張須陀的情況對長孫無忌一說,官宦弟出身的長孫無忌也很擔心當面開罪張須陀的后果,但事已至此,再怎么惋惜和擔憂也沒什么用,長孫無忌也只能是按照陳應良的安排,立即著手調查和掌握孟海城戰場的各種情況,做好預防萬一的準備。

孟海城位于梁郡北部的正段,距離永城并不算是很遠,交通也還算方便,考慮到友軍情報未必就能可靠,陳應良于脆安排了幾個可靠的匪幫降兵,讓馬三寶當初救下那個小匪兵帶隊北上,到第一線去了解情況,同時陳應良還暗囑咐何二等人,說是只要能刺探到敵人內部,那怕是冒險加入孟海公賊軍都行。

當然,友軍的情報也非常重要,在這一點上陳應良又少不得遣使求助于梁郡通守楊汪,結果與裴弘策交好的楊汪看在陳應良的遠方叔父面上,倒是很痛的快讓人把掌握到的孟海城情報抄錄了一份送給陳應良,同時又用親筆書信把陳應良罵了一個狗血淋頭,指責陳應良不該一再得罪隋煬帝的寵臣張須陀,更不該拒絕張須陀的邀請不肯出兵孟海城,順便幫楊汪解決北部邊境這個大麻煩。

早就被長輩罵習慣了的陳應良當然不會介意楊汪的指責,只是關心孟海公和孟海城的具體情況,而從楊汪提供的情報來看,孟海公確實是一個非同凡響的大賊頭,把梁郡和濟陰郡的官軍打得沒脾氣不說,還極具開創性的在他家鄉周橋修筑城池,屯草積糧公然抗拒官軍進剿——要知道,牛叉那怕如翟讓、竇建德和張金稱等賊頭,目前還只是在山上湖建立山寨土匪窩,象孟海公這么自己修建城堡的賊頭,在原大地上還是蝎拉屎——獨一份。

至于孟海公的身世經歷方面,楊汪提供的情報十分語焉不詳,只說孟海公是周橋的地主富豪,在地方上頗有聲望,去年三月聚眾起事,具體因為什么起事楊汪的情報根本沒有提到,估計應該是梁郡方面根本就沒關心過這原因。不過楊汪好歹也算一個只會白吃于飯的通守,隨信又給陳應良附上了一張孟海城的草圖,讓陳應良對孟海城多少可以提前了解一些具體情況。

再細看楊汪提供的草圖時,陳應良發現孟海公修筑的這座孟海城是南北雙城的結構,兩城之間是一條小河叫做葫蘆河,連通鄰近的馬坑河,具體水勢不知,但從孟海城南北之間需要橋梁連接的情況來看,水勢應該不小。城墻的外圍有壕溝保護,南北長度是五里以上,東西寬度是四里左右,高度目測是在三丈以上,厚度多少吃于飯梁郡斥候并沒有探明,城內有多少房屋街道和有多少屯糧自然更不知道,總之能夠讓陳應良了解的就這些。

仔細研究了楊汪提供的情報,陳應良得出結論,斷定道:“這座城池不好打,如果張須陀只用正面強攻的戰術,再碰上孟海公稍微精通一下守城戰術,張須陀不要說迅速破城,被孟海公耗到被迫退兵都不是沒有可能”

“兄長,如果換成我們譙郡軍隊,你有沒有把握拿下這座城池?”長孫無忌好奇問道。

“以我們譙郡軍隊的實力,絕對拿不下這座城池,力量太過不足。”陳應良坦白回答,又道:“想要攻破這座城池,怎么都得我們和張須陀的隊伍聯手,就算我們和張須陀聯手,正面攻破的希望也不是很大,而且就算最終能夠攻破這座城池,也必然要付出慘重代價。”

“那兄長你有沒有辦法以巧計破城?”長孫無忌追問,又道:“如果有的話,小弟認為兄長你不能藏私,最好是做個人情送給張須陀,做人留一線,將來好見面,張須陀的官職身份都非同一般,和他保持友好關系對我們還是利大于弊。”

陳應良搖頭,皺眉說道:“楊汪提供的情報太粗略,我就靠這些情報憑空想象破城計策,根本就不現實,想要以巧破城,除非我到現場實地勘察,也許還有一兩分的希望。”

“沒事,兄長你用不著急。”長孫無忌安慰,又建議道:“既然一時半會沒有破城之計,那我們于脆就繼續靜觀其變,一邊繼續收集關于孟海城和孟海公的情報,一邊看他張須陀怎么打這一仗,如果他張須陀能夠拿下孟海城當然最好。如果他久攻不下,我們有了把握就馬上出兵幫他,給他雪送炭,這樣緩和關系的效果說不定還更好一些。”

“也只好這樣了。”陳應良悶悶不樂的點頭,知道長孫無忌的建議最穩妥,卻又擔心張須陀負氣出兵,重創了自己垂涎已久的齊郡隊伍——張須陀可不是什么喜歡冷靜的人,沖動的時候,可是敢領著四名騎兵沖擊敵陣的主。

和陳應良擔心的一樣,張須陀的火暴性格注定了他不可能冷靜行事,南征北戰了整整四年,在軍隊飽受疲憊與傷病折磨的情況下,張須陀僅僅只是讓齊郡將士休整了短短七天時間,然后馬上就出兵向孟海城進兵了,同時還命令梁郡與濟陰郡的官軍隊伍也出兵助戰,三路并進孟海城,總兵力超過兩萬人。得知這一消息,陳應良只能是搖頭長嘆,仍然不是很看好張須陀這次的攻城行動——因為陳應良隱約記得這段歷史,孟海公好象是熬到了張須陀戰死都沒被剿滅。

陳應良真沒記錯這段歷史,歷史上孟海公確實熬到了張須陀戰死,一度還拿下了整整兩個郡的土地自稱宋義王,不過這倒不是因為張須陀剿不滅孟海公,而是因為張須陀一直忙于剿殺其他賊寇,根本就沒和孟海公交過手,這次張須陀決意征討孟海公,完全就是因為陳應良這只妖蛾翅膀帶來的蝴蝶效應。但是,被陳應良妖蛾效應改變的歷史,絕不止孟海公這一段…………

陳應良收到張須陀出兵消息后的第二天傍晚,梁郡雍丘縣南郊,一個詳和安寧的小村莊里,一戶家境殷實的人家正在吹吹打打的舉辦婚禮,這戶人家的主人叫做王秀才,是整個雍丘縣境內都小有名氣的俠義之士,頗讓村里人驚訝的是,王秀才舉辦婚禮并不是給他的兒取媳婦,而是給他年僅十五歲的女兒招贅了一個上門女婿,還是一個年齡已經三十出頭、皮膚黝黑的上門女婿。

