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超凡雙生 作者：壽限無 (連載中)

980　形勢

　　戰鬥堡壘的通道四通八達，如同抗戰時挖來對付鬼子的地道。強納森帶著楊謹和潮叔走在地道之中，初看起來這地道中空空如也沒有人影，隱約間好像還帶著點幽冷陰森。但身為百戰而歸的老兵，潮叔敏銳的察覺到了空氣中那引而不發的殺機。

　　這地道的深處，藏著恐怖的東西。恐怕這地道深處藏匿的力量一旦爆發出來，能夠震驚整個世界。

　　「情況已經嚴峻到這個地步了嗎？」潮叔硬硬的開了口。

　　「的確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女王把所有能夠抽調出來的戰鬥力都佈置到了這裡。雖然時間倉促，但在佈置的方面花了很多心思。如果真的有人來進攻的話，他們將面對整個永夜集團高端戰力的集體狙擊。」

　　整個永夜集團高端戰力的集體狙擊？

　　楊謹一皺眉，這句話代表的到底是怎樣一股力量他雖然不是特別有數，但至少「非同小可」這四個字是清楚的。以女兒的大大咧咧，還把能拉出來的隊伍全都拉了出來，這說明現在的情形要比自己想像中更糟糕。楊謹總算知道女兒到底為什麼這麼上火了，心虛問道：「到底什麼情況，前些日子你們在倫敦和迪拜的時候不是還好嗎？」

　　「此一時彼一時，那個時候輕鬆地像旅遊，但你們可能不知道，現在的世界局勢已經到了懸崖邊緣。」強納森壓低了聲音對楊謹和潮叔說道：「美國，對黑死帝開火了。」

　　黑死帝？那是誰？楊謹眼神發飄，看來自己知道的真是少啊。不過潮叔的雙眼瞳孔立刻一縮，平時頗為高冷的五官幾乎是土崩瓦解一般的豁然一變，失聲叫道：「什麼？！美軍對黑死帝開火了？！」

　　這不是火星撞地球麼！

　　在潮叔看來，這簡直是天崩地裂、末日降臨一樣的重磅消息，怎麼會一點聲息都沒聽到呢？

　　「美國軍方把消息封鎖的很好，國際各國也有默契，至今為止沒有哪家媒體進行過報導。但我們永夜的情報網已經有了一些成績，拿到了一些資料。四天前我們先是收到了線報，又四個小時後收到了準確情報。五天前美國總統正式簽署總統令，命令美國海軍直接對黑死帝開火。八分鐘後，美軍對黑死帝展開了第一次正式攻擊。」強納森遞出一個平板電腦：「你們看看吧。」

　　潮叔連忙搶過平板開始播放，楊謹也好奇的湊過頭來，想看看所謂的黑死帝到底是何等人物。

　　當視頻開始的時候，楊謹的瞳孔也如同潮叔一般的猛然收縮。

　　可以看出拍攝這段視頻所用的攝影設備質量很高，能夠在比較遙遠的距離上拍出相對清晰的圖像。但這明顯是一段偷拍視頻，穩定程度不是很有保證。而且這視頻前前後後很多都被切掉了，戰爭的籌備和指令下達的階段被全部遮罩，呈現在楊謹二人眼前的，從第一秒起就是最火爆的場面。

　　機砲，在攢射。

　　一共八艘驅逐艦遠遠圍著目標，火控系統準確的鎖定了自己的敵人。多聯裝的砲管伸出了防護板，在電機的供能中瘋狂旋轉。八艘軍艦，共三十二門近衛機砲同時瞄準了海面上的一尊不太清晰的黑影。黑影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處境，不躲閃也不反擊，任由凡人們將武器對準了自己。

　　然後，在指揮官一聲令下之中，三十二門艦載機砲同時開火。

　　呲呲呲呲呲，難以形容的巨大噪音從視頻中迸發出來，黑點被來自三十二個方向的子彈洪流完全覆蓋，四周的海面甚至直接凹陷了幾分。若把彈頭換做水滴，便如同有三十二門高壓消防栓同時向黑影噴射，攻擊密度之大完全超乎想像。每一秒鐘，都有接近五百公斤的彈頭從四面八方衝向了那片海域，黑影遭受了基礎戰術上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浪費一般的超飽和打擊。

　　如果湊近觀察的話，會看到駭人的一幕。無窮無盡的金屬以極高的速度射向同一個人，極短時間內就將黑影徹底覆蓋。前面崩裂的碎屑還來不及全數落下，就被接踵而來的彈頭衝擊的重新貼了回去。巨大的動能帶來了誇張的高溫，即便是特製的穿甲彈依然在高速攢射所堆積的熱量面前軟化。

　　視頻中出現了一幕奇景，黑影周身快速形成了一層由碎裂和拍扁的子彈組成的殼，這層殼又在幾個彈指之間增厚、紅熾、熔融。穿甲彈特有的淡淡黃煙此時如同最濃烈的狼煙一般逆空而上，四周的海面嗞嗞蒸騰，大量的水蒸氣混合著黃煙很快遮蔽了一切，只能看到迸濺的熔融紅光像永遠釋放不盡的煙花一樣不停迸射。

　　這是武器學家也從來沒有見過的奇觀。沒有什麼目標值得三十二門艦載機砲圍攻，也沒有什麼目標能夠承受如此打擊而不灰飛煙滅。

　　但那個黑影，黑死帝，他做到了。

　　整整三分鐘的集火攢射之後，三十二門艦載機砲紛紛停歇。只見在那滾滾黃煙之中，黑影悠然現身。那些渣子、碎屑不停剝落，沉入到深不見底的大海之中，而被圍攻的黑死帝，他甚至都沒有什麼反應。

　　連被蚊子叮了一口都不如，蚊子叮了一口至少還癢癢，還會氣急敗壞的拍蚊子，黑死帝卻是完完全全一點反應都沒有。好像那些高壓水柱一般的彈頭全都是清風拂面，連讓他眨眨眼的能耐都欠缺。

　　視頻上看不太清楚，但平板中明顯出現了一聲拍攝者壓抑不住的低低驚呼。

　　視頻戛然而止。

　　楊謹和潮叔已經徹底呆了。

　　「這只是美軍在五天前開始的第一波進攻，據線報，其目的只是試探性破壞及測算黑死帝對動能武器的抵抗能力。在開了這一槍之後，美國已經沒有回頭路。這五天之內，美軍嘗試了很多辦法來對付黑死帝，但卻越試越沒底。電磁軌道武器、次聲波武器、定向微波武器、振幅波武器、鐳射武器，甚至還有貼身電極的超高壓電擊等等異想天開的辦法，至今為止，全都沒有一點作用。可以說，美國已經用上了渾身解數。」

　　「這幾乎是世界大戰一般的狀況，唯一與世界大戰不同的是，受攻擊的一方沒有還擊。不過這並不能讓美國放心，黑死帝還在向東走，而且在遭受了攻擊之後，他似乎還加快了速度，這更加刺激了美國的神經。」

　　「就在今天，預計在兩個小時之後，黑死帝就會橫跨太平洋，在美國西海岸登陸美國本土。根據路線預估，目標很可能是洛磯，美國的第二大城市。可以說，整個美國現在就像在面對一把一點一點斬下來的刀，雖然砍的慢，但躲也不能躲，擋也擋不住，破壞還根本破壞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腦袋被慢慢砍下來。這種精神折磨中，美利堅當局已經快瘋了。」

　　「就是在這樣一個節骨眼上，我們還要去對付世界最恐怖的家族勢力，同時與明確來說至少一個天榜前八的超級高手存在敵對關係。女王發布了召集令，這才把能夠動用的幾乎所有戰鬥力都調集了過來。除了蕭景哲貌似是去了異界聯繫不上以外，這裡聚集了所有你們熟悉的天選者。」強納森指著前面：「看，人就在那裡，應該到齊了。」

　　走廊在前面中止，往裡看去是一個正八邊形的大廳。大廳內影影綽綽，楊謹粗粗一看已經看到了好些個熟悉的人。還有更多他不認識的，正擦拭著奇形怪狀的武器或者調試著風格特異的設備。很顯然，這些人都是天選者。

　　「師公，您來了，快請這裡坐。」羅雨溪第一個上來見禮，幾日不見，這個姑娘給楊謹的感覺更精悍了。還有跟在她身後的鐵桿隊員們，也滿是精兵強將的氣息。

　　遠遠看去，整個大廳裡集結了不下百人，還有更多的人在通道中陸續穿梭。他們身上散逸的凜然殺機，明顯是各中好手在大戰將至時產生的本能反應，平平一個眼神就能把普通人嚇的膽戰心驚。

　　而在大廳的正中間，大地上刻畫著一些奇特的紋理。不知道到底是哪些奇人異士出的手，至少有三種不同風格的紋路環環套嵌。而蘇慕華就站在紋路的最中心，正有女性天選者輔助著幫她一件一件的穿上一身特別的高科技護甲。

　　蘇慕華將手套帶上，握了握手指伸展了一下肢體，然後對著女性天選者點了點頭表示OK。英姿颯爽、風情無限，彷彿正要帥軍出征的楊門女將。

　　看著這樣的老婆，楊謹感覺有些陌生。

　　「那是什麼？」

　　「哦，那個啊，是專門為老媽製作的護甲。」或許是覺得剛才把老爹數落的太狠有點過意不去，楊綺走了過來親自解惑：「主體是我從前的一套機甲獵人駕駛員專用的護具，當初被時空風暴撕的破破爛爛的就當個紀念品收藏了起來，後來發現它竟然還能用，就拿出來修修補補又多次魔改，應該多少有點用。」

　　「魔改？」新詞越來越多，楊謹感覺自己正在被時代的浪潮淹沒。

981　戰前，談話

　　楊綺一指某個在核心位置忙忙碌碌的新人：「看見那邊的那個小四眼了沒，一個魔法側專精附魔的附魔師。據他說，這套護具經受了時空亂流及某些神秘力量的洗禮，品質已經得到了提升，經過魔法陣紋激發可以附加對空間亂流的抗性。大師兄也覺得這個護甲原本就有精神鏈接的功能，能夠提高精神鏈接的穩定性。加上帕拉丁從太平洋世界弄來的技術，叮咣一陣整就又加了點功能，應該多少能幫上忙。另外，這套護甲原本就擁有對抗各種惡劣環境、真空生存、隔絕輻射、保溫維生等功能，正合適給老媽用。」

　　「原來如此。」楊謹躊躇半晌，最終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對了女兒啊，你媽那個……拳擊，是怎麼回事？還有那個明顯不對勁的拳力又是怎麼回事，不是說普通地球人不能變強嗎？」

　　「哦，那個啊，只是為了多加一重保險罷了。老媽最近直隱約有感，這一次在史蒂芬的幫助下能夠真正找到關於泰伯利亞之心的記憶。據推測，一旦老媽真的擁有了這段記憶，很可能會引動那片異空間，並產生難以預估的變化。為了增加老媽的安全係數，這些天我出資源，很多天選者出力，把老媽堆到了全人境。理論上來講，沒有超出普通地球人的水準。實際上來說，已經是地球人極限的水準了。」

　　楊謹小心追問：「地球人極限的水準是什麼水準？」

　　「哼！」那邊，蘇慕華吐氣開聲凌空一拳，咻的一下打出一道尖銳的呼嘯拳風。

　　「就是這水準。」楊綺捏著下巴想了想，然後找了個好例子：「僅就身體素質而言，陳真是什麼水準，老媽就是什麼水準。李小龍什麼水準，老媽就是什麼水準。」拍拍老爹的肩膀，楊綺留下了一個「寬慰」的笑容：「老爹，在夜店被抓個現行，您吶，自求多福吧。」

　　「哈！」遠遠的，蘇慕華若有若無的瞄著這邊又凌空打出一拳，拳風咻咻端的是嚇人。

　　楊謹的腦海中瞬間響起一首熟悉的旋律：

　　快使用雙節棍哼哼哈兮~

　　快使用雙節棍哼哼哈兮~

　　東亞病夫的招牌~

　　還有老公的腦袋~

　　已被我一腳踢、開——喝！

　　想像著老婆像耍雙截棍一樣擺弄自己的模樣，楊謹瞬間渾身上下抖了個大大的寒顫。恐怖如斯，當真恐怖如斯！老婆，我現在就找你認錯還來得及嗎？雖然把我抓現行的地方是夜店，但我真的沒有花天酒地啊！

