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超凡雙生 作者：壽限無 (連載中)

1010　天地大翻轉（中）

　　激烈的戰鬥瞬間爆發。

　　但場面眨眼間變得更加混亂，因為這片山丘上並非空無一物。

　　雪松，一片挺拔的雪松牢牢扎根大地，每年冬天都頑強的抵禦著來自西伯利亞的凜冽寒風。但此刻它們就像刺破地面的猙獰牙齒一般橫向掃了過來。恐怖的高速之下，只要被這密集的雪松掃中一下就會身受重創。

　　而且這些雪松雖然根係發達、牢牢抓緊下面的土壤，能夠像大壩一樣抵禦各種水土流失。但在恐怖的橫向重力面前，也並非牢不可破。咯吱咯吱，雪松林地同樣一片片開裂，雖然頑強的支撐著，但同樣一點點翻倒，如同大地的牙齒在咬合。

　　更不要說那恐怖的雪崩和泥石流，眨眼間便轟在了雪松林上。

　　恐怖的混亂，考驗著天選者們的反應神經。

　　光華亂閃，因為地域文化問題，「神」一方的天選者沒有幾個擅長正兒八經的國術功夫。他們嗷嗷叫著，施展著各種保命手段。但對於在日月山中受過嚴格訓練的人來說，眼前的場面，還算能夠承受。

　　嗖嗖嗖，天下無人的天選者們彈躍著，如同一道道幻影在雪松之間彎折遊走。

　　唰，巨大的魔法陣亮起，有一個法師凌空施法，如此混亂的環境中依然能夠凝神，說明此人絕不是泛泛之輩。六個深紫色的魔法陣眨眼間遍佈四周，這法師顯然在施展大招，打算將這邊一舉葬送在雪松林中。

　　但只見霸氣光輝一閃，一記霸氣菊花殘將重重法陣完全捅穿。法師噗的一下仰天噴血，港漫宅男穿身而出，身化墨線一指穩穩刺向法師的菊花。嗡的一下補足了霸氣之後又閃身而走，一記「菊花殘」猛擊正被地獄戰王丸追著砍的黑色機體，身後法師無力墜落。

　　而所有戰鬥的最核心，楊綺和巨人的戰鬥也進入了白熱化。

　　彷彿一道火光在不停穿刺折射，楊綺如同破空的砲彈一般利用一切能夠踏足的雜物不停飛馳。轟隆隆，刺目的電球將所有她曾駐足過的岩石轟碎，但總是晚一步。

　　嘭，踏碎了借力的石塊，楊綺一記衝拳轟向了巨人的胸膛。巨人舉臂一擋，轟隆一聲巨大的震波排開了四周三十米內的所有雜物。

　　「歐拉歐拉歐拉歐拉！」楊綺的雙臂變成了無法看清的幻影，一瞬千擊：「看我亞特拉斯擎天機砲拳！」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巨人肯定不會應景的配合一句「木大木大」，但那咬牙切齒的超高速連擊卻同樣兇狠凌厲。

　　兩人相距十米，雙拳無法交接，但恐怖的拳勁在眨眼間將這片空間刺成了篩子。沸騰的金色氣焰與兇狠的蒼白電光在此交纏，渦團對沖效應無窮無盡的疊加，堆積的龐大能量讓空氣中的原子都發出了電子躍遷的光輝，恐怖的能量在此堆積。

　　當突破臨界點的一刻，恐怖的爆炸終於爆發。

　　「哇噠！吃我臭腳！」

　　刺目的爆炸光輝中，隱約看到楊綺一記神龍擺尾踹在了巨人的臉上，而巨人也在怒吼中還以重拳。

　　嗖嗖，混合著爆炸的恐怖衝擊波，楊綺和巨人各自彈射向兩邊。身軀破空，砸穿了所有阻擋的泥土和岩石，砰砰兩聲各自砸在重力井的邊緣上。

　　強悍的身軀在邊緣的空間膜上摩擦出不可見的激烈擾流，楊綺摸了摸額頭晃了晃腦袋，手臂竟然有些酸麻。剛剛自己正要再追一擊的時候，老媽那邊的精神支出猛然加大，否則自己根本不會被巨人的重拳砸中胳膊。

　　「老媽那邊發生了什麼？」楊綺正想著，就見地獄戰王丸嗖的一下來到自己身邊，手中來抓著半條黑色的機體腿部機械構件——簡稱機腿。

　　「老大！」機械巨胖惶恐的聲音響起：「快看，麻煩了啊！」

　　楊綺向下一看，同時巨人也向下一看，心中立刻大震。

　　那裡有座山。

　　一座巨大的、陡峭的、拔地而起的懸崖矗立前方。

　　想來牧民們在這山崖之上看日出的話一定會非常壯觀，但現在，這壯觀的山崖就像無窮墜落後終於遇到的底部，以恐怖的速度直撲所有天選者。

　　從開始到現在，下墜的距離已經在短時間內超過了一萬米。而且重力比正常重力大得多，加速度也同樣更恐怖。要真這一腦袋撞上去，在場的絕大多數人都毫無疑問死定了！更不用說上面還滾滾壓來的泥石流，就算僥倖不死也會立刻被活活埋住。

　　怎麼辦？

　　沒有時間想對策，也沒有精力想對策。老媽那邊的精神負載再次拔高，海嘯一般的精神壓力讓楊綺一時間有些眩暈，兩耳都嗡嗡耳鳴。而沒等她反應過來時，山崖已經近在咫尺。

　　地獄戰王丸怒吼著帶著所有人全力向上飛騰，盡量減少墜落的速度。「神」那邊也各展手段，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掙扎著想辦法。

　　死到臨頭，眩暈之中，楊綺卻豎起了大拇指：「放心，有老媽在。」

　　精神支出大，就是因為老媽那邊在激烈的抗爭啊！

　　唰唰，兩道空間波紋忽然掃過此處。第一道波紋掃楊綺，第二道波紋掃巨人。發自不同源頭的兩道波紋帶著各自的目的掃到了自己的目標，然後糾纏在一起突入了地球空間的另一處位置。

　　咆哮的汙雪泥石流一腦袋撞在山崖上，一陣地動山搖之後，蒙古草原又恢復了安靜。同一時間，中國浙江省杭州市西湖風景區，原本波瀾不興的湖面上忽然爆發了巨大的水浪。轟隆隆的巨響中，一道白色的水線就像衝擊波一樣自西湖湖面橫掠而過。

　　自上海事件之後，鄰近上海的杭州很是擁堵了一陣子，然後又引發了巨大的逃離潮。大多數人蜂擁逃出上海經濟輻射圈，儘自己可能的想遠離災難的源頭。但還有少半無法離開的或是心存僥倖的，提心吊膽的生活在這裡。

　　而今夜，他們註定嚇到失眠。

　　無數人舉起了手中的手機，拍向湖面騷亂的源頭。拉進鏡頭，能看到一個二十五米高的巨人就像打水漂的巨大石子，在短時間內以極高的速度橫過整個西湖。隱約間還有一個白金色光影藏在巨人的胸口，有一個人影似乎正掄著胳膊對著巨人兜頭就揍。

1011　天地大翻轉（下）

　　未等看清，只聽一聲巨響，西湖斷橋變成了真正的斷橋，許仙沒法散步了。

　　目不暇接，再聽一聲巨響，雷峰塔整個塌了半邊，同樣不見法海出來救場。

　　衝擊的白浪不停降速，但依然向著岸邊不斷延伸，就像一發氣功波打向了圍觀的人群。

　　「呀！！」「快逃命啊！！」岸邊的群眾瘋狂逃竄，他們從發呆到圍觀再到逃命的時間不可謂不短，反應速度不可謂不快。真實經歷過災難的人們很有危機意識，反應要比大多數恐怖片和災難片中的呆頭鵝們機靈的多。

　　但普通人類的反應速度和行動速度又怎麼可能比得了頂尖天選者電光火石的交戰速率呢？恐怖的白色水浪以及浪花中的龐大身影轉瞬間便砸向了人群。

　　正在這時，嗡的一下波紋再現，巨大的水浪憑空少了一塊。

　　嘩啦啦，洶湧的餘波拍擊在岸上，但也只是浪花而已。所有人都被淋了個透心涼，在十二月的冷風中瑟瑟發抖，但也僅此而已。而湖水中，還有幾個身影在打著水漂噗噗而來。

　　飛旋的電鋸維持著火花四濺的樣子，電鋸妹愣愣的漂到了西湖邊上。

　　「誒？！我被落在這裡了？！」

　　電鋸妹驚叫著，然後看著不遠處幾個同樣被落下的敵方天選者，又立刻興奮了起來：「還好還好，還有人頭，給我受死！」

　　噗噗噗，狂暴的電鋸切開了人體，碎骨和鮮血兇殘的噴濺著。而這一切造成了更大的恐慌，人群奔逃著，暗中有無數鏡頭錄下了西湖邊發生的一切，記錄下電鋸妹略微神經質的癲狂笑容。

