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隋末我為王 作者:吳老狼 (連載中)

 
mk2258 2014-5-1 08:26: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7 134977
正早見 發表於 2014-11-9 16:28
第一百一十一章狂得沒邊

    永城,芒碭北峙,澮水南環,東接淮徐,西連梁宋,閉關則兩河鎖鑰,設險則西楚咽喉,雖偏邑之輿圖,實豫東之門戶

    做為進出中原的戰略要地,永城境內有隻著太多的曆史傳說,著名的老流氓漢高祖劉邦就是在這斬蛇起義,曆史上第一個喊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秦末農民起義領袖陳勝,亦是埋骨此處。而最近的曆史傳說就是來自同樣大名鼎鼎的隋煬帝,大業六年三月時,隋煬帝乘龍舟巡遊江都,因為此前連年洪災,沿途城池幾乎都被洪水淹沒,惟有永城的前身馬甫城安然無恙,隋煬帝驚道:“五年水災毀多城,唯有馬甫是永城”遂將馬甫城改名永城,裂彭、睢之土設永城縣。

    在這麼一塊風水寶地上當地方官,擔任一郡之守,前朝名醫之後的徐敏廉那是痛並樂著,樂的是譙郡的地理位置相當不錯,郡內有著渦水、渙水和睢水幾條大型河流,這些河流在暴雨頻繁的年景固然會帶來無窮禍患,可是在平常的年景或者於旱的時候,這幾條大河就是難得的寶貝了,可以⊥百姓開墾荒地、灌溉農田、捕魚撈蝦和運送貨物,所以除非是鬧洪災,否則徐敏廉徐太守就絕不用錢糧賦稅征收不足操心擔憂,政績還經常可以超過其他二等郡,徐太守能夠在譙郡連任成功,靠的就是錢糧征收的不錯政績。

    通濟渠運河也是徐太守的一大賦稅來源,這條耗費了無數錢糧和犧牲了無數人命方才建成的運河,在開鑿期間固然是讓譙郡百姓苦不堪言,參與開鑿的勞役民工死者十之四五,可是前人種樹後人乘涼,連通江南與兩都的通濟渠開通之後,卻又變成了徐太守手的聚寶盆命根子,東來西往的客貨民船怎麼都得給徐太守留下些買路錢,當地百姓也可以憑借這條運河謀生,有本錢的行船做買賣,沒本錢的賣苦力拉纖搬運貨物,換一個糊口錢養家活命,順帶著給徐太守交人頭稅。所以在運河開通後才上任的徐太守當然是對這條運河愛若性命,感激不盡。

    有樂就有痛苦,對徐太守而言最痛苦的是境內的賊亂,尤其痛恨田黑社、田白社和張遷這幾個譙郡境內的大賊頭,痛恨這些亂賊放在好好的碼頭差使不做,偏偏要糾集一幫刁民潑皮造反作亂,還把肮髒的黑手伸向了徐太守的聚寶盆命根子通濟渠,動不動搶劫過往客商民船貨物,弄得通濟渠運河的河麵上是風聲鶴唳,過往客商戰戰兢兢還經常損失慘重,也害得徐太守收入大減,所以如果有人能把這幾個大賊頭抓到徐太守麵前,徐太守一定能把他們當場就生吃了,還連醬油都不用蘸

    更讓徐太守絕望的還在後麵,徐太守做夢都沒想到的是,田黑社和田白社這對亂賊兄弟搶劫普通客商不算,竟然還膽大包天的把魔爪伸向了朝廷的漕糧隊伍,坐鎮永城保護運河安全的副手傅建德又瀆職無能,漕糧遇劫的消息送進了永城後,差役花了無數時間最後竟然在妓院的被窩找到他,然後傅建德匆匆組織起官差去救援漕糧時,又遭到了田黑社和田白社的迎頭痛擊,最後傅建德帶頭逃命,十幾船漕糧也被田家兄弟成功搶走,消息送到徐太守的麵前時,徐太守當場就癱在了地上,即便有人攙扶也半天站不起來。

    沒辦法了,漕糧被劫的事實在太大,徐太守縱然是前朝名醫之後,頗有醫德脾氣甚好,這次徐太守也不能不出手,硬著頭皮把情況向朝廷如實奏報,順帶著重重參劾副手一本,把所有罪責都推到副手傅建德頭上——事實上也是應該由傅建德承擔所有罪責,然後徐太守就隻能是聽天由命,戰戰兢兢的等待朝廷降罪。

    還好,光輝偉大並且聖明燭照的楊二皇帝隻是下旨逮捕到了傅建德問罪,對無辜躺槍的徐太守並沒有追究株連之罪,徐太守鬆了口氣,可是聖旨那句‘戴罪立功、以觀後效,的話,卻又讓徐太守寢食難安,生怕那一天又捅出什麼大簍子,惹得隋煬帝龍顏大怒,對自己新帳老帳一起算。

    越怕越有事,漕糧遇劫後,田家兄弟不僅沒有見好就收,還活動得益發的猖獗,差不多每隔三五天就要對通濟渠運河出一次手,還每次都要弄出一兩條人命,盤踞嵇山的大賊頭張遷也象吃錯了藥一樣,同樣瘋狂的拚命節略通濟渠運河,出手頻率還比田家兄弟隻高不低。徐敏廉叫苦不迭,有心進剿卻苦於力量不足,便隻得是能瞞就瞞,私下命令永城縣令董由盡可能的息事寧人,甚至讓官差衙役替賊寇打掃現場,掩埋屍體,裝出一副太平無事的模樣。

    徐敏廉當然也知道這麼做隻會讓大賊頭們越來越猖獗,可是沒辦法了,那怕是飲鴆止渴徐太守也隻能是捏著鼻子一點一點喝這杯毒酒,期望自己能夠晚些被毒死。可就在這時候,喜訊突然傳來,偉大聖明的隋煬帝竟然安排了大名鼎鼎的小陳慶之陳應良出任譙郡讚治,幫助徐敏廉平亂剿匪,早就聽說過陳應良如雷大名的徐太守聽到這消息,除了大笑三聲之外,自然也就趕緊廟焚香還願,感謝蒼天垂憐,給自己派來這麼一個可靠能打的助手了。

    大名鼎鼎的小陳慶之來得很,徐敏廉剛收到是他出任譙郡讚治的消息才十來天功夫,陳應良就已經派來了下人知會他的行蹤,並且很講禮貌的征詢徐敏廉意見,是讓他直接到駐地永城上任?還是先來譙縣拜見上官?而做為一個上司,徐太守完全可以坐在家等待部下上門拜見,但這次不同了,就象落水的人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徐太守不僅決定放下身價親自去永城接見部下,還在兩天後的第三天清晨就出發來了永城。

    陸路交通自然沒有順風順水的運河那麼,世道漸亂又不敢走夜路,在縣住了一夜,徐敏廉來到永城時,時間已經是第四天的下午,永城縣令董由與隋煬帝永城行宮的宮監謝維平率領縣中官員一起來到城外迎接,掐指計算陳應良最遲在後天就能抵達永城,徐敏廉也沒和董由等人客套,開口就問道:“怎麼樣?讚治府的衙門宅院打掃出來沒有?陳讚治可是一兩天就到了。”

    “收到太守的鈞令後,下官馬上就派人打掃了。”董由恭敬答道:“下官還知會了讚治府旁邊的百姓,如果陳讚治帶來的下人丫鬟太多,讚治府住不下的話,他們就馬上把房子騰出來,暫時住到廟去。”

    “於得好。”徐敏廉讚了一句,也這才想起自己在歡喜之下,竟然忘了詢問陳應良這次帶了多少仆人丫鬟老媽子來譙郡上任。後悔了一下自己的粗心大意,徐敏廉又向董由問道:“最近這幾天,芒碭山和嵇山那些賊寇,可有什麼新動靜?”

    董由的臉色哭喪了,看了看左右,這才附到了徐敏廉的耳朵上低聲說道:“今天清晨,下官的人又在運河邊上發現了六具屍體,四個男人和一個小孩,還有一個女人,衣服全被剝光了,女的還被糟蹋過。下官派人打聽,應該又是田黑社兄弟於的。”

    徐敏廉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了,低聲問道:“屍體怎麼處理的?”

    “都埋了。”董由沮喪的回答,又低聲問道:“太守,這事是否向朝廷上報?”

    “暫時記錄在案,以後再說吧。”徐敏廉無可奈何的搖頭,示意董由不要再提起此事,然後轉向了永城行宮的宮監謝維平,強作笑容道:“謝宮監,好久不見了,怎麼氣色這麼差?還有些冒虛汗?是否要我替你把把脈?”

    “正要勞煩徐太守。”知道徐敏廉醫術過人的謝維平含笑回答,兩人又客套了幾句,然後就一同回城去衙門說話了。

    托隋煬帝行宮和通濟渠運河的福,永城現在已經是規模頗大的縣城,城內還設有專門接待過境官員的館驛,按理來說徐敏廉一行也應該住進驛館,可是公事太多,徐敏廉倒也沒沒有立即去驛館下榻,選擇了與董由先到縣衙商議公務。而剛剛來到縣衙門前時,親信隨從突然湊了過來,在徐敏廉身邊低聲說道:“老爺,有幾個年輕人一直跟著我們,從城外一直跟到了這,恐怕是賊寇的眼線。”

    “賊寇的眼線?”膽小懦弱的徐太守打了一個寒戰,趕緊回頭看去,經隨從指點,見自己的隊伍背後果然跟著幾個帶有武器的年輕人,為首一個少年人才十六七歲的模樣,唇紅齒白五官俊秀,嘴角還掛著微笑仿佛隨時準備勾引無知少女,一看就象那種輕浮虛華的淫邪之輩,徐敏廉不由皺了皺眉頭,心盤算是否派人拿下重刑拷問?即便不是亂賊眼線,也把前段時間譙縣發生的調戲寡婦案安在他的頭上?

    徐敏廉這還在盤算,那一看就不是好東西的淫邪少年卻已經大步上前,還挎著橫刀直衝徐敏廉本人而來,嚇得膽小的徐敏廉是趕緊大步後退,還直接藏在了隨從的身後,驚叫道:“你想於什麼?保護本官保護本官”

    聽到徐太守這話,旁邊的衙役全都慌了手腳,趕緊把那淫邪少年圍了一個水泄不通,結果那淫邪少年的同伴也慌了手腳,趕緊也衝了上來準備幫忙,結果嚇得連董由和謝維平也都藏在了衙役的身後。還好,那淫邪少年及時揮手叫同伴退後,然後向徐敏廉拱手說道:“敢問這位大人可是徐敏廉徐太守?在下想和你談談。”

    “大膽,竟敢直稱本官名諱”徐敏廉從隨從背後探出頭,戰戰兢兢的斥,“你是何人?想和本官商談何事?”

    “這不是地方,請太守到僻靜出商談。”那淫邪少年指了指縣衙,恭敬說道:“徐太守,讓在下與你到縣衙內交談如何?”

    “到縣衙內?你想於什麼?”徐敏廉吃了一驚,還多疑的問了一句,“難道你想行刺本官?”

    那淫邪少年顯然也沒想到徐敏廉的膽子會小到這地步,隻得苦笑了一聲,然後伸手入懷,嚇得周圍的衙役都是趕緊舉刀,誰知那淫邪少年從懷掏出了一道公文,伸手遞給了徐敏廉,還說道:“徐太守,你看這道公文就明白了,但別說話,別讓其他人知道公文內容。”

    讓隨從上前接過公文,再將信將疑的接過公文打開一看,徐敏廉的眼睛差點就瞪出眼眶了,抬頭看向那淫邪少年剛要叫喊,那淫邪少年已經搶先開口,“徐太守,請噤聲,進衙門再說。”

    “,請。”徐敏廉這次不敢拒絕了,還趕緊推開了周圍的衙役,親自把那淫邪少年引進了縣衙,那淫邪少年也不客氣,還讓徐敏廉直接把自己帶到後堂,他帶來的隨從則也全部進了衙門。旁邊的縣令董由和宮監謝維平麵麵相覷,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讓董由和謝維平吃驚的還在後麵,進到了後堂後,不等落座,徐敏廉已然向那淫邪少年單膝跪倒,稽首行禮,還顫抖著說道:“陳讚治恕罪,下官剛才不知你的身份,對你多有冒犯,請讚治多多原諒。”

    陳應良趕緊向徐敏廉還禮了,苦笑說道:“徐太守,你是要折死我是不是?論官職你是上官,論年齡你也是我的前輩,怎麼反過來向我行禮?”

    得陳應良提醒,膽小如鼠的徐敏廉這才想起陳應良應該向自己行禮才對,尷尬之下,徐敏廉隻得苦笑說道:“下官不是論年齡官職,是論爵位,下官隻是是世襲官員,並無爵位,陳讚治你卻是聖上親封的許昌侯,所以下官應當向你行禮。”

    “房玄齡那張烏鴉嘴還真靈,和這膽小家夥打交道絕對沒問題。”陳應良苦笑著放下了一樁心事,趕緊又和徐敏廉客套了幾句一起起身,然後接受恍然大悟的董由和謝維平行禮,順便認識了自己將來的同僚部下。

    互相見禮又落座後,徐敏廉這才想起詢問陳應良突然出現的原因,好奇問道:“陳讚治,你怎麼今天就來了?你的高仆不是說,你應該明天或者後天才能到啊?”

    “公事緊急,我日夜兼程的趕了些路,所以提前到了。”陳應良如實回答

    “日夜兼程?”徐敏廉的臉色有些變了,脫口就埋怨道:“陳讚治,你這是冒險啊,你知不知道,現在的通濟渠河上有多亂,怎麼還敢夜間行船?要是遇到了劫匪怎麼辦?”

    “遇到了,還不隻一次。”陳應良輕描淡寫的答道:“昨天晚上在梁譙二郡的交界處,是有兩條賊船試圖襲擊我的船,不過都被打跑了,我的人還順手砍死了三個跳上船的亂賊。”

    徐敏廉張口結舌,董由卻脫口驚叫道:“今天從上遊飄下來的那三具屍體,是讚治你殺的亂賊?”

    “不知道,也許應該是吧。”

    陳應良隨口回答,徐敏廉卻吹胡子瞪眼睛的怒視董由,心說這事你怎麼沒向我稟報?董由也明白徐敏廉的意思,趕緊把腦袋低下,心中嘀咕,“徐太守,不是下官故意要瞞你,是下官如果把運河賊情命案全部告訴給你的話,怕把你嚇住,我的官帽也肯定沒了。”

    “徐太守,董縣令,看來譙郡境內的這段運河不隻一般的亂啊。”陳應良毫不客氣的又給董由補了一刀,道:“我今天到了永城碼頭後,順便打聽了一下運河的情況,聽說最近運河上亂得厲害,一天之內甚至能發生三四起盜賊劫船的事,聽說還有強擄船上民女的案子,搞得過往客商人心惶惶,不少客商都說打算洗手不於了。這樣下去,對我譙郡的賦稅收入打擊肯定很大啊?”

    不知瞞報了多少劫船案的董縣令把腦袋垂得更低了,徐敏廉又惡狠狠瞪了他一眼,這才向陳應良苦笑說道:“陳讚治既然都知道了,那本官也不瞞你,最近的一段時間,通濟渠運河是亂得厲害,不過現在好了,有陳讚治你這位大名鼎鼎的小陳慶之坐鎮,那些亂賊聽到風聲,怎麼都得收斂一點。”

    “多謝太守誇獎,一點虛名,不足為道。”陳應良謙虛了一句,然後又說道:“不過徐太守,下官剛才在街上故意隱瞞身份與你說話,目的就是為了隱藏行蹤,避免亂賊聽到風聲。所以還請徐太守,董縣令和謝宮監你們替我保密,千萬不要泄露我已經抵達永城的消息,那怕對你們的親隨差役也不能泄露,對外可以叫我的化名梁成,就說我是東都來的人就行了。”

    “為什麼?”徐敏廉大驚問道。

    “因為我打算在三天之內,於掉田黑社、田白社和張遷這三個大賊頭,打擊一下譙郡亂賊的囂張氣焰。”陳應良平靜答道。

    砰砰兩聲,董由和謝維平兩人手的茶杯一起落地,徐敏廉手沒有茶杯可摔,卻也嚇得全身一縮,呻吟著慘叫道:“陳讚治,你在開玩笑吧?你知道這三個大賊頭有多少嘍羅不?”

    “不知道?”陳應良坦然回答,又問道:“加起來有一萬人沒有?”

    “一萬倒沒有。”徐敏廉戰戰兢兢的說道:“不過至少有四五千人,聽說黑白二賊大概有兩千多三千來人,張遷賊差不多有兩千來人。”

    “隻有四五千人啊?”陳應良笑了,道:“太好了,這次我的把握更大了

    砰一聲巨響,徐敏廉直接從椅子上摔在地上,看著陳應良心中慘叫,“這位小陳慶之,不隻是名聲大得驚人,還狂得沒邊啊五千多亂賊,還把握更大?他到底知不知道,我這譙郡郡內,才有幾個官兵?”
正早見 發表於 2014-11-9 16:29
第一百一十二章定計

    陳應良當然不是一個沒狂得沒邊的人,敢放出狂言說四五千亂賊根本不在話下,那是有足夠的把握才敢說這樣的話,報國軍最精銳的兩個校團,擊破隻有區區四五千人的烏合之眾,簡直就是一件比吃飯喝水還要簡單容易的事。對陳應良而言,這場戰事的僅有的兩個問題,一是如何引誘田家兄弟和張遷的主力到永城戰場送死,二就是擒賊先擒王,如何於掉田家兄弟和張遷這三個土匪頭子。

    陳應良自己有這個信心,徐敏廉和董由等新同僚可沒這個信心,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後,徐敏廉苦笑著向陳應良說道:“陳讚治精忠報國,心憂國事,本官欽佩之至,但是,但是本官覺得陳讚治恐怕還不太清楚譙郡的情況,三天之內剿滅黑白二賊與張遷亂賊,恐怕絕無可能。”

    “是啊,陳讚治你太不清楚譙郡的情況了。”永城宮監謝維平大概是覺得陳應良嘴上沒毛,年輕氣盛胡言亂語,便接過話頭說道:“譙郡是二等郡,境內隻有一個中等鷹揚伏,麾下僅有五個團的府兵,且都不滿編,僅僅隻是拱衛六個縣城與通濟渠的安全,兵力就已經捉襟見肘,如何可能在三天之內剿滅三大亂賊?”

    陳應良不答,隻是轉向了董由問道:“董縣令,敢問永城一帶有多少府兵?多少輔兵?多少差役?”

    “府兵名譽上有兩個團,實際上隻有三百來人。”董由如實答道:“輔兵有六百來人,差役一百多人,但輔兵和差役的裝備都很差,基本上都是一人一口橫刀,盔甲和弓箭都很少。還有,府兵裝備也不夠齊全,有戰馬的還不到五十人。”

    盡管心有所準備,早就料到譙郡這邊的軍隊情況肯定不怎麼好,但到了得知實情後,陳應良還是為之一楞,驚訝問道:“兩個團的府兵,怎麼才有三百來人?差不多缺員四分之一?”

    “逃兵太多。”董由垂頭喪氣的答道:“大業初時洪災嚴重,譙郡六縣除了永城縣外,全都遭了重創,府兵領到的均田差不多顆粒無收,不是餓死淹死,就是置辦不起武器盔甲和戰馬,被迫當了逃兵。後來聖上第一次征討高句麗,從譙郡抽調北上參戰的府兵幾乎沒有一個人回來,兵員大減,今年的年初二次征討高句麗,府兵害怕又被派到高句麗參戰,當逃兵的就更多了,還有一些於脆直接就投了亂賊,所以本地鷹揚將方匡方將軍不管再怎麼的征調,都無論如何都湊不齊兵員了。”

    陳應良默然,這才相信隋書上那句h地為兵,不是吹牛,照這麼下去,是得把掃地的女人抽調入軍擔任府兵不可。那邊徐敏廉則安慰陳應良道:“陳讚治不必憂慮,鑒於均田拋荒嚴重,本官已經上書朝廷請求重分譙郡均田,重募府兵,朝廷也同意了,等過上一段時間,譙郡的府兵應該就能補齊了。”

    陳應良當然不會輕信徐敏廉這個遠在天邊的承諾,好在陳應良也從沒指望過譙郡本地的官兵,所以陳應良也不著急,隻是讓徐敏廉等人屏退左右,這才把報國軍兩天後抵達永城的消息低聲告訴給徐敏廉等人,同時囑咐徐敏廉等人千萬保密,絕不能走漏了風聲,以免嚇跑了田家兄弟和張遷。

    原本陳應良還以為徐敏廉和董由等人得知報國軍即將抵達後,一定會欣喜若狂並且信心大增,誰知徐敏廉得知報國軍僅有兩個團的兵力後,不喜反驚,還顫抖著問道:“陳讚治,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兩個團的報國軍,你就想於掉張遷和黑白二賊的四五千亂賊了?報國軍再是能打,也沒這麼厲害吧?”

    “我帶著四個團不滿編的報國軍,正麵硬撼過超過五萬的亂賊”陳應良來了火氣了,道:“我還忘了告訴你,我和報國軍這次東進,還在路上斬下了濟北大寇呂明星的首級,擊潰瓦崗大賊頭徐世鼽的瓦崗賊軍”

    膽小的徐敏廉又驚叫了,陳應良這才把自己東來譙郡在路上發生的事大概介紹了一遍,還很不要臉的把陣斬呂明星首級的功勞安在了自己身上,又說明自己離開報國軍隊伍先來永城,就是為了布置戰術收拾田家兄弟和張遷,好說歹說,勉強才讓徐敏廉等人相信了兩個團的報國軍有把握擊敗田家兄弟和張遷

    盡管勉強相信,徐敏廉還是萬分擔心,又問道:“陳讚治,報國軍確實聲名遠播,可他們這次隻是路過譙郡,沒辦法長期在譙郡長期駐紮剿匪,張遷和黑白二賊又是躲在深山老林,還喜歡見情況不妙就跑,想把他們剿滅還是很難啊?”

    “這也正是我提前來永城的原因。”陳應良笑笑,然後問道:“徐太守,董縣令,謝宮監,你們久在譙郡,想必對黑白二賊和張遷的情況有所了解,黑白二賊和張遷最大的性格特點是什麼?你們知道不?”