　　另外一邊，潮叔低聲向強納森問道：「剛剛說，我們的敵人『至少』一個天榜前八，那至多呢？」

　　這一件事潮叔真的非常在意。天榜前八級別的敵人能少則少，如果多來上幾個的話，真的撐不住。

　　「這只是一種預測，但這個預測很可能成真。」強納森低聲解釋道：「如果不是有黑死帝這個更大的漩渦遮擋的話，其實，泰伯利亞之心本身就能夠成為一個足夠巨大的世界性事件。能化天涯為咫尺的超空間，神秘的不可知素材庫，還有完全能夠在地球上應用的黑科技，這些能夠讓任何一個國家為此打的頭破血流。」

　　「正是因為有了黑死帝的牽制，以一個更大的驚爆點遮掩了這件事，這才讓這次的超空間爭奪戰成為了相對小規模的暗箱鬥爭。不過，國家的力量難以施展，個人的力量卻不受限制。我們對天榜前八，也就是除去黑死帝之外的七個人知之甚少。除了已經明確放對的『神』之外，我們不知道他們都是誰，都有什麼本事，所以只能進行預估。」

　　強納森豎起一根手指：「最樂觀的預估，只有『神』一個過來，我們所要面對的是『神』與扎德家聯合的力量。」

　　「那悲觀的預估呢？」為慮勝先慮敗，潮叔放縱了自己的想像力：「天榜七人全員到齊，一起出手爭搶秘寶，超人大戰毀滅東京？」

　　「不。」強納森卻搖了搖頭：「根據智庫分析，七人到齊的可能性極低。畢竟泰伯利亞之心的開啟方法很特別，如果沒有準確情報的話，誰也想不到開啟的關鍵是『記憶』。這是一場需要准入資格的比賽，大部分人沒有辦法加入賽場。」

　　「那麼最悲觀的預估是……」

　　「最悲觀的預估只有一個——黑死帝。」強納森的話讓潮叔心中一突：「黑死帝出手與我們爭搶，這就是最悲觀的預估。」

　　「黑死帝？」潮叔的呼吸都重了：「他會出手？他有准入資格？」

　　「他的行為不可預測，能力也不可預測。沒有誰知道他為什麼要離開上海向東行走，也沒有誰知道一個活著的神靈到底有怎樣的神力。同樣，如果泰伯利亞之心再現世界的話，很難說黑死帝會採取怎樣的行動。也可能一如現在一般完全沒有反應，或者，如同雷霆炸裂一般瞬間出手毀滅一切。」強納森深一口氣，面色凝重：「在親自面對這種未知的時候，我才深刻的體會到美利堅的徬徨、恐懼，和隨之而來的瘋狂。」

　　潮叔乾咽了一口口水：「那麼，一旦黑死帝真的出手爭奪……」

　　「關於這件事，參謀團給出了明確的計劃。如果黑死帝出手，所有人立刻撤離，退出一切爭奪。不要做出任何敵對行為，一切以保命為先。」強納森深吸一口氣：「女王有一句話：天下無敵黑死帝，這個天下無敵，是沒有半點水分的，是絕對實事求是毫不誇張的陳述。」

　　天下無敵……潮叔不禁感慨萬千：「能撤退倒是不錯。」

　　「話是這麼說，但是……」強納森左右看了看，發現自家表姐已經轉身走遠，似乎有什麼要緊事。

　　「但是？」

　　強納森卻沒說話，直到視線中再也看不到楊綺的背影，又再度耐心等待了良久之後，強納森才壓低聲音焦急道：「但是我就怕女王頭鐵，她下令讓我們撤了之後，自己卻衝上去。命令向後，王旗向前，到時候我們該怎麼辦？」

　　「這倒確實是個問題……」潮叔也不禁頭疼。

　　另外一邊，楊某人一步三丈縮地成寸一般的向外踱步而去，姿態瀟灑中帶著鄭重。而就在她的身邊，誰都注意不到的亓夢輕輕跟隨。

　　穿堂的風帶來了細微的聲音，即便強納森以為自己離得夠遠了，卻依然被兩人捕捉了信息。

　　「看來你的手下們很在意你啊。」亓夢罕見的主動挑起話頭：「如果真如他們所說，你會頭鐵的懟上去嗎？」

　　「他們很了解我，所以根本不問就明白我的選擇。而你，你也不應該問。」楊綺深深的看了亓夢一眼：「笨蛋萌就不會問這種問題，因為問題的答案她一清二楚。」

　　亓夢目光微微一動，然後冷冰冰應道：「但我不是笨蛋萌。」

　　「或許你不是吧，那我解釋一下也無妨。」楊綺的表情很認真：「這件事裡，別人爭的是利益，是好處，我卻不是。老姨死亡之謎也好，強納森命懸一線也罷，這些問題說到底是我的家事，是我的私事。所以我可以叫朋友們來幫忙，卻絕不會在不可抗力面前讓他們送死。尤其是這件事上，除了情非得已的情況，我甚至不會過於借助他們的力量。」

　　「不借助他們的力量？」亓夢不由嗆聲：「我看你使喚我的時候倒是挺不氣的。」

　　「那是！他們是朋友，但你是我的親人啊。」

　　亓夢扭過頭去躲閃著楊綺眼神，不敢與其對視。

　　「是不是啊，小姨子~~」

　　兩根手指瞬間出現在了某人的腰間狠狠一扭，所以說偶爾皮一下還是很開心的。

　　打鬧片刻，兩人已經出了選定的陣地。在沉沉夜幕之中，楊綺看著東京的夜景。燈光閃閃，間或還能看到節日的裝點。馬上就是平安夜了，城市的各處或多或少都有節日的痕跡，可夜下的城市卻依然難掩蕭條而慌張的本質。

　　而且，即便是這勉強保持的平安表象，又能維持多久呢？

　　「夢夢，這件事上我不讓朋友們過多涉足，是因為這件事背後的黑幕，濃的就連我也吃不準。」楊綺的表情格外嚴肅：「現在，大戰在即。我思前想後，最後還是決定要好好和你談一談。不論你是怎麼看我的，至少，你是我可以完全信任的人。所以，我只問你一句話：關於這件事，你到底有沒有能夠告訴我的信息？」

　　「這……」亓夢眸光閃爍，走遠兩步背對楊綺輕輕問道：「所謂的『這件事』，是哪件事？」

　　「明知故問，當然就是我們正在經歷的這些事！林林總總，仔細想想的話，這一切不是太湊巧了嗎？」楊綺眉毛緊鎖：「就在這樣一個節骨眼上，一個塵封了三十年的舊事被引發出來。就在這個節骨眼上，超空間即將再現。關鍵是，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強納森忽然開始基因崩潰，逼得我們不得不倉促行動。」

　　「這太巧了，真的太巧了。不僅是這，之前更是這樣。」楊綺踏前一步：「魔都事件中，一千八百年的古人忽然被翻出來，忽然就到上海放出了濁氣，這種巧合簡直讓人不寒而慄。」

　　「如此的巧合，只有兩個可能。要麼是命運，要麼是陰謀。」楊綺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神情篤定：「而我的直覺告訴我，一切沒有那麼簡單。」

982　大義所在，我不同意

　　楊綺來到亓夢身邊，凝眉道：「如果是命運，這蒼天也太過調皮了些。而如果是陰謀……那就更駭人聽聞了。我仔細想過整件事，卻找不出多少人為的痕跡。我根本想不出該如何實施這樣的陰謀，該如何讓一切都順理成章又自然而然的發生。所以如果這一切中真的有陰謀存在，那麼……」

　　亓夢不無譏嘲：「怎麼，怕了？」

　　「怕？」楊綺一挑眉，然後，出乎亓夢預料的，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竟然煩躁的抓了抓頭承認了：「可能吧，這種心情……或許我真的怕了。」

　　亓夢意外道：「我以為你什麼都不怕的。」

　　「我曾經確實什麼都不怕，可是……」眼前似乎又一次浮現出嬌娘中毒時強撐精神實則虛弱的面容，如果那時沒能福大命大的找到脫胎換骨的方法，或許就會永遠的失去嬌娘。這件事對楊綺的影響，遠比眾人想像中要大得多。

　　「接近過失去，便學會了畏懼。我不怕自己出什麼事，我怕的是失去他們。」夜風吹來，楊綺撩了撩白金色的長髮。她回頭看向基地，她的親人和好朋友都在裡面。然後她又轉回頭來，深深地凝望著身邊的姑娘，鄭重無比的說道：「我也怕失去你。」

　　亓夢渾身一顫扭過身軀，半晌後反而悶悶開解道：「你這莽大膽兒能怕什麼呢，應該只是在焦慮吧。」

　　「我也不想啊！本來還沒什麼，甚至有些地方還跟玩似的。可是隨著老姨記憶的解封，尤其是這一次竟然和黑死帝登陸的時間如此一致，某種感覺越來越強。好像潛藏在重重巧合之後，有某種莫可名狀的巨大威脅。所以說，這件事裡頭你到底有沒有什麼能夠告訴我的？」楊綺伸手扳住了亓夢的雙肩，將她轉回到正面相對的角度，懇切道：「這對我真的很重要，如果有的話，請你一定要告訴我！」

　　亓夢躲閃，然後又抬起頭。她認真的看著楊綺的雙眼，也認真的審問著自己的內心。良久之後，亓夢嘆了口氣：「你想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和你分手，一定要斬斷俗緣麼？」

　　「想啊，當然想啊！」楊綺一敲手心：「我就知道裡面一定有問題，我就知道裡面一定有原因！」

　　「這一切，都是為了……」沉吟良久，亓夢抬起頭來堅定的吐出了兩個字：「大義。」

　　「大義？」楊綺皺眉：「什麼大義？哪方面的大義？」

　　「我知道這聽起來很空泛，但是請你相信我，我真的是在為了大義而奮鬥。」亓夢下定了某種決心，鄭重其事道：「你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今天我就清楚的告訴你：世界之軸擁有十二個刻度，彷彿錶盤，六個單數六個雙數。六個單數組成了世界觀測局的六芒，六個雙數便是這世界的天命者。」

　　「六個雙數？」楊綺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什麼樣的雙數？」

　　「就是，我這樣的雙數！」唰，星光綻放，無窮的光輝向四面八方，而普通人卻又完全不可見。燦爛的光華中，天宮戰袍再現，雙翼展開若垂天之雲，華美的景象只有夢中能夠遇見。周身纏繞著凜冽的神光，不單單是力量，亓夢在這一刻綻放了自己所有的特質、所有的完美、所有的神性氣息。

　　隱隱約約間，亓夢的背後又凝結出一個光影人身。楊綺仔細看去，但不論怎麼看都看不清。只是她的直覺告訴她，那光影中彷彿在沉睡的人身不是別人，正是大萌，是最熟悉的笨蛋萌。這一刻，亓夢與大萌彷彿一體雙身，相伴相生。

　　「這是……！」楊綺瞪大了眼睛，那種一體雙身的感覺是如此的熟悉，那種無以言表的氣息也是如此親切。明明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大萌，可某種源自靈魂最深處的聲音在不停告訴她，自己對這氣息絕不陌生。

　　一雙眸子如同自雲端俯視人間的神靈，亓夢此時美的根本不像是人間能夠存在的生靈。甚至不夠格的人都看不到她的本貌，只能看到一團光，只能接觸到一種崇高的概念。她的任何一句話都彷彿女神的令諭，任何一個舉動都好似能撩撥命運的河流，讓人不敢、不想、也不願去違背。

　　光輝中的女神開了口，聲音是充滿神性的多重聲線，彷彿無數個可能性中的無數個亓夢在同時說話：「我，亓夢，神我之天命者！」

　　楊綺驚訝，然後肅然。看著展露自己全部生命本質的亓夢，一種特別的氣機在升騰、在交感，右手中的金色側身像不激自發，飛騰而出，與楊綺本人合而為一。

　　轟隆，有一道金色的閃電自虛空迸射，劈斬在楊綺身上。金光燦燦若朝陽，上一次發出這樣的光彩，還是在面對黑死帝的時候。金色的光暈不停傳遞著一些無需言說的訊息，讓楊綺第一次如此認真、嚴肅的挺直了腰板。

