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大穿越時代 作者:老老王(已完本)

 
mk2258 2014-5-21 14:46:48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60 131633
mk2258 發表於 2018-7-2 21:18


    在幾天前還充滿鄉鎮恬靜氣息的梅里屯鎮,如今已經被死亡和毀滅的陰霾所吞沒!

    空氣中瀰漫著腐臭和血腥,街道上滿是遊蕩的喪屍,成片的房屋在火焰中化為灰燼,場景宛如地獄。

    寥寥無幾的倖存鎮民,蜷縮在少數幾處堅固的建築物內,膽戰心驚地等待著末日降臨。而他們的鄰居有一小部分正在荒野上亡命狂奔,絕大部分則已經變成了行屍走肉,嗚嗚叫著四處尋找可以吞噬的活人。

    梅里屯鎮郊外的酒廠,如今就是鎮子附近聚集人口最多的避難據點之一。在那個恐怖的活死人黎明,不少民兵團的軍官保護著諸位太太小姐們,從菲利普律師家的舞會上倉皇逃出,然後依靠他們的隨身武器,勉強殺出一條血路,但逃到此地的時候,也已經是筋疲力盡,於是便躲進隱蔽的酒窖裡,暫時據守。

    然而,之前拼死奔逃的時候,因為根本沒工夫胡思亂想,還沒什麼感覺。等到了這個相對安全的地方,想起方才的血腥慘劇,他們卻一個個哭泣的哭泣,暈厥的暈厥,絕望的絕望……最後全體精神崩潰了。

    世間有那麼一種說法,就是人在臨死之際的第一反應,通常都是想要留下自己的子孫後代……

    而困在酒窖中的諸位男女,在一番歇斯底里之後,也決定化悲憤為**,先“啪啪啪”一陣再說!

    此時,酒窖唯一的厚實木門,被牢牢反鎖,唯一用來透氣的小窗戶,也被人拿木板和厚布亂七八糟地遮住,不讓裡面的動靜和光線透露出去,整個地下空間裡瀰漫著濃濃的墮落氛圍,男人的喘息、女人的呻吟,女體的香氣、腥騷的汗味、濃烈的酒臭,還有各種體液混雜的奇怪氣息,遍布在空氣中的每一個角落。

    酒桶邊、台階上、牆角里,一對又一對的男女、男男、女女,在瘋狂的彼此糾纏和運動,有的完全脫光,露出白皙光滑的肌膚,有的只是將裙子推到了腰間,上身扒開,衣裳不整地就急切地開始了交合。彼男人的喘息和女人的呻吟交織在一起,此肆意地放浪狂歡著,使得整間酒窖裡充滿了狂亂的氣氛。而對死亡的恐懼,對未來的絕望,對喪失親人的悲痛,種種負面情緒混合成了最烈性的催情劑。哪怕是最矜持的淑女,也在這一刻自暴自棄,隨便尋了個中意的軍官,就彼此交換起了溫熱的體液和舒爽的快感……

    “……啊——”

    伴隨著一聲悠長的嬌喘,一具白皙的女體軟綿綿地倒了下去,眼角似乎有晶瑩的光芒在閃爍。而剛剛在她身上發洩了一回的威廉.威克漢姆中尉,則有些意興闌珊地站了起來。

    環顧四周,處處都是一派男女交合的狂亂景象,剩下的人也都在藉酒澆愁,喝得酩酊大醉:白皙的**,揮灑的汗水,各種刺鼻的氣味,還有盪人心魄的呻吟……這一切要素組合在一起,便構成了一幅觸目驚心的狂亂場面,讓人看得簡直是心神激盪,澎湃起伏,在目眩神迷之餘,自然也被激發起了人性最原始最狂野的本能和慾念,讓身處其中的人忍不住隨之沉迷和墮落。

    但是,威克漢姆剛剛已經充分發洩夠了,甚至體力都有點透支,眼下即使有再怎麼樣傾國傾城的美人躺著面前,也提不起精神——作為民兵團裡最俊俏的軍官,他在剛才的狂亂淫宴之中可是很受歡迎的。

    看看四周玉體橫陳了一地的女人們,威克漢姆不由得微微唏噓:這些鄉紳人家的小姐們,原本個個都是金尊玉貴、身家豐厚,像他這樣空有一身好皮囊的軟飯男,不知得花費上多少水磨工夫,才能泡上一個。可現在不過半天功夫,他就已經跟三位小姐發生了關係——她們都還是第一次!此外還睡了兩位夫人……

    但是,到了現在這種時候,這種風流艷史除了消耗體力和放鬆精神之外,又有什麼意義呢?

    想到這裡,威克漢姆頓時就有些意興闌珊,隨手推開了一個想要糾纏上來的半裸少婦,然後彎腰從軍服裡摸出一個小本子,又在酒窖裡放賬簿的地方找到了墨水瓶和鵝毛筆,想要寫下些什麼東西。但仔細想想,又不知道該如何落筆——直到現在這個時候,他依然對於這場殭屍浩劫的前因後果,依然一無所知。就彷佛一場突如其來的噩夢,毫無徵兆地降臨在頭上,讓人不知道該怎麼應對,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不過,他好歹是牛津神學院畢業的大學生,略一思忖,就用富有詩意的文筆,寫下了自己的觀感:

    “……它們自地獄中而來,腐朽的軀體上滿是污穢與蛆蟲.眼中沒有生氣,皮膚也沒有暖意,它們的胸腔不再搏動,靈魂空洞黑暗有如夜空,它們譏笑劍刃,唾棄箭矢,因為劍刃和箭矢都無力撼動死者的屍體,它們徘徊於大地之上,嗅聞著鮮活生命的甜美血液,享用著將被詛咒的累累白骨……”

    寫到這裡,威克漢姆忍不住嘆了口氣——就在短短一兩天之前,他還在一心放在跳舞和泡妞上,滿腦子都是如何娶到一位嫁妝豐厚的女繼承人,過上花天酒地的生活,但現在卻不得不為了保全性命而掙扎。

    未來的命運究竟會變得怎樣,威克漢姆已經不敢去想,不願意去想……事實上,他早已沒有必要去想這種多餘的東西——因為,他根本就沒有什麼未來可言了!

    ——突然間,伴隨著轟隆一聲巨響,酒窖的橡木大門被巨大的力量從外面撞開,在眾人的嚎哭聲中,濺起無數的碎石和塵埃……待到塵土落下,首先闖進來的是一具被撕掉下顎和舌頭,只剩下半張嘴的喪屍,而接下來出現在塵土後面的,則是一頭肌肉外翻,渾身腥臭,拖著濕噠噠長舌頭的猙獰怪獸:舔食者!!!

    下一刻,這座擠滿了人的酒窖,就在歇斯底里的尖聲驚叫之中,迅速被屍臭和血海所淹沒……

    ※※※※※※※※※※※※※※※ ※※※※※※※※※

    與此同時,在距離小鎮一英里外的朗伯恩村,班納特家的宅子裡,也在發生著類似的事情。

    一張小圓桌的兩旁,金發的簡.班納特,與褐髮的伊麗莎白.班納特,正在彼此杏目圓睜,咬緊銀牙,各自使出了吃奶的力氣,芊芊玉手上青筋繃起,幾乎是拼上小命地在比賽著扳手腕。

    沒辦法,也由不得她們不拼命。因為,這場扳手腕的賭注,乃是她們自己的貞操!

    ——目前在《傲慢與偏見》劇情世界刷到的獎勵點,只夠班納特五姐妹之中的一個幸運兒退出。至於剩下的四位姐妹們,就只能依靠節操盡喪的“懷孕逃生法”,來離開這個已經變成喪屍末世的劇情世界了。

    所謂的“懷孕逃生法”,並不是說那個殘酷無情的主神,會很有人情味地給孕婦放產假,而是因為無限空間的“主神”系統程序上,原本就存在著一個Bug——在把輪迴者拉進無限空間的同時,主神系統就會給他們每個人都打上獨一無二的區別標記。可問題是,如果女性輪迴者在劇情世界裡懷孕的話,就會出現一個標記落到兩個人身上的情況,從而形成了一個程序Bug,就好像一個網址對應的網站變成了兩個,或者一個車牌號同時被兩輛車使用一樣。假如精子來源是劇情人物的話,那麼這個Bug還會更複雜。

    當然,如果是在正常運行的情況下,'主神'的智能係統應該很快就會修復上述Bug,重置孕婦身上的標記,無論是將胎兒也變成輪迴者,還是直接強制流產,都能消除Bug。但是,眼下這個殘廢版本的主神系統已經基本崩潰,根本無法正常工作,連最基礎的各項程序都毀滅得差不多了,故而整個系統全都徹底失去了自我調整的能力,即使是最微小最簡單的邏輯Bug,也無法被自動修復。

    這樣一來,就導致了一種很詭異的情況——如果女性輪迴者在劇情空間裡懷孕的話,主神系統就會發生某種識別障礙,最終在女體孕期達到三個月左右的時候,徹底陷入邏輯錯誤,給她們打上的標記也會被迫自動消失。並且由此導致她們在《穿越之書》上被除名,可以像劇情人物一樣輕易帶出劇情世界,或者不再被主神發布的任務所打擾,永遠安靜地生活在這個劇情世界——因為她們已經跟主神系統無關了!

    總而言之,陷在劇情世界裡的女人,只要懷了孕的話,那麼就無需任何獎勵點,便能恢復自由之身,脫離主神系統的掌控——面對這樣一條節操掉盡的逃生途徑,無限空間裡的女輪迴者們又會如何選擇呢?

    嗯,如果那些久經考驗的女輪迴者,估計會毫不猶豫地突破下限,到處賣騷求妊娠PLaY——在永遠縈繞著死亡與血腥、持續著陰謀與廝殺的無限空間之中,那些改不了“天真純潔”的本心,依舊以為整個世界都會繞著自己轉的小清新、小確幸、小鮮肉、嬉皮士、小布爾喬亞、奶油小生等各式各樣的新新人類,通常都是死得最快的一幫扑街傢伙。剩下的人則很快就會懂得為求生存必須不擇手段的真理……

    只不過是區區懷個孕,就能擺脫這場噩夢,對於她們來說,真的是太輕鬆了。

    但是,對於沒有經歷過這種殘酷考驗的穿越版班納特五姐妹來說,這樣掉節操的事情還是有些太過分了——莉迪亞、基蒂和瑪麗這三位穿越成美少女的老太太倒還好說,她們雖然觀念保守,但覺悟卻相對高一些,而且好歹已經是一大把年紀,連孫子甚至是重孫子都有了,對某些事情也就看得淡了。再加上政府方面對於這場驚天巨變也是如臨大敵,不僅動員中央領導人跟她們視頻對話進行勸說,又找了一堆談判專家進行轟炸式忽悠,一邊曉以大義,一邊許下重賞,最終成功讓她們答應了“為國獻身”……

    畢竟,拯救世界的大義名分一旦被壓下來,哪怕是再掉節操的事情,也是可以理解的——區區懷個孕又怎麼了?總比在抗戰年間讓地下黨偽裝成漢奸,去偽軍那邊臥底要容易接受一些吧?

    然而,剩下兩位實際年齡比較小的穿越女,就沒那麼容易動員和忽悠了。無論是簡還是伊麗莎白,都不願意肚子裡帶著個小寶寶回去,但是不用懷孕的名額只有一個……最後只得讓她們扳手腕來決勝負。

    就這樣,兩位姐妹使足力氣,咬牙切齒地比賽起了扳手腕,彼此較量許久……最終,還是簡小姐稍許力大一籌,在漫長的比拼之後成功壓倒了對手,於是興高采烈地比了個勝利的“V”字手勢,蹦蹦跳跳地起身離開。而伊麗莎白則是認命地長嘆一聲,轉身脫了外套,準備進手術室接受人工受精手術

    之前一直站在牆邊旁觀的馬彤學姐,一邊笑嘻嘻地接過她的外套,一邊滿口胡柴地安慰說:

    “……請放心,雖然祖國需要你們的子宮,但也不會讓你們流血又流淚……等到這次危機結束之後,你無論是打算把孩子生下來,還是準備進行人工流產,我們都會安排最好的醫院,為你們提供免費服務。如果你們打算把孩子生下來,可以直接就給上北京或上海戶口,各種福利待遇比照烈士家屬……”

    在這一刻,伊麗莎白似乎感到了某種難以言喻的,非常微妙的,讓人忍不住想要吐槽的詭異氣息。

    但她也清楚,這種事情總是有人要付出犧牲的,所以最後只得搖頭嘆息,“……放心,這一切我都明白。只是……想想自己有生以來的第一次初體驗,居然要交給手術器械,這感覺可真是……哎!”

    “……啊……我們也可以提供完善的處女♀膜修復手術服務。這麼一點兒小錢,國家還出得起。”

    馬彤笑瞇瞇地安慰說,但伊麗莎白卻是聽得囧囧有神,都不知道該如何吐槽才好。

    ——這個女人的胸膛裡……還有哪怕一星半點兒的羞恥心嗎?

    不過事已至此,再多說什麼也是無益,伊麗莎白也只得搖了搖頭,便進手術室準備受孕了。

    然而,她才剛進手術室不久,王秋就急匆匆趕了過來,“……喂喂,她們幾個的手術做得怎麼樣了?”

    “……你問這個乾什麼?”馬彤好奇地眨了眨眼睛,“……難道……你打算親自上床推了她們?”

    王秋頓時聽得哭笑不得,“……別開玩笑了,你看我像是那麼飢不擇食的模樣嗎?”

    ——雖然每個男人都有一個后宮夢,但是像穿越版班納特五姐妹這麼奇葩的組合,尤其是那三位披著美少女外皮的老太太,王秋還是感覺自己的小身板實在是消受不住……年齡本身倒不是問題,如果穿越進奇幻世界,就算是幾百歲的女精靈,只要顏值夠高,王秋自認為也能照推不誤。

    但問題是,這三位老太太在原本的世界都是有家有口,子孫滿堂的,如果王秋這般重口味地推了他們的老祖宗,豈不等於是要讓五六十歲的老頭老太管他叫後爹嗎?嗯,更別提其中一位老太太的老伴兒,都還依舊健在呢!屆時導致的各種倫理衝突,足以讓一切倒霉蛋為之精神崩潰。

    更別提王秋還不是什麼蒙著臉吃乾抹盡不負責任的採花賊,而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的公務員。

    王秋自認為恐怕不能算是正人君子,但也不是這樣沒臉沒皮的色中餓鬼,有些事情真的做不來……至於剩下兩位正貨妹子,他也沒有強推的打算,畢竟如今王秋身邊又不缺女人,何必搞得那麼難看?

    不過給馬彤這一打岔,王秋頓時頭腦就有些卡殼,結果又過了幾分鐘,才猛地想了起來,“……等等,我想起來了!剛才你不是讓那兩個缺乏覺悟的穿越女比賽掰手腕決定懷孕名額嗎?現在可以不用比了!”

    “……為什麼?”馬彤問道,“……難道你想讓她們用別的比法?抽籤還是麻將?”

    “……不是的!剛才系統提示又死了一個重要劇情人物,渣男中尉威克漢姆,此外還死了一堆小角色,林林總總加起來一口氣到賬了一萬多個獎勵點。所以如今已經湊足了十萬分,可以讓兩個人直接回去……”

    王秋對馬彤如此解釋說道,“……所以,那兩位缺乏犧牲覺悟的穿越女,就都不必懷孕了……”

    馬彤學姐的嘴巴一時間張得老大,“……可是,我剛剛把伊麗莎白送進了手術室,已經都快弄完了……”

    兩人不約而同地回頭一看,發現臨時佈置的手術室門外,正好在這時亮起了表示“手術成功”的綠燈。

    一時之間,王秋和馬彤兩人不由得面面相窺,相顧無言,心中一股囧念油然而生……

    ——才這麼一會兒的耽擱,就耽擱出了一條人命……並且還不是少了一條人命,而是多了一條人命……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

    尷尬了片刻之後,終究還是王秋乾咳了一聲,首先開了口,“……咳咳,既然如此……反正事情已成定局,那層膜也捅了,小孩子已經懷上了,再打胎也遲了。要不,你就當這事兒從來沒發生過吧!”