    徐敏廉、董由和謝維平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異口同聲答道:“貪財好色,三個賊頭都是這德行。”

    “尤其是黑白二賊。”董由補充道:“亂賊張遷打劫完了,最起碼還給被搶的客商留一身衣服,黑白二賊打劫完了,連死屍上的衣服都不放過,甚至連女人的衣服都不放過。所以下官麾下的差役都有了經驗,看到屍體有衣服的,就知道是張遷的賊夥於的,屍體上沒衣服的,就一定是黑白二賊於的。”

    “連屍體衣服都不放過,看來還真是不隻一般的貪啊。”陳應良笑了,又盤算了片刻,陳應良再次問道:“董縣令,剛才我們說到過通濟渠最近很不太平,不太平的罪魁禍首當然是黑白二賊和張遷這三個賊頭,那他們之前有沒有襲擊過永城碼頭?就是有沒有直接搶劫過永城碼頭?”

    “這倒沒有。”董由如實答道:“不管是張遷還是黑白二賊,此前都沒敢對永城碼頭下過手,通濟渠碼頭可以說是永城的命根子,兩個團的府兵都是駐紮在碼頭旁邊,輔兵隊伍看守很嚴密,所以以前黑白亂賊和張遷一直都沒敢對碼頭下過手。不過……。”

    說到這,董由趕緊把嘴閉上,還膽怯的看了一眼旁邊的徐敏廉,陳應良察言觀色,忙說道:“不過什麼?董縣令,有話請直言無諱,你放心,我知道譙郡賊亂越鬧越大不是你的錯,不會和你計較,你隻管放心說話。”

    說罷,陳應良還細心的轉向了徐敏廉,拱手說道:“徐太守,請你也高抬貴手,董縣令如果說了什麼不對的話,多多包涵。”

    “那是當然。”徐敏廉點頭,也向董由說道:“說吧,沒事,我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彈劾傅建德是因為他喝花酒誤事,漕糧被劫這麼大的事,你是永城縣令,我還不是沒牽連到你?”

    “那下官就直說了。”董由有了底氣,便咬牙說道:“不過現在黑白二賊和張遷就未必不敢劫掠永城碼頭了,下官聽到風聲,黑白二賊已經放出狂言,說永城的官兵也不過如此,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所以他們準備再於一筆大買賣。下官懷疑,他們說的這筆大買賣,恐怕就是指永城碼頭。”

    “這些風聲,你是從那聽來的?”陳應良趕緊追問道:“還有,黑白二賊為什麼說永城的官兵不過如此,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都已經說了聽到的風聲,董由當然也不會再有什麼隱諱,直接說道:“不瞞諸位上官,是下官安插到黑白二賊隊伍的內線探來的消息,黑白二賊盤踞芒碭山和魚山一帶,麾下賊眾有很多就是永城本地人,上次漕糧被劫後,下官怕又出大事掉了腦袋,就安排了一個靠得住人混進了黑白二賊的隊伍,替我打聽他們的消息掌握他們的動向,這些消息就是我安排那個內線探聽來的。”

    “至於黑白二賊為什麼說我們永城官軍沒什麼了不起,都是因為傅建德那個好色蠢貨於的好事。”董由神情鬱悶的補充道:“上次黑白二賊搶劫漕船,傅建德去救援漕糧,聽說本來有希望打退亂賊的,可傅建德花酒喝昏了頭,貪生怕死突然帶頭逃命,我們的隊伍人心馬上散了,全都跟著他跑,還被亂賊殺了五十多人,丟了許多武器盔甲,所以黑白二賊才覺得我們永城官兵沒什麼了不起,不再那麼害怕和畏懼。”

    陳應良露出喜色了,因為陳應良明白,自己的前任傅建德無意中給自己留了一個好底子,對內對外而言都是不錯的好基礎。孰料董由又向徐敏廉拱了拱手,道:“徐太守,事情到了這步,下官也不敢再瞞你,今天在城外,下官向你稟報那樁劫船命案,沒完全說明白,其實那樁命案就發生在永城碼頭的旁邊,距離碼頭還不到三。下官現在無比擔心,照這麼下去,黑白二賊遲早要對永城碼頭下手。”

    “這麼近?”

    徐敏廉大吃一驚,陳應良也是吃了一驚,忙向董由問了情況,董由如實回奏後,結果陳應良不僅氣惱部下的無能與亂賊的猖獗,還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色,道:“好想不到亂賊猖獗到了這地步,這次我們的把握就更大了。”

    官聲還算不錯的徐敏廉對陳應良翻白眼了,心說譙郡百姓昨這麼倒黴,境內出了這麼猖獗的賊寇不算,怎麼還攤上這麼一個黑心爛肝為亂賊叫好的郡丞?陳應良卻根本沒有理會徐敏廉的白眼,三角眼亂轉著盤算了一陣,陳應良突然又問道:“董縣令,你剛才說,永城這駐紮有兩個團的府兵,那麼這兩個團的校尉可靠得住?不是說打仗,是說為人,要絕對靠得住,不會出賣關於剿賊大事的機密。”

    “這……。”董由猶豫了一下,這才說道:“李材李校尉我不太清楚,但張淮深張校尉應該沒問題,下官與他交往頗多,知道他是個直爽的人,沒有什麼花花腸子。”

    “李材校尉也靠得住。”徐敏廉也開口說道:“他是個孝子,也是本地人,上次他的母親病重,找了無數疾醫都治不好,聽說我精通醫術,就專門跑到譙縣求我給他母親治過病,我因為公務太忙推托了幾句,他就跪了下來求我,我感動他的孝順,就放下公事去了他家,幫他治好了他的母親,他對我很感激,一直說隻要我有什麼差遣,他就算赴湯蹈火也要報答我的恩情。對了,記得他有個弟弟,也是府兵,當時我也見過他,也是一個很不錯的年輕人。”

    “好。”陳應良更是歡喜,忙向徐敏廉拱手說道:“徐太守,董縣令、謝宮監,下官現在以譙郡讚治的身份,準備布置一個引蛇出洞的剿賊計劃,這個計劃需要你們的全力配合,還請你們念在家國朝廷的份上,千萬不要推辭。”

    “都是為了朝廷大事,陳讚治不必客氣,請直說無妨。”

    徐敏廉率先開口點頭,那邊董由和謝維平也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陳應良大喜,忙將自己的計劃打算低聲介紹了給這幾個新同僚,然後自信的說道:“三位大人,我敢說這個計劃有八成以上的成功把握。隻要能把黑白賊和張遷兩賊引到永城碼頭,我帶著報國軍隊伍就一定能於掉他們,打掉他們的囂張氣焰,讓譙郡境內的通濟渠運河在很長時間內可以平安無事。而且你們還可以放心,這個計劃就算失敗,我們也可以說是幾乎毫無損失,最多犧牲兩個信使和一點錢糧撫恤,根本無關痛癢。”

    做為手握譙郡錢糧的一郡之首,徐敏廉對陳應良需要的那點錢糧倒是沒有半點問題,對兩個信使是否送命也不怎麼在意,徐敏廉擔心的是另一層,猶豫著說道:“陳讚治,你這個計劃如果成功當然好,可是如果失敗,或者被張遷和黑白二賊識破,那我們麻煩的就大了,他們在大怒之下,肯定會更加猖獗的劫掠運河,說不定還會等報國軍走了,真的來襲擊永城碼頭啊?”

    “徐太守,如果我們不這麼做,張遷和田家兄弟這些賊頭難道就會放過通濟渠運河了?”陳應良平靜說道:“徐太守,朝廷安排我來給你擔任助手,是為了讓輔助你迅速剿平郡內賊亂,確保通濟渠運河的暢通,但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軍隊,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改變通濟渠現在賊亂猖獗的局麵,更不知道何時才能剿滅田家兄弟和張遷這兩股亂賊。所以,徐太守,如果你想盡重創境內亂賊,不再重蹈上次漕糧被劫的覆轍,現在就是唯一的機會。”

    陳應良這番話點醒了徐敏廉,考慮到自己這段時間的忍讓策略已經讓田家兄弟和張遷更加得寸進尺,還有也知道自己如果不幫著陳應良設下這個圈套,郡內的亂賊隊伍也不會放過財源滾滾的通濟渠運河,徐敏廉咬了咬牙後,還是點頭說道:“陳讚治言之有理,好,一切聽你安排。董縣令,你馬上派人去把李校尉和張校尉請來,我們依計行事。”

    安排好了計劃的前期工作,又陪著徐敏廉和謝維平等人參加了董由用縣衙經費準備的接風晚宴後,天色已然全黑,旅途疲憊的陳應良這才隨著徐敏廉到了驛館下榻——為了保密,陳應良在驛館不僅用了化名,還捏造了一個東都太府來使的身份,好在有徐敏廉為證,陳應良連公文都不用偽造,直接就領著長孫無忌和馬三寶等人住進了驛館。

    對於陳應良拋下自己公款吃喝的罪惡行為,目前還沒有什麼官職的長孫無忌和馬三寶倒是沒有怨言,理直氣壯纏著陳應良同來永城的裴翠雲卻不於了,剛安頓下來就向陳應良抱怨道:“沒良心的東西,在正堂上喝酒不叫我就算了,還讓我和一群下人丘八一起吃飯,我可是大家閨秀,要是讓別人知道了,叫我以後怎麼做人?”

    “誰叫你穿一身男裝?”已經筋疲力盡的陳應良一邊考慮著誘敵計劃,一邊哼哼說道:“虧你還有臉自稱大家閨秀,成天穿一身男裝,舉止還那麼粗魯,這是大家閨秀的作派?野小子還差不多吧?”

    裴翠雲的白嫩臉蛋頓時漲得通紅了,怒道:“你以為我想一直穿男裝?我是出門太急,忘記了帶女人衣服你要我恢複女裝?舉止端莊?好,我明天上街去買十套女子衣服,你出錢”

    “憑什麼要我妹夫出錢?”長孫無忌在旁邊問,還故意把妹夫兩個字說得很重。

    “因為我還沒把聘禮退還給他,我還救過他的命,用他的錢合情合理”裴翠雲冷笑答道。

    長孫無忌也火大了,趕緊指出裴翠雲和陳應良訂婚不過是一場誤會,與裴翠雲大起口角。身心具疲都已經累垮的陳應良則躺在椅子上看熱鬧,看著裴翠雲憤怒中仍然頗動人的臉蛋,還有係了束胸後仍然飽滿動人的身段,陳應良不由悄悄歎了口氣,“這丫頭,長得這麼漂亮,為什麼就不能溫柔賢淑一些?

    暗歎過後,陳應良突然想起一件大事,趕緊打起精神,坐直身體說道:“翠雲賢妹,你要買女裝是不是?好,明天我陪你逛集市,給你買幾套最好的女子衣服,順便再給你買兩套上好首飾,我出錢。”

    “妹夫你?”長孫無忌勃然大怒了。

    “真的?”裴翠雲露出了比鮮花還要嬌豔的動人笑容,見陳應良認真點頭,裴翠雲更是歡喜,還難得有些害羞的在心想,“答應給我買衣服買首飾,難道這個負心漢終於良心發現了?”
正早見 發表於 2014-11-9 16:29
第一百一十三章引蛇出洞

    還別說,別看小辣椒裴翠雲性格潑辣,行事風風火火有如男人,還動不動就喊打喊殺脾氣火暴無比,可是當她認真穿回了女裝,嫋嫋婷婷的站在陳應良麵前時,陳應良的眼睛一時之間還真的難以從她身上臉上移開。

    陳應良並不是什麼沒見過世麵的初哥,過去的未婚妻柴倩、現在的妻子長孫無垢,還有陳應良事實上的老婆楊雨兒,模樣容貌都是一流水準,可是裴翠雲穿上了女裝又認真打扮了一番後,似乎又比她們略勝一籌,俏美臉蛋宜喜宜嗔,毫無死角,瑤鼻櫻唇,眉目如畫,長期鍛煉出來的婀娜身材更是遠在楊雨兒和柴倩等女之上,凸凹有致,曲線優美,高聳飽滿的胸脯誘人無比,讓本性還算不錯的陳應良都難免偷偷咽了一口唾沫,隱隱懊悔錯過了與她的婚事。

    不光陳應良看呆了眼,旁邊的長孫無忌和馬三寶等人也是眼睛發直,驚豔失神,長孫無忌還萬分擔心,“這隻狐狸精這麼勾人,又一直和妹夫糾纏不清,我這妹夫可別於出什麼對不起我妹妹的事啊。”

    見陳應良等一於人色眯眯的緊緊看著自己,裴翠雲心中得意,也多少有些害羞,便將身上的白狐皮裘向陳應良亮亮,溫柔說道:“這件皮裘怎麼樣?好看嗎?”

    “衣服好看,不過關鍵還是人好看。”陳應良說了一句大實話,結果這句大實話當然讓大舅子長孫無忌火冒三丈,用憤怒眼神提醒陳應良已經是有婦之夫,裴翠雲則害羞的低下了頭,芳心暗暗歡喜。

    很是大方的替裴翠雲購買了三套上好女裝,又買了一套精美首飾,陳應良並沒有急著返回驛館下榻,也沒有去縣衙找徐敏廉和董由等人的麻煩,而是很陳世美的帶著小三裴翠雲在永城縣的街道上瞎逛,乘機熟悉永城的街道民情,還極力說服了已經有些不耐煩的裴翠雲隨自己出城,到人多眼雜的運河碼頭去逛了一圈。結果也和陳應良預料的一樣,收拾打扮得楚楚動人的裴翠雲果然走到那都是眾人矚目的焦點,勾引來了無數驚豔貪婪的目光,交頭接耳,悄悄打聽裴翠雲來曆的屢見不鮮。

    長孫無忌和馬三寶知道陳應良帶著裴翠雲逛街的目的,陪著陳應良滿城瞎逛當然沒什麼意見,性格直爽的裴翠雲卻早就有些不耐煩了,如果不是確實對陳應良有意思,知道珍惜與陳應良相伴的時間,不喜歡沒事閑逛的裴翠雲肯定是早就抬腿走人了。還好,當陪著陳應良逛到運河碼頭時,裴翠雲終於發現了一些可以解悶的事——守衛碼頭的隋軍隊伍與輔兵隊伍集合在了一起,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陳應良對這些情況也很感興趣,帶著裴翠雲和馬三寶等人到了隋軍隊伍查看情況,好不容易擠進圍觀人群,陳應良和裴翠雲看到,一個隋軍校尉正在圈中叫喊,“……都聽清楚了沒有?再重複一遍,後天下午太府的船隊就到永城,到時候都給老子打起精神,小心提防亂賊隊伍,徐太守可是放了話的,要是太府的船出了什麼事,我和李校尉活不了,你們也一個都別想活命”

    “剛才的事,你們也親眼看到了”另一個臉上帶傷的隋軍校尉也叫嚷訓話,指著自己臉上鞭傷吼道:“徐太守親自下令,當眾抽了我十鞭子你們如果不想和老子一樣倒黴,就都給老子老實當差,如果東都來的大官老爺不滿意,老子還得挨鞭子,你們也跑不掉”

    集合列隊的隋軍隊伍懶洋洋的參差答應,顯得士氣很是低迷,陳應良又向周圍百姓打聽情況,這才知道徐敏廉剛才也來過碼頭視察,因為發現看管碼頭的校尉李材帶頭偷懶,大白天躲在碼頭旁的小酒館睡覺,就讓差役當眾抽了李材以正軍法,要求隋軍隊伍用心當差,做好迎侯太府船隊的準備,這才有了兩個校尉集結隊伍訓話的事。

    對此,陳應良當然是心中暗喜,知道消息很就會擴散,但接下來的事卻讓陳應良差點吐血了——給陳應良介紹情況的那名永城百姓,又很是糊塗的向陳應良反問道:“這位公子,你知道太府是什麼衙門不?怎麼這麼重要?讓徐太守那麼好脾氣的人都發了火?”

    “幸虧我來了這查看情況,不然這事搞不好就會前功盡棄。”陳應良暗自慶幸了一句,忙向那百姓解釋道:“太府就是給皇帝看管寶庫的衙門,皇帝用的珠寶玉器,金銀財寶,全都是由這個衙門看管和運送。太府的船這次來永城,就是給皇帝的永城行宮送來一些珠寶玉器,然後還要把更多的珠寶送去江都行宮。”

    說這話時,陳應良把聲音用的很大,讓旁邊的其他百姓也可以聽到,還準備著自我介紹說自己就是太府的人,但陳應良這個準備明顯是自作多情,從陳應良得知了太府是什麼衙門後,那與陳應良答話的百姓馬上就來了勁頭,趕緊跑到其他地方賣弄自己的見多識廣去了,陳應良苦笑他的不配合,但也無可奈何,隻得是把目光轉向碼頭人群,觀察著碼頭上的三教九流各式人等,心中祈禱,“你們中間,可一定要有亂賊的探子啊。”

    田家兄弟和張遷當然不會讓陳應良失望,別看他們都是沒什麼文化的農民泥腿子,可是一年多兩年的土匪當下來,田家兄弟和張遷早就無師自通的明白了情報的重要性,又是靠通濟渠運河吃飯,對至關重要的永城碼頭當然是無比重視,也早就在力棒、纖夫和商販中安排了不隻一個探子眼線,加上永城碼頭距離芒碭山和嵇山不算太遠,所以才到了當天傍晚,太府船隊將在後天下午抵達永城的消息,也就分別送到了田家兄弟和張遷的麵前。

    先來看目前試題最盛的田家兄弟這邊的情況,和陳應良慶幸的一樣,文化程度不高的田家兄弟確實不知道太府是於什麼吃的衙門,虧得陳應良親自散播的風聲也傳到了田匪眼線的耳朵中,所以眼線趕緊解釋說太府就是給隋煬帝看寶庫的衙門,還說明太府船隊是給永城行宮送珠寶來的。結果田家兄弟馬上就貪心大起了,脾氣急噪的老大田黑社還馬上就叫道:“好機會,如果能把這筆買賣做成,說不定就可以⊥我們一輩子不愁吃喝”

    “大哥,先別高興得太早,這筆買賣未必有那麼好做。”老二田白社性格奸詐,是田匪隊伍的軍師,很冷靜的說道:“既然那個什麼太府是給暴君楊廣看寶庫的,那麼他們的船隊肯定有大批的官軍保護,就憑我們手這點力量,恐怕還拿不下這筆買賣。”

    田黑社不再興奮叫嚷了,能在譙郡廝混這麼久,田黑社脾氣再是暴躁也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手的人馬雖然多,名譽上有三千五六百人,實際上卻是一群烏合之眾,武器裝備和訓練都很差,那怕是對付譙郡境內的官兵隊伍都很吃力,就更別說來自東都洛陽的隋軍精銳了。但不再衝動行事,也並不代表田黑社徹底放棄這筆買賣,冷靜考慮後,田黑社向田白社吩咐道:“老二,你多派些人和小船,到通濟渠的上遊去看看情況,如果有希望咱們就試試這筆買賣,如果不行就算了,咱不拿隊伍弄險。”

    “正是如此,就象上次咱們宰了的那個教書先生說的一樣,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田白社點頭,還附庸風雅的掉了一句書袋,然後立即安排斥候眼線到通濟渠上遊偵察情況不提。

    也是到了田白社把斥候眼線都安排好了後,之前來報信的那名眼線才笑嘻嘻的向田家兄弟說道:“大王,二大王,還有件事得告訴你們,永城那邊新來了一個大美女,漂亮得就象天上的仙子一樣,不知你們有沒有興趣?”

    “大美女?”田黑社笑了,喝道:“來人,給本大王抽這小子兩巴掌,明知道本大王喜歡的是什麼,還敢問本大王有沒有興趣?”

    兩個嘍羅笑嘻嘻的上前,不輕不重的給了那眼線兩巴掌,那眼線也是挨了打還嬉皮笑臉,趕緊向田黑社請罪,田黑社這才問道:“真的和天上的仙子一樣漂亮?那來的娘們?情況打聽清楚了沒有?”

    “真的無比漂亮,小的長這麼大了,還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女人。”那眼線大力點頭,然後才說道:“小的知道大王你喜歡這些,所以就順便打聽了一下她的情況,聽說那個小娘們是從東都洛陽的,洛陽那個什麼太府衙門派了個官和暴君的永城行宮聯係,讓永城這邊做好迎接太府船隊的準備,那個小娘們就是跟著那個太府官來的。”

    “他娘的,這麼說,這筆買賣如果做成了,老子就可以人財兩得了。”

    田黑社更是動心,恰好就在這時候,門外突然又跑進來一個小嘍羅,先是附在了田白社的耳朵邊嘀咕了幾句,然後田白社的眼睛馬上就直了,脫口驚叫道:“真的假的?他們派人來於什麼?”

    “老二,出什麼事了?”田黑社忙問道。

    “我們的死對頭,官軍的兩個校尉,李材和張淮深,派了個人來芒碭山和我們聯係,說是有大事想和我們商量。”田白社的回答讓田黑社也傻了眼睛,兄弟倆大眼對小眼的對視了半天,終於還是經受不住好奇的誘惑,下令將永城隋軍的信使帶進來。

    過了不少時間,蒙著眼睛的永城信使被幾個小嘍羅抬進了房來,因為被用黑布蒙著眼睛走了不少山道,解開了蒙眼黑布後,那信使很是花了些力氣才總算是適應了火把光芒的照耀,也這才看清並排坐在房中的田家兄弟,那信使不敢怠慢,趕緊向田家兄弟行禮,恭敬說道:“永城駐軍隊副李義,見過黑大王,見過白大王。”

    “李江?”田白社有些狐疑的問道:“記得李材有個弟弟就是叫李義,你們是不是同一個人?”

    “白大王好記性,小的就是那個李義,李材李校尉,也正是在下的兄長。”李義如實回答,又微笑說道:“白大王,其實我們見過麵的,就是不知道你還記得小人不?上次你們劫漕糧時,我和大哥帶兵去阻止你們,當時我們遠遠的見過一麵。”

    “還真是你。”田白社笑了,笑容還頗猙獰,道:“想不到你還有膽子來這,你知不知道,這一年多來,本大王有多少弟兄死在了你們兄弟手?”

    “白大王,各為其主而已。”李義很有膽色的答道:“大家都一樣,我們還不是有許多弟兄死在了你們手?”

    “有膽量,到了我們這還敢說這樣的話。”田白社冷笑了一聲,這才問道:“你來這於什麼?”