　　沒有嬉笑打鬧，也不再好似撩妹一般沒個正形。楊綺很清楚，當眼前之人展露出如此形態時，她就再也不是自己的「小姨子」亓夢，而是無比尊貴的神我之天命者。

　　天命者當前，如何不見禮？

　　於是楊綺鄭重其事、鏗鏘有力的向眼前之人通報了名號：「我，楊綺，永夜之女王！有禮了，神我之天命者。」

　　深深地看著楊綺周身纏繞的金光，亓夢也鄭重還禮：「有禮了，永夜之女王。如你所見，這就是雙數，這就是天命者的本質。我誕生自亓萌的夢境，同根同源，又表裡互映。亓萌，便是我的塵我。我，便是亓萌的神我。我的戰鬥力並不強，甚至都不好說能不能打的贏你。但是，身為天命者，我自有我自己的使命！」

　　光輝之中的神我之天命者斬釘截鐵道：「我，是命運的觀測者！」

　　「命運的觀測者？」楊綺鄭重問道：「你所見的命運是何等模樣？與這一次事件是否相關？」

　　光芒中的女神搖頭：「命運不可言說，尤其是能夠涉足命運之人。若非我勉強以神通隔絕一切，若非你本身與我孽緣無窮，若非你本就擁有一絲可能性，我甚至不會現出真身與你見禮。即便如此，我也依然不能向你多說——不能向現在的你多說。」

　　楊綺追問道：「那你能說什麼？你的大義到底何在？」

　　「我的大義，在於未來。」光芒中的女神不容置疑到：「在世人認知之外，還有一處戰場。為了那一場戰役，很多人在付出，很多人在忍耐，很多人在犧牲。那場戰役的勝敗，關係到你的親人、你的朋友、你的一切，包括你本人——還有更多人、無數人、所有人！」

　　「這一場戰役中，任何一個微小的變化都能將命運引向截然不同的支流。任何一點變化，都能夠改變萬萬千千人的命運。任何一點失誤，都會導致那些忍耐、那些付出、那些犧牲，化作泡付諸東流！」

　　「你害怕失去？這很好，因為我也害怕失去。不懂得害怕，就不知道珍惜。我秉承著亓萌對美好未來的一切憧憬與夢想而生，我當然明白什麼是珍貴，我當然明白什麼是美好——可是這更告訴我，我不可以失敗！」

　　「我不可以失敗，絕對不允許失敗。如果我失敗了，無窮無盡的慘劇會接踵而來。到那時你會明白，上海事件，只是一件小事。」

　　「在這絕望的抗爭中，我必須勝利。」

　　「為了勝利，我必須從塵世抽離，所以我要斷去一切塵緣，所以我不能涉足任何不應該涉足的事件，捲入任何有牽絆的關係。你說我絕情也好，說我冷酷也罷，今天我鄭重其事的向你說明白——」

　　「我插手強納森這件事，是為了尋找一個重要因素。一旦我找到這樣因素，我會立刻抽身而去，絕不再和這件事有任何牽絆。」

　　「我也不會向你說這件事背後到底是什麼情況，一個詞都不能洩露給你。你成也好敗也好，生也好死也好，我都不干涉，也不能干涉。」

　　「這，就是我的目的。」

　　「這，就是我的大義！」

　　振振之詞，震動寰宇。

　　下一瞬，光輝又乍然收斂。翅膀收攏，戰袍消失，神我的天命者又變回了亓夢，顯出熟悉的樣貌來。這一次，亓夢沒有再躲閃，而是筆直的看著楊綺，聲音不高但毫不動搖：「為了大義，我重新說一遍：我們，分手吧。」

　　亓夢轉身便走，走向堡壘，走向決戰，沒有回頭。

　　楊綺則站在原地，神色深沉，不知在想些什麼。

　　忽然，楊綺開口了，聲音並無落寞：「姑娘，剛剛你說，不能向『現在的我』說。那麼，什麼時候能對我說？」

　　楊綺轉過身，看著亓夢迥然的瘦削背影：「我不知道你看到了怎樣的命運，我不知道你肩負著怎樣的使命，我不知道你承擔了怎樣的壓力，但我知道，你走在一條孤獨的道路上。或許『現在的我』無法分擔這份壓力，所以才讓你如此孤獨。但是，相信我，總有一天我可以幫你承擔。」

　　亓夢，頓住了腳。

　　「總有一天，你可以敞開心扉，向我訴說無常的命運，就像訴說著工作上遇到的磕磕絆絆。」

　　「總有一天，你可以放下負擔，與我商量未來的規劃，就像商量著裝修新房的暢想與草案。」

　　「總有一天，我不再是『現在的我』，我會成為更強的我，比黑死帝更強。我會成為更智慧的我，比老姨更智慧。」

　　「那一天，不會太遠。」

　　「所以，我也鄭重的重新回答一遍：你說的理由我不認可，這分手，我不、同、意。」

　　「冥頑不靈……」亓夢冷漠留言，然後繼續走了。

983　黑雲壓城城欲摧

　　美國東海岸，華盛頓特區西南，弗吉尼亞州，阿靈頓縣，五角大樓。

　　「羅斯將軍，聽證會馬上開始，請您迅速就位！」

　　「嗯。」

　　淡淡點了點頭，身著將軍服的羅斯一臉陰沉的向前快速邁步。穿過重重走廊，聽證會現場遙遙在望。從西海岸戰爭前線被調離，回到五角大樓參加所謂的聽證會，原因只有一個，就是太平洋海軍對黑死帝的殲滅戰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挫敗。

　　就算這件事一時之間沒有在全球範圍內被廣泛周知，可總有一天整個世界都會明白，美國拿黑死帝沒辦法。沒開火，還能說是「政治考量」，「和平考量」。開了火，可卻連黑死帝一根毫毛都傷不了，這對於美國國際地位的打擊堪稱傷筋動骨。

　　作為主戰派中跳的比較高調的一個，又是前線核心指揮系統的一員，羅斯將軍必須被叫回五角大樓接受質詢。為這次失利的軍事行動背鍋負責，可以說是板上釘釘的事。說是聽證會，但在羅斯將軍看來，前面的會場就是自己的處決現場。

　　「現在，那些保守派恐怕已經準備了上百個藉口來攻訐我。」羅斯將軍用陰沉的目光掃了一眼走在他身旁的紅髮女人：「投資前景不佳，作為一個生意人，你不準備趕緊『止損』嗎？」

　　「不存在所謂的止損，更不存在停火的可能。」第十六順位的帕菲斯冷漠而剛硬，高跟鞋踩在地板上激盪著強勢的回音：「我陪你參加聽證會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說服五角大樓不惜一切對黑死帝展開最後攻擊，即便是拿出最終武器。」

　　作為在美利堅舉足輕重的大財閥，扎德家的態度將極大地影響風向。帕菲斯的話讓羅斯心中一定，然後又皺眉問道：「最終武器？你是指核武器？」

　　帕菲斯沒有回答，只是冷聲道：「黑死帝目前還在太平洋上漂著，這是使用最終武器的最後機會。一旦黑死帝登陸美國，一切都將不堪設想。所以身為美利堅的將軍，眼前你要考慮的並不是什麼保守派主戰派的爭端。現在要考慮的，是不惜一切保衛自己宣誓保衛的國土。畢竟，覬覦這片富饒土地的，並不止黑死帝一個。」

　　「什麼意思？」羅斯從帕菲斯口中聽出了某種言外之意，但尚未等他追問，兩人已經走入了巨大的聽證會現場。

　　戰爭時期一切從簡，沒有任何繁文縟節，所有人快速而安靜的落座。

　　羅斯將軍剛剛整理了一下衣擺，就見最高軍事資訊處的負責人站起身來，用嚴峻的目光看向所有人：「先生們，在開始這一次聽證會前，我方剛剛收到了另外一個很不幸的消息——紐約，被襲擊了。」

　　「什麼？！」在場眾人一片嘩然。

　　屋漏偏逢連陰雨，美國正在憋著勁兒和黑死帝開戰，正猶豫著到底該如何是好，現在東海岸的美利堅第一大城市也受到襲擊了？

　　在場的將軍們在一瞬間的錯愕之後紛紛燃起了無窮的憤怒。曾幾何時，美利堅是天下霸主，想打誰打誰，想炸誰炸誰。

　　看哪個人不順眼，一個無人機飛過去投下一枚航彈，一切都被清洗的乾乾淨淨。

　　看哪個國家不順眼，就去他媽的聯合國憲章，去他娘的條約協定，幹的就是你！

　　我們是美國。

　　我們能。

　　所以我們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可現在是什麼情況？國內一個個蹦出來搗亂的狂徒也就罷了，外面的天選者也一個個往這邊湊。太平洋上一個黑死帝不算完，還有人來紐約搞事？真當我們美利堅好欺負嗎？

　　到底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

　　在這些憤怒的將軍之中，唯有羅斯隱蔽的瞥了帕菲斯一眼，眼前說的恐怕就是剛剛帕菲斯意有所指的事。

　　「這本質上是一起恐怖襲擊，但它越過了國家安全局直接報至最高軍事資訊處，就是因為，這一次的襲擊國家安全局根本沒有辦法應對。敵人通過閃電襲擊已經徹底佔領了整個紐約市，幾乎一瞬間就切斷了內外交通，並將一千多萬美國公民挾持為了人質。」

　　怎麼會？

　　各位將軍心中一突。他們很清楚，身為美國最核心的城市，紐約的防衛等級到底有多高。雖然電影中多災多難的紐約就像根本沒人管的苦孩子一樣，但現實之中，自從911事件之後，紐約不說銅牆鐵壁也差不多了。而且，真當情報部門吃乾飯的？有人策劃如此大規模的恐怖襲擊的話，情報部門不可能一點消息也收不到，早就提前就開始針對性的破壞和打擊。

　　不過，再堅固的城牆都能夠從內部瓦解。

　　能夠在短時間控制整個紐約的關鍵部位，這不是外敵能夠做得到的。美利堅的內部，一定有位高權重的人與敵人勾結。

　　「敵人是誰？」

　　「其中一個，是排名天榜前八，號稱天下第二的天選者『神』。另外一個，則是叛國者——帕伽門儂﹒扎德。」負責人陰沉著臉掃了一眼帕菲斯：「這位扎德家的小姐，希望你能夠告訴我一點好消息。」

　　帕菲斯表情紋絲不動，彷彿帕伽門儂的叛國完全沒有出乎她的預料。她緩緩起身，氣勢蓋壓全場：「我代表家族管理委員會委員長前來向軍事委員會正式表示，帕伽門儂﹒扎德的叛國行為與家族無關，實屬個人行為。」

　　你說個人行為就個人行為了？紐約被襲擊，這麼大的事簡簡單單一句話就想把整個家族摘得乾乾淨淨，你們扎德家族想的也為免太美麗了一些吧！——正常來講，應該有人跳出來，說這樣的話。

　　但現在，整個聽證會滿滿當當幾十號人，沒有一個說話的。

　　蓋因扎德家族的能量，實在太大了。

　　美國那麼多根深蒂固的財閥、家族、大鱷、巨頭，能跟扎德家族叫板的有多少？

　　一個都沒有。

　　如果是普通邊緣人物的發言懟懟也就罷了，還能夠踩人上位，博人眼球。但，有人偷偷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家族管理委員會委員長？那不就是，老扎德本人麼！

　　這個紅頭髮的女人不算什麼，但她現在代表老扎德本人說話。這個時候上去找茬挑事，別說一個將軍，就是總統也吃不了兜著走！在座的都不是愣頭青，這種蠢事，沒有人會幹。

　　所以，整個聽證會的人都只是靜靜的看著紅髮飛揚的帕菲斯，聽她用冷硬的語調正式宣告：「帕伽門儂﹒扎德，因夥同他人綁架家族管理委員會委員：派克﹒彼得森，現在正式將其除名，剝奪繼承順位。扎德家族，將全力配合一切對帕伽門儂的逮捕及審判行為。」