參加婚禮的賓客并不多,除了本村的人外,就只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來歷,只知道他是王秀才的遠房親戚,又是王秀才上門女婿的朋友,這段時間一直都吃住在王秀才家里。席間村里的小伙也有人想去和他一起喝酒,他卻滿臉的愛理不理,神情傲慢得很是厲害。

吹吹打打,天地拜完,容貌尋常卻舉止和藹的上門女婿也被賓客灌了一個臉紅脖粗,該到重頭戲入洞房了,村里的幾個好事小伙堅持要把上門女婿送進洞房,熟知鄉親脾氣的王秀才攔著不讓,正鬧騰間,一個外人卻又突然闖進了婚禮現場,附到了上門女婿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那上門女婿的臉色馬上就變了,先是與外人到偏僻處低聲說了一會話,然后馬上又回到場,對王秀才使了一個眼色,王秀才會意,翁婿兩人立即找了個借口暫時離開了前廳,到后面房單獨敘談。

進得后房,上門女婿先仔細檢查了沒有外人跟隨,這才關上房門,然后立即向王秀才單膝跪下,鄭重說道:“岳丈恕罪,小婿慚愧,必須立即向你告辭了。”

“為什么?出什么事了?”王秀才驚訝問道。

“我的妹夫派人送來消息。”上門女婿沉聲說道:“暴君走狗張須陀,決定集合齊郡、梁郡與濟陰三郡之兵攻打孟海城,小婿認為這是一個難得機會,故而決定辭別岳丈一家,前往孟海城投奔孟海公,助他抵擋張須陀征討。”

“張須陀?”王秀才一驚,道:“那可是暴君麾下的得力走狗,當世名將

賢婿意圖大事,為何偏偏要去與他敵對?”

“岳丈放心,張須陀不足為懼。”上門女婿的語氣甚是輕蔑,冷笑說道:“小婿曾經仔細研究過他的戰例,知道此人確實是勇猛過人,所向披靡,但他用兵作戰幾乎都是靠勇猛取勝,完全就是一個有勇無謀的莽夫,根本不足為懼他此前能夠戰無不勝,只不過是因為他從來沒有遇見過象樣的對手,倘若換成小婿指揮一軍與他交手,小婿有十成把握將他輕易擊敗”

“賢婿驚才絕絕,我當然知道。”王秀才提醒道:“可是賢婿,你沒有軍隊與張須陀交手啊?”

“所以小婿決定去投奔孟海公。”上門女婿答道:“從小婿妹夫掌握的情況來看,孟海公手下已有兩萬多部眾,其也不乏久經戰場的精銳勇士,又有他自行修筑的堅固城池可守,只要指揮得力,戰術應用得當,不要說守住城池,就是打敗張須陀也是大有希望。”

說到這,上門女婿的語氣有些激動了起來,興奮的說道:“請岳丈想想,假如小婿輔助孟海公打敗了張須陀,打敗了暴君楊廣倚如長城的十二郡討捕大使張須陀,粉碎了他戰無不勝的神話,天下將是何等震動?青徐齊魯大地上的各路義軍又將是何等震驚?那些懼怕于張須陀淫威的義軍隊伍又豈有不士氣大振的道理?只要各路義軍奮勇作戰,不再畏懼官府威勢,暴君楊廣便覆滅有日如此天賜良機,小婿絕對不能錯過”

上門女婿說得激動,王秀才卻始終保持沉默,直到上門女婿說完,王秀才又盤算了半晌,這才說道:“兩個問題,第一,你去投奔孟海公后,如何能夠獲得他的重用,讓他對你言聽計從?第二,我女兒怎么辦?”

“請岳丈大人放心。”上門女婿自信的說道:“小婿也算是小有名聲,孟海公又正被張須陀攻打,懼怕張須陀兇名之下,必然驚慌失措,神無主,小婿只要進言得當,獻計助他小挫官軍一陣,孟海公必然把小婿倚若心腹,言聽計從。”

“至于小芳。”上門女婿猶豫了一下,又向王秀才雙膝跪下,沉聲說道:“岳丈大人,你不嫌小婿窮苦,也不計較小婿的出身來歷,更不懼怕危險后果,將獨生愛女許配給小婿,小婿感激之至,但小婿畢竟是一個朝廷要犯,又是一個注定要在刀口上舔血的人,小婿實在不忍心害了岳丈愛女的終身。這樣吧,小婿今天晚上就不進洞房了,明天早上就走,請岳丈大人為小芳另擇一門賢婿”

“你走可以,但你今天晚上必須要和我女兒圓房”王秀才嚴肅說道:“為了推翻暴君,解蒼生之疾苦,你一家幾乎是已經全部遇害,你又要去戰場廝殺,如果有什么三長兩短,你們李家豈不是就要絕后?今天晚上你和我女兒圓房,她如果能為你生下一男半女,你在兩軍戰場上也可以后顧無憂。”

“岳丈……。”上門女婿的聲音有些顫抖了。

“就這么辦”王秀才一揮手斬釘截鐵,又道:“去入洞房吧,我去給你準備行李于糧,再給你準備一道書信,向孟海公舉薦于你。”

“岳丈你認識孟海公?”上門女婿驚喜問道。

王秀才點點頭,說道:“前些年天下太平時,我游俠各地,曾經在周橋與孟海公有過一面之緣,就是不知道他記得我不。還有,孟海公的妻馬賽飛我也見過,是個頗貪錢財的女人,我給你準備一份禮物,你帶去送給她,她一定會在孟海公面前為你說話。”

“岳丈……。”上門女婿落淚了,哽咽道:“這些年你仗義疏財,已經散光了大半家產,小婿實在不忍心再為你增添負擔了啊。”

“我連獨生女兒都舍得嫁給你,更何況區區錢財?”王秀才平靜的問,上門女婿再不說話,只是向王秀才連連稽首,泣不成聲。

是夜,上門女婿在王秀才的一再要求下,終于還是入了洞房行了夫妻禮,次日清晨,當妻還在熟睡時,上門女婿就已經悄悄出了家門,與岳丈王秀才灑淚而別,領著自己唯一的同伴,騎著妹夫一家悄悄送來的戰馬,快馬向著即將陷入戰火的孟海城趕來。同時也是到了路上的時候,唯一的同伴才對他說道:“你還真舍得,王秀才家那個閨女雖然是山野女,但好歹也算有點姿色,又才十五歲這么年輕,你竟然都舍得只做一夜夫妻就馬上離開,心腸有夠狠啊

“不是我心狠,是我們沒時間了。”上門女婿平靜答道:“張須陀兩天前就已經出兵去了孟海城,就算他的隊伍龐大走得慢一些,留給我們的時間也已經不多,我們得抓緊時間盡快趕到孟海城,幫助他孟海公主持防務,抵御張須陀的進剿。”

說到這,上門女婿頓了一頓,又道:“再說了,和我比起來,我們那個死對頭陳應良小賊才是真正的狠心,三代單傳,定婚后連親都不成,馬上就活動了譙郡的差事來這烽煙遍地的青徐大地任職。我們要想報仇雪恨,就要學習他這種先大后小的狠勁,不然的話,被兒女情長束縛,如何能是他這個狠毒小賊的對手?”