    “……好的”馬彤學姐趕緊連連點頭,“……看來也只能這樣了……”

    ——至此,王秋的節操再次刷新了下限,已進入節操欠費狀態……
mk2258 發表於 2018-7-2 21:18
第十八章、臨走前再掉楸回節操吧

    雖然四位班納特小姐的人工受精手術,全都完成得很順利,但若要真正懷上孩子,從主神系統上除名,依然還需要花費三個月的時間才行——很顯然,以目前這種火燒眉毛的狀況,有關部門絕對等不了三個月的時間,而且正所謂夜長夢多,若是耽擱得久了,喪屍病毒向現實世界擴散的風險也會進一步增加。

    所以,王秋便用上了哆啦a夢神奇道具時間包袱皮來作弊,將她們的身體狀態直接調整到懷孕三個月之後——於是,隨著時間包袱皮的裹上和解開,四位姑娘的肚皮一個接一個地瞬間凸起,而《穿越之書》上也相繼消失了四個名字,只剩下了一個孤零零的簡.班納特……

    再接下來,自然就是跟往常一樣的集體大撤離,最後結束《傲慢與偏見》的劇情任務。

    首先離開的是醫護人員,然後是解放軍戰士和國安局特工,以及懷孕除名的四位班納特小姐。在離開之前,每個人都接受了最嚴格的全身消毒。他們攜帶來的各種醫療設備,都被丟在了這個時空的班納特家宅邸。同樣被丟棄的,還有囤積的罐頭食品、壓縮餅乾、武器、彈藥和全部的生活用品——這會兒可絕對不是講究勤儉節約的時候,比起將T病毒傳播到現實世界的危險,這點浪費真的連根毛都不算。

    如果事後有倖存的英國佬遊蕩過來,並且闖進這裡,估計會把這里當成外星人基地也說不定……

    最終,在所有人都走了之後,整間屋子裡就只剩下了王秋和穿越版的簡.班納特,五姐妹之中唯一逃脫了懷孕之苦的幸運兒。此時,她正不勝唏噓地打量著這座房屋裡的陳設——不是那些從現代世界搬來的東西,而是這裡原有的,充滿十八世紀末英國上流社會洛可可風格精緻華美氣息的油畫和擺設。純銀或鍍金的器皿閃爍著刺人的光線,連銅燭台也被擦得閃閃發亮,讓精細的掛毯和壁紙變得更加鮮豔。

    雖然在這裡,們沒有經歷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如果不算最後的喪屍狂潮的話,更沒有收穫到什麼刻骨銘心的愛戀。但光是能夠穿越到異世界,穿越到一本小說裡這件事本身,就足夠回味終生了。

    ——不是沒有遺憾和惋惜,但這次穿越異世界的奇妙體驗,已經讓她知足了。

    儘管前後總共只參加了一場正式舞會——確切地說,是大半場舞會,外加幾場無聊透頂的茶會、牧師佈道和讀經會。但是僅僅通過前後這些際遇,也足夠她看清楚十八世紀末期西方上流社會的真面目。

    總的來說,所謂的上流社會,其實也就是一群八卦愛好者和自私自利者的俱樂部。在這個小圈子裡,各種精細的盤算代替了情感,各種禮貌只不過是義務和掩飾,連最簡單的寒暄往往都暗含著傷人的成分。在這個小小的圈子裡,生活中的每件事物都十分刻板而單調,一切都清清楚楚,貴族與紳士的身份財產都明碼標出,任何一個人都對別人家的事情知之甚詳,並且以談論對方的家事作為自己單調生活的最大消遣。

    扣除那些家長里短之後,這樣無聊的鄉村生活,在幻滅之後真是簡單得幾乎令人窒息,但所謂的紳士和淑女們,早已適應了這種無所事事、無所用心的日子,習慣了這種令人頭腦遲鈍的空氣,並且將其視為是一種理所當然,反倒把大城市裡那種幾乎每天都在變化的快節奏生活,當做是一種墮落的罪惡。

    ——而在現代人的眼中,當時的城市生活也已經節奏夠慢了:沒有電話、沒有鐵路、沒有汽車,同一座城市里送封信就要起碼大半天,上百公里的旅行就要花費一星期,報紙上除了家長里短只有本地消息,外國新聞往往要到事發幾個月甚至半年之後才能收到,堪稱是老牛拉破車……

    很遺憾,作為一名習慣於更快生活節奏的網絡信息時代都市白領,穿越版的簡.班納特大小姐,根本不能夠適應這樣超慢節拍的無聊生活。早在生化危機爆發之前,她就已經完全看透了這一點,此時更是帶著一種“我總算是參於一件了不得的大事”的成就感,施施然準備踏上回家之路。

    然後,她就听見了一聲匪夷所思的吩咐——“……時間已經差不多了,把你身上的衣服都脫了吧!”

    身穿隔離防護服的王秋,很平淡地對簡.班納特說,當即就讓這位金發碧眼的大小姐嚇了一跳。

    “……什麼?!!!你想要對我做什麼?!!”她下意識地抱緊了胳膊,尖叫起來。

    “……把全部的衣服脫下來,小姐,如果你真的還想回到現代世界的話,就請務必照我說的做。”

    面對著臉紅耳赤的簡小姐,王秋平靜地解釋著,透過全身式防護服的頭盔,顯得有些瓮聲瓮氣,“……你應該清楚,我並沒有那樣的想法。但是為了防止T病毒被帶到我們的世界,你身上的任何東西都必須留下!這一點絕對沒有商量的餘地!好了,快脫吧!時間已經不多了,現在外面已經沒人放哨看守,喪屍和喪屍動物隨時有可能衝進來!而且這點小事又算得了什麼?回去之後的隔離檢疫還有你受的呢!”

    如果是這個時代的正版英倫鄉紳小姐,在面對如此粗暴的勒令之後,恐怕早已當場暈厥或者到處找嗅鹽瓶了。而這位穿越版的簡.班納特大小姐,雖然不是什麼矜持羞澀的十八世紀末上流社會小姐,但面對王秋的這種要求,還是羞憤屈辱至極……不過,在關係到世界安危和人類存亡的大義名分之下,確認了王秋不會讓步之後,她深呼吸了一口氣還是乖乖照做,脫掉了外套、襯裙、鞋子,解開了頭髮,直到全身一絲不掛。而王秋還毫不客氣地仔細打量了她一番,確認她已經脫光了之後,才翻開了他的《穿越之書》。

    “……支付五萬點積分,立刻返回現實世界,現在脫離!”

    ——伴隨著一道耀眼奪目的七彩閃光,王秋帶著穿越版的簡.小姐,永遠地離開了這個剛剛從《傲慢與偏見》變成了《傲慢與偏見與殭屍》的劇情空間……諸位節操掉盡的異界來客們,就這樣甩了甩衣袖,瀟灑地永遠離開了,不帶走一片雲彩,只是節操滿滿地留下了一個日漸崩壞的災難世界……

    ※※※※※※※※※※※※※※※※※※※※※※※※

    另一方面,雖然這一次在《傲慢與偏見》劇情世界的冒險和任務,都已經全部結束了,該救援的五名對象,也全都弄出來了——當然,關於那三位老太太的子孫後代如何接受這幾位突然變成西洋美少女兼未婚媽媽的自家老祖宗,還有她們肚裡的孩子該怎麼算,這等令人無限風中凌亂的囧事,就不是王秋他們需要關心的了……

    但是,對王秋和他的同 ,還有他們的頂頭上司來說,真正的災難和威脅恐怕才剛剛開始。

    一場隨時可能會籠罩全球的生化危機,正在激烈地考驗著他們和全體知情人士的心臟!!!

    ——在全體脫離《傲慢與偏見》的劇情世界之前,一艘南海艦隊的醫療船,就緊急趕到了王秋他們剛剛被遷移在西沙群島某人工島礁上的“對異界作戰指揮中心”臨時基地,進行了全面的隔離檢疫和消毒作業……最終得出的結果令人喜憂參半——好消息是:位於現實世界的島礁基地,並未檢測出任何T病毒沾染的跡象;壞消息是:之前在《傲慢與偏見》的劇情世界,曾經去倫敦市區參觀考察的人員之中,除了郭政委之外,還有兩個人的身上沾染了微量T病毒,幸好發現得及時,在他們返回現實世界之前,就已經被治療和消毒了。

    但問題是,之前進入過劇情世界,目前已經回國的那三位“印度友人”,就不曉得會怎麼樣了。而在他們之中,有兩個人也曾經跟著去倫敦走了一遭……這個結果讓中南海的秘密會議室裡幾乎炸翻了天:只要一想到十幾億印度人變成喪屍擴散全球的恐怖前景,哪怕有一道喜馬拉雅山脈阻隔,也足以讓每個中國人深感不寒而栗。

    更何況,《生化危機》世界裡的T病毒,能夠感染的對象可不止人類而已,一旦擴散開來,那就是真正的世界末日!不僅是人類文明會走向末路,甚至連整個生物圈都要陷入毀滅!

    一場危及全人類的世界性危機,如今當真已經是迫在眉睫!然而,為了控制影響,維護社會穩定,這件事情根本不能公開,甚至連大多數內部人員也要瞞著,只能秘密地調查和處理,將知情者限定在最小的範圍——於是,剛剛承受了一遍消毒液浣腸之苦、菊花和直腸還在隱隱作痛,並且被抽了n遍血用於化驗、臉色極度蒼白的王秋,就接到了火速前往印度出公差,順便拯救世界的命令。

    “……為什麼……要我去印度?”他有些不太情願地說,“……我現在可是被折騰得爬都爬不起來。”

    “……因為目前只有你可以把感染者拉到異世界進行治療,以最快速度撲滅危機啊!而且,你已經註射了包治百病的萬能疫苗,就算真的爆發了生化危機,也要不了你的命……”

    郭教授無奈地聳了聳肩,“……西沙基地這邊的人員,還要繼續隔離一段時間,所以上面已經在印度那邊安排了人手進行接應。屆時,你們就打著'術後調查'的幌子,去接觸那三個舒克拉家族的印度人。如果當真不幸發現了T病毒的話,還要繼續調查和確認T病毒是否已經在當地擴散,能不能加以隔離和控制……唉,這事兒最好的結果當然是虛驚一場、皆大歡喜。至於最壞的結果麼……”

    說到這裡,郭政委頓時不由得臉色一黯,“……我已經不敢去想像了……”

    ——於是,肩負著拯救世界的重大使命,王秋只得硬著頭皮,馬不停蹄地踏上前往印度的旅程。
mk2258 發表於 2018-7-2 21:18
  第十九章、走進印度(上)?/p>

    印度,新德里,英迪拉?甘地國際機場

    灼熱的太陽烘烤著大地,地面的熱氣令人窒息,遠處的建築在烈日炙烤下泛起了耀眼的白光。

    剛剛走出英迪拉?甘地國際機場的大廳,就能夠立刻感到一股炙人的熱浪撲面而來。

    “……這可真是……比烤爐還熱啊!南海的西沙群島跟這邊一比,都是小巫見大巫了!”

    伸手擦著額頭迅速滲出的大滴汗珠,仰望著頭頂火辣辣的驕陽,女醫生鞠川靜香忍不住如此吐槽道。

    “……今天新德里的最高氣溫是四十一攝氏度,但還不算最熱的天氣呢!聽說這兒最熱能到五十度!而且濕度還很高,當真是又悶又熱,給人的感覺更加難受……真不知這些印度人夏天是怎麼過日子的。”

    王秋同樣也吐著舌頭氣喘吁籲地說道,並且剛一走出候機廳的大門,就著急地往開了冷氣的車子裡鑽。在這樣的高溫烈日天氣裡,人走在陽光下都已經不會出汗了,只會感覺到皮膚灼痛,因為汗液還沒分泌出來就蒸發了……而前聖騎士李維則扛著大包小包的行李,熱得滿臉漲紅地跟在他的背後。

    ——為了避免全球恐慌情緒,以及維護國家的正面形象,關於能夠製造生化危機的T病毒,可能已經被印度人帶到現實世界的事情,目前還處於嚴格保密階段,就連中國駐印大使館上下都被蒙在鼓裡。

    而在通報駐印使館方面的時候,王秋、李維和鞠川靜香三個在名義上也僅僅是打著“治療後回訪”的幌子,來印度公幹。結果不知就裡的大使館方面,對他們的接待標準自然也很低,只是往機場派來了一輛半舊的馬自達小轎車和一名使館衛生專員,外加一名接受使館僱傭的印度本地司機,撥給王秋他們差遣。

    這麼“精簡”的團隊規模,自然讓近來已經習慣了前呼後擁的王秋稍微有點兒不習慣。但郭政委卻表示,他們這次來印度出差,既不是為了蒐集情報,也不是為了幕後交易,更不是搞什麼暗殺和政變,單純就是用最快速度找到那三位“印度友人”做個體檢以防萬一,有這麼幾個人就已經足夠了。

    當然,他們這一回更不是來游山玩水的,所以一出機場就直奔目的地——舒克拉一家在首都的宅邸。

    作為一國首都的門臉,德里的國際機場還是很不錯的,各種設施都很現代化,裝潢和陳設也很光鮮,各國的商務人員和旅遊者絡繹不絕,操著各種語言吵吵嚷嚷,到處掛著世界各大知名品牌的廣告招牌,充滿了現代社會的氣息。剛出機場的那段路一帶也還不錯,綠化搞得很漂亮,偶爾還有噴泉和塑像。

    但是,隨著小轎車漸漸靠近市區,各種光鮮華麗的城市外觀就開始褪去,顯露出各種嘈雜和髒亂……向遠處看,各種高樓大廈還是不少,有點現代化城市的樣子。但是往眼前看,感覺就不怎麼樣了,大樓下面緊挨著一片片的破棚區,路邊到處坑坑洼窪,垃圾成堆。綠化帶裡滿是渾身臟兮兮的流浪漢在露營。

    好吧,不管什麼樣的大城市,除了那些宏偉壯麗的建築之外,總歸也都是有著糟糕的一面,就連紐約的地鐵站,都以破爛骯髒而聞名呢!而在北京和上海的偏僻街道旁邊,各種違章攤販和窩棚也為數不少。

    (現實世界的紐約可不是漫威世界的紐約,什麼房子都砸了蓋,蓋了砸,結果永遠保持最新狀態。)

    但是,像印度的新德里這樣,隨時都有著無數的牛羊、馬匹和其它動物在街上亂竄,招搖過市,跟汽車、踏板車、三輪摩托車(嘟嘟車)和自行車相互爭搶著車道的,在全世界各個大國首都之中,估計還是獨一份兒……而且新德里市區的空氣污染極為嚴重,即使是大晴天也煙霧瀰漫,騎踏板車和摩托車的人都用毛巾包著臉。到處都是一串串戴著墨鏡和口罩的人,好像這個早上滿大街都是搶銀行的歹徒。

    這個場面最初把王秋很是嚇了?大跳:他倒不是把這些戴口罩的人誤會成了銀行搶匪,而是以為新德里已經鬧起了傳染病——沒辦法,當年“**”流感肆虐全中國的場面,實在是讓不少人記憶猶新。

    更要命的是,生化危機裡的T病毒,在通過空氣傳播感染人體的最初階段,其症狀也跟流感差不多……

    在這一瞬間,王秋幾乎有種想要轉身落荒而逃的衝動——沒人願意置身於一座喪屍之城當中!

    幸好,大使館派來配合工作的衛生專員,一位名叫白泉頤的中年人,及時解答了他的疑惑。

    “……為什麼天氣這麼熱,街上還有那麼多人戴口罩?當然是因為城裡的空氣太糟糕啦!印度人自己都說德里的空氣污染十分嚴重,以至於能讓人減少十年的壽命,比吸煙還要害人!

    唉,那些國際新聞媒體上,整天批判北京的霧霾厲害,認為中國的城市不適宜人類居住,卻很少有人知道印度德里的空氣污染指數一向都是北京的好幾倍……但也沒辦法,誰叫印度是全世界最大的民主國家呢?民主和選票就能頂替新鮮空氣啦!在那幫小清新的包裝下,就連恒河的浮屍水也是香噴噴的……”

    白泉頤衛生專員撇嘴說道,“……過去在北京總覺得空氣太差,到了新德里才發現北京簡直是天堂……”

    既然如此,王秋也就勉強安下心來,繼續乘車向著新德里市區前進。

    ※※※※※※※※※※※※※※※※※※※※※※※※

    不過,隨著小轎車距離市中心越來越近,行駛的速度也越來越慢,最後簡直慢得好像蝸牛爬——沒辦法,馬路上的人太多了,還有一大堆不知道交通規則的牛羊牲口,此外滿街都是橫衝直撞的三輪摩托車。它們的外觀跟中國九十年代的那種機動三輪車差不多,外殼統一刷成黃色,根據它的喇叭聲,印度人很形像地管這玩意兒叫做“嘟嘟車”。別看只是三輪摩托,但印度人就是有本事把這種破車開得頗像跑車,王秋他們乘坐的馬自達小轎車居然被這些三輪“嘟嘟車”給超了一次又一次,好幾次簡直是擦著過去的。

    總之,王秋他們從機場乘車出發了足足兩個小時,目的地似乎還遙遙無期。

    看著車子開得這麼慢,副駕駛座上的白泉頤衛生專員不由得也急躁了,對著身邊印度司機連聲咆哮了幾句,嚇得對方連連搖頭請罪——印度人的點頭和搖頭跟國際慣例相反,以搖頭表示同意。

    坐在後座上的王秋透過後視鏡觀察,發現這位中國大使館僱傭的印度司機,上身是無領長袖的印度特色服飾,下身是一條看著就沒洗乾淨的破舊燈籠褲,眼窩凹陷,皮膚褐黑,渾身瘦弱,透過單薄的衣服,還可以看到一身類似非洲饑民的排骨。總之,這膚色這體格,一看就知道這小伙子的種姓等級堪憂……而且,之前在開車的時候,他也是很畏縮的模樣,老是給別的車讓道,簡直讓人以為是剛出駕校的新手。

    不過,在被白泉頤衛生專員訓斥了一通之後,這小伙子頓時雙眼泛紅,彷彿被啟動了狂戰士技能,接下來接連油門狠踩,見縫插針,加速、減速、漂移……簡直是瞬間變成了秋名山車神!如果前面有一堆人和牲口堵路上不肯動彈,而且不管怎麼按喇叭和喊叫都不見有人主動讓道的話,這傢伙甚至還會搖下車窗,不知從哪兒抽出一根折疊金屬長桿,然後一手握著方向盤,另一手舉著桿子撥打前面的行人。而那些行人也只要撥上一下,就立即揉著胳膊閃開道,沒有一個人對司機橫眉冷目——這要是在中國,開車的司機敢用桿子直接打人的話,怕是早讓人把車給掀了……由此可見,印度人的性格脾氣還真是夠溫和的……

    當然,換成是牛的話,這小伙子也就只好耐心停車等待,不敢拿桿子去撥了——印度牛的脾氣可沒有印度人那麼好,可以做到打不還手。就算不考慮印度教的“神牛”信仰,他畢竟是司機,不是鬥牛士……

    但饒是如此,在繼續前進了大約一刻鐘之後,王秋他們的這輛馬自達,還是不得不停了下來。

    因為,前面的路面已經被堵得嚴嚴實實,連見縫插針的空間都沒有了。

    各種各樣的大小汽車,亂七八糟地堆積在這裡,嘟嘟的喇叭聲此起彼伏,吵得人頭昏腦脹,而騰騰的尾氣更是積聚成了瀰漫的有毒煙霧,哪怕經過了車載空調的過濾,還是讓人覺得呼吸很不舒服。

    而在街道盡頭的遠處,隱約還有高音喇叭的叫喊聲傳來,接著又是一陣陣的嘹亮歌聲……在等了十分鐘,依然不見車流有任何開始蠕動的跡象之後,等得不耐煩的司機小伙子自告奮勇下車去打探消息。又過了十分鐘之後,他才渾身臟兮兮地回來了,一邊心有餘悸地喘著氣,一邊摸出一張花花綠綠的傳單。

    白泉頤衛生專員接過傳單研究了一會兒,便轉過身來,苦笑著對王秋等人解釋說,“……今天真是倒霉……有一幫印度人在前面搞遊行示威,抗議洋蔥和土豆的價格上漲,把好幾條道路都給堵上了!”