　　眾位將軍神色深沉，不知在想些什麼。最高軍事資訊處的負責人深深看著帕菲斯，既不答話也不回應，場面一度有些僵硬。

　　這時，身為帕菲斯的合作夥伴，羅斯將軍挺身而出：「襲擊紐約的敵人，到底用了什麼手段控制全城？能不能設法破解？」

　　「天象武器。」負責人深吸一口氣，滿臉陰雲的沉重道：「代號為『神』的天選者使用的正是五級颶風『莫妮卡』，那團超高強度氣旋，就是他的武器。」

　　羅斯扭頭看向東北方，天邊，正有一道黑色的墨線壓在視線可及的極限距離上。墨線翻滾著，激盪著，如同磨刀霍霍準備屠宰眾生的惡魔。

　　那裡，就是紐約。

　　紐約，時代廣場。

　　這裡被稱之為世界的十字路口，曾經是整個世界最繁華的所在，是全世界人人嚮往的天堂。每天都有無數精英在此奔走，這裡的一舉一動都會影響整個人類社會的局勢。

　　但現在，這個廣場已經空無一人。

　　視線再向遠處，更遠處看，紐約的街道上空空如也，連流浪漢也全部銷聲匿跡。一切都因為，現在，這裡的風實在太大。

　　狂風，無處不在的狂風，吹襲著紐約市。五級颶風捲來了無窮無盡的能量和駭人聽聞的降水，濃密的烏雲將整個紐約市全部籠罩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鋪天蓋地的颶風面前，一座座摩天大樓亮起了象徵人類文明的燈光，然後又一個個相繼熄滅。

　　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帕伽門儂凌厲狠絕，既然已經擺明車馬造反，自然將一切都辦的乾脆俐落。供電、通訊、網絡、交通，海洋、大氣、地下、高空，方方面面，他的智囊團都策劃的詳細周到。甚至連各大摩天樓的避雷設施，都盡可能的切斷放倒。

　　為什麼要放倒避雷針？

　　自然是為了，方便他的盟友發揮實力。

　　地下大空洞中，巨大的圓台設備前，帕伽門儂靜靜抬頭欣賞著眼前這美輪美奐的科技造物。他的臉上是躍躍欲試，是興奮狂熱，唯獨，沒有恐懼。

　　他不需要恐懼。

　　有了他長期的滲透、潛伏、控制、猝不及防的爆發，再加上「神」帶來的大量天選者武力，還有他準備的一些大規模殺傷性箝制手段做要挾，他有信心將整個紐約控制至少一整天。

　　而一整天後，要麼他死了，要麼，他就已成為泰伯利亞之主。

　　到時候，天涯能化咫尺，咫尺能變天涯。

　　再也沒有什麼人能箝制他。

　　再也沒有什麼人能威脅他。

　　再也沒有誰，就連那個一直覆蓋在他心頭上的那座陰影，也再不能掌控我帕伽門儂的生死！

　　「想掌控我，就要被我撕碎！我才是最完美的扎德！」

984　祭品與遺物

　　時間快到了。

　　圓臺上已經準備好了其他「祭品」，就剩最後一道主材。

　　「那個人，來了沒有？」帕伽門儂的雙眼充血，如同猙獰的厲鬼。

　　話音剛落，咚，一聲震撼人心的悶響中，一個巨人出現在眾人眼前。

　　這巨人高達二十五米，赤裸的軀體上滿是焦黑的痕跡。他明明擁有巨大的噸位和誇張的體型，但沒有誰能夠察覺到他的襲來。彷彿上一刻還遠在天邊，下一瞬就以無與倫比的誇張速度突破了重重距離，瞬間衝到所有人面前。

　　如此恐怖的移動速度，但卻沒有帶起駭人的氣流，唯有輕風拂面，這說明巨人已經將狂風中的能量吸收到接近涓滴不存。帕伽門儂瞳孔一縮，他不喜歡仰頭，但此時不得不仰頭，瞇起眼睛開口道：「看來，我給你的紫色試管很有用。」

　　確實很有用，沒有這紫色試管的力量，「神」不可能將吸收能量的效率提升到如此誇張的地步。不僅如此，紫色力量還帶來了其他方方面面的提升，可以說「神」能夠在短短時間內脫胎換骨，絕對離不開這份紫色力量的輔助。

　　但「神」顯然不想和帕伽門儂廢話。

　　嘭，一個老邁的身影被巨人隨手扔下。

　　「開始吧。」巨人看向圓台，眼中亮起了六色的光：「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咳咳咳！」一頭白髮的老邁身影在地上痛苦的咳嗽著，一群壯漢衝上去，七手八腳將老頭抓起來，粗暴的捏著他的臉核實著身份。通過各種體徵的交叉對比，有人對帕伽門儂匯報道：「沒錯，就是派克﹒彼得森本人。」

　　「這裡……」老頭虛弱的抬起頭環視了一圈眼前的大空洞，他凝視著前方的圓台，又瞥了一眼帕伽門儂，嘴角掛起了嘲弄的笑意：「原來如此，我說為什麼要大費周章的把我這個命不久矣的老頭子綁來，原來是為了這個。但是，嘿嘿嘿，就憑你也配覬覦泰伯利亞實驗室？不自量力哈哈哈——」

　　嘭，身邊的壯漢給了老頭一拳，將他的嘲笑打回了肚子裡。

　　「紐約市長，扎德家萬神殿中相當稀有的外姓委員，派克﹒彼得森。」帕伽門儂上前兩步，啪啪拍了拍老派克的臉，英俊的五官中全是狠辣：「曾經身為泰伯利亞實驗室運營長官的你，還想像從前那樣蔑視我？哈哈哈哈，很好，帶著你的那份驕傲，為我開啟通往超空間的道路吧——帶上去！」

　　壯漢們立刻押著老頭走上圓台。

　　這圓台相當高峻廣闊。它就像是一座科幻風格的金字塔，一層一層向上縮緊累加，一直累加至二十九米高。圓台的最高層有五十七米直徑，地面上刻畫了無數繁複萬端無法理解的紋路。

　　這圓台正是泰伯利亞實驗室曾經的接入入口之一。這樣的接入口曾經遍佈美利堅全國上下，甚至廣布全世界，但自從某個事件之後，紐約的這處圓台就成為了碩果僅存的、保存最完好的接入口。

　　派克彼得森本就有腎衰竭，被硬拉著上了二十九米高來到最高層時，連臉色都蒼白了。虛汗順著臉頰流淌，老派克偷眼一瞧，發現圓臺上被安放了三個蠶繭一樣的座艙。其中一個艙室裡放著一個營養罐，罐子裡漂浮著一枚依然活著的大腦。另一個艙室看不清楚，但顯然一定是萬神殿中某位——或者某位的某些部位，被存放在裡面。

　　「給我進去！」壯漢粗暴的把老派克塞進了最後一個空著的座艙中，將他五花大綁強制固定。有幾個白大褂快步上前，在他身上安裝固定各種設備。尤其是他的腦袋，彷彿被戴上了受難荊棘環一樣，無數探針深深的刺入了他的頭顱。

　　鮮血留下，老派克就像一個行將被處刑的女巫。他痛苦著，顫抖著，然後又開始聲嘶力竭的咆哮：「命運！這都是命運！從前發生的一切，該我償還了！」

　　另外一邊，帕伽門儂來到了「神」的身邊。微微羨慕的看著巨人那堪稱完美的軀體，帕伽門儂高聲道：「這個時空入口的承載力有限，你必須變回正常大小。」

　　巨人卻沒有理他，甚至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帕伽門儂面色微變，陰沉中帶著狠辣：「你該不會以為，超空間中就像郊遊一樣簡單吧。沒有我的路線圖，你根本拿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巨人瞥了他一眼，聲音如同沉悶的砲聲：「你該不會以為，超空間中沒有任何危險吧。為了迎敵，我需要時刻保持巔峰。」

　　「哼，隨你。到時候如果進不去，別怪我。」現在即便只是在這個「神」的身邊站著，都有種窒息一般的重壓，這是絕對生命層次的壓制。帕伽門儂冷哼一聲，然後高聲叫道：「所有人準備好，我們時間有限，趕緊開始！」

　　「一組準備完畢，供能路線正常。」

　　「二組準備完畢，保衛系統正常。」

　　「三組準備完畢，祭品情況正常。」

　　「四組準備完畢，探索隊就位。」

　　「全部準備完畢，等待下令！」

　　「好，我命令——」帕伽門儂高高舉起手，他深吸一口氣，準備迎接人生的最高峰。然後，猛然向下一劃：「代號，加冕行動，正式開始！」

　　轟隆，巨大的能量在圓臺上聚集，沿著神秘的紋路一路奔湧串流，激蕩起耀眼的光芒。嗡嗡嗡，奇特的聲音之中，頂端圓台中忽然升起了三個巨大的環。這三個環按照各不相同的規律運轉，越轉越快，眼花繚亂的將圓台頂部徹底包繞。

　　「啊啊啊！」兩個座艙中發出了慘叫，還有一顆大腦在無聲但瘋狂的抽搐。某種要素從三個祭品的大腦中被抽離，並一點一滴注入到旋轉的圓環中。巨大的圓環被注入了要素之後旋轉的越發瘋狂，本應供給整個紐約市的電能被全部送到了這裡，刺眼的耀光中，在圓台的最中心，在某一瞬間，似乎，出現了一個空洞的圓形。

　　「成……成了……成了！」帕伽門儂猛然握拳興奮的大吼，但下一刻，那空洞的圓形一閃即逝，消失不見。

　　洩氣一般的聲音中，巨大的環形快速停下，又收回到圓台之中。

　　什麼都沒有發生。

　　「怎、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帕伽門儂傻眼了，他歇斯底里的狂叫：「趕緊檢查！剛剛已經要成功了，一定是能源問題。不管哪裡有問題，趕緊給我排查！誰掉鍊子，我就弄死誰！」

　　「呵呵、嘿嘿嘿嘿……」虛弱的笑聲忽然響起，在帕伽門儂聽來簡直無比刺耳。

　　「是誰？是你？你笑什麼？啊？你笑什麼，你找死嗎！」帕伽門儂衝過去，一把抓住了派克彼得森的胸襟，如同惡鬼般瞪著猩紅的眼睛：「不對，你一定知道些什麼對不對，到底哪裡出了問題，趕緊告訴我！」

　　「咳咳，小子，你……太嫩了。」派克彼得森輕輕搖著頭，即便身為所謂的祭品，他依然打心底裡蔑視著眼前的扎德之子：「我親身經歷過那個年代，你以為我不知道怎麼開啟泰伯利亞嗎？這處設施就在紐約，我當了這麼久的紐約市長，你以為我沒打過它的主意嗎？如果僅僅有記憶就能打開超空間的話，那麼現存的、記憶最多最清晰的，不就是你親爹麼？那麼這麼久了，他又為什麼不去打開超空間呢？」

　　「當然是因為，我們打不開啊哈哈哈！」

　　帕伽門儂臉色慘變。

　　派克彼得森臉上全是扭曲的笑容：「嘿嘿，我們失手了，看似無所不能的那個男人也失手了。沒有人，沒有人能再打開它。它的主人已經永遠的封閉了那片超空間，沒有主人的允許，我們怎麼可能再打開它！而你，在扎德之子中，你的能力不是最強的，你的城府不是最深的，你的野心不是最大的，你的智慧更不是最高的。在你之前，早就有人試過這種事，只不過是你不知道而已。」

　　「呵呵，可悲啊，真的可悲啊！你還以為自己是什麼王者嗎？你還以為你想奪取泰伯利亞的心思是你自己產生的？你以為你弄到的一切情報都是憑你自己的能力獲得的？你不過是受源自靈魂的本能支配，期望著補全自己殘缺的生命，所以才瘋狂的追逐夢幻泡影的可憐蟲而已。」派克彼得森目光中全是冷酷與絕望：「你的種種一切，早就被人設計好了。」

　　帕伽門儂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他想瘋狂的大吼，瘋狂的否定。但出乎老派克預料的是，帕伽門儂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反而面色晦冥的看了一眼旁邊。