聽上門女婿提到了仇人名字,同伴重重的哼了一聲,然后才說道:“說到陳應良小賊,孟海城距離譙郡可不算太遠,我又讓父親的舊部在朝廷里給陳小賊活動你說那差使,如果陳應良小賊也來孟海城怎么辦?”

“只要孟海公能夠采納我的正確意見,我就巴不得他陳應良小賊來送死”上門女婿自信的說道:“那個小賊雖然奸詐,但是他從來沒打過攻城戰,手里的力量也不足,他要是敢到孟海城戰場,就正好給我們報仇雪恥的機會”

“希望如此。”同伴在心里說了一句,然后才道:“好吧,我就再相信你一次,也陪你再賭這一把,我們走”

上門女婿對自己的韜略計謀確實很有自信,也很幸運的沒在路上遇到任何意外,十分順利的只用了兩天多點時間就趕到了孟海城,也搶在了張須陀大軍抵達前趕到了孟海城,但是在城外高地仔細觀察了一通孟海城的地理情況后,上門女婿的臉色就有些變了,神情擔憂的說道:“孟海公的城池選址有些冒險,這座孟海城,可能存在一個巨大的破綻。”

“有什么破綻?”同伴疑惑說道:“這座城很堅固啊?南北兩城,夾河而立,互為犄角,工事也很完善,應該是效仿正規城池修筑,我沒看出什么破綻啊?”

上門女婿不答,只是又臉色陰沉的觀察了半晌,然后才說道:“只是一個可能存在的破綻,是否真的存在,還需要實地勘察。但如果這個破綻真的存在,那這座城恐怕就很難久守了。”

“到底是什么破綻?”

同伴剛想追問,他們的身后早已經傳來了厲喝聲,“你們是什么人?在這里于什么?偷看我們的城池情況,莫非是官軍派來的探?”

上門女婿與同伴回頭,見開口問話的,是一小隊穿著尋常布衣的賊軍士卒,上門女婿忙微微一笑,向那隊賊軍士卒拱手說道:“將軍,我們不是官軍的探,你們大王孟海公孟錄事,還是我岳丈的朋友,我叫李密,請將軍帶路去你們的大營,我要拜見你們的孟錄事,有軍機大事向他稟報。”
ariese 發表於 2016-6-30 00:48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克制

陳應良的烏鴉嘴也同樣的靈驗,集合三郡軍隊攻打孟海城,果然遭到了賊軍的頑強抵抗,戰事不僅異常的殘酷激烈,還陷入了對官軍而言最不利的僵持狀態。

當然了,不是官軍的隊伍不能打,事實上,除了已經被賊軍虐xi慣了的官軍外,就連前國立大學校長楊汪麾下的梁郡官軍都表現得非常出色,配合著麾下的齊郡隊伍英勇作戰,幾次在野戰中打敗孟海公賊軍,迫使孟海公將兵力收縮于老巢城下,大修營防,背靠城池與官軍對抗,只守不戰,不敢再出擊交手。

然后局面就逐漸開始對官軍不利了,命令梁郡通守楊汪與都尉華德龍幾次攻營,都遭到了賊軍隊伍的拼死抵抗,在背靠堅城補給充足的情況下,賊軍隊伍憑借著壕溝、柵欄與土壘等防御工事頑強作戰,每一次都迫使官軍力盡收兵,并且一度在守營戰中取得了不小戰果,狠狠教訓了一把華德龍麾下的濟陰郡軍隊,重創了官軍士氣,也氣得張須陀下令將帶頭逃命的濟陰郡都尉華德龍推出轅門斬首,正軍法。

還算稱職的陳應良也一直在密切注意著孟海城戰況,通過各種渠道收集一切信息情報,聽說在野戰中輕易擊敗后,陳應良也沒有任何的奇怪——在兵力懸殊不大的情況下,張須陀如果再打不贏孟海公,那他就不配叫張須陀了。但是再聽說孟海公賊軍在城外筑壘而守后,陳應良就有些摸不著頭腦了,搞不懂孟海公為什么不直接撤回更安全更容易堅守的孟海城內,偏偏還要城外與張須陀抗衡,增加自己的抵抗難度?

“難道是孟海城的城池規模太小,駐扎不下這么多軍隊?”陳應良一度產生過這樣的懷疑,但是再仔細研究收集到的敵人情報后,陳應良又很快否定了這個可能——孟海城的南北長度是五里,東西寬度是四里,這樣的城池駐扎下兩萬軍隊那是綽綽有余,除非還把軍隊的家眷全都養在城里浪費糧食,否則無論如何都有屯兵空間。

“會不會是還沒完全死心,還想找機會反撲決戰,所以才舍不得退回城里?”提出了一個十分荒謬的可能。

“如果是這樣,那非得從夢里笑醒不可。”陳應良撇嘴,說道:“以張須陀軍隊的戰斗力,在野戰中擊敗賊軍那是半點問題都沒有,這一戰唯一的懸念就是那座孟海城,孟海公堅持要打野戰,張須陀求之不得。”

“那為什么堅持不肯退回城內?這一點不符合情理啊?”疑惑說道。

“我也奇怪這點。”陳應良順口說道:“如果換成我是,早就……,早就?!”

無心的隨口說到這里,陳應良突然面露驚奇,再仔細一盤算,陳應良很快就一拍大腿,失聲道:“我太小看了!換成我是孟海公,我也會象他這么打!不急著撤回城內,先在城外和周旋,這才是最正確的戰術!”

“為什么?”旁邊的袁天罡和錢向民趕緊問道。

“不急著撤回城內,這是一種心理戰術,也是一種變相的緩兵之計!”陳應良振臂,大聲說道:“你們可以想一想,孟海公的主力不急著撤回城內,對而言豈不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張須陀那能不生出這樣的心思,先利用野戰重創孟海公的主力,減輕攻城阻力,然后再發起攻城戰事一舉破城?見有機會野戰破敵,張須陀肯定只會想方設法的誘使孟海公在野外決戰,而不會貿然發力,把敵人主力逼入城內堅守!”