    “……那個……這路究竟要堵上多久呢?”王秋問道,“……印度政府應該會派軍警去清場的吧!”

    “… …天曉得,要知道,印度人不管搞什麼都是慢吞吞的,如果再有反對派政客站出來煽風點火的話,就算是堵上一星期也很正常……”白泉頤聳了聳肩,“……看起來,咱們只好繞路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7-2 21:18
第二十章、走進印度(中)?/p>

    印度的首都德里,實際上分為新德里和舊德里兩座城市,舊德里是印度古都,早在公元前一千二百年,根據印度著名史詩《摩呵婆羅多》記載,就已經有古印度邦國曾在此建都。之後的德里蘇丹國和莫臥兒王朝,也相繼建都於此。而現代印度的首都新德里,則是一個在英國人撤離前設計施工的嶄新人工城市,在二十世紀初還是一片空曠的荒地,直到1911年才動工興建,著名的印度門,以及國會、總統府、中央政府大廈等整個印度中央政府機構,還有一系列接待外國遊客的五星級酒店,都坐落在這裡。新舊德里兩座雙子城的中間,隔著一座德里門,並以著名的拉姆利拉廣場為界,廣場以南為新德里,廣場以北為舊德里。

    王秋他們下飛機的英迪拉.甘地國際機場,位於新德里的更南方,原本是不需要經過德里舊城,就能直接進入新德里的市中心,但既然前面一大片街區被遊行示威的隊伍給堵了,就只好從舊德里那邊繞路了。

    於是,在使館衛生專員白泉頤的罵罵咧咧,以及王秋、李維和鞠川靜香三人的無奈翻白眼之中,半舊的馬自達小轎車艱難地在車流之中掉了個頭,慢慢離開堵得水洩不通的主幹道,開始往小路里鑽,準備先開到郊外,再想辦法繞進市區……然後,王秋就看到了這座印度首都的更多雜亂景象。

    之前從機場出來的一路上,雖然兩邊有點髒亂,流浪漢也多了些,但不管怎麼說都是一棟棟的現代化住宅。馬路是比較寬敞的四車道,道路的兩旁也都有路燈和綠化帶,軟件什麼的暫且不提,在硬件上好歹已經有了個現代化大都市的模樣(之後才知道,那一片已經算是新德里的富人區和中產階級聚居區)。

    可是,在靠近舊德里那邊的城郊結合部,卻已經完全是類似於中國解放前民國老照片裡的景象了——馬路全是狹窄的兩車道甚至單行道,或者乾脆是土路,路邊則是二三層高的破舊建築,牛車、單車、電動車充斥在橫街窄巷裡,如同烏龜一樣緩慢的爬動,甚至還沒有旁邊人行道上的行人走路速度快。人潮車輛擁擠不堪,幾乎已達摩肩接踵的地步,道路兩旁隨處可見賣東西的小攤販,直接擋在別人店家門口做起生意。小販、人群、牛車、馬車、三輪車、腳踏車都在車陣中任意穿梭,完全無視交通規則。

    各種吵鬧叫罵的聲音在車陣中此起彼落,空氣中洋溢著汽車廢氣、蔬菜、垃圾、動物、糞便等各種數不清的噁心怪味,就算是坐在空調車裡,也沒法把這些氣味給過濾乾淨。

    對於中國的駕駛員來說,這地方的街頭真是能讓人分分鐘就崩潰的,到處都是滴滴滴的喇叭聲,比比誰最響,摩托車、自行車、三輪車、各種奇葩車、還有神牛們統統都擠在一塊,沒有紅綠燈,沒有交警城管,沒有交通規則,車子擦了碰了一律自行解決……都這樣了道路依然還能通行,簡直就是奇蹟了。

    好吧,在中國的很多城中村,由於沒規劃好的緣故,似乎也是差不多的模樣。不過,哪怕是再怎麼偏僻的鄉下地方,估計也不會有印度德里這麼多各式各樣充滿中古風範的車輛,有些車子的款式看著似乎還是二戰前出廠的。更令人叫絕的是,印度人的汽車也跟火車一樣,車頂和車廂兩旁總是都掛滿了人,那種雜技般的天賦真是讓中國人嘆為觀止——王秋就親眼看到了一輛小皮卡載了三十個印度人在做蝸牛爬。

    唉,這就是印度啊,強♂姦是文化,懶惰是傳統,摩托車疊羅漢是精神,隨地大小便是國粹……

    而且,印度人的汽車除了總是會掛滿乘客、牛羊或者其他貨物,超載個五六倍之外,而且外觀也好像從拆車廠裡揀來的一般,經常是連個車門和發動機蓋都沒有,就破破爛爛地上街了。王秋還遇到過只有四個輪子加一個引擎,整個車殼連一片鐵皮、一塊玻璃都不剩,駕駛座是塑料板凳,油箱用裝了汽油的大號可樂瓶來代替的“超級簡裝版汽車”——真不曉得這車檢是怎麼過的……果然是印度人民歡樂多……

    不過,真正讓人感到心驚肉跳的,還不是這些缺胳膊少腿的超載車輛,而是各種橫穿公路的動物。不僅僅是牛,各種動物都在其中自由穿梭,猴子、馬匹、山羊、母豬到處可見,狗兒在車輪下鑽動,母雞帶著小雞在大樹底下覓食,偶爾還有大群的烏鴉或者鴿子突然集體降落在路中間。甚至還有駱駝跟大象!

    當然,數量最多、態度最囂張的自然還是牛,簡直就像個土流氓,常常大刺刺地躺在道路正中央,完全無視被它阻擋住的來往車輛,有時肚子餓了,甚至毫不客氣地走進店裡,直接就吃起準備販賣的水果蔬菜。萬一被店家的主人看到,他們也只敢拿拖把什麼的把牛趕出去,甚至都不敢打得太重,更別說殺了。

    沒辦法,這牛在印度教徒的眼中當真是尊貴無比。因為在印度人人都把牛當作神獸來拜,導致印度的牛隻數量相當近人,高達二億三千多萬頭,差不多每二到三個印度人,平均就可分配到一頭牛。而且大部分牛並不是圈在牧場或養殖場裡,而是跟流浪漢一樣在城鎮裡游盪……

    除了滿大街的神牛之外,其餘各種動物也是多得令人咂舌,而且完全不怕人,在中國人看得詫異萬分。

    “……在印度就是這一點讓人感覺最有趣,不管是在市區還是在郊區,走著走著就很容易碰見野生動物。什麼牛啊,羊啊,豬啊,猴子啊,各種動物在街上閒逛。這些動物對人類是警惕而不敬畏,你手上有吃的東西它們就湊過來,不然就各走各路互不干擾。各種旅遊攻略都狂勸遊客千萬別妄想玩自駕。因為你不止要躲人和車。還要多各種隨時竄出來的動物,除了印度本地司機,咱們這些外國人都沒這個本事……”

    指著一隻不知何時跳到汽車行李箱上的猴子,白泉頤衛生專員笑著隨口說道,“……國內很多人只知道印度人崇拜牛,實際上,他們的觀念基本上是屬於多神崇拜,任何事物只要牽涉到神話裡頭的眾神,就算是花草、樹木、牲畜,都可以成為被崇拜的偶像。所以,印度人不只拜牛,而是包括大象、猴子、老鼠、貓、狗、眼鏡蛇等很多動物,都是他們崇拜的對象。總之,印度絕對是動物們的天堂。有好幾次,我看見樹上的松鼠都快胖得走不動路了,倒是樹下的窮人、乞丐和苦行僧,基本上都瘦得和人乾一樣……”

    聽了這話,王秋轉頭看了看路邊那些乞丐盲流,發現不管是老是少,是男是女,每個人都是骨瘦如柴、衣不遮體,身上只裹了塊破布,直接倒臥在路邊也沒有人理,遠遠看去,也不曉得是生是死。

    “……呃,既然這些印度窮人都餓成了這副模樣,為啥不把這些動物逮來烤了吃呢?”

    王秋好奇地問道,“……記得上個世紀末的中國人去澳洲打工,既想要盡量省吃儉用好往老家寄錢,又熬不住想要打牙祭,結果把悉尼市區公園裡的鴿子都偷偷捉去吃了。我看他們睡在路邊,一副快要餓死的模樣,而這裡的動物一點都不怕人,應該不會太難抓吧!難道有警察會來管?這種破地方有警察麼?”

    “……根本不用警察管!大部分的印度人都是極度虔誠的素食主義啊!他們是寧願餓死也不肯吃葷的!”

    白泉頤撇了撇嘴,似乎對此十分不屑,“……大家都知道,佛教是要求大家不殺生、只吃素的對吧?其實印度教也一樣,而且更加嚴格!中國的和尚頂多就是不吃葷,虔誠的印度教徒連蘿蔔和土豆都忌諱呢!”

    “……啊?蘿蔔和土豆都不能吃?”王秋聽得有點兒傻了,“……這是什麼戒律?”

    “……因為蘿蔔和土豆是長在泥土下面的……怎麼說呢?這是一個很複雜的概念。”

    白泉頤解釋說,“……我聽過幾個宗教界人士的講座,然後發現印度教的齋戒吃素和反對殺生,和我們現代的人道主義觀念並不完全一致,而是出於一種原?宗教的信仰,或者說萬物有靈論。在古代印度人的思想中,萬物生養,都要吸取天地精氣,所以世間萬物,從牛馬到草木,再到山川河流,都是生命。

    作為一切生命的源頭,大地被印度人賦予了女性的特徵,稱為達伽拉,就 我們說的大地母親一個概念。在印度的神話宗教之中,凡是與地面接觸之物,都是大地母親的發膚,如牛羊之類的動物,還有植物的根莖,傷害它們就是傷害了大地母親達伽拉,而殺伐越多,大地母親越發喪失活力,最後萬物將死寂,仰賴他們的人類也將滅亡。為此,人類必須禁慾和有節制,才能實現可持續發展。

    上面的邏輯很好理解吧!順著這個邏輯,對於嚴格的印度教素食主義者來說,不僅牛羊魚蝦不能入口,就是土豆,胡蘿蔔這樣長在地下的植物也不能入口,因為它們是生在在大地母親的'肌膚'之下,要獲取這些作物,就要切開母親的皮膚,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這邏輯……真是絕了!”李維插嘴進來,“……可是這不能動,那不能動的,他們又該吃啥?”

    “……按照這些印度教信徒的邏輯,人類可以吃葉子和穀物,因為它們 是直接和大地母親相連,而是大地母親生長出來餵養人類的饋贈。但是,和大地相連的莖,還是要考慮一下的。”

    白泉頤津津樂道地說,“……因此,按照他們對印度教的虔誠程度,大概可以分成幾個層次。首先,很小一部分印度人受到現代思想影響,除了經常去神廟朝拜之外,基本跟我們沒差別,酒肉照吃不誤。接下來,大部分普通印度人只是不吃肉,但是可以吃蛋和喝牛奶。佛祖釋迦牟尼就是這樣的人,當初他在菩提樹下悟道被餓暈之後,就是被人灌了一碗牛奶才救回來的——在吃素方面只能算是全印度的平均水準。

    比佛祖釋迦牟尼更加虔誠一點的印度人,就是不吃肉蛋,也不喝奶,完全吃素。而還有一些更加虔誠的印度人,非但肉蛋奶一律不得入口,就連土豆、地瓜和胡蘿蔔這樣長在地下的農作物也不吃。

    如果還要更虔誠一些的話,那麼就是非但不吃土豆地瓜之類的根莖作物,甚至連辣椒、糖果之類口感強烈的食物也不能吃,因為刺激性的味道會帶來 ♂望,而印度教的宗旨卻是禁慾……不過這還不是最虔誠的信徒,最最虔誠的信徒是不僅嚴於律己,還要教化眾生——不僅自己不吃肉,也不讓身邊的其他人吃肉。如果是這樣的傢伙,一旦看到有人殺雞殺豬,就要去勸阻;一旦發現生意夥伴在生產屠宰設備,那麼寧可違約賠錢也不能和他做生意;一旦有朋友去從軍當了殺生者,就要火速跟他絕交……”

    “……這這這……聽著都像是阿拉伯那邊的原教旨主義者了!”王秋乍舌道。

    “……沒錯,這就是印度教的原教旨主義者,不過他們的標誌不是人肉炸藥包,而是非暴力不合作,就是我剛才說的那些做法。對非暴力不合作運動和素食主義貫徹得最徹底的,是印度教的一個分支,耆那教。而耆那教信徒最多的地方就在今天印度的古吉拉特邦。聖雄甘地就出生在古吉拉特邦,他的母親就是耆那教信徒——所以你明白為什麼當年的甘地會發起非暴力不合作運動了吧……”

    白泉頤挑了挑眉毛,“……所以,如今的印度街頭,就是動物肥得要死,人卻瘦得要死……”

    “……但這也太荒唐了。中國人也有吃齋念佛的,但真要餓得急了,什麼飛禽走獸、樹皮草根也都會往肚裡塞,哪裡還顧得上什麼信仰和戒律啊! ”王秋搖頭嘆息道。

    “……可印度人不是中國人,他們對宗教的虔誠程度不是中國人能比的。這麼說吧!中國文化從古至今都是以世俗世界為中心的,對待鬼神什麼的超自然存在,有餘力的時候自然也要去拜一拜,若是活人都快餓死了,那麼就沒人還顧得上往廟裡燒香了。而印度文化卻是以死後世界為中心的,認為現世是虛假的,死後的靈?歸宿才是真實的。人活著就是為了承受各種苦難的考驗,死亡則是幸福和解脫……”

    白泉頤答道,“……所以,自古以來,印度人就是非常的虔誠、非常的溫順、非常的容易統治。而且,他們把挨餓當成一種修行,認為是非常體面和光榮的事情。孔雀王朝的初代皇帝,那位跟亞歷山大大帝較量過的偉大帝王,就是為了虔誠的信仰,自己主動把自己給餓死的。現代印度農民欠了地租還不上,也都是成百成千地自殺,而不是去捕獵鳥獸填 肚子,至於上山造反的就更少了……”

    ※※※※※※※※※※※※※※※※※※※※※※※※

    另一方面,雖然在飲食方面如此自律和無欲無求,但印度人開起車來卻似乎同樣不缺乏彪悍。除非車子超載得太厲害,想要快都快不起來。否則的話,就算是一向懶散不守時的印度司機,只要一握上方向盤,經常也會極為勇猛地爭分奪秒——和印度首都新德里郊區的交通相比,中國幾乎任何一個地方的交通都可以說是“秩序井然”了!這裡有反光鏡的車都是新的日本和韓國車,有點年頭的車要么反光鏡被拆了,要么好像從來就沒裝過!因為反光鏡在這邊的道路上幾乎是毫無用處!

    只要是在看不見交警的地方,交通法規就形同虛設。印度司機開車的時候想變道就變,後面有人按喇叭就變回來,沒人按就變過去!停車和變道時的車距小得出奇,簡直都是車門貼車門,保險槓貼保險槓了。就這樣的路況,印度人居然還能把兩車道開出六車道,同時以六十公里以上的速度在限速四十的路上飛奔!

    ——當那個印度司機開著大使館的馬自達,在一群大卡車的裹挾之中,不得不以時速一百公里的速度狂飆之時,車上的王秋等人全都緊張得要死,忍不住雙腿打顫……

    然而,儘管這位低種姓司機小伙子開出了這樣驚險的速度,目的地依然遙遙無期——繼續開了一個多小時之後,看起來卻似乎依然在城)結合部打轉……最後,在白泉頤衛生專員的吹鬍子瞪眼之下,這位皮膚黝黑的司機小伙子才帶著憨厚的笑容承認:他自己都不知道開到了什麼地方,也就是說,現在迷路了!

    ——這位司機小伙子不是新德里的本地人,而是在大半年之前才從西孟加拉邦的鄉下老家跑到首都新德里闖世界,然後走了不知道什麼關係,謀到了這份給中國大使館開車的工作。如今,他對新德里的道路還算熟悉,但舊德里就只能看地圖了……更絕的是,由於沒想到今天要去舊德里,他身邊根本就沒帶舊德里的地圖,車上也沒裝gPs導航,眼下只能憑著頭腦裡的印象湊合著開……結果自然可想而知……

    這個發現讓坐車坐得腳都麻了的王秋等人幾乎絕倒,但事已至此,也只好竭力補救——起初,白泉頤衛生專員吩咐這個印度司機自己想辦法問路,誰知卻遇上了一個匪夷所思的麻煩:語言不通!

    等等,印度司機在自己國家的首都居然也會語言不通?沒搞錯吧?他到底是不是印度人?

    但事實就是如此,雖然印度的官方語言是印地語,可是全國有大概六成的人不會說!

    因為印度有三十多個邦,每個邦都有自己的官方用語。這可不是像中國的粵語和上海話那樣的方言,而是徹底是從書寫到文法上都不一樣的語言!印度的鈔票上為了表示面額,就用二十三種主要語言一一印出。這還不算每個邦內部還有很多個小語種,如果一起加起來,全印度一共有三百多種語言。

    當然,在各種語言內部,還有不同的方言,就算是作為官方語言的印地語,在印度國內也有五種主要方言,彼此的差異不比粵語跟普通話更小,想要互相聽懂也是挺不容易的。

    這種語言不通的狀況,會造成什麼樣的困擾呢?首先是印度政府想要消除文盲會很困難。某個印度人在自己的邦終於會用自己邦的語言寫字了,結果到了隔壁的邦還是文盲一個!其次h這給印度人在國內的遷徙和旅行造成了很多障礙。有些人甚至一輩子走不出自己的村子,因為他說的語言和周圍地方的不一樣!

