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超凡雙生 作者：壽限無 (連載中)

1020　無限碼頭（上）

　　「我們將在猜想泳道之後建設無限碼頭，好處數不勝數。就像從前大航海時代的開拓者們去海洋深處攫取寶藏一樣，我們也將勇敢的向超空間的海洋展開探索。」

　　「一個無限之砂就能給你帶來巨大的幫助，但能夠得到無限之砂是有運氣成分的，就像在海邊撿到珍珠鑽石一樣不可把握。但這一次我們不再被動等待，我們要主動出擊！探索更多，將會收穫更多，更會掌握更多主動權。」

　　「而且，我們的所作所為，將會永遠載入史冊。登月的一小步，是人類從母星邁向太空的一大步。而我們探索超空間海洋的一小步，則是人類從凡人邁向神靈的一大步，這將是名垂青史的偉大壯舉！」

　　激昂的宣講之後，亞當的聲調又轉為柔和。

　　「而且，深入超空間，實驗室也將有人能更快的浸染神性。而當其中某一個人浸染到足夠多的神性時，索菲亞，你將不再孤軍奮戰。」

　　啪，亞當雙手抓住了索菲亞的肩膀，表情真摯。

　　「索菲亞，壓力也太大了。整個泰伯利亞實驗室的正常運轉，全靠你一個人在超空間中支撐，這樣不行，也不應該，所以必須有人分擔你的壓力。或許我們的力量微不足道，但積少成多，也能成為你的助臂。」

　　「你不是一直想開展在月球上的施工嗎？僅憑你一個人送物資上月球還是太勉強了，但如果多來幾個人，一起分擔使用超空間的壓力，那麼我們不僅能夠建設月面基地，總有一天我們甚至能夠在太陽表面建造基地。」

　　亞當痛陳利害，巧舌如簧，但索菲亞依然心有擔憂：「可是亞當，超空間海洋是非常危險的。我自己深入還好，別人想去的話，風險太大了。」

　　「索菲亞，我不會讓自己的僱員白白送死。」亞當在這一刻看起來鏗鏘有力、光明偉岸：「我不是躲在後面只讓手下冒險的官僚，我將帶頭衝鋒。」

　　「可是……」

　　一根手指，頂住了索菲亞的嘴唇，亞當從磊落硬漢又變的俠骨柔情：「而且，索菲亞，其實我也有自己的私心。實話說，我想比任何人都更快的浸染神性。因為，如果註定有人要看到你所看到的風景，如果註定有人要像你一樣處在凡間與天國的夾縫中的話，我希望，我是第一個。」

　　亞當微微停頓，吸了一口氣，深情告白。

　　「因為，我希望，我能第一個與你肩並肩，成為，你的同類。」

　　這一刻，亞當扎德演技爆表，索菲亞忍不住感動在那無盡的柔情中。

　　但，似乎從這一天開始，一切開始慢慢變得不同。

　　不過，展現在索菲亞眼前的，卻是一副花團錦簇烈火烹油的景象。

　　地下大空洞還在遍地開花的在全世界開挖，科學之門的碎片還在不斷拼入。猜想泳道的尖端科技還在不斷突破，各種技術的飛躍性增長也反過來加快了基礎建設的速度。而讓索菲亞掛念許久的月面工程終於正式動工，扎德家族開始在月球表面建設人類歷史上規模最龐大、體量最恐怖的人造建築。

　　不止科學，就連身邊的工作人員，都展現出了截然不同的精神風貌。他們似乎比從前更有活力、更懂禮貌、更激情澎湃。再也看不到懶懶散散的傢伙，再也看不到奇裝異服的哥們。那些美國嬉皮士天然自帶的群魔亂舞的特徵在幾天之內就被統一在絕對的白色之中，從服裝到髮型都開始變得整齊劃一。

　　就連實驗室裡隨處可見的螢幕中，也時常播放著哪項哪項研究取得突破性進展，哪個哪個先進個人受到表彰，哪裡哪裡發生了好人好事，清一水兒的正能量。

　　展現在索菲亞眼前的，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欣欣向榮的泰伯利亞實驗室。

　　索菲亞欣喜於科學的不斷突破。

　　她也同樣很喜歡整齊與條理。

　　實驗室，在快速向著她喜歡的方向轉變著。

　　只不過，看看主持人那熱烈含蓄但又有些刻意的笑容，聽聽那貌似鏗鏘激昂渾身是勁但又哪裡不大自然的播音腔調，索菲亞總覺得這些場面似曾相識。

　　似乎在哪裡見過，和記憶深處那高高舉起的染血柴刀一起，混合成某個時代的迴響。

　　一些細碎而無可琢磨的記憶，偶爾會自心底浮現。索菲亞感到困擾，但又抓不住，只能作罷。

　　無限碼頭的建設得到了亞當扎德的全力支持，也得到了索菲亞在空間能力上的大力支撐，建設速度要比預料中快得多。

　　1984年10月，無限碼頭試運行。

　　第一次試行探索的人不多。亞當踐行了自己的諾言，真的在帶頭衝鋒。而除了他之外，便只有索菲亞一個人一起跟去，為他保駕護航。雖然已經利用無限之砂製作了一些理論上能夠防禦空間浪湧的設備，但超空間探索，真的很危險。

　　不過這第一次的探索，卻取得了空前的成功。

　　只有兩個人的探索隊不僅完成了所有的預定目標，更摸索並測量了周邊超空間的重要參數。最為關鍵的是，這一次從超空間深處，帶回來了大量的物質，其中絕大多數是各種看起來特別高科技的機械設備。

　　這些設備在超空間中飄搖，就像被海員打撈的海底寶藏一般，被一號探索隊發現並全部帶了回來。

　　整個泰伯利亞實驗室都沸騰了。

　　這些物質被分門別類的歸納整理，並進行了初步研究。

　　結果有兩條，一好一壞。

　　壞的那條是，這些物質不論形態如何，都擁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不可被理解的奇異特性。準確的說，除了索菲亞親自研究以外，任何科學家，不管智商多麼突破天際，都無法理解這些設備的工作原理。就算比著葫蘆畫瓢，從最細微的地方開始原樣複製，做出來的東西也根本沒有原品的功能。

　　這簡直是在直挺挺的嘲諷著所有地球科學家的能力，但科學家們一時間又確實拿之沒辦法。無奈之下，因其特性，這種來自超空間深處的物質，被稱之為「不可知物質」。這種莫名其妙但就是無法被理解的現象，被稱之為「不可知現象」。

　　破解高緯度科技，任重道遠。

1021　無限碼頭（下）

　　與讓人唉聲嘆氣摸不著頭腦的第一個發現相比，第二個發現就讓人歡呼狂喜了。

　　經研究，超空間中原本存在的原主人，那些超維度生命，應該是人類，至少是類人形生物。

　　證據明擺著，那些不可知素材中，按照大小、形態、構造等分析，很多都很契合人類的手型和身材。如果這些都不算直接證據的話，亞當直接舉起了一個機械手臂——這玩意兒，和人類手臂骨，一模一樣！

　　下面的研究員欣喜若狂，翻過來調過去的看了很久之後，覺得相比於人類骨骼，其實更像剛剛上映的某部電影中某個叫「終結者」的機器人的手臂。

　　一時間，關於「終結者」的調侃蔚然風行，甚至衍變成了研究人員之間的段子和隱喻。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神學家、一個為解決心理問題而來的神父，加入了泰伯利亞。因其長相，這個神父被人戲稱為詹姆士卡梅隆。後來，在白色恐怖時期，這個戲稱取代了他的名字，成為了他的代號。

　　這一年，泰伯利亞實驗室似乎開始走向了巔峰與輝煌。

　　但精神領域中劈啪幾聲響，來自另外一股精神鏈接中有一些雜訊傳了過來，楊綺三人看到了那些「祭品」們另外的記憶。

　　時間，是在亞當把自己關進屋子深思之後，但又在面見索菲亞之前。

　　地點，在一個由白元體層層包繞的、非常特別的屋子裡，其中一個「祭品」面見了亞當。

　　「老闆，您要的分析在這裡。」祭品將手中的資料呈上，眼前這個陰影中的男人渾身纏繞著巨大的壓力，讓祭品難以呼吸。男人不答，低頭沉默而凝重，祭品則只能硬著頭皮解說道：「索……目標人物的性格特徵和心裡情況很好分析，我們的計劃萬無一失。」

　　對面的男人終於動了動，接過了報告，上面簡直是一個電影劇本，從場景到表情全都寫的很詳細。男人目光動了動，輕輕念著上面寫好的台詞：「……我希望我會第一個與你肩並肩，成為你的同類……哼！簡直愚蠢！」

　　祭品立刻嚇得一個哆嗦。

　　「不過，雖愚蠢，確合適，你寫的向來很好，這一個也不錯。」啪，打火機的火苗迸發，將文件徹底燒毀。眼前的男人看著祭品，眼中的陰冷猶如實質：「從明天起，把整個實驗室整頓成她喜歡的模樣。不要造假，要動真格的，從上到下從內到外，完全改造成她喜歡的模樣。建設無限碼頭離不開她的力量，所以我要讓一切萬無一失。另外，我不希望留下任何紙面材料，更不希望那個人察覺到什麼不應該她察覺的事情，明白嗎？」