“如此一來,就完全落入的圈套了。”陳應良飛快說道:“官軍不敢太過強攻孟海公的城外營地,孟海公賊軍憑借深溝高壘,防守起來自然相當輕松,再靠著守營戰打幾個小勝仗,那怕是從梁郡和的官軍身上取得幾個小勝利,賊軍隊伍的守御信心就建立起來了,官軍隊伍則因為連戰不捷,士氣必然受到影響,還必然會生出這樣的心思——連孟海公賊軍的營防都這么難攻,孟海城豈不是更加難攻?”

“好巧妙的心理暗示戰術!”心理大師袁天罡也失聲說道:“建立了守御信心后,再突然把軍隊全部撤回城內,賊軍隊伍在守城時必然更加信心十足,士氣高漲。的隊伍則因為屢攻不破孟海公賊營,對攻堅苦戰產生恐懼心理,士氣斗志受到重大影響,再想攻破孟海城難度只會更大!”

陳應良點頭,承認袁天罡的分析與自己的擔心一致,然后也醒悟了過來,還趕緊拿起了情報匯總細看,然后驚叫道:“兄長,恐怕已經中計了!我們收集的情報顯示,退守城下大營后,張須陀確實沒有出動齊郡官軍的主力攻打賊軍營地,幾次攻營都是派梁郡或者的官軍。從這點來看,張須陀應該是存著誘使孟海公出營決戰的心思,所以才沒有投入最能打的齊郡主力攻營。”

“陳通守,這是一個緩和我們和齊郡軍隊的好機會啊。”錢向民不驚反喜,趕緊說道:“陳通守你不妨寫一道書信給,向他說明這點,勸他立即全力攻打賊營,不要落入賊軍的心理陷阱。”

“錢參軍,你這個主意還是有夠餿啊。”陳應良沒好氣的說道:“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他的年齡和官職都比我大,我又剛剛得罪了他,再寫信指出他不對,拿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找罵還是招恨?”

錢向民語塞,趕緊閉上嘴巴,那邊則建議道:“兄長,可以把這些情況告訴楊汪,這次大戰,楊汪是事實上的副手,他的資歷不比張須陀淺,在朝廷里算得上德高望重,他提出的意見,張須陀不會不做考慮。況且楊汪與我們相處一直十分友好,對你也向來是愛護有加,于情于理,我們都應該給楊汪提個醒。”

提醒楊汪沒有其他后果,又可以賣一個順水人情給關系不錯的鄰居兼長輩,這樣的好事陳應良當然不會拒絕,當下陳應良立即親自提筆,給楊汪寫了一道書信告知情況,建議楊汪勸說盡快發力,避免士氣繼續消耗,先破了賊軍營地再考慮如何破城。然后檢查書信無誤后,陳應良剛把書信封好,知道這趟差使絕對沒有危險的錢向民就已經湊了上來,自告奮勇道:“通守,讓小人替你去送信吧,小人保證在兩天之內把書信送到楊通守面前了。”

陳應良順手把書信遞出,遞到一半卻又收了回來,然后轉向為遞給袁天罡,說道:“袁先生,還是請你辛苦一趟,盡快把這道書信送到楊汪手里,再順便替我辦一件差使。”

“請通守吩咐。”袁天罡也沒推辭,伸手就接過了書信。

“請先生替我仔細勘探一下孟海城周邊的地形,畫成地圖帶回來。”陳應良說道:“我們之前派出去的細作,雖然也描繪了孟海城的周邊地形地圖,但他們畢竟墨水有限,帶回來的地圖太過粗糙簡陋,根本起不了多少作用。你是這方面的高手,就請你順便替我辦這個差了。”

“沒問題,通守需要的話,我還可以做一個沙盤帶回來。”歷史上扳指頭數得著的風水妖孽袁天罡一口答應,然后又微笑說道:“通守,你還是想幫一把啊。”

“沒辦法,誰叫我是朝廷官員。”陳應良苦笑,嘆氣說道:“為了朝廷大事,該幫忙的時候就必須得幫。”

接下了陳應良交代的任務,帶上了一些勘測工具,又領上了十名騎兵做為隨從兼保鏢,袁天罡當天就出發北上孟海城戰場了。而世道雖亂,譙郡與梁郡的接壤處卻一向都比較太平,加上和陳應良又才剛聯手掃蕩一下了梁郡戰場,袁天罡一行很是順利的就在兩天后抵達了孟海城戰場,并且在隋軍斥候的引領下,很快就尋到梁郡隋軍的營地,也立即就見到了一直與譙郡保持友好關系的梁郡太守楊汪,將陳應良的親筆信呈到了楊汪的面前。

看了陳應良的親筆書信后,楊汪的第一反應是覺得難以置信,不太敢相信主力遲遲沒有退回城內全力守城,是因為陳應良分析的這個原因,直到反復思量后,楊汪才將信將疑的去了齊郡隋軍的營地,用自己的口吻把陳應良的分析對敘說了一番,并且建議張須陀不要再貪圖野戰之利,盡快的全力攻破賊軍營地,那怕在野戰中少殺一些敵人,也別再與敵人對峙下去,既傷士氣,又耗時間。

硬著頭皮說完了這些話后,楊汪原本還有些擔心會指責自己是在胡說八道,誰知張須陀不僅沒有發怒,臉色陰沉的盤算了半晌后,突然問道:“楊通守,你為什么現在才對我說這些話?”

“為什么現在才說?”楊汪先是一楞,然后趕緊拱手說道:“大使恕罪,老夫也是剛剛才想通了這點,怎么?張大使,難道老夫的粗淺愚見,你也覺得有理?”

“其實我早就有這個懷疑了。”倒也沒有隱瞞,坦白說道:“其實老夫派你的梁郡軍隊與濟陰軍隊輪流攻打敵營,其實并非指望你們能夠攻破敵人的堅固營地,真正的目的是想讓你們把賊軍主力誘出營外,再乘機決戰。但一直都不上當,始終都是只守不戰,老夫早就覺得情況有些不對勁,只是沒想到你這一層,孟海公竟然敢拿老夫來磨練他的軍隊,建立他的守御信心,也乘機消磨我們的士氣信心。”

“的心思,也被陳應良小子料中了?”楊汪一驚,然后趕緊又問道:“張大使,既然你早就發現情況有些不對,那為什么不早下決心發起攻營?”

“老夫要造攻城武器。”答道:“老夫原本是這么想的,一邊趕造攻城武器,一邊讓你們出面誘敵,能誘出敵人當然最好,引不出來也不耽誤工夫。”

說到這,重重一錘面前案幾,懊惱道:“現在看來,老夫失算了!老夫就不應該存著誘敵決戰的僥幸心思,應該全力攻破敵人營地,或者干脆不去理會,不給賊軍建立信心鼓舞士氣的機會!結果現在好了,我們的銳氣也消磨了,攻城戰就更難打了!”