　　再看楊綺這邊，嘭的一下，大雪崩塌。

　　南極冰蓋上，赤身裸體的巨人一下撞破了巨大的冰山。他晃晃腦袋抬頭看去，就見楊綺已然飛臨半空，狠狠一拳搗下。

　　巨人咬牙，雙臂交叉。

　　轟隆，冰蓋破碎，大地沉陷，巨人腳下的冰面裂開了蜘蛛網狀的巨大龜裂，冰屑如鼓風機般自裂口向外激噴。

　　四周呼嘯的冷風瞬間凝固，巨人甩了甩酸軟的雙手全力回補著自己的能量，能量供應不足的話他的戰鬥力實在難以發揮。但腳踝一緊中，楊綺已經將他的小腿牢牢抓住。

　　「纏勁——溫柔鄉！」

　　熟悉的感覺，熟悉的味道，不熟悉的是更狂暴了好幾倍的力量。「神」將所有吸納來的暴風能量全部供應在黃色能力上，整個軀體一瞬間黃光四射，如同金像。

　　咣咣咣，如同大片流星轟然墜落，南極大地一剎那千瘡百孔。遠處繁衍的企鵝群落驚恐的叫著，肚皮貼在冰面上飛速逃離。還有一個躲閃不及的敵方天選者，就像被棒球砸中的番茄一樣，嘭的一下變成一團飛濺的汁水。

　　劈啪，黃色的光澤上遍佈裂紋，「神」口鼻噴出星星點點的電花，他已經快撐不住了。

　　「喝——！」長髮逆空，楊綺將巨人高高掄起。無窮力量在翻滾中囤積，溫柔鄉最強的一擊將巨人結結實實的砸向堅硬的大地。

　　巨人心中瞬間下定決心，所謂的底牌如果不打的話毫無意義，積累的寶物不正是為了戰勝強敵？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啪，「神」果斷的一把捏碎了好幾個風暴晶體，南極上空瞬間出現了暴躁的氣旋。

　　但下一刻，唰的一刷之中，四周充盈的風暴力量消失一空，「神」氣的快要吐血。但冷硬的大地也不見了，他的脊背砸在了厚厚的水層上。海水咕嘟嘟的分擔了壓力，楊綺的一擊也未盡全功。

　　而南極冰蓋上，被留下的羅雨溪握緊了冰鈴劍，奮力的與一個敵方高手廝殺。

　　敵人很強，手中彎刀縱橫殺機凜冽。

　　環境很危險，狂躁的氣旋帶來的降水全部在極端低溫中變作尖銳的冰錐。無窮冰錐從天而降，帶著恐怖的鋒芒貫穿一切。

　　在生死一瞬的關頭，叮鈴，冰鈴劍鳴如風鈴。冷氣入體，羅雨溪心中的般若功忽然突破桎梏再上層樓。天上的風暴映入心中，在生死一瞬間變作突破的一點靈光。由楊奇將北冥神功的特性融入明玉功中演化而出的全新法訣流過心頭，丹田中的明玉功忽然變作風眼，將四周星星點點的遊離能量快速吸入。

　　越轉越快，越轉越瘋狂，明玉功氣團飛快增長。而在風眼的最中心，壓縮再壓縮之後，大量的後天內力中忽然凝聚出一點真氣。

　　先天太陰寒氣。

　　嗡，奇特的氣機瀰漫全身，在這一刻，羅雨溪彷彿化作了冰雕，皮膚瞬間變得透明。藍色的真氣在經脈中流竄，灼灼放光幾乎可以目視。

　　冰鈴劍寒光一閃，劍尖瞬間便刺入了敵人的咽喉，鮮血似繁華，在劍尖上綻放，剎那之間美不勝收——吹雪劍法，先天劍氣！

　　而太平洋上，巨大的波濤擴散向四面八方。滾滾波濤中，楊綺憤怒的罵娘：「自然教主，你這孫子又搞鬼！」

　　在精神支出如此之大的情況下施展一次八勁可不容易，多番營造機會才將巨人一把擒拿，結果無功而返，楊綺那個氣啊。

　　「神」的心情也很暴躁，前前後後已經用了一打風暴晶體，他一大半的身價都壓了進去，結果只造了兩場降水。

　　我這天下第二是人工降雨機嗎？！

　　心中憤怒，但巨人雪亮。自然教主明知道不能讓兩人再次加入超空間爭奪戰，所以不過是想讓他們兩個不停對耗而已。

　　只是即便心中清楚，身在局中卻不得不奮力搏殺。即便兩人打算停手，又如何互相信任？猜疑鏈一旦形成，便已經成為了解不開的結。

　　不論是自然教主、那個女人，還是自己，此時此刻心中所想應該都是同一個念頭：想盡辦法把兩個敵人同時弄死。

　　「該死，還是沒有信號嗎？」巨人心中焦急，他空有手段卻用不出來。

　　而自然教主那邊，他既然已經開始搗鬼了，身為法爺的他又怎麼可能不再追加素質連擊？巨人剛想從海中飛出，就忽然感到了不妥。直徑五百米內的海洋在此時此刻忽然暴走，引力再次發生偏斜。

　　同樣的感覺，同樣的味道，但這一次的方向卻非常不同。

1012　砸中黑死帝（上）

　　「不——會——吧——」遠處一條遠洋漁船的大副呆呆張大了嘴，口中煙斗劈啪一聲掉在地上。

　　「真、的、假、的……」原本葛優癱著的船長也瞪直了眼睛，手中的酒瓶咣當一下砸中腳面。腳趾骨的劇痛刺激著他的神經，但他已經完全不在意。他只是緩緩站起身，愣愣看著前面。

　　就在漁船的正前方，一道巨大無比的水柱，逆天而起。

　　巨大的水柱帶著無窮無盡的水量，筆直筆直的射向天空。並非電影中那種慢吞吞的抬升，而是爭先恐後的加速向上沖去。彷彿一道龐大無比的、倒掛的瀑布，自太平洋中「垂落」向九天之外。無窮大水眨眼間突破了三千米、五千米、一萬米，並向著更高的地方不斷衝鋒。

　　天上的雲彩眨眼間被沖了個大洞。

　　海中的洋流也瞬間紊亂。

　　無窮量海水不停填補著水柱形成的空洞，又在進入那片區域的瞬間成了水柱的組成部分。巨大的漩渦在水柱四周成型，不停吞噬著太平洋中的儲水量。即便遠及此處，漁船也在劇烈的震顫著，不由自主的被強行卷向巨大水柱的方向。

　　「趕緊倒車、趕緊轉彎、趕緊走！」

　　船長惶急的大叫著，大副也驚恐的哀嚎著。漁船開始劇烈的震顫，所有船員都死命的開始忙碌起來。漁船的發動機瘋狂的咆哮著，與巨大的洋流向抗爭，但只聽水手一聲淒厲的哀鳴：「不行啊船長，我們的動力不夠，還在被吸向前面！」

　　「把魚都扔了，把貨也都扔了，能扔的都扔，錢是王八蛋！」船長咆哮著下令，忽然，叮鈴鈴，船上的緊急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船長不理，但緊急電話鈴聲越發刺耳。

　　誰啊，在這種節骨眼上！

　　「喂！你哪個，我忙著呢！」

　　電話中穿出了渾厚的嗓音：「我是美利堅合眾國太平洋海軍總司令，衛星顯示你那片海域發生了嚴重情況，請立刻匯報所見。」

　　「我FUCK你——！」

　　司令的聲音沉了下來：「看來你還沒聽清楚我的身份。」

　　船長噴吐著唾沫星子：「我管你他媽是誰，老子快死了！」

　　「如果你好好配合，我會立刻派出空軍對你們進行營救。現在，你知道我是誰了嗎？」

　　「…………爸爸！你是我爸爸！」船長瞬間跪了，他看著前方暴走的海洋和撕裂的天空，聲音中全是顫抖：「我、我看到一條水柱，超級粗的水柱！沃德天，越近看著就越覺得粗了！偶買噶，看吶，有幾條抹香鯨上天了！你能相信嗎，抹香鯨被水柱『沖』上了天！」