　　「我明白！」祭品低下頭，冷汗順著鼻尖滴答下落，但他很有自信：「搞科學，我不如她。但另外的方面，您卻完全可以放心。以她這種有缺陷的人格狀態，完全不可能逃脫您的掌控。」

　　「做好這件事，家族聯席會議中就會有你一席之地。」眼前的男人站起身，恐怖的陰影也隨之擴張：「不論用什麼辦法，必須要讓無限碼頭順利建成！」

　　雜訊消失，虛空的記憶重新出現。

　　1984年年底，泰伯利亞第三層級，無限碼頭，正式建成。與猜想泳道的永久性傳送點，正式啟用。

　　…………………無限碼頭的分割線…………………

　　與猜想泳道緊密相連，但更加深入超空間的某處，一閃之間，一大一小兩個人影自虛無中現身。

　　他們飛躍，然後掉落。噗通，帕伽門儂滾落在地，狼狽的大口喘息著。強者交手的恐怖氣勢在他的心頭不斷震盪，他渾身上下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氣，唯有臉前的獨角依然堅固的挺立著。汗水流入了眼中，但礙於獨角又沒法一把抹掉，帕伽門儂眼睛紅紅心有餘悸的問道：「甩掉那個傢伙了嗎？」

　　「甩掉了，但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重新追上來。」巨人不懂空間法術，但他多少明白些原理：「這兩處的空間通道太穩固，自然教主按圖索驥也能找到這裡，我們必須繼續前進。你知道這裡怎麼走嗎？」

　　「我……」抬頭看看四周，帕伽門儂不知如何回答。

　　他們身處的空間實在太古怪了。

　　他們的腳下是一個由白元體製造的巨大球體，球體的直徑超過了三千米，就像一個懸浮在空間中的白色小行星。人工引力向著球心施加著一個G的重力，讓地球人能夠相對習慣的在球體表面行走。但這球體實在不大，能夠明顯感覺到曲面的存在，每一步都走的彆彆扭扭。

　　抬頭向上看，更是讓人目瞪口呆。

　　那裡有一個個無比巨大的、完全由白元體架構而成的光滑平面。這些巨大的平面在某一處匯合，形成一個無比尖銳的角。將視線移向別處，同樣能夠看到由別的平面交匯出的角。

　　角上有一些肉眼可見的扭曲漩渦，那裡就是永久性空間通道。

　　巨人快速繞著球體飛了一圈，立刻得出了結論，籠罩在四周的是一個無比巨大的正四面體。而腳下的白球，正處在正四面體的體積中心點上。正四面體的四個角上有三個有空間通道，還有一個沒有任何動靜。其中一個鏈接著猜想泳道，另外兩個不知所往。

　　因為引力向著中心點匯聚，所以這個巨大的四面體根本沒有所謂的上下左右。稍微走上兩步，天旋地轉之間，連自己剛剛從哪個角裡傳送出來的都弄不清楚了。

　　巨人弄不懂，但他可以發狠，一把將帕伽門儂抓了起來：「快說，我要的東西在哪裡！」

　　「根、根據我的情報，無限碼頭有三個組成部分，分別是未知燈塔、明日港口，和一個我也不知道的地方。」

　　「你不知道？」巨人忍不住手掌一用力，血盆大口在帕伽門儂面前開合：「已經走到這裡了，你說你還有沒弄清楚的地方？」

　　劈啪，渾身骨骼差點被捏碎，帕伽門儂連忙叫道：「但我知道你要的東西在哪！」

　　「快說！」

　　「在明日港口！那裡是從前的超空間探索隊出發與歸來的地方，那裡的倉庫裡保存了不可知素材中最珍貴的幾樣，你要的惡魔果實一定在那裡！」

　　「明日港口怎麼走？」

　　「這……」其實帕伽門儂也不知道明日港口怎麼走，但小命操於人手，他為了小命著想立刻硬撐著隨便指了個角：「這個！」

　　嗖，巨人抓著帕伽門儂，快速飛入了角中。

1022　重提交易

　　天旋地轉，這裡的超空間傳送更為便捷，但也更為狂躁。身為普通地球人的帕伽門儂沒有感覺到差別，事實上對他來說也確實差別不大，但巨人卻感受到了明顯的不同。

　　即便並不通曉空間魔法，他也能明顯感受到空間波流對自己巨大的阻礙和影響。空間的波擾就像一股股從各個方向吹過來的風，身為普通人的帕伽門儂類似於一個極端細小的質點，受力很小。但身為天榜前八的天選者巨頭，「神」卻感覺到了巨大的阻滯和擾亂。

　　傳送通道在保護著兩人，但這通道本來就是為了普通人設計的。送一個帕伽門儂，甚至送幾十個上百個也沒關係，但送一個巨人卻捉了急。

　　在那個時代，建設者也想不到會有天選者這種特殊的「不可知人類」存在，所以即便為了安全起見索菲亞將設計標準定的極高，但這處時空通道依然發生了不堪重負的形變。就像一個海底隧道忽然爬滿裂紋，彷彿下一刻就會徹底垮塌。「神」心中焦急，但又無計可施，只能等待著傳送結束。

　　嘭，巨大的空爆聲中，「神」和帕伽門儂再一次滾落在地。摸了摸身下，是柔軟又堅固的白元體，心中立時一安。再抬頭，傳送的隧道一下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扭曲、變形。就像一個被握緊的易開罐，抽搐著快速向中間擠壓，最後泯滅於空間中徹底消失不見。

　　「這、這可怎麼辦！」帕伽門儂慌了：「我們怎麼回去？」不過再看看身邊的巨人，巨人臉上毫無變化古井不波，這番淡定也感染了帕伽門儂。

　　也是啊，這一次已經有進無退、背水一戰，還考慮什麼回去不回去的事呢？再說了，這個「天下第二」想來還有什麼底牌，所以才穩如老狗。

　　不過……帕伽門儂的臉色微微晦冥，剛剛在死亡威脅前他只是隨便指了一指。按理說有三分之一的機率到達正確的地方，希望這裡就是明日港口吧，如果不是的話……帕伽門儂的額頭微微冒出冷汗。

　　當所有的手下、資本、勢力，全都離自己遠去的時候，他與身旁的巨人再也沒有對等制衡的力量。人身安全，當然也就沒有保證。

　　「這裡就是明日港口？」巨人的關注點一直很穩定。

　　帕伽門儂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巨大的圓環上。

　　同樣由白元體構成，但摸起來與猜想泳道的普通白元體不一樣，這裡的材料明顯更高檔、更精緻、更穩固。依然是天空倒懸、引力莫測的景象，但與剛剛的球體不同，這一次兩人站在一個超螺旋的內部。

　　這裡的規模可比剛剛那個四面體大得多。

　　高等級白元體構築成六條寬三十米厚兩米的「白麵條」，這些白麵條以類似基因鏈的那種螺旋模式盤繞在一起。不過這裡不是圓柱，從整體上看是一個椎體。白元體不斷收束，最後交彙在一個巨大的圓環中。圓環的最中間，有一顆不知材料的巨大「星辰」。這「星辰」放射著奇異的光輝，似乎連時空亂流都能照破。

　　帕伽門儂與巨人現在就站在超螺旋的內側，抬頭向上看就能看到一道道巨大的翹曲弧線。向右扭扭頭，螺旋看起來在無限延伸並越來越大，簡直要深入到無限虛空中去。向左看，那星辰就在道路的終點不斷發著光，帶著神秘，勾動著人的心弦。

　　「這裡……應該就是明日港口。」

　　帕伽門儂給出了肯定的答覆——但他其實也完全不知道這裡是不是明日港口。看形態，這裡和「港口」的樣子完全不沾邊，不過猜想泳道也不像個泳道，科學大門也不是個大門，所以他也鬧不清楚到底是不是。不過這並不妨礙他給出肯定的答案，如果他說一聲「不」的話，他相信自己一定腦袋搬家。

　　畢竟，空間通道損毀，兩人都已經沒有了退路。

　　巨人凝望著那顆「星辰」，微微急切道：「你說的珍貴物資存放處，到底在哪裡？」

　　「就在那邊。」帕伽門儂指向了那顆大光球——還用說嗎？這裡一覽無餘一馬平川，想扯謊除了扯那裡還能說啥？為了小命著想，他又加了一句：「最高等級不可知素材的存放方法很嚴密，存入和取出都需要極端複雜的手續。」

　　言下之意，你還用得著我。

　　「走！」巨人不再多言，抓起帕伽門儂縱身便飛。

　　但他立刻就遇到了始料未及的事情。

　　這看起來簡簡單單的椎體，其中竟然包含了無比複雜的空間變量關係。看似近在咫尺，實則遠隔天涯。想著盡快飛過去，結果空間不斷變幻之下，距離那顆「星辰」竟然越來越遠了。

　　欲速則不達，巨人沉下心去，睜開魔眼仔細洞察，終於發現只有腳踏實地的在白色螺旋體上行走，才能免於被混亂的空間放逐。雖然心中焦急，但無奈之下巨人只能一步一步用雙腳前行。可以說自從他會飛之後，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用腳走過路了。