“真沒想到逆賊如此奸詐,竟然把我們全涮了。”楊汪也是萬分懊悔,忙又說道:“張大使,竟然你我意見一致,那就別猶豫了,盡快布置攻營,能在野戰中殺多少敵人就殺多少,打一個勝仗,也可以把我們的士氣鼓舞起來。”

點頭,立即升帳點兵,只是鑒于天色不早無法立即出兵,便只得命令全軍做好出戰準備,第二天清晨就發起全力攻營,要求務必一戰攻破敵營,利用敵人倉促間無法迅速撤回城內的機會,盡可能的多消滅一些敵人,減輕將來的攻城壓力。同時為了提防敵人察覺自軍異動,連夜撤回城內,張須陀又安排了雙倍的斥候探馬監視敵營動靜,命令羅士信率領一軍隨時侯命,一旦發現敵人連夜撤退,立即出擊乘亂撈取更大勝果。

的這些小心安排似乎是白白浪費了,雙倍的斥候派了出去后,整整一個晚上都沒有收到任何的告警報告。第二天的清晨卯時,天色還在朦朧時,張須陀就已經集結了齊郡精銳出營,向著八里外的賊軍營地開拔。鄰近的梁郡與隊伍也各派軍隊出營,與齊郡軍隊聯手北上。

所謂的一切順利很快就戛然而止,當的主力隊伍開拔到了賊軍營地的邊緣時,不僅沒有遭遇到任何敵人的阻擊攔截,規模頗為龐大的賊軍營地中也是靜悄悄的鴉雀無聲,沒有任何備戰跡象,只有站崗值勤的賊軍士兵在柵欄后、箭樓上和營門旁一動不動。見此情景,張須陀當然是臉色大變,趕緊派人到近前查看情況,結果讓張須陀絕望的是,上前查看情況的士兵很快就大吼了起來…………

“大帥!是草人!全是草人!我們中計了!”

“草人?”隋軍隊伍一片大嘩,則是氣得揮鞭虛擊,放聲大吼,“奸賊!奸詐狗賊!竟然在老夫的眼皮子底下玩了一個懸羊擊鼓!終日打雁,老夫今天算是被大雁啄了眼睛了!”

更讓與隋軍將士憤怒的還在后面,當隋軍將士砸開了營門蜂擁入營時,沖在最前面的幾名隋軍將士突然覺得腳下一沉,慘叫著憑空消失在路上,同時塵煙彌漫,灰塵大作,后面的隋軍將士大驚,趕緊上前查看情況,卻無比痛心的看到,之前的四名同伴已經跌進了賊軍隊伍事前挖好的陷阱里,還都被陷阱里埋設的尖銳木樁釘穿了身體,死得苦不堪言。同時也是到了這時候,不遠處的孟海城城墻上,才突然爆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歡呼大笑聲音。

孟海城城上的賊軍士兵大笑,白白犧牲了四名英勇同伴的隋軍將士卻是在破口大罵,木蘭還這么罵道:“卑鄙!下作!和陳應良那個小賊有得一比!”

“給老夫踏平這座賊營!”

大吼道:“組織民夫輔兵,用蝦蟆車填平賊軍城池的護城壕溝,老夫要夷平這座賊城,車裂逆賊!為犧牲的將士報仇雪恨!”怒滿胸膛的隋軍眾將齊聲答應,立即指揮軍隊搗毀叛軍營地。

在城墻上看到隋軍隊伍的憤怒表現,賊軍隊伍中雖然也有人開口說話,覺得來不及帶走的軍帳旗幟等物有些可惜,卻是哈哈大笑,把肥厚的手掌一揮,大笑說道:“一些破布軍帳,幾百面軍旗,丟了就丟了吧,用不著可惜!只要軍隊和武器平安撤回來就行,有軍隊有武器,還怕以后弄不到這些軍帳旗幟?”

大笑著,又拍了拍旁邊的李密,大笑說道:“還是法主厲害,竟然一眼看出老狗準備猛攻了,又想出用草人哄騙暴君走狗的妙計!如果不是法主料事如神,咱們想要順利撤回城里,怕是就沒有那么容易了!”

“錄事過獎,其實也多虧了孟錄事未雨綢繆,提前在濟陰官軍隊伍里安插了一些內線,提供了輔助情報,不然的話,在下也不敢斷定今日將發起總攻。”李密很有風度的謙虛,又建議道:“錄事,在下覺得你應該設法答謝那些內線,想辦法與他們繼續取得聯系,他們也許還會有大用。”

“那是當然,那是當然。”連連點頭。

“夫君,法主先生這么韜略,接下來的守城大戰,你可要多聽取他的建議主張。”嬌媚入骨的聲音傳來,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婦倚在了又高又胖的身是,嬌聲說道:“千萬別又擺你的臭架子,對法主先生百般刁難。”

“我刁難過嗎?”大笑,道:“我可是一直都很喜愛法主先生的,不管怎么說,法主先生都是我舊日好友的女婿,也算是我的侄女婿啊!哈哈哈哈!”

嬌媚美婦抿嘴嬌笑,這才把目光轉到了李密身上,笑道:“法主先生,接下來可就要看你的了,有什么好主意,就盡管對我的夫君說吧,他要是再不聽你的金玉良言,你就告訴我,我替你揪他耳朵。”

“請夫人放心,在下一定盡力而為。”

李密恭敬答應,也不多看美艷動人的老婆馬賽飛一眼,只是把目光轉到了城下,看著城下的某個地方,心中喃喃,“終于到這步了,但愿別被敵人察覺。還好,這個破綻,只有精通地理水利的人才能利用,也只有象我這個級別的用兵大家才能看得出來,這樣的人,的隊伍里應該不存在。”
ariese 發表於 2016-6-30 01:08
第一百五十章袁天罡的作用

知道齊郡將士不待見譙郡的人,袁天罡就沒打算在張須陀等人的面前出現,準備著畫好地圖、制成沙盤就馬上返回譙郡向陳應良交差,但是計劃沒有變化快,因為一個很重要的意外,袁天罡還是被迫出現在了張須陀的面前。

意外就發生在隋軍隊伍開始攻城的第一天,憤怒的將賊軍廢棄營地夷為平地后,張須陀立即下令著手布置攻城,就近選擇地勢開闊的孟海城南門為主戰場,組織了大量的鄉勇民夫,首先對孟海城的護城壕發起攻擊,準備填平孟海城南門外的護城壕,打開大型攻城武器直抵城下的前進道路。