　　那裡，有一個看似低調平凡不起眼的人。

　　「即便是被設計好的，我也有設計者想不到的機緣。」帕伽門儂深吸一口氣，然後認輸一般的對那個人道：「他贏了，把他要的東西給他，把我要的東西給我。」

　　「明智之選，如你所願。」此人是個天選者，界痕一閃之間，圓臺上出現了幾樣特別的物品：「帕伽門儂先生，這是我們費盡千辛萬苦才獲取的聖遺物，一定能夠幫助您得嘗所願。」

　　帕伽門儂沒有答話，只是嚴肅的看著那些東西。

985　大翼魔之鎧

　　東西很多，林林總總十多件，都是生活中常見的小器具。其中包括一台老舊的音響設備，還有配套的舊時碟片。一輛破舊的腳踏車，上面加裝了特別的支撐架，能夠讓蹬車的人更加省力。諸如此類，不甚顯眼，不像是需要花費巨大代價才能換來的奢侈物。

　　但帕伽門儂明白，這些東西有自己不可取代的價值。

　　他最在意的，是一個珠寶盒子。

　　上前拿過那盒子，盒子很舊，三十多年的時光在上面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帕伽門儂的雙手因緊張而顫抖，一旁老派克的臉色也霍然一變：「竟然是——！」

　　帕伽門儂輕輕打開那盒子，盒子裡靜靜躺著的是一塊碩大、純淨、美輪美奐的寶石。如同九天星辰遺留的碎屑，時光也無法讓它蒙塵，這藍色的寶石美的就像一場醉夢。

　　「這就是，傳說中的聖遺物，超空間之名的由來，泰伯利亞之心……」嘶，帕伽門儂深吸一口氣，然後大喝道：「再來一次！用盡一切手段，呼喚索菲亞遊離的意志回應。這一次，只能勝不能敗，我們必須打開泰伯利亞超空間！」

　　另外一邊，地球的背面，黑夜中的東京。

　　堡壘之中，眾人各就各位。

　　所有準備已經做到了能夠做到的最好，無需再多說什麼。槍砲上膛，刀劍出鞘，準備迎接必然到來的大戰。

　　「各位，大戰將至，打起精神！」鏗鏘之聲中，楊綺來到所有人面前。目光匯聚，眾人不由驚訝，因為楊綺罕見的穿起了一身盔甲。

　　盔甲？想她楊某人的肉身堪稱金剛不壞，甚至開發出了八勁之一的禦勁金剛劫，何時需要穿過盔甲？

　　而且，又有什麼樣的盔甲值得她穿戴，能給她提供額外的防護力？

　　不過，這一身線條誇張的漆黑盔甲，看起來材質真的很特別。從頭盔到肩甲，從胸甲到護腰，從裙甲到戰靴，都有種莫可名狀的、天衣無縫一般的完整感。不提它威風霸氣的款式，也不提那種從頭到尾幾乎找不到一點縫隙、天生地長便是如此的完美感覺，這一身盔甲，即便是高位天選者看去也有種心神被奪的震懾。

　　彷彿單單這套盔甲本身，就已經是一尊來自地獄的恐怖魔王。

　　經歷過魔戒之戰的眾人頓覺熟悉，仔細回憶了回憶，忽然明白過來。這不就是那蒼天之下的極致禁忌——大翼魔身上那一套的改款麼！大翼魔那一身撼天動地的魔息讓參與過那一戰的人都深深銘記，若非大翼魔已經死了並被封印消磨了無數歲月，不過是暫時被戒靈借屍還魂的行屍走肉，僅僅一個大翼魔就能讓整個聯軍束手無策。

　　全盛時期的大翼魔，恐怕已經是真神之下最強的那一級了。

　　大煉化術將大翼魔徹底煉化成了肉芝，但這一身天衣無縫的盔甲卻無法煉化，而是作為大翼魔的超凡元素被完美保留下來。這些時日，楊綺一直將這身盔甲放在升級過的火焰潮汐之中用地獄火熔煉，時至今日，依然沒有將它徹底煉化。

　　那種控制不住不斷外洩的無窮威嚴，就是證明。

　　不過不論如何，勉強也可以使用。而且，通過施展鑄兵師的手段，楊綺也取得了階段性進展。雖然不能隨心隨意如臂使指，但這盔甲至少不會扯後腿，並能發揮自己的基礎特性。面對一個風暴薩滿，大翼魔的超高魔抗必然能夠起到作用。

　　身著威風霸氣的盔甲，楊綺站在所有人的最中間，慨然開口。

　　「戰爭，再一次的，戰爭來了。這一次，我們不知道到底要面對哪些敵人，也不知道在超空間打開的時候會產生怎樣的變化。或許一切都會按照我們的計劃來，但更可能變故百出無法提防。現代戰爭來說，這種兩眼一抹黑的仗根本沒法打。但是，我有信心，我對我自己有信心，更對你們有信心！」

　　「只因為，我們不是普通人。」

　　「我們，是天選者！」

　　「白夜降臨時，我們有心裡準備嗎？」

　　「穿越到情況各異的異世界時，我們有心理準備嗎？」

　　「和能力各異千奇百怪的敵人戰鬥時，我們有心理準備嗎？」

　　「看看彼此，我們，本就是各種激變中留下來的勝利者。看看彼此，我們，已經是這個世界上最強的團隊！」

　　「所以，各位，你們要做的就是做好一切自己能做好的準備，然後，跟隨我，去告訴整個世界——」楊綺將抱著的頭盔高高舉起，振奮人心的聲音在整個堡壘之中迴盪：「天下無人，天下無敵！」

　　「嗷——————！！！！」

　　刀劍向天，槍口高舉，天選者們沸騰了。在一片沸騰的海洋中，楊謹一臉複雜的看著光芒四射的女兒，與身旁的潮叔相視苦笑。忽然他真切的明白了，明白了自己女兒在這個群體中的聲望和地位，明白了自己的女兒已經是一個凜凜王者，一個絕代高手。

　　我這個老邁無力的父親，真的能為這樣的兒女遮風擋雨嗎？

　　「嘿，你好啊。」一個一身花裡胡哨的殺馬特出現在楊謹身邊，向楊謹伸出了手：「我是史蒂芬艾文森。」

　　「你就是史蒂芬艾文森？」這就是我要找的人？這個好像夜店牛郎一樣的傢伙，真的是從前和師叔陳景潤交過手的大數學家嗎？

　　命運，已經把從前的大數學家扭曲成了這個可悲的模樣了麼？

　　「你好，我叫楊謹。」

　　「話說，這個，這是我剛剛在旁邊撿到的，聽說是你算的。」史蒂芬拿出一摞稿紙，正是楊謹扔下的那一摞：「我看了看，你已經接近完成了，看來你也是個高明的數論學者。能夠做到這一步，真的很厲害，為什麼不完成它呢？」

　　面對史蒂芬的詢問，楊謹沉默了。

　　史蒂芬沒有再追問，他看向了人群中心的永夜之女王，感嘆道：「聽說你是她的父親？」

　　「對。」楊謹點頭：「這就是我女兒。」

　　「真像索菲亞，那種不懼困難的豪情，那種百折不撓的氣概。雖然一個內斂一個外顯，但真的是像，如出一轍。」史蒂芬將稿紙往楊謹手裡一塞：「在這樣的人身邊，有的時候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但是，都已經努力到這個份上了，為什麼不完成它呢？」

　　史蒂芬拍了拍楊謹的肩膀就走了。

　　完成它？完成它真的還有價值麼？真的不是我自己在自我感覺良好的自娛自樂麼？

　　楊謹，茫然了。

　　人群正中，楊綺一揮手，全場瞬間又鴉雀無聲。

　　「準備——」唰，將頭盔戴好，白金色頭髮在專門留出的空隙處飄揚而出。頭盔的下端與頸甲瞬間融合，又完全不影響扭頭等動作。楊綺舉手一揮：「迎戰！」

　　所有人快速行動起來，各自奔向各自的位置。

　　楊謹和潮叔就在這個大廳中，他們哪也去不了，因為這大廳已經是最安全的所在。而普通人，在這場戰爭中，找不到除安全屋以外的位置。

　　好歹潮叔身為一個老兵，要了一大堆槍械放在身邊。雖然對於將要面對的敵人來說，這點武裝有等於無。可身為一個老兵的驕傲，潮叔不允許自己放棄拼殺的機會。

　　看著不遠處的強納森，潮叔咬緊了牙關。我是他的守護者，即便毫無用處，也要將一發子彈射到敵人臉上！

　　技術組調試著設備，這些科技型天選者效率極高。

　　「媽，放鬆精神。」楊綺嚴肅向老媽保證：「任何情況，任何時候，我與你同在。」

　　「你也要注意自身安全。」蘇慕華叮囑著女兒：「一旦有強敵來襲，你就專心應對強敵。媽媽也不是好惹的，不需要你牽腸掛肚。任何時候，媽媽也都與你同在。」她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楊謹，又加了一句：「你爸是個死腦筋，但這個死腦筋卻絕對是個好人。任何時候，他也都與你同在。」

　　「嗯。」楊綺又看向強納森：「這一次開啟超空間，是治療基因崩潰的最好、也可能是最後的機會。我們不知道超空間能不能穩定開啟，機會可能會稍縱即逝，所以你只能親自去一趟超空間了。」

　　「你就算綁著我，我也一定要去。」強納森全副武裝，摩拳擦掌：「我一定要去泰伯利亞實驗室，去這一切開始的地方，了結一切。」

　　「那好，加油吧表弟！」楊綺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亓夢，她一臉冷淡，無法被觀測，也似乎對一切都漠不關心。自從她展現真身發出宣告之後，她的存在感就越發稀薄了。

　　稀薄到，連蘇慕華都已看不到她，有的時候甚至想不起來還有這個人。

　　她的一切痕跡，包括在別人心中的記憶，都好像在被不斷擦除著。

　　細思極恐。

　　「女王。」技術組組長大師兄對著楊綺比了個大拇指：「已經OK了！」

　　「那麼，開始吧！」心靈鏈接設備開到了最大功率，大師兄參考太平洋科技新開發的裝置——心靈穩流器，時刻分擔著眾人的心靈壓力。神秘的紋路一個個亮起，蘇慕華在特殊立場的作用下緩緩懸浮起來。光輝越來越耀眼，楊綺和亓夢閉上了眼睛。

　　精神，對接！

986　虛空的記憶【其四】（1）

　　從最一開始需要反復嘗試才能勉強調動共有回憶，到倫敦時遊覽劍橋後一次成功，再到迪拜時只聽描述無需身臨其境，回溯蘇慕瓊記憶的難度不停降低。

　　時至今日，蘇家兩姐妹的記憶對接已經非常穩固。史蒂芬艾文森的敘述只是一把鑰匙，打開了一扇通往三十年前的時空隧道。眨眼間，三人便開始經歷一段全新的，來自虛空的記憶。

　　磁鐵的兩極越是靠近，互相的吸力就會越明顯、越強大、越穩定。隨著虛空的記憶在一段段的解封，三人也感覺到她們正在與來自虛空深處的一段精神不停對接。就像磁極的雙方會互相吸引，不僅僅是她們在尋找對方，那股莫名的精神也從一潭死水變得活躍起來，同樣在主動與這邊對接。

　　虛空傳來的記憶也隨之越來越多，越來越穩定，精神的鏈接也越來越強大，傳輸率也越來越高。四周的物質世界眨眼間遠去，三人重新回到了1980年的那個夏天。

　　一顆射入亞當心臟的子彈，激發了索菲亞全部的怒火。

　　一段幫助亞當重新加冕為王的誓言，解放了索菲亞全部的力量。

　　扎德家族到底是怎樣一步步落入了亞當的掌控？

　　這其中到底有多少血雨腥風，有多少黑暗戲碼？

　　這些，都沒有仔細的回憶，彷彿記憶的主人本身既不在意也不願去回憶那些可有可無的黑色記錄。只有無數細碎的記憶片段一閃而過，昭示著那一段紛亂的歲月。

　　整個過程全部由亞當﹒扎德來策劃。

　　「設計復仇計劃這種髒活，還是交給我吧。」亞當凝視著索菲亞，表情非常認真：「我不想，讓你的雙眼中染上任何一點雜質。」

　　「論點駁回。」看起來只是個三無少女的索菲亞，其內核卻並非簡單的傻白甜。她的心，遠比扎德想像的強大：「敵人來犯，那便復仇。正義在此，何談骯髒？」姑娘憑空拿出一大摞書，拍了拍書皮，無比自通道：「為了製定好完美的計劃，我已經閱讀學習了大量的戰爭論、兵法書，一定能幫上你的忙。」