　　好在他身軀龐大，速度也極快。只見一道刺目的閃電沿著巨大的螺旋體一路劈啪飛馳，短短三分鐘後，兩人便踏上了六個通路凝為一體的巨大圓環。

　　這圓環的直徑達到了六公里之巨。舉個例子，北京城二環路圈一圈兒，大概就是這麼大。而那顆星辰近看之下更顯宏偉，懸浮在圓環內，上面的光芒周遊流轉，瑰麗萬端。

　　但巨人沒有精力去管這些，他面色一變，渾身殺機凜然。只見圓環內邊沿、以巨大的星辰為背景，一個岩石之軀正背對他們。

　　霸者魔像。

　　它先一步來到了這裡，好整以暇的欣賞著眼前的奇蹟建築。

　　「了不起，真的了不起，絕代天驕索菲亞對空間的理解已經到了讓我也自嘆弗如的地步。只要看看她設計建造的這些建築，就能夠看出她的水準。這六條通道，這超螺旋，全都蘊含深意，真是一堂好課。」霸者魔像轉回頭來，淡定的看向巨人：「你能感受到這種美嗎？」

　　「他、他、他怎麼會在這裡？」帕伽門儂慌了神，剛剛這個霸者魔像著實把他嚇得夠嗆：「快，快殺了他！」

　　巨人渾身殺機一盪，六色光輝灼灼放出，但隨即，他又收斂了氣息。

　　「為什麼不動手？」帕伽門儂急了：「你看他渾身上下破破爛爛，明顯已經快不行了！」

　　巨人依然不為所動，只是微微瞇起眼睛，神色凝重道：「你已經把空間玩弄到如此地步了嗎？」

　　「你竟然能夠看出來我其實並不在這裡，只是折疊了空間傳遞影像和聲音而已，我還挺意外的。不過我的真本事並沒有這麼大，只不過現在藉助了超空間，增幅了我的空間魔法而已。」霸者魔像微微羨慕道：「其實我更想到你那裡去，你那裡對我來說更有用。但機緣巧合間，我倒也在這邊發現了不少有意思的東西。廢了點功夫拿到了手後，整理了一下發現，你一定會對其中一個很感興趣。」

　　霸者魔像一抬手，手中抓著一顆外形相當古怪的水果。

　　正是「神」一直想要的惡魔果實。

　　「神」冷哼一聲，瞥了一眼帕伽門儂。帕伽門儂如遭重擊，蔫蔫的不敢再說什麼。

　　「怎麼樣，我們來談筆生意。」霸者魔像從容道：「我把這枚果實給你，考慮到你的特殊情況，我再送你另一件剛剛獲得的、非常有趣的物品，我相信它能給你非同尋常的助力。」

　　霸者魔像僅剩的一條觸臂中出現了一個奇異的晶體柱，晶體中有兩種能量在互相糾纏、互相反應，似乎蘊含著深奧的至理和無比恐怖的威力。但那驚人的威力又被這根奇特的晶體柱封禁在裡面，無法洩露出一絲一毫。

　　在看到這晶體柱的一瞬間，巨人只覺心臟猛跳。強烈的直覺告訴他，惡魔果實再加上這晶體柱中蘊含的東西，能夠將他推上一個嶄新的、恐怖的高峰。

　　但巨人表面上卻古井不波，甚至帶著一些不屑：「拿一些來歷不明的東西就想收買我嗎？」他怎麼可能承認被抓住了痛腳？

　　霸者魔像卻彷彿吃定了他：「呵呵，不要再裝腔作勢了，我很清楚你。你的過往，你的現在，你的生命形態，你的短板缺點，你的一切。包括你剛剛看到晶體時心中巨大的悸動，我都一清二楚。」

　　「什麼？！」霸者魔像的話真的讓巨人驚了：「你怎麼會……難道說……你在當初那張符卡裡搞鬼？」

　　「那是當然的了，開發軟件的還知道給自己留個後門呢。你好歹也是天榜前八的巨頭，絕佳的實驗體與觀測目標，我怎麼會輕鬆的放過你呢？」直到此時，霸者魔像才揭開了他隱藏許久的一張底牌：「那張符卡裡，被我下大力氣種植了很多魔法陣。我當初說給你的是成本價，這可沒有騙你，只不過絕大多數成本都用來對付你。」

　　巨人額頭不停蹦出青筋，他已經氣得肺都快炸了。

　　但不管他的憤怒多麼猛烈，他都無法隔著空間攻擊到別處的霸者魔像。

　　「如果你不用那張符卡，我自然拿你沒辦法。不過那也說明你潛力和運道都極高，不需要保命逃跑，以後甚至有可能與我並肩，也就無所謂實驗不實驗了。」

　　「如果你只是普通的用過那張符卡，我也只能相當於在你身上留了個坐標，時時刻刻知道你的動向罷了。」

　　「但很可惜，你不僅用了，而且死了一次，最後利用秘術重組了自己的生命。符卡完全記錄了你的消亡與重組，對我來說你已沒有任何秘密。所有埋設的魔法陣都像病毒一樣深深的纏繞在你的生命本質上，我想對付你的話，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

　　咯吱，巨人猛一咬牙，全力鼓動六色光芒深度滌蕩自身。身為一代強者，他不相信自然教主能夠那樣簡簡單單的控制自己，他一定有辦法破除。

　　「你的方向是對的，但很可惜，你的水準還不夠。如果你能補完並再度昇華自己的生命本質，憑藉你身負的多種高位能量，你確實有可能驅逐我的暗手。不過現在，你是想都別想。」霸者魔像好整以暇的提出了條件：「所以，話題回到最開始，我們來談筆交易吧。」

　　巨人咬著牙不說話，他還在嘗試，帕伽門儂卻看清了眼前的形勢，積極答話道：「您說，是什麼樣的交易？」

　　霸者魔像沒有看他，只是繼續盯著掙扎中的巨人：「看，一介螻蟻都比你明白事理。交易很簡單，東西我給你，你幫我除掉那邊的女人，準確的說是必須除掉那個中年女性。」霸者魔像一揮手，一個影像傳輸過來，正是蘇慕華：「就是她。」

　　帕伽門儂眼珠軲轆亂轉，不知在考慮什麼，但巨人依然不答。

　　「想想看，這是個多麼優厚的交易條件？你想找的東西，我給你了。我讓你殺的人，是你本來就想殺的人。我想獲取的東西，你本來也得不到。我知道你想掌控超空間，但你有空間魔法知識與能力嗎？你對此一無所知，所謂的掌控不過是鏡花水月。」

　　「點點頭，拿到這兩樣東西，還有機會脫離我的箝制。」霸者魔像輕佻的上下拋了拋惡魔果實：「用虛幻的念想，換一個實在的未來，這才是你應該幹的。我的時間有限，你考慮的怎麼樣？」

　　「我同意！我同意！」帕伽門儂搶著開口：「我願意接受交易！」

　　霸者魔像再次無視了他，只是凝視著沉默的巨人。

　　「我……」巨人開口了，臉上陰晴不定，心中念頭起伏，最後卻全部化作了決然和豁出一切的光混：「我拒絕。」

　　霸者魔像一愣，隨即陰沉道：「我給你三秒鐘，你再考慮一下。」

　　「不要再用這種居高臨下的口吻羞辱我，我是能夠成為神的男人，不是你的試驗品，更不需要你來告訴我要怎樣要怎樣！」

1023　空間風暴（上）

　　巨人的聲音逐漸變大，漸至咆哮，震耳欲聾：「我會幹掉她，但絕不是為了你！我會得到我想要的，但絕不通過你的施捨！不論是你們兩個的任何一個，我都要一寸一寸的捏碎你們的骨頭，然後讓你們知道誰是天下第二！」

　　霸者魔像沉默，然後忽然笑了：「好，雖然是毫無意義的所謂骨氣，但你確實比一般試驗品更有價值。不過，就算你不同意也無所謂，在我面前你連反抗的資格都沒有。」

　　霸者魔像手中的果實和晶體忽然消失，同一時間，巨人感覺到體內忽然多出來兩樣東西。那兩樣東西在進入體內的一剎那便化作特異的信息流，晶體的信息流沖向了他的心臟，而惡魔果實的信息流則眨眼間瀰漫全身，與舊有的能量發生了激烈的碰撞，改造著每一個細胞。

　　生命，在進化。

　　劇烈的疼痛即便是巨人也無法抵擋，他一聲狂吼滾落在地，在進化完成之前，他一根手指都無法移動。

　　「記住，我是法爺。當一個法爺浪費口舌跟你說話的時候，其實他也沒閒著，在說話之外一定幹了些別的什麼。現在，我很想看看，你所謂的能吸納風暴的能量，到底能不能吸納所有種類的風暴。」