    “想和你們聯手做一筆大買賣。”李義開門見山的說道:“不瞞兩位大王,其實我們兄弟倆早就不想當府兵了,我們府兵是什麼情況大王你們知道,沒軍餉沒俸祿還得自己備辦盔甲武器和戰馬,平時在軍營除了混點吃喝,唯一的收入就是靠那點戰功獎勵,窮得叮當亂響,還隨時可能人頭落地,所以我們兄弟倆想做一筆大買賣,然後和你們一樣占山為王,大塊吃肉,大碗喝酒,不再給皇帝賣那個不值錢的命。”

    “做什麼大買賣?”這次開口問話的是田黑社。

    “我們兄弟收到消息,後天下午,會有一支從東都洛陽來的船隊抵達永城。”李義沉聲答道:“徐敏廉親口告訴我大哥李材,說那支船隊是東都太府的船隊,太府是專門給皇帝看管寶庫的衙門,那支船隊裝的全是皇帝用的黃金器皿,什麼黃金碗黃金杯黃金酒壺,連馬桶都是黃金鑲珍珠的,這些黃金珠寶隻有一小部分送進永城行宮,剩下的全部送往江都行宮。大哥和我商量,想找你們聯手做這筆買賣,事成後咱們三七開,我們隻拿三成,你們拿七成。”

    “對了。”李義一邊拿出一道書信,一邊又補充道:“還有永城的另一個校尉張淮深張大哥,他也答應聯手做這筆買賣,他和我大哥是生死之交,也早就不想給皇帝賣命,所以我們兄弟試探了他的意思後,他就馬上答應了,還和我們兄弟歃血為誓,永不背叛。這是我大哥和張大哥聯名的書信,請你們過目

    書信馬上就呈到田家兄弟麵前了,可惜田黑社連一個字都不認識,田白社鬥大的字隻能認識一擔,兄弟倆隻得趕緊找來山寨的帳房先生,讓這個強擄來記帳的文人念誦書信,結果記帳先生把書信一念後,田家兄弟很就大喜過望了,原來李材和張淮深兩個書信上果真提出了與田家兄弟聯手劫掠太府船隊的請求,也說明了他們提出這個要求的原因,一是因為府兵待遇太差,李材和張淮深即便身為校尉也是入不敷出,二是譙郡太守徐敏廉虐待部下,當眾鞭笞李材,李材不堪受辱,這才下定決心加入山賊這個很有前途的光輝行業。末了,帳房先生還很細心的稟報,說書信的最後有李材和張淮深的簽名畫押。

    聽了書信內容,早就想在永城碼頭做一筆大買賣的田黑社頓時就喜形於色了,差點就馬上開口答應聯手做這筆大買賣,田白社卻十分冷靜,先是以眼色製止住大哥的衝動,又盤算了片刻,田白社突然大喝道:“來人,把這個李義給我拿下,砍了”

    田黑社一驚,當事人李義也是一驚,驚叫道:“白大王,你為什麼要殺我

    “為什麼要殺你?”田白社一邊仔細觀察著李義的表情,一邊獰笑說道:“小子,想騙我,你還嫩了點說你們是不是想把我們的隊伍騙到永城碼頭,設陷阱害我們?”

    “那有的事?”李義大驚,慘叫道:“白大王,你誤會了,我們沒騙你,我們隻是想和你們聯手做這一筆大買賣,沒別的意思。”

    “沒別的意思?”田白社笑得更加猙獰,道:“既然你們兄弟打算做這筆買賣,張淮深也答應和你們聯手,那你們還來找我們於什麼?自己做這筆買賣不就得了?”

    “對”田黑社也醒過味來,忙喝道:“永城就隻有兩個校的官軍,你哥李材既然是校尉,另一個校尉張淮深也和你們聯手了,永城官兵全聽你們的,你們為什麼不自己做這筆買賣?還來找我們做什麼?”

    “原來是這樣。”李義鬆了口氣,然後解釋道:“黑大王白大王,你們多慮了,你們有所不知,我大哥和張大哥確實是校尉,可他們的手底下還有四個旅帥,八個隊正和八個隊副,並不完全聽他們的話,我們這次又是準備於殺官造反的大事,萬一這些旅帥和隊正、隊副不想跟著我們於,站出來和我們做對,我們不就是死路一條了?還有那些輔兵和差役,全都是聽縣令董由指揮,我大哥和張大哥更指揮不動,所以我大哥和張大哥才想請你們幫忙,隻要你們帶著隊伍去劫船,我大哥和張大哥再帶著隊伍加入你們,那些旅帥和隊正就算不想跟著我們於,我們也可以馬上應外合把他們殺光”

    田黑社又露出喜色了,田白社卻還是將信將疑,又哼道:“說得好聽,太府的運寶船,是說劫就能劫的?天知道有多少官兵押著寶船來。”

    “白大王,這點你可以放一百個心,我們早就打聽清楚了,這次真沒多少官兵押船來。”李義眉飛色舞的說道:“太府那邊先派了一個姓梁的小子來永城,說是這次太府隻派了兩個校的官兵押船保護,在滎陽郡還碰上了其他大王的劫船隊伍,雖然好不容易殺退了滎陽那邊的劫船隊伍,保住了船,但死傷很慘重,所以徐敏廉才要我們永城的隊伍好生保護碼頭,免得黑大王和白大王你們去趁火打劫。”

    “真的?”田白社終於露出了一些喜色。

    “白大王,我都自己送上門來當人質了,怎麼還敢騙你們?”李義苦笑了,又說道:“你們如果不信,可以多派點人到通濟渠的上遊去探察情況,看看我是不是騙你們。如果我說的有半句假話,你們可以一刀砍了我。”

    田白社臉上喜色更盛,李義則又補充道:“白大王,黑大王,我也不瞞你們,我們知道你們不一定會答應,所以我大哥和張大哥還派了一個人去嵇山,和張遷張大王那邊聯係,你們不答應也成,我們還可以和張大王做這筆買賣。

    “誰說我們不答應了?”田白社終於下定了決心,大笑著吩咐道:“來人,準備酒宴,為李義兄弟接風洗塵,咱們一邊喝酒一邊聊”

    李義大喜,趕緊向田白社道謝,田黑社更是迫不及待的起身離座,過來拉住李義哈哈大笑,親熱招呼,田白社則借口親自去安排酒宴,乘機把一個心腹叫到了麵前,低聲吩咐道:“你帶兩個人,連夜去一趟嵇山,打聽張遷的那邊情況,看看李材、張淮深有沒有真的派人去和他聯係。如果有,張遷也答應了,就替我和黑大王問問他,有沒有興趣和我們聯手做這筆買賣,事成後我們連永城碼頭一起劫,搶到的東西我們一邊一半。”

    幾乎是同一時間,位於嵇山的張遷山寨中,張遷親自做陪,盛情款待了永城官軍的另一名信使後,也找了借口暫時離席,同樣是叫來了一個可靠心腹,在他耳邊低聲吩咐道:“你馬上帶兩個人去芒碭山,和黑生社、白社聯係,看他們是什麼意思,如果他們也決定做這筆買賣,就問他們有沒有興趣聯手,事成後咱們把永城碼頭也順便洗了,搶到的東西對半分。”

    心腹答應,匆匆領命而去,混得不如田家兄弟好的張遷也這才想起另一件大事,忙又叫來一個部下,低聲命令道:“你多派些人和小船,到通濟渠的上遊去看看情況,如果有希望咱們就試試這筆買賣,如果不行就算了,咱不拿隊伍冒險。再有,叫咱們在碼頭上眼線盯緊永城周邊,一旦發現官軍數量增多,或者有什麼異常調動,馬上來報。”
正早見 發表於 2014-11-9 16:30
第一百一十四章賢妹求你件事

    李義在芒碭山的田匪山寨呆了差不多一天兩夜的時間,直到報國軍預訂抵達日的清晨才回到永城碼頭,給永城駐軍的兩個校尉李材和張淮深帶來了田家兄弟願意聯手做買賣的消息,而在此不久之前,張淮深的堂弟張笛也從距離稍近的嵇山回到了永城,同樣帶來了張遷願意與永城駐軍聯手的喜訊。接著很自然的,匆匆換上了百姓衣服後,李義和張笛又被一起送進了永城城內,直接送到了翹首以盼的徐敏廉、董由和陳應良等人麵前。

    李義和張笛帶回來的消息幾乎一模一樣,都是約定在傍晚的酉時三刻動手,到時候永城駐軍在碼頭上縱火為號,田家兄弟和張遷的隊伍就會殺來接應,聯手劫掠太府官船,事成後三七分成,永城駐軍拿三份。至於其他的重要情況,象什麼田家兄弟和張遷隊伍的出兵時間,進兵路線,出兵數量,還有田家兄弟和張遷是否已經聯手合作,這些李義和張笛都是一無所知,田家兄弟和張遷根本沒有泄露一字一句。

    聽了兩個信使的報告,完全不懂軍事的太守徐敏廉與宮監謝維平難免有些麵麵相覷,無法判斷田家兄弟和張遷是否已經中計,是否真的會帶著他們的隊伍來永城碼頭送死。倒是官卑職微的縣令董由因為長期與運河水匪打交道的緣故,被迫學到一些與土匪水盜打交道的經驗,稍一思索就說道:“很明顯,黑白二賊和張遷已經上鉤了,不然的話,李隊副和張隊正不可能活著回來,黑白二賊和張遷沒那麼好的心腸。”

    徐敏廉和謝維平又把目光轉到了陳應良身上,看在平叛戰場上聲名顯赫的陳應良是什麼反應,陳應良笑笑,知道董由的話雖然有些武斷,沒有考慮到敵人是否可能將計就計這個層麵,卻也沒有說出來打擊董由的自尊與自信,隻是微笑說道:“董縣令言之有理,就憑放李隊副和張隊正回來這點,我們是可以斷定黑白二賊和張遷逆賊已經中計了。而且我也相信,黑白二賊和張遷還沒這個膽子對我們將計就計,他們手那群烏合之眾也不是反過來布置陷阱的料。

    見陳應良這個聲名遠播的上司讚同了自己的見解,董由果然信心大增,又道:“黑白二賊和張遷雖然中計,卻也沒有完全相信我們,所以他們才隱瞞了出兵數量、時間和路線,還讓張李二位校尉先行縱火為號,其目的不外乎就是為了試探真假,想確認了張李二位校尉的真正立場再動手不遲,如果情況不對,就可以立即逃跑。所以下官認為,我們隻要舍得犧牲一些錢糧,真的在碼頭上放一把火,就一定能引這兩股亂賊上鉤。”

    徐敏廉和謝維平點頭了,覺得董由的分析合情合理,陳應良也點了點頭,這才說道:“董縣令的分析確實很有道理,但疏漏了一個重要細節,張遷和黑白二賊約定在酉時三刻動手,這一點非常關鍵,冬天晝短,酉時三刻天色已然全黑,屆時動手行事,黑白二賊和張遷一旦察覺情況不對,也可以借著夜色掩護迅速逃走,我們也很難重創他們,更難擒賊先擒王,先把田家兄弟和張遷這三個大賊頭拿下。”

    得陳應良指點,董由和徐敏廉等人這才發現了田家兄弟和張遷等賊的奸詐之處,唾罵過後,董由又建議道:“陳讚治,那我們多準備一些火把如何?到時候讓我們的將士和衙役每人都打上一支火把,這樣追殺敵人就可以方便一些了。”

    “多打火把沒多少作用。”陳應良搖頭,“既照不遠,又反過來會暴露目標,讓亂賊更容易逃命,你們別急,讓我想想。”

    徐敏廉和董由等人全都閉上了嘴巴,讓滿肚子壞水的陳應良琢磨定計,陳應良則半閉著眼睛仔細盤算,良久後,陳應良突然睜開眼睛,向李義和張笛問道:“李隊副,張隊正,你們有沒有和亂賊約定聯絡方式?就是比方說計劃突然出現什麼變故,緊急聯絡通知的辦法?”

    張笛搖頭說沒有,李義則答道:“有,田白社對屬下有過交代,如果情況有變,讓我去永城碼頭正北三處的小石橋找人,那會有一個賣草鞋的小販,隻要報出我的身份,把情況告訴那個小販,田家兄弟就能知道。”

    “狡兔三窟,果然有些小聰明。”陳應良笑笑,道:“不過正好,正好幫了我的大忙。”

    笑了過後,陳應良並沒有急著交代應變細節,又盤算了片刻,陳應良再次向李義問道:“李隊副,還有個問題,剛才你說過,田家兄弟曾經親自設宴款待過你,向你打聽過不少永城的情況,那他們有沒有提起前天在永城碼頭出現了一個大美女?”

    “陳讚治,你問這個於什麼?”李義楞了一楞,這才答道:“提起過,田黑社還提起不止一次,當時小人還不知道陳讚治你的身份,怕露出馬腳,就用聽到的傳聞告訴了他,說那個美女是太府梁大人帶到永城的女眷,後來田黑社還問了那個美女住在那,太府船隊抵達永城後,那個美女會不會也去碼頭迎接,小人回答說不知道。”

    “陳讚治,張遷也提起過這個美女。”旁邊出使嵇山的張笛也趕緊開口,奏報道:“張遷也問了那個美女的身份和來曆,小人也是怕露出馬腳,就推說什麼都不知道,當時張遷還有些失望。”

    “想不到那個潑辣丫頭還有這麼大魅力,能讓幾個大賊頭全都盯上她。”陳應良沒心沒肺的放聲大笑,又一拍大腿,喜道:“不過這樣最好,我們的把握就更大了。李隊副,到了下午未時過後,你親自去一趟那座約定的小石橋,和田家兄弟的眼線聯係,告訴他,約定的動手時間必須提前,讓田家兄弟做好提前動手的準備。”

    “讓田家兄弟提前動手?”李義有性驚,忙道:“陳讚治,如果田家兄弟不答應,或者生出什麼警覺馬上跑了,那我們不就前功盡棄了?”

    “沒關係,我給你想出借口和理由了。”陳應良隨口說道:“你去告訴田家兄弟的眼線,就說要他們提前動手,是因為我這個太府來的梁大人太狡猾,擔心太府押送的禦用之物在城外過夜不安全,所以太府船隊抵達了碼頭後,所有的貨物都要先搬進縣城,等明天早上再搬回船上運往江都。”

    覺得陳應良找的這個借口理由充分,李義趕緊點頭,陳應良又指點道:“你可以這樣告訴田家兄弟的眼線,就說你們也不知道太府船隊抵達永城碼頭的時間,所以也不敢保證今天一定就有機會動手,如果太府船隊在酉時正以前抵達運河碼頭,那就算了,天色太早大家都不能動手,隻能放棄。如果太府船隊在申時過後抵達碼頭,那麼你們就盡量爭取拖延時間,一有機會就縱火為號,一起動手劫寶。”

    李義趕緊點頭,陳應良卻不太放心的讓李義複述了一遍,直到確認李義沒有弄錯至關重要的時間方才滿意點頭,旁邊的徐敏廉卻還是有些擔心,又問道:“陳讚治,那張遷那邊怎麼辦?我們可沒辦法和他取得聯係?”

    “放心。”陳應良冷笑說道:“徐太守,這麼大的買賣,你以為黑白二賊和張遷能不想到聯手行事分擔風險?我敢打賭,在這件事上,黑白二賊和張遷早就有暗中聯絡,我們把消息放給黑白二賊,等於就是把消息也告訴了張遷。

    無比自信的冷笑完了,陳應良又向李義和張笛吩咐道:“李隊副,張隊正,回去後告訴你們的兄長,下午再配合我演出一出戲,下午我帶那個大美女到碼頭上去迎侯太府船隊,到時候我要你們趕騰出碼頭方便太府船隊停靠,你們故意敷衍我拖拉行事,也可以故意和我起幾句口角,讓亂賊的眼線相信你們的誠意。再有,我一會安排十名士兵到你麾下,你帶著他們這麼做……。”

    一切都安排好了後,陳應良又派了兩名信使乘了兩條小船到上遊與報國軍聯係,要求報國軍船隊控製速度,控製在酉時左右抵達永城碼頭,然後就沒做任何的安排,安心品茶等待約定的時間到來,徐敏廉和董由等地方官卻是坐臥難安,不斷派人打探消息,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草木皆兵,生怕這次引蛇出洞不能成功,還又徹底激怒本就難以剿滅的田家兄弟和張遷大賊頭,惹來滔天大禍。

    不能怪徐太守和董縣令太膽小,是目前的情況似乎不太妙,以永城碼頭為圓心的方圓十之內,至今還沒有發現大股亂賊集結的跡象,董由安插進亂賊隊伍的兩個內線,也是至今都沒有半點消息送來,這些跡象對於目的是引蛇出洞的徐敏廉等人而言,無疑不是一個什麼好消息。

    對於這些情況,陳應良繼續穩如泰山,因為陳應良很清楚,田家兄弟當初能夠集結大隊人馬偷襲漕糧得手,永城官軍事前卻一無所知,已經足以證明了田家兄弟的隊伍已經具備了一些化整為零的行軍伏擊能力,還有掌握了一些反偵察技巧,同時陳應良也根本不相信永城的什麼鄰長、長和黨長這些地方小吏——有隋煬帝這樣愛折騰的好皇帝在朝,這些地方小吏別說是通風報信報告賊蹤了,能不帶著治下百姓跟著亂賊跑就不錯了。所以盡管至今沒有發現賊蹤,陳應良仍然不以為奇,仍然堅信自己的引蛇出洞計劃一定能成功。

    當然,表麵上穩坐釣魚台那是裝的,陳應良心說不擔心那也是假的,因為錯過了這個機會,陳應良再想把三大賊頭擒賊先擒王那就是千難萬難了,但是再擔心也沒辦法,到了未時過後,陳應良也隻能是暗暗祈禱著蒼天保佑,領著裴翠雲、長孫無忌和馬三寶等人出城,到運河碼頭上去迎侯所謂的太府運寶船隊,順便親眼看看自己的計劃能否成功。徐敏廉和董由等人按陳應良的要求暫時繼續留在城內,裝出要等收到消息後再出城迎侯的模樣,借以迷惑敵人可能派來監視的眼線。

    順便說一句,為了說服裴翠雲再次穿著女裝陪自己到碼頭上迎接報國軍,陳應良可是費了不少口舌方才得逞,結果裴翠雲還是無比任性的穿了一身比較中性的塞外獵裝,並且說什麼都不肯再更換,陳應良無奈,考慮到裴翠雲這次說不定也得冒一些險,又看到塞外勁裝將裴翠雲的姣好身材襯托得更加青春動人,也就隻好隨她去了。

    領著裴翠雲到得永城碼頭時,碼頭上果然還是人頭熙熙,並未全麵戒嚴,同時僅有兩個木製碼頭上也停泊著四條正在卸貨的民船,還有好幾條民船歇了帆停在河道,等待碼頭上貨船卸完貨再靠岸。見此情景,陳應良當然是大發廄小吏的大脾氣,先是跑到了河捐台上對著收稅小吏大聲咆哮,然後又象跳梁小醜一樣的跑到了負責碼頭安全的李材和張淮深麵前上躥下跳,要求李材和張淮深馬上趕走所有貨船,騰出碼頭以便太府船隊抵達後停靠。

    事前得到過通知,李材和張淮深當然不買陳應良這個廄小吏的帳,借口太府船隊還沒抵達,當眾與陳應良大起口角,陳應良倒是裝模作樣的威喝咆哮,不曾想惹惱了事前並不知情的小辣椒裴翠雲,見李材和張淮深竟敢言語頂撞自己的心上人,裴翠雲竟然直接拔出刀子還差點把李材砍了,幸得陳應良及時把小辣椒拉住,這才沒有節外生枝把事情鬧大,然後陳應良把裴翠雲拉到一邊,又假惺惺的派下人進城向徐敏廉告狀,還揚言等太府船隊來了就讓李材等人好看。

    小辣椒差點節外生枝惹出來的事端也是一件好事,至少吸引了幾乎全碼頭的注意,也肯定引起了亂賊隊伍在碼頭上的眼線注意,這點讓陳應良難免有些暗暗竊喜,同時去和田匪隊伍聯係的李義也不聲不響的回到了碼頭上,用眼色告訴陳應良事已辦妥,陳應良心中更是大定,便也耐心的在碼頭旁的河捐台旁等候了起來。

    正巧碰上永城的兩個大商家到貨,碼頭上的力棒纖夫極多,搬運貨物來往不絕,顯得非常的熱鬧繁忙,天色也已不早,吆喝催工的呼喊聲也不斷的此起彼伏。在這樣的環境中,又抱著不可告人的目的,陳應良當然是如坐針氈,心急如焚,但表麵上還得裝得若無其事的模樣,時不時還得去催促李材和張淮深等人騰出碼頭,心理壓力無比巨大,可是又連一個可以傾吐的對象都沒有,隻能是暗暗祈禱著一切順利。

    時間一分一秒的緩慢過去,終於,酉時終於就要到了,城門即將關閉,碼頭上的人流漸少,徐敏廉和謝維平等人也終於領著大群官差衙役來到了碼頭上,裝成收到消息太府船隊即將抵達的模樣。陳應良則趕緊迎上前去,繼續裝模作樣的指著碼頭上仍然停靠著的四條貨船抱怨叫嚷,要求徐敏廉等人盡下令騰出碼頭,徐敏廉連連點頭,隨口下令,又低聲說道:“陳讚治,怎麼亂賊的隊伍還沒出現?是不是走漏風聲了?”