    德里作為印度的首都,說的自然是官方的印地語。而司機小伙子來自西孟加拉邦,說的是孟加拉語,這溝通起來自然十分苦惱……幸好,印度人還有英國殖民時代遺留下來的英語,可以把全國人民聯繫在一起。而坐在王秋他們前邊的這位西孟加拉邦司機小伙子,就是靠著一口印度腔英語來首都討生活的。

    但問題是,在這個文盲率極高的國家,能夠掌握英語的印度人,在總人口之中也只佔了極小的一部分。司機一連喊了十幾個人求助,不是裝作沒聽見,就是真的聽不懂……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能用英語溝通的傢伙,誰知這個戴著眼鏡貌似知識分子的傢伙跟司機一樣不靠譜,居然煞有介事地瞎指一氣——沒辦法,大多數印度人都是這樣的不靠譜,你和他說什麼,然後問他懂不懂了,會不會了,他們會晃晃頭表示知道了,或者很自信的說沒問題。然後司機開出去迷路了,上菜的上錯了,等人等上幾個小時……

    最後,還是已經快要不耐煩的白泉頤衛生專員下車去路邊報亭裡買到了一份地圖,又找到一名大腹便便的印度警察,打著手勢溝通了一番,總算是找到了前往使館區的大致方向。

    不過,接下來的路程依然充滿坎坷——在陌生人眼中,德里所有的路看上去都差不多,圍成了一個個的圓圈,中間是大塊的草地,不少人坐在草地上睡覺、吃東西或者打牌,然後有四條路從草地中筆直地伸出去;隨便駛上其中的一條路,很快就又會看見一個一個的圓圈,中間又是大塊的草地,又有不少人坐在草地上睡覺、吃東西或者打牌。因此,王秋他們的車子就在德里不停地迷路、迷路、再迷路……

    相對於城郊結合部的野生動物公園,市區的動物少了很多,但麻煩卻一點不少,因為有成千上萬的流浪漢住在德里的道路兩旁。一個個身體瘦弱、面目骯髒,蜷縮在綠化帶的灌木叢之中,還有大橋或者立交橋下面。汽車從他們身邊呼嘯而過,而他們就在那裡生火做飯、,取水洗衣,以及從頭髮裡抓蝨子。

    這些無家可歸的人對司機來說是個大麻煩。他們從來不等紅燈,總是隨心所欲地猛跑著衝過馬路,逼得司機不得不一次次急剎車避開他們,也讓王秋等乘客顛得夠嗆。

    總之,當這輛車子好不容易行駛到分割新舊德里的拉姆利拉廣場,看著廣場上熙熙攘攘的遊人,還有作為地標的德里門,王秋等人都已經忍不住快要熱淚盈眶了——到了這裡,司機小伙子總算是對前面的路比較熟了。不過王秋他們也已經餓得肚子咕咕叫,於是就決定先在附近找個地方吃飯再說…
mk2258 發表於 2018-7-2 21:19
  第二十一章、走進印度(?)

    對於新德里的拉姆利拉廣場,無論是來自西孟加拉邦的低種姓司機小伙子,還是駐印度大使館的白泉頤衛生專員,都似乎挺熟悉的樣子,兩人商議了一會兒,很快就在附近找到了一座看著還不錯的自助餐廳。

    總的來說,這餐廳裝潢得還不錯,空調冷氣開得很足,環境也挺乾淨,就是氣味稍稍有點不太好,總是瀰漫著一股隱隱約約、若有若無的,類似於腳臭和酸奶混合在一起的奇怪味兒。不過,只要再往裡面走一段,能夠聞到食物的香味之後,就被蓋了下去——後來王秋才知道,大部分被印度人長期居住過的地方,都會有這種氣味,只是程度或輕或重而已。因為他們咖哩吃得太多,加上天氣太熱,流汗流個不停,身上總是分泌著一股咖哩酸臭味兒,越胖越黑的人體味越重,時間一長連他們待著的地方也被“污染”了……

    (凡是乘過大批印度旅客的國際航班,在接待其它國家旅客之前都要往機艙裡噴空氣清新劑。)

    中國人的文化一向講究以食為天。對於走出國門的中國遊子來說,在外旅遊的一大快感就是當地的食物很對胃口,既能體驗異域文化的新奇感,又能大快朵頤;相反,最大的失望就是當地的飲食難以下嚥,轉而只能投靠當地的中餐館,但又往往會繼而發現,這所謂“中餐館”弄出來的食物口味也是嚴重對不起祖宗,搞到最後只能吃方便麵……在一個地方吃的好不好,直接聯繫到中國遊客對異鄉的觀感。那些有特色可口美食的地方,印象就會好一點清晰一點;而食難入口的地方,感覺就惡劣不少。

    當然,世界各地的飲食文化差異很大,哪怕是中國各省的菜餚風味也是天差地別,用自己的標準揣度別人的飲食文化確實是有些太主觀。但沒辦法,旅遊的印象本來就是很主觀的玩意兒……

    在這一點上,印度是個很倒霉的國家,得益於其在衛生條件上的惡名遠揚,該國的飲食文化通常直接被剔除到了中國遊客的體驗選項之外,很多短期旅行的人,甚至連嘗試一下印度食物的想法都不會有。

    然後,根據王秋今天的親身體驗,印度的食物確實是不怎麼樣,但也沒有傳言之中的那麼驚悚。

    ——在這間自助餐廳裡轉了一圈,王秋就發現了印度菜的三大特徵:

    第一、很少有肉;第二、熱菜幾乎全是糊糊,以咖哩為主;第三、沒有純粹的綠葉菜。

    整個自助餐廳裡,如果算上甜點的話,各種菜餚加起來不下一百道,但絕大部分都是素食,僅有的葷菜是的雞肉和煎蛋,還有切成小塊的煎魚排。但卻沒有牛肉和豬肉,原本似乎有烤羊肉的,可惜在王秋他們進來之前就被食客們分光了,只剩下幾根骨頭和一隻空的不銹鋼盆子。然後,除了那些烤出來或者煎炸出來的食物之外,剩下的菜餚基本都是各式各樣的綠糊糊、黃糊糊、褐糊糊、辣糊糊……

    ——印度人對於素菜似乎沒有清炒的概念,而是從豆子到花菜,從葉子到根莖,全都切碎煮在糊糊里面,雞肉如果不是拿來油炸或烤的話,也是一樣放進糊糊里燉……這可真是一種適合懶人的料理方式。

    中國人通常習慣於把這種糊糊菜統稱為咖哩。這算對,也不算對。所有的糊糊菜都是用香料熬製的,咖哩只是這些香料之中最主要的一大類,還有其他的味道,比如有的糊糊是茴香味,有的偏薄荷味,有的類似紅燒的湯汁,有的吃起來類似罐頭蘑菇湯,有的會加芝士在裡面,有的會加香葉在裡面。

    而且,中國人吃的咖哩,一般是先從英國傳到日本,再從日本傳過來的三道手版本,裡面必不可少的三樣玩意兒就是土豆、胡蘿蔔和肉。但在正版印度咖哩裡面,更多的則是豆子和洋蔥,還有放香菜、玉米、菠菜和西紅柿的,放土豆和胡蘿蔔的反而不是很多見,此外具體的口味也存在一定差異。

    不管怎麼樣,王秋他們每人都用小碗舀了?幾種糊糊,又拿了些油炸或烤出來的麵食,然後找了張桌子坐下。每張桌子上都有一盆飄著檸檬切片的清水供食客們洗手,洗完之後就各自對食物伸出了手指……

    ——印度人吃飯一般都是直接用手的,想要餐具得自己向服務員討要,還不一定有。

    接下來,王秋他們就發現,這座自助餐廳的印度菜雖然賣相不怎麼樣(都是糊糊),但口味還不錯。尤其是那幾種麵食點心,都做得很有水準——炸得渾圓香脆的金黃麵包球,裡頭是加了紅糖的奶酪,只要咬上一口,甜甜的汁液便順著嘴巴流滿下巴;做成三角形的油炸咖哩餃,裡頭曬著用咖哩香料調味過的土豆和蔬菜,吃後香辣過癮,真是滿嘴留香;還有烤的焦香又富有嚼勁的印度拋餅,用來蘸著各類糊糊吃,確實是再合適也沒有了;最後,作為飲料的酸奶和奶茶,同樣做得相當不錯,就是略微甜了些。

    當然,像旁邊餐桌上那些印度人一樣,用手指頭伸進碗裡,將米飯和糊糊菜一起攪來攪去,並且時不時把手指頭放進嘴裡吮吸兩聲,王秋等人還是感覺有點不太適應……雖然新疆手抓飯也是這麼吃的……

    “……雖然這些糊糊看著讓人很沒食慾,不過吃起來似乎口味還行……尤其是這個香菜咖哩……”

    王秋一邊用拋餅蘸著綠糊糊,一邊說道,“……口感非常清爽……比想像中的印度菜強得多了。是不是因為我們這是在上等飯店的關係,所以感覺才還過得去?我在來之前看了本旅遊手冊,裡頭再三告誡我們千萬不要隨便吃印度路邊攤的東西,也不要喝小店裡的散裝飲料,否則就會腹瀉拉肚子……”

    “……不抱偏見的話,印度的飯菜還是很有些值得品嚐之處的,要不然英國人怎麼會把咖哩帶回去呢?”

    白泉頤衛生專員吃著一份咖哩炒麵說道,“……關於路邊攤和大飯店的問題……怎麼說呢?這間自助餐廳確實是比較高級的消費場所,來光顧的都是高種姓印度人和外國遊客。不過,印度的那些路邊小吃攤雖然看起來比較髒和亂,但其實衛生問題也沒想像中那麼嚴重。你想想,咱們中國的路邊攤,又能乾淨到哪裡去?而且大多數印度小吃都是煎炸燒烤出來的,就算有什麼細菌,也早就被高溫消滅殆盡了吧!

    畢竟,印度人又不是日本人,什麼東西都喜歡吃生的,結果弄出一堆寄生蟲病。相反,印度的食品基本都只有加熱過頭的份兒!就說這些糊糊菜吧!都是用大鍋甚至高壓鍋燉了幾個鐘頭熬出來的。或許看起來賣相不佳,或許會破壞蔬菜的營養,不合某些人的口味,但殺菌消毒卻是應該沒問題的。”

    “……那麼,難道旅遊手冊上那些中國遊客在印度 路邊攤吃壞肚子的故事,都是在誇張和瞎編嗎?”

    “……也不能這麼說,如果你真的去路邊攤吃東西,確實是對腸胃很危險的。但主要不是食物有問題——那些油炸小吃本身的細菌,早就在加熱過程中被殺死了,而是餐具太不干淨,還有洗餐具的水也不干淨。那些攤販的盤子和杯子基本不洗,就在一桶黑乎乎的水里涮一涮,從早到晚都不換……那樣怎麼行呢?”

    白泉頤回答說,“……我和大使館的人每次出去吃飯的時候,如果不是這種比較高檔的餐廳,一般都會自己帶上飯盒和杯子,這樣就一般不會出什麼問題了。另外一些遊客是因為長途旅行太過於疲憊,導致身體不佳、腸胃虛弱,卻還要硬撐著吃印度特色的生洋蔥、辣咖哩和難消化的油炸食品,自然就被放倒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確實是那個遊客自己在作死了。”李維啃著一塊 魚排嘟噥著,“……不過這咖哩還是不能多吃——之前,我原本以為歐洲人身上的體味已經夠重了,但洗洗乾淨還是能過得去的。可這邊的印度人就算是再怎麼洗澡,那身上一股咖哩味還是怎麼也洗不掉……”

    “……確實,印度人不僅總是吃咖哩,天天吃洋蔥,而且是生洋蔥,身上的氣味自然好聞不了。”

    白泉頤聳了聳肩,指著旁邊的西孟加拉邦司機小伙子說道——這傢伙正捧著一碗切碎的生洋蔥大快朵頤,“……不過,這也是一種為了適應南亞次大陸環境的生存哲學,首先,多吃洋蔥和咖哩可以刺激口腔、避免中暑,跟我們在夏天服用仁丹是一樣的道理。其次,這麼做還可以防蚊蟲叮咬。我剛來印度的時候,在夏天老是被蚊子叮咬,而周圍的印度人卻總是沒事兒。後來我才發現,其中的原因就在他們的咖哩體味身上——由於印度人經常吃洋蔥和咖哩,天長日久之後,汗液的氣味就能夠驅蚊了……”

    “……僅僅是為了驅蚊,就要狂吃洋蔥和咖哩,做到渾身怪味兒的程度?這也太誇張了吧?”

    王秋聽得目瞪口呆,不假思索地吐槽道,“……我們是人,不 是活的蚊香!”

    “……但若是想要在印度長期生活的話,就真的有必要把自己變成蚊香了!這邊是熱帶氣候,所以印度的蚊子可比中國蚊子兇殘得多了,中國蚊子不過是讓人身上腫幾個包罷了。印度蚊子卻是真的能要人命!”

    白泉頤搖頭嘆息道,“……我是大使館的衛生專員,每年都能聽說有來印度的我國旅客,因為被蚊子咬了和其它一些原因而染上熱帶病!要是傳播瘧疾的蚊子也還罷了,你等著打一兩個星期的擺子就是了。但要是碰上傳播登革熱的蚊子,那你就多半死定了。而且死的時候當真是七竅流血,渾身紅斑,慘不忍睹……”

    說到這裡,他突然話音一頓,猛地打了一個激靈,瞪著王秋和李維等三人說道,“……等等,你們幾個來印度出差之前,都是預先打過疫苗的吧!這可是性命交關的事情,千萬馬虎不得!”

    “……呃……請放心,我 都打過疫苗了!絕對沒問題!而且我們這次還帶了醫生過來呢!”

    王秋愣了愣,便伸手拍著女醫生鞠川靜香的肩膀一臉自信地答道。但隨後三人都趕緊從隨身的包包裡摸出清涼油,也不顧氣味刺鼻,就拼命往身上抹了起來——被印度蚊子叮咬染上登革熱,對他們這些人而言還只是小麻煩;但如果被印度蚊子傳染上了T病毒,那情形才叫人驚悚呢……
mk2258 發表於 2018-7-2 21:19
  第二十二章、走進印度(續)

    在自助餐廳裡一番狼吞虎咽之後,眾人總算是吃飽喝足,便每人端了杯紅茶,準備休息一會兒再出發。

    此時,餐廳裡的液晶電視正在播放當地新聞,而如今新德里最轟動的新聞內容,顯然就是市區號稱有二十萬人規模的抗議漲價大遊行——從屏幕上看,市區的幾個廣場和各條主要街道上,全都擠滿了憤怒的印度人,舉著大大小小牌子抗議洋蔥價格暴漲,各路反對黨政客在遊行現場爭相亮相,高呼口號,一個勁兒地煽風點火。還有一堆“印度名嘴”在演播室裡指指戳戳、大發謬論……這場面當真是熱鬧無比。

    甚至就連距離這家自助餐廳不遠的拉姆利拉廣場上,也有一幫吃不上洋蔥的示威者在揮舞旗幟喊口號。

    “……僅僅是因為洋蔥漲價?就要搞出這麼大的運動?真是太誇張了!換成是在中國的話,就算是當年國內'豆你玩,蒜你狠'(大蒜等蔬菜價格暴漲)的時候,好像也沒見到這麼多人集體上街散步吧?”

    看著電視裡群情激奮、口號喧天、滿城風雨、舉國響應的場面,王秋有些難以理解地吐槽道,“……不過是一種蔬菜漲價而已,就算是貴得吃不起了,又怎麼樣呢?吃別的不就行了?”

    “……呵呵,洋蔥對於印度人來說,可不是什麼普通的蔬菜啊! ”白泉頤專員搖頭評論說,“……而且,如果一個印度人窮得連洋蔥都吃不起了,那麼他也就基本別指望吃得上菜了……”

    ——根據白泉頤這位“印度通”的說法,在印度,洋蔥的價格是關係到印度11億人口每日生計的大問題,因為洋蔥在印度人的餐桌上扮演著極為重要的角色,幾乎所有的印度菜裡都可以 到洋蔥的影子,幾乎所有的主食都可以聞到洋蔥的味道。用一位印度記者的話說就是,沒有洋蔥,所有的菜都黯然失色,所有的飯都索然無味。據統計,僅新德里每天就要消費至少400噸洋蔥,全國每天則需要上萬噸。

    <>而洋蔥又是印度市場上最便宜的蔬菜之一,隨便走進印度的任何一個菜市場,你都會發現銷售量最大的總是洋蔥、土豆、西紅柿,因為這是印度的三大主要蔬菜,也是最便宜的“大路菜”。若是在印度有某個傢伙連洋蔥都買不起,就意味著幾乎不能吃菜了——這樣一來,普通印度人每日餐桌上必不可少的洋蔥,就由此演變為一種典型的“政治蔬菜”,是印度國內非常敏感的政治議題。

    每一次洋蔥價格的大幅度上漲,都會引發群眾上街遊行甚至政黨更迭。偏偏如今的這一場洋蔥價格暴漲,還怪不得老天爺,而是在很大程度上屬於政府失職……結果自然被反對黨給揪住不放了。

    “……說起來,也是這一屆的印度政府自己在作死,估計一方面是為了搞些政績出來,另一方面大概是收了公關人員的賄賂,居然沒怎麼實地調研,就下令在全印度各邦推廣種植孟山都公司的轉基因洋蔥和其它轉基因蔬菜,據說能夠增產和抗病蟲害,還起了個名字叫做'蔬菜革命'……結果變成了革自己的命……”

    白泉頤聳了聳肩膀,嘲諷帝說道,“……就跟俄國坦克會在印度的沙漠裡趴窩一樣,美國公司的轉基因洋蔥也根本不適應印度次大陸的高溫多雨氣候,很快就出現了大片大片的絕收。

    而事發之後呢,印度中央政府上下都忙著互相推卸責任,基本沒想過如何善後,如此拖拖拉拉到後來,在鄉下是成百上千的破產農民喝農藥自殺,在城裡則是洋蔥價格飛漲,供不應求。再加上一些不法商販囤積居奇,如今的洋蔥已經比芒果還要貴了……最近的價 好像是九十盧比一公斤吧……”

    聽了這話,王秋低頭掰著手指一算,按照匯率,一盧比約合人民幣一角錢,洋蔥九十盧比一公斤就相當於人民幣四元五角一市斤……確實是有點貴沒錯,但至於要為此而聚眾上街集體散步麼?