　　太平洋東海域，美利堅海軍總指揮部，巨大的航空母艦劍橋中，大鬍子的海軍司令臉色鐵青的放下了電話。

　　衛星圖中，那片海域的洋流越來越激烈，已經到達了天災的級別。

　　「我們的飛機多久能到？我不想再聽這瘋子在這裡顛三倒四的胡言亂語。」旁邊的工作人員立刻接過了與船長的通話，代替暴躁的司令進行溝通，司令的副手則統計了一下後輕聲道：「我們最近的無人機已經全速趕了過去，但最快也需要五十分鐘才能傳回畫面。」

　　「五十分鐘？」發話的不是司令，而是保持高度連線的總統辦公室。美國總統的身影出現在畫面中，對著司令用力的點著手指：「五十分鐘後，那裡的東西掀起的餘波能夠毀滅整個環太平洋！為什麼要這麼久？」

　　「我軍軍力收縮，大半集結在這裡，現在在全太平洋上的部署力量不可避免的下降。」司令看著遠處的戰場，心中無比焦躁：「該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不能消停一下！」

　　現在唯一的好消息是，黑死帝依然沒有反擊。但那不緊不慢的步調，竟然壓的整個太平洋海軍喘不過氣來。

　　就在這時，工作人員激動的叫了起來：「報告司令，海船船長說水柱忽然開始垮塌了！」

　　「嗯？」

　　船長這邊。

　　「我——滴——媽——！」船長和大副死死的抱著船上相對固定的東西，其他船員也齊齊嚎叫。水柱逆天的時候很嚇人，但當水柱忽然間崩塌下來，所有上天的大水全部重新砸回來的時候，更加嚇人。

　　整個大海已經徹底暴走了。

　　無可計量的水壓從海洋表面一直衝擊到大海底端，在太平洋底部留下了一個難以磨滅的巨大環形山，永久的改變了附近的洋流。而水體表面，恐怖的巨浪滔天而起，高達三百米的超級巨浪將地球上所有發生過的海嘯都碾壓成碎渣。

　　三百米，遮天蔽日，恐怖絕倫，船長覺得小船直接被籠罩在黑影下。這根本就不是一條小船逃不逃得了命的事了，這根本就是滅世大劫。不需要五十分鐘，短短不到五分鐘的時間裡，滅世的劫數已經醞釀完畢。

　　這不是自然教主的本領，這是泰伯利亞超空間的威力，自然教主不過是在後面推波助瀾而已。

　　但好在，這種衝擊形成的巨浪不會維持太久。

　　轟隆隆，一萬顆炸彈同時爆炸也無法比擬那巨浪壓下時的恐怖聲響。第一個滅世級的超級浪頭落下，然後無數個五六十米的超級大浪又掀了起來，向四面八方洶湧撲去。可以預見到，太平洋沿岸將會在一段時間後遭受恐怖的海嘯侵襲。

　　但現在，海軍司令沒有心思管日後的事。

　　因為就在他的眼前，這片戰火紛飛的海洋上，幾個人影忽然從海面下嘭的一下飛了出來。

　　只見砰砰幾聲響，一個又一個沖天的浪花炸起，一個又一個大大小小的人影斜斜炸出海面，然後以恐怖的速度突突突的在海上打著水漂。

　　「快攔截！」雷達迅速鎖定，其中一個二十五米高的巨人和一個更高的日本風格機甲最為鮮明。但還沒等艦載武器做出反應，這些噗噗噗的大水漂已經橫過戰場，轟然撞上了太平洋艦隊的艦艇。

　　轟隆轟隆，兩艘巡洋艦被超級巨人和戰王丸整個砸中。被巨人砸中的那個劇烈的顫動起來，船體上出現了觸目驚心的凹陷。被戰王丸砸中的那個更慘，自重更大的機體直接把艦艇撞了個對穿。飛揚的機械零件中，戰王丸的機械疲勞也達到了極限。

　　光芒一閃，戰王丸消失，機械巨胖翻滾著噗通一下掉下海。火焰潮汐自機體中脫身，然後嗖的一下飛向自己的主人。

1013　砸中黑死帝（下）

　　再看楊綺，到底是功夫高，比那些大水漂好得多。

　　「臥槽臥槽臥槽！穩住穩住穩住！」雙腿在海面上犁出巨大的水浪，楊綺難以自控的飛速後退。剛剛真是好險，差一點就飛出外太空了，幸好老媽再度發威將他們拉了回來——話說頭好疼！眼冒金星、眼前發黑、後腦勺一漲一漲的那種疼！

　　還沒從腦袋開裂一般的劇痛中回過味來，咚的一聲巨響，楊綺的後背便撞上了什麼東西。

　　什麼非常堅固，但是又莫名很有「手感」的東西……

　　轟隆隆，衝擊波擴散，四周海水滾滾翻湧，楊綺無休止的後退卻終於停了下來。

　　「嗯？把衝擊吸收的一點不剩，這墊背墊的真不錯，是啥啊？」楊綺猛回頭，然後瞳孔瞬間放大。因為她看到了一個久違的、熟悉的、黑色的、人影。

　　黑死帝。

　　是的，楊綺的後背，不偏不倚，正砸在黑死帝的後背上！

　　就在這一刻，一直不緊不慢橫渡大洋的帝者豁然止步。帝袍無風飄飛，夜空一般的黑色長髮飄飄搖搖。身上的黑色龍紋緩緩遊走，楊綺發現自己身上也無端發出了金色的界痕光芒。

　　下一刻，黑死帝做出了一個誰也想不到的動作。

　　他回頭了！

　　這個似乎永遠不會改變自己姿態的神靈，這個對所有打擊都視若無睹的神靈，在楊綺砸中後背的這一刻，回頭了！

　　他緩緩扭過頭，露出了半張側臉。黑死帝空無的眸子微微一動，就這麼背靠背的輕輕與楊綺對視了一眼。

　　一眼中，似有宇宙。

　　「呃……」

　　此時此刻。

　　此情此景。

　　楊綺愣愣。

　　我……好像……砸中了一位……不得了的存在……

　　他不會生氣吧？他不會再給我來一下吧？

　　這節骨眼上可不能讓這位再添亂了！

　　不行，場面太冷了，我得說點什麼暖暖場！

　　「老……老什麼？老黑？不，老哥，呃——老黑哥！那個，好久不見啊，今兒真是巧，在這兒能碰上——嘿，你說，還不就是『碰』上了嗎？咱倆還真是有緣啊！呃……下巴還好嗎？上次下手重了點，現在看著弧線還挺好，看來恢復的不錯。呃哈哈，呃哈哈哈哈哈！」

　　臥槽，我到底在說什麼，超尬！

　　而且這黑死帝近看之下……真他娘的超帥，真是個前所未有的超級大帥逼，比我賈騰鷹賈爺還要帥出那麼一丟丟！

　　除了帥之外，更關鍵的是——楊綺臉上的尬笑消失，丹田中的內力瘋狂的運轉起來，眉心的烈日熾紋嗞嗞蔓延，金色的光霧自然騰發，連肉身中的五條龍力都在發出瘋狂的嘶吼——關鍵是，這黑死帝，真的是，強。

　　上次見時修為還低，眼界還窄，什麼都感覺不到。如今實力暴漲之下再度近距離的接觸，才能隱隱約約的感受到，眼前，背後，這具無念之軀中，潛藏著多麼恐怖的氣機。

　　雖然只能隱約感受到一點，但錯不了，那是一種，能讓整個世界綁在一起都束手無策、都毫無辦法、都無法抵禦的，絕望性的強。

　　每次自認為進步，但都能夠感受到更多，都能夠感覺到此人更在預料之上的恐怖。

　　這就是，真正的神？

　　這就是，可以與命運本身並駕齊驅的力量？

　　這就是，我向天揮拳時心中觀想的目標？

　　雙腳站在海面上，楊綺轉身，看著黑死帝的背影。

　　啪，空氣炸裂，楊綺握緊了右拳。

　　今日，我已非當日的我！

　　但她隨即又鬆開了拳。

　　鬆開不是因為放棄，而是因為希望。能夠看到，總比看不到要強。從看不到到能看到，正說明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正說明，我的體量在向他靠近。

