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超凡雙生 作者:壽限無 (連載中)

 
王和億 2014-6-18 21:40:33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1 1135814
maylovelin 發表於 2018-4-4 01:08
970 前浪死在沙灘上?

  香港,永夜基地小島。

  幾日前——

  海浪,輕輕緩緩的拍在沙灘上。西邊遙遠的海平面上,橘紅色的巨大火球正在慢慢下沉。

  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海瑟瑟半海紅。

  時正隆冬,本是北風凜冽滴水成冰的時節,但在這北迴歸線以南的熱帶小島上,楊謹只需要穿一個短袖衫便足矣。

  白襯衫、薄西褲,儒雅而嚴謹。楊謹沿著海灘一步一步的走著,右邊是建的優雅別緻的別墅群,景緻正美。左邊是浩瀚無垠的大海,海風滌蕩。看前面,夕陽西下,暮靄紅隘,香風羅綺。

  乘麗景,華燈爭放,濃焰燒空連錦城。

  本是人間極景。

  實話說,就物質條件來說楊謹這些日子來的生活可以說是好到了極處。永夜集團上上下下沒有任何一人敢輕慢於他,所有一切吃穿用度都是最優最好。只要一句話,甚至說連話都不用說,自有人積極為他打點一切。衣食住行,吃喝玩樂,什麼都不用愁。

  但楊謹的表情中卻沒有一絲的悠然。

  他目光淡而又深,好似每時每刻都在凝望,又好似每時每刻都漫不經心。

  楊謹陷入了回憶中,他忽然開始回憶人生中的第一幢樓房。那是學校分的宿舍房,紅磚磊砌,潮濕狹窄。僅僅三層的紅磚老樓,風吹雨打之下那磚甚至會掉粉。每每到了雨季,地面返潮黏黏糊糊,跟現在沒法比。

  但那個時候,和現在不一樣。他是家裡的頂樑柱,是妻兒的遮風牆。那個時候一家人快快樂樂的在一起,雖然物質生活條件差,但齊心協力,風雨同舟,每天雖然疲憊不堪但卻奮發激昂。

  現在,物質條件極端優越,卻完全沒有了一點享受的感覺。

  老婆走了,孩子也走了,他又怎麼可能開心的起來?

  前些天夜裡,直升機轟隆隆的飛走,楊謹深深的記得自己站在停機坪上抬頭仰望的那一刻。他不是惜春悲秋多愁善感的人,可在那一刻,他真的感到了一種深深的悲愴。

  自己,是丈夫,是父親,但卻沒有辦法為妻兒遮風擋雨……

  咯吱,楊謹的拳頭緊緊握起。

  忽然,他發現這個海島上,並非只有他一個人在孤單的散心。

  嗒嗒嗒,一個身影正在沿著沙灘迎面向這邊奔跑而來。凝神望去,那人五十多歲,一頭白髮,身板硬朗,臉膛黝黑,表情堅硬,渾身氣質嚴肅而生冷,好似一塊生人勿進的鐵疙瘩。仔細再看,那人身上掛滿了負重,在沙灘上一腳踩下去就是一個深深的凹坑。

  沙灘上奔跑可要比在平地上奔跑累的多,這人赫然是在進行相當嚴酷的訓練。渾身大汗淋漓,累到肌肉抽搐,但這個漢子不動不搖,連節奏都沒有任何變化,繼續向前負重奔行。

  這個年齡還能有這樣的拼勁兒,這個鐵漢的身體素質和意志精神都相當驚人——當然,是在普通人範疇內——在這個時代,前面那句話,真的有種莫名的諷刺和悲哀味道。

  對了,前天夜裡在停機坪上還見過他的,他似乎想跟著一起去倫敦,但最後被攆下飛機沒能跟去。再走近一點,楊謹敏銳的發現,這鐵漢身上莫名有種沉重的感覺。沉重而堅硬,如同一塊頑鐵,不懂得順應潮流,改變自己。

  楊謹忽然很想和他打個招呼,聊點什麼,然後……這個人叫什麼來著?楊謹皺了皺眉頭,真的是年紀大了啊,雙鬢的頭髮也白了,眼睛也開始花了,連記憶力也減退了。我想想,我想想……潮……潮叔?