　　虛空之外，第四個魔方戛然而止，凌空停頓。

　　同時，泰伯利亞實驗室第三層級的明日港口處，一股猛烈地空間風暴在快速成型。

　　一個真理魔方在霸者魔像的頭頂瘋狂的旋轉，巨大的空間風暴在自然教主的調動之下不斷累加能量，然後轟然沖向了巨人和帕伽門儂的位置。

　　短短的一個剎那，巨人就被空間風暴席捲而去，沒有任何抵抗的餘地。而在這巨大的空間風暴中，帕伽門儂不知是因為受力小還是因為別的，發現自己並沒有立刻消失，而是延遲了兩秒鐘。

　　兩秒鐘內，帕伽門儂的身影自白色圓環上不斷虛化，但他也看到霸者魔像自空間的彼端一步跨越到了自己的身前。

　　「你身上有些特別之處，似乎還有點用處。」霸者魔像伸手抓住了帕伽門儂的脖子，將他與自己固定在同一個空間維度。抬頭看著巨大的「星辰」，霸者魔像再度感嘆：「真是好東西，真是不可思議的好東西。來吧，響應我的意志，為我照亮無限的混沌吧！」

　　光輝暴漲，這奇異的光輝刺破混沌虛空，照亮了常人根本無法看到的超空間海洋。

　　超空間深處。

　　強納森忽然心悸。

　　「怎麼回事？」強納森只覺渾身毛骨悚然，他猛回頭，然後看到了一顆忽然亮起的星辰在身後瑩瑩閃光。說「身後」並不對，那是超乎前後左右的高位概念，三維概念中那星辰也並不在他的身後，但他莫名就是有一種犯人越獄時啪的一下被強光燈直接照在屁股上的恐慌感。

　　那顆星辰讓強納森渾身難受：「那是什麼玩意兒？」

　　「未知燈塔。」楊綺瞥了一眼便不再理會：「看來那個大石頭蛋對超空間的破解和侵蝕越來越厲害了，我們必須爭分奪秒，前往無限望角。」

　　亞當扎德初時設計的無限碼頭只有單一的一個功能，就是出海巡航發掘超空間。但索菲亞在研究之後覺得，既然建都建了，那就乾脆往好了建吧。

　　碼頭功能被單分出來成為一個模塊，重新命名為「明日港口」。超空間探索隊從近地維度出發、帶著戰利品或者一身傷病回來，這些都在明日港口中進行。明日港口實行嚴格的出入管制，即便是特別挑選的探索隊，也必須在統一時間、由探索隊隊長亞當扎德統一帶領，才能使用明日港口。

　　除港口以外，建立起的第二個模塊叫做「未知燈塔」。未知燈塔就像是航海時的燈塔，能夠一定程度的照亮超空間海洋。它擁有搜索、定位、指引探索隊出發與回歸的功能。緊急情況下，未知燈塔還是一座能夠增幅超空間控制力的法師塔，能夠強制性的穿透空間亂流將探索隊傳送回來。

　　相比於明日港口，未知燈塔的建設更晚，出入管制更嚴格。亞當扎德以選擇家族聯席會議的標準進行甄別，最後除了索菲亞以外，包括他自己在內，只有十二個人擁有使用未知燈塔的資格。而且這十二個人也不能獨自一人隨意使用，必須是在緊急情況下，而且至少有三分之二以上同意，才能進入未知燈塔。正常來講，只有索菲亞和亞當可以隨意出入。

　　滿是寶物的明日港口，掃描空間的未知燈塔，這已經是超越了所有地球人想像的神器級重寶。但楊綺幾人要去的地方，其等級卻遠在這兩處之上。

　　這就是無限碼頭的第三個組成部分，名字叫做「無限望角」。

　　任何時刻，無限望角都只有索菲亞一人能夠出入。不是她設置了什麼權限限定，只是單純的因為，別人統統去不了而已。

　　沒有空間通道，因為以泰伯利亞全盛期的能耐也沒有能力架設通道。無限望角的深度比任何別的設施都深，那是索菲亞自己能夠安全到達的最深處，沒有通道能夠穿過無窮亂流鏈接到那裡。那種難度，不亞於封建王朝時期在地殼中挖一個橫穿太平洋的地底隧道一路通到巴西去。

　　那裡是整個泰伯利亞最核心的地方，是索菲亞給自己打造的最前沿的實驗室，是她獨自一人探索無限的地方。一種莫名的感覺告訴背後靈三人，不管她們想找的是什麼，都能在無限望角中找到最後的答案。

　　未知燈塔的亮度越來越高，就像指環王世界的黑塔火眼在窮搜天地。

　　「快，再快一點！」

　　說是快一點，但四人快不起來。

　　問題出在楊綺身上。

　　無窮的空間阻力壓在身上，楊綺的體表泛起了普通人都能夠看到的金色光暈。空間亂流與金色光暈互相抵抗互相作用，四人堪稱舉步維艱。

　　「我的受力太大了！」

　　即便蘇慕華使出了渾身解數，不停利用權限拖拽楊綺前進，依然如同挾泰山而超北海，負擔極大。空間相位的移動本來應該瞬息即至，現在卻只能在亂流中艱難跋涉。

1024　空間風暴（下）

　　再看看旁邊的亓夢，一臉輕鬆愉快，好像空間亂流完全作用不到她身上一樣，楊綺立刻不忿：「為什麼你啥事兒沒有，就我一個受力這麼大？難道說你有什麼竅門嗎？」

　　亓夢不答，蘇慕華和強納森也沒有察覺到亓夢的存在，甚至沒有察覺到楊綺的話語。她整個人都已經快要融入到命運河流中，連空間亂流都已經開始無視她。

　　楊綺氣哼哼的不再說話，只能全力向前趕路。

　　實話說，雖然空間亂流很煩人，可如果花些時間的話四人依然能夠順利到達目標。快與慢是相對的，楊綺穿梭空間維度的絕對速度並不慢，只是稍稍需要時間罷了。

　　不過，現在卻沒有這個時間。

　　未知燈塔，忽然間灼灼放光，定位的光束超過了空間的束縛，直直照在四人身上。

　　「找到你們了。」霸者魔像渾身魔力路線開始超載，劈啪作響中閃起了誇張的亮光，核心魔能迴路開始緩慢但不可阻擋的揮發破損。

　　不過巨大的支出帶來了巨大的效果。

　　在霸者魔像的狂笑聲中，恐怖的空間風暴夾帶著一切，向著四人的維度洶湧撲來。在未知燈塔的照耀下，那些互相絞纏、干涉、合作、抗阻、吞併、又不斷分裂的空間波形，在楊綺的眼中完全顯形。鋪天蓋地的空間風暴就像蓋壓蒼宇的巨大海嘯，以席捲一切吞沒一切的姿態向著這邊橫掃而來。

　　無法掌控自身的巨人不過是風暴中一點載浮載沉的溺水者，除了刺目的白色界痕還在保護他以外，他根本無法控制自己。而霸者魔像，則抓著帕伽門儂好整以暇的跟在風暴的後面，一點想當弄潮兒的意思都沒有。

　　它也不知道這風暴會刮到哪裡，但不管刮到哪裡，它都確信自己能夠排除最大的變數。

　　那個白金髮色的奇特女人。

　　「臥槽——！」面對這種傾塌一切的空間風暴，楊綺瞪大了眼睛，然後對著三人一聲大叫：「你們快走！」

　　「你想幹什麼？」精神依然互相鏈接，蘇慕華臉色狂變，她用盡全力鼓動權限，穩定著楊綺在空間中的維度位置：「你不可以做傻事！」

　　「沒有其他辦法了。」楊綺恨恨看了一眼遠遠躲在後面的霸者魔像，這個傢伙行事風格慫的一筆，根本不給她短兵相接的機會。所以，現在只有一個辦法——啪，楊綺用力的拍了拍強納森的腹部，眼神中大有深意：「靠你了。」

　　「你放心。」強納森用力一點頭：「我會保護好老姨的。」

　　「好。」極短時間內，楊綺向老媽的精神中傳遞了作戰策略，然後洶湧的空間風暴便撲到了眼前。

　　轟隆，無法描述的撞擊聲轟擊在四人的維度位置上，席捲著能夠捲走的一切。金色的光輝猛烈地亮起，楊綺深深看了亓夢一眼，然後對著老媽和表弟用力一推：「你們勝利則全盤勝利，去吧！」

　　轟隆隆隆隆，空間風暴最強的波峰湧了過來，眨眼間將楊綺徹底捲走。蘇慕華撐開了白色的防護，強納森透過防護向外看去，只覺一眨眼間無窮層級掠過眼前，無窮的信息洶湧而來簡直要撐爆他的大腦。

　　他趕緊閉目不敢再看，但在剛剛電光火石的一瞬，他似乎看到了那巨人被楊綺當做護盾頂在身前，抗拒著空間風暴的恐怖侵徹力量。而那巨人，似乎也啟動了什麼裝置，動用了什麼後手。