和李雄指揮叛軍隊伍攻打洛陽時,曾經參與過不少攻城戰的張須陀也選擇了最正統的攻城戰術,以精銳隊伍監視城門,長盾兵先上前,在護城壕旁邊組成臨時工事,弓箭手再上前,躲在盾后放箭壓制城上守軍,然后才是滿載土石的蝦蟆車上前,運載土石填掩壕溝。同時鑒于攻城武器已經準備充足了的緣故,張須陀首戰就出動了攻城利器投石機,打算用投石機給孟海公賊軍這群土包一個下馬威,打擊一下已經逐漸起來了的賊軍氣焰。

得知張須陀大軍壓境,李密當然跟著孟海公夫妻一同上到了城墻,給孟海公出謀劃策指揮守城,也不斷給土包孟海公講解張須陀的戰術安排,以及指點應對措施,正唾沫橫飛時,李密突然看到了隋軍的投石機出場,再仔細觀察了一番緩緩靠近的笨重投石機,李密頓時笑了,大笑道:“天助我也,想不到張須陀也會犯這樣的錯誤”

和李密預計的一樣,高大笨重的隋軍投石機很是花了許多力氣和時間才部署到位,而當揮汗如雨的隋軍投石機炮手還在固定車身時,李密已然親自計算出了投擲角度,城墻上的令旗揮動間,城內賊軍趕制的兩架拽索式投石機搶先投出了石彈,兩枚重達一百二十斤的石彈呼嘯飛出,在天空劃出了兩道巨大拋物線,帶著恐怖的呼嘯聲砸向隋軍投石機隊伍,其一枚砸了幾名隋軍炮手,當場就砸死砸傷三人,另一枚則準確砸了一架隋軍投石機,頓時把那架投石機砸得木屑橫飛,架斷臂裂,當場報廢。

見此情景,城墻上的賊軍隊伍當然是歡聲雷動,士氣大振,隋軍這邊則是人人大駭,說什么都沒想到賊軍隊伍竟然也有投石機,還能躲在城墻后砸得這么準。大驚之下,隋軍炮手趕緊飛快固定車身,組織人手拖拽投臂,發石對轟

這是一場數量極不對稱的投石機對轟戰,隋軍的投石機共有三十架,賊軍投石機只有區區兩架,從數量上來講隋軍是占據絕對優勢。然而真正開始對轟后,隋軍將士卻大跌眼鏡的發現,官軍的投石機不僅遠沒有賊軍投石機打得準,還沒有賊軍投石機打得遠,在十丈外只能勉強打到賊堡城頭,很多石彈還只能打到城墻上或者直接砸在城下,對賊軍守兵的威脅根本沒有想象那么大,賊軍的兩架投石機則可以躲在城墻后方,輕松的把沉重石彈打到隋軍投石機陣地上,還打得特別的準,基本上每兩發石彈就能命一次,很是打死打傷了不少隋軍炮手。

再往后就更讓隋軍將士傻眼了,隨著反復的投擲石彈,他們的投石機竟然接二連三的出現投臂斷裂報廢的情況,其最慘的一架投石機只投彈了十一次,投臂就砰的一聲居斷裂,拽索的隋軍將士頓時東倒西歪的摔滿了一地,狼狽到了極點。

看到這樣的畫面,城墻上的賊軍士兵當然更是歡聲如雷,士氣更加振作,拉弓放箭間更是賣力用勁,隋軍這邊則是一片大嘩,士氣大減,交頭接耳說什么的都有,甚至就連孟海公在筑城請高人用過法術這樣的鬼話都說了出來。而一直躲在梁郡隊伍里觀戰的袁天罡也坐不住了,趕緊拿上了勘探地形用的繩尺,領了兩個隨從快步上前,冒著生命危險沖到了隋軍的投石機陣地前,丈量隋軍報廢投石機的投臂尺寸。

不量還好,一量之下袁天罡就暴跳如雷了,很沒風度的破口大罵道:“這些投石機誰他娘的督造的?這個匹夫該行軍法造出這樣的投石機,簡直是拿將士的命開玩笑”

“你他娘的說什么?誰讓你上來的?”旁邊響起怒吼,正在指揮士兵投石的齊郡大將唐萬徹大怒,沖上來一把揪住了袁天罡,揮拳要打間卻突然楞住,驚訝道:“你不是譙郡那個袁……,那個袁騙么?你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我怎么來的,一會再告訴你。”袁天罡很是惱怒的說道:“不能再投彈了,馬上停,全部停,不然你們這些投石機全都得當場報廢”

唐萬徹當然不會聽袁天罡的命令,還反問袁天罡有什么資格命令他?袁天罡無奈,只得掙脫了唐萬徹的拉扯,快步跑向張須陀的旗陣,而旗陣里張須陀和楊汪等人也早已注意到了袁天罡,見面后張須陀馬上就問道:“你不是譙郡那個袁天罡么?怎么跑到這孟海城來了?”

“稟大帥,我奉命送一道公給楊通守,所以來了。”袁天罡先編了一個原因,然后才飛快說道:“不能再投石彈了,你們的投石機造錯了,投臂太長得過分,所以才投不了幾次就斷裂報廢,乘著現在剩下的投石機還有補救機會,趕快停止,不然就徹底用不成了。”

“我們的投石機造錯了?”張須陀有些不敢相信自軍隊伍會擺這樣的烏龍,可是又親眼看到了自軍的投石機迅速報廢,所以只是稍一猶豫,張須陀就下令道:“傳令,讓投石機暫停投彈,再把唐萬徹給我叫過來。”

傳令兵飛奔出去傳令,旁邊齊郡的眾將則是議論紛紛,都不太相信自軍會犯這樣的大錯誤,羅士信還無比火大的問袁天罡這個江湖騙懂什么軍械制造?袁天罡冷笑不語,結果唐萬徹飛奔回了旗陣后,一聽袁天罡又跑來指責自己督造投石機有誤,正為投石戰處于下風的唐萬徹頓時就暴跳如雷了,再次揪住了袁天罡的衣領大吼道:“放你娘的狗臭屁這些投石機,老都是按照《墨·備城》的尺寸圖紙造的,絲毫不差,錯在那里?”

“袁騙,看過《墨·備城》沒有?”木蘭也輕蔑的說道:“你那些裝神弄鬼的手段,在陳應良那里行得通,在我們這里不行。”

袁天罡不動聲色,平靜背誦道:“《墨·備城》第五十二,摔臂夫長三十至三十五尺,夫長二十四尺以下不用——唐將軍,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為了增加投石威力,所以⊥投臂用了最長的三十五尺吧?”

“咦?你怎么知道?”唐萬徹先是一驚,然后想起袁天罡剛才已經量過投臂,便又怒道:“你量過當然知道怎么?難道我督造的投石機尺寸沒有測量正確?”