    “別急,會有動靜的。”陳應良低聲安慰,又低聲囑咐道:“徐太守,一會你先讓衙役官差保護你和謝宮監的安全,等大局定了,就馬上救火,今天碼頭上貨多,別真把這些貨都燒了,那老百姓的損失就大了。”徐敏廉低聲答應,內心卻繼續七上八下,仍然覺得希望不大。

    又過了片刻,天色逐漸轉暗時,四條高大沉重的官船終於出現在了通濟渠的上遊,陳應良很是誇張的大聲歡呼,說太府的船隊終於到了,然後又對李材和張淮深等人大聲咆哮,要求他們盡趕走碼頭上至今沒有卸完貨的破爛民船,讓太府的船先靠岸先卸貨。

    在徐敏廉的親自下令下,李材和張淮深的隊伍終於動了起來,一邊去催促民船盡離開,一邊準備火把和火盆等照明之物,然後徐敏廉又向陳應良問起是否按原計劃動手,陳應良觀察了一通運河周邊的情況,見暮色下的運河周邊仍然靜悄悄的毫無動靜,一度也有些擔心和猶豫,但還是點了點頭,低聲說道:“按原計劃動手,四條官船靠上岸後,就馬上點火為號”

    徐敏廉咬著牙齒派人去傳令了,陳應良的心髒也提到了嗓子眼——因為這計劃一旦失敗,不僅前功盡棄,還注定會造成碼頭損失,對陳應良的顯赫聲名與官聲民望也會造成巨大傷害。但是事情到了這步,陳應良也是無路可退了。

    永城的緯度頗高,又是初冬天色黑得更,轉眼就已經難以看清許外的情況,越來越昏黑的暮色下,四條吃水很深的官船緩緩駛到了碼頭旁邊,在陳應良的逼迫和徐敏廉的呼喝命令下,四條至今沒有卸完貨的民船心不甘情不願的暫時駛離碼頭,給太府官船讓出停泊空間,接著四條官船靠著纖夫的人力拉動,一一靠上了碼頭,兩左兩右停泊在了兩條木製碼頭。見此情景,陳應良對徐敏廉使過眼色,趕緊領著裴翠雲和馬三寶等人迎了上去,還遠遠就滿臉笑容的向站在船頭的錢向民大聲招呼。

    “弟兄們動手”

    陳應良剛走上碼頭時,河岸上李材忽然大喝了一聲,把手中已經點燃的火把扔到了旁邊的一堆貨物上,接著無數的隋軍將士也將手中火把扔到了那堆貨物上,貨堆上也頓時燃起了衝天大火。再緊接著,碼頭上頓時喊叫嚷聲四起,同時張淮深的隊伍也是如法炮製,用火把點燃了另一堆碼頭貨物,同時大聲喊搶官船的口號,並且開始驅逐碼頭上的百姓人群。

    至今仍然人流頗多的碼頭頓時大亂了,得到了過命令的隋軍將士高聲喊搶官船的口號,纖夫力棒到處奔走逃命,不知情的輔兵象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跑,大叫大嚷質問出了什麼事,官差衙役趕緊保護徐敏廉和謝維平,得到過特殊命令的李材也帶著十名化裝成普通官兵的報國軍將士衝向陳應良,製造出了一副兵荒馬亂的模樣。

    在這一刻,陳應良的心髒幾乎停止了跳動,還緊張得閉上了眼睛,腦海也隻剩下了一個念頭,“蒼天保佑。”

    “殺啊——”

    如同天籟一般的如潮喊聲突然傳來,同時響起的,還有亂七八糟的號角、戰鼓與銅鑼聲音,陳應良飛睜開眼睛,結果無比驚喜的看到,永城碼頭的東麵下遊方向,還有永城碼頭上遊的西北方向,一同出現了無數的火把光芒,也傳來了陳應良夢寐以求的叫嚷喊殺聲音。此外在運河的上下遊方向,也同時出現了數十條打著火把的大小民船。

    “都是三左右的距離,看來以後我是得好好操練一下斥候了。”

    笑著在心拿定了虐待將來部下的主意,陳應良轉向了裴翠雲,一把拉住了都已經緊張得拔出刀來的裴翠雲小手,露出了無比迷人的笑容,微笑說道:“翠雲,我的賢妹,求你一件小事行不行?兄長我最後求你這次,你如果答應了,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你。”
正早見 發表於 2014-11-9 16:31
第一百一十五章火中取栗

    和董由、陳應良分析的一樣,田家兄弟和張遷三個大賊頭確實瞄上了陳應良拋出的香餌,也有七八成相信了永城駐軍的合作誠意。

    原因有三個,一是三大賊頭撒出去的眼線發現,是有四條打著太府旗幟的高大官船正從通濟渠的上遊向下行駛,沒有其他的運兵官船護衛,還吃水很深證明載滿了重物。二是三大賊頭在譙郡的情報網絡確認,永城一帶這段時間並沒有任何的官軍調動跡象——托隋煬帝這麼一位好皇帝的福,田家兄弟和張遷的情報網絡比之譙郡官府的情報係統那可是隻強不差,官兵隊伍隻要稍有那麼一點風吹草動,就絕對不可能瞞過三大賊頭的眼睛。

    第三個原因最重要,不管是田家兄弟還是張遷,都很清楚永城駐軍沒有力量吃掉自己的主力隊伍,就算真是永城駐軍布置的陷阱,自己隻要機靈點跑得些,也絕對可以輕鬆脫身,再加上田家兄弟和張遷都不約而同的提出了合作聯手,兩匪合力之下,自然更不用擔心永城駐軍那點可憐的兵力,情況不對聯手把永城駐軍於掉也可以說不是什麼難事。

    鑒於這三點,再加上從其他渠道收集到了各種側麵情況,覺得己方穩操勝算的田家兄弟和張遷也就毫不猶豫的來了,還帶來了自己麾下最能打的精銳主力,憋足了勁要做成這筆大買賣,還打算把自己垂涎已久的永城碼頭順便洗了,更加大撈一筆。——如果一切順利的話,田家兄弟和張遷還都曾夢想過乘勢攻入永城,把譙郡經濟情況最好的永城縣城的錢糧美女徹底掃空。

    當然,貪婪歸貪婪,能從幾個泥腿子混到現在這一步,田家兄弟和張遷也不是什麼沒腦子的人,為了保險起見,田家兄弟和張遷不僅都隱瞞了自己的出兵數量,出兵時間與進兵路線,提防官兵在途中設伏,又故意把動手時間預訂在冬天的傍晚,方便藏匿和脫逃,還在私下締結了盟約聯手做一筆買賣,約定同進同退,情況如果不對就合力把永城駐軍也於掉,平分所有財物珠寶

    三大賊頭的美夢似乎很有希望成功,化整為零的行軍與潛伏期間,三大賊頭撒出去的眼線不僅沒有發現半點異常,還意外的發現永城的幾個大商家恰好在今天到貨,拉來無數的糧油絲綢布匹,在碼頭上堆積如山,並且在今天之內可以肯定無法全部卸貨入城,這個意外的發現無疑又讓三大賊頭欣喜若狂,知道自己隻要把買賣做成,收獲就一定比預計的更多。

    唯一的意外來自那個姓梁的太府小吏,這個該死的小白臉模樣可惡就算了,還狡猾無比,竟然提議把太府船隊押送的貨物全部搬進城內過夜,害得永城駐軍被迫要求調整預訂的動手時間,還說出了如果實在不行就放棄的話。對於這點,已經被錢糧財物燒昏了腦袋的三大賊頭在覺得實力足夠的情況下,一口答應了同意調整動手時間,不僅沒有絲毫的懷疑,還反過來覺得永城駐軍誠意足夠,事事處處都為自己考慮。

    順便說一句,其實田黑社還化裝成了普通百姓,一度潛入永城碼頭,親自觀察碼頭情況,結果仍然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還親眼看到了一直跟在陳應良身旁的裴翠雲,頓時驚若天人,賭咒發誓要把這個妖嬈美人弄到手,壓在身下好生玩弄十年八年。

    在這麼多有利的前提下,其實三大賊頭也就比陳應良更加的心急如焚了,如果說陳應良是一分鍾好象有一百二秒那麼的漫長,那麼對三大賊頭而言,一分鍾或許就有二百四十秒那麼漫長,所以當看到太府船隊在運河水麵上出現時,三大賊頭就已經迫不及待的下令集結隊伍,並且借著暮色掩護,迅速的向永城碼頭逼近。而再當看到永城駐軍信守承諾的縱火為號時,三大賊頭也就毫不猶豫的下令發起進攻了。

    “殺啊弟兄們,想發財就給我衝啊”歇斯底叫嚷著喊殺口號,田黑社還拍馬衝在了最前麵,心除了充滿對金銀財寶的渴望,還有一個巨大的期盼,就是期盼那個穿墨綠獵裝的美女還在碼頭上,能夠被自己順手抓了。

    田匪隊伍的其他亂賊也衝得不比田黑社慢,因為他們已經清楚的看到,運河那邊已經是火光衝天,火把亂晃,亂成一團,還看到運河的下遊方向,老朋友嵇山匪幫的隊伍也已經開始了衝鋒,打著無數的火把衝得飛,心理上有了依靠,又害怕值錢的財寶被友軍搶先搶走,田匪隊伍當然是一個比一個喊得大聲,也一個比一個衝得。

    隻有田白社等少數狡獪之輩還保持著冷靜,擔心碼頭正北麵的永縣城中或者其他地方殺出官軍伏兵,但衝了一多路後,田白社終於發現自己是白白擔心了,永縣城內不但殺出伏兵,還匆匆忙忙的關上了城門,很明顯是在害怕兩大匪幫乘機殺進城內大肆搶劫,同時城外的其他地方也沒有半個官軍伏兵,有的隻是慌忙逃命的百姓民夫,還有火光更加繚亂的運河碼頭。暗笑自己多疑之下,田白社也開始被即將得手的喜悅籠罩全身了,還開始了盤算事成之後如何分贓,如何將永城官軍的叛亂隊伍招攬入夥。

    運河碼頭已經近在咫尺了,砰砰的刀槍碰撞聲與雜亂的喊殺聲也已經清晰可聞,就在這時候,更大的驚喜突然襲來,一小隊官兵隊伍突然打著火把迎麵衝了過來,為首的還不是別人,恰好就是之前出使芒碭山的隋軍隊副李義,打著火把大吼大叫,“黑大王在那?白大王在那?我是李義,我有件禮物送給他們”

    率軍衝在最前麵的田黑社一眼認出了打著火把的李義,趕緊阻止匪幫隊伍與李義隊伍廝殺,打馬迎上前去,向李義問道:“李兄弟,怎麼樣了?”

    “一切順利。”李義大聲回答,又笑嘻嘻的說道:“黑大王,白大王在那?我有件禮物要送給你們。”

    說著,李義自己的身後隊伍一指,那十來名隋軍士兵立即推出了一個雙手被抄的妙齡少女,這名少女還不是別人,恰好就是田黑社今天在碼頭上親眼見過的那名美若天仙的獵裝少女,被幾名隋軍士兵抓住了雙臂,正在掙紮著又喝又罵。見此情景,田黑社頓時大喜過望了,呼喝隊伍繼續衝向碼頭的同時,又毫不猶豫的跳下戰馬,大步衝到了那少女的麵前,一邊伸手去摸少女的小臉,一邊狂聲淫笑道:“小美人兒,咱們終於見麵了。”

    少女躲開田黑社的魔爪,還衝田黑社吐了一口唾沫,掙紮著尖聲叫罵,還試圖抬腳來踢田黑社。田黑社也不生氣,隻是放聲淫笑道:“夠辣夠味在床上絕對夠勁,我喜歡不過李義兄弟,你怎麼會知道我想要她,還替我把她抓來了?”

    “黑大王,前天晚上你不是幾次問起這個小娘們嗎?”李義笑著說道:“兄弟我當時就知道你想要她了,正好,她今天正好跟著那個姓梁的來了碼頭,那個姓梁的一看就討厭,我就帶著幾個弟兄先把姓梁的砍了,又順手把這小娘們抓來專門送給你和白大王對了,白大王在那?請把他叫來,我要把這個小娘們一起送給他。”

    “哈哈哈哈,李兄弟,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親兄弟了你要是願意,我就讓你做三當家”田黑社大喜狂笑,還回頭大吼道:“二弟,二弟,來看看,來看李兄弟給我們抓來了誰”

    “看到了。”田白社騎著馬從匪幫隊伍中越眾而出,一邊打馬來到近前,一邊張望著碼頭情況,隨口說道:“恭喜大哥,心想事成,這娘們確實不錯……,咦,不對啊”

    讓田白社發出驚奇聲音的是碼頭上的突發情況,當田匪隊伍與張遷隊伍一起衝到了碼頭貨場的旁邊時,之前還昏黑一片的官船旁邊,突然亮起了無數火把,火把照耀中,幾百名身披白袍的隋軍將士列隊以待,再緊接著,四條官船上突然鼓聲大作,那些披著白袍的隋軍將士突發一聲喊,立時分為兩隊,一左一右的分頭殺向了田匪隊伍和張遷匪幫。

    與此同時,正當田黑社扭頭去看什麼情況不對時,耳旁突然一聲風響,再緊接著脖頸一涼,田黑社就感覺自己飛了起來,天地旋轉間,田黑社愕然看到,之前還被人抓住雙臂那名美貌少女已經獲得了自由,手還舉著一把血淋淋的橫刀,接著田黑社又感覺天地下降,接著一隻芊芊小手一把抓住了自己的發簪,清脆的冷哼聲音也在田黑社的耳邊響起,“狗賊,敢占老娘便宜,找死”再然後,田黑社就永遠什麼都不知道了。

    說時遲,那時,當裴翠雲突然一刀砍下麵前的田黑社首級時,她身邊的兩名隋軍將士也閃電一般的衝向了田白社,搶在其他田匪士兵做出反應前衝到田白社旁邊,呼呼兩聲兩刀齊劈,一起劈向田白社的腰部。也虧得田白社人狡猾反應,及時在馬上向反方向側身躲閃,躲過了這致命兩刀,沒被當場開腰破肚流出腸子,但左臂慌忙中的擺動間,還是被其中一刀砍中了左腕,左手頓時齊腕而落,田白社立即發出了一聲淒厲慘叫,“啊————”

    如果不是田白社的很聰明直接滾下戰馬,利用戰馬擋住了自己,如果不是旁邊左右有幾名田匪士兵終於反應過來,揮舞武器反擊阻攔,那麼改扮成李義部下的兩名報國軍好手絕對能夠把田白社當場砍死,可惜戰馬攔住了道路,旁邊的匪幫士兵也開始了反擊,身處重圍的倆名報國軍士兵也不敢貪功,趕緊格擋著向後疾退,與李義身旁的同伴匯為一股,組圓陣一邊保護裴翠雲和李義,一邊等待報國軍的大隊過來救援——其實也就是保護李義一人,將門出身的裴翠雲好不容易逮到上陣殺敵的機會,不但用不著別人保護,還直接揮刀與敵人廝殺了起來。

    變故來得太過突然,完全就是土匪隊伍的田匪隊伍自然應變稍慢,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徹底包圍裴翠雲等人時,報國軍小圓陣已然組成,互相依靠著同伴保護自己的後背,凶狠揮舞刀槍與田匪隊伍廝殺,而這十名報國軍將士人數雖少,卻都是郭峰和陳祠精挑細選的頂尖好手,絕對可以算是精銳中的精銳,經驗豐富身手過人,又已組成了陣勢,所以隻能欺負一下鄉兵老百姓的田匪隊伍不要說殺散這個小圓陣了,還反倒被報國軍眾好手刀槍齊落的砍翻捅倒了好幾個人,田匪隊伍人數再多,再怎麼咆哮怒吼也在短時間內拿這些報國軍將士毫無辦法。

    與此同時,陳應良親自率領的報國軍郭峰校團也已經殺到了近前,開始與田匪隊伍的大隊交戰,結果讓人多勢眾的田匪隊伍難以置信的是,這些穿著白袍的隋軍士兵人數雖少,卻人人都向下山猛虎一樣的凶悍無敵,砍起人來簡直就比砍瓜切菜一樣的容易,還象瘋子一樣的瘋狂推進,根本不管前麵到底有多少敵人,刀刀見血,槍槍致命,無數的田匪士兵甚至連來敵到底長什麼模樣都沒看清楚,就已經砍死捅穿,慘叫著淒慘倒地而死。

    看到報國軍隊伍就刀切豆腐一樣,直接就殺進了自己的隊伍密集處,自己的隊伍空有著數倍於敵人的兵力,卻在這些穿著白袍的官兵麵前不堪一擊,如同割麥子一般的不斷倒下。正在讓嘍羅給自己捆緊斷腕的田白社徹底傻了眼睛,呆楞得連斷腕處的劇痛都忘得一於二淨再然後,一個可怕的名詞突然出現在了好歹有些見識的田白社腦海中,讓田白社殺豬一樣的慘叫了起來,“白袍兵他們是東都的白袍兵跑啊我們中計了,他們是白袍兵,我們打不過他們”

    慘叫著,已經受了重傷的田白社掉頭就往來路跑,他身邊的嘍羅親兵也趕緊掉頭就跑,早就已經扛不住報國軍衝擊的田匪隊伍也很徹底崩潰,一個比一個更的掉頭就跑,眨眼之間就逃得到處都是——沒辦法,土匪隊伍就是這種烏合之眾的德行,打順風仗倒是可以一個個一往無前,到了碰上硬骨頭處於下風的時候,這些田匪隊伍沒有喊出頂住弟兄們給我頂住,之類的話,也是因為這時代還沒出現陳佩斯了。

    親自率領著郭峰團隊幾乎是毫無阻滯的殺到裴翠雲的隊伍旁邊,讓陳應良多少鬆了口氣的是,十名報國軍好手隻有三人受了傷,其中隻有一人傷勢比較重,這次立了大功的李義也安然無恙。同時讓當代陳世美陳應良傷心的是,始終與自己糾纏不清的小辣椒裴翠雲竟然也受了些輕傷——被一個田匪士兵的長矛劃傷了手臂,不僅絕對致不了命,還提著田黑社的人頭向自己炫耀,“沒良心的,看到沒有?本姑娘說到做到了,田黑社的人頭,我替你拿到了,你怎麼謝我?”

    “翠雲,你怎麼在這?”臉上身上沾著許多鮮血和腦漿的裴行儼也衝過來添堵,一邊驚叫咋呼,一邊無比憤怒的衝陳應良質問,“賢弟,你怎麼不把我妹妹留在城?還讓她在這種地方,她如果出了事怎麼辦?”

    “戰事要緊,這些事等會再說。”其實準確來說應該被叫做小陳世美的陳應良趕緊扯開話題,向保護裴翠雲的報國軍將士問道:“田白社呢?有沒有把他於掉?”

    “稟記室,麾下等無能,隻砍斷了田白社的一隻手,讓他跑了,沒能取他首級。”一名報國軍好手滿臉慚愧的拱手答道。

    “可惜。”陳應良有些失望,隻得向那十名報國軍好手吩咐道:“你們辛苦了,於得好,保護裴姑娘和李隊副回碼頭,和徐太守他們會合。順便替我給陳祠傳道命令,讓他不惜一切代價,想盡一切辦法給我拿下張遷的人頭還有,允許敵人投降,投降不殺”

    十名報國軍好手一切抱拳答應,裴翠雲則是勃然大怒,咆哮道:“姓陳的,你剛才是怎麼說的……?”

    陳應良仿佛沒聽到裴翠雲的話,舉刀隻是大吼,“弟兄們,給我追,爭取把田白社的腦袋給我拿回來殺啊”

    喊著,陳應良又帶著隊伍往前衝去追殺了,留下裴翠雲在原地跺腳怒吼,尖聲指責陳應良的薄情寡義,言而無信,“姓陳的小子,你要不要臉?你說過,隻要我幫你拿到田黑社和田白社的人頭,你就答應我的任何要求,現在我要你和那個姓長孫的小丫頭退婚你聽到沒有?聽到沒有?”

    “我沒聽到”小陳世美在報國軍隊伍中小聲嘀咕。

    嘀咕完了,陳應良又回頭看了一眼運河下遊,那個方向目前同樣是殺聲衝天,火光繚亂,陳應良知道這是陳祠團隊與張遷匪幫在交戰,對陳祠團隊最終獲勝也沒從有過半點懷疑,唯一讓陳應良擔心的,也就是能否順利拿下張遷的腦袋了,“陳祠,馬三寶,你們千萬別讓我失望啊,如果讓張遷跑了,我在譙郡的初期階段,日子就不好過了。”
正早見 發表於 2014-11-10 23:52
第一百一十六章近墨者黑

    這次的碼頭伏擊戰,陳應良並沒有安排自己的頭條入門走狗馬三寶跟隨自己行動,原因有二,一是陳應良率領的郭峰團隊最能打也最可靠,在安全方麵沒有任何疑慮,用不著再把馬三寶帶在身邊當保鏢;二是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下來,陳應良發現馬三寶這小子除了確實有些武藝外,腦袋還非常的好用,能察言觀色能隨機應變,也很有一些鬼點子,而這些又恰好是陳祠所欠缺的,所以陳應良便就抱著取長補短和考驗磨練的心思,安排了馬三寶跟隨陳祠團隊行動,並且交代馬三寶隻用心做好一件事——拿下大賊頭張遷的腦袋

    別看田家兄弟勢頭最盛,田白社也最狡猾最有心計,其實光以斬首戰術的難度而言,想對張遷擒賊先擒王的難度還要更大一些,因為張遷這個大賊頭低調得相當厲害,不象田家兄弟那麼張揚跋扈,沒有把事做得太絕,也沒有象田家兄弟那麼連漕船都敢劫,使得陳應良必須把主要精力集中在最重要的田家兄弟身上,早早就定下來以裴翠雲為香餌誘殺田家兄弟的詭計,對如何將張遷斬首卻毫無辦法,隻能是聽天由命,把希望寄托到陳祠和馬三寶的身上。Du00.coM

    心中早有主次計劃,陳應良在事前當然就對馬三寶有過交代,讓馬三寶跟隨陳祠行動時想盡一切辦法把張遷的腦袋拿下,馬三寶連張遷的模樣都沒有見過,對陳應良交代的這個困難任務當然是毫無信心完成,但馬三寶當然也不可能拒絕接受這個任務,隻是回答盡力而為,陳應良也知道這事難辦,便也沒說什麼如果辦不到就收拾馬三寶的話,鼓勵了馬三寶幾句便也不再多言多語,其他任由馬三寶自行琢磨決定。

    再接下來,隨著陳應良的誘敵成功,碼頭伏擊戰正式展開,陳祠的團隊先是借著暮色掩護下船集結,馬三寶也在陳應良的親自安排下加入了陳祠團隊,然後陳應良又從方向判斷,料定從運河下遊殺來的敵人定然是張遷匪幫,便又安排陳祠團隊向運河下遊發起衝鋒,結果陳應良的判斷果然無誤,陳祠隊伍也順利的與預定敵人交上了手。

    一邊是隻會搶劫可憐客商的土匪隊伍,一邊是在楊玄感叛亂中千錘百煉出來的精銳之師,交戰的結果自然毋庸置疑,以逸待勞的陳祠團隊隻用了一個衝鋒,就把張遷匪幫的主力打得滿地找牙,抱頭鼠竄,然後張遷匪幫也很就象田匪隊伍一樣土崩瓦解,徹底崩潰,上上下下一起撒腿逃命,陳祠的隊伍緊追不舍,不斷尋找張遷的下落,但始終都是一無所獲,抓了幾個俘虜審問,也沒有一個人知道張遷究竟在這。

    冬天的夜晚來得很,酉時尚未過半,天空就已經接近漆黑,即便打上火把也很難看到二十步之外,見時間已經不多,又見被陳祠隊伍追殺的張遷匪幫隊伍越跑越散,單獨逃命的遊兵散勇越多,想要尋找到張遷下落已經是幾乎毫無可能,一直跟在陳祠身邊的馬三寶下定了決心,先是請陳祠暫且駐步,然後一邊拿出一套事前準備好的百姓衣服飛更換,一邊對陳祠說道:“陳校尉,你繼續帶兵追,我化裝成亂賊混進亂賊隊伍,去找張遷的下落取他首級,就不和你們一起行動了。”

    “什麼?”陳祠大吃一驚,問道:“你一個人去張遷的下落?你不怕危險

    “當然怕,不過公子既然有交代,再怕也得去。”曆史曾經好幾次孤身一人潛入敵營勸降的馬三寶笑笑,答道:“不過也不是太危險,張遷那個大賊頭現在要麼就是在前麵的亂賊大隊,有你們盯著我不用怕,要麼就是利用大隊吸引你們的注意,帶著三五個親信單獨逃命,身邊沒多少人我也不用怕。”

    陳祠本來還想些什麼,連鞋子都已經換成了百姓布鞋的馬三寶則站起身來,拔出橫刀檢查著說道:“陳校尉,別浪費時間了,帶你的隊伍追,張遷有可能單獨逃命,也有可能跟著大隊逃跑,放心,我多少會些武藝,危險不大。一會公子如果問起,你也讓他不必為我擔心,我一定會活著回來。”

    、戰情如火,統率全軍的陳祠也不敢浪費時間,又見馬三寶決心已下,便也沒有堅持阻止,囑咐了一句保重,然後就領著報國軍繼續追擊去了,馬三寶則很狡猾的躺到了路邊的草叢中,先找了一具剛被報國軍將士砍死的匪兵屍體,把血塗在了自己的臉上身上,又用刀把自己的衣服褲子割出了幾個口子,偽裝成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再待到報國軍隊伍走遠後,馬三寶才從地上爬起來,貓著腰步衝向運河的河岸,動作模樣也象極了一個僥幸裝死逃生的匪幫士兵。

    借著最後的暮色順利到得運河岸邊,馬三寶也不打火把,深一腳淺一腳的隻是向下遊行走,一邊觀察著河麵動靜,一邊注意著路旁情況,遇到草叢蘆葦茂盛的地方,馬三寶還要低聲呼喚幾句,“有沒有人?我是自己人,有沒有人?我是嵇山張大王的人。”

    馬三寶的努力很收到了回報,向東麵走了一多路後,路旁的草叢中終於響起了戰戰兢兢的回答聲,“我也是張大王的人,官兵走遠了沒有?”