　　空間風暴來得快，去的也快。

　　當強納森再睜眼的時候，暴走的空間已經恢復原狀。未知燈塔的光芒若隱若現，幾人距地球的維度已經越來越遠了。

　　腳踏實地，強納森覺得自己站在了真切的地面上。

　　他趕緊看去，只見自己站在一條鋪設在虛空中的道路上。這道路好似直接截取了夜空的一角鋪就，璀璨的星光在路面之中閃爍。道路寬不足三米，在黑暗的虛空中蜿蜒九曲，盡頭處有一座光門發著柔和的光。

　　「這裡是……」

　　「無限望角。」蘇慕華神情肅穆：「不過這裡只是無限望角的外圍，真正的核心在那光芒的裡面。」

　　強納森尚未答話，另一個好似破舊收音機一樣時斷時續的聲音響了起來：「原來那裡就是控制超空間的關鍵所在，我總算找到了最後一個核心。」

　　強納森悚然回頭，只見霸者魔像同樣出現在星空古路上。霸者魔像抬頭看著道路的盡頭，又低頭看向蘇慕華：「這位女士，這不是私人恩怨，但我必須殺了你。」

　　「不會讓你得逞的！」強納森怒吼，一握拳就要衝過去。

　　但蘇慕華拉住了他：「別管他，這條路上的距離與你的常識不同，看似幾步距離，其實隔著深厚的維度牆。那裡只是折疊空間後顯現的虛影，他拿我們沒辦法。」

　　「不愧是我獲取超空間權限的最大阻礙，這麼快就研究透了嗎？不過沒關係，我很快就會追上你們的。」霸者魔像信心滿滿，看似輕鬆的向前一點點踱著步，而它也確實是在沿著星空古路一點點前進，看樣子很快就能追上來。

　　身邊一個幫手也沒有，以凡人之軀直面恐怖的霸者魔像，強納森看起來有點慌：「我們也快走吧！」

　　「走，但不是你那麼走。」孤立無援，大敵臨頭，蘇慕華卻反而越發沉穩，展現出罕見的大將之風。她面色肅穆，雙目閉起，全力接納著來自虛空的記憶。

　　一切已經很清楚了，記憶的源頭就在那古路盡頭的光門中。隨著不斷接近記憶的源頭，記憶越發清晰，情感越發強烈，三個背後靈與記憶的共鳴越來越猛烈。

　　腳下不動，蘇慕華卻在不斷前行，星空古路就像變成了一個傳送帶，載著蘇慕華和強納森向前挪移。同時，無窮記憶也如同浪湧般將三人的精神淹沒。

　　這一次的記憶很凝練。

　　【我太遲鈍了……】

　　有聲音在精神中迴盪。

　　【我太遲鈍了……】

　　帶著痛苦，帶著追悔，帶著自責，帶著痛恨，帶著決絕。

　　【我早該察覺，自那一天起，他就開始不對勁了……】

1025　PROJECT-X

　　嗡，畫面閃現，1985年。

　　12月，倫敦，大雪飄飛，索菲娜身穿風衣，獨自一人造訪了老師的居所。

　　「奧蘭多老師，我們有一個巨大的發現。這個發現將會永遠的改變人類對生命本質的認識，我希望您能幫我完成這個項目。」

　　還是那張沙發，索菲亞坐在奧蘭多的對面。求學時這個姑娘腦的迴路簡直清奇，但此時此刻，這個自信而典雅的姑娘，看起來與常人已經無甚差別。

　　實話說，這讓奧蘭多很不適應。

　　她將自己的計劃書輕輕推到了正襟危坐的老頭面前：「這是第一步，也是準備工作，雖然微不足道但必不可少，您請過目。」

　　奧蘭多戴上了眼鏡，拿起計劃書輕輕看了一眼——人類基因圖譜全測繪。

　　「這——！準備工作？微不足道？！」索菲亞式的大手筆將奧蘭多震住了，他愣愣看著對面有些陌生的學生：「這到底是個什麼項目？」

　　「亞當牽頭，我同意了，一個全新的立項項目。具體內容因涉密還不能透露，不過項目名稱倒是可以告訴您。」索菲亞輕輕說出了名字：「Project-X。」

　　【Project-X】

　　隨著這個名稱的出現，記憶的漣漪演化成越來越大的波瀾，然後看到的畫面忽然向前躍遷。

　　1985年1月起，明日港口火速上馬，並且開始以讓人瞠目結舌的速度發展起來。探索隊的人數快速增長，出航探索的頻率也越來越快。從這時起，索菲亞覺得亞當每天都忙的腳不沾地。他不再去應酬，也沒再去什麼娛樂區，而是一心撲在工作上，徹頭徹尾的成為了「帶頭衝鋒」的好隊長。

　　這讓索菲亞很是欣慰，亞當的拼搏精神與努力態度，讓她非常感動。越來越像個正常人的索菲亞也漸漸理解了正常人的想法，像亞當這樣位高權重的人物能夠如此豁出一切的支援她的工作，這讓她真的感到特別暖心。

　　只不過，亞當的責任心似乎太強了，不是在出航探索就是在準備出航探索的路上。兩人談話交流的機會直線減少，這讓索菲亞有些不開心。

　　不過總體來說，泰伯利亞實驗室從這一刻起踏上了巔峰的全盛時期。

　　超空間大探索就像大航海時代一樣，掀起了全新的風潮。每一個員工都以進入探索隊為夢想，因為一旦成為探索隊員，不僅能夠受到追捧、能到處吹牛，更能享受極高的物質待遇。

　　亞當隊長，從不在物質上虧待隊員。

　　只不過，這個物質待遇，很有些買命錢的意思。超空間探索確實無比危險，時常都能聽說有人在超空間深處失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尤其是在那些連索菲亞也看不到的未知區域，失蹤率更是直線上升。

　　無聲無息之間，從1月到4月，四個月內，所有第一批選拔出來的探索隊員全部換了一個遍。大部分失蹤，小部分不見，總之老面孔全都消失了。

　　不過因為這些探索隊員全部來自於人微言輕的實驗室底層，有哪個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會在乎呢？所以，一切都這麼進行著。

　　1985年5月12日，亞當久違的約索菲亞吃了頓飯。

　　這一天，他格外的興奮，格外的開心，眼神格外的明亮，也格外的……邪性。他就像是一條對著空中的大餡餅狂吠了很久的、飢腸轆轆的鬣狗，終於啃到了大餡餅的邊，嚐到了夢寐以求的滋味。

　　看到亞當如此開心，索菲亞原本也很高興。但亞當那不同尋常的眼神，以及那好似句句都若有所指、含沙射影的話，卻讓索菲亞暗暗不喜。不過索菲亞只當亞當心緒激動、酒後失言，便不再在意。

　　第二天亞當果然恢復了正常，還是那翩翩風度，還是那魅力四射。不，其實從這一天起他的光輝更足了。但這光輝帶來的卻不只是溫暖明亮，還有灼痛。從前他像一個雍容而高貴的國王，但現在，卻像一個非凡但專橫的教皇。

　　他開始自命不凡。

　　但他的所有自命不凡，在索菲亞眼前都收斂的很好。他只是更加瘋狂的推動著探索計劃，向著超空間海洋的深處、更深處發起挑戰。每次出航，必然要到未知燈塔照不到的極深處轉一圈，有時收穫更多，有時損失更大。

　　探索隊員的換代頻率更快了。即便規模擴大的三倍以上，依然在三個月內就完全換了一圈。這一次動靜太大，就連只要一開始研究就不知春夏秋冬的索菲亞都發現了這一點，疑惑道：「從前的探索隊員都去哪了？」

　　「輪替了。」亞當的臉上滿是體恤屬下的人性光輝：「超空間探索比航海、深潛，更危險、更恐怖、更熬人。我不可能讓他們長期待在那樣的環境中，就造了個療養院讓他們休息一下。」

　　索菲亞透過超空間看了一眼，確實有一個療養院，確實有不少人在裡面療養，確實有一些熟悉的老面孔。亞當安排的很好、很有人情味，索菲亞便滿意的點點頭，不再關心此事。

　　「你也要注意自己啊。」索菲亞關切道：「雖然你現在也能小範圍的操控超空間，但虛空深處還是太危險了，你要注意安全。」

　　「你——」這一刻，亞當臉色突變，然後又很快壓抑下來，露出一臉小秘密被撞破的、尷尬與失落混合的表情：「原來你看出來了啊，我還想給你個驚喜呢，啊哈哈哈哈！呃，你怎麼能看出來的？」

　　「很容易啊，我的權限比你高，所以很輕鬆就看出來了。」

　　「這樣啊，還以為，能嚇你一跳呢……」亞當目光深沉，然後又化為溫純：「對了，好久沒有關注月面建設的情況了，我們今天一起去月球看看吧？」

　　「算了，我還有項目，回頭再找時間。」

　　「好吧，我也去忙了。空間航行系統更新到第四代，探索設備據說也有巨大提升，我去看看。」

　　從這一天起，亞當確實稍微休息了幾天，督建了一下月面望遠鏡的工程進度。但在這幾天之後，探索隊開始大量擴招。亞當提出了「超空間大遠征」的行動計劃，並且連著老人帶著菜鳥一起組建了一個多達六百四十人構成的超大規模探索隊。