    如果中國人也一樣這麼搞的話,估計每年春節前後,都要有?堆買菜大媽圍攻當地政府大院了!

    反正在中國人的角度看來,實在是不太好理解……似乎只能理解成是印度特色吧!

    “……唉,你不能拿國內的收入水平跟印度這邊相比啊!舉個例子來說吧,我認識一個新德里的派出所長,月薪才三萬盧比,在中國就是進血汗工廠上流水線做手機,估計也能拿到這麼多,在印度卻已經算是中產階級。還有剛才給我們開車的那個司機小伙子,大使館發給他的月薪是九千盧比,也就是九百人民幣,放在國內恐怕連個無證駕駛的黑司機都僱不到,可是在這邊就已經是人人羨慕的好工作了。

    在印度,那些想要弄批文的商人,即使是賄賂中央政府的部長級官員,一般的行情也才八十萬盧比——這麼點兒錢放在北京的任何一個部門,恐怕都根本拿不出手。前幾天在一份報紙上有人寫了印度某個縣的首富,全家年收入才二百萬盧比,就已經被新聞記者吹噓得好像住在宮殿裡一樣了……首都德里旅遊景點的導遊,不算小費的話,平均底薪是每個 四千盧比。路邊小飯店的普通廚師,月薪兩千五百盧比大概就能僱到。而那些洗衣服擦盤子的佣人則最慘,因為沒有一技傍身,一個月的薪水居然只有幾百盧比……”

    白泉頤如此侃侃而談,“……你想想,這樣的收入水平之下,他們怎麼吃得起每公斤九十盧比的洋蔥呢?”

    “……呃……怎麼突然有種八十年代美國華僑看待大陸同胞的感覺?”坐在一旁的李維插嘴道。

    “……確實就是這種感覺沒錯啦!根據統計,全印度大概有八億人的月薪在三千盧比以下……”

    “……也就是說,大部分印度人的月收入還不到三百元人民幣?!真是窮得沒話說啊!”

    王秋搖頭嘆息道,又看了一眼旁邊長桌上琳瑯滿目的菜餚,“……那麼,咱們這頓自助餐要多少錢?”

    “……每人一千二百盧比,還算是比較實惠的價位吧!”白泉頤衛生專員很平淡地說。

    ——在這一刻,王秋不由自主地有了一股“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感覺……

    看起來,任何一個普通中國遊客到了印度,估計都會有一種瞬間變成富人的錯覺。

    不過,這說到底都是印度人自己的事,在座眾人之中都不是憐憫心過剩的聖母,而且面對著喪屍末世的威脅,也根本顧不上這種瑣事……然而,正當他們準備結賬離開的時候,卻被新的電視畫面給吸引住了。

    ——電視屏幕中,出現了對拉姆利拉廣場示威者的採訪畫面:不知是誰在地標建築德里門的下面,草草搭了個木頭台子,上面站著個顫巍巍的老頭兒,手裡舉著一個泡沫塑料做成的洋蔥模型,對著麥克風宣講著什麼,每講上幾句話,下面就傳來一陣鼓掌和應和聲……旁邊還有個穿著紗麗的美女在攙著他的胳膊。

    “……這不是……阿育老先生和他的兒媳婦麼?他們好像就在我們隔壁的廣場上!”

    看著電視裡那老頭兒神采奕奕的模樣,王秋忍不住咂舌道,“……乖乖!這老頭兒才回印度幾天啊?就出來領導政治集會了?真是不要命了……現在先別去大使館了!我們直接到隔壁廣場上去找他們!”

    ※※※※※※※ ※※※※※※※※※※※※※※※※※

    在一番艱難的人擠人之後,王秋他們總算是趕在被烈日曬傷和中暑之前,在拉姆利拉廣場上找到了那位跟古代印度孔雀王朝阿育王同名的老先生,還有在演講台上攙扶著他的兒媳婦卡琳娜。而對方顯然也還認得剛分別沒幾天的王秋等人,並且十分配合地跟著他們來到中國大使館,分別做了一番全面體檢。

    然後,檢查的結果讓王秋他們喜憂參半——喜的是,阿育老先生和他的兒媳婦都很健康,沒有任何感染T病毒的跡象,暫時還不必擔心印度首都爆發喪屍狂潮。憂的是,當時陪著阿育.舒克拉老先生一起去治病的他兒子錢德拉,如今並不在德里,而是回了比哈爾邦的老家,處理一些投資和生意上的重要事務。

    這樣一來,因為眼下還需要對印度人保密,不能說出T病毒可能擴散的實情,王秋他們也沒法讓阿育老先生無緣無故地強行把他兒子從一千多公里之外喊過來,只能自己趕過去找人和進行檢測。

    為此,如何以最快速度趕往比哈爾邦目的地的問題,就被分派到了白泉頤衛生專員的頭上……

    在皺著眉頭打了幾通電話之後,白泉頤表示:因為王秋他們趕得實在太急,居然在今天就要出發,火車票一時半會兒實在是訂不到,至於印度國內航班的飛機票就更別提了……幸好,他還是托關係找到了一個今天下午從新德里出發去比哈爾邦的國內旅遊團,多說點好話就可以蹭著他們的旅遊大巴車過去。

    不過,這個旅遊團的性質似乎有些特殊……

    “……佛教朝聖旅遊團?那邊有什麼佛教聖地嗎?”王秋驚訝地眨了眨眼睛,似乎若有所思。

    “……你們難道不知道?印度的比哈爾邦就是佛教最早的發源地啊!當年佛祖釋迦牟尼悟道的菩提樹,就生長在你們要去的那個地方……”白泉頤一邊隨手塞給他一張旅遊傳單,一邊解釋說。
mk2258 發表於 2018-7-2 21:19
  第二十三章、無佛的佛國

    在聽說要蹭某個國內佛教朝聖旅遊團的旅遊大巴車去比哈爾邦,王秋最初還以為要跟一幫和尚尼姑作伴。結果等到上了車之後才發現,白泉頤衛生專員幫忙聯繫的這個佛教朝聖旅遊團裡面,似乎沒有任何一個光頭的宗教人士,只有一群打扮得很時尚的老頭老太,好奇地拿著照相機東拍西拍。此外還夾雜幾個體態臃腫、身穿西裝或花襯衫的中年成功人士,一上車就摸出平板電腦按得劈啪響王秋原本還暗讚他們時刻不忘工作,可是再仔細一看,卻發現他們赫然都在玩“憤怒的小鳥”……後來,他仔細研究了一番那張白泉頤塞給他的宣傳單,才發現牽頭組織這個旅遊團的主辦者,其實是某個素食主義協會。

    總的來說,這個旅行團在印度應該算是相當的上檔次了,坐的是帶空調的進口旅遊大巴車,本地導遊也是一位能說流利英語和蹩腳漢語的紗麗裝印度美女……此外在車上甚至還有兩個專門伺候遊客的服務員,穿著筆挺的號服,笑容可掬地站在車門口歡迎旅客,幫他們拿行李,還殷勤地遞上擦汗的毛巾。

    然後,從傍晚時分發車之初,兩位服務員就好像民航客機裡的空姐一樣,一刻不停地給全車遊客送上各種東西,首先是拿出幾種報紙和旅遊雜誌供遊客選擇,接下來給每位遊客送上一瓶礦泉水,然後是每人一個小餐盒,裡麵包括一把勺子、一袋餅乾、一塊糖、兩個茶包和一個塑料杯子;隨即在送開水的同時詢問車上的晚餐需要素餐還是非素餐;詢問完畢後開始送餐,非素餐是雞肉咖哩和甜米飯,素餐是素漢堡和果汁,都是用餐盤裝著,類似飛機上的飛機餐,用車上的一個微波爐熱出來。最後還有冰淇淋和口香糖。

    這一套流程下來,前後大概需要兩個小時,在這兩個小時裡,服務員一直在不停地忙活著,而遊客所要做的只是坐在椅子上,選擇食品並點頭微笑……一股身為上等人的感覺頓時油然而生……

    在每人付了一千元人民幣之後,旅行團領隊慷慨表示,王秋他們這些蹭車的也可以享受同等服務。

    由於這是個佛教朝聖旅遊團,所以絕大多數的遊客都選擇了素餐,不過王秋堅持要了葷的,因為他總覺得漢堡頂不了晚飯,同時也難以想像素漢堡是一種什麼樣的玩意兒沒有肉餡的漢堡還能叫漢堡麼?

    然後,他就看到旁邊座位上那位點了素餐的成功男士,皺著眉頭得到了兩種素漢堡,一種是麵包夾著油炸土豆餅,一種是麵包裡塞了綠豆咖哩糊糊。配上一些菜絲和番茄醬,還假模假式地用一張錫紙包裹,看上去好像是一個土著人看到航天飛機,就自己用木頭搭了一個,並以為就應該同樣能穿越大氣層了一樣。

    而這兩種素漢堡的口味也一樣的糟糕那位成功男士只咬了一口就搖頭丟掉了。

    很顯然,這樣奇怪的素餡漢堡,在印度之外的地方肯定都賣不出去……但王秋的非素餐也好不到哪裡去,甜米飯似乎是用羊油和糖攪拌而成的,半生不熟,而且非常膩人,結果他只好可恥地剩了許多。

    等到晚餐用完,天色也漸漸黑了下來。由於是夜間行車,也沒有什麼可看的景色,如果是在國內的高速路,估計乘客們早已昏昏欲睡了,可是在印度,卻被顛簸得根本睡不著說起來,印度北部的絕大部分地區都是一望無際的大平原,連小山包都(巍峨的喜馬拉雅山脈遠在地平線盡頭的另一端)都難得見到一座,土地也還算結實,按理來說,應該是很容易修建公路的,至少比中國人被迫在西南雲貴的山溝裡架高橋挖隧道來得容易許多。可事實上,現代印度的公路系統似乎也跟印度鐵路一樣,還是當年英國人留下的,即使是旅遊大巴車行駛的所謂“高速公路”,其實也不過是硬化路面的普通公路,有些路段甚至乾脆是土路。每一段路上都能看到遊蕩的神牛,完全封閉式的高速公路極少,而高架橋上的高速公路更是傳說中的存在……收費站倒是多得嚇人,每隔十幾公里就有一個,可惜路面卻保養得極差,到處坑坑洼窪……

    佛教朝聖旅遊團的旅遊大巴車就這樣停停開開,始終快不起來,最後在一個類似加油站服務區的地方,終於停了下來,領隊宣布讓大家下車去上個廁所,然後就在車上休息一夜,明天早上繼續出發看來,旅遊團的組織者大概也已經清楚,以印度的道路條件,是沒法讓乘客在行駛的大巴車上入睡的。

    於是,一車遊客就這樣擠擠挨挨地下了車,可是真的到了那個廁所門外,卻又忍不住一齊捏住了鼻子:因為加油站的這間廁所非常髒亂,裡頭的地板上到處積滿了濕漉漉的水漬,白色的瓷磚都變成了奇怪的屎黃顏色,水漬上頭還漂浮著各種詭異的液體和蟲子,以及未沖刷乾淨的糞便殘渣,至於抽水馬桶上的馬桶圈,則佈滿骯髒的鞋印,想來是使用它的遊客為了避開污穢,只得直接踩在馬桶圈上面所致。

    面對這樣的情況,男人們勉強忍一忍也就過去了,但女遊客,尤其是那幾個穿了長裙的女遊客可就犯了難,若是她們就這樣走進去上廁所的話,恐怕裙子會變成一條吸水抹布,甚至沾染到地上那些穢物……王秋也不知道她們最後是怎麼解決的,只是在回來的時候,卻發現鞠川靜香居然根本沒下車。

    “……呃,你不用下去方便一下嗎?總不能憋一夜吧!”王秋好奇地問。

    然後,這位胸圍很驚人的金發蠢萌女校醫,就給了王秋一個囧囧有神的回答。

    “……沒關係的啦,人家早就預料到會有這種情況,事先就在裙子裡面穿好成人用的紙尿褲了……”

    應該說,鞠川靜香老師雖然胸圍嚴重超出了亞洲人的平均水準,但思維上果然不愧是日本人嗎?

    ※※※※※※※※※※※※※※※※※※※※※※※※

    雖然這輛旅遊大巴不是臥舖車,但是只要把座椅放倒,也就變成了一張躺椅,可以將就著對付一夜了。

    在上過廁所之後,一部分疲倦的乘客戴上眼罩和耳塞,裹著導遊分發的毯子開始入睡。而另一些還有精神睡不著的乘客,則戴上藍牙耳機,津津有味地看起了車載電視裡的印度佛教歷史文化宣傳片。

    在東亞各國,基本只要是個人就知道,佛教起源於印度。但大家同樣也知道,早在近千年之前,佛教在印度就已經進入了末法時代。唐僧上西天取經的時代,已經是印度佛教最後的輝煌,再往後,就是一路下坡直至崩滅最遲到明朝吳承恩寫《西遊記》的時候,天竺之地實際上已經是無經可取了。

    說起印度佛教的由來,就得從印度文明的誕生談起印度這個名詞的語意原來為“月亮”的意思,在中國西漢時代,印度被稱之為“身毒”,到東漢時又被稱為“天竺”,一直到了唐朝才確定被稱為印度。古印度是和中國、古埃及、兩河流域同時並稱為世界四大文明古國之一,擁有將近四、五千年的悠久歷史。

    不過,跟中華文明的五千年一脈相承不同,印度文明卻有過好幾次的中斷,甚至連“印度人”這個概念的含義,也發生過巨大的改變就像沒人會把現代美國人和古代的北美印第安人歸為同類一樣。

    跟東亞的黃種人一統天下不同,印度次大陸最初的居民人種就已經比較混雜,有非洲類型的尼格羅人種、澳大利亞類型的黑棕色人種、類似我們中國人的蒙古人種和來自地中海地區的達羅毗荼人等等。

    在雅利安人入侵之前,達羅毗茶人是印度最早的文明種族,在印度河流域建立了一系列輝煌宏偉的城市,比如著名的摩亨佐達羅遺址,還有好幾座被沙漠和海水淹沒的神秘古都。

    在公元前一千五百年左右,原本活躍於中亞、中歐大草原一帶的游牧民族“雅利安人”駕駛著馬拉戰車,越過了中亞大平原,從興都庫什山口侵入了古印度。他們征服了原本棲息於印度河流域的達羅毗茶人城邦,佔據了印度北方的平原地區,並把達羅毗茶人和其他部族向南方或者向北方的山地、森林地帶驅趕。

    同時也將雅利安人的吠陀文化傳入了印度,開始建立起許多個階級分立嚴明的雅利安王國。

    “吠陀”一詞,源自於梵語,原意是知識的意思,它是雅利安人在漫長遷徙過程中,所創造出來的偉大經典。它的內容方麵包羅萬有,即使宗教聖書也是史料總集、詩歌,可以說是集雅利安人的智慧之大成,最後甚至成為印度文化的代名詞。現代印度人就常常自稱他們的文化屬於吠陀文化。

    隨著時間的流逝,雅利安人的社會形成了三個群體,第一個是戰士集團,稱為剎帝利,第二個是祭司集團,被稱為婆羅門,這兩個集團為爭奪雅利安人的政治權利進行了鬥爭,結果是婆羅門成為了最後的勝利者。雅利安人的第三個集團是農業和手工業生產者,他們就是吠舍。接下來,許多印度的土著居民也被納入了雅利安社會體系,成為了雅利安社會的第四個集團,首陀羅通常來說,吠舍往往是有些產業的農場主、商人、手工業主、地主,而首陀羅則是在農場工作的農民或者在手工作坊進行勞作的僱工。

    在雅利安征服之後,為了維護雅利安人的地位,雅利安人逐漸建立了許多社會和宗教制度和規則,使得這種階層的區分被永久固定下來。種姓制度由此產生為了對印度的土著民族,進行長期而有效的支配,雅利安人便根據吠陀的內容創造出原始的婆羅門教,並且根據經典裡頭的教義,將人民區分為四個等級:首先從創造神梵天口中生出的,是身為祭祀階級的婆羅門,從雙臂出生的,是身為王族階級的剎帝利,從大腿出生的,是身為平民階級的吠舍,最後從雙腳出生的,則是身為奴隸階級的首陀羅。

    由於征服者雅利安人的淺色皮膚和當地人的深色皮膚對比鮮明,所以膚色是和種姓制度緊密聯繫的一大因素。我們熟悉的“種姓”這個詞,實際上是16世紀來到印度的葡萄牙旅行者創造出來的名字。在印度,種姓其實被稱為瓦爾那,瓦爾那這個詞就是很直白地指“膚色”,其本意和階層、地位毫無關係。

    不過,經過了3500年的悠久歲月,雅利安人的膚色也在變化,因為在熱帶的太陽下,只有深色皮膚的種族才能更好的生存,淺色皮膚容易因皮膚病而夭亡被淘汰,雅利安人基因中的黑色成分被遺傳和強化,淺色成分被不斷淘汰,所以到了現代,已經不能完全用膚色來判斷印度人的種姓高低了,某些高貴的婆羅門可能也膚色很黑,而一些賤民的膚色同樣可能會比較白但是,總的來說,跟中國一樣,在印度一般也是皮膚越白的人出身越好,尤其是在一些印度上流社會的俱樂部,那些穿著西裝革履、連衣長裙的印度紳士和夫人,除了身上的咖哩味兒就跟西方白人沒有任何區別,看照片的話甚至會誤以為是在歐洲……