    “走遠了,出來吧。”馬三寶趕緊回答,還關心的問道:“兄弟,受傷沒有?”

    “腳崴了,痛得厲害,幫我一把。”

    呻吟聲中,草叢中爬出了一個滿身泥土枯葉的匪幫士兵,手腳並用看模樣真是腿部受了些傷,馬三寶忙上前幫他爬出草叢,一邊扶他坐下,一邊給他檢查傷腳,還隨口問道:“你叫什麼?誰的部下?”

    “叫我何二就行了,我是王五王頭領的麾下。”那匪幫士兵呻吟著回答道

    “你是王頭領的人?”馬三寶很是驚奇的抬頭看那匪幫士兵何二,見他十八九歲皮膚粗糙,是典型的農家子弟模樣,還有些鬥雞眼,便又神情驚訝的問道:“我也是五頭領的麾下,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

    “我剛加入張大王的隊伍沒多久,開始還是在山上做事,前幾天才被派下山給王頭領幫忙,所以你應該沒見過我。”何二怕馬三寶誤會,趕緊解釋。

    “哦,原來這樣。”馬三寶恍然大悟,這才說道:“我叫馬三寶,也是王頭領的人,你的腳沒事,沒傷到骨頭,就是腳腕有些腫,休息一兩天就沒事了。我幫你包一包,好得更。”

    說著,馬三寶還真從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了一根布條,替那何二包紮腳腕,那何二感激不盡,對馬三寶不僅沒有半點懷疑,還反過來對千恩萬謝,口稱馬三哥。也是到了確認何二對自己沒有懷疑後,馬三寶這才問道:“何二兄弟,你知不知道張大王在那?”

    何二搖頭說不知,馬三寶也知道這些匪幫小嘍羅不太可能知道張遷的去向,便又問道:“那我們怎麼回嵇山?今天我一直在碼頭旁邊盯著官兵,沒聽到這方麵的交代。”

    “王頭領也沒對我們交代。”何二如實答道。

    “他娘的,一問三不知,碰上這種菜鳥隊伍還真麻煩。”馬三寶在心罵了一句髒話,然後又稍一思索,覺得應該再利用一下何二這個掩護,便道:“這麼說,看來我們隻能是自己想辦法回嵇山了,你能不能走路?我們往下遊去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找到船過河回嵇山。”

    盡管腳還痛得厲害,但因為害怕被馬三寶扔下落單,何二還是趕緊答應說自己勉強能走,馬三寶需要他掩護自己的身份,當然也沒有拒絕,忙把他攙了站起,又給他弄來一根樹枝當拐杖,帶著他一起向下遊尋找過河船隻,也乘機想他套取嵇山匪幫的內部情況,何二則無比慶幸自己碰上馬三寶這麼一個好三哥,對馬三寶的套話當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很就讓馬三寶弄清了張遷匪幫的不少內部情況。

    經何二介紹馬三寶才知道,原來張遷匪幫是在昨天四更就已經開始了進兵北上,大小頭領共率一千二百餘名嘍羅分頭下山,化整為零潛來永城,何二所在的匪幫隊伍是在永城碼頭下遊的二十外乘船渡河,隱藏在了一片樹林中集結,下午申時過後才在張遷的親自率領下向西行軍,抵達碼頭附近後又一次化整為零隱藏在樹林草叢等隱蔽處,然後在看到碼頭火起後發起了衝鋒,接著何二的隊伍連報國軍的隊伍都沒有碰上,直接就被自家敗兵帶了跟著逃命,何二因為崴腳沒跟上大隊,就逃到南麵的黑暗處逃避,僥幸沒被報國軍的追兵發現,也十分幸運的碰上了馬三寶這麼一個好三哥。

    聽了何二的介紹後,馬三寶心中頓時有些竊喜,因為馬三寶通過分析推斷,張遷如果想要渡過運河向南麵的嵇山逃命,一般來說隻有三條路,一是下遊二十外的匪幫隊伍渡河地,在那渡河,而報國軍是一直沿著運河北岸追擊,正常情況下一定能發現張遷匪幫的渡河地點,阻止張遷渡河。張遷的第二條路是在永城碼頭附近,登上當時正在襲擊碼頭的匪幫船隻渡河,但這麼做自然無比危險,可能性很小,同時馬三寶此前在追擊時,也細心留意到並沒有匪幫隊伍逃向河邊上船逃命,匪幫船隻也沒有靠岸運載北岸士兵,所以張遷在碼頭附近渡河逃命的可能很小。

    “如果我是張遷,我一定會選第三條路,先躲開報國軍的追擊,然後逃到岸邊,等敗退下來的賊船接應過河”馬三寶在心分析,又暗暗下定決心,“賭一把了,雖然張遷未必有老子聰明,但與其象沒頭蒼蠅一樣的到處亂撞,倒不如就這麼碰碰運氣。”

    下定了決心,馬三寶也不再遲疑,攙著何二隻是繼續順著河岸前行,途中不斷搜尋匪幫殘兵,尋找張遷的下落,然而很遺憾的是,匪幫殘兵馬三寶倒是先後遇上了二三十個,也全都把帶著何二的馬三寶當成了同伴,可惜卻沒有一個知道張遷的下落,惟獨隻有一個匪幫士兵告訴馬三寶,說他跟著張遷的旗幟逃了有七八路,然後因為報國軍一直緊追不舍和天色全黑的緣故,就再沒看到張遷的旗幟。

    看到張遷的旗幟並不表明張遷就一定在旗下,這個道理天性狡獪的馬三寶當然懂,所以馬三寶也隻能祈禱這個情報不假,張遷確實是逃往了這個方向。而與此同時,先後碰上了的這些匪幫士兵都通過泅水逃到了運河南岸,還邀請馬三寶也泅水過河,馬三寶則借口何二崴了腳不能遊泳,不忍心丟下自家兄弟單獨逃命,謝絕了這些匪幫士兵的邀請,那些匪幫士兵也不勉強,各自下河遊泳渡河逃命,不敢在過於危險的北岸耽擱。

    對於馬三寶這個講義氣的舉動,腳痛得連路都幾乎走不了的何二當然是感動得眼淚汪汪,隻恨不得把心都挖給馬三寶,馬三寶則是嘴上謙虛,心擔憂——張遷可是專門靠劫掠運河吃飯的大賊頭,不可能不識水性,他如果也象其他匪幫士兵一樣泅水逃命,那馬三寶今天晚上可就注定要白忙活了。

    天更黑了,趕上天氣不好沒有月光,對這一帶地形很不熟悉的馬三寶走起路來自然無比吃力,深一腳淺一腳幾次摔交,崴了一隻腳的小匪兵何二則更慘,摔交更多不說,最後還痛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道:“三哥,你別管我,你先走吧,我實在痛得受不了啦,你過河跑吧,用不著管我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果換成了在柴家當家丁時的馬三寶,聽何二這麼說肯定是抬腿就走了,可是現在的馬三寶卻已經跟了陳應良一段時,耳濡目染了陳應良與陳老三這對少主老仆的善良忠厚,還親身體會過何二這樣類似的心情,又通過之前的交談,知道何二不過是一個害怕到遼東當苦役而從賊的普通農家子弟,手上從沒沾過血,值得可憐和憐憫,所以馬三寶猶豫了片刻後,選擇了半蹲到大聲號哭的何二麵前,招呼道:“兄弟,你上來,我背你走。”

    何二哭得更大聲了,推辭著不讓馬三寶背,道:“馬三哥,你別管我,官兵追得那麼緊,你背著我怎麼跑得掉?你走吧,別管我,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就是到了陰曹地府也不會忘了你的恩德。”

    “唉,怎麼跟了新公子後,全碰上些這樣的人?”輕歎了口氣後,馬三寶回過身來,拍拍痛哭流涕的何二腦袋,柔聲說道:“聽話,上來我背你走,我想辦法帶你過河,但是過了河以後,你要聽我一句話,別當土匪了,回家種田去吧。”

    “馬三哥,我不想當土匪,我從來就不想當土匪。”何二痛哭流涕的說道:“是長挑了我去遼東當民夫,我不想去被凍死累死,才逃了出來,被張大王的隊伍硬拉上山當土匪,我不想當土匪啊。我聽你的,我如果這次能活下來,我就馬上回家種田,再不當土匪了。”

    “這就對了。”馬三寶又拍拍何二的腦袋,把他攙起,然後再次半蹲到何二的麵前,微笑說道:“上來,三哥我背你走,帶你過河,過河你就直接回家,千萬別再回嵇山當土匪,那是死路一條。”

    何二大哭著答應,這才爬到了馬三寶的脊背上,然而就在這時候,兩人身後的黑暗處,突然傳來了一個低沉的威喝聲,“兩個小王八羔子,你們剛才說什麼?別回嵇山當土匪,那是死路一條?亂我軍心,活膩味了?”

    馬三寶與何二驚訝回頭,卻見黑暗處突然走出了五六個高大漢子,為首一個中年男子滿臉黑毛,又胖又大,拿著一把刀惡狠狠的向馬三寶問道:“你的頭領是誰?剛才是不是你說要當逃兵?”

    馬三寶一楞,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這個黑毛胖子是誰,何二則是趕緊從馬三寶脊背上跳下來,雙膝跪下爬向那黑胖子,哭喊哀求道:“大王,張大王,馬三哥他是一時糊塗,說了糊塗話,你別在意,我們不想當逃兵,沒想當逃兵

    “閉嘴”張遷一腳踢翻何二,壓低聲音怒道:“再敢大聲,把官兵招來,本大王一刀砍了你。”

    何二趕緊閉上嘴巴,還又飛爬跪在了張遷的麵前,低聲哀求,馬三寶則是張口結舌,突然一指張遷的身後,驚叫道:“官兵來了”

    “什麼?”

    張遷和他幾個親信都是一驚,下意識的扭頭去看身後,而與此同時,馬三寶突然步上前了兩步,第三步直接踩在了何二的脊背上,借勢騰空跳起,雙手握住始終出鞘的橫刀,居高臨下對著張遷的脖子狠狠劈下,刷一聲悶響,聽到風聲的張遷甚至還來不及完全扭過頭來,馬三寶的橫刀就已經重重的劈在了脖子上,血花飛濺間,張遷的腦袋也騰空飛起,遠遠摔出三四丈遠。

    一刀劈掉了張遷的首級後,雙腳剛剛落地,馬三寶又是一刀劈出,將旁邊最近的一個匪兵砍翻,大吼道:“誰敢過來?老子和他拚了”

    看到張遷的無頭屍體倒地,又看到馬三寶威風凜凜的持刀而立,剩下的四個匪兵頓時慌了,驚叫著一度想來圍攻馬三寶,結果被武藝過人的馬三寶大吼著又一刀砍斷一個匪兵的手臂後,另外三個匪兵頓時撒腿就跑,馬三寶則作勢追殺,把幾個匪兵嚇得慘叫著跑得更,最後才一刀砍死那斷臂匪兵,然後揀起張遷的腦袋放聲狂笑。

    馬三寶放聲狂笑,小匪兵何二卻哭得更大聲了,還提醒道:“馬三哥,你跑,你殺了張大王,大王的隊伍肯定饒不了你,你跑,不然你就死定了。

    馬三寶哈哈大笑,左手提了張遷的人頭,右手把大聲哭泣的何二一把提起,扛在了肩膀上大步往北麵官道走,笑道:“何二兄弟,別怕,我帶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還是陳祠那小子說得對啊,善心就有善報,沒你幫忙,我今天肯定就是白辛苦了。”
正早見 發表於 2014-11-10 23:53
第一百一十七章凶殘得不象人

    隋煬帝是昏君還是明君這點還有些爭議,但如果說誰是中國曆史上最閑不住的皇帝,隋煬帝排名第一這點就絕對沒有任何爭論了,有史學家統計,曆史上的隋煬帝在位一十四年,真正呆在大興國都的時間加起來還不到一年,餘下的時間不是在出巡地就是在出巡的路上,這個記錄前無古人,後麵也沒有來者

    這不,從遼東戰場回到大興還沒有一個月時間,隋煬帝就又一次閑不住了,早在任命陳應良為譙郡讚治之前,屁股上就象是長了針一樣的隋煬帝就已經駕臨了秦嶺腳下的太平行宮,先是檢閱了隸屬於右屯衛的驍果軍,然後沒呆上幾天時間,很又是一道聖旨頒下,宣布駕臨東都,巡遊洛陽,令百官同行,也令沿途各郡各縣做好迎駕準備。

    可憐的大隋百官早就習慣了隋煬帝的這個狗熊脾氣,也沒誰敢勸諫說楊廣你歇歇吧,別給更可憐的老百姓增加負擔了,都是老老實實的拋家棄子跟著隋煬帝再次東進巡遊,好在隋煬帝的巡遊已成習慣,鑾駕儀仗什麼的都是現成的,隋煬帝頭天下令出巡,第二天就可以出發,倒也用不著現去準備鑾駕儀仗那麼麻煩。

    就這樣,英明神武的偉大皇帝隋煬帝又往東都來了,走的還是陳應良、衛玄等人與楊玄感決戰的崤函山道,鑾駕浩蕩隊伍氣派自不用說,沿途郡縣還得把地皮刮得天高三尺的向隋煬帝進獻奇珍異寶,珍饈美饌,供給隋煬帝及隨行隊伍的一應花消,戰戰兢兢生怕惹得隋煬帝不滿,丟官罷職還有可能掉腦袋,算是被隋煬帝折騰了個慘。

    被折騰得最慘的還是咱們的老相識弘農太守楊智積,因為隋煬帝還在路上時,就已經派人傳旨說讓楊智積好生準備,偉大聖明的隋煬帝途經弘農時,將在弘農行宮中住上幾天,遊覽一下弘農景色。可憐的蔡王殿下心中叫苦,可是又無可奈何,也隻能是老老實實的趕緊準備迎駕事務,同時心也有些七上八下,擔心被愛猜忌的堂哥抓住什麼小辮子,象其他的堂兄堂弟一樣掉腦袋進大牢。

    還好,當隋煬帝駕臨弘農時,楊智積率領麾下文武官員前去迎接,堂兄弟見麵之後,隋煬帝還是拿出了親熱的態度對待楊智積,不僅恩賜楊智積登上禦輦與自己同車而行,還興致勃勃的提出去參觀隋軍與楊玄感叛軍的決戰遺址,楊智積不敢怠慢,趕緊給堂哥領路,來到弘農正東的舊戰場上,一一為隋煬帝指點決戰地點,叛軍營地舊址,還有隋軍追擊叛軍時的主要戰場。

    雖然不太清楚堂兄為什麼會對這些地方感興趣,但為了討隋煬帝高興,在介紹隋軍追擊叛軍的主戰場時,楊智積很是眉飛色舞的說道:“聖上請看,這一帶就是我大隋軍隊殺敵最多的主戰場,當時臣弟來到此地時,還真是被嚇了一大條,地上的叛軍士兵屍體足足堆起了有兩人高,連綿數,地麵全被鮮血給染紅了,血多得積滿溝渠,飄起旗幟,血腥味一個多月沒散……。”

    聽著楊智積的介紹吹噓,隋煬帝不斷點頭,連聲說殺得好殺得妙,還讚道:“多虧了賢弟調度有方,臨危挺身,率領我大隋軍隊迎頭痛擊楊逆叛賊,楊逆叛賊能夠在此覆滅,關中得保無虞,賢弟居功至偉。”

    “聖上過獎了。”楊智積趕緊行禮道謝,謙虛道:“楊玄感叛賊能夠在此覆滅,皆是陛下洪福庇佑,三軍用命,衛留守指揮有方,陳讚治率軍死戰,這才生擒楊玄感,全殲叛賊主力,臣弟實無尺寸之功。”

    “賢弟太過謙了。”隋煬帝放聲大笑,道:“賢弟用不著這麼謙虛,這次剿滅楊玄感叛賊,賢弟都立了些什麼功勞,朕早就一清二楚了,如果不是賢弟先行趕到函穀關調度布置,掩護衛愛卿他們率軍撤退,當時我們可就是連可戰之兵都沒有了。後來衛愛卿、陳愛卿能夠在弘農大破叛賊,也是因為賢弟你主持防務,供給糧草軍械,安撫百姓,做好了一切幕後工作,不然的話,衛愛卿與陳愛卿如何可能在此大破逆賊?”

    楊智積嘴上繼續謙虛,心卻連連叫苦,知道這不是什麼好的信號。果不其然,大笑過後,隋煬帝又看似無心的隨口說道:“賢弟如此大才,僅僅擔任一郡太守未免太過可惜,這樣吧,朕封你為司徒左長史,隨朕巡遊東都,以便時刻為朕出謀劃策,分憂解難。”

    楊智積臉上的肌肉微微僵硬了一下,然後露出了欣喜神色,趕緊向隋煬帝稽首謝恩,隋煬帝哈哈大笑,親自將楊智積攙起,好言誇譽,旁邊的文武百官則神色各異,不少人看向楊智積的目光中還盡是同情,但也有不少人的目光中帶著幸災樂禍——比方說咱們的另一個老相識雲定興雲大少卿,就在心笑道:“活該叫你小子出風頭你一個皇親國戚,攪和進軍隊的事於什麼?還表現得那麼出眾,不是找死是什麼?嘿嘿,隨駕巡遊,你這輩子,最好的下場也就是隨駕巡遊到死為止了。”

    蕭踽蕭國舅也有些幸災樂禍,這倒不是說蕭國舅與親姐夫的親堂弟楊智積有什麼仇隙過節,而是因為蕭國舅很不滿楊智積當初在平叛大戰中做出的選擇,沒有打壓掣肘一看就討厭的陳應良就算了,還全力支持陳應良決戰楊玄感,給了陳應良小醜跳梁的機會,間接害得自己的表兄李淵顏麵掃地,慘遭老頑固房彥謙掣肘,更間接害得自己的表侄子李二頭巾泛綠媳婦被搶,傷心失落至今還意誌消沉——如果楊智積稍微掣肘一下陳應良,又那會有後來的這些事?

    幸災樂禍了楊智積被明升暗降和剝奪實權後,蕭國舅腦海突然又冒出了這麼一個念頭,“等等皇帝如此猜忌楊智積,楊智積當初又與陳應良小子合作得如此默契,二者之間肯定有不少往來,我如果能拿到他們二人私下往來、交往過密、甚至暗中勾結的證據,以皇帝的脾氣,陳應良小子還能想有什麼好日子過?”