“正確,確實是三十五尺,幾乎分毫不差。”袁天罡點頭,然后又在齊郡將士的譏笑目光提高了聲音,怒吼道:“可是你,用的是大隋的營造尺你知道《墨》上用的是什么尺么?是周尺周尺一尺只有大隋營造尺的七寸八分你用隋尺造出三十五尺長的投臂,換算成周尺就是四十四尺八寸以上投臂長出了差不多三分之一,能不斷么?

齊郡眾將的譏笑戛然而止,唐萬徹的憤怒也凝固在了臉上,呆若木雞,喃喃道:“周尺,和我們的大隋尺,相差這么大?”

“本來,你也不算錯得太厲害,用大隋尺量長度,也用大隋尺量投臂粗細,相當于是把投石機放大了一號。”袁天罡又神氣情無奈的說道:“按理來說,我們的將士最多只是多費些勁,可你放大了投石機的尺寸,卻沒有加鐵篡(鐵箍),仍然還是用小號投石機的四道鐵篡,缺乏鐵篡保護投臂防止斷裂,本來自身重量就增加了不少的投臂,能不容易折斷么?”

唐萬徹徹底的啞口無言了,只能是乖乖的向張須陀跪下請罪了,張須陀則是神情陰沉,半晌才說道:“不能全都怪你,老夫也有責任,老夫以前只是用過投石機卻不知道尺寸,沒能及時察覺你出現錯誤,你是第一次造投石機,出現失誤可以原諒,這次就不追究了,去把投石機都撤回來吧。”

唐萬徹行禮道謝,垂頭喪氣的回去撤走投石機了,張須陀則勉強擠出了一些笑容,向袁天罡點頭說道:“多謝袁先生及時提醒,我軍這才沒有繼續錯下去。不過老夫有一件事很奇怪,袁先生你不是精通周易算術么,怎么會對武器制造也這么精通?”

“稟大帥,學生對武器軍事確實從來沒什么興趣。”袁天罡如實答道:“但是自從進了陳通守幕府后,陳通守每每要求學生試制各種軍用器械,那怕暫時用不上也要先造樣品出來,做為技術儲備。學生因此被迫學了不少武器制造,偏巧學生又對算術這方面有些天賦,尺寸度量什么的過目不望,所以就恰好發現了貴軍的投石機尺寸有誤。”

“袁先生謙虛了,先生大才,老夫佩服。”張須陀很是勉強的說道:“陳通守麾下能有先生你這樣的大才,真是他的福氣。”

“大帥過獎,其實我們陳通守在算術機械這方面的學問,遠在學生之上,只是他不喜歡象學生這么愛顯擺而已。”袁天罡繼續謙虛,又指著遠方的孟海城說道:“大帥,這座賊堡之也有一個精通算術與機械的天才學生已經注意到了,賊軍的兩架投石機都是斜線投石,并非直線投擲,所以學生敢肯定,賊軍的投石機上,肯定裝有相當精密的圓尺,城墻上還有人精通算術之人計算射角,指引投石,所以賊軍的兩架投石機才能打得這么準。”

張須陀不吭聲,半晌才說道:“先生遠來辛苦,下去休息吧。”袁天罡也知道張須陀現在的心情肯定無比郁悶,趕緊告辭退下,然后袁天罡也懶得繼續觀戰,領了隨從又去勘測地形不提。

沒了計劃的投石機助戰,隋軍的攻城聲勢不僅立即小了許多,士氣方面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巨大影響,運土填壕時速度也有些放慢,賊軍那邊則是士氣狂振,信心大增,見軍心可用,李密于脆建議孟海公派長盾手與弓箭手出城,用長盾在壕溝內側組建一道臨時的羊馬墻,讓弓箭手躲在羊馬墻的背后,以弓箭射殺隋軍的填壕士兵。已經逐漸打出了信心的孟海公也開始不再那么畏懼張須陀,果斷從計下令。

接下來的戰斗就變成了弓箭戰,賊軍弓弩手躲在羊馬墻后不斷放箭,運土填壕的隋軍將士不斷倒下,臨時工事后的隋軍弓手也拼命放箭壓制,與賊軍弓手展開對射,雖說訓練有素又羽箭眾多的隋軍弓手在對射戰毫不吃虧,但隋軍的填壕行動還是受到了極大遲滯,根本無法完成當天就徹底填平孟海城的南門壕溝任務。齊郡眾將大怒,羅士信和賀延玉都建議不填壕溝直接攻城,好在張須陀深知攻堅戰準備不足的危險,沒有采納,只是讓隊伍盡力填壕,能填平多少算多少。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里,隋軍隊伍在付出了相當不小的代價后,終于還是基本填平了孟海城的南門壕溝,打開了大型攻城武器直抵城下的道路。也是到了第三天的晚上,決意在次日發起攻城的張須陀才又想起了袁天罡,便派人去傳喚袁天罡來見,結果袁天罡沒來,倒是張須陀這一戰實際上的副手楊汪來到了軍帳,向張須陀稟報道:“大使,袁先生已經走了,今天下午走的,說是要回去交令,向我告了辭。”

張須陀的臉色有些陰沉,道:“走了就算了,我找他也沒有什么大事,只是明天就要攻城了,我想讓他看看我們的其他攻城武器有沒有差池,既然走了,那就算了。”

“張大使,有件事我必須要讓你知道。”楊汪說道:“袁天罡先生走的時候,帶走了一個他親手制造的孟海城沙盤,我看了那個沙盤,比我們軍的沙盤精細多了。”

“他做孟海城沙盤于什么?”張須陀先是一楞,然后馬上醒悟過來,哼道:“不肯幫忙,還關心這邊的地形戰況,又想象上次孟讓那樣,等我把孟海公打得差不多了,再跑來揀現成便宜?”

“張大使,應良賢侄不是那樣的人。”楊汪搖頭,說道:“楊玄感叛亂時,老夫是親眼看到的,說楊玄感叛亂是被他一手平定也毫不夸張,可是這小從來就不知道什么叫爭功搶功,有功勞他都是能讓給友軍就盡量讓出去。我知道他一人獨拿生擒孟讓的功勞,你麾下的將士十分不滿,他拒絕出兵幫助你攻打這孟海城,你也很不高興,但下官可以肯定,他拒絕肯定有他的苦衷,你的年齡比他大得多。,何必和一個晚輩斤斤計較?”

“誰說老夫和他斤斤計較了?”張須陀有些來氣,沒好氣的問道:“他不出兵幫忙,我還不是沒勉強他?老夫難道因為這個參劾他了?”

“如果大使真不計較,那下官就直說了。”楊汪說道:“下官想自己出面,寫信請陳應良出兵北上,來孟海城幫這個忙。下官也不瞞大使,我和他的叔父裴弘策是生死之交,裴弘策對他有提攜眷顧大恩,我開這個口,他不會也不敢拒絕。”

張須陀臉色又陰沉了一下,然后才說道:“用得著嗎?我們已經填平了賊堡南城的護城壕,接下來只管用力破城就是了,還用得著再叫他來幫忙?”