　　總有一天，我會接近你、達到你、然後再挑戰你。

　　總有一天，我會突破第六極限、第七極限、更多更多的極限，然後再重新站在你面前。

　　不像上次一樣仰視你的身姿，也不像現在一樣只能追望你的後背。那個時候，我會挺胸抬頭的站在你的正對面，我會堂堂正正的向你說——

　　請品鑑，我的拳。

　　「話說，越強越去回憶就越覺得恐怖的，還有一個老傢伙。」楊綺腦子裡忽然想起了那個黑心油販子：「現在回頭去想，越想越覺得唐大爺深不可測啊。話說普通國術世界真的能夠栽培出那樣的BUG嗎？這無限的混沌時空中真的是藏龍臥虎啊。」

　　楊綺在這邊和黑死帝大眼瞪小眼的時候，太平洋海軍司令部裡面已經炸鍋了。

　　「目標有情況！」

　　「怎麼會，他竟然停步了！」

　　「快，放大圖像，我要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個女人，一身造型魔幻的黑色盔甲、一頭顏色浮誇的飄柔長髮的女人！」

　　「這女人是誰？黑死帝為什麼會為了她而止步？嗯？她好像說話了，她說了什麼？給我分析口型！中文？快翻譯！——嗯……老、老黑哥？下巴？下手？恢復？」司令看著翻譯結果，雙眼一陣眩暈，愣愣看著螢幕中的楊綺：「這女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不過，說起來，這女人看起來倒是個能交流的，不像黑死帝那樣完全不可溝通。

　　她能夠影響黑死帝？她能讓黑死帝止步？她似乎還和黑死帝有什麼糾葛？她……或許，她就是這場絕望戰爭的轉機……

　　正想著，咻的一聲尖銳的聲響，幾枚導彈以七倍音速炸向了黑死帝和楊綺的位置。

　　「是誰開的火！到底是誰開的火！」司令已經快氣炸了。

　　大副愕然：「您之前製定了攻擊序列，並沒有下令停止啊。」

　　啪，司令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然後咆哮道：「快，傳訊全軍，暫停攻擊！」

　　但所謂覆水難收，說話之間，幾枚飛彈已經臨頭而來。

　　「臥槽！」殺機臨頭，自生感應。先天真氣爆發，右手一抬，幾道六脈神劍就要衝出指端，楊綺打算凌空截擊那些傷害力驚人的飛彈。

　　但此時，讓人更加想不到的、讓美軍更加恐懼不安的事情發生了。

　　向來對凡人的一切攻擊都從不放在眼中的黑死帝，在面對這幾枚並不特別出彩的飛彈的時候，忽然抬起了手。

1014　黑死帝，終出手

　　黑色龍形濁氣豁然活化遊走，幾枚氣勢洶洶的飛彈扎眼間在空中凝固。嗖嗖嗖，幾艘超音速戰機掠過上空，就是這幾艘戰機投下的導彈。平時黑死帝從不還手，所以這些飛機大大咧咧的就這麼飛了過來。但今天，他們被狠狠的上了一課。

　　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向上一勾，導彈忽然自原地消失。

　　轟隆隆，幾架戰機眨眼變成爆裂的煙花。

　　「呃……」看著黑死帝的背影，楊綺一腦袋問號。這老黑哥，為什麼忽然動手了？難不成、是在、保護——我？！

　　太荒謬了！

　　「實質性攻擊行為！實質性攻擊行為！警戒全軍，目標終於對我方採取了實質性攻擊行為！」

　　通告員惶急的聲音未曾落下，一艘大噸位轟炸機已經飛臨了黑死帝的頭頂。

　　敏銳的直覺讓楊綺捕捉到那躍躍欲試的攻擊欲望，感應到那鋼鐵怪獸腹中蘊含的恐怖殺機。恐怕這轟炸機中裝載了不得了的武器，一旦投下，威力絕倫。

　　但黑死帝再度動了。

　　他的左手平展，掌心向上，未有驚人動靜。一個黑色的玄奧圓環忽然在半空出現將轟炸機整個套住，彷彿給整個飛機套上了一個黑色的金剛圈。巨大的轟炸機猛的凝固在半空，一切電訊號被徹底阻斷。不管噴氣式發動機怎麼瘋狂做功，飛機就是紋絲不動。

　　彷彿拂去蚊蟲，黑色帝袍的袖籠中，白皙的左手微微揮動。一揮手之間，這架空載也有八十多噸，最大起飛重量超過二百噸的空中巨無霸，忽然像一枚飛鏢一樣，省略了從靜止到加速的過程，眨眼間反向飛去。

　　楊綺瞳孔漲縮，嘴巴微張。那飛機在黑死帝一揮之間加速到了恐怖的二十倍音速，速度快的連飛機本身的材料都完全解體！

　　轟隆，視界之外，地球曲率之下，一艘巨大的軍艦被轟炸機飛鏢直接轟成無數片燃燒的殘片。威力巨大的武器被引爆，五百米內生靈塗炭。

　　「開火開火！」強烈的恐怖抓住了遠近艦長的心靈，一座座砲艦轟然向著黑死帝開火。他們不管自己的火力到底有用沒用，他們只想把心中的絕望宣洩出去。

　　當黑死帝真的出手的時候，無盡的恐懼徹底壓垮了他們的心靈。

　　但連天的砲火毫無任何用處。

　　噗嗤，黑死帝的手中燃起了一團黑色的火苗，那是濁氣在燃燒。

　　他看著手中的黑火，又看了一眼楊綺，似乎在展示什麼。一眼之內，楊綺似懂非懂。這老黑哥到底想幹什麼？為什麼我砸中他的後背會造成如此巨大的改變？深層的東西楊綺不明白，但她清晰的察覺到，隨著自己的出現，這個無念的神靈好像一下子有了些微小的想法。

　　就像一條一直閉目的神龍，忽然將雙眼微微睜開一條縫。雖未完全醒來，但已不再是任人施為的軀殼。

　　到底是什麼引發了這樣的變化？

　　呃……我？

　　臥槽，霸道總裁嗎？我又不是瑪麗蘇！

　　沒等她弄明白，四周便被無窮爆炸所覆蓋。可是，便見黑色火苗跳躍之間，四周的爆炸同樣全部凝固，就連那火光也如同被凍結一般完全靜止。而且，一點黑色在火焰中飛速侵染、蔓延，普通的火焰眨眼間被染成完全的黑色，就像是火焰也被這黑火徹底燃燒。

　　黑死帝再度一擺手。

　　巨大的黑色火焰忽然如同花朵般綻放，無數黑色的火苗自花朵中飛射而出。火雨衝上高空，然後墜落，帶著絕望的陰影。漫天的黑色火雨扎眼間將視線可及的戰場徹底籠罩。

　　呲呲呲呲，所有那些攻擊過黑死帝的砲艦，一個不少，全部被黑火完全覆蓋。

　　黑色的火焰在熊熊燃燒。

　　聽不到任何慘叫，因為普通的人類、包括不夠強的天選者，全部在一瞬間便被燃燒成渣。

　　不，其實連渣都不剩，那些物質被這黑火徹底吞噬殆盡，再不存在，化為一片虛無。楊綺忽然想起了魔都原爆點附近的那些大高樓，那些像橫著咬了一口的香蕉一樣的大樓，其現象與眼前的砲艦完全一致。

　　是濁氣，絕對是濁氣的作用。

　　但下一刻，只聽噗通噗通幾聲響，黑火之中有幾個身影大叫著墜落入海。

　　那是天選者！不論是天下無人這一方，還是「神」那一方，只要是沒有參與攻擊、或沒試圖攻擊過黑死帝的天選者，全都安然無恙。湮滅一切的黑火將所有人滾滾包繞，但火焰中卻完全沒有任何熱量與傷害。恐怖的偉力在無聲無息間展現，但靈覺上卻不讓人感到任何危險。

　　這黑死帝難道是想展示濁氣的應用方法嗎？還是想說，他已經徹底鎮壓、收服了濁氣？

　　搞不懂。

　　楊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遠處，號稱天下第二的巨人也百感交集。

　　「沒有想到，黑死帝竟然會因你而發生變化——可惡！」巨人想起了上次，那一張用來炒作的照片。照片中他似乎在於黑死帝對峙，其實黑死帝根本沒有理他，完全目空一切，眼中根本就沒有他這個人。但這個女人，竟然能夠讓黑死帝產生反應，難道說我真的比她差那麼遠嗎？

　　心中湧起狂怒，大道之爭不能退縮，巨人一動就打算攻過去。

　　但一道訊號卻喚回了他的理智。

　　「有信號？是了，這裡已經接近美國本土。好！」巨人拿出一個通訊器，向自己的後方發了一道隱秘的消息。

　　紐約，地下大空洞，「神」留下的天選者們忽然詭秘的相互對視一眼，然後不動聲色的向著帕伽門儂的人手移動了過去。巨大的圓台還在轟鳴旋轉著，空間錨定儀，那就是巨人的目標。