    拿定了這個主意,蕭國舅半點沒有遲疑,馬上轉向了旁邊的諫議大夫蕭懷靜,使了一個眼色,蕭國舅的堂弟蕭懷靜會意,趕緊稍微上前一步湊到了蕭國舅麵前,蕭國舅這才附到堂弟的耳邊低聲說道:“一會進城後,你去仔細打聽一下,看看當初陳應良小子在弘農時,都與蔡王殿下有些什麼往來,最好拿到證據。”

    蕭懷靜笑了,低聲說道:“兄長放心,弘農縣令祖君彥正好是小弟的詩文好友,又全程參與了當時的事,那小子如果有什麼不臣之舉,小弟一定能拿到鐵證。”——順便說一句,蕭懷靜蕭大夫確實是祖君彥的知交好友,在曆史上,蕭大夫還幫忙直接把大隋名將裴仁基逼反到了祖君彥那邊。

    殘酷的事實很就讓蕭懷靜絕望了,當天晚上,當蕭懷靜與好友祖君彥聚會飲宴時,蕭懷靜拐彎抹角的打聽陳應良與現在已經被隋煬帝猜忌的蔡王楊智積有什麼往來,全程見證了弘農大戰的祖君彥卻給出了讓蕭懷靜失望的答案——當時陳應良確實是和楊智積見過幾次麵,可每次見麵都是商議軍務,討論戰情,並且每一次都有在職官員旁聽做證,沒有半點機會可以利用。至於什麼陳應良與楊智積私下往來見麵的事,那更是半次都沒有。

    否極泰來,正當蕭懷靜萬分失望的時候,祖君彥喝了一杯酒,又突然說道:“說到陳讚治,那個年輕人忠誠勇敢善良,尊敬長輩遇事爭先,什麼都好,就是有一點貪功,他如果不改掉這個脾氣,隻怕遲早要吃大虧。”

    “貪功?他怎麼貪功了?”蕭懷靜的眼睛亮了。

    “搶了蔡王的妙計之功。”祖君彥隨口說道:“弘農決戰時,我軍之所以能夠生擒楊玄感、李子雄二賊,是因為蔡王殿下設計,派人冒充從賊亂民,在交戰之際給楊玄感和李子雄送去一批下了巴豆的酒肉,讓楊李二賊腹瀉不止,逃都不逃不掉,這才順利生擒了那兩個大賊頭。誰知道到了戰後,陳應良那小子竟然在衛留守冒領了這個功勞,說這個計劃是他布置的,獨吞了擒賊之功。

    蕭懷靜心中狂喜了,不動聲色的追問道:“君彥兄,你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那些送酒肉的百姓都是我安排的,我能不知道?”祖君彥反問,蕭懷靜也不言語了,勸慰了好友幾句,滿心歡喜的與祖君彥盡歡而散。

    祖君彥的這些話自然很就傳到了蕭國舅的耳朵,從一開始就看陳應良不順眼的蕭國舅也頓時大喜過望了——這事如果操作得好,不要說讓陳應良官帽落地回家種地了,把陳應良弄進大牢也不是毫無可能大喜之下,很有成算的蕭國舅當然是立即命令堂弟收集具體證據,然後親筆寫下奏章,準備等機會呈奏到隋煬帝的麵前,狠狠替表兄和表侄子出一口惡氣

    蕭國舅拿住了把柄卻要等機會,是因為老謀深算的蕭國舅很清楚這件事其實可大可小,操作得好把事鬧大,是可以於掉陳應良報仇出氣,但如果操作不好,很可能就會被老滑頭裴矩輕飄飄一句話就帶過去——就算沒有楊智積給楊玄感下藥,當時楊玄感同樣跑不掉。所以蕭國舅必須要等時機成熟,等到隋煬帝怒不可遏想殺人泄憤的時候,再把這件事捅出來效果才會最好。

    蕭國舅做夢也沒想到機會來得這麼,就在當天下午,一個震驚天下的消息突然送了隋煬帝的鑾駕之中——大隋名將右侯衛將軍馮孝慈,在征討清河起義軍張金稱部時,竟然陰溝翻船遭到了慘敗,馮孝慈被起義軍當陣斬殺,連屍體和人頭都沒有救回來而除了是歸鄉途中不幸被強盜殺害的前右武衛大將軍李景外,馮孝慈還是第一個死在農民起義軍手中的大隋十六衛府將軍

    收到這個驚人噩耗,隋煬帝當然是勃然大怒,立即召集文武百官商議應對之策,可是因為隋軍主力正集中在關中與中原一帶的緣故,滿朝文武商量來討論去,竟然找不到一個辦法立即替馮孝慈報仇雪恨,就更別說盡剿滅注定要聲勢大振的張金稱部了。見此情景,隋煬帝當然是臉色越來越鐵青,蕭國舅則是越來越暗暗歡喜,隻等一有機會就馬上打黑槍下爛藥。

    商量到了最後,仍然還在打算第三次親征高句麗的隋煬帝憋著火氣采取了一個折中的法子,決定調動平叛名將張須陀的軍隊北上,攻打張金稱並力爭將其消滅——盡管隋煬帝很清楚張須陀的隊伍連年征戰,已經是疲勞異常,同時山東境內的大小起義軍仍然是多如牛毛,張須陀再怎麼的奮力征戰也是顧此失彼,按下葫蘆浮起瓢,但連續兩次親征高句麗的隋煬帝還是不願把主力隊伍轉投平叛戰場,仍然還想把主力軍隊用在對外戰事上。

    看出隋煬帝是窩著火勉強做出這個決定,更讓蕭國舅暗喜的事發生了——行宮大殿外突然來了一個尚書省的官員,接著陳應良在隋煬帝麵前的最大靠山裴矩匆匆出殿,也不知道去於了什麼。見此情景,蕭國舅不再猶豫,立即站出了班列,呈上今天早上才剛剛寫好的奏章,彈劾陳應良的貪功謊報之罪,請求隋煬帝痛下黑手,以正國法軍法。

    和蕭國舅預料的一樣,他突然彈劾陳應良在平定楊玄感叛亂的戰事中冒領軍功的罪行後,滿朝頓時大嘩,心情正極度不好的隋煬帝更是當場氣黑了臉,飛看完了蕭國舅親筆的奏章後,還把奏章摔到了剛剛就任司徒左長史的堂弟楊智積麵前,咆哮問道:“有無此事?陳應良小子,有沒有冒領你的功勞?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到了楊智積的身上,裴蘊眉頭微皺,提心吊膽,也不斷暗罵遠房侄子爛好人,替楊智積考慮什麼是否受猜忌——陳應良是好心冒領功勞這點,熟知隋煬帝性格的裴蘊可是早就看出來了的。蕭國舅則是心中冷笑,暗道:“蔡王,你自己決定吧,你不認帳也行,大不了把祖君彥宣到這當麵對質,皇帝正在氣頭上,你想把事鬧大就盡量鬧大吧,小心別把你鬧進去。”

    楊智積並沒有急著回答,先是冷漠的看了一眼蕭國舅,然後才向隋煬帝拱手說道:“稟陛下,絕無此事,派百姓冒充從賊亂民給楊玄感逆賊送去下毒酒肉這條計策,是陳應良提出構思,臣弟著手布置,並非冒功。”

    “蔡王殿下,下官就不明白了,你為什麼要如此庇護陳應良?”蕭國舅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關於此事,下官早已派人調查清楚,並有弘農縣令祖君彥為證,殿下是否要請他上殿對質?”

    “不必了。”楊智積平靜答道:“他是不知情,這才誤會了陳郡丞冒領功勞。也是湊巧,陳郡丞獻計時,他正在軍營安撫士卒準備決戰,無暇拜見於我,就把計策寫在紙上,派人送到我的麵前,請我依計行事,我覺得計策不錯,就采納了,那張紙條至今還保存在我的書房,蕭國舅如果不信,可以馬上派人去取,或者蕭國舅親自去取也行,那張紙條就放在七月份的公文集。”

    “糟了”蕭國舅臉色一變,這才知道自己實在是太低估了這個深藏不露的蔡王楊智積——猜到是楊智積的心思慎密,早就知道陳應良搶他功勞對他利大於弊,也早就擔心有人利用這一點做文章,害了陳應良也害了他自己,這才早早就偽造了一張紙條預防萬一。

    見楊智積如此自信,隋煬帝頓時信以為真,神情稍稍放緩之餘,也馬上把蕭國舅當成了出氣筒,衝著蕭國舅咆哮道:“蕭踽,你鬧夠沒有?陳愛卿到底是那得罪你了?上次彈劾他當值時走神這樣的雞毛蒜皮小事就算了,今天又汙蔑他冒領軍功,你看他那不順眼,直接說出來,他如果不對,朕替你做主

    下次再這麼捕風捉影憑空汙蔑,就算你是朕的妻弟,朕也絕不輕饒”

    倒黴碰上楊智積這個級別對手的蕭踽垂頭喪氣了,隻能是趕緊磕頭請罪了,而與此同時,剛才不知因為何事的裴矩又回到了行宮大殿中,手捧著兩道奏章,向隋煬帝稽首行禮,恭敬說道:“聖上,微臣向你請罪來了。”

    “你有何罪?”隋煬帝一楞,旁邊的裴蘊和文武百官也都是一楞,一起心說裴矩瘋了,明知道皇帝這時候心情正非常不好,跑來請罪不是找死麼?

    “稟聖上,微臣向你保薦的譙郡讚治陳應良,辜負了微臣的舉薦,犯了大錯。”裴矩垂頭喪氣的說道:“陳應良在前往譙郡上任途中,與太府船隊同行,結果在途中遭到了瓦崗賊與濟北亂賊呂明星的聯手襲擊,沒能盡到在職官員的職責,全力保護好太府船隊,導致賊寇偷襲得手,兩條官船沉沒,眾多太府差役被殺,東都洛陽送往江都行宮的鈞窯瓷器,也有近六成被毀。”

    對陳應良在平亂戰場表現寄以了厚望的隋煬帝失望了,臉色也又難看了幾分,重重哼了一聲,道:“也不能全怪他,他不是太府官員,這事重辦押送官員就是了。”

    “謝陛下聖恩。”裴矩很是恭敬的謝恩,又小心翼翼的補充道:“陛下,微臣那個遠房侄子陳應良,雖然不是押送官員,罪責不大,但他對此還是誠惶誠恐,為了將功折罪,他奮力斬殺了濟北大寇呂明星,將首級呈送東都,以為恕罪。”

    “這就對了。”

    隋煬帝悶悶不樂的點頭,但點到了一半,突然發現事情不對的隋煬帝卻猛的抬起頭來,和滿朝文武一樣的神色驚駭,驚叫道:“他斬殺了呂明星?那個率領眾多亂賊圍攻東郡的亂賊頭子,連費青奴都拿他無可奈何的呂明星大寇,被陳愛卿殺了?”

    裴矩終於露出了一些笑容,大力點點頭,舉起一道公文答道:“這是樊子蓋樊留守的報捷文書,請陛下過目。”

    隋煬帝放聲大笑了,大笑道:“裴愛卿啊,你這不是請罪,是在請功啊,還罵陳愛卿是不孝侄子,這樣的不孝侄子,你給朕多舉薦幾個,有多少朕用多少。”

    滿朝文武恍然大悟,一邊暗罵裴矩會拍馬屁賣關子討好隋煬帝,一邊向隋煬帝道喜,蕭踽蕭國舅則是臉色鐵青,知道想替表兄收拾陳應良隻會更難了。但事還沒完,裴矩突然又微笑說道:“聖上,其實微臣也很希望這樣的不孝侄子能更多一些。”

    “這是樊留守用六百加急送來的另一道報捷文書,前後兩道,湊巧同時送到,請陛下過目。”裴矩舉起了第二道奏章,微笑說道:“微臣那個不孝侄子陳應良為了贖罪,到了譙郡上任後,隻用了三天時間,就斬下了田黑社與張遷兩大亂賊的首級,又斬斷大賊頭田白社的一支手臂,然後乘勢攻破了譙郡的芒碭山和嵇山兩大賊營,為害通濟渠兩年有餘的譙郡兩股大匪,也已經被他都給鏟平了。”

    隋煬帝呆住了,嘴巴張得根本就合不攏,滿朝文武都呆住了,裴蘊和楊智積的嘴巴張得可以直接塞進兩個雞蛋,雲大少卿的嘴巴張得可以塞進去三個,不過最震驚的還是跪在裴矩旁邊的蕭國舅,扭頭看向裴矩的麵孔上盡是呆滯,失魂落魄的問道:“裴相,你說的是誰?三天時間,就鏟平了兩股大亂匪,砍下了曾經劫掠漕糧的那個大賊頭田黑社首級?”

    “蕭國舅,我說的是陳應良。”裴矩笑得異常親切,語氣平靜的回答道:“就是你剛才彈劾的那個譙郡讚治陳應良。”

    砰一聲,蕭國舅直接摔在了大殿上,嘴白沫外泛,心也隻剩下了一個念頭,“唐國公,表兄,不是我不幫你出氣,是我們的對手凶殘得不象人啊

    蕭國舅絕望,回過神來的隋煬帝卻是欣喜若狂了,大喜之下,隋煬帝幹脆命令裴矩當眾念誦樊子蓋送來的這兩道報捷奏章,不久之前才力排眾議破格舉薦陳應良為譙郡讚治的裴矩也不客氣,將前後兩道報捷奏章念得有聲有色,抑揚頓挫,隋煬帝則越聽越是歡喜,幾次打斷裴矩的念誦,還放聲大笑道:“原來這小家夥又是帶著報國軍剿賊,難怪打得這麼漂亮,樊愛卿也是會安排,讓兩個團的報國軍護衛太府船隊,這是押送朕的禦用瓷器,還是讓陳應良那小家夥有軍隊可以剿賊啊?”

    再聽裴矩念完陳應良是如何迅速於掉譙郡三大賊頭後,百官山呼道賀,隋煬帝更是大笑了,“哈哈哈哈哈,難怪剿賊速度這麼,原來這小子又在耍花招,拿一堆破瓷器冒充金銀珠寶引蛇出洞,把三大亂賊引到碼頭送死,這樣的餿主意也虧他想得出來”

    “聖上,陳讚治用兵作戰喜歡動腦子,這一點非常難得。”楊智積乘機說道:“上次平定楊玄感叛亂也是一樣,我大隋軍隊能夠以少勝多,生擒賊首,靠的就是陳讚治的巧妙布置,精妙計策。”

    “不錯,如果別的地方官員也能象陳愛卿這麼用心任職,迅速平叛,朕就省心多了。”隋煬帝連連點頭,讚同楊智積的見解,也將右侯衛將軍馮孝慈陣亡帶來的不一掃而空,還撚著胡須說道:“陳愛卿用兵如此高明,平叛速度如此之,隻讓他擔任一郡之丞,未免太過屈才,馮孝慈戰死,右侯衛將軍出缺。”

    “什麼?”至今還在稽首單跪的蕭國舅直接跳了起來,臉色蒼白的大聲提醒道:“聖上,陳應良才隻有十七歲,太過年輕,右侯衛將軍這樣的重任如果交給他,隻怕他還承擔不起”

    隋煬帝看向蕭國舅的臉色又有些陰沉了,楊智積則也趕緊站了出來,拱手說道:“聖上,蕭國舅此言有理,陳應良雖然能征善戰,用兵有方,但他還是太年輕了,缺少磨礪,揠苗助長對他有害無益,陡然之間將他提拔過高,他不僅難以勝任,隻怕還會失我聖朝錯失一名難得於才,萬望陛下三思。”

    換成別的時候,楊智積敢這麼打壓裴矩向隋煬帝舉薦的人,裴矩非得把楊智積恨個半死不可,但這次裴矩沒有了,一是因為裴矩明白楊智積確實是為了陳應良著想才說這樣的話,二是裴矩也被陳應良的驕人戰功給嚇住了,生怕陳應良一下子爬得太高又拿不出相應的戰績跌得更慘,所以裴矩也趕緊奏道:“陛下,蔡王殿下言之有理,揠苗助長,隻會有害無益。況且陳應良這次連立奇功,靠的還是當初他在右武衛留下的精銳隊伍,並沒有練出新兵,也還沒有經過地方政事的考驗,是否能夠獨當一麵,還有待觀察。”

    聽了裴矩和楊智積的勸,剛才在衝動下差點就想破格提拔陳應良為右侯衛將軍的隋煬帝也多少冷靜了一些,又見蘇威和裴蘊等其他文武官員也反對飛速提拔陳應良,隋煬帝也就改了主意,點了點頭後,說道:“好吧,既然諸位愛卿都認為不能揠苗助長,那就賞給陳愛卿黃金百兩,糧千斛,讓他兼領譙郡通守,統領譙郡兵馬,以觀後效。”

    蕭國舅臉上的肌肉又抽搐了一下,隋煬帝首創的通守這個官職可不簡單,名譽上還是太守的佐官,實際上權力比太守還大,不僅兼領地方民政,統率全郡兵馬,還可以招兵買馬冷軍隊,可以黜陟(升遷降職)考核地方官員,甚至在必要時刻可以先斬後奏開倉放糧——同為通守的張須陀就開了這個先例,是名不符實的一方土皇帝所以聽到了隋煬帝的這個任命,蕭國舅怎麼都有些提心吊膽,也妒恨萬分。

    再怎麼妒恨也沒用,見隋煬帝的這個任命很是適合讓陳應良可以放開手腳大於一場,也可以考驗一下陳應良的具體軍政能力,即便出了什麼差池也容易補救,裴矩和裴蘊等陳應良的靠山再不遲疑,趕緊替陳應良山呼謝恩,楊智積和蘇威等其他官員也沒意見,剛剛才被隋煬帝訓斥過的蕭國舅也沒了辦法,隻能是老實閉嘴,眼睜睜的看著討嫌的陳應良在自己麵前升官發財,獲掌重權。
正早見 發表於 2014-11-10 23:54
第一百一十八章擴軍問題

    膽小懦弱的譙郡太守徐敏廉當然不敢在給東都的六百加急捷報中說什麼假話,碼頭伏擊戰輕鬆取勝後,僅休息了一天時間,陳應良馬上組織起永城地方軍隊向芒碭山巢穴發起反功,以報國軍為先鋒,用俘虜到的匪幫士兵為向導,沒花多少力氣就殺到了位居山林深處的田匪山寨門前。Du00.coM而在此之前,陳應良又要求徐敏廉急調譙縣駐軍東進嵇山,同樣以俘虜為向導,攻打張遷匪幫的嵇山山寨,半點喘息的時間都沒有留給敵人。

    與其說是攻打山寨,倒不如說是反搶土匪,因為陳應良拉著徐敏廉當眾許諾攻破田匪山寨後,就把一半的戰利品分給參戰隊伍,結果永城那些全靠軍功賞賜吃飯的府兵鄉兵馬上就象打了雞血一樣的嗷傲亂叫,攻山時個個爭先恐後,受傷不退,而田匪隊伍才剛剛遭到重創,連田黑社都在永城碼頭陣亡,田白社又受了重傷無法控製隊伍,自然也就擋不住隋軍強攻猛打,守了不到半天就被迫棄寨逃命,陳應良揮師猛進,徹底搗毀田匪隊伍其實並不算太過堅固的山寨,繳獲田匪隊伍此前搶劫來的大批贓物,俘敵五百餘人,田白社則在混戰中帶著幾個親信不知所蹤。

    拿下了田匪山寨,得知方匡率領的譙縣兵馬仍然還沒有拿下地勢險峻的張遷山寨後,陳應良先是一把火把田匪山寨燒成灰燼,接著又馬上掉頭南下,率領已經嚐到甜頭的永城駐軍去增援嵇山戰場,並鑒於地勢不利沒有盲目強攻,采納馬三寶的建議,讓馬三寶救下的那個小匪兵何二帶路,截斷了流入張匪山寨的兩條小溪,使得敵人無水可用,被迫棄寨逃命,然後也就輕而易舉的攻破張匪山寨,陣斬負隅頑抗的匪首王五與張萬成,同樣徹底鏟除了張遷匪幫。

    至此,為害通濟渠運河近兩年的譙郡兩大匪幫徹底覆滅,田黑社與張遷兩大賊頭雙雙伏法,隻有田白社不知所蹤,卻也注定再無力量威脅通濟渠運河的安全,一度因為通濟渠賊亂猖獗而苦不堪言的百姓客商喜笑顏開,陳應良在譙郡的聲威大振,百姓行商交口稱讚,盜賊亂匪卻畏之如虎。

    對於野心勃勃的陳應良個人而言,收獲還遠遠不隻是在名望與官職這些,最重要的是,徹底鏟除了田家兄弟和張遷這兩股大匪幫後,譙郡境內的通濟渠運河肯定能夠獲得一段時間的太平安寧,必須確保通濟渠漕運暢通的陳應良就可以騰出手來,專心打造自己的立身之本嫡係軍隊,同時先後抓到的一千六百餘名匪幫士兵,也為陳應良提供了足夠的兵源可以挑選建軍。

    知道曆史知道隋煬帝已經蹦達不了幾天了,陳應良自然不肯浪費半點時間,早在圍攻易守難攻的張遷匪幫山寨的同時,陳應良就已經開始了甄別和挑選俘虜編製成軍,甄別條件則是十五歲到四十五歲之間的壯年俘虜可以留下從軍,然後讓這些俘虜互相指認罪行,有殺害無辜百姓和奸淫民女的俘虜一律處死,指認揭發者則獲得錢糧與夥食獎勵,結果很的,到了攻破張遷山寨之後,陳應良就獲得了大約一千一百餘名案底比較於淨的俘虜為兵,還有一百餘名主動揭發同伴罪行的可靠士兵,讓他們擔任基層軍官,至於其他的老弱病殘匪兵,陳應良則全部扔給徐敏廉去頭疼如何處理,不再過問他們的死活——這也就是有一個軟弱上司的好處了。

    甄別俘虜編製成軍的同時,在譙郡耽擱了不少時間的報國軍也告別了陳應良繼續東下江都,陳應良心中雖然不忍,但上麵不鬆口陳應良也沒辦法把報國軍隊伍留下,隻能是一於故人再次依依惜別。此外,收到了消息的裴仁基也終於派來了家兵家將迎接女兒返回洛陽,被這小辣椒糾纏得焦頭爛額的陳應良雖然為此歡呼雀躍,卻多少也有一些失落惆悵,還算有些良心的到了碼頭送別裴翠雲,感謝裴翠雲這些天來給自己的諸多幫助。

    可惜,當代陳世美陳應良難得良心發現一次,到碼頭送別裴翠雲,裴翠雲卻半點好臉色都不肯給陳應良,不理不睬徑直登船離去,連看都不肯看陳應良一眼。至於原因嘛,則是因為裴翠雲要求陳應良兌現諾言、並且要求陳應良立即解除與長孫小籮莉的婚約時,陳應良抵賴說裴翠雲隻拿到田黑社的腦袋讓田白社跑了,是裴翠雲沒有完成約定,所以自己不必兌現諾言答應裴翠雲的任何條件,結果裴翠雲當然是勃然大怒,與小陳世美割席斷義了。

    看著裴翠雲昂著俏臉登船離去,陳應良搖頭苦笑之餘,也難免多少有些愧疚,不顧自己的大舅子長孫無忌就在旁邊,歎息道:“有緣無分啊,不然的話,這丫頭或許還真是我的好賢內助。可惜,有緣無分。”

    聽到未來妹夫這話,長孫無忌難得的沒有替妹妹抱打不平,還說道:“兄長,隻可惜裴姑娘出身於名門世家,裴大夫絕不可能答應讓她做你的妾室,不然的話,我就敢替妹妹做主,同意你納她為妾,她是一個好姑娘,很難得的好姑娘。”

    “說這些於什麼?事情都已經過去,過去就讓他過去吧。”陳應良苦笑著搖搖頭,抬頭去看灰蒙蒙的天空,歎道:“報國軍走了,裴翠雲也走了,好幫手都走了,接下來就看我們自己的了。路很難走,無忌,你是我的大舅子,陪我走這條艱難道路,可要做好吃受罪的心理準備。”

    小小年紀就已經嚐盡人間冷暖的長孫無忌默默點頭,也知道陳應良接下來的道路絕對沒有那麼好走,郎舅倆感懷神傷,卻全都沒有注意到,裴翠雲正在船艙中悄悄掀起窗簾一角,偷看陳應良的身影模樣,還輕輕說了一句,“保重,負心漢,別忘了我。”

    陳應良接下來的路確實不好走,一千一百多名匪幫俘虜雖然已經重新整編成軍,但士氣鬥誌都十分低落,忠誠度也需要考驗,這些對於擅長政委戰術的陳應良而言問題還不大,最麻煩的還是錢糧問題,新軍要吃喝拉撒,要武器盔甲,要衣服旗幟,要糧草戰馬,這些東西都要錢買糧食換,不要說陳應良還不知道自己這會已經被升任為譙郡通守,就算是知道,這些錢糧陳應良也必須伸手向太守徐敏廉討要。

    還好,因為剿滅兩大匪幫的善後事宜還沒有全部處理完,譙郡太守徐敏廉仍然還滯留在永縣城內,陳應良倒也用不著爬山涉水去譙縣拜見徐敏廉求撥錢糧,可是找到了徐敏廉商量錢糧問題後,讓陳應良氣歪了鼻子的是,徐敏廉不僅不肯老實出錢出糧,還反過來勸說陳應良不要組建那麼多的郡兵,建議陳應良象在東都洛陽一樣,以譙郡的舊有官兵為骨於擴編至四個團即可,犯不著養那麼多的丘八大爺,增加百姓負擔,還容易引起猜疑。

    至於原因麼,也很簡單,徐敏廉覺得黑白二賊和張遷已經解決了,譙郡境內已經隻剩下一些小股賊寇,就憑譙郡官軍現在的實力,收拾這些小賊寇已經是易如反掌,所以自然用不著組建那麼多的郡兵了。

    聽到徐敏廉的理由,性格還算和善的陳應良難得發了一次颮,站在了徐敏廉的麵前大吼大叫,“黑白二賊和張遷被剿滅了,我們譙郡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徐太守,你該不會是在做夢吧?現在的世道這麼亂,譙郡境內有多少饑寒交迫要餓死的流民百姓,有多少不想交糧納稅的刁民無賴,徐太守你數得清麼?這些人都是隱藏著的亂賊,隻要有人振臂一呼,馬上就是一呼百應,到時候我們再去擴軍備戰,來得及不?”