    無論婆羅門的皮膚是黑是白,這這四種階級都是如此的分立嚴明,不容任何人挑釁逾越,凡是試圖想打破這種鴻溝的人,都將受到其他階級的嚴 厲制裁。因此,每個階級各司職司,也不容通婚交流,每個種姓制度都自成族群,而且永無翻身出頭的機會。例如出生於奴隸階級的首陀羅,便終身是首陀羅,即使他付出再多的辛勞努力,也無法改變他的身份地位。他除了從事低賤的工作之外,無法找到其他的工作。

    如果他真的跨越這層階級,去從事了不符合他身份的更高尚工作,而他原來的階級族群還會反過來群起指責,咒罵他破壞了這層神聖秩序。比較嚴重時,甚至還會遭到逐出族群的處分,或是降到更低賤的階層,成為眾人不可接觸的污穢階層“阿瑜迦跋”,也就是俗稱的賤民。

    最早的印度賤民,是一些從事污穢工作的被征服的土著,比如屠夫、清潔工、辦喪事的……本來就已經夠遭人白眼了。更要命的是,高種姓的印度人,尤其是婆羅門對“潔淨”這個概念非常執著,所以賤民被認為是不可接觸的人古代印度人相信,疾病不僅通過接觸,甚至通過空氣都可以傳染,所以不僅他們不能接觸高級種姓的人,甚至要同高級種姓保持相當的距離,以避免被高級種姓的人偶爾見到。

    由於這種階級分立嚴明的種姓制度,從行為規範上支配著眾人的一舉一動,久而久之,遂使空泛的宗教規定變成事實,並且至今還深深影響著每一個印度人的思想和生活。種姓制度的最大特徵就是其頑固性和凝滯性,各個種姓之間不會轉化,在東亞、中東和歐洲,社會底層的人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和機遇成為高官和貴族,可以去當紅衣主教、阿訇,但在印度基本不可能。更要命的是,種姓制度建立後,不僅永久固定了社會各個階層的地位,還固定了他們的職業,限制了各個種姓間的社會交往和婚配。

    婆羅門、剎帝利、吠舍和首陀羅這四大種姓的分類,僅僅是一個很寬泛的概念,相當於古代中國的士農工商。而在這四大分類之下,印度社會還有更加細微的劃分。如同古代世界的其他社會一樣,子承父業是印度的傳統,從事某項工作的家族將世代從事這樣的工作,當家族的成員數量隨著世代繁衍而逐漸增大,他們就成為了一個社會團體,這樣的團體在印度被稱為賈特,翻譯過來就是副種姓,或者亞種姓,每個副種姓中的各個家庭都從事相同的工作,互相建立緊密的社會聯繫,形成一個社會共同體。副種姓基本都是由職業產生,所以數量繁多,現在的印度有3000多副種姓。比如印度的聖雄甘地,甘地這個姓氏就顯示了他所屬副種姓的意義,甘地的意思是蔬菜水果商人,或者說菜販。

    如同種姓一樣,出生在某個賈特的人終身屬於這個賈特,理論上不可以改變,必須操持該賈特所操持的職業,食用屬於該賈特的飲食所以甘地當初想當律師和從政的時候,還一度被開除出去,當過一陣子的賤民,不過等他在國大黨裡混出頭變成聖雄之後,又被長老們恭恭敬敬地請了回來。傳統上,即使在四大種姓內部,不同的賈特也是不能通婚的,某個賈特的人只能跟某個賈特的人結婚,哪怕他們都是婆羅門或都是剎帝利。不過到了現代社會,這種規定已經執行得不太嚴格了。

    由此可見,傳統印度是一個極度僵化和死板的社會,每一個印度人都是這個社會上的一顆螺絲釘,每個人從出生就被決定了命運,因為他的姓氏就是世襲職業比如說,有個印度人姓哈爾維,意思就是“做糖果的人”。那麼他們就必須去做糖果來謀生,如果沒有自己的店,就只能去糖果店打工。因為那些老闆一看到他就想:哦,他姓哈爾維,生來就是熬糖煮茶的,別的工作恐怕做不好吧?

    如此一來,說得好聽一點,傳統的印度社會就像一個大動物園,一個自給自足、等級森嚴、秩序井然的動物園。每個人各司其職、樂得其所。這兒有工匠、有牛倌、有地主,姓糖果匠的人家做糖果,姓牛倌的人放牛,姓戰士的人去打仗,賤民負責挑糞……每個人的命運都由姓氏決定了,像改行就得再投胎。

    說得難聽一點,這種死板到完全沒有流動性的社會結構,不僅絕了底層印度人的上進之路,嚴重打擊了他們的積極性,對於最高統治者其實也是非常不利的,因為這樣一來,人力資源就無法在各個行業之間流動不僅僅是沒法從底層人民之中提拔親信,而且即使是在同一階層之中,也沒法進行人力調配。

    一位古代印度的王公,如果想要發展冶金業,也沒辦法讓農民改行去當鐵匠;如果想要發展航海業,同樣沒法讓手藝人變成水手所有印度人的職業都是世襲的,並且形成了像西歐猶太人那樣結構嚴密的一個個社團,或者說世襲的工會組織,而且還有宗教作為理念支撐。統治者無論是想要解散團體,還是想要把新人塞進去,都非常的困難,甚至幾乎是不可能的,其難度不亞於一場宗教改革。

    舉例來說,在十九世紀初期,英國殖民統治印度的時代,由於手工紡織的印度棉布被工業革命後的英國棉紡業在市場上打垮,導致印度紡紗工餓死後的骨骸鋪滿了加爾各答的郊野不是這些印度棉紡工匠太傻太頑固,一直到餓死都不肯改行去做別的來賺錢,而是印度極度死板僵化的傳統社會制度,讓他們基本沒辦法改行,如果某個行業被整體淘汰的話,從業者唯一的出路很可能就是集體自殺……

    總之,印度的種姓制度雖然保障了婆羅門和剎帝利的世代富貴,卻打擊了底層勞動人民的積極性,讓他們因為看不到在現世的希望而沉迷於宗教,同時也讓最高統治者難以集權,導致國家長期碎片化。

    為此,大約在中國的春秋晚期,跟老子和孔子差不多同一時代,在現代的尼泊爾境內,有個原名為喬達摩的釋迦族王子也就是佛祖釋迦牟尼,就因為不滿意婆羅門教這種宗教理論,經由刻苦修行後,在恒河畔的一顆菩提樹下悟道,最後創立了佛教,打出了眾生平等的旗號,試圖改變這種流傳已久的現狀。

    可惜,佛教在佛陀的倡導之下,雖然跟婆羅門教爭斗上千年,甚至在阿育王、戒日王等著名君王的支持下,一度成為國教就像秦始皇統一中國需要法家思想來支持一樣,這些印度君王們掃平割據、建立帝國,也需要一套能夠打破種姓桎梏、適應帝國結構,取代婆羅門教的新思想,故而選擇了扶植佛教。

    但隨著印度的長期分裂,以及婆羅門教改變形態,成為信仰更加廣泛的印度教又一次捲土重來,印度本土的佛教最終卻日漸式微,到了英國殖民統治印度的時代,佛教已經在印度本土基本絕跡。直到1947年現代印度建國之後,才有中國、日本和東南亞的僧人重新回到印度傳教,讓印度佛教的香火死灰復燃。

    不過,印度佛教的式微,並不意味著佛陀釋迦牟尼被印度人遺忘。因為即使在印度教徒的眼中,佛陀釋迦牟尼也依然是一位非常偉大的神明,被視為印度教最高神毘濕奴的十個化身之一。在印度的小學課本里,就告訴孩子們“……我們生活在一個美麗的國度。佛陀之光庇佑著這塊土地。恒河是我們的母親河,是人類和動植物都賴以生存的聖水。感謝神明讓我們降生在這片土地上……”

    所以,佛陀釋迦摩尼留下的很多遺跡,也因此得到了印度教徒的保護,一直存留到了現代,而不是像猶太人那樣只剩半堵哭牆可供祭拜……比如,王秋他們此次前往的菩提伽耶,就是當年佛陀悟道的地方。

    也是有可能在異世界染上了t病毒的錢德拉.舒克拉先生,目前所在的地方…
mk2258 發表於 2018-7-2 21:19
  第二十四章、惊現T病毒!?/p>

    從印度首都新德里到比哈爾邦的菩提伽耶,大約有一千多公里的路程,約摸相當於從北京到上海的一半距離,如果是在中國的高速公路上,估計最多一天一夜就該到了。然而在各種動物與車輛一起狂奔的印度公路上,王秋他們蹭的佛教朝聖旅遊團豪華大巴車,卻足足開了兩天半,才剛剛進入比哈爾邦的邊界。

    ——這還是在旅遊團從新德里出發就直奔菩提伽耶,沒有花費時間遊覽沿途的泰姬陵,以恒河浮屍而聞名的聖城瓦拉納西等景點的情況下……這個旅遊團似乎是打算等到回程的時候,再去上述的那些地方。

    從歷史和人文的角度來說,比哈爾邦之於印度,就相當於河南之於中國。這個邦位於恒河平原的核心區域,印度人民的母親河——恒河,吠陀之女的化身,流淌光明之河,打開生死循環解脫之門的聖河,從比哈爾邦的中央奔流而過,滋潤著這片土地,讓這裡到處田地肥沃,莊稼一年三熟甚至四熟,隨處可見綠油油的稻田,金黃的麥浪,清清的池塘。池塘里長滿了蓮藕和睡蓮,水牛踩著塘邊的泥濘,嚼食著蓮葉……其首府巴特那,就是曾經的世界第一大都市,孔雀王朝時代阿育王的都城華氏城,早在公元前250年就有了七十萬人口。佛教和錫克教都是在這片土地上起源,而印度教也在這裡有著無數的神廟和聖地。

    然而,儘管有著如此輝煌燦爛的文明歷史,並且坐擁著恒河畔最肥沃的土地,以及足足一億多人口,但如今的比哈爾邦,卻是全印度最窮的邦——在中國人看來,印度人已經夠窮的了,但是比哈爾邦的人均年收入,更是只有全印度人均收入的四分之一,居然只有四百多美元,比非洲的厄立特里亞還低!

    然後,比哈爾邦的識字率和人均壽命也是全印度倒數第一,人均用電量僅為印度平均水平的六分之一,很多城鎮都沒有電力,到了夜晚就是一片黑暗。而且治安極端惡劣,納薩爾毛主義游擊隊和車?路霸遍地出沒,連比哈爾邦的警察局長都公開哀嘆,自己管理的地方是“一片無法無天、混亂不堪的土地”……

    於是,當旅遊大巴車進入比哈爾邦之後,不僅沿途隨處可見各種亂七八糟的沙袋掩體,由扛著李恩菲爾德步槍的士兵執行“反恐任務”,而且車輪底下那條滿是牛糞和動物蹄印的水泥路,也進一步劣化成了連柏油都沒澆、路燈都沒有的土路……起先是顛簸得一車乘客屁股生疼,到最後乾脆在一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郊野外,不幸顛壞引擎趴窩了——由於冷氣中斷,車廂很快就被烈日給灼燒成了烤箱,為了避免被活活烤成肉乾,一眾乘客只得無奈地下了車,各自找樹蔭躲避烈日,但依舊熱得跟狗一樣直吐舌頭。

    “……喂喂,我說,你們到底是怎麼想的?居然在這麼破的路上開大巴車組織國際旅遊?”

    王秋一邊往額頭上抹清涼油預防中暑,一邊對汗流浹背的旅遊團領隊抱怨說,“……為什麼不讓旅遊團坐火車,或者找一條好些的路呢?這樣坑坑洼窪的砂石路,根本就只配開拖拉機啊!”

    “……我們也是第一次跑這條路線,沒想到會這樣啊!從地圖上看,這分明應該是一條新修的高速公路啊!報紙上還有比哈爾邦交通部長給這條公路全線翻修竣工通車剪彩的照片呢!誰想到居然是個騙局!”

    領隊露出了一副哭喪著臉的表情,“……除了最開始收費站那邊的幾公里,後面根本就沒有翻修過!”

    ——王秋突然想到,在凡爾納科幻小說《八十天環遊地球》裡面,主人公在印度好像也有過類似的遭遇——報紙上宣布已經通車很久的鐵路,實際上因為貪污經費的緣故短了一大截,根本沒修通,但印度方面還是假裝已經修通,並且把車票都賣了出去……結果害的主人公只好買了頭大象騎著趕路……

    “……沒辦法,印度一直以偉大的魔術師樂園而著稱。以前,路邊苦行僧能讓一些幣消失;如今,獲選的議員讓一些橋樑、公路和大壩化為烏有。就像中國一樣,我們也保持著自己的傳統。”

    那位身穿紗麗的印度美女導遊也湊了過來,有氣無力地嘟囔道,然後說了個在印度據說很有名的笑話——某位印度部長訪問中國,並受邀來到中國部長的家裡赴晚宴。印度部長一到中國部長的家,就吃驚地看著奢華的房子。他問到:“……你的工資不高,你是怎麼設法讓家裡如此奢侈的。”

    中國部長將他帶到房頂,並問到:“……你看到那邊的高速公路了嗎。”印度部長點頭。

    “……好,那條高速公路本來是12車道的。我讓它變成了8車道。剩餘的4車道在我的家裡。”

    印度部長:“……wow……!”

    兩年後,這位中國部長訪問印度。那位印度部長邀請他到家裡吃午餐。看著印度部長如此奢侈的家,中國部長非常吃驚的問印度部長:“……你的工資月薪不過一萬盧比,你是怎麼把家建成宮殿似的?”

    印度部長很高興,將中國部長帶到他家的第18層樓,並問:“……你在那裡看到高速公路、大壩和電力工程了嗎?”中國部長什麼也沒看到。他說:“……沒有。”

    印度部長說:“……我的朋友,它們統統都在我的家裡。”

    ——同樣是貪污,在中國是貪了一部分之餘還得辦點正事,在印度是整個兒全貪掉,什麼都不做……

    “……呃,您也不用太沮喪,其實差不多的事情在中國也有。比如國家要振興動畫產業,中央撥款一億給地方拍動畫片;地方扣下九千萬,拿了一千萬給知名動畫工作室下訂單;知名動畫工作室吞了九百萬,拿出一百萬轉包給小動畫公司;而小動畫公司其實是個皮包公司,扣下九十萬,拿了十萬給某個大學的動畫專業教授,教授收了錢,轉身把任務丟給學生們,說這是你們的暑假作業。既沒錢又偷懶的學生乾脆找了部台灣人或香港人配過音的日本老動漫,最多把人物頭像一換,連劇情都不用想,就直接了事。”

    李維插嘴說,“……整個一套流程下來,從上到下都很滿意,唯一不滿意甚至拍桌子罵娘的只有觀眾——但是中國的動畫片從來不是拍給觀眾看的,就像印度的公路不是用來讓汽車跑的一樣……”

    王秋聽得咋舌,雖然他也知道,很多大學教授 己接的私活兒,通常就是學生的期末大作業……但是玩到這麼誇張的程度,還是讓人有點匪夷所思——看來自己的節操還是太高了,有必要繼續學習先進經驗。

    ※※※※※※※※※※※※※※※※※※※※※※※※

    吐槽歸吐槽,但是旅程還得繼續——不得不說,這個旅遊團裡頗有些神通廣大的能人存在,雖然這輛空調大巴車是一時修不好了,但為了不耽擱行程,很快就不知從哪兒搞來一輛充滿了殖民地風格的豪華客車作為替換——意思就是說,能看得出這輛旅遊客車曾經很新很棒,但那差不多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

    這輛充滿印度風格的大巴車,外面描繪滿了五顏六色的神像浮雕和精細花紋,內部以仿木紋塑料為裝飾,處處雕樑畫棟,每個座位上方還鑲嵌了一個鐵製小電扇,整體風格之華麗奇異,讓旅遊團的諸位遊客忍不住紛紛拿出相機、手機和平板電腦,咔嚓咔嚓地拍個不停。

    然而,有一個問題是,這輛大巴車上原來是有乘客的,如果再加上王秋他們這個團的中國遊客,就擠不下了——不過這個問題很好解決,在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之後,領隊同志無奈地答應了全體印度乘客一律退票免費,再每人補償五百盧比的賠償方案,車上的印度人立刻喜笑顏開地給中國遊客騰出座位,提著行李各自搬家:一部分熟練地爬上了車頂看風景,另一部分臂力不錯的則直接掛在車窗外面……

    然後,這輛大巴車就裡面坐著一車人,外面又掛著一車人,車頂上還站著幾頭羊,在超載一倍的情況下,以時速嗹多三十公里的龜速,緩慢地朝著菩提伽耶繼續蠕動……剩下一百公里的路程,足足走了五個半小時,尤其是在經過幾座貌似有數百年曆史的破橋之時,更是一次又一次毛骨悚然的靈魂昇華。

    但是印度人民的素質真的非同凡響,哪怕坐在車裡的中國遊客都已經嚇得尖叫了,掛在車外面的他們依然嘻嘻哈哈……一路上還不斷有人因為臂力不夠而掉下來,但很快又一溜小跑重新攀到了車窗上。

    等這輛車終於抵達佛祖悟道的菩提伽耶的時候,車上的乘客也已經在酷熱和驚悚之中差不多悟道了。

    雖然是著名的風景旅遊區,但是菩提伽耶的髒亂嘈雜程度,實在是讓人難以想像,乍一看去,簡直毫無佛門清淨地的感覺。就像沿途所看到的其他印度城市一樣,菩提伽耶大街上到處都是垃圾,人們站在大街上隨便側轉身就小便也是常事。感覺印度人整個就生活在一個巨大的垃圾場上。

    眾人剛一下車,成群結隊的小乞丐就如同潮水般湧來,以飛快的速度追趕著遊客,眼睛亮晶晶地伸出手來輕聲呼喚“10盧比10盧比10盧比……”,如果遊客不肯理會,徑直向前走,馬上變成“5盧比5盧比5盧比……”,再不理會,就又變成了“1盧比1盧比1盧比”。轉換之無縫,真是令人讚賞。

    而在小乞丐的後面,則是各種推銷旅遊紀念品的小販,這裡小販們全都反應機敏、英語流利,一看就是實戰出來的,永遠以”heLLo”開頭,然後開始極為熱情地進行推銷——王秋他們幾個剛剛掙脫了小乞丐的糾纏,就被一個賣佛像造型手錶的小販堵住:“……heLLo!朋友,看看手錶!看看手錶!”