  就是這個,潮叔!

  但小字輩叫他潮叔沒問題,我總不能喊潮叔吧!要不喊……小潮?

  正亂七八糟的想著,潮叔已經奔到前面不遠處了。還沒想好怎麼稱呼對方的楊謹只能矜持的沖他點點頭,溫潤的笑著隨便打了個招呼:「鍛煉身體呢?」

  潮叔看著楊謹停下腳步,呼哧喘了兩口氣,向來沉默寡言的他不善言辭,只能順著說:「是,鍛煉身體。你呢?」

  「我也鍛煉鍛煉。」

  看著眼前頑鐵一般的硬漢,看著那雙眼睛裡揮之不去的沉重與若隱若現的失落,楊謹覺得自己很想和這個同齡人聊點什麼。但最後,在迷之尷尬的沉默中,兩人只是互相點點頭,準備邁步各走各路。

  忽然,一個聲音響了起來,是電台廣播的聲音。

  「插播一條緊急報導,英國倫敦發生特大規模恐怖襲擊案件!」

  嘎吱,兩人全都停步,各自麻利的掏向自己的腰間,然後不約而同的拿出了各自的設備。楊謹拿著的是一個盒式收音機,而潮叔拿出來的則是一個老型號的電台。

  意外的互相看了一眼,一種莫名的默契感忽然升騰起來,楊謹笑了:「看來你也放心不下他們啊。」

  「肯定的,操碎了心。」潮叔大拇指一比:「一起去情報處看看具體情況?」

  楊謹微微躊躇:「情報處那種機密部門我能去嗎?」

  「原則上不能。」潮叔冷硬的搖頭,然後,又硬生生擠出了一個古怪的笑:「但我給你開後門,走。」

  第二天。

  食堂。

  兩人的面前放著啤酒,喝的很起勁兒。

  「你當老師?」

  「對,我教學生。」

  「你知道嗎,其實我小時候的夢想就是當老師。」潮叔又喝了一口,吐了口氣:「坐在軒敞的教室裡,因材施教,把那些小熊孩子全都收拾好,讓他們走上正道。至少永遠不要沾毒品,最好還能學點一技之長。那種感覺,我想肯定棒的很。」

  「那你為什麼沒有當老師?」

  「唉,陰差陽錯,造化弄人。」潮叔不無感慨。

  楊謹也喝了一口,微微一笑:「你知道嗎,其實,我小時候的夢想並不是當老師,而是去當兵。」

  「當兵?!」潮叔瞪大眼睛:「你?」

  「不信?但確實如此。在我小時候那個年代,中國農村放電影的時候永遠放主旋律戰爭片。地道戰、地雷戰、南征北戰、敵後武工隊,每次放電影的時候十里八鄉大人小孩都蜂擁而來,人多到曾經把人擠到糞坑裡過。」

  「糞坑?哈哈哈哈!」潮叔拍著桌子大笑起來。

  「那時候我認為衝鋒陷陣、保家衛國、不見鬼子不拉弦、見了鬼子biabiabia,那就是最好的事。」楊謹抬手比出一個手槍的姿勢,像小時候一樣瞄了瞄,彷彿要瞄出個鬼子來:「可惜,日本鬼子也好,美國鬼子也罷,都沒打成。當然,當了兵也打不成鬼子,但我還是依然很嚮往軍旅生活。」

  「那你怎麼沒去當兵?」

  「唉,陰差陽錯,造化弄人。」楊謹也不無感慨。

  潮叔看著這個同齡人,覺得他真是個很不錯的酒友。再看楊謹文質彬彬不勝酒力的樣子,潮叔腦子裡忽然鋥~~的閃過一道光,咧嘴露出一個微微不懷好意的笑:「今天就到這兒,下次,我給你弄點好東西。」

  第四天。

  酒吧。

  潮叔咣咣咣放下三瓶威士卡。

  「乾了!」

  一頓推杯換盞,胡天海地,兩人都嗨了起來。

  吧台後面電視裡播放著新聞,全是倫敦街頭恐怖襲擊的系列報導。燒毀多少建築物,損壞多少財產,哪一方的恐怖分子幹的好事,目的又是什麼,電視裡一個煞有介事的老專家配著電視鏡頭在頭頭是道的分析著、討論著,中央電視台安全頻道的收視率再創新高。