1026　超空間大遠征

　　8月4日，超空間大遠征如期起航。這整件事，亞當並沒有告知索菲亞。直到起航時，遠征隊那史無前例的龐大設備擾動了附近的空間波流，才讓索菲亞察覺到了事情的發生。

　　她在未知燈塔那裡愣愣目送大遠征出發，看著那個比最大的核動力潛艇還要巨大十倍的遠征船緩緩遠離她的感知領域，心中無端升起一種不妥的預感。

　　她是個科學家，不相信直覺，但那種感覺確實不大好，所以她立刻去找派克彼得森質詢大遠征的情況。

　　「為什麼事先不告訴我？」

　　「索菲亞女士，這只是四十六次超空間探索中普通的一次而已，並沒有什麼特別值得說明的。」派克彼得森面色冷淡，一副公事公辦的嘴臉：「而且，從職務上來講，您是首席研究員，亞當先生才是探索隊隊長，邏輯上來講這件事也並不需要向您做特別說明。」

　　不需要嗎？

　　邏輯上來講確實是這樣。

　　雖然實質上說索菲亞是整個泰伯利亞的頭把交椅，但她從未在意過所謂的職務，所以一直也只是個首席研究員而已。真拿到檯面上講，她沒有什麼管轄權，因此派克彼得森的說法倒也說得過去。

　　但是亞當不是一直有什麼事都和我商量嗎？不是一直有什麼事都是我決定嗎？為什麼這一次不這樣了？還是說，是我神經過敏，這真的只不過是一次普通的探索而已？

　　陷入了自身的邏輯對沖中，索菲亞愣愣思考了整整十秒鐘，想著自己到底有沒有權利過問此事。當她回過神時，遠征船已經徹底離開了她的感知區域，深入到了超空間海洋的極深處，即便是索菲亞也追之莫及。

　　無奈之下，索菲亞只能回到無限望角，繼續自己的科研項目。

　　雖然派克用「普通的一次」為說辭將索菲亞堵了回去，但這次超空間大遠征，是整個泰伯利亞實驗室歷史上最大規模的空間遠征。用上了最先進的設備，動用了最多的資源，是以哥倫布發現新大陸的事蹟為目標，進行的一次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前所未有的異空間大發掘。

　　在遠征動身前，所有人都信心百倍。之前的順風順水，讓人們對未來的預測盲目樂觀，認為一定會有巨大的收穫。

　　但一天兩天過去了，十天八天過去了，三四個星期過去了，一直到9月26日，大遠征的隊伍一直沒回來，音訊全無。

　　索菲亞慌了，然後最大功率的啟動了未知燈塔。未知燈塔的核心是一面發現自超空間深處的鏡子，無窮的能量供應過去，未知燈塔滿功率超負荷的進行掃描。但很可惜，未知燈塔也找不到遠征船的維度位置。

　　索菲亞一咬牙，雙手一展，整個未知燈塔開始劇烈的搖晃。

　　「住手，你不能進行這樣損壞家族根基的行為！」「你不過是在妄想，遠征隊伍很安全，你沒有證據證明他們遇到危險。」「立刻停止你的肆意妄為，實驗室的財務不是你的私產！」「你的想法只有聯席會議全體通過才能被允許，你現在的行為是非法的！」「我們已經全員投票，禁止你的行為！」聯席會議的十一個人同時出現，他們大聲呵斥、阻止著索菲亞。

　　但此時此刻，索菲亞哪裡還管得了那麼多？

　　「非法？」邏輯與理性在絮絮叨叨，但瞬間被膨脹湧動的感性所衝破。索菲亞回頭瞥了那十一個人一眼，破天荒頭一次露出了嗤笑的表情。

　　平生第一次，索菲亞無視了所謂的規章、條例、原理、邏輯，以自己的意願為核心、以自己的想法為根本，全力施展了超空間異能。

　　曾被抹削記憶，曾被洗成空白，曾被強制灌輸邏輯思維，曾經變成了不是她自己的模樣。前十四年所有的人生自腦海中被徹底刪除，從蘇慕瓊變成了索菲亞，她的人格崩毀要比楊老師當初的心魔嚴重的多。

　　但大浪淘沙，真金自留。

　　看著那十一個氣急敗壞、道貌岸然的傢伙，索菲亞——不，雖然依然想不起原本的名字，但這一刻起已經可以重新叫她蘇慕瓊——忽然覺得，這些人真像宗教裁判所裡那些審判女巫的神棍一樣。

　　明明是一根根廢柴，卻偏偏自認為至高無上。明明一切都來自他人的施捨，卻偏偏認為自己能夠裁決一切。

　　真是可笑至極！

　　此時此刻，源自生命本質的天性終於重新萌發，源自魂深處的秉性終於開始覺醒。雙子鏈接對面傳來隱約的靈光，雖然還沒有找回從前的記憶，但蘇慕瓊無師自通，氣場無雙：「一群只能趴在我的成果上享清福的米蟲，還敢對我吆五喝六的？你們算老幾！」

　　「這！」「狂妄，太狂妄！」「真是悖逆！」

　　蘇慕瓊沒有理會他們，果斷的雙臂一揮。

　　轟隆，整個未知燈塔瘋狂震動，十一個人倉皇而逃，罵罵咧咧。

　　巨大的精神衝擊橫壓在心頭，未知燈塔一震再震，忽然破空飛去。六維螺旋載著女巫穿梭維度，衝向了茫茫的超空間海洋。

　　又是一個月過去了。

　　美國東部時間，1985年10月31日上午10時26分，巨大的未知燈塔重新出現在它原有的位置。未知燈塔歸位所引發的巨大空間洋流波及到猜想泳道，將猜想泳道衝擊的搖擺不停，難以穩定。

　　十一個聯席會議成員很想再次衝進去，但空間通道沒有重新搭建，他們一介凡人沒有任何辦法跨過空間的阻隔。

　　十二分鐘後，殘破的遠征船也憑空出現在明日港口。曾經那個威武壯麗的遠征船，現在只剩下一點點殘骸。

　　同一時間，扎德家現任家主亞當扎德出現在科學之門醫療區，進行緊急搶救。

　　「全部封鎖，完全戒嚴。」

　　這是派克彼得森獲得的唯一一條指令，然後亞當扎德便陷入到深度昏迷中，由蘇慕瓊親自動手進行治療。

　　12時16分，亞當扎德重新甦醒，等待已久的聯席會議成員魚貫而入進入病房。

1027　神靈屍體

　　在某些更高位大佬的授意下，一個敬陪末座的議員一臉激憤的開了口：「議長，我現在正式提起對泰伯利亞首席研究員索菲亞的彈劾！她嚴重違背實驗室管理條例，私自動用……」

　　亞當扎德緩緩抬起頭來，微微瞥了他一眼，嘴裡就一個字：「滾。」

　　「呃……議長？我……」

　　「聽不懂人話嗎？」亞當扎德的臉色有些蒼白，就像陰森古堡中的德古拉。他抬起手摀住了心口，看似有些虛弱，精神狀態也不好，但莫名的更讓人心驚膽戰、毛骨悚然：「滾。」

　　末座議員臉色三變，然後真的蹲在地上，咕嚕咕嚕滾了出去。

　　亞當橫了一眼其他人，明明照明很充足，但眾人莫名感覺到陰森：「我不是針對他一個，我是說你們所有人，都給我滾。」

　　那些扎德家的大佬、新貴、大人物們，那些聯席會議成員，從派克彼得森開始，真的也蹲了下去咕嚕咕嚕的翻滾離開。場面在滑稽之中，又帶著說一不二的霸道與不可挑釁的權威。

　　議員們雖然也有臉有皮有尊嚴，但他們很清楚，如果不滾的話，他們這個看似風光無限的議員就當到頭了。他們的生命，也就走到頭了。

　　歸根到底，這個所謂的聯席會議其組建的初衷，也不過就是為了羅織說辭、編織條款、用所謂的邏輯來制衡索菲亞而已。就如同設定複雜的金融法令和股權條例，其根本目的就是為了方便大資本家以合法的形勢趴在民眾身上喝血，其他都是障眼法。

　　高位議員就是看準了這一條，自認為應該抓住機會，才指使那個末座強出頭。但現在看來，馬屁拍到馬腿上，那個議員成為了議長示好索菲亞的犧牲品。

　　派克彼得森心中疑竇重重，這次大遠征到底遇到了什麼？但他沒有多說，快速滾開。

　　議員們都滾了，亞當又看向了病床邊。那裡，蘇慕瓊表情淡漠的站在那裡，既不開心又不生氣，似乎一下子回到了當初在倫敦時的那種三無狀態。

　　驅動未知燈塔去救人的耗損太大，蘇慕瓊承擔了太多超乎凡人上限的精神衝擊，她的人格再次遭到了一定程度的清洗。

　　不過，身為索菲亞的記憶都還在。

　　「索菲亞，之前奮力求生，現在總算可以放心談談了。你認為我們遇到的……是什麼？」談到這個話題，亞當扎德的表情中罕見的出現了驚悸、恐懼、後怕的色彩：「難道說，那些都是神靈的屍體嗎？」