    王秋無奈地嘆了口氣,舉起左手說:“……我已經有手錶了。”

    而小販則立刻很歡樂地建議說:“……換個手錶!換個手錶!”

    一臉囧囧有神的王秋:“……”

    好不容易擺脫了這些熱情過度的小販,接下來看到的則是滿街的各國宗教界人士,其中有穿紅袍的藏地喇嘛,披黃衣的東南亞僧侶,戴著眼鏡的日本和尚……但更多的還是印度本地苦行僧,渾身骯髒,打著赤膊,還往臉上和頭髮上塗了各種顏色的土,在街邊樹下被蚊子蒼蠅纏繞著,擺個奇怪的姿勢一動 不動。

    雖然這種搞法很像是自虐型的行為藝術家,但印度人顯然很吃這一套,不但不嫌棄他們髒臭,還畢恭畢敬地尊其為聖人。畢竟,當初的佛陀釋迦牟尼也是這麼參禪悟道、創立佛教的。

    ——據佛教文獻記載,兩千五百多年之前,尼泊爾的釋迦牟尼王子看破紅塵,出家修行,尋求大道,最初有五個夥伴隨同,先後向三個有名學者學道。但釋迦牟尼覺得那些學者都沒有真正的解脫辦法,便離開了他們。為了尋求解脫之法,釋迦牟尼和五個夥伴來到恒河南岸,今天菩提伽耶地方的一片樹林中苦修(跟現代印度的苦行僧一樣,擺出各種奇怪的姿勢餓自己)。他堅持不懈地苦修了六年,毫無結果,於是感到苦行也不是求解脫的辦法,便到河裡沐浴,隨後又接受了一個牧牛女供奉的牛奶,恢復了體力。

    這時,釋迦牟尼的五個夥伴以為他灰心了,便離開了他,到別處去繼續進行自己的苦行。釋迦牟尼則獨自來到一棵菩提樹下,立下宏願大志,若不成正道,決不離開此地。他鋪上吉祥草,盤腿面東而坐,苦思冥想,終於在一天夜裡戰勝了各種心中煩惱魔障,明悟了正道而成佛。

    遺憾的是,儘管早在兩千五百年前,釋迦牟尼就赤著腳在印度大地上從東到西從南到北苦苦遊說,宣揚著“眾生平等”的思想宗旨。但是兩千多年過去,印度人根深蒂固的等級觀念依舊一成不變。

    總之,那棵菩提樹所在的地方,就是佛教的誕生地,現代的菩提伽耶。印度佛教四大聖地之首,也被人們稱為佛教界的聯合國——所以在進入菩提伽耶之後,沿途隨處可見一座座寺廟,中國的,日本的、韓國的、不丹的,緬甸的、越南的……幾乎每一個有著佛教信仰的亞洲國家,都募集信徒捐款,在菩提伽耶建設了有本民族風格的寺廟,猶如使館一般。其中尤以日本寺的規模最為宏大。與菩提伽耶大街上的混亂和骯髒相比,這裡的每一座外國寺廟都鳥語花香,纖塵不染。只是大街上驅之不去的難聞氣味仍不時飄散到寺裡,可見置身於現實社會的寺廟,終究難以脫離凡俗,真正成為淨地。

    不過,王秋他們並不是來菩提伽耶旅遊和朝聖的,所以剛下車就跟團裡的遊客告別,然後找了一輛三輪摩托車,離開菩提伽耶,繼續向著那位錢德拉.舒克拉先生所在的維查村挺進。

    又經過一番艱難坎坷的旅途之後,他們終於在傍晚時分雙腿發軟地抵達了目的地,一座彷彿在腦門上刻著“貧窮落後”字樣的小村莊,到處都是茅草屋頂和泥磚牆,看著宛如非洲部落。村里的孩子們一個個瘦得與他們的年齡不相稱,腦袋顯得特別大;無辜的眼睛忽閃忽閃著,好像是在拷問人們的良心。

    而在這片貧民窟的咫尺之外,全村唯一比較像樣的房屋,舒克拉家族的小洋樓宅院,則猶如乞丐中的王者一般,矗立在一座綠樹環繞的小丘之上——雖然在王秋的眼中,這屋子看著也就跟中國東南鄉下的農民房子差不多而已,最多就是庭院比較大一點,但在這裡卻已經是彷彿宮殿了。

    於是,王秋他們便找上門去,跟膀大腰圓的門衛說明了來意,讓他打電話通知屋裡的主人。

    片刻之後,就有一位身穿卡其布製服的中年管家,風風火火地狂奔過來,一臉急切地拖著他們的手就往裡走,一邊走還一邊語無倫次地說,“……你們是中國來的醫生?!太好了!主人在前天晚上就病倒了!額頭燙得能烤熟土豆!偏偏這鄉下地方的庸醫怎麼也治不好,還有很多人也傳染上了……”

    一聽這話,王秋等人的心中頓時一個激靈,當即警鈴大作,而進了宅院仔細一看,發現到處都有人在不停地咳嗽,甚至還有一個躺著牆角吐血的傢伙,登時更是驚悚,滿心忐忑。

    等到他們被那位管家拉進錢德拉先生的臥室裡,由女校醫鞠川靜香動手,給已經因為發高燒而臥床昏迷的錢德拉檢查了一番之後。瞬間花容失色的鞠川靜香女士,終於得出了那個最不希望看到的答案:

    “……上帝啊!這下可真是完蛋了!可以確定是變異的T病毒……而且已經擴散開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7-2 21:19
   第二十五章、瘟不死的印?人

    當王秋他們抵達的時候,來自異世界的T病毒,很顯然已經在維查村內傳播了開來。

    而很諷刺的是,首先病倒的第一位患者,居然並不是從異界返回的錢德拉先生,甚至很可能這位錢德拉先生在異界根本就沒染病——作為這次異世界旅行的紀念品,錢德拉先生的夫人卡琳娜在逛《傲慢與偏見》世界的十八世紀末倫敦城之時,買了很多各式各樣的小玩意兒,其中還包括兩隻正宗的蘇格蘭折耳貓……在回到老家之後,錢德拉先生就把一部分小玩意兒隨意賞給了僕人們,同時也把貓兒交給僕人照料。

    結果,首先病倒的就是一位負責照顧貓咪的男僕,他在給折耳貓洗澡的時候突然開始發病吐血,管家以為他是染上了肺結核,就不以為然地吩咐眾人把他弄回家去,後來聽說在第二天就死了——這在印度,尤其是在窮困的比哈爾邦,並不是什麼值得重視的事情,每年都有成千上萬的人死於各種傳染病:瘧疾、霍亂、登革熱、肺結核、黃疸,還有每年必有的流感,都會在印度這片神奇的土地上收割無數生命。

    但是再接下來,宅邸裡的僕人就開始一個接一個的病倒,然後連主人錢德拉先生都發了高燒,而那兩隻折耳貓也不知跑到了什麼地方……急得跳腳的管家趕緊請來了本地鄉下的醫生,但無論是打退燒針還是服退燒片,甚至往屁股裡塞栓劑,都毫無效果,最後連醫生自己也發燒病倒了。正當管家急得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看到王秋他們,尤其是鞠川靜香老師背著畫了紅十字的醫療箱過來,自然就喜出望外了。

    遺憾的是,在哆啦a夢神奇道具無法使用的現實世界,王秋他們面對《生化危機》之中的T病毒,也沒有什麼可靠的治療辦法,而且他們眼下的心思根本沒放在昏迷不醒的錢德拉先生身上——在胡亂給病人打了一劑退燒針,同時掛上了葡萄糖鹽水之後,王秋一行人就急匆匆地開始調查病毒擴散狀況。而舒克拉家族的管家也意識到情況嚴重,對此非常配合,除了堅持讓鞠川靜香醫生留下來看護主人之外,對王秋和李維的要求倒是無所不應,還派了司機開著一輛三輪摩托車,載著他們到村里各處查看疫情。

    實地觀察的結果是非常非常的不容樂觀——不但舒克拉家族宅邸裡的僕人們病倒了一半,村里也已經是遍地病號了:那些因為生病而請假回家的僕人,還有抱病堅持工作的傢伙,全都成為了移動的傳染源,通過頻繁的近距離接觸,在王秋他們趕到之前,就把整個維查村推進了生化武器T病毒的毀滅深淵……

    ※※※※※※ ※※※※※※※※※※※※※※※※※※

    眾所周知,印度是一個人煙稠密的地方,而位於恒河流域精華地帶,擁有一億多人口,到處水網縱橫、阡陌相望的比哈爾邦,即使在印度也是人口密度最高的地方之一。所以,錢德拉先生居住的維查村,名義上叫做村子,人口其實多達一萬,放在俄國和加拿大那種地廣人稀的地方,已經稱得上小城市的規模。

    但是,從基礎建設的角度來說,這個村子顯然連發達國家的很多偏僻居民點都不如,並且隨處可見各種充滿印度特色的奇葩之處——雖然地方政府因為刷政績而裝了電線桿,卻從來沒通電;雖然因為同樣的理由而裝了水龍頭,卻從來沒出過水;村里唯一的公用電話亭自然也是擺設,不過卻奇蹟般地可以收到手機信號!所以,村里那些有手機的人,都是定期到集市上去充電,那裡經常會有小販蹬著三輪車,拉著私人改造的汽車電瓶和快速充電器(可以設想成特大號的充電寶),給那些家裡沒電的鄉下人賣電。

    可想而知,在維查村也沒有醫院,只有一塊長滿荒草的空地和三塊本村醫院的奠基石。因為這裡近年來換了三屆政府,每一次選舉前都有政客承諾要給每個主要村莊蓋醫院,於是就多了三塊石頭。

    幸好,在距離維查村半公里之外的鄰村,倒是有一座公立醫院,提?印度特色的全民免費醫療,村里的病人除了躺在家裡等死的之外,基本都被送去了那兒。

    當王秋他們在暮色中趕到那家公立醫院的時候,發現醫院的窗戶上看不見一塊完整的玻璃,牆根下則長滿了雜草,還有山羊和野貓出沒,彷彿荒廢了很多年似的。但醫院裡面卻是人聲鼎沸,堆滿了呻吟咳嗽的病人,一盞煤油燈掛在房樑上忽明忽暗,各種難聞的異味從敞開的大門裡飄出來……

    王秋進去轉了一圈,發現所有病房的門都不翼而飛,同樣不翼而飛的還有病床、醫療器械、醫生和護士……由於沒有醫生看病,沒有病床可躺,甚至連一張可以坐下的長椅都沒有,病人們只能各自在骯髒的地板上鋪張報紙充當座位,一邊忍受病痛的折磨,一邊等待醫生的到來,各種叫苦聲當真是沸反盈天。看到王秋他們進來,眾位病人都一起投來期盼的目光,但發現他們不是醫生之後,就又失望地吵嚷起來。

    “……咳咳!又吐血了!都是你傳染給了我這個病!現在我們都要死了!”

    “……才不是呢!明明是你傳染給我的!怎麼醫生還不來?”

    “ ……這地方唯一的醫生估計還在城裡的私立醫院做兼職呢!鄉下的公立醫院不都是這樣麼?除了每年政府官員來檢查的時候,公立醫院的醫生從來不見人影!都去做私活了!”

    “……這也太缺德了吧?他們對得起政府發放的那份薪水麼?”

    “……沒辦法,大家都這樣!而且醫生也未必拿得到薪水!咱們這地方的政府官兒實在是太貪了,公立醫院經常幾個月發不出工資,醫生們如果不去做私活的話,難道要他們餓死嗎?”

    “……但也得打聽一下醫生究竟在哪兒吧!我知道醫生的手機號碼!誰的手機借我一下?”

    “……咳咳!沒有用處的,我知道醫生在哪兒!我兒子昨天剛見過他!”

    “……什麼?快說,醫生究竟去哪裡了?”(一邊吐血一邊猛地揪住對方的領子)

    “……快放手!你這笨蛋!醫生被維查村的舒克拉家請去啦!”

    “……舒克拉家?就是那個擁有三座村莊的土地,還有人在德里當議員的舒克拉家?”

    “……對,除了他們還有哪個舒克拉家?傳承幾千年的尊貴婆羅門啊!除了這裡的土地,就連附近的幾條河也都是他家的,漁夫從河裡抓一條魚,艄公每擺渡一個人,都要向 交份子錢!”

    “……真黑心啊!”

    “……唉,比起咱們村的地主,他們已經還算湊合了!至少沒有在出村的道路上設卡收買路錢……”

    “……我們村的地主更過分,誰想去城裡打工,都得把三分之一的收入上繳給他……咳咳,反正這裡唯一的醫生已經被喊走了,估計得等到那位舒克拉先生病癒或者病死了,醫生才會回來……”

    ——王秋心中暗想,實際上連醫生本人都被T病毒給放倒了,你們估計只能等著喪屍醫生來看病了……

    ……

    正當這些患者們嘀嘀咕咕的時候,有一個年輕的男人已經撐不住了。雖然病人的妻子還在努力給他餵了點水,可他馬上就混著血一起吐出來了,然後整個黑瘦的身軀開始抽搐,大口大口地吐血,把旁邊一個小女孩嚇得號啕大哭起來… …片刻之後,在他妻子撕心裂肺的哭聲之中,這個可憐的男人便斷了氣。

    然而,儘管家屬的哭聲如此淒慘,眾人卻只是用冷漠的眼神看著地上猶有餘溫的屍體,顯然已經見怪不怪了,連一聲安慰的話都不曾有,只是一個勁兒地催促著他們快把死人抬走,好給活人騰出地方。

    當然,在把死人抬走之前,還得把他吐出來的血給擦乾淨,免得傳染給其他人……

    再接下來,醫院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叫罵聲,王秋探出頭去一看,原來是幾個生了病的賤民,也想鑽進醫院裡等著看病,卻被其他的村民發現,當即就惡狠地操起棍子,把這些不可接觸的污穢之人給趕跑了。

    ——即使在這種朝不保夕、惶惶不可終日的時候,某些根深蒂固的等級歧視,依然完全沒有動搖……

    ※※※※※※※※※※※※※※※※※※※※※※※ ※

    “……唉!這地方的感覺……簡直就像是到了生化危機裡面T病毒洩漏初期的浣熊市!”

    王秋搖頭嘆了口氣,對李維說道,“……到處都瀰漫著一股死亡和絕望的灰暗氣息……”

    “……我倒是感覺自己又回到了黑死病時代的歐洲……眼下都已經開始出現死者了!”

    前法蘭西聖騎士李維也搖了搖頭,同時把暗藏的手槍塞回口袋裡,“……幸好是直接死了,而不是發生屍變,成為喪屍……否則這裡就直接進入世界末日的節奏了……”

    “……恐怕現在距離末日也沒幾天了!”王秋苦笑道,“……目前,光是我們看到的患者,就已經超過了三百人。不止是維查村,連附近幾個村都出現了感染者。此外,根據靜香老師的檢測,一些山羊、水牛之類的動物身上,也出現了感染的徵兆!更要命的是,聽說還有幾個家裡比較寬裕的病人,剛剛湊錢雇了車子去菩提伽耶的市區求醫……估計T病毒也會跟著傳播過去,屆時這疫情就更加一發不可收拾了……”

    “……嘖嘖,過去印度人總是想方設法要上新聞頭條。如今終於作了個大死,搞出個大新聞了。”

    看著四周一群病人咳嗽的咳嗽、嘔吐的嘔吐,李維厭惡地捏住了自己的鼻子,“……看著這樣的情況,咱們明顯是沒轍了。不知道上報之後中央會如何處置?會不會直接丟一顆核彈過來消毒洗地?”

    “……難說啊!從各個大國的立場來看,無論 功率有多麼渺茫,無論後果有多麼嚴重,全世界各國都會竭盡全力去遏制T病毒的蔓延的,為此不惜採取一切手段,哪怕死掉最後一個印度人……”

    王秋聳著肩膀攤了攤手,“……但即使這樣,恐怕也已經遲了!別忘了在菩提伽耶有多少外國遊客!”

    “……該死的!”李維咒罵了一聲,“……難道已經沒有辦法了嗎?我可不想跟喪屍一起朝夕相處!”

    “……反正我是想不出什麼對策了,《生化危機》劇情世界裡的核爆炸,不也沒能阻止世界毀滅麼?”

    王秋一臉滄桑地望著夜空中的月亮,“……或許應該考慮一下移民到某個劇情世界的可能性了……”

    正當兩人相顧無言,無限沮喪的時候,王秋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等到他接通電話之後,才說了沒幾句,王秋的臉色不由得逐漸開始變得詭異,甚至露出了彷彿見了鬼一般的表情。

    然後,他掛斷手機,回頭怔怔地望了一會兒滿頭霧水的李維,才吞吞吐吐地說:

    “……剛才是靜香老師打來的……那位錢德拉先生……居然已經開始退燒,並且醒過來了?!”

    “……什麼?!這怎麼可能?!!!”李維也忍不住驚呼起來。

    ※※※※※※※※※※※※※※※※※※※※※※※※

    等到王秋他們摸黑回到舒克拉家族宅邸的時候,正好看到身穿白大褂的鞠川靜香拿著一個小盒子,在對管家先生嘮嘮叨叨:“……那位醫生之前給你們家主人注射的進口日本退燒藥,看標籤已經過期了足足三年,也不清楚是否是他不懂日語的關係,所以沒有中毒上天堂就已經很運氣了,怎麼可能讓人病好呢?”