  嘭的一聲,潮叔把酒杯底砸在了桌面上,臉又黑又紅,酒勁上頭,大聲嚷嚷著:「時代已經變了,已經變了啊!」

  楊謹醉眼朦朧,盯著電視上著火的街區,忽然嘆了口氣:「或許我老了吧,真的老了,老了就喜歡回憶。昨天晚上我做夢,夢到年輕的時候,小奇剛生下來的時候的事。他那麼小,兩個手就能捧起來。但我卻碰也不敢碰,生怕碰壞了。但轉眼之間……唉……」

  潮叔面紅耳熱,兩眼暈醉:「來來來,哥,接著喝,敬這該死的時間,敬這該死的時代,乾了!」

  嘭,碰了一杯,楊謹一口乾下。哈~的吹出一口酒氣,楊謹張開五指醉眼朦朧:「我,我還記得,孩子三歲大的時候,大半夜的忽然生病了,一量體溫,發燒四十度!我背起他來拔腿就跑,一開門,外面狂風橫掃、暴雨傾盆。我就淌著水窩子背著小奇,你嫂子就在旁邊打著傘跟著。我還記得大雨潑在你嫂子身上,我還記得小奇燒的迷迷糊糊的趴在我背上,我還記得那天一點路燈都沒有,但是閃電不停的亮、不停的亮,照的一切都很刺眼。那場雨,是真的大。」

  「大雨,我也記得!」潮叔已經基本進入滿嘴大舌頭、胡言亂語的階段了:「93年,我帶著一幫老兵去亞馬遜雨林參加特訓。蚊蟲、猛獸、飢餓、傷病、遊擊隊,還有他娘的無處不在的故意折磨,特訓營的人一天一天的少。哥我跟你說,實訓的時候,那是真往死裡弄,那些遊擊隊是真刀真槍殺過來的。我中了一彈,打在左腿上。我一瘸一拐的逃命,正遇上大雨。感染、發炎,餓得要命,冷的哆嗦,但是我,我撐下來了。我撐下來了!我成了王牌特種兵!哥你說,我是不是個好兵?」

  「是,你是個好兵,你是最棒的好兵!」楊謹嘭嘭的拍著潮叔的肩膀,舌頭都快大了:「小潮同志,來,繼續喝!」

  「但這麼好的兵,在這個時代,怎麼就,一文不值了呢?」潮叔仰頭向天,大聲嘶吼:「怎麼就,一文不值了呢!」
maylovelin 發表於 2018-4-10 20:07
971 老將出馬!

  「沒有,你不是一文不值,絕對不是。不管時代怎麼變,好兵永遠是好兵。」楊謹拍著潮叔的肩膀安慰著他,但醉眼朦朧之中,楊謹又何嘗不是語調深沉、表情惆悵?

  從前的日子雖然苦,但他覺得生活有奔頭、有勁兒。那個時候,他是家裡的頂樑柱、遮風牆,他為整個家庭撐起一片天,是不可或缺的一份子。但現在呢?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些惡俗電視劇中的臉譜角色一樣,雖然角色名稱叫做「丈夫」、「父親」,但除了偶爾說兩句無關緊要的台詞刷刷存在感以外,就只有添亂這一個作用了。

  自己不被需要,而且沒有什麼價值。

  妻女在外衝鋒陷陣,我呢?

  我呢?

  酒吧喧囂,楊謹卻只覺孤獨無依。

  ………………

  第七天。

  嘭,一大箱茅臺被楊謹放在了潮叔面前,「今兒,喝這個。」

  潮叔拿起一瓶看了看容量、度數,嘴角微微一抽。再看看楊謹那文質彬彬的樣子,又瞅瞅自己生鐵一樣的結實肌肉,自覺自己這鐵血壯漢沒有道理搞不定一個教書先生。楊老師啊楊老師,前兩次故意放水照顧你,今兒就讓你知道知道軍隊裡是怎麼個喝法,正好讓你來個酒後吐真言~!