　　看著遠處的女子，「神」目光陰沉：「不論如何，必須將你拉進我選擇的戰場。」

　　楊綺這邊，她麻爪了。

　　「我說，老黑哥，你想說什麼的話開開口直接告訴我行不行？我現在趕時間呢！」正說著，海嘯一般的精神壓力再次降臨，楊綺一捂腦袋：「哎喲臥槽，又來了，頭疼！」

1015　命運的選擇

　　唰，無形的空間波動再次刷過地球，但這一次卻很是不同。二十五米高的巨人眨眼間消失，但那空間波動卻無法侵入黑死帝的身周。彷彿黑死帝的存在本身，就能夠鎮壓一切紊亂的維度。身處黑死帝身邊，楊綺也同樣沒有被波動掃走。

　　「誒？這個牛！」腦袋上叮的亮起燈泡，楊綺忽然想到個好點子：「我說老黑哥，你跟我去一趟超空間怎麼樣？跟我走，我請你吃香的喝辣的！」一顆夜明珠般的寶珠出現在手中，楊綺打算嘗試著誘拐一下眼前的神靈：「睡了快兩千年了，餓了嗎？來塊正品肉丹吧！正品肉丹，橫掃飢餓，做回自己。」

　　要是能夠把這老哥們拐走的話，那天下之大，老子想上天就上天，想膨脹就膨脹。自然教主？孜然教主吧你是！法爺？來來來，讓我這平平無奇的小精靈訓練師給你好好上一課。

　　黑死帝，快到我的大師球裡來！

　　不過，當訓練師的夢想瞬間破滅。

　　黑死帝瞟了一眼肉丹，然後面無表情的轉回頭去。他似乎不想再和楊綺表達什麼，舉步間飄然遠去，繼續走向東方新大陸。

　　「臥槽這速度！喂，別走啊，不喜歡吃的話我還能做成別的口味的，咱們火鍋涮肉丹也行！」楊綺正要再努力一下，唰，第二道空間波動再度刷了過來。嗖的一下楊綺消失，和巨人一樣被捲向了空間深處。大老闆們都走了，只把所有小弟留在了太平洋戰場上。

　　而在遙遠的航母司令部中，大鬍子司令員看著雷達測算出來的速度，面如死灰。

　　「給我接總統。」

　　最高級別的安全加密線路通了，美國總統在螢幕上現身。

　　總統面沉如水：「我想聽點好消息。」

　　「總統先生，很不幸，黑死帝已經對我軍正式展開了攻擊。而且，他加速了。按照他現在的速度，預計二十分鐘後就會踏上美利堅國土。」司令抓下了頭上的帽子，面色如死人：「我必須承認，常規武器已經完全拿他沒辦法了。無法保護好美利堅，我會承擔這次作戰失利的全部責任。」

　　「不要說這些廢話了！」螢幕中的總統面色鐵青，忽然扭頭對著畫面外吼叫道：「讓那邊的聽證會趕緊開，三分鐘內我要看到結果！別再討論用不用的事，該討論的是怎麼用的問題！我們花費那麼高的代價研發出來的終極武器，絕對不能只在倉庫裡存著落灰！我們美利堅是世界最強的國家，我們代表了人類最璀璨的文明之火。我們絕不投降，一定要抵抗到底！」

　　三十秒後，聽證會現場的羅斯將軍和帕菲斯收到了來自白宮總統辦公室的指示，同時傳來的還有黑死帝正式向美國發動攻擊的消息。

　　「現在，我們急事從權。雖然這聽起來像獨裁者的方式，但我們沒法再慢悠悠的扯皮了，立刻開始表決。」聽證會總指揮，美利堅國防部長嚴肅的發言道：「同意使用最終武器的，舉手。」

　　全場寂靜，然後，羅斯將軍第一個舉起了手。

　　他的手上已經有了老年斑，但那手高高的舉起，毫不動搖，毫不遲疑，強硬而頑固。

　　有一個就有第二個，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一個接一個的把手舉了起來。

　　到最後，坐在最前面的大佬，美軍三軍部長，也緩緩舉起了手。

　　「很好，至少我們軍方參聯會內部達成了意見統一。這份意見將會立刻呈遞至白宮，如果有什麼後果，我將第一個承擔。」國防部長面如磐石：「下面，我們立刻開始研究如何使用這份最終的武力。找幾個專家來，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選擇】

　　命運來自於選擇。

　　美國做出了自己的選擇，這便會影響他們的命運。

　　命運作用於選擇。

　　美國之所以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也與他們的歷史、文化、性格、行事方針、思維慣性等等有關。

　　如果歷史重來，此時此刻，美利堅的選擇會不會不一樣？

　　不知道，誰也不知道。

　　但有些時候，選擇，並不是偶然。不管重來幾次都難以更改，這種不可抗力被稱為時代的洪流。時代的洪流將裹夾一切，讓很多東西，尤其是大體量的存在與走向，命中註定。

　　這就是最恐怖、最不可違逆的命運。

　　如果一切命運都是自然演化，那自然沒話說，該怎樣還是怎樣。

　　但怕就怕，這操弄世界的波瀾後面，藏著別有用心的存在。

　　中國，峨眉山，金頂。

　　清淨遠僻的小寺廟中，男孩紙乾坤正在不停咬手指。

　　咯嘣，咯嘣，指甲蓋被他咬的犬牙呲互。金頂這種高海拔區域本就寒冷，更不用說時值隆冬，穿著一兩層羽絨服、大衣什麼的根本不頂用，依然能把人凍的哆哆嗦嗦。可現在，男孩紙一頭大汗，周身熱氣騰騰。

　　在他面前，一張破舊的方桌上，整整齊齊擺著四十九台大螢幕手機。這四十九台手機並沒有使用什麼特別的串聯裝置，但竟然像聯屏設備一樣和諧的運籌變化。一個前所未有的巨大卜卦在四十九台手機上運轉，明明沒有地震，但這些手機卻不停震顫，彷彿下一刻就會原地蹦起來。

　　看著眼前呈現的卦象，男孩紙乾坤忍了再忍，終於還是忍不住扭頭衝著裡間叫道：「喂喂喂，這看著真的糟糕了啊，你還是不見我嗎？我們兩個合力或許可以扭轉的！」

　　但裡屋寂靜無聲，不要說回答了，連活人存在的氣息都沒有。

　　「好吧好吧，不搭理我是吧？你有你的道理，我沉住氣、我沉住氣……能沉得住氣才有鬼呢！能不能救我師父、能不能拯救世界，關鍵就在今天了！」男孩紙從身側的旅行包中一陣掏摸，噗的一下竟然拿出一個大螢幕的pad出來。

　　PAD上面同樣顯示著卦象，卦象同樣在不斷變化。男孩紙不停對比著兩邊的卦象，嘴裡緊張的喃喃自語：「能趕上，應該能趕上，看樣子應該還有一線生機。姑娘，我把補天圖交給你了，就代表我將這一線生機壓在你身上。你可千萬，要成功啊。」

　　超空間深處，泰伯利亞實驗室第二層級，猜想泳道中，亓夢若有所感的抬起了頭。

　　時間，不多了。

1016　起源的徵兆

　　亓夢又回頭看向身旁，某髮色浮誇的女子唰的一下出現，然後捂著腦袋滾落在地。

　　「師父莫念！師父，別念了！頭疼！」

　　都什麼時候了，這貨還在耍寶？

　　亓夢心中焦急，但她也明白，楊綺承擔的精神壓力已經到達了她最大極限的臨界點。

　　畢竟楊綺是個武鬥派，不是楊老師那種學究，精神力先天就比那邊低一半。平時打打架、放放大招什麼的，自然不在話下。但如今在這場看不見的精神交鋒中，她的精神力便相當吃緊了。

　　可以說，楊某人現在還能耍寶，亓夢都有些佩服她不可思議的堅固神經和意志。

　　「呼……呼……」稍稍休息了兩口，楊綺啪的一下兩手一拍膝蓋站了起來。她環視四周，饒有興致道：「這就是猜想泳道嗎？和我想像中不太一樣。」

　　從科學之門跳躍到猜想泳道的過程中自然教主施展手段，將競爭者們統統掃回了地球空間。在滿世界的跳躍、砸毀了一處千年古蹟、砸中了一個千年老不死之後，楊綺才總算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了傳說中的泰伯利亞實驗室第二層級。