　　「樣本捕獲，後續研究可行，將基於數據採集再行判斷，當下暫無結論。」蘇慕瓊的口吻就像個機器人。

　　「索菲亞你……」看到這樣的蘇慕瓊，亞當臉色又是一白。他摀住心口，同時搖搖頭說道：「你還是先去休息一下吧，這一次你的耗損太大了。你……」遲疑了一下，亞當還是低聲道：「你又救了我一命，謝謝你。」

　　沒有回答，蘇慕瓊瞬間消失。

　　亞當獨自一人坐在病床上，目光發直，表情呆滯，似乎陷入了什麼回憶中。不知他到底想到了什麼，忽然間一聲痛苦的嘶吼，捂著心口在床上翻滾。冷汗沾濕了衣服，刺耳的警報聲中醫護人員慌張的衝了進來進行搶救。

　　三個小時後，全新的通告及命令下達。

　　通告：本次超空間大遠征遇到了史無前例的超大規模空間風暴。遠征隊損失慘重，除隊長亞當扎德生還以外，全員陣亡。陣亡者家屬將受到優恤，名單詳細如下……另外，即日起封鎖明日港口，停止一切超空間探索行為。任何人不得私自進行類似活動，一旦查出，嚴懲不貸。

　　這一刻起，整個實驗室的風向都變了。

　　蒸蒸日上繁花似錦的發展勢頭遭到了迎頭痛擊，從事業到人心都蒙上了一層陰影。去老神父那裡進行心理輔導的人越來越多，即便是娛樂區的權貴們之間也開始傳播一些怪談。

　　有的人言之鑿鑿，有鼻子有眼如若親見：探索隊在超空間深處遇到了巨大的詭異、不詳、大恐怖！全船人都陣亡了，太可怕了！而且，雖然亞當扎德逃得一命，但事情沒有那麼容易結束。肯定有一些類似詛咒的東西纏繞在他身上跟著回來了！

　　什麼？我咋知道？這麼明顯的事你們還看不出來麼？全都死了，憑什麼就他回來了？而且自他回來起，他的臉色就沒好看過，白慘慘的跟個吸血鬼似的。再看看那深厚的黑眼圈，比煙熏妝還嚇人，明顯是長期被夢魘糾纏。還有，你們沒發現整個實驗室不停有人失蹤嗎？錯不了，亞當扎德被詛咒了，他很快就會變成一個吃人的老妖怪。

　　我們啊，還是趕緊逃去地球，沐浴在蘇聯的核彈雨中手拉手快樂的唱歌跳舞吧！

　　——然後，這個瞎幾把胡扯淡的傢伙就真的消失了。

　　實驗室中的流言蜚語很快被鎮壓，一些亂嚼舌根的傢伙要麼被警告，要麼被清除，都是派克彼得森幹的。來自雜訊的記憶表現的很明白，沒有什麼吃人的妖怪，只有陳屍袋和活埋坑。

　　但派克彼得森心頭也並不輕鬆。

　　身為亞當扎德的暗手，他深刻的體會到，自己的老闆突然之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從朝氣蓬勃，一下子帶上了些沉沉暮氣。

　　雖然這暮氣很淡，但確確實實有一種大難臨頭、死兆星高懸的味道。

　　派克彼得森不知道這是什麼原因，但他有一種預感，泰伯利亞實驗室將有重大轉變。這一變，很可能會改變所有人的命運。

　　轉變來的很快，原本的各大小組被重新拆分、集合，所有才能高絕的科學家被從自己的項目中抽調出來集結在一起。有才的人都有脾氣，本來自己的項目進行的好好的突然被打斷，就像艾薇男優拍著片子正來勁兒忽然喊CUT，誰被強拉出來都是一肚子怨氣。

　　但首席研究員立刻宣佈，將由她親自帶領，由最精英的人才組成最強的科研夢之隊，進行一項不可思議的研究。

1028　超人之匙

　　首席的魔威不是蓋的，立刻讓這群桀驁的天才安靜下來。

　　「項目的名字叫【project-X】。」經過了一段時間的修整，蘇慕瓊的人格又恢復了一部分，畢竟這一次和上一次的徹底清洗不一樣，恢復的很快。「從現在起，你們將禁絕一切和外界的溝通聯繫。實驗室將專門劃分一個特別的區域，專門用作該項目的研究。」

　　科學家們嘩然，這簡直就是強制監禁，扎德家還有沒有人權，首席還把不把我們當小寶貝兒了？

　　這時，亞當扎德現身了。他現在看起來好了不少，表面上看去又恢復了幾分從前的風采。只是他的身體似乎有些虛弱，需要撐著手杖。

　　「先生們，你們將要參與的，是人類文明史上最偉大的研究。賽博坦小組的超算和人工智慧？月潮小組的月潮計劃、強子研究？基石小組的基礎數學理論延伸？這些都很重要，都是劃時代的成果。但相信我先生們，在【project-X】中，你們將會看到想都不敢想的東西。」

　　「我們研究的目標很簡單——永生，即是生命的永恆存在。」

　　「我知道，先生們，我知道，這樣的目標在科學史上屢見不鮮，很多學術騙子都拿著永生當幌子招搖撞騙。但是相信我，這個課題對我們來說是近在眼前的，是可以看得見摸得著的。」

　　「因為，我們泰伯利亞在付出了巨大的犧牲和代價之後，在超空間深處，發現了最完美的實驗樣本。」

　　「不用露出那樣的表情，你們沒聽錯，我，亞當扎德，真切的找到了永生的實例！」

　　在眾位科學家震驚的目光中，亞當一揮手，身後的螢幕上顯現出一個培養皿，培養皿中沒有任何培養液，只有一滴璀璨的鮮血。

　　「這就是通往永生的契機，這就是通往超凡的鑰匙，這就是本次大遠征最大的發現：一滴永恆的血液，我將它命名為——超人之匙！」

　　「現在，我宣佈，【project-X】，正式立項！」

　　嗡，精神短暫的退出了記憶世界，亓夢愣愣失神。

　　剛剛那一刻，在看到亞當扎德宣佈【project-X】立項的場面時，亓夢確實產生了一種微妙的感覺。那裡就是命運的關鍵點，參透它就能夠達成自己的目的。睜眼再看，星空古路已經走了三分之一，身後的霸者魔像還在窮追不捨。

　　要不要現在就走？

　　亓夢糾結，然後搖頭。

　　不對，雖然已經很近了，但還不是，還差一點，還要在記憶世界中挖掘的更深才能找到自己想找的東西。

　　加大精神的輸出率，加快回溯記憶的速度！

　　嗡，記憶世界再次展開，記憶洶湧而來。

　　亓夢和蘇慕華能夠心無旁騖，但另外一邊，楊綺，卻沒法忽視外部環境。

　　「哎喲，我滴媽，疼疼疼疼~~~~」

　　一片殘垣斷壁中，楊綺捂著腦袋坐了起來。

　　腦袋裡嗡嗡的，還有記憶不斷湧來，讓她反應有些慢。

　　她往上看，一個高高的穹頂，鋼筋水泥混凝土，風格看上去很眼熟。

　　她往左看，一群驚魂未定的歐美人。這些歐美人好像被劫持了，臉上全是絕望。不過劫持他們的黑衣人們也不淡定，全都震驚的瞧著這邊。

　　她往右看，一個巨大的圓台形設備，三個圓環正在瘋狂旋轉，三個祭品在無窮的電擊中瘋狂抽搐生不如死。不過這圓環剛剛似乎過度超頻，已經殘破不堪，隨時可能翻車。

　　「這……」虛空的記憶太過洶湧，讓楊綺自己的記憶都有些被沖淡了。她歪著腦袋想了好幾秒鐘，才忽然一拍巴掌反應過來：「我被空間風暴捲走了，然後那個大光腚用了什麼手段開了個門，然後我就被一塊拉過來了……臥槽我明白了，這裡是紐約？這裡是那個白色傳送門的對面？」

　　一聲呻吟，來自下面。楊綺猛一低頭，便看到熟悉的巨人正埋在一片碎石之中，當了她的腳墊。他咬牙切齒、面容猙獰，但渾身顫抖，似乎根本無法行動。

　　沒法動，那還有什麼好說的？趁你病要你命，給我去死！

　　「哇噠！」楊綺對著下面就是一拳。雖然精神力大量透支讓她打不出八勁，但這毫無保留的一拳依然輕鬆打出了雷霆般的空爆。

　　「啊啊啊——！」無法反抗，無法行動，巨人連鼓動黃光都做不到，只能目眥欲裂生生看著這一拳轟在自己胸口。

　　只聽一聲巨響，碎石亂飛狂風肆虐，可楊綺和巨人卻同時瞪直了眼。

　　只見楊綺的胳膊深深的沒入到了巨人的胸口內，但巨人卻絲毫不見痛楚，更沒有骨斷筋折、鮮血橫流的景象。

　　楊綺只覺得自己一拳搗進了一團高密度的棉花中，虛虛蕩蕩毫不受力。看似貫穿了他的胸膛，實則百分力量有九十五分都穿透了軀體直接轟在了地面上，最後的五分對巨人如今的體魄來說完全無關痛癢。