  「就喝這個!」

  …………四瓶下去…………

  「我不是個男人!我對不起她啊啊!我沒能照顧好她的孩子啊啊!!」白髮老頭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撕扯著自己的胸膛一邊嗷嗷吼一邊嗷嗷哭,平素生鐵般的高冷形像已然蕩然無存:「她臨終前把孩子交給我,我拍著心口保證一定會照顧好他,可現在、可現在他危在旦夕,我卻什麼都做不到,我有愧啊啊——!」

  咕咚咕咚咕咚,又灌三口,潮叔高高舉起酒瓶作勢欲砸,雙眼通紅大吼大叫:「我練的什麼武?我當的什麼兵?強納森現在這個情況,我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我、我——!」

  「不對。」啪,一隻手橫插過來,穩穩抓住了高高舉起的那只酒瓶,赫然正是楊謹。楊謹喝多了,真的喝多了,但他反而冷靜了。「我們,不是只能眼睜睜看著。」

  沒有再自怨自艾,也沒有再顧影自憐,楊謹的眼中爆發著凌厲的光芒。好似許久之前,為了保護妻女,他以普通凡人之身去直面異形之時。當時他在紙上飛速的勾畫塗改制定計劃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就是如此的凜冽、如此的專注。現在,在凜冽、專注之外,還有某種更強烈、更決絕、更瘋狂的信念。

  在這凜然目光的注視下,頭暈腦脹的潮叔竟然渾身一僵,愣愣問道:「哥,你,你說啥?」

  「我說,我們,不是只能眼睜睜看著,更不應該只是眼睜睜看著!」楊謹劈手又拿起一瓶,腳下搖搖晃晃,眼中光輝暴漲:「小潮,消愁酒再也不喝了!喝完這一口,該幹事了!」

  潮叔腦子暈暈的有點反應不過來:「該幹、幹什麼?」

  「該幹他娘的爹和叔叔該幹的事!」向來斯斯文文的楊謹現在熱血賁張:「讓媳婦兒和孩子在外頭槍林彈雨衝鋒陷陣,自己在大後方散步溜達吃喝玩樂,這還是爺們該幹的事嗎?喝喝喝,喝完這瓶壯行酒,然後就去幹他娘的!喝完我就出發,你來不來?」

  潮叔愣愣點頭:「來。」

  楊謹一把抓住潮叔的領口:「大聲點!幹不幹?」

  潮叔怒了:「幹!」

  楊謹滿臉通紅的咆哮:「再大聲,當兵的幹不幹!是不是爺們,幹、不、幹!!

  「幹幹幹!!幹他媽了個巴子的,幹!幹——!!」潮叔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來了,黝黑的臉膛臌脹的像個紫茄子,扯著嗓子高聲大叫:「不就是一條命嗎?男人到死心向前,衝鋒,衝鋒!!」

  「說得好!喝完這一口,再也不喝酒。如果再喝酒,就是慶功酒,乾了!喝!」

  咣當,兩瓶茅臺用力的碰在了一起,兩個老男人就像青春正盛、意氣風發時一樣仰起頭來咚咚咚將茅臺一飲而盡。

  喝完壯行酒,壯士便出征!

  然後——

  嘭,啪,兩個人一個接一個歪倒在地,再起不能……

  又是第三天。

  「嘿喲……」楊謹瑟縮在椅子裡,渾身打顫,腦袋上頂了個冰袋,兩隻眼睛全是黑眼圈。雖然熱情和鬥志上來了,但上年紀了終究是上年紀了——其實別說上年紀的人,就是小青年那麼咚咚咚的對瓶吹茅臺也得三天爬不起來。楊謹能夠準時把自己扔到飛機上,已經是意志力驚人的表現了。