　　記憶中視線的對面，亞當扎德的雙眼深處似乎有什麼動了一下。但最終，扎德還是拒絕了索菲亞幫忙出主意的想法。

　　他說，他要親手製定計劃把敵人葬送，他要親手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被刺殺過的亞當﹒扎德顯然非常惱火，惱火到連慣常的明朗笑容都無法保持。不論他做出怎樣的表情，在索菲亞看來，那面孔之下都有一股煞氣在盤旋。他經常把自己關進一個獨立的空間裡，把自己徹底封閉起來，誰都不見，誰都不知道他到底在裡面做了什麼。

　　索菲亞當然可以知道，這地球上沒有任何一處地點是她無法觀測的。但她尊重亞當的隱私，從來不用自己的能力去窺探。

　　封閉自己的時間或長或短，短的只有一時片刻，長的會有整整一夜。而每當亞當推門而出的時候，他便會拿出一份詳盡完整的計劃書。

　　一開始，這計劃書中需要索菲亞動手的地方很少，幾乎都是亞當自己在忙前忙後。

　　可後來，亞當也不得不開始借助索菲亞的能力。

　　發了怒的索菲亞到底有多麼可怕？可以說，就連如今的楊綺看到，也不由渾身汗毛聳立。那真的是一種幾乎無法抵抗的、神一般的宏偉力量。

　　一張照片被拍在桌上，亞當懇切的看著姑娘：「索菲亞，這個人掌握著關鍵情報，我必須把他抓到手，才能順藤摸瓜找到幕後主使。」

　　「他在哪？」

　　「在這裡。」亞當一指地圖，那是一副法國巴黎的地圖：「按照情報，他會出現在這處夜總會附近，你能有辦法幫助我進入特總會實施抓捕嗎？我們先去巴黎，距離近一點的話你的負擔也會更輕吧。」

　　姑娘不答，她凝望著虛空，片刻之後一揮手：「好了，抓來了。」她一指身側儲藏實驗材料的冷庫：「已經放在冷庫中。」

　　「What-The-FUCK！」旁邊的冷庫中立刻傳來了不知所措的美國國罵，那人顯然不明白為何眨眼之間斗轉星移。剛剛還被熱情的法蘭西女郎撩撥的雞兒梆硬，眨眼之間改天換地，逼人的寒氣中自己整個人都快被凍得梆硬了。

　　深吸一口氣，亞當凝視著眼前的姑娘，再一次為這種偉力而震撼。正常來說要抓這個人需要費多大功夫？多麼周祥的計劃？可現在，只需要這姑娘一揮手，目標便已從地球彼端被抓到了眼前。

　　「這樣的行動，對你來說負擔大嗎？我……還需要你幫個忙。」亞當有些躊躇。

　　「無需多言。」索菲亞簡直像個斯巴達猛士，不問敵人有多少，只問敵人在哪裡：「把位置告訴我。」

　　「好。」

　　一摞摞照片被擺到了索菲亞的面前，照片中的人廣泛的分佈在全球的各個位置。有一些人位置明確，抓捕只在姑娘揮手之間。有一些人位置有些模糊，也不過是稍稍花費姑娘一些功夫透過超空間進行篩查，然後再一揮手而已。

　　冷庫中眨眼之間人滿為患，熱鬧非凡。不論這些人有多高的地位、多大的身份、多好的保護、又躲在怎樣安全的地方，只要索菲亞揮一揮手，就會全部被送到冷庫中凍得跳起踢踏舞來。透過冷庫的玻璃窗口，亞當看著那些自己本來怎樣都拿他們沒辦法的大人物，一個接一個的在冷庫中瑟瑟發抖，他的神色變得狂熱而複雜。

　　這樣的力量，誰能不震撼？

　　就連永夜女王，甚至旁邊的神我之天命者都不由屏息。

　　不要說1980年白夜現象還沒有出現，就是天選者隊伍蓬勃發展不停壯大的現在，這種戰術也幾乎是無解的。1980年的這一次行動所使用的不過是一個可笑的冷庫，對付的是一群普通地球人。那麼如果提前佈置好重重陷阱大軍包圍呢？就算是天選者，被乍然傳送過去，能應對的了這樣的伏殺嗎？

　　而且只要在地球，無論怎麼躲也躲不掉，無論怎麼逃也逃不了，無論怎樣掙扎都掙扎不脫。掙脫一個包圍圈，還能把你再送入第二個陷阱。如此偉力，只要想想就讓人心中發寒。

　　更不用說，相較於把人完完整整的送過來，其實只送一部分零件——也就是傳說中的空間切割，反而更容易、更省心、更輕鬆。

　　楊綺不由思索，如果是自己面對這樣的力量，自己能有什麼辦法？

　　思來想去，如今的自己唯一能夠指望的，恐怕就是自己超快的反應速度，以及自己右手中能夠頂住虛空亂流的金色側身像了。

　　以自己如今的力量，能否抗住尚在兩可。而在1980年，那個還沒有天選者、黑死帝還沒有出世的地球上，一句話，這能力根本就是全無敵。錯非這力量落在了三無少女蘇慕瓊的手中，但凡換了一個稍稍有點野心的人，想來如今的世界局面都已經完全不同。

　　不過，索菲亞雖然沒有什麼稱霸世界的野心，可亞當﹒扎德，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野心家。

　　他不是個有了些奇遇就忘乎所以、以為憑自己一個就能支配世界的二貨，正相反，他是一個真正的梟雄。已經多次死裡逃生，甚至已經死過一次的亞當扎德，擁有著年輕人難以擁有的穩健和狠辣。他有索菲亞這一不可思議的助臂，更有掌控力量的能力和手腕。該豬突猛進的時候他能放手一搏，該步步為營時他又能穩如老狗。

　　可以說，即便沒有索菲亞這天降神力相助，憑亞當﹒扎德的能耐，只要他不死，這扎德家也遲早是他的。只不過，當索菲亞決心開始全力幫他的時候，這一進程被大大加快。原本大概需要二三十年的霸業征途，被壓縮到須臾之內。1980年夏天那聲槍響，就已經註定了舊扎德時代的落幕。

　　那個1980年，從夏天，到冬天，零零碎碎的記憶中，楊綺知道亞當扎德已經一步又一步的掌控了扎德家。這段時光有大片大片的空白，但是身為一方雄主，楊綺能夠推測出更多老姨曾經忽略的東西。

　　自從冰庫大捕獲之後，亞當扎德請求索菲亞出手的次數反而少了。至少他絕少再利用超空間的力量直接對付什麼人，更多的則是去發揮自己的手段。綁架暗殺，栽贓嫁禍，挑撥離間，合縱連橫。只要利用超空間在關鍵地方推一下，這些計策可以用的天衣無縫。

　　可以說，亞當﹒扎德，真的是天生的梟雄霸主。

　　這段歲月中，亞當在家族內的地位飛速躥升。但他並沒有如同之前那樣頻繁更換房子、車子，沒有再次變得前呼後擁。他還是獨自和索菲亞住在那個威斯康辛的倉庫裡，還是在那個老舊儲藏室中隔絕一切深深思索。

　　在索菲亞的記憶中，這半年的畫面都是晦澀而枯寂的。了無意趣，又不得不如此。在稀少的出手之外，索菲亞還像平時那樣看看書、學學習、做做研究，生活節奏似乎並沒打亂，但她的臉上也同樣沒有了笑容。

　　看著每天都好似心事重重的亞當，索菲亞既想做些什麼，可又不知道該怎麼做。

　　直到半年之後，冬去春來，萬物復甦。

987　虛空的記憶【其四】（2）

　　1981年的春天，明媚的春光照破了冬天的愁雲。有一天，亞當忽然重新變得高興起來。雖然表面上看來還是一如往常，但敏感的姑娘已經發現了，那一日亞當的笑容格外不同。

　　那是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那是一種得償所願的喜悅，那是一種大權在握的掌控，那是一種試劍天下的意氣風發。

　　從前那個人中龍鳳的亞當扎德，又回來了。

　　不，不僅僅是回來了，而且，已經加冕為王。

　　姑娘知道，他已經徹底掌控了扎德家族。

　　但亞當來到她面前，所說的第一句話並不是這個。

　　「美麗的女士，能否賞光請你吃個飯？」亞當穿著當初在廉租房時的那套落拓的衣裝，但此時此刻，這身略顯寒酸的衣服也掩蓋不了他的華貴。他微微躬身，然後側身一讓，展示出了自己送外賣時騎的單車：「豪華單車一輛，請上車吧！」

　　索菲亞立刻快樂的跳上了車後座。

　　咯吱，咯吱，和煦的春日裡，亞當滿臉笑容的蹬著單車。瘦削的女孩坐在他身後，單手摟著他的腰，覺得一切終於又回到了從前的樣子。

　　當然這只是假象，一切不可能還是從前的樣子。從前騎單車只是單純的騎單車，現在，不遠不近有好幾輛車隱蔽的跟著，他們是如今扎德家家主的護衛。不過姑娘並不在意這些，亞當能夠騎著車帶著她，兩個人能夠快樂的笑著，這就夠了。與他的身份，以及周圍有什麼人，都完全無關。

　　很快，單車來到了威斯康辛最豪華的大酒店。在這個豪車往來、名流如織的地方，咯吱咯吱的單車顯得如此格格不入。但從門口的侍應生到路過的權貴，沒有誰向現在的亞當投去鄙夷的視線，反而全都慎重而畏懼。他們知道，這青年到底是怎樣的王者。

　　侍應生討好的迎上前，但又被護衛一巴掌推了回去。

　　「到了。」亞當跳下車，就像一個普通人去超市買菜似的一絲不苟的把單車鎖好，然後向姑娘伸出手：「走吧，今天就請你在這兒吃飯。」

　　「好！」姑娘伸出手，牽住了那一隻手。邁步之間，姑娘調皮的將那手高高蕩起又快快甩落。這鞦韆一樣的牽手中，姑娘笑的就像盪鞦韆的小孩子一樣純淨。

　　她能看出亞當今天是真正的高興，所以她也跟著高興起來。

　　不過亞當今天準備的絕不只是一頓飯，他準備了更多驚喜。

　　美輪美奐的大廳，被完全清場。時正晌午，但亞當不願意等，所以這大廳被重新裝飾了一遍。當亞當禮貌的一躬身，然後為姑娘推開門之後，迎面而來的竟然是一片靜謐的夜景。

　　潺湲的小河邊，設有一處小桌椅。假的小河並不寬，對岸看起來像一個小小的咖啡吧。溫暖的光芒從咖啡吧的玻璃窗處透出，讓這小河顯得越發安靜優雅。亞當一路走來，「路燈」一根根亮起。他牽著手帶著姑娘坐在小桌椅上，那裡早有準備好的雅緻茶點。姑娘左看右看，開心道：「這裡真像是倫敦那片小河邊啊！」

　　「對，就是那裡。」亞當愜意的呼吸著空氣，目光柔和：「這裡是我們成為朋友的地方，這裡是我見證神蹟的地方，所以我想請你在這裡吃飯。」

　　「嗯！」索菲亞拿起一塊小餐點輕巧的塞進了嘴裡，一邊哈姆哈姆的嚼著，一邊頂著鼓鼓的腮幫含混不清的瞇眼笑著：「真好吃！」

　　亞當手背撐臉，仔仔細細的看著眼前的姑娘，忽然開口道：「你知道嗎索菲亞，當年許下的願望，我要一個一個的實現。」

　　「是成為扎德家主人的願望嗎？」姑娘認真道：「恭喜你，成功了。」

　　亞當卻搖頭道：「謝謝你，但，我腦海中的願望卻不僅僅是這個。你知道嗎，當初在洛杉磯的那場演唱會，你沒有去會場內觀看卻回來陪我的時候，我就發下了誓言。我發誓，總有一天，我要和你一起輕輕鬆鬆的聽著演唱，享受著音樂，在月光中起舞。這個願望，今天我們就來實現它。」