    “就算我們郡的錢糧情況比較好,造反的亂賊比較少,可是周邊的郡呢?”陳應良又拿出了譙郡的地圖,指著周邊的郡縣咆哮道:“我們北麵的梁郡,孟海公的上萬亂賊正在周橋一帶占山為王,越鬧越大,韓相國的殘部好幾千人也是屢剿不滅,至今還在梁郡諸縣流竄東麵,東海賊寇彭孝才已經流竄進了彭城郡內,彭城留守董純董留守出兵征討,卻因為琅琊山高林密,地廣人稀,根本找不到彭賊主力,彭孝才也是每次搶了就跑,一直和董純捉迷藏,還有下邳的苗海潮,正向南麵流竄的杜伏威,這些亂賊隨時都有可能流竄進我們比較富裕的譙郡,到時候我們再整兵備戰,來得及麼?”

    “這些亂賊可不比我們剛剛才剿滅的黑白二賊和張遷,黑白二賊和張遷總共才有四五千人,隻能算是小股土匪,可是這些大逆賊,卻動不動就有幾萬甚至上十萬人,就憑我們手這點兵力,他們如果突然殺來,我們怎麼可能抵擋得住?徐太守,你也是讀書人,匹夫無罪,懷壁其罪這個道理難道你不懂?我們譙郡比較太平,比較有錢糧,那些餓急了眼的亂賊怎麼可能放過我們?”

    被陳應良怒發衝冠的模樣嚇住,又覺得陳應良的話頗有道理,性格軟弱的徐敏廉終於改了口,小心翼翼的問道:“陳讚治,那以你之見,我們應該把軍隊擴編到多少人?”

    “今年先擴編至十五個團明年至少得擴編至二十五個團”

    陳應良斬釘截鐵的回答讓徐敏廉又一次直接摔在了地上,躺在地上哀嚎說譙郡隻是二等郡,養不起那麼多的郡兵,痛哭流涕的哀求陳應良稍微削減一下擴軍數字,陳應良卻寸步不讓,還搬出了此前收集的譙郡錢糧帳目,一筆一筆的與徐敏廉當麵對帳,指出譙郡的錢糧賦稅情況完全供養得起這麼多的軍隊,又提出向過往客商收取平賊捐,剝削商船民船供養軍隊,好說歹說,這才勉強讓徐敏廉同意了自己的擴軍計劃,逼著徐敏廉拿出大把錢糧給自己擴軍備戰。

    “先擴編到十五個團哄著他吧,等明年世道稍微好轉些,再想辦法阻止他繼續擴軍。”這是徐敏廉同意陳應良擴軍計劃時的真實想法,但很遺憾的是,沒過多少時間,當隋煬帝任命陳應良為譙郡通守的詔書送抵譙郡後,徐敏廉徐太守也第三次摔在了地上,因為徐太守知道,他已經再沒辦法阻止陳應良的瘋狂擴軍了,也再沒辦法拒絕陳應良提出的錢糧要求了。

    隋煬帝的這道詔書對徐敏廉來說是催命符,對陳應良而言卻是一場及時雨,手有了郡內文武官員的黜陟升降大權,陳應良儼然就成了譙郡的土皇帝兼吸血鬼,大力招兵買馬的同時,第一道命令就是借口確保通濟渠漕運暢通,勒令譙郡七縣的縣令全力開采鐵礦提煉生鐵,供給自己的大本營永城打造兵器盔甲,裝備新編郡兵。第二道命令則是要求七縣供應硝石,用這個時代已經出現的陳土製硝技術熬製硝石,供給永城以為軍用,把譙郡諸縣逼得叫苦連天,被迫挖了不少老房子的屋基,取陳土製硝滿足陳應良的無底胃口。

    其實陳應良也隻在這兩點上為難治下官員,具體政務方麵陳應良則比較寬宏大度的放任自流,並沒有仗著通守權力欺壓下官,提出什麼無理要求,更沒有向其他上司那樣向下級勒索賄賂,逼著下級把地皮刮得天高三尺的向自己行賄,官聲還算不錯——但這並不是陳應良不想,而是陳應良沒有時間和精力去這麼做了,陳應良的所有精力時間都已經投入到了軍隊的擴建訓練和武器的鍛造開發方麵。

    時間一天一天的流逝,五個團的府兵在陳應良的嚴令下已經全部補充兵員完畢,打著郡內鄉兵旗號組建的十個團也全部招募到位,並且全部集結在永城縣內由陳應良親手負責訓練,而讓陳應良頭疼的是武器和盔甲的製造方麵,刀槍還好說,從芒碭山和嵇山繳獲來的刀槍就已經足夠十個團的鄉兵,可以將就用著,慢慢打造製式武器更換,但是盔甲和弓箭方麵卻不是那麼容易製造了,既耗材料又耗時間,絕非一朝一夕可以蹴就。

    還好,陳應良還有一個比較靠得住的幕僚叫做長孫無忌,見陳應良為盔甲與弓箭奇缺而煩惱,長孫無忌便建議道:“兄長,不如你上一道表章,向朝廷求助如何?皇帝目前就在東都洛陽,與譙郡距離不算太遠,你直接上表給他,求他拔給你一批武器盔甲,不就可以直接解決這個問題了?”

    “我找死啊?”陳應良白了長孫無忌一眼,道:“我擴建鄉兵,本來就是鑽了朝廷法令的空子,還為鄉兵向朝廷索要武器裝備,皇帝不疑心我準備造反才怪。”

    “別人也許會被懷疑,但兄長你不會。”長孫無忌微笑說道:“兄長你忘了,皇帝麵前的第一大紅人左仆射裴矩,那可是你的遠房伯父,有他替你周旋,你還用得擔心什麼被懷疑?況且現在你正有一個好借口向朝廷索要武器裝備,就算要不到,也不會招來什麼麻煩。”

    “什麼借口?”陳應良問道。

    “前日消息,齊郡大寇杜伏威,一路向南流竄已經到了下邳,沿途不斷招降納叛,賊眾已達兩萬餘人,在徐州一帶聲勢無雙。”長孫無忌建議道:“兄長你不妨借口說,你探聽到亂賊消息,說杜伏威有意向淮南方向流竄,而彭城留守董純的主力隊伍又被亂賊彭孝才牽製在了琅琊境內,無力阻止逆賊杜伏威流竄淮南,兄長你為了預防萬一,所以才向朝廷求取武器裝備鄉兵,盡形成戰鬥力,時刻準備迎擊杜伏威這股流寇。”

    “這樣的借口,太牽強了吧?”陳應良有些苦笑。

    “或許是有些牽強,可是利國利民,也正對皇帝的胃口。”長孫無忌換了一副少年老成的嚴肅麵孔,鄭重說道:“兄長你曾經說過,當今是皇帝暴君,卻不是昏君,一定不會介意朝中再出一名平叛能臣。至於裴矩裴相……,小弟覺得他是奸相,也是明相,但絕不是庸相,知道孰輕孰重,孰對孰錯,假如他能扶起第二個張須陀,皇帝一定欣喜萬分,他麵子上也有光彩。”

    “這……。”陳應良楞了一楞,這才發現長孫無忌的話是在直入核心——隋煬帝和裴矩這些人,雖然也許會介意自己擴建譙郡鄉兵的目的,但他們一定不會介意再培養出一個在平叛戰場上所向披靡的張須陀,迅速培養出一個能替他們增麵子、長威風又解決麻煩的幫凶走狗。

    “這麼說來,倒是可以試一試了。”陳應良心中盤算,覺得自己給隋煬帝留下印象還算不錯,同時隋煬帝身邊正好有不少自己的靠山,還是一定能幫自己說話靠得住的靠山,這件事就算辦不成也後果不會太嚴重。陳應良這才下定了決心,沉吟著說道:“這麼辦吧,我先把奏章寫好,你帶著一些禮物去東都,先借口替我給裴矩拜年,乘機遞上奏章求裴矩轉遞,試探裴矩對這件事的態度。”

    “如果裴矩覺得不妥,那你就把奏章帶回來就行了,不會有任何的麻煩後果。如果裴矩覺得可行,答應轉遞奏章,你就再去給宇文述拜年,也替我送上一筆禮物,懇求宇文述也在這件事幫幫忙,他是皇帝麵前的頭號寵臣,說話一言九鼎,有他幫忙,這件事就更有把握了。”
正早見 發表於 2014-11-10 23:55
第一百一十九章妖孽人才

    說於就於,盡管把握不大,但如果成功就可以迅速解決問題,陳應良還是決定試上一試,安排了一些下人和靠得住的軍士護送長孫無忌乘船上路,前往東都洛陽為自己活動武器盔甲的事,至於活動經費,陳應良則咬牙拿出了一批從黑白兄弟和張遷賊巢繳獲來的珠寶,還有這段時間譙郡各縣孝敬給自己的所有禮物,以及隋煬帝這次賞賜給自己的黃金,準備著順便給裴蘊、裴弘策和皇甫無逸等人也送一份去,以做賀年,再拉近一下關係。www.DU00.COm

    值得一提的是,陳應良也給為官清廉的樊子蓋準備了一份禮物,十本用活字印刷術印刷出來的《樊華宗詩集》——雖說樊老頑固在詩文方麵的才華十分平常,但考慮到這個老頑固愛麵子愛清名的脾氣,陳應良估計老頑固還是一定會對這份禮物愛不釋手。同時活字印刷術也是陳應良無意中發現這時代還在雕版印刷後,抽空順手弄出來的,準備當做一個財源回報給永城百姓,也順手用來拍一拍樊老頑固的馬屁。

    十二月中旬時,長孫無忌帶著護衛走了,平時沒怎麼留心,直到長孫無忌離開之後,陳應良才發現這個大舅子這段時間的辛苦與對自己的幫助,因為沒了長孫無忌的幫忙後,堆積如山的公文就必需要靠陳應良一個人批閱書寫,累得手腕酸痛忙到深更半夜都還得不到休息,懊悔自己的粗心大意之餘,陳應良也發現了自己身邊文職人才的匱乏,招攬幾個有本事的文人充當幕僚的念頭,也出現在了陳應良的打算之中。

    匱乏的何止隻是文職人才,半個多月的譙郡通守當下來,被政事公務忙得焦頭爛額的陳應良已然發現,自己的麾下現在是文官武將都缺,文吏隻有長孫無忌一個,還隻有十五歲難當大任,武將方麵也隻有馬三寶一個,現在練兵倒是勉強可以應付,將來一旦到了戰場上,一個馬三寶就肯定不夠了。除此之外,陳應良身邊還無比的奇缺科技人才,尤其缺乏關於鑄造、煉鐵與機械方麵的人才,還有將來計算彈道必需的數學人才。

    為了解決這些問題,抱著碰碰運氣的態度,陳應良效仿了一次曹操曹老大,親筆寫了一道告示張貼在永城南門的告示欄上,公開招聘文武方麵的人才,也招聘擅長格物學的人才,聲稱一旦能讓自己滿意,必然以重金留用。

    陳應良很就發現自己於了一件蠢事,接下來的幾天時間,雖然有相當多的所謂文人武士跑到了陳應良麵前應聘,可是讓陳應良絕望的是,這些所謂的文人也就是能寫幾個歪歪扭扭的文字,默寫幾段論語中庸,或者就是能寫幾首酸詩腐詞,真正懂得施政治民的一個都沒有,就更別說陳應良所期望的什麼上通天文、下懂地理的謀士智囊了。

    武將方麵更淒慘,雖然隋唐崇武,民間武風盛行,但可能是因為陳應良的人品問題,跑來應聘的武士全都是一群肉腳,會幾下花拳繡腿就眼高於頂,揚言要來領先鋒大印的十個有九個,結果包括比較謙虛那個在內,都是連隻會一些粗淺武藝的陳應良都打不過的貨色,花架子倒是漂亮了,被將門家丁馬三寶一腳一個都能踢翻,最後一個可用之人都沒有,還害得陳應良浪費了無數寶貴時間,一度影響到最重要的練兵大事。

    科技方麵的人才更慘,因為這個時代還沒有科學這個名詞,陳應良很是附庸風雅的用了物這個詞代替,可是那些跑來應聘那些酸儒卻一個個和陳應良談起什麼修身養性,意誠心正,搞了半天陳應良才明白,原來這個時代的所謂格物指的隻是哲學範疇,並非古代科學的代稱(實際上,格物做為自然科學的代名詞,最早出現在清末)。然後陳應良也隻能是一邊罵著自己穿越太早,一邊親手撕掉原先的告示,重新寫了一道招聘精通冶煉、鍛造、機械與算術人才的告示。

    汲取了上一份告示的教訓也為了不讓自己浪費時間,陳應良這次在告示上出了一道數學題——今有物不知其數,三三數之剩二,五五數之剩三,七七數之剩二,問物幾何?陳應良仔細打聽過,知道這道高等數學題早在這個時代的一百多年前就已經出現,也已經有一些人解出了答案,所以陳應良相信,如果有人能給出答案,在數學上就肯定有一定造詣,值得重用,所以陳應良宣布第一個答出正確答案給予重賞,並以重金留用但如果答錯答案或者故意跑來瞎蒙的,一律賞十軍棍

    新的告示出爐了,在永城一帶自然引起了不小轟動,但很遺憾的是,無數自命不凡的文人高士在告示麵前研究了半天,卻都是紛紛搖頭而退,找不到正確答案也不敢跑到陳應良的麵前瞎蒙,白挨十大軍棍。同時因為沒有一個人被陳應良挑中的緣故,跑來應聘文人武士也很少了,搞了半天連一個可用之人都沒找到的陳應良大失所望,也隻得打算降低標準,先弄兩個文筆湊合的師爺來給自己寫公文。

    白白折騰了十來天,時間不知不覺已經是大業九年的年底,新年將近,公事與軍務繁忙的陳應良也逐漸把招聘人才的事忘在了腦後,然而陳應良沒有想到的是,一個雪花紛飛的下午,當永城縣令董由來到通守府議論公事時,在把公務辦完之後,董由在閑暇之餘,隨口向陳應良問道:“陳通守,聽說你這幾天張榜納賢,招納文人武士,還有優秀工匠及精通算之人,結果如何了?”

    “別提了,純粹瞎折騰。”陳應良苦笑歎息,隨口把這幾天情況大概說了一下,然後又歎道:“我也不想浪費力氣了,打算過幾天就把那張告示撕下來。董縣令,你是士林出身,如果有什麼合適的人,隻要文筆稍微好些,請舉薦一兩個給我,幫我料理一下公文,我不會虧待他們。”

    “好說,下官有幾個詩文方麵的朋友,書法還算不錯,回去就問問他們是否願意為陳通守你擔任幕僚。”為人還算不錯的董由一口答應,然後又說道:“不過陳通守,恕下官出言無狀,你如果想找精通鐵器製做鑄造方麵的工匠,還有精通算術之人,隻是在永城和譙郡境內尋找,那就是找錯地方了。”

    “董縣令此言何意?還請指點。”陳應良一楞問道。

    “因為民間的優秀工匠早被朝廷招攬一空了。”董由和陳應良相處頗為融洽,說話也沒顧忌,解釋道:“當今天子喜愛新奇器物,又大造龍舟禦車,登基之初就已經下旨令天下各郡進貢能工巧匠,同時對這些能工巧匠賞賜極厚,所以大隋頂尖的能工巧匠目前幾乎都已經遷居到了洛陽、大興,或者就在陛下出巡隊伍之中聽用,陳通守你再想收羅招攬這方麵的人才,當然是幾無可能。

    “還有精通算術的人才。”董由又補充道:“天子喜造宮室,僅行宮就有四十餘座,又開鑿運河,重建東西兩都,做這些自然要營建土木,營建土木當然就要精通算術之人,所以天下精通算術之人同樣也已經雲集兩都,陳通守你在譙郡自然難尋。”

    “哎喲我怎麼這麼糊塗?”陳應良拍起了額頭慘叫了,懊悔道:“早知道這些人才都已經去了東都和大興,我應該在來的路上就動手招攬啊,我的叔父黎國公又正好是將作監正卿,麾下有的是精通算術的人才啊糊塗了,糊塗了,我怎麼連這麼簡單的事都沒想到?”

    “陳通守不必如此自責。”董由笑著說道:“這也不能怪你,說句不恭敬的話,陳通守你現在才十七歲,當今皇帝登基時你才七八歲,不知道這些情況也很正常。”

    陳應良仍然還是萬分自責,又向董由感謝指點之恩,董由謙虛,笑道:“舉手之勞,能幫上陳通守的忙,也是下官的榮幸。如果陳記室急需精通算術之人,不妨現在就提筆作書,下官馬上安排驛卒去為通守你送信。”

    陳應良本想答應,話到嘴邊卻改了主意,搖頭說道:“也用不著這麼急,不瞞董縣令,其實我現在最缺的是能工巧匠,必須要先有了能工巧匠才能用上算術人才。唉,隻可惜我和少府的何稠、雲定興交情都一般,很難從他們手弄到人,不然的話,事就好辦多了。”

    董由的官職沒有陳應良高,但年齡和資曆卻放在了這,對這個時代的了解更是遠在陳應良之上,聽了陳應良這番無心之語後,心中突然一動,忙道:“陳通守,聽了你這句話,下官倒是突然……。”

    “報。”突然進來的親兵三狗子打斷了董由的話——跟了陳應良還沒幾天,陳應良的老鄰居三狗子還不太懂規矩,也不管董由就在堂中,直接就向陳應良拱手說道:“稟通守,我們的衙門外來了一個男人,說他能解答你的告示問題,請求你的接見。”

    “還真有人能答出來?”陳應良一喜,忙吩咐道:“領他進來。”

    三狗子領命而去,董由也這才繼續向陳應良說道:“陳通守,剛才你說到難以從少府何正卿、雲少卿麾下招攬能工巧匠,又說先有了能工巧匠才能用上算術人才,這倒讓下官想起了一個奇人,他既是一名難得的能工巧匠,又精通算術,並且還不歸少府管轄,陳通守若是能把他招攬到麾下聽用,倒是可以一舉兩得。”

    “世上會議這樣的奇人?”陳應良大喜問道。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出一兩個這樣的奇人也不稀奇。”董由很是得意陳應良的驚奇,為了賣弄自己的見多識廣,也為了討好手握考核大權的頂頭上司陳應良,董由還故意吊起了陳應良的胃口,搖頭晃腦的說道:“不過說起來,這位奇人的身世之坎坷,命運之曲折,還真算得上是世間罕有,不知通守是否有興趣聽一聽?”

    “請董縣令介紹,我很有興趣。”陳應良果然落入了董由的圈套。

    “這位奇人是丹陽人,前陳的時候就已經以技巧過人而聞名。”董由故意放慢了一些說話節奏,道:“前陳時,偽帝陳叔寶任命王勇為東衡州刺史,因為這位奇人當時已經名動南臣,王勇就三顧茅廬,好不容易把他請了出山,為王勇擔任幕僚……。”

    “通守,人帶來了。”三狗子又跑進來搗亂,還把一個男子領進了陳應良的通守府大堂,還指著那名男子說道:“稟陳通守,就是這個人自稱說,他能解答你告示上的算術問題,還說如果答錯,情願雙倍領罰。”

    陳應良隨意看了一眼那名男子,見他三十來歲的年紀,容貌平常毫不起眼,外麵下著大雪仍然穿著有些破爛的單薄儒衫,腳上的布鞋也已經露了腳指頭,向自己行禮間身上還不斷顫抖,顯得十分落魄,便也沒有怎麼在意,還故作慷慨的招呼道:“先生,請坐到火盆稍等片刻,我還有些事,一會再與你交談。陳三,給這位先生上一壺熱茶。”

    三狗子答應,那落魄男子也不客氣,還小心翼翼的說道:“通守,能給在下一些熱湯飯嗎?在下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

    “一天多沒東西?”陳應良眉頭一皺,心說這家夥別是餓得受不了拚著挨打來騙吃騙喝的吧?但是為愛民如子和求賢若渴的美名,陳應良還是很勉強的吩咐三狗子照辦。

    “你是什麼人?從那來的?”當了多年縣太爺的董由卻沒有陳應良那麼的虛偽,直接向那落魄男子說道:“你到底是來騙吃騙喝,還是來應榜答題?陳通守在告示出的那道題,可是《鬼穀算題》的難題,你也能答得出來?”

    “答案是二十三。”那落魄男子坦然回答,還反問道:“敢問兩位大人,在下可曾答錯?”