　　入目之中，全是一片白色。

　　和看到的記憶中一樣，整個猜想泳道完全使用了那個被稱之為「白元體」的材料建造，是完全封閉的結構。楊綺能夠看到一波波的空間浪湧滾滾而來，那些白元體在更高的維度中隨波而動，但確實能夠一定程度上抵抗空間的變動。

　　「這玩意兒很眼熟啊。」連試驗台都是白色的，楊綺敲了敲桌面，手感很獨特。觸手之處似乎很柔軟，但稍微往裡面摁一點，硬度強度就會指數型暴增。「表弟，這不就是咱們在那大船上見過的方塊嗎？雖然不完全一樣，但肯定是系列產品。」

　　「的確如此。」強納森看著眼前絕無雜色的白，目光有些恍惚：「在我記憶的源頭中，就是這樣的白色。」

　　「看來我們確實來對地方了。」楊綺又上下四方的看了看，意外道：「這兒瞧著面積可不算大，我還以為會很大的。」

　　「這裡並不是猜想泳道本身，只是其中一個研究單元。而且猜想泳道，也並不是一條走道，它的結構很特別。」蘇慕華開口解釋道：「我仔細搜索過回憶，猜想泳道中一切地點都可以使用空間傳送進行鏈接。所以所謂的猜想泳道，其實是一整片空間跳躍線路的集合體。」

　　楊綺搜索了一下記憶，發現還真是如此。

　　猜想泳道的結構，就好像海賊王中的偉大航路。一個個由白元體構建的單元在時空中周遊，就像一座座浮遊島。而實驗室的研究人員必須經由正確的路徑，才能夠一路傳送跳躍，到達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這裡的空間比科學之門那裡活躍的多，空間跳躍這種事變得更容易，但危險性也更高。如果沒有準確的「海圖」肆意亂闖的話，輕則陷入空間迴廊永遠走不出來，重則眨眼間被吞噬的渣都不剩。

　　當初索菲亞還在主持實驗室工作的時候，有她坐鎮，危險性還沒有這麼大。而現在，科學之門那裡暴躁的空間亂流同樣影響到了猜想泳道，這片空間變得更加危險。

　　「嗯？」正想著，在第三個視野中，楊綺看到空間浪湧中出現了一些亂象。這個氣息……她一愣，然後又看向自己老媽。

　　老媽呵呵一笑：「剛剛那個大石頭蛋抓住了一個小青年，小青年好像知道路，讓大石頭蛋一下子領先了不少。所以我就把那個大光腚送了過去，讓他們先打一陣。」

　　「我滴媽，你太給力了！」楊綺一握拳，興奮道：「就該這樣，讓他們打一會兒，咱們先走！」

　　「說是先走，但我也並不知道路線圖。」蘇慕華搖搖頭，並不盲目樂觀：「而且他們互相糾纏，大概只能給我們爭取到幾分鐘的時間。」

　　「幾分鐘夠用了。我們再次深入記憶世界，能找清路線圖最好，找不清路線圖的話就全力加強我們這邊的控制權，到時候跳過中間的部分直接躍遷到目的地去。」楊綺一閉目，鼓盪精神力就要進入記憶世界。但她臉色一白，腳下一晃，身軀有些踉蹌。

　　強納森和蘇慕華連忙扶住了她：「你沒事吧！」

　　亓夢忍不住瞄了她一眼，短時間內精神支出太大，已經快要透支了。

　　「沒關係，等我兩秒鐘。」楊綺深吸兩口氣，調息了一下內力，煉氣化神補充了一下精神消耗。剛剛有些暗淡的頂輪閃爍一下又再度亮起，楊綺睜開眼：「好了。」

　　「要不要再休息一下？」蘇慕華擔心道：「你這樣支撐不住的。」

　　「沒關係，我撐得住。時間不等人，大光腚那邊的戰鬥不會持續太久，我們只能速戰速決。」楊綺拍了拍臉頰，重新鼓起精神力，主動接入了記憶世界：「開始吧！」

　　嗡，虛空中的記憶再次大規模湧入。

　　物質存在的猜想泳道高速退行，一個個虛幻的人影不斷出現，那是曾經在這裡攻克過世界命題的科學家。在這個科研神器中，任何一個研究成果一旦拿到外界都能夠引起巨大的轟動。而隨著猜想泳道的建成，扎德家的科技儲備庫也全面跨入了黑科技的範疇。

　　扎德家，開始在科技方面，全方位領先全世界。

　　1984年，猜想泳道開始運營，科研領域捷報頻傳，索菲亞的宇宙探索計劃也提上日程。甚至，就在這一年，開始在月球奠基動工，真的準備環繞整個月球建造強子對撞機。

　　這些驚人的成果，這些恐怖的秘密，一一飛過眼前。

　　但楊綺等人現在沒有機會去仔細審閱。

　　她們捨棄其他，只專心搜尋一個目標——蘇慕瓊，到底在哪？強納森的救命方法，又到底是什麼？

　　眼花繚亂的記憶流過眼前，楊綺頭痛欲裂。但同時，一點細微的波瀾也從記憶的深處泛了起來。

　　伴著波瀾響起的，是一道飄忽的聲音。

　　【到底是，從何時……】

　　這是誰的聲音？

　　【到底是，從何時開始……】

　　難道說，是老姨在說話？！

　　【到底是，從何時開始，一切都變了呢……】

　　嗖，精神被吸入了一個固定的記憶片段中。

　　那是1984年，8月4日，索菲亞再次將亞當單獨一人叫了過來。

1017　命運的起源（上）

　　被單獨叫過來，亞當的心情是很方的。上次被單獨叫過來的時候，自己的世界觀被直接強拆了一次，他已經對索菲亞的單獨約見心懷畏懼。

　　索菲亞七大推定極限、高緯度物質無限之砂、超空間中存在生命的可能性等等，每一樣都能把普通人的心靈衝擊到發瘋。而最關鍵問題，還是搞建設啊搞建設，漫無盡頭的搞建設！

　　當時科學大門的工程進度還沒到四分之一，立刻又蹦出來了猜想泳道。雖然亞當自己也知道這完全是增加自家底蘊、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但長期當包工頭的生活還是讓他無比焦躁。關鍵是，這個工錢，需要他這個包工頭自己掏腰包墊上。

　　這一次會面，又打算粉碎我的三觀嗎？話說不會又準備搞什麼建設吧！

　　傳送過來的半路上，亞當在心中把各種念頭過了一遍。尤其是在把各種在建項目和準備籌建的項目都一筆筆一項項細細梳理了一次之後，亞當已經下定決心，不論索菲亞說什麼，絕對不會新開工程項目了。

　　知不知道當初美利堅花了多大代價才登的月，咱們現在已經準備在月面上蓋望遠鏡了。

　　知不知道扎德家的資金支出已經達到了多麼觸目驚心的地步，金錢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規模龐大駭人聽聞。

　　知不知道全美有頭有臉的派系和組織都已經派人常駐在我家門口了，我這邊順風順水的話這些人當然是來上桿子巴結的。但只要我們這邊一翻車，這些王八蛋就會立刻變成清算者會上門把我大卸八塊。

　　要不然我為什麼長時間躲在超空間裡？娛樂區再好也憋得慌啊。

　　我一個小小的扎德家，實在是再也承受不住任何新開的工程項目了！

　　會面的地點出人預料的沒有選在索菲亞的實驗室，而是在亞當的辦公室內。自從建設了猜想泳道，亞當便在這裡設立了一個辦公室。只不過絕大多數時間他都周旋在名流之間，基本不在這裡待著而已。

　　但當他來到辦公室的時候，他卻非常意外的看到了已經等在那裡的索菲亞。

　　姑娘從來不等人，所以亞當早來了三五分鐘。

　　姑娘從來不浪費時間，所以你看不到她閒著。

　　但出現在亞當眼前的，就是一個閒在那裡，什麼也沒幹，孤零零的坐在椅子中，甚至，還有點情緒低落的索菲亞。

　　看這垂頭喪氣的樣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亞當心中咯噔一聲，難道說，出現了什麼變故？

　　姑奶奶，你可千萬別出任何變故。我亞當扎德的一切榮華富貴，都盡係你一身。

　　「亞當……」索菲亞抬起頭來，表情很落寞：「一個不好的消息。」

　　真是不好的消息？！

　　背後冷汗嘩嘩直流，一眨眼的功夫便將他的外套都徹底浸濕，亞當勉強維持住平靜，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很古怪的笑：「什、什、什麼不好的、消息啊？如果是遇到什麼難題的話，一人計短二人計長，我們商量商量，沒有過不去的坎。」