  「哥,這酒量,還得練練……嘔!」潮叔坐在楊謹旁邊,一臉千杯不醉的酒神表情,但話沒說完就站起身來捂著嘴歪歪扭扭直奔廁所而去,看起來狀態比楊謹還差。

  「呼……」吐出一口氣,揉了揉太陽穴,楊謹閉上眼睛爭分奪秒的恢復狀態。

  放浪了啊,看來不論什麼時候都不能放鬆對自己的約束,連續喝了幾頓大酒導致現在思維速度都降低了,慎之慎之。

  飛機衝上雲霄,自香港飛向了東北方向。在轟鳴的引擎聲中,楊謹拿出一根筆一張紙,緩慢但穩穩當當的思考著。

  【這一次自己和小潮兩個老頭出馬,絕對不能是去添亂的,必須分擔女兒她們的壓力,做自己能夠做到的事。武裝衝突方面,雖然很不甘心但我和小潮確實幫不上什麼忙。女兒身邊奇人異士無數,真需要支援的話也用不到我們。】

  【但這一次的行動,並不是武裝力量就能夠決定一切。】

  【相比於女兒來說,我和小潮最大的優勢在於目標小。在那瘋丫頭一路叮咣亂砸的時候,沒有誰還會把目光投向兩個普普通通的半大老頭。在敵人嚴密監控、防備著小綺她們的時候,我們反而容易成為漏網之魚,能夠劍走偏鋒。而且,就連小綺也不知道我們在幹什麼,敵人就更不可能提前察覺了。】

  【我們倆,會成為一支奇兵!】

  「所以,我們這一次就是去旅遊的。」

  要趕在所有其他人之前找到下一個目標,不需要幹別的,只要在接觸的一瞬間在目標身上留下一個定位器就算是大功告成。只要能夠定位目標的位置,剩下的只需要楊綺從天而降、一把抓走就能收工。

  「那麼,我們的目標是——」楊謹打開信封看了一眼:「日本東京,史蒂芬﹒艾文森。史蒂芬﹒艾文森?莫名的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
maylovelin 發表於 2018-6-25 23:46
972 公休假開始了!

  飛機在遼闊的大海上翱翔,從舷窗向下看去,海面上泛著刺目的眩光。呼嘯的引擎聲即便是厚實的合金艙室也無法完全阻隔,不停挑戰著乘客的神經。尤其是在這趟略顯沉悶的航班中,嗚嗚的呼嘯聲更是讓人心煩意亂。

  黑著臉的潮叔不動聲色的通過眼角餘光左右掃視,這趟航班上座率不到一半,而且幾乎每一個乘客看起來都很焦慮。那不太自然的表情中、不停抖動的腳板下,都藏著讓人躁動的不安。

  這現象很普遍。就現在的國際安全形勢來說,上飛機,尤其是上國際航班,對普通人來說簡直像是把腦袋別在褲襠裡蹦迪一樣。

  潮叔縱觀全域,眉頭也不由微微皺起。實話說,雖然經驗豐富,雖然之前醉酒時豪情萬丈表示自己寶刀未老,但在這個時代狀況下出外勤,就連潮叔也不免心中惴惴、微微忐忑。現在全球恐怖活動猖獗,萬一這些乘客中忽然鑽出幾個人掏出武器就劫機的話,即便是潮叔也會感覺十分棘手。

  手指屈伸,泛著空虛的感覺。從前每一次行動都是上下齊心協力共同運作,身後的團隊能夠妥妥的把他和他的大口徑突擊步槍一起送出國門。但這一次私人行動沒了這些方便之門,潮叔便覺得在自己一臂距離之內竟然沒有一把槍,實在沒有什麼安全感。

  話說天選者的儲物空間就是方便,有機會的話我一定也要弄一個!

  再看身邊的老楊老師,潮叔心中不由暗暗讚嘆,默默豎起一個大拇指。

  同樣都是準備奔赴前線,還是咱老楊哥修行高!此情此景竟然安之若素,完全沒有被影響到一絲一毫。重要行動當頭,老楊哥竟然還在看書?一頁一頁看得很仔細,簡直心無旁騖,有一種老教授的儒雅文秀之氣。

  潮叔也想分享一點楊謹的禪定功夫,於是開口問道:「老楊哥,你在看什麼?」

  「旅遊圖冊。」楊謹說的煞有介事:「既然要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自然要盡可能的了解那裡的風土人情。」