    董由不知答案,隻能扭頭來看陳應良,陳應良則微微一愕,輕輕點頭表示答案正確,但也沒有太過驚奇,因為這個算題早已有人算出答案,這個落魄男子也許從那聽到過答案也不奇怪,所以陳應良也不在意,向那落魄男子說道:“先生請坐,飯菜馬上就來,一會我們邊吃邊談。”

    那落魄男子謝了,這才坐到了火盆旁邊烤火取暖,陳應良也這才轉向董由說道:“董縣令,剛才你說那位奇人,被前陳刺史王勇聘為幕僚後,後來怎麼了?”

    “後來王勇突然病死在了嶺南。”被那落魄男子一打岔,董由肚子準備好的段子已經忘了不少,隻得盡答道:“那位奇人失去了依靠,又沒有路費回丹陽老家,就隻好定居在嶺南,與那的越人部落相處甚好,後來諸越叛亂時,竟然還把他推為了首領,奉他為主。”

    “再到後來,偽帝陳叔寶派上柱國王世積出兵平叛,很就平定越人叛亂,那位奇人被王世積的隊伍生擒活捉。”董由又有些眉飛色舞起來,道:“按理來說,那位奇人應該是被車裂處死的,可是那位奇人巧舌如簧,竟然說得王世積赦免了他的死罪,還把他收為家奴,留在身邊聽用。”

    “再往後,我大隋天兵八路討陳,很就平定了南陳,王世積跟著陳叔寶一起投降大隋,遷居大興,那位奇人也跟著來了大興,還造了一架靠水力運轉渾天儀給王世積,王世積又把這架渾天儀獻給我大隋先帝,先帝大喜,就親自下旨給那位奇人脫去奴籍,放太史局為官,後來又賜給了蜀王楊秀,很得蜀王殿下的信任重用,在蜀中一度風光無限。”

    “後來的事,陳通守肯定知道,蜀王謀反,被楊素迅速平定。”董由繼續說道:“那位奇人就又一次當了俘虜,也又一次罪當車裂,可是誰也沒有想到的是,這位奇人又馬上製造了一架馬上刻漏妯珍計時器),獻給何稠,求得何稠為他上表求情,然後又複原出了傳說中的欹器(水鍾),獻給了當今聖上,聖上大喜,就赦免了他的死罪。然後又過了一年,又任命他為尚方署監事,兩年前這位奇人竟然又升了官,出任大興太史丞一職。”

    “大興的太史丞?”陳應良一楞,驚訝說道:“這麼說來,我肯定應該和他見過麵,他叫什麼?”

    “耿詢耿敦信。”

    大堂的一旁突然響起聲音,搶先替董由回答了這個問題,陳應良和董由一起驚訝扭頭看去,卻見那名正在烤火的落魄男子麵對著火盆,有氣無力的說道:“耿敦信我見過幾次,除了嘴巴能說一點外,其實才具也很一般,十年前我和他在蜀中較量算術星相,他就敗在了我的手。他造的所謂水力渾天儀,也沒什麼了不起,我十八歲時,就已經造出了兼備六合儀與四遊儀之優點的渾天儀,隻是那時候我沒錢,造不起銅製渾天儀,隻能用木製,所以沒有保存下來

    “大膽匹夫”董由勃然大怒了,怒道:“竟敢口出狂言,辱及朝廷命官

    “縣尊恕罪。”那落魄男子起身回頭,向董由抱拳行禮,平靜說道:“但在下並沒有口出狂言,在下真的與耿敦信較量過算術星相,輕鬆取勝於他。還有,在下其實也是朝廷命官。”

    “你也是朝廷命官?”董由和陳應良都是一楞。

    那落魄男子點頭,又苦笑說道:“但現在應該不是,在下本是會稽郡的鹽官縣縣令,一個多月前,亂賊劉元進的隊伍在城內亂賊的接應下,應外合攻破了鹽官縣城,在下無力抵擋,隻得棄職而逃,道路又被亂賊阻塞,在下無法前往會稽向太守請罪,就隻能是返回東都直接向朝廷請罪,誰曾想在路上又遇到水匪,盤纏被劫,兩個下人也被殺了,所以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你還真是朝廷命官?還是在職官員?”陳應良和董由都有些張口結舌了

    “確實如此。”那落魄男子再次點頭,笑容苦澀的說道:“在下好不容易來到此地,饑寒交迫,舉目無親,無意中看到陳通守張榜招賢,就冒昧來這混一頓吃喝了。”

    “你叫什麼名字?”陳應良趕緊追問道。

    “在下成都袁天罡,見過陳通守。”那落魄男子恭敬行禮,平靜回答。

    砰一聲巨響,那落魄男子的語氣雖然平靜,被狄仁傑洗腦得很徹底的陳應良卻反應得無比劇烈,屁股一滑直接就摔在了地上,指著那落魄男子慘叫道:“什麼?你就是袁天罡?你這個妖孽,現在就已經出來了?”
正早見 發表於 2014-11-10 23:56
第一百二十章雙刃劍

    袁天罡好歹也是在職官員,當然有些不情願給陳應良做幕僚當師爺,但是考慮到身為縣令丟失縣城等同失土,稍有不慎就可能人頭落地,而陳應良既拍著胸口保證替袁天罡在朝廷活動,全力保住袁天罡的腦袋,又承諾隻要袁天罡輔佐陳應良再立功勳,就馬上設法讓袁天罡再入仕途,重新擔任正式官職,出身貧苦又無路可走的袁天罡猶豫再三後,終於還是接受了邀請,留在了譙郡給陳應良助紂為虐。

    於是乎,就這樣,在傳說中妖孽程度幾乎媲美諸葛老妖和劉伯溫的袁天罡就成了陳應良的幫凶走狗了,做夢也沒想過自己能夠獲得如此天才為走狗的陳應良當然是大喜過望,待袁天罡極厚,簡直算得上是解衣衣之,推食食之,弄得目前還不太出名的袁天罡感動萬分,覺得陳應良為人還算不錯之下,也很融入了陳應良幕僚這個角色,並且利用他的縣令經驗,迅速替陳應良分擔了不少政務公事——當然,陳應良需要袁天罡做的遠遠不止這些。

    袁天罡迅速適應了陳應良幕僚這個角色後,時間也已經進入了隋大業十年的正月,第一次在這個時代過新年,陳應良當然鬧了不少的笑話——比方說賣弄死鬼陳應良留下的書法,親筆寫了一副對聯,要求下人貼在通守府大門上時才知道這時代還沒有對聯,過年是應該在門上掛桃符,弄得陳應良是灰頭土臉,隻能是打腫臉充胖子,楞說自己是立新風掃舊俗,以對聯代替桃符節約開支,逼著下人把提前幾百年出現的對聯貼在門上,在永城縣內很製造出了一些話題。

    再接下來就是向上司拜年了,雖說現在陳應良手的實際權力已經比徐敏廉更大,但為了不落人口實和塑造自己尊重上司長輩的虛偽形象,陳應良還是專門跑了一趟譙縣向徐敏廉拜年,同時又少不得與新編郡兵同賀新年拉攏關係,噓寒問暖收買人心,拿出一點錢糧慰問永縣城內的孤寡老人,作秀演戲打造自己的親民愛民,忙得不可開交,也很是收買了一些民心軍心。尤其是那些得到陳應良錢糧慰問的孤寡老人,更是個個痛哭失聲,哭泣說自己命好,碰上了陳應良這樣的青天大老爺,卻全然不知成了大隋影帝陳應良的最佳配角,幫著陳應良欺騙了無數不明真相的無辜百姓。

    不停向別人拜年的同時,已經貴為譙郡通守的陳應良當然也不斷接受部下的拜年,為了討好手握考核大權的陳應良,譙郡的大小官員和七個縣令全都先後跑到了永城給陳應良拜年送禮,距離永城最遠的山桑縣令還來得最早,先給陳應良送了禮才到譙縣給徐敏廉拜年,陳應良也一一接見了這些地方官吏,毫不客氣的為他們的治下百姓出氣報仇,收下他們從百姓頭上搜刮來的民脂民膏,同時少不得假模假樣的要求這些地方官要勤勉當差,清廉為官,安撫百姓,打壓房價,語氣與口氣都象極了某位影帝。

    距離最遠的山桑縣令來得最早,距離次遠的城父縣令鄧者玄卻來得最晚,直到正月初十才領著一群從人來到永城給陳應良拜年,杜者玄也知道自己來得太晚,所以送的禮不僅最厚,還一見到陳應良就稽首請罪,“通守恕罪,下官本打算正月初三就來向你道賀新年,奈何縣內出了一起滅門命案,轟動全城,牽涉重大,下官為了查案安民,耽擱了不少時間,故而來遲,萬望通守見諒。

    “鄧縣令不必客氣,公事要緊,你先公後私,這是正理,我怎能怪你?”陳應良假惺惺的安慰,吩咐鄧者玄起身,還無比虛偽的說道:“其實鄧縣令來不來都無所謂,隻要心意到就行了。”

    “還有禮物到了就行。”陳應良又在肚子補充了一句大實話,再次讓鄧者玄起身,然後才隨口問道:“那起滅門命案情況如何了?真凶抓到沒有?”

    “抓到了,抓到了。”鄧者玄趕緊點頭,介紹道:“是本縣的一個刁民無賴,因為貪圖死者的財貨入室行盜,被發現後又改盜為搶,殺了那一家六口,還喪盡天良連繈褓的嬰兒都不放過,轟動了城父全城,下官花了不時間和力氣,這才查出了真凶,把那個刁民無賴人贓並獲。”

    稟報完了,為了表功,鄧者玄還又補充道:“也虧得下官把這個案子抓得緊,嚴密盤查出入城父的百姓,不然的話,那個刁民無賴都打算帶著贓物逃到城外落草為寇的,據他交代,他和汝陰郡的流寇王二黑還沾點親戚,準備逃到鄰郡去投奔親戚,從賊為寇。”

    “做得好,這件事寫成詳細公文呈上來,我會奏請朝廷重處於他,做典型警醒世人,考核的時候也會給你敘優一等。”陳應良滿意點頭,又吩咐道:“鄧縣令,你治下的城父縣與汝陰、淮陽兩郡接壤,接壤處方圓百又是山高林密,人煙稀少,正是亂賊流寇的天然巢穴,你要盯緊這些地方,一旦發現有什麼異常,該出兵征討就立即征討,該稟報於我就馬上稟報,萬萬不可疏忽大意,給了亂賊流寇坐大的機會。事關重大,這一點你千萬要牢記。”

    鄧者玄連聲答應,表示自己一定牢記上官教誨,絕不給亂賊在自己縣境坐大的機會,然後趕緊又雙手呈上禮單,請陳應良過目賞收,陳應良假惺惺的推托了幾句,然後也就毫不猶豫的收了。然而就在這時候,陳應良的老鄰居三狗子又步進到了客廳,神色匆匆本想說些什麼,但因為被陳應良教訓過沒敢象以前那樣直接說話,滿臉的欲言又止,陳應良見他神情緊張,便問道:“出什麼事了?”

    “稟通守,出了件事。”三狗子拱手答道:“馬三寶和鄧縣令的一個隨從打了起來,在前院打了不算,又跑到了西跨院的演武場繼續打,還……,還都動了真家夥”

    “什麼?”

    聽到這話,陳應良當然是大吃一驚,鄧者玄更是驚得當場跳了起來,臉色蒼白的慘叫道:“我的隨從和陳通守的人打起來了?我的那個隨從,他們為什麼要打?”

    “不知道。”三狗子如實答道:“我守在二門,馬三寶是和那人在前院打,所以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打,還是別人告訴我,我才知道這事。”

    鄧者玄更加叫苦,陳應良卻默不作聲的起身就往西跨院走——陳應良當然不是害怕自己麾下的唯一武將馬三寶有什麼三長兩短,而是擔心馬三寶失手弄出人命,到時候事情不好善後。那邊鄧者玄見了,趕緊也和三狗子一起跟上,心不斷的求神告佛,哀求自己的隨從不要傷到陳應良的人,那怕被陳應良的人打死也別碰到對方一根毫毛。

    到得了西跨院,一大片被特意夯實的演武場上,手拿橫刀的馬三寶果然在和一個拿著長槍的男子交手,旁邊還有不少陳府下人和鄧者玄的隨從看熱鬧,陳應良本想開口喝止,卻又猛的閉住嘴巴,還及時阻止了鄧者玄的斥——因為會一些格鬥術和刀法的陳應良突然發現,勉強算得上隋唐名將的馬三寶,竟然與那長槍男打得平分秋色,根本就沒占到多少上風。

    再仔細觀察二人交手時,目前正奇缺武將的陳應良開始麵露喜色了,因為那長槍男的身手確實了得,一柄九尺長槍在他舞得上虎虎生風,紮、刺、撻、抨招招式式都有板有眼,槍花舞動間連會那麼兩三招的陳應良都有些眼花繚亂,無法判斷他的槍尖所指。而馬三寶雖然貴為將來的大唐左驍衛大將軍,在他麵前也占不到多少便宜,幾次試圖近身砍人都被那長槍男逼退,一度還差點被長槍刺中。

    見此情景,陳應良當然是喜色更甚,但又打破腦袋也想不起這時代在譙郡境內能有什麼樣的名將,能與馬三寶打得不分上下?按捺不住好奇,陳應良終於開口了,喝道:“住手都給我住手”

    刀槍頓止,身手十分敏捷的馬三寶第一個跳出了戰圈,有些喘氣向陳應良行禮,然後迫不及待的向陳應良說道:“公子,這小子可以,考核通過了。”

    “什麼考核?”陳應良一時有些糊塗。

    “就是你那道招賢榜的考核啊?”馬三寶有些糊塗的反問,直到陳應良再問詳細後,馬三寶這才介紹了事情經過,原來鄧者玄從城父帶來的這個隨從,因為早就風聞陳應良張榜招賢的緣故,跟著鄧者玄到了通守府後,馬上就向陳應良的親兵打聽了具體情況,知道要想成為陳應良的麾下武將必須通過馬三寶的考核,又恰好碰上馬三寶從城外校場回來,就攔住了馬三寶請求考核,馬三寶與他稍微較量一下拳腳,發現他的身手還算不錯後,就把他帶到西跨院演武場真刀真槍的比試,然後就有了後來的事。

    匆匆介紹完了大概情況後,馬三寶又迫不及待的說道:“公子,這人的身手確實不錯,小人雖然是因為在軍營教了一天武,體力不足一時奈何他不得,但小人估計,就算我體力充足,沒有三五十招恐怕也贏不了他。還有,他擅長的槍矛長兵器,我們的新軍隊伍,正好缺一個這樣的人教授槍矛。”

    “可以是可以,不過拜托你下次考核時用木刀木槍,別再來嚇我”

    陳應良低聲斥了一句,這才轉頭去觀察那長槍男,發現他與馬三寶的年齡相近,都是二十五、六的年紀,蠶眉大眼膚色古銅,神情甚是彪悍,身材魁梧還穿著吏服,似乎是鄧者玄麾下的小吏,陳應良滿意的點點頭,這才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城父縣衙班頭朱粲,見過通守大人”那長槍男向陳應良稽首行禮,態度甚是恭敬。

    “哦,原來是朱粲朱班頭。”陳應良微笑點頭,但點到了一半時,陳應良的臉上頓時就凝固了,因為陳應良突然想起,眼前這個朱粲也是一個曆史名人,在隋唐演義》中也有出場,在曆史也遠遠比馬三寶混得更好,一度成為一方霸主,曾經被李淵冊封為楚王,曾經被王世充封為龍驤大將軍,還曾經自稱過皇帝隻是陳應良說什麼也想不到,這個朱粲如今居然就在自己的麾下。

    “陳通守,給你介紹一下。”鄧者玄也開口了,指著朱粲介紹道:“下官之前向你說起那個命案,凶手就是這位朱班頭親手擒獲。”

    朱粲挺了挺胸膛,陳應良臉上僵硬的表情也有了一些鬆動,笑道:“朱班頭請起,你的身手如此了得,又為地方立下大功,我很喜歡,來人,拿五兩黃金賞給朱班頭。”

    陳應良的親兵答應,立即去取賞錢,朱粲大喜,趕緊向陳應良道謝,又小心翼翼的問道:“陳通守,小人聽說你張榜納閑,想招攬一些武士到郡兵之中擔任將領,小人自幼習武,還曾經得到過高人指點,不知……。”

    “朱班頭的身手確實過人,我很喜歡。”陳應良微笑著打斷朱粲的話,神情親切的說道:“鄧縣令剛才也已經說了,你是他麾下的得力於將,城父那邊又是三郡交界之處,周邊賊亂不斷,最是重要不過,所以你隨鄧縣令回到了城父之後,務必要用心當差,千萬不要辜負了鄧縣令和我對你的期望。”

    馬三寶一楞,正要開口時,卻被陳應良用眼色製止住,無可奈何的閉上嘴巴,心中也大惑不解。朱粲則是大失所望,隻得老實領命,陳應良又微笑著向鄧者玄吩咐道:“鄧縣令,你回到了城父後,也務必要用好這位朱班頭,他如果再立功勳,你要立即稟報於我,我自有重賞。”

    鄧者玄點頭哈腰的連連答應,朱粲也重新燃起了一些希望,心道:“難道陳通守還要觀察一下我是否值得重用?可不對啊,要觀察的話,應該把我留在他身邊就近觀察更方便啊?”

    朱粲大惑不解,已經和朱粲較量過的馬三寶當然更是大惑不解,好不容易熬到了鄧者玄領著朱粲告辭離去後,馬三寶當然是立即就到陳應良的麵前行禮問道:“公子,那個朱粲身手相當了得,又精熟槍矛,正是我們目前奇缺的人才,而且他明顯很想為你效力,你怎麼還把他推出門外?這不是你一貫的行事作風啊?”

    陳應良沉默,許久後才慢慢的說道:“三寶,你有沒有發現這個朱粲的為人有些靠不住?太過急功近利,也有些不擇手段?”

    “什麼?”馬三寶先是一楞,然後才驚訝答道:“沒有啊?小的沒看出來啊?公子你和他隻見第一麵,怎麼就覺得他靠不住和不擇手段了?”

    “我是從他和你較量中看出來的。”陳應良沉吟著說道:“今天你和他交手,我看得出來你體力有些不支,也看得出來你怎麼沒下殺手,可是他對你半點都沒有手下留情,招招式式都是使出了全力。我還記得他有一槍是擦著你的耳朵過去,如果當時紮實了,你就沒命了。”

    “聽公子這麼說,這個朱粲好象是有一點狠。”得到陳應良提醒後,馬三寶這才發現朱粲當時有婿手過狠,然後馬三寶又說道:“不過我和他是比武較量,較量就是比誰誰狠,他稍微狠了點也正常啊?”

    “不正常,絕不正常。”陳應良搖頭,還反問道:“三寶,如果你和我到裴矩裴相的府上,然後你和裴相的親隨交手比武,用的也是可以傷人致命的真刀真槍,你敢不敢象朱粲這樣,手下絕不留情,隨時可能致對手於死命?”

    馬三寶恍然大悟了,道:“明白了,小的當然不敢,小的就是再蠢也不敢得罪公子你的靠山,但那個朱粲明顯有這個膽量,所以公子你才覺得他出手狠毒,不擇手段,做事衝動靠不住。”

    陳應良點了點頭,道:“不錯,城父縣令鄧者玄和我的關係,雖然及不上我和裴相的關係那麼重要,但我畢竟是鄧者玄的頂頭上司,手握考核鄧者玄的大權,做為鄧者玄的隨從部下,那個朱粲卻根本沒有站在鄧者玄的立場做任何考慮,為了他自己的升官發財,出人頭地,下手毫不留情,這樣的人,你覺得可以托付重任嗎?”

    馬三寶徹底閉嘴了,也終於明白陳應良為什麼發現朱粲是人才而不用了,旁邊一直在沉默不語的袁天罡卻突然鼓掌起來,讚道:“通守大人果然高明,見微知著,竊一斑而知全豹,觀人斷事明察秋毫,世間罕見。”

    拍了一通陳應良的馬屁,袁天罡突然壓低了聲音說道:“通守,其實你今天如果要留下那個朱粲,我也一定會提醒你小心。通守你也知道,我對相術小有心得,發現那朱粲眉帶煞氣,鷹視虎步,乃專功殺之性,親之必受其害且此人一旦飛黃騰達,必然危害天下,累及無辜,甚至可能造下無數殺孽”

    陳應良瞟了一眼袁天罡,見他神色鄭重不似為了逢迎自己而出此言,心中不由暗讚袁天罡果然名不虛傳,因為陳應良不肯留用朱粲,最大的原因是陳應良知道曆史,知道這個朱粲是隋末唐初的第一人麵獸心之徒,反複無常和心狠手辣什麼的也就算了,竟然還殘忍到專門以人肉為食,帶著他的禽獸軍隊吃了數十萬的老弱婦孺,女人小孩陳應良不肯留用朱粲,就是想起朱粲這一點就覺得無比的惡心

    “要不現在就把朱粲於掉,免得他將來危害天下無辜?”陳應良還生出過這樣的念頭,但考慮到朱粲現在並沒有昭彰惡績,自己也不能把前來應榜的賢才於掉自毀民聲,陳應良的目光又很黯淡了下去。同時陳應良也暗暗有些擔心,覺得把這個朱粲繼續留在自己的麾下,就好象在自己的房間放了一條毒蛇一樣,怎麼都讓人覺得不敢放心。

    這時,馬三寶突然又開口,笑著說道:“公子,袁先生,你們既然覺得這個朱粲麵相這麼不好,那我們也別把他留在譙郡了,於脆倒不如這個朱粲送給仇人,讓他去替我們禍害仇人算了。”

    “把朱粲送給我們的仇人?”

    陳應良猛的抬頭去看馬三寶,馬三寶被陳應良的舉動嚇了一跳,還道自己的話太過兒戲,趕緊請罪,陳應良則揮手不語,心中暗道:“這倒是個法子,朱粲這條毒蛇這把雙刃劍我是沒把握用好,倒不如把他送給我的敵人去用,我的敵人就算能用好,以朱粲那種殘暴陰狠的性格,也必然是一個不定時的炸彈,隨時可能發揮出更大作用。”

    盤算到這,陳應良向馬三寶吩咐道:“三寶,你領點錢到驛館去,把那個朱粲請出來喝酒,和他拉拉關係套套交情,替我做兩件事,一是邀請他到我們的軍營去傳授一些槍矛招式,榨榨他身上的油水,二是在私底下告訴他,就說我對那個朱粲其實是十分欣賞,覺得他可以托付重任,隻是為了將來讓他朱粲去辦更重要的大事,所以才暫時沒有公開用他,讓他安心當差,過上一段時間,我就會給他分配重要的差事。”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