“大使,你就別逞強了。”楊汪嘆氣說道:“就連下官這么不是很精通兵事的人都看得出來,我們的銳氣已經被接連的不順挫光了,士氣也受到了巨大影響,接下來的攻城大戰把握其實非常小,戰事一旦遷延日久,將會有什么危險后果,大使你不是不明白?其他郡的情況下官不是很清楚,但梁郡這里我知道,梁郡主力一旦被長時間牽制在這個戰場上,梁郡西北部的翟讓必然乘機興風作浪,王伯當和周舉這些剛起事不久的小賊也必然乘機坐大,后果不堪設想啊”

做為十二郡剿匪總司令,張須陀當然比楊汪更清楚自軍主力一旦被長期牽制在孟海城下的不測后果,但張須陀還是十分不服氣,哼道:“他來了,就有把握迅速拿下這座賊城了?”

“他有沒有把握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很有希望。”楊汪鄭重答道:“因為下官親眼見識過他的用兵用計之能,知道他不出手便罷,一出手就絕對不打無把握之仗,所以下官認為,只要讓他來孟海城戰場幫忙,我們就有希望迅速破城,也不會因為強攻堅城,導致將士傷亡巨大。”

張須陀沉默了片刻,還是拒絕道:“用不著,老夫自己打老夫就不信了,少了他陳屠夫,老夫就只能吃帶毛豬

見張須陀態度異常堅決,明顯是在賭氣,楊汪也不好再說什么,心里只是盤算,是否繞過張須陀以梁郡官軍的名譽邀請陳應良出兵北上?借口倒是很充分,因為孟海公花大價錢修筑這座孟海城,要死不死恰好就卡在梁郡與濟陰郡的交界上,間夾著兩郡界河葫蘆河,北城在濟陰郡,南城則是在梁郡土地上,楊汪身為梁郡通守,邀請陳應良出兵幫忙攻打孟海城的南城,那是再名正言順不過的事。

還是來看陳應良這邊的情況吧,兩天后,袁天罡一行順利回到了永城,給陳應良帶回來了楊汪的答謝書信,也帶來了陳應良要求的地圖沙盤。而陳應良仔細看了袁天罡精心制做的孟海城沙盤后,很快就驚叫了起來,“這座賊城,不用正面攻堅,就有希望可以直接拿下啊?”

“不用攻城,就可以直接拿下?”袁天罡和長孫無忌等人都是大吃一驚。

“我也不是很有把握,但是很有希望。”陳應良回答,又趕緊向袁天罡問道:“袁先生,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孟海公的賊巢孟海城,外圍的工事應該不是護城河,而是沒有水的壕溝吧?”

“陳通守,你怎么連這點都能猜到?”袁天罡大驚。

“很簡單,孟海城缺水”陳應良斬釘截鐵的答道:“你這個沙盤清楚顯示,孟海城的周邊,只有兩條河流,一是兩城相夾的葫蘆河,二是葫蘆河下游匯入的馬坑河,河流稀少,水源不足,所以孟海公才沒有修建護城河,只挖了一道壕溝了事”

“缺水?”長孫無忌馬上醒悟了過來,驚喜說道:“兄長,你的意思是,我們只要切斷了葫蘆河,讓賊軍城池無法取水,我們就贏定了?”

“不太可能吧?”袁天罡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還說道:“葫蘆河的水量不小,很難徹底切斷,而且馬坑河的河面與葫蘆河的河面基本持平,會倒灌進……。”

“我鉆牛角尖了”

話還沒有說完,袁天罡就已經拍著腦門后悔起來,懊惱道:“虧我還自稱是精通地理風水,怎么犯了這樣的糊涂?葫蘆河難以切斷,那就挖一條河道把水引進低洼處就行了,馬坑河的河水會倒灌,拿些麻袋裝土把河口一堵就是了,沒了葫蘆河河水的匯入,馬坑河的河面也會下降,倒灌更難”

“可是兄長,孟海公還可以挖井啊”長孫無忌趕緊說道:“我們斷了他的水源,他就在城里多挖水井,照樣可以補充飲水。”

“孟海公的賊軍有兩萬多人,就算這段時間有些折損,加上家眷照樣是兩萬多人,你算算孟海公要挖多少水井才夠使用?”陳應良微笑著問,又說道:“再有,孟海公把他的城池修成了南北兩城,夾河而立,這擺明了就是地下水稀少,必須要引入河水飲用啊”

“通守,你真是料事如神。”袁天罡激動說道:“我勘測孟海城的地形時,曾經考慮過地道攻城的戰術,結果發現孟海城是座落在一塊巖層之上,地下多石,幾乎無法挖掘入城,但肯定沒有多少地下水”

“孟海公從一開始就選擇錯了地方筑城”陳應良大笑說道:“他如果把城池修筑在馬坑河旁邊,那我們倒是要費些力氣才有可能破城,但他偏選了一條小河筑城,還在他的賊窩里駐那么軍隊,簡直就是送了一個天大的功勞給我”

大笑過后,陳應良趕緊又問道:“袁先生,你應該測量過葫蘆河和馬坑河的寬度和流量吧?”

見袁天罡大力點頭,陳應良笑得更是開心,立即吩咐道:“馬上算算,看看需要多少土方才能切斷葫蘆河和防止馬坑河倒灌,再算算需要多少草袋盛土,算出來的馬上把數字交給無忌。無忌,你負責籌備草袋,多準備些,隨便準備出兵事務,北上去給張須陀幫忙。”

袁天罡答應,馬上坐到一旁計算土方,長孫無忌也答應,然后才說道:“兄長,用不著我們出兵吧?把辦法直接告訴張須陀或者楊汪不就行了?”

“傻小,孟海公到處殺人放火搶劫墻間,搶來的錢糧財寶肯定是全部囤積在他的孟海城里。”陳應良終于露出了一些獠牙,獰笑說道:“不把那些錢糧財寶弄一些回來,咱們對得起被他禍害的梁郡和濟陰郡百姓么?”

長孫無忌恍然大悟,頓時放聲大笑,那邊袁天罡則又扭過頭來,建議道:“通守,其實我們可以暫時堵住馬坑河,讓葫蘆河里的存水全部流入馬坑河枯道,然后再堵塞河口防止倒灌,這樣一來,雖然我們要多費一些手腳,卻可以讓賊軍在一天之內就徹底斷水”

“好主意。”陳應良微笑說道:“如何讓孟海公更快缺水,袁先生你就看著辦好了,你是這方面的大行家,我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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