  潮叔總覺得眼前這一幕似曾相識,好像前不久某人去新墨西哥州的時候也是這樣拿著一摞旅遊導讀看的津津有味。不過,微妙的覺得哪裡不太對。

  「了解當地狀況當然是沒錯的,咱們表面上的藉口也的確是去旅遊的,但是旅遊圖冊嘛……」潮叔思量半晌,最後選了個最委婉的表達方法:「信息上來說可能有點滯後。」

  「我看過日期了,是上個月剛刊行的。」楊謹有一種已經算盡一切的迷之自信:「出門之前看介紹,這是一定錯不了的。我對日本其實了解不多,腦海中的印象基本來自於小時候農村放的電影。不看看介紹的話,我都不知道現代的日本竟然是這個樣子——日本過境時竟然不允許攜帶水果肉食,這種事不看看介紹你能知道?」

  潮叔額頭暴起一根筋——這是常識吧!

  出於對老楊哥的尊重,這句話在潮叔嘴裡轉悠了一圈,最後還是咽了回去,沉默不語。

  但楊謹卻來勁兒了,開啟了授課模式。

  「小潮,想要幹什麼事的時候,必須先做好萬全的準備和精準的調查,才能從容不迫遊刃有餘。比方說,我聽說日本食物價格很貴,所以就買了一堆肉食準備帶過去。」

  「而對方又不讓帶,怎麼辦?只能設法繞過對方的檢測機制。」

  「那麼他們用什麼方法檢測呢?出國攻略裡面沒寫,但秘密就潛藏在細節中——看這裡,這篇文章裡面寫了,大阪機場養有幾條漂亮的小柴犬。」

  「機場裡養柴犬幹什麼?毫無疑問,就是為了讓它們聞味兒的。推理可知,只要騙過了柴犬的嗅覺,就能把肉食帶進日本國內去。」

  「同理可證,%¥¥##……」

  潮叔沉默不語,氣息微微起伏,額頭上青筋變成了兩條。

  半小時後。

  「飛機即將降落在日本大阪機場,請您攜帶好行李物品。」

  自魔都慘案起,國際航班的班次直線下降。在這風雨飄搖的年代,大多數人就像風雨襲來時惶惶不安的小鳥一樣,結結實實的藏在窩裡。只有極少數人會四面出擊縱情風浪,嗯,也確實是瘋浪。國際旅行的人流量斷崖式下跌,同時,針對這些瘋浪的人,其審批檢查的嚴密程度也是空前提高。

  上午十點二十,楊謹和潮叔跟隨著稀稀拉拉的人流從廊橋走進了大阪機場。大阪機場原本是著名的國際化機場,但現在安安靜靜的,廣播的聲音在空洞的大廳中不停迴盪,蕭索中隱隱帶著肅殺。看看那些全副武裝的安保人員,其武器裝備水準明顯是按照城市巷戰的級別配備。

  看著這般景象,楊謹面色如常,心中卻不免緊張,暗自提起一口氣。

  而看到楊謹微微提氣,潮叔莫名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很快,來到了取行李的地方。

  潮叔向前一指,盯著楊謹,一言不發。那裡正有一個規格嚴密的檢驗台,工作人員如同虎狼之師,將每一個行李都全部拆開過目。狗倒是有,但不是呆萌的柴犬,而是吐著長舌頭的德國黑背。

  四周還有十幾個特警模樣的人將這裡團團圍住,墨鏡後面的雙眼死死盯著排隊等待的人。一旦有異動,比方說那些黑背嗚咽出聲,他們就會立刻拉開保險栓,隨時準備射擊。

  死死盯著楊謹看了半晌,潮叔就說了三個字:「柴犬呢?」

  楊謹沉吟片刻,想到了答案:「公休了吧……」

  潮叔差點哼出聲來,他拍了拍楊謹手中的旅遊攻略,還是三個字:「過時了。」

  這一刻,潮叔感慨萬千,腦中轉過了萬萬千千成熟可靠有理有據的念頭。

  老楊哥啊老楊哥,你還是太天真了。這份旅遊攻略確實刊行只有一個月,但地方雖然沒變,可世界已經完全不同。

  身處永夜總部小島的家屬園區中時,有嚴密的安保措施,有強悍的天選者武裝集團,有底氣十足的經濟後盾,那裡的居民完全沒有感覺到任何壓力。但從那重重保護中走出來之後,誰能明白普通人都過著怎樣提心吊膽的生活?