　　這是怎麼回事？

　　雖然不明所以，但楊綺反應頗快。如果純物理攻擊不好使，那就來點魔法攻擊。金光一閃，右手直接在巨人胸腔內拿出了火焰潮汐。念頭一動，澎湃的地獄火焰自火焰潮汐中洶湧而出，眨眼間燃遍巨人全身。

　　「啊——！」巨人慘叫著，化作了巨大的人形火炬。

　　但就在下一刻，彷彿冒煙一樣，人形火炬快速縮小，同時大量雲汽從火焰中冒出，又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團。

　　「臥槽，不會是自然系惡魔果實吧！」

　　眨眼之間，那團雲汽已經凝出了巨人的形體。巨人愣愣看著自己的雙臂，身上有不少燒傷的痕跡，但在蕩漾的水波中快速癒合。

　　「我……我成功了？我真的成功了？！」巨人仰天咆哮，聲浪震動的整個大空洞地動山搖。凡人猝不及防，有一些甚至被震的雙耳飆血。

　　六種顏色的光芒被元素軀體徹底容納，巨人只覺自己的生命本質在拔高再拔高。就連風暴祭祀的能力都得到了空前加強，對風暴的感應和運用能力瞬間上升了好幾個台階。

　　「我現在，無限的接近於完美！」巨人居高臨下，看著下面還在考慮到底該怎麼和自然系作戰的楊綺，終於露出了勝券在握的狂笑：「想用火焰來對付我？我來告訴你，什麼是真正的火焰！」

　　大量的綠色光輝出現在巨人喉嚨深處，然後無窮的高溫灼熱便噴湧而出。但巨人並沒有向著楊綺吐息，他知道楊綺的火抗極高，反而讓恐怖的火焰直衝穹頂。

　　轟隆，彷彿有一座活火山忽然在紐約爆發。

1029　末日風暴

　　恐怖的火焰自時代廣場的正中間沖天而起，直上高空。混凝土路面轟然破裂、化作黑煙和熔岩滾滾翻湧。火焰中，有一個巨大的人影乘風而上。一直盤旋在紐約上空但未曾真正發力的颶風莫妮卡在這一刻忽然洶湧激盪，巨人躥上高高的天宇、凌空高懸、平舉雙臂，將自己擺成一個極具神秘意義的正十字形。

　　巨人看著天上的莫妮卡，感動的快要流淚。

　　我終於，能在主場作戰了！

　　「風暴啊，服從我的命令，響應我的呼喚吧！」

　　紫光綻放，如巨大的花朵。奇異的威壓，鋪天蓋地的展開。

　　嗚嗚嗚嗚，史無前例的超級颶風莫妮卡終於展現了自己的威力。美國東部時間現在應該是艷陽高照的白天，但無窮的黑雲翻滾著、堆積著、如同掛在天上的瘋狂海洋，將整個紐約遮蔽在烏雲之下。除了還在頑強支撐的人間煙火以外，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大風，暴風，狂風，無窮無盡的風，在這一刻爆發了自己恐怖的威力。

　　綠化植被是第一個遭殃的，無窮的狂風捲過整個紐約市，雜物被呼啦啦的捲飛，紐約中央公園中大量樹木被連根拔起，在狂風中瘋狂旋轉加速，咚咚的撞在了高高矮矮的大樓上。

　　緊接著是車輛、路燈，所有高於地面又不夠堅固的人工建築統統在狂風中嘎吱作響，左右搖擺，最後一個個從基座中斷裂下來沿著大街咕嚕嚕的橫掃，就像一大片被海水沖擊的泡沫。

　　「呀——！」不論身份高低、膚色深淺，所有躲在樓房中的紐約市民都發出了驚慌的尖叫。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的屋宇這一刻也不再「風雨不動安如山」，厚實的玻璃在狂風的吹襲中不斷咔嚓開裂。風速在不斷提高，超級颶風莫妮卡似乎要將來自恆星和大氣的能量一股腦的都宣洩出來似的。

　　紫光，染紅了半邊天。

　　「啊啊啊————！！！」

　　海量的能量被吸納，沖刷著巨人的軀體。剛剛進化的自然之軀對能量的容納力暴增，每吸收一份能量，巨人就感覺到自己在想著更高峰攀登。以紫色作為能源，其他顏色的能力也得到了巨大的增長。

　　赤橙黃綠，五彩繽紛，各種顏色交相輝映，最終從巨人體內脫身而出，化作了懸在巨人腦後的一個圓環。

　　圓環凝聚，恐怖的威壓便鋪天蓋地的輻射出去。六色的圓環照耀中，巨人的面孔在陰影內變得模糊，但健碩的形體中卻開始散發神性的光輝。

　　「還差一點……」巨人腦後的圓環不甚穩定，還欠缺一種顏色的光環看起來只是勉強凝形，他很清楚，必須拿到最後一種顏色，那種自己曾經遺失的顏色，才能補齊能力。更關鍵的，是能讓七種能力形成完美的內部自洽。

　　那時候，這七色圓環才算功德圓滿，能夠成為他的神力反應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憑藉自然之軀硬壓硬來。

　　不過，雖然是硬壓硬來，但他確實已經站在了完美的邊緣。這一次進入超空間的根本目的他已經達到了，除此之外腦海中還有大量信息流在橫衝直撞。雖然還沒有消化完，但巨人知道那是一招無比恐怖的神技。

　　可以說，他已經超預期的達成了目標。

　　不過……

　　得償所願的狂喜剛剛出現，又被更加膨脹的憋屈與窩囊壓在了下面。雖然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但是，卻不是憑藉自己的力量爭取到的，而是像一個試驗品、觀測對象一樣，被自然教主肆意擺弄。

　　「自然教主……」一股陰火在心中燃燒，巨人心中的恨意滔天而起：「我會達成真正的完美，掃除你所有的後手，然後找上門去將你撕成碎片。這一天，不會太遠！」

　　確實不遠，只需要一步。

　　只需要，拿回從前的能力，拿回第七種顏色。

　　在高位能量的加持下，巨人心中產生了強烈的預感。只要拿回了第七種力量，自己就能夠憑藉完美無瑕的神力圓環徹底解決隱患。

　　而那第七種力量，就在——那個人身上！

　　如果不是那個人，自己不會處處受挫，不會失了先手，不會死那一次，不會缺失力量，更不會被自然教主如此羞辱。

　　一切，都是因為那個人！

　　我成神路上的生死大敵！

　　「給我——受死吧！」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巨人低頭，一個俯衝就要下去報仇。

　　但是。

　　「嗯？」

　　人呢？

　　光環中橙色的光輝亮起，魔眼睜開，巨人觀照上下四方。一看，再看，竟然找不到人。

　　巨人急怒攻心，一聲大吼沿著天上雲層轟然傳向整個紐約城：「混蛋！給我出來！給我滾回來受死！」

　　就在巨人心急火燎的找人的時候，紐約地鐵隧道裡，楊某人正在狂奔。

　　「我白癡啊，傻站在那裡等挨打？」一身重甲的楊綺此時落地無聲，百年內力最大限度的滑開空氣，讓破空的聲音降低再降低。這雖然限制了她的速度，但潛行效果更高。

　　「懦夫，給我出來受死！！」沉悶的吼叫聲順著隧道一路傳導，楊綺卻壓根不搭茬。

　　在自然系掛逼面前逃跑有什麼丟人的？

　　一邊跑不忘了一邊動腦子：「吃了自然系惡魔果實，一個純戰士該怎麼打？」

　　趕緊回憶回憶，海賊王裡超人系是咋打的？

　　好像是用霸氣。

　　霸氣？

　　沒提前找李雲聰學過啊！

　　而且李雲聰那種霸氣和海賊裡面的霸氣是一碼事嗎？

　　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不對不對，大千世界無窮混沌那麼遼闊，區區一個自然系一定有辦法克制。楊綺忽然想起了剛剛一拳搗進巨人心口的手感，那百分之五的傷害，到底來自於什麼？

　　貌似是來自於拳頭上附加的真氣。

　　真氣，介於虛幻與真實的能量，能夠修改物理規則更改物理常數的神奇力量，能夠直接作用於生命體本身、對生命體產生諸多特效的奇異能量，應該是能夠對自然系起效。

　　還有那些法系能力，應該也能對這種類似元素化的軀體產生傷害。

　　那麼，那個正在滿嘴放炮的犢子，也並不是不可戰勝……

　　咔嚓嚓，正想著，巨大的爆裂聲在頭上響起。

　　「終於讓我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