　　但素來信心百倍的索菲亞，這一次卻並沒有被安慰，依然失落道：「不可能了，這個問題，我們都無法解決。」

　　無法解決的巨大問題？

　　嘭咚，亞當覺得自己需要做個心臟起搏，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這段時間以來我對身處的這片超空間展開了深入的探索，利用各種手段進行掃描，大概撥開了一部分迷霧。」索菲亞傾訴著，她現在似乎很需要一個聽眾：「但隨著我研究的深入，我越來越認識到一個讓人難過的現實。」

　　「那是什麼？」亞當的聲音乾澀。

　　關於超空間本身的，難過的現實？他腦子裡能夠想到的最難過的現實，就是這片超空間將會在未來某日消失。他的無限風光，他的華麗夢想，都會跟著超空間一起湮滅無蹤。

　　索菲亞不是大驚小怪的人。

　　所以這個難過的現實，只會比他想像的更難過。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有些眩暈。

　　索菲亞滿臉疲憊的說出了答案：「超空間中，沒有生命。」

　　「啊？」

　　什麼？

　　她說了啥？

　　我沒聽清楚，那個壞消息到底是什麼？

　　「超空間中，沒有生命。」索菲亞一臉落寞與孤獨：「這不是觀測現象，而是研究結果。我用盡了一切辦法去找尋種種跡象，但最後都指向同一個結果，我們，是孤單的。」

　　「等會兒等會兒等會兒……誒？沒有生命？超空間中沒有其他生命？」

　　這是壞消息嗎？

　　這是哪門子的壞消息？

　　你是從什麼出發點得出來這個消息是壞消息的結論的？

　　難過，的，現實？

　　我滴親娘啊你太會給我驚喜了！

　　超空間可能存在原主人這件事已經困擾亞當很久了，他甚至偶爾會做夢，夢到有原主人上門來收回他的一切、摧毀他的一切。

　　多少次，他從噩夢中驚醒，一身冷汗，成夜成夜的睡不著。

　　多少次，一種隨時可能失去一切的恐慌抓住了他的心臟，讓他喘不上氣，吃不下飯，只能在娛樂區的醉生夢死中麻醉自己。

　　但今天，就在索菲亞說出這個結論的這一刻，心中一塊大石頭突的一下子落了地。索菲亞是嚴謹的，而且從來不犯錯。所以她說沒有，那就一定沒有。所以亞當的心臟立刻重新開始跳動，而且一蹦一跳的相當有活力。

　　他恨不得把眼前的姑奶奶抱起來親一口，然後轉上三圈狂吼兩聲。但看看姑娘那一臉失落的樣子，現在實在不適合表現的太過開心。

　　決定了，待會兒一回娛樂區就要狂歡！

　　不過現在，表面功夫還是要做一下的。

　　心中念頭紛至遝來，以亞當的城府也只能勉強控制心中洶湧澎湃的情緒。狂喜來的太突然，讓他也有些受不了。

　　就在這時，他忽然臉色一白，摀住了胸口，面色痛苦的拉過一把椅子緩緩坐下。

　　索菲亞嚇了一跳：「你怎麼了？」

　　「老毛病、老毛病……」當初那發射入心臟的子彈並不是白打的，大喜之下亞當心口一陣絞痛。但以泰伯利亞如今的醫療水準，這也確實不是大事，所以亞當一邊揉著胸口順著氣，一邊用痛苦掩飾臉上表情的不自然：「索菲亞，對於這個消息，我……我不知道說什麼好……」

1018　命運的起源（中）

　　「別激動別激動，我怎麼看著你比我還難過？」索菲亞拍著亞當的後心，看到這個男人似乎能夠理解她的心情，她的情緒也稍稍恢復了幾分：「給你說個好消息緩緩神吧。」

　　「嘶……呼……好，我也想聽點好消息。」

　　還有好消息？還能有什麼消息比剛剛這條更好？

　　「雖然不是什麼大事，但這個發現也還算有趣，說出來分享一下。」索菲亞以輕描淡寫的口吻隨意道：「在研究超空間生命存在可能性的時候我獲得了一些衍生結論，我發現，除我以外的其他人，也能夠掌握自由進出超空間的辦法。」

　　空氣。

　　忽然安靜。

　　在這一刻，記憶的視角中，亞當忽然如同石雕一般的凝固了。

　　索菲亞在後面拍著他的後心，她沒有什麼武道修為所以她感覺不到，但楊綺通過記憶中的觸覺發現，亞當扎德，在這一刻心跳停止了。

　　不是修辭上的，而是實際意義上，切切實實的，停止了。

　　如果用心電圖表示，那麼就是一個拖拉著刺耳警報聲的直線。

　　然後，他的心跳忽然啟動，隨即開始瘋狂加速。一百、一百四、一百八，眨眼間便幾乎突破了醫學上的心跳頻率最高紀錄。雖然此人一動不動，但他的心口一定漲裂欲炸。雖然角度問題看不見臉，但楊綺知道，這一刻他的雙眼一定是充血的。

　　或許，那種源自靈魂的兇戾，正自雙眼中瘋狂噴射。

　　但是索菲亞看不到，她唯一看到的，是亞當在長達十多秒的凝固與沈默後，緩緩開了口。他問的很慢，聽起來應該很謹慎，但聲音細微而古怪的扭曲著，彷彿在強行壓抑著什麼。

　　「你是說……不藉由錨定儀……不借助你的力量……自由的……出入超空間？」

　　「是啊。」索菲亞隨口答了一句，然後擔憂的看著男子：「亞當，你可能面臨心肌梗塞，趕緊去醫療部療養一下。」

　　男子的不妥，不需要功夫也能看得出來了。

　　「不、不不不、我不去什麼醫療部。」亞當用力的搖著頭，但他依然低著頭不讓索菲亞看到自己的面孔，聲音震顫的追問道：「你所謂的自由進出，包不包括，其他超空間的應用？是不是能夠、能夠……像、像你一樣？」

　　「你別管這個了，再不去就晚了！」索菲亞憑空抓出一個通訊器幹練道：「通知醫療部準備救治心肌梗塞。」

　　「不、不！我不去——」

　　索菲亞一揮手，亞當消失不見。

　　科學之門的醫療區中，亞當憑空出現。他愣愣看著大改的環境，忽然一聲不似人類的咆哮。他雙眼紅光四射，瘋狂的砸毀著四周的設備。

　　「老闆、老闆您怎麼了？」四周的醫生們都嚇傻了，但他們傻了，賽博坦小組新開發的全新智能系統卻沒傻。一個高科技機械臂眨眼間伸出，一針管子扎在了亞當胳膊上。鎮定劑咕嚕嚕的推入體內，瘋狂嘶吼中的亞當白眼一翻，噗通一下暈倒過去。

　　亞當和索菲亞的再一次單獨會面，在四十分鐘後，陪護病房中。

　　索菲亞坐在病床邊，亞當躺在病床上。

　　此時此刻，亞當看起來正常多了。他的雙眼不再泛紅，心跳也勉強算是正常。

　　摒退了所有人，通知手下關閉了一切監聽監控設備，亞當凝視著索菲亞，迫不及待問道：「索菲亞，你老老實實告訴我，那個所謂的自由，能夠像你一樣嗎？能夠做到和你一樣的事情嗎？」

　　「亞當，泰伯利亞空間，是沒有主人的。這裡或許曾經有過主人，但現在沒有了。我雖然能利用超空間，但我也不是這裡的主人。」索菲亞淡定的削著蘋果，削的很仔細，蘋果皮又細又長：「既然我能做到，別人當然也能做到——理論上來說。」

　　亞當的氣息又亂了，他忍不住抓住了索菲亞的手臂追問道：「那麼，怎樣才能做到？怎樣才能和你一樣？」

　　「你啊，暫時就別操這個心了。」索菲亞把蘋果遞了過去，臉上罕見的溫柔：「來吧病號，張嘴，這些學術問題回頭再說。」

　　「這他媽哪裡是什麼學術問題！」旁邊的心電監護再次瘋狂的跳動起來，亞當豁然起身，身軀嘭的一下將蘋果撞飛出去，面色急切中帶點隱約的猙獰：「告訴我、快告訴我！」

　　咕嚕嚕，蘋果滾到牆角，索菲亞的表情又冷淡下來，答案不變：「回頭再說，靜養吧你。」

　　「喂，你別——」

　　唰，索菲亞消失了。

　　亞當的雙眼愣愣瞧著她消失的地方，眼珠眨眼之間再度充血。他表情扭曲起來，露出了陽光表象之下深刻的黑暗與瘋狂。

　　他抓著腦袋，眼珠來回閃動，看起來已經神經質了。

　　「回頭再說？為什麼要回頭再說？不告訴我？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不告訴我？這、這種——神蹟……明明我也可以……為什麼不告訴我方法！為什麼！為什麼要告訴我我能做到，但又不告訴我方法，你到底安的什麼心，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