　　「啊？」索菲亞罕見的有點懵。

　　啪啪，亞當一拍手，一輪雖然是假的但卻相當精緻的「月亮」自不遠處那「咖啡吧」的屋頂處冉冉升起。大廳中忽然響起了古典而雅緻的伴奏，一個風姿綽約的剪影出現在了「咖啡吧」的櫥窗裡，隨著伴奏款款現身。

　　聽到這個伴奏的前奏，索菲亞已經呆了。她猛然扭頭看向了那櫥窗，看到的是一個常出現在海報、唱片和她的暢想裡的人兒。

　　嘴巴張大，姑娘指著那邊，腦袋上簡直要冒出嘆號來：「鄧——！」不過話未說完，亞當已經抓住了那隻手，一用力便將姑娘拉了起來，雙眼如同在放電：「來吧，跳支舞。」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

　　【我愛~你有~幾分~】

　　【你去想一想】

　　【你去看一看】

　　【月亮代~表我~的~心~】

　　藝術也似的完美無瑕的柔聲甜而不膩，不知櫥窗後的女歌手為了這一次的個人表演排練了多少次，也不知年輕的扎德家主為了請來這名滿天下的音樂家花費了多大的代價。此時此刻，這歌聲，這場景，這皎潔月光，簡直讓人沉醉。

　　索菲亞忘記了之前半年所有的苦悶，她沉醉在這完美的氣氛中，沉醉在亞當的心意裡。兩人在造型精巧的「燈柱」之間輕舞著，特異設置的光照讓兩人在光與影之間穿行，如同徜徉在歲月的柔波中。

　　「那一天，我對自己發了誓。總有一天，你想要什麼樣的設備我就給你買什麼樣的設備，你想研究什麼課題就研究什麼課題。」拉著姑娘的手，亞當臉上是絕對的認真與執著：「讓你能真的發揮你那超凡的聰明才智，去創造別人創造不了的奇蹟，去治療別人治療不了的疾病，去研究惠及全人類的偉大項目，去看穿無窮的時間和空間，去揭開世界和生命的本質。」

　　姑娘抬頭看著眼前的英俊青年喃喃道：「亞當……」

　　「索菲亞，真的是讓你久等了。從前我們條件有限，現在，我已經是扎德家的家主。這個身份不算什麼，但卻能夠幫助我們追尋夢想。所以，我要實現我的諾言——讓我來幫你建造一座世界上最好的實驗室吧！」亞當燦然一笑，明朗的耀眼：「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泰伯利亞實驗室！」

　　沉醉了，真的沉醉了。

　　這段記憶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雋永。從虛空傳來的不僅僅是記憶中的場面、言語，就連彼時彼刻的心情也同樣映入三人心中。三人知道，在這一瞬間，蘇慕瓊真的開心到不能更開心，幸福到不能更幸福。

　　楊綺不由嘬起牙齦，一臉牙疼的樣子。

　　那種從心底泛上來的柔情蜜意雖然不能撼動她的精神，但也時刻感染的她。而且啊，良辰美景佳人、氣氛音樂眼神、心裡已經確認、遇上了對的人……？！照這個節奏來看，接下來不會是要那個了吧！

　　哪個？

　　明知故問，就是好萊塢電影中常見的那個啊那個！現在的小青年也很喜歡的那個啊那個！對，就是你們想的那個啊！

　　如果老姨和亞當扎德那個了，這段記憶你說我們仨到底是看還是不看？VR技術蓬勃發展，VR看片也很是帶感，但再帶感也也不可能比得上記憶直接灌輸吧！

　　如果打個廣告的話，應該這麼寫：記憶看片，喜悅無限。第一視角，感官再現。內心戲也很足，視網膜級畫面。讓您，看爽片，看到爽。她爽，你也爽——個妹夫啊魂淡！

　　話說，仔細想想的話，如果作為男演員，亞當扎德倒確實是一身好皮囊，長相也真的相當不賴……可誰要在記憶中看這種第一視角啊！

　　而且——最關鍵的是——回頭想想小時候全家一起看電視，電影中但凡出現一點羞羞的曖昧鏡頭，老爹總會若無其事的調個台，說一聲「這個不好看」以防尷尬。

　　但現在，是的，女朋友和老媽就在身邊！

　　各位，陪著女友和老媽，三人一起看爽片，第一視角全感受，還是自己親老姨主演，如何才能不尷尬？

　　在線等，挺急的。

　　哦哦哦，腦袋，老姨的腦袋靠上去了！老姨的眼睛也閉上了！果然是要那個展開了吧！急急急，趕緊答題，十萬火急！

　　不過，三無少女索菲亞果然不是浪得虛名。和亞當扎德朝夕相處這麼久都沒有破功，說明她腦子裡基本沒有這根弦，此時此刻又怎會輕易投降？所以正當楊綺等答案等的要跳腳的時候，少女閉目細絲片刻，然後猛然睜眼抬頭，展顏一笑。

　　映入亞當眼簾的，就是一雙唰唰放光的眼睛，和一張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的臉龐：「好！太好了！我想要的設備，總算可以買了！」

　　嗯……雖然和設想中的不太一樣，但亞當也基本習慣了。買設備？以我亞當扎德如今的身價，這都不是事兒！於是亞當大手一揮豪情萬丈腰杆兒梆硬：「說罷，想要什麼！」

　　「嗯，我想想。」索菲亞開始掰手指：「首先，我需要一台射電望遠鏡。」

　　——幹得P~~~~~~iao亮！不用等答案了，老姨，我為你打CALL！

988　虛空的記憶【其四】（3）

　　你等會兒！

　　亞當一哆嗦，腰杆兒瞬間軟了。

　　啥？射電望遠鏡？那要多少錢？而且，我聽說那幾乎是最高國家機密級別的東西，根本沒法買到吧！

　　索菲亞立刻讓亞當明白，這根本就不是錢不錢的事兒：「現有的都太差，需要我們自己重新造。為了探索宇宙全貌，先造一個直徑五萬米的湊合著用吧……」

　　耳邊鄧麗君的美膩旋律一下子被遮罩，心中瞬間奏響了命運交響曲，亞當一身冷汗簌簌而下。

　　五、五萬米？！五十公里？！你知不知道你這個直徑五萬米的望遠鏡能把整個華盛頓中心城區蓋住整整四個！

　　「第一個暫時就這樣吧。」

　　暫時？！等等，還有，這只是第一個？！

　　姑娘繼續掰手指，掰的亞當差點心肌梗塞：「第二呢，為了探索基礎物理模型，為了完善微觀科學，我設計了一種設備，取名叫做強子對撞機。」

　　強子？嗯嗯，聽起來就挺厲害的，請問該怎麼造呢？

　　「為了將大質量粒子加速到接近光速，最少最少，需要建造一個……」索菲亞稍微一思考，得出了結論：「周長一萬三千公里左右的加速環。」

　　一萬三千公里？讓我老扎好好算算。憑藉我學富五車的知識和超乎常人的計算力，我告訴你姑娘，你這個周長不算什麼。如果在地球上畫個圈的話，想圈住美利堅全國還勉強了些，也就能圈一圈澳洲大陸那種彈丸之地了。怎麼可以這麼小家子氣呢，我堂堂扎德家家主……我扎德家算個屁啊啊啊！

　　一萬三千公里？而且還不是簡單壘磚頭，是一個需要高科技高精度的研究設備，你找上帝來給你造吧！

　　索菲亞繼續掰手指：「第三，為了探索高交互速率高智慧運算，我還需要……」

　　打住打住，別再第三了！第一就已經把我嚇憨了！

　　亞當立刻抓住那隻掰著手指的手，額頭不斷有汗冒出。這軟軟的小手真是嚇人，一個手指頭都能把人嚇得心驚肉跳的。當上扎德家主算個蛋？眼前的姑娘分分鐘幫你溫習被女巫支配的恐怖。

　　索菲亞不解：「怎麼了？」

　　亞當立刻渾身哆嗦起來。是的，沒錯，看看那雙純潔透亮的眼睛，眼前的姑娘，她並不是在開玩笑，她是真的真的想要造個五萬米直徑的射電望遠鏡和一萬三千公里周長的強子對撞機！以她的性格，想要，那就必須要。可以等，但不能含糊。

　　想想剛才的諾言，一個個實現夢想？想要什麼設備都幫你買？建造泰伯利亞實驗室？呵呵，我覺得我們扎德家這種鄉下小財主，真的建不起這樣的宇宙奇觀。

　　「是不是有什麼困難？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

　　姑娘，就算你這麼善解人意，我也……

　　「對了，你怎麼又把『未知二型』表情掛臉上了？」

　　掛臉上了嗎？看來我的養氣功夫還不到家啊。啪啪，亞當扎德拍了拍臉，把自己的「未知二型」表情拍走。他仔細甄別著用詞，試圖掩蓋自己剛剛說了大話就立刻發現完全沒有能力實現眼前姑娘的願望的丟人事實：「這樣龐大的設備……」

　　「資金有問題？」

　　對對對，資金確實有問題，有大問題！如果整個美利堅的國民總產值全部給我的話，這個問題或許能小一些。

　　但是，不能這樣說啊！

　　「資金暫且不說……」但雖然心中慌得一逼，亞當依然要撐住場面：「這個設備的建造選址上就不太方便，兩個設備的佔地太大了。」

　　嗯嗯嗯，從可行性上來拒絕，我真的太機智了。這兩項，一項要給美國開個金睛火眼，一項要給美國帶個緊箍咒，上哪找這樣的場地去？

　　「而且，不管是射電望遠鏡還是研究微粒子的對撞機，對環境乾淨程度的要求都很高吧。即便我不太懂行，但無塵、無雜、無雲、無擾的要求應該是基礎中的基礎。這樣的地方本就難找，還需要這麼大的面積的話，恐怕這個世界上很難找到這樣的地方。」

　　呼……長舒一口氣，總算圓回來了。客觀困難，不能怪我。

　　但索菲亞聞言竟然一拍手笑了：「亞當不用怕，我早就想好了！我找到個地方，不用任何審批，不用支付土地使用費，也不用擔心灰塵、大氣的遮蔽和干擾。」

　　「誒？」這麼一說，亞當也真的驚了：「還有這麼好的地方？在哪？」話說如果不用支付土地使用費的話，我扎德家第一個衝上去搞房地產炒房炒地皮才是最優選擇吧。

　　「就在——」少女伸手一指亞當身後：「那。」

　　亞當一扭頭，看到的，是一輪圓圓的假月亮。

　　「嗯……」

　　亞當的心電圖，和這聲長長的「嗯……」一樣，在這一瞬間毫無起伏。

　　宕機許久之後，亞當才努力讓自己找到了一個腦洞最大的想法：「你是說……月球？」

　　「對，就是月球，我們在月球上建造望遠鏡和加速環。」姑娘歪了歪頭笑顏如花，萌的亞當一臉血：「這樣，就沒問題啦~~」

　　「在月亮上……這可能嗎……」

　　索菲亞元氣滿滿的一握拳：「當然能做到啦，相信我，錯不了！」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

　　【我愛你有幾分】

　　【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

　　【月亮代表，我的心……】

　　鄧麗君的歌聲緩緩散去，而亞當則帶著一臉弄不清楚是我錯了還是世界錯了的表情，呆在了歌聲中。

　　接下來，從1981年的這個春天，泰伯利亞實驗室正式開始掛牌籌建。實驗室的選址，就在從前創建泰伯利亞科技公司時用的那個老倉庫。雖然飛上月亮造射電望遠鏡的想法亞當確實無能為力，但將這個倉庫盤下來並且大興土木的改造這種事，對亞當來說還是小菜一碟的。

　　眨眼之間，產權移交。老倉庫開始煥然一變，機器的轟鳴聲中，一座充滿科技感的實驗室在拔地而起。

　　對於這種大規模投資，扎德家族內部也有些不協調的聲音，但這些都被亞當全部壓下。這個新上任的家主依然根基尚淺，但他選擇孤注一擲支持索菲亞。因為在規劃建設實驗室的時候，索菲亞說了一句讓他心花怒放的話。