    “……這個可惡的混蛋!竟然膽敢愚弄高貴的舒克拉家族!他把主人當成什麼了?”

    一聽說主人被這般對待,那管家氣得揮舞了幾下拳頭,“……一定得讓他付出最沉重的代價!”

    “……呃,其實命運已經懲罰他了,這傢伙現在還病得厲害,甚至完全沒退燒呢!”

    “……但也不能就這樣算了!我這就讓人把這個庸醫丟回他的破醫院裡去!”?/p>

    ——在此為可憐的二把刀印度鄉村醫生抹一 同情的眼淚。

    ……

    與此同時,王秋和李維四處查看了一番,更加驚訝地發現,不僅作為主人的錢德拉.舒克拉先生已經能夠坐起來喝些米粥,就連之前病倒的僕人,在被鞠川靜香打了抗生素和退燒針之後,也陸續開始好轉了。

    ——按照鞠川靜香的說法,其中一部分人實際上是患了感冒之後惡化成肺炎,但確實有一部分人是真的染上了T病毒,可是在鞠川靜香充其量只相當於安慰劑的胡亂治療下,居然還是漸漸地康復了。

    “……應該說……果然不愧是恒河滋養的印度人民,從小喝著富含細菌和污染物的恒河浮屍水長大,身體的免疫系統已經被鍛煉得百毒不侵了嗎?上帝啊!居然連T病毒都能扛得住!!”

    看著某個幾小時之前還蜷縮在牆角吐血的病人,如今的氣色居然已經好了很多,王秋不由得咋舌道。

    “……其實換成是你的話,同樣也能扛得住!我們都把T病毒想像得太可怕了!卻沒有想過,離開了劇情世界的T病毒,還能造成《生化危機》之中的喪屍狂潮嗎?”

    鞠川靜香摘下厚厚的口罩,抹了一把汗水,喘息著說道,“……實際上,就像哆啦a夢世界的黑科技道具,在這個世界根本沒法用一樣。生化危機的T病毒,在這個世界的危害力顯然也受到了極大的限制。按照我的觀察和判斷,充其量也就相當於稍微厲害一點、死亡率比較高的新型流感病毒而已。

    事實上,如果這個世界的T病毒感染者能夠得到妥善治療的話,死亡率應該可以控制在一個相當低的水平……對了,郭政委剛剛打電話過來,他那邊針對T病毒的研究也有了新的進展……”

    ——片刻之後,在跟郭政委通過話之後,王秋一臉悵然若失地坐了下來,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心中既有如釋重負的 輕鬆,也有虛驚一場的惆悵,還有白跑一趟的糾結……

    臆想中的世界末日,估計是不會到來了,因為來到現實世界的T病毒,遠沒有在劇情世界裡那麼可怕— —就像鞠川靜香剛才所說的那樣,其殺傷力僅僅相當於比較厲害的流行性感冒。

    依靠王秋帶回來的T病毒抗體試管和在異世界採集的樣本,在中南海方面的巨大壓力之下,國內的幾個秘密研究所甚至連疫苗都研究了出來。當然,因為T病毒而死掉一部分人還是不可避免的,而且死亡人數可能還有點多,但這並沒有什麼關係,全球各國哪一年沒有因為流感而死人的?

    在親眼見證了多次世界末日的王秋看來,只要不是那種文明顛覆、人類滅絕的災難,就不算什麼大事。

    由此看來,這趟來印度的公差已經勝利結束,接下來到處玩一圈就可以回去了……王秋如是想道。

    不過,事實很快就會證明,王秋實在是放鬆得太早了。

    ——首先,雖然全球喪屍危機是不會出現了,但是一場全球性流感大爆發依然不可避免;其次,作為一名穿越者,一名穿梭於無數世界的無限空間輪迴者,王秋本身就具備著招災瘟神和晦氣發生器的屬性,無論是在無限空間的劇情世界,還是在“盒子外面”的現實世界,都是走到哪兒,就把禍事帶到哪兒……

    一場將要震撼佛門聖地菩提伽耶,乃至於整個印度的大災變,已經悄然進入了倒計時……
mk2258 發表於 2018-7-2 21:19
   第二十六章、!疫時期的悠閒日常(上)

    半個月後,印度,比哈爾邦,佛教聖地菩提伽耶,最新開張的“金蓮花”豪華大酒店

    ——在憑著恒河水鍛煉出來的超凡免疫力,戰勝了T病毒之後,鑑於維查村病患遍地、衛生惡劣的糟糕現狀,出於對二次感染的憂慮,從異界歸來的錢德拉.舒克拉先生剛剛稍有好轉,就強撐著病體倉皇逃離故鄉,趕到附近的旅遊勝地菩提伽耶,找了家最豪華的酒店住下,準備在這裡躲過“新型流感”的高發期。

    而王秋他們一行三人也跟著搬到了這裡,一方面是為了就近觀察,以防萬一,另一方面也等於是自我隔離,暫時不方便回國——雖然全球性的喪屍危機是不會出現了,但一場由弱化版T病毒導致的“印度大流感”,卻依然正在狂暴地席捲著全世界,導致包括中國在內的大半個世界都是一片騷動……

    在這樣的情況下,有關方面認為王秋他們暫時還是在國外多待幾天為好。

    此時此刻,肆虐了一夜的滔天暴雨,在日出前夕終於釋放出了所有的精力,稍稍停歇,也讓這片被恒河滋潤的肥沃土地,得以享受片刻的短暫寧靜。緊接著,破曉時分的第一道曙光,宛如一柄瞬間劃破夜空的鋒利長劍,刺破了原本呈現出紫黑色的晦暗天地,讓千家萬戶的房頂都在晨曦下熠熠閃光。

    而在酒店頂層的一間豪華套房裡,躺在某張雕花大床上的王秋也沐浴著黎明的晨光,慢慢甦醒過來。

    “……呵……好刺眼……原來已經天亮了啊……”一聲略帶沙啞的呻吟,從他的喉嚨深處緩緩發出。接下來,帶著一絲絲若有若無的殘留倦意,王秋終於打著哈欠,睜開了乾澀的眼皮。

    霎時間,一道明亮的光芒,便徑直射入了他的視野,讓他不由自主地流下淚水,只得趕緊歪了歪腦袋,避開耀眼的陽光,但原本還有些混沌的意識,倒也隨之而急速清醒過來。

    下一刻,他就注意到?身邊那一具肌膚如美玉般白皙,隱隱散發著醉人香氣的成熟女體。

    ——在經歷了昨夜的娛樂活動之後,鞠川靜香正慵懶地蜷縮在舒適的床鋪當中,凹凸有致的嬌媚裸軀上,僅僅覆蓋著一條極薄的被單,勾勒出玲瓏的美妙曲線。一頭如陽光般閃耀奪目的金發,也被毫無造作地自然揮灑開來……似乎是感受到了王秋這邊的動靜,依然酣睡的她也嘟噥幾聲,略微動了一下,結果身上僅有的被單也隨之滑落,暴露出兩團雪白粉膩的瓊脂,散發著濃郁的甜美氣息。而兩條光潔細膩的修長**,也是毫無遮掩地舒展開來,讓大腿根部最私密的的秘密花園一時間春光乍現,簡直是在誘人犯罪。

    透過窗口射入的明媚晨光,將她一絲不掛的美妙軀體,一時間渲染得如夢如幻。那白皙的皮膚、精緻的五官,還有柔順的金色長發,全都在清爽的朝陽之下,折射出朦朧的七彩光斑。

    這可真是……傳說中“人生贏家”才能擁有的視覺享受啊!早晨剛一起床,就看到如此美景,哪怕先前已經欣賞過多次,但王秋還是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感覺有些暈眩,胸口更是呯呯直跳,恨不得立即就撲上去,用了摁住這位揉可抱可撫摸可推倒的好姬友,好好地摸一摸抱一抱揉一揉舔一舔,發洩一番心中火熱的**……直到一陣彷彿發自骨髓的疲憊,從他身體里傳來,才讓王秋暫時停住了行動。

    然後,他才想起,自己由於閒極無聊,昨晚的正宗天竺神油似乎用得太多了,居然一連做了四次……饒是有著一副經過多番強化,堪比美國隊長的健壯身軀,也已經有點吃不消了

    “……呃……還是稍微克制一點吧!不能像之前見過的某人那樣,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啊!”

    他嘆了口氣,小聲地嘀咕著,悻悻然地轉身下了床,然後以最輕柔的動作穿上衣服,再躡手躡腳地出了房門,唯恐吵醒依然躺在床上好夢正酣的金發佳人……

    ※※※※※※※※※※※※※※※※※※※※※※※※

    走出豪華套房的臥室,外面就是一間佈置得相當奢華的客廳,處處窮奢極欲,宛如維多利亞風格的英國貴族莊園——腳下舖著金黃色的羊絨地毯,牆上掛著精美的風景畫,空氣中飄散著提神的薄荷味熏香,桌子和椅子都被精巧地鏤空雕花,還有各種銅器和銀器也都被擦得錚亮,彷彿處處都洋溢著一股豪門範兒。

    王秋徑自坐到鋪著白色桌布的柚木餐桌旁邊,拉了拉手邊的一根繩子,門外便傳來一陣鈴聲。又過了片刻,一隊穿著整潔禮服的酒店僕人魚貫而入,一起伺候著王秋這位貴客享用早餐。

    整個就餐流程如下:首先有一個僕人走上前來,在他面前擺上一個很大的鍍銀盤子,並幫他系上餐巾;

    然後是一個單手舉著大托盤的僕人過來,用盤裡的銀壺朝他面前的杯子裡倒紅茶,再加上檸檬和蜂蜜。

    然後第二個單手舉著大托盤的僕人過來,朝他的盤子裡放上一小碗綠色的綠豆咖哩;

    然後第三個單手舉著大托盤的僕人過來,朝他的盤子裡放上一杯白色的熱牛奶和一小碟方糖;

    然後第四個單手舉著大托盤的僕人過來,朝他的盤子裡放上一碗黃色的雞肉咖哩;

    然後第五個單手舉著大托盤的僕人過來,放上一個草編的小籃子,裡面是迷你尺寸的印度拋餅;

    然後第六個單手舉著大托盤的僕人過來,應他的特別要求,放上刀叉(印度人一般直接用手吃飯)。

    最後是第七個單手舉著大托盤的僕人過來,放上一隻白色瓷碟,裡面是一隻滋滋流油的滾燙煎蛋。

    等到所有食物上完之後,八名僕人回到門口,整齊地站成一排,向王秋鞠躬致意。如果王秋沒有示意他們下去的話,他們就會畢恭畢敬地圍觀到王秋吃完為止,並且隨時準備滿足王秋的任何吩咐。

    整個過程之中,八個僕人圍著王秋一個人轉,而且每個人都是那麼的彬彬有禮,每個動作都是那麼的一絲不苟、有板有眼,所有的刀叉餐具也都擦得鋥亮……簡直是王公貴族一般的排場。

    當然,既然是王公貴族一般的排場,自然也要開出王公貴族一般的價碼——王秋在這個豪華套房裡每住一天就要支付五萬盧比,相當於五千人民幣……在中產白領平均月薪也不過兩萬盧比的印度,這個價位的奢侈享受,已經足以讓絕大多數人為止仰望了。不過王秋倒是不必在意這點小錢,反正都能報銷。

    然而,儘管這裡的享受和裝潢宛如宮殿,但只要轉身一拉開窗簾,就能看見一排黑黢黢的低矮平房蔓延到天際——跟很多貧富懸殊的發展中國家一樣,這座位於佛門聖地的豪華酒店,也是一樣的內外兩重天,裡面是金碧輝煌的吊燈、地毯和高檔家具,還有中央空調二十四小時提供的冷氣,恭謙伶俐的門童隨時等待著為你提行李按電梯,但外面一出門就是臭氣熏天的泥巴路,以及成群結隊的骯髒流浪漢。

    此外,這座高檔酒店還有更多的印度特色,給王秋印象最深的就是服務人員多得驚人,服務生、傭人、門童之類的數量,至少是中國同等級酒店的兩三倍。但與此同時,這些傢伙也是“懶”得驚人:很多在中國祇要一個員工可以搞定的小事,比如端茶送水擦桌子之類,在印度的酒店卻非得要三到五個人一起開工不可!他們會一個只負責端茶,一個只負責倒水,一個只擦桌子,還要算上旁邊一個發號施令的小領班!

    其分工之刻板和瑣碎,足以讓在這方面聞名世界的日本人自愧不如——在他們的觀念裡,很多工作似乎是不能僭越的:你是煎雞蛋的,你就不能負責遞東西,哪怕你再閒而遞東西的人再忙,你也不會去隨手把手裡用臟的鍋遞給洗碗工。所以印度人常常做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也要動員一大堆人,而且一定其中有要一個是像領班那樣發令起頭的,否則大家就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其中最誇張的例子就是,當王秋想要向國內發傳真的時候,居然必須由由堂裡一個領班代收,再傳給一個助理,助理再傳給去發傳真的門童。哪怕那個門童就站在王秋邊上,他也不會收王秋的傳真原件,而是把領班叫過來,重複一遍上述過程!

    最開始的時候,王秋還以為這是某種為了保障就業而搞出來的笨辦法,就像前蘇聯晚期國企那種“你們假裝已經發了工資(配給制下的盧布什麼都買不到) ,我們假裝幹過活了”的情況一樣,只是感覺很囧而已。但接下來,在跟錢德拉.舒克拉先生閒談聊到這事的時候,他才得知,印度的高級酒店之所以需要那麼多的服務人員,並不是因為老闆要裝逼浪費錢多僱人,而是因為一個別處沒有的隱晦概念:種姓!

    在印度,所有的佣人都要根據其姓氏,非常嚴格地區分“工種”,不能亂了規矩。比方說,在印度的富人宅邸和專門招待富人的高級酒店,一般都僱傭最上等的婆羅門種姓廚師,因為富人自己往往也是婆羅門或剎帝利高種姓,只能吃由婆羅門做的食物。但是婆羅門廚師也是高貴之人,可以做飯,但要他幹端菜之類伺候人的“低賤”活兒就不行了,所以得要用低種姓的人當服務生。可即使是低種姓的印度人,一般也不願意乾打掃廁所之類更加低賤的活兒,所以還得找賤民來幹這事。由於每個工種都得找專門的人來幹,不能隨時互換,也不能讓員工一人身兼多職,或者在必要時頂班,結果就導致了人力資源的極大浪費……

    這還算輕的,在古代的時候,印度的佣人分工更細,甚至包括專門的管家、遛狗的、打獵時負責吆喝轟趕獵物的、熨衣服的、倒馬桶的、抬轎子的、負責背肥胖主人上樓梯的、給主人洗腳的、管理花園的、給主人趕蚊子的、負責餵養寵物的等等,而且每個“工種”都有一個專門的名稱,可謂門類齊全。更要命的是,這個工種的名稱往往也是首陀羅或吠舍的姓氏,也就說是每個工種都是世襲的,互相不能干涉。富人如果想要自己生活中的每一件事情都有人伺候,並且嚴格符合“規矩”的話,就必須僱上極為誇張的一大幫人。結果有個特別講究的印度婆羅門富豪,甚至搞出了需要六百個僕人伺候他們一家六口的事情!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實在是一種讓人嘆為觀止的王公貴族範兒。畢竟,從東方到西方,上流社會都要與奢侈掛鉤,而所謂的奢侈就等於浪費——花天酒地、歌舞盛宴、寶馬香車,大肆浪費金錢是一種奢侈沒錯,而讓幾百個人伺候自己一個人,肆無忌憚地浪費人力資源,同樣也是一種更加上檔次的奢侈啊!

    哪怕在古代中國也是一樣,《紅樓夢》形容某家的排場大,總是說一出門就有幾百號人前呼後擁,而不是說這家人的轎子如何精美,拉車的馬匹如何名貴……相比而言,美國華爾街那些年收入幾億甚至十幾億美刀,自家別墅裡卻只有區區幾個女僕的銀行界大鱷,以這種標準來算,就反倒要變成小戶人家了!

    也是由於同樣的原因,印度的高種姓富豪才不太喜歡移民到外國——很多中國人都感覺有點奇怪,在中國,好多人剛一富起來就想著移民改國籍,尤其是在演藝界搞得特別誇張,甚至搞出了一部《建國大業》裡幾乎沒有中國演員的囧事。可那些印度的頂級富豪,為什麼卻很少有移民到國外的?就是因為在他們看來,只有在印度,他們才能享受到種種符合“規矩”的誇張特權,讓這麼多的人來無微不至地伺候自己。

    總而言之,通過極度浪費人力資源,用一大堆人伺候一個貴客的辦法,這家印度高級酒店提供的服務,在軟件方面確實是做到了無懈可擊,但硬件方面卻不得不受到大環境的限制——電力還好,酒店有自備的大型柴油發電機,可以在電網頻繁崩掉的情況下保持二十四小時供電。自來水也還馬馬虎虎,酒店自備了一套過濾清潔裝置,提供給客房的水雖然還是不能喝,但至少洗澡漱口還是沒問題的。然而,酒店的無線網絡服務就不行了,每個房間只有一個wifi的IP,一周分配了60個小時的免費時間,而且網速很慢,時斷時續。即使在最豪華的套房裡也是一樣。在如今這個“數字化生存”的時代,這一點問題實在是很要命。

    所以,在拿著平板電腦刷了半天還是連不上網站之後,王秋只好離開了這個有著眾多僕人伺候的套房,到樓下的咖啡廳裡去蹭免費網絡——那地方的信號總算是比較流暢一些。等到他終於在咖啡廳裡連上了網絡之後,便不出意外地看到,各個網站上到處都充斥著關於如今這場全球性“印度大流感”的勁爆消息……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