　　亞當的咆哮在病室中滾滾迴盪，若不是泰伯利亞的用料相當紮實，隔音效果非凡，他這一吼能把遠遠近近的人都驚動。

　　正這時，只聽砰的一聲，一個人一把推開了病室大門興沖沖的走了進來。

　　亞當的咆哮戛然而止。

　　「老闆！」這個莽莽撞撞的青年叫穆爾西，是亞當還在擔任曼徹斯特小組組長時的助手。後來亞當嫌這傢伙腦袋缺根筋，就換了助手。

　　老實說，亞當已經有好一陣子沒見到這個傢伙了，但就在這節骨眼上，這傢伙抱著一摞資料嘿咻嘿咻的衝了進來。

　　他沒有發現亞當的異樣，自顧自的拉過來一張大桌子，將資料往桌面上一放：「老闆，這是索菲亞女士讓我給你的。」

　　索菲亞？

　　亞當猩紅的眼珠一動。

　　索菲亞為什麼讓這個傢伙送東西？

　　哦，對了，索菲亞不認識後來的助手，只認識這個小子。

　　亞當瞇起了眼睛：「這是什麼東西？」

　　「哦，是這樣的。索菲亞女士讓我去一趟你的辦公室，說之前在你的辦公桌上放了些給你的材料。後來你生病，又急著要看，就讓我送過來。」

　　我急用的材料？

　　亞當立刻一個咕嚕爬起來，雙手哆嗦著去翻看材料。翻了沒兩頁，呼吸立刻急促起來。又翻了沒兩頁，他忽然一頓，抬頭看向穆爾西，聲音平淡聽不出起伏：「這些資料，你看過沒有？」

1019　命運的起源（下）

　　「沒來得及。」穆爾西一臉傻頭傻腦的憨厚模樣，撓撓頭道：「只忙著給老闆你送來了，還沒來得及看呢。」

　　亞當聲如陰風：「那有別人看到嗎？」

　　「沒，索菲亞女士一揮手，我就直接出現在門口，沒遇上別人。」穆爾西做了個揮手的動作，一臉羨慕：「咻的一下，真厲害。」

　　亞當眼神微動，意有所指：「羨慕嗎？」

　　「羨慕啊！」

　　「我也是。對了，你工作時間不短了吧，我給你個假期。」亞當低下頭，繼續翻著資料。嘴裡說著似乎很窩心的話，亞當的語氣卻冷淡的讓人發毛：「去休息休息吧。」

　　「謝謝老闆！謝謝老闆！」愣頭青千恩萬謝的轉身離開。

　　然後，就再也沒有人見過這個愣頭青。

　　當索菲亞再一次見到亞當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

　　三天時間，亞當扎德一直在養病，不過療養的地方已經不在醫療區，甚至不在超空間，而在地球上亞當自己的私人住處裡。三天時間，他說是養病，實則將自己完全隔離開。誰也不見，什麼也不管，誰都不知道他這三天中到底在思考些什麼。

　　不過三天之後，亞當又變回了從前那個人中龍鳳。

　　只不過在陽光、自信之外，這個人中龍鳳，又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彷彿短短三天時間內，他身上發生了什麼巨大而深刻的變化。

　　亞當臉上帶著真摯的笑容，肌肉牽扯出的模樣看上去發自肺腑：「索菲亞，要不是你當時反應迅速，我可能已經心臟猝死不在人世了。你又救了我一命。」

　　「哦。」索菲亞表情冷淡：「我還以為你不在乎自己是死是活呢。」

　　「我只是太激動了而已。」亞當一臉遺憾：「沒有找到超空間生命的存在，沒有辦法接觸到人外生命，不能與高緯度智慧進行交流，巨大的孤獨與失落讓我失態了。」

　　我呸！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旁觀者們心中腹誹，但無法改變歷史的進程。

　　索菲亞倒是感覺亞當似乎明白點事兒，說中了自己失落的源頭，於是烏雲散去，心情好轉：「你的身體看來也不要緊了，但是怎麼好像很缺覺的樣子？」

　　「我缺覺嗎？」亞當抹了抹自己巨大的黑眼圈，然後笑的一臉陽光：「這沒有什麼，只是我的腦子裡忽然產生了幾個點子，迫不及待的想和你分享而已。」

　　點子？他給我分享點子？這還是破天荒頭一次。

　　索菲亞好奇了：「什麼點子？」

　　「進一步開發超空間潛力的點子，進一步了解高緯度生命的點子。」亞當認認真真的拿出一摞材料遞給了索菲亞，同時也簡單的解說著：「根據你的結論，除你以外的其他人也可以獲得超空間的使用權限，對嗎？」

　　「嗯。雖然憑我們的水準還無法觀測到具體現象，但我演算出，超空間中有某種難以理解的『因素』，會不停灌注到生存在超空間的生命體中。」索菲亞一目十行的看著，隨口說道：「一旦這種『因素』積累的超過一定限度，就能夠獲得使用超空間的權限。」

　　「我更願意把這種『因素』稱之為神性，那是神所流露出的天堂之光。擁有神性，則可進入天國。神性越多，權限越高，神賜的力量就越強。」亞當提出設問：「那麼什麼會影響每一個人積累神性的速度呢？同樣都是生活在超空間中，時間相同的兩個人，其神積累的就同樣多嗎？」

　　「並不是。」索菲亞搖頭：「這裡有兩個變量。第一個，就是個人體質問題。我不知道對那種『因素』——好吧，神性——來說，到底是人體的哪一種結構在產生影響。但據我觀察，不同的人對神性的吸収速度確實是不同的。」

　　亞當眸光一閃：「能測量嗎？」

　　「暫時不能，只能觀察。」

　　「現在有人積累足夠的神性嗎？」

　　「一個都沒有。」

　　「哦。」亞當輕輕呼出一口氣，然後斷然到：「什麼項目都比不上這個項目，我們應該立刻著手研究不同體質對吸收神性效率的影響。」

　　「行啊！」一直討論著喜愛的學術問題，索菲亞也來了興致：「回頭我就去設立項目組。」

　　「關於這個項目組……我覺得，就我們兩個吧。」亞當一臉深思熟路後的讓人信服的表情：「你知道的，某些東西需要先行者多走兩步，才能讓普通人知道。鑑於這個項目的特殊性，我想應把它列為最高保密級別的項目。」

　　「哦，好吧。」這一點上索菲亞倒是無所謂，她喜歡的是繼續探討學術問題：「而第二個變量就是——」

　　「是深度。」亞當接口道：「我總結過你的理論：越深入超空間，神性濃度越高，積累神性越快。即便是一個吸納效率不高，甚至在淺層空間一直沒能吸納一丁點神性的人，只要在超空間中走的夠深，理論上來講也有浸染神性的可能。」

　　「確實如此。個人差別、浸染時間、空間深度，這些是我能夠找到的三個變量。而更深層的東西，暫時還看不出來。」索菲亞翻看著亞當的計劃書：「所以你想說的是……」

　　「這不是明擺著的事麼？」亞當一咧嘴，露出了奇異的笑容：「當然是搞建設啦！」

　　去他娘的預算！

　　去他娘的風險！

　　去他娘的大卸八塊！

　　誰攔著我搞建設，誰就是我亞當扎德的死敵！

　　亞當在心中咆哮，索菲亞卻樂了。

　　亞當主動提出要搞建設？這還真是稀罕。索菲亞快速翻了翻亞當的計劃書，在看到亞當的規劃後不無意外道：「這個計劃很有想法啊。」她抬起頭，像重新認識亞當一樣驚訝道：「這手筆真不小啊。」

　　一直以來都是索菲亞的大手筆將他震懾，這一天，亞當忽然有了揚眉吐氣的感覺。

　　「這三天以來，我一直在思考，到底要怎樣才能真的幫上你的忙？而這就是我想到的辦法。」啪，亞當頭一回將自己的設計圖拍在了桌面上，目露奇光語氣激昂：「我們要建設泰伯利亞實驗室的第三層級——無限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