　　當時，是這樣的。

　　「看，這就是我的設計圖。」索菲亞將一個大圖紙拍在了案板上，泰伯利亞科技公司兩大巨頭對著腦袋撐著案板趴在圖紙上研究：「如圖所示，我設想中的實驗室，第一批需要組建四大小組，攻克四大方向。」

　　這圖我完全看不懂，所以亞當乾脆俐落的發問：「哪四個？」

　　「第一，月潮小組，主攻對宏觀及微觀宇宙的探索，包括高速狀態、高質量狀態、微粒狀態等狀態宇宙物理特性的研究。還有，要在月球上造設備。整個行動，我取名叫做月潮計劃。」

　　不是這一句，這一句只是讓亞當立刻開始牙齦疼。

　　「第二，賽博坦小組，主攻對超高交互速率和超高運算能力輔助設備的研發。主要目標是研發更快的處理中樞分擔運算壓力，並研製全新實驗設備。」

　　也不是這一句，這一句讓亞當思考了很久，最後明白了，就是造電腦。

　　「第三，基石小組。任何科學的研究都需要工具，而最重要的工具就是數學。我要招募數學專家一起搭建數學模型，將基礎數學的理論研究再向前推進，以支撐下一步的開發工作。」

　　更不是這一句，這一句亞當思索思索也能理解，就是招人算數。

　　「第四，曼徹斯特小組，這一組的工作就簡單了。」索菲亞直起腰來：「總而言之沒有錢是沒法做研究的，所以曼徹斯特小組負責的就是把研究成果變現，拿去給亞當你賺錢。」

　　對！就是這句話，讓亞當立刻心花怒放：「賺錢？」

　　「對，我們不是說了麼，」索菲亞比劃了一個money的手勢，笑的很嬌憨：「我們要賺世界上最多的錢！這四個組呢，不可能同時上馬，需要一個一個來。難度從易到難，所以還是第四組先行動。然後第三組必須馬不停蹄的招募人手，順便開始第二組的工作。至於第一組嘛，暫且一放，等條件成熟的時候再去月球破土動工。」

　　「對對對，好好好，這個分組好，這個想法很合理！」四三二一這個順序讓亞當鼓掌歡呼：「總而言之，把實驗室交給你我就放心了！對了，第四組什麼時候開始工作啊？」

　　「現在。」索菲亞再一次搬出一摞東西，塞進亞當懷裡：「身為泰伯利亞實驗室首席研究員，我任命，你就是第四組組長，可以自行組建第四組。好了，你去賺錢吧，我要去招募人手組建其他組了。」

　　「YEAH SIR！ROGER THAT SIR！」

　　新上任的四組組長亞當扎德立刻抱著一摞文件喜顛顛的跑了，這些他看不懂的文件裡面，全都是無限的商機啊。他心中發狠，要組建一個最強四組出來。招攬人手，廣納賢才，從索菲亞的手指頭縫裡找金子，向錢向錢向錢！終有一日，我要上天！

989　虛空的記憶【其四】（4）

　　想組建一個實驗室進行這麼多項目的研究與開發，單打獨鬥是絕對要不得的。即便是索菲亞，也相當清楚招兵買馬的重要性。所以她首先委託了四組組長亞當去招募一些需要的人手，然後自己也親自動身，跑去滿世界的挑人。

　　一個實驗室的招募週期極長，因為一些上檔次的人才屬於國家核心競爭力，不經過長久的挖角肯定挖不動。而普通人才呢，又必然幫不上索菲亞甚麼忙，除了吃空餉就只有拖後腿了，所以亞當一早就做好了在相當一段時間內無人可用的心理準備。

　　但索菲亞的效率真不是蓋的。

　　短短十天之後，索菲亞便帶回來一個豆芽菜並介紹給了扎德家主。在記憶視角中，這個豆芽菜頂著一副厚厚的眼鏡，一身木訥中帶著手足無措的青澀，就像一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並患有社交恐懼症的宅男。

　　「亞當，他叫史蒂芬艾文森，我找來的助手。」簡單介紹一句之後，索菲亞便開始向這位新收的小弟分派任務：「你去第三組進行基礎數學理論研究，有空的時候也去第二組學習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自己能幹的。」

　　「哦。」豆芽菜拘謹的應了一聲，然後立刻投入了工作。

　　「我說……這誰啊？」亞當本來以為索菲亞不通人情世故，不明白怎麼和人打交道，招人這種事肯定全部委託給他。沒想到，索菲亞竟然真的找來一個人。話說，索菲亞竟然找來一個男人當幫手？亞當在意外之外，還湧起一些說不出來的敵意：「你從哪找來這麼一個傢伙，行不行啊？」

　　「我去了一趟國際數學家大會，就把他拽來了。至於行不行……」索菲亞點著下巴想了想：「勉強湊合吧。」

　　喂喂喂，國際數學家大會？這麼年輕的豆芽菜就參與這樣高端的學術大會嗎？而且能得到索菲亞一句「勉強湊合」的評價，這豈不說明，這個好似社交恐懼症一樣的廢柴，竟然是個超級數學天才？

　　話說這樣的人才已經是戰略人才了吧，去哪都是座上賓才對。再看看那個豆芽菜現在——亞當瞥了一眼立刻眼直了——泰伯利亞實驗室現在還是一片煙塵瀰漫的建築工地，所以那個豆芽菜就隨便找了一個地方席地而坐，然後拿著個本子寫寫畫畫起來。偶爾有灰塵隨風飄來蒙他一臉，他也只是隨便擦了擦便不再理會。

　　這麼艱苦樸素、渾身革命熱情的嗎？！

　　不對，不可能，美國大頭兵在戰場上都要喝可樂吃燒烤，更別提寶貝的不行的科學家了。亞當在心中咆哮之後冷靜的發現，這位數學天才史蒂芬在那瘋狂的專注和執著之中，其實有一種微妙的……說不上來的……怎麼形容呢……被揍怕了一樣的感覺。

　　或許這種木訥和老實並不是他的本色，只是因為被揍怕了，所以老老實實啥也不說。

　　當然，不可能真的去揍一個超級數學天才，那麼……

　　「索菲亞，」亞當悄聲開口：「話說，他為什麼會跟你回來？」

　　「這個啊，也是巧合。」索菲亞語氣平靜，不覺任何特別：「我恰逢其會，隨便指點了他一下，然後他就跟來了。」

　　老姨說的輕巧，背後靈楊綺卻不由吐槽。

　　根據當事人史蒂芬艾文森的描述，他與蘇慕瓊的第一次見面，堪稱驚心動魄。

　　史蒂芬當時年少成名，是數學界一顆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這個科學上的天才在性格上卻有些怪癖，簡單來說，就是太狂。經常大放厥詞的挑戰，要戰這個戰那個，嘴巴裡也毒的沒點譜。但因為他水準高，一路過五關斬六將也沒個對手，自認為能無雙割草。

　　但就在那次國際數學家大會上，他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挫敗。

　　先是遇上了楊老爹的師叔，略輸一手，讓他心氣不順。這本來還沒什麼，因為他只是稍有挫敗而已。而且認識到人外有人的道理之後，說不定他還能從此謙虛謹慎、知恥後勇、臥薪嘗膽、奮發向上，成就一段數學界的佳話。

　　但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之後遇到蘇慕瓊的時候滿嘴放屁。

　　「女人懂什麼數學？滾，回家產奶去吧！」科學界的妖風吹動了史蒂芬的衣袂，讓因輸了一手而煩躁的他自我感覺良好。但人作死的時候，真的不知道死字怎麼寫。於是隨後，蘇慕瓊就與他來了一場友誼切磋。

　　也就是徹底讓他了解到自己的弱小、無知、淺薄、貧乏、和愚蠢！

　　如果說和陳師叔祖的交手讓他知道人外有人的話，蘇慕瓊的「指點」直接讓他覺得整個世界都是假的，一加一已經不等於二了。在被蘇慕瓊摁在地上以各種方式、各種角度、各種姿態反復摩擦之後，所有狂妄驕傲都被打擊的點滴不剩，幾乎連我是誰、我在哪、我為什麼趴在地上、數學又是個什麼玩意兒之類的問題都已經徹底在他腦子裡混亂了。

　　於是，狂傲的數學未來之星萎靡成了社交恐懼症的小豆芽，並且被蘇慕瓊像撿垃圾一樣撿了回來。

　　就這樣，索菲亞成了他心目中的終極大魔王，而他也成了索菲亞親自收的第一個小弟。從此索菲亞讓他往東他不敢往西，讓他上樹他不敢攆雞。

　　這個未來的泰伯利亞實驗室次席，在1981年的這個春天萬念俱灰，不知道自己是人是豬。即便被工地揚塵糊了一臉灰也只是呆滯的抹了一把，絲毫不求回報的做著科學界的血汗苦工，徒勞的想找到自己最後一點存在價值。

　　「數學都學不好，還活著幹什麼……數學都學不好，還活著幹什麼……」不停喃喃自語的豆芽菜，現在看起來像個神經病一樣。

　　不過整個泰伯利亞實驗室，確實是從這個豆芽菜開始，一點一滴組建起來並大展拳腳。

　　當時年僅十六歲的史蒂芬是個徹頭徹尾的中二少年，但也是個徹頭徹尾的天才。而他的圈養之主索菲亞，更是徹頭徹尾的科學界大魔王。兩人雖然醉心於基石小組的基礎數學推演與研究，在塵土飛揚的施工工地旁邊的棚子裡天天和數論猜想玩的不亦樂乎，但偶爾也會用賽博坦小組的研究開發給自己放鬆放鬆。

　　眨眼之間，一個月後。

　　與只有兩個人而且還是兼職兼任的其他小組不同，曼徹斯特小組堪稱是兵強馬壯。在招攬來的各路高材生齊心合力的學習研討之後，曼徹斯特終於將一個月前得自索菲亞的技術資料大體弄懂。

　　時任曼徹斯特小組副組長的派克彼得森慌慌張張殺到了組長亞當扎德面前，顧不上亞當正在洗涮便激動的開了口：「這份資料可以讓我們飛黃騰達！我們已經仔細研究過，從這份資料裡面能夠拆分出三十多種產品和項目，個個都領先世界，個個都能賺大錢！」

　　「這是必然的。」亞當淡定的很，對著鏡子輕輕拍著護膚乳液：「不過，項目還是要慎重選擇，我們沒有能力，也不應該一次將這些項目都上馬。市場有市場的規律，有自己的規矩。先選擇一個項目作為首發，但泰伯利亞實驗室拿出的第一款產品、我亞當扎德拿出的第一款產品，必須一炮而紅。」

　　「我已經整理出了最好的一種思路——高交互速率光傳訊網絡。」派克彼得森那時還只有三十多歲，正是少壯派。但這張磨刀霍霍的臉上，已經透露出一絲陰沉與狠辣：「改換材質，降低成本，把產品速率降到設計速率的五百分之一，依然要比現有的通訊網絡快的多。我想，常春藤和五角大樓一定會感興趣。」

　　「五角大樓？」亞當點點頭，臉上看不出深淺：「很好。軍火是最賺錢的生意之一，通過這一次和五角大樓搭上關係，未來我要把我的軍火賣向全世界。」

　　「組長！副組長！」一個年輕研究員慌慌張張的奔了進來，顧不上什麼禮貌問題，手中拿著一摞檔興奮道：「剛剛從賽博坦小組拿到了新的檔，是新型數據處理器的設計稿，我們看了看，與現在的處理器相比簡直是飛天一樣的巨大進步！如果這樣的處理器問世的話，會徹底改變整個世界！」

　　這個青年研究員叫穆爾西，是亞當從校園中招聘來的助手。能力很強但常常熱血上頭，腦子裡天真的想法太多。還需要打磨調教啊，這也太沉不住氣了。亞當沒有看他，自顧自的拿起了牙刷和牙膏，淡然道：「有多少提升？」

　　以索菲亞的能力，參考之前畫過的那張展望圖，處理能力提升個幾百幾千倍都不叫事兒。

　　「一共提升了五百八十萬倍的計算能力啊！」

　　噗嗤，整整一管牙膏都被擠了出來，自牙刷頭上滑稽的滴答而落。

　　「咳咳咳！」派克彼得森激烈的咳嗽起來，彷彿一下得了哮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