  走在身邊看起來毫無異狀的這些人裡,有沒有恐怖分子?有沒有危險人物?會不會突然從隨身空間裡掏出一個炸彈把整個機場炸平?

  面對這樣嚴峻的威脅,那些全副武裝的安保人員僅僅能夠起到一點心裡安慰的作用。誰都明白,一旦真的有天選者圖謀不軌,這些安保人員唯一的作用就是陪葬。

  在面對眼前這個時代時,普通人真的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況且,大規模失業、人均收入不停下跌、物價飛漲、通貨膨脹,這些已經在國內發生。要不是國家第一時間進入了全面戰爭緊急狀態,所有物資統一調撥儲備,肯定還會有無數發國難財的準備囤積居奇哄抬物價。到時候物資匱乏人心惶惶之下,大規模騷亂近在眼前。

  根據永夜的消息,倫敦恐怖襲擊案發生之後,英國也開始出現了與中國相同的苗頭。

  全球第二大經濟體遭遇嚴冬,整個世界都要跟著買單。尤其是,左近的這個:前世界第二大經濟體,日本。魔都慘案、倫敦爆炸、阿聯酋刺殺事件,日本在全球的戰略市場接連遭到恐襲重創,這個島國買單買的也是格外的快,格外的徹底,格外的激烈。

  柴犬迎客?

  不存在的。

  現在只要一點點異狀,就會引起這個國家方方面面的神經過敏。

  所以,旅遊攻略?呵呵!

  我,作為特種作戰的行家,老楊哥啊老楊哥,出門在外的時候你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師還是聽我這個專業人士的吧!

  「不能留下任何可能引起誤會的物品,所以,現在立刻把所有食品處理掉,然後清光刮淨的通過安檢。」潮叔的聲音低沉而不容反駁:「快,如果你不知道怎麼處理的話,交給我來,我是專業的。還有一點時間,我們稍微落到後面。」

  但一扭頭時,楊謹已經走上前去把手中的箱子遞過去了,還樂呵呵的打了個招呼:「hey,EveryOne,morning!」回過頭來還對潮叔普及了基礎知識:「據說機場工作人員都比較禮貌,咱們也要提升中國遊客的集體形象,要微笑溝通。」

  潮叔腦門上的筋一下子暴起了三條。

  我到底是在和什麼人出任務啊!

  這種讓人抓狂的感覺真的好熟悉啊!

  但那個白髮妞雖然讓人抓狂,可人家確實罩得住。但你一個普通人民教師能罩得住什麼?萬一出了什麼事,還不是我來!

  說時遲那時快,當楊謹的手提箱被暴力打開後,一大堆封裝肉食立刻閃亮的出現在所有人面前。安檢人員們盯著肉食,特警們盯著肉食,德國黑背們也盯著肉食。

  潮叔渾身肌肉都繃緊了。

  這一次出外勤,不會就在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被擋住了吧!

  「Well……」楊謹禮貌而略微尷尬的笑了笑:「Just for Eating。」

  然後…

  「OK,GO!」安檢人員翻了翻,查了查,沒發現什麼特別的便揮了揮手:「NEXT!」

  老楊老師就這麼被放行了,甚至連肉食都沒有被沒收。

  什麼情況!

  潮叔瞬間驚了,通過安檢之後三兩步趕上來,猶自用驚疑不定的眼神看著楊謹。

  難道說……啊,我明白了!現在的反恐形勢和從前不一樣了,從前防的是恐怖分子,現在防的是天選者!那麼肯定更關注那些表現不同尋常的個體,比方說兩手空空輕裝上陣一看就不像是正常旅行者的人。

  至於一個滿箱子塞的都是肉食和方便麵、手無縛雞之力的半大老頭?

  這樣的人太普通,太常見,太正常了。

  而如果剛剛真的去悄悄處理肉食的話,說不定已經被密佈的監控設備捕捉到了,到那個時候才更是渾身是嘴都解釋不清。

  失算了,失算了啊,我竟然沒有想到這一點!

  這、這到底是他誤打誤撞,還是說……真的考慮周詳?

  啪啪,楊謹拍了拍手中的旅遊圖冊,笑的乾淨清爽又高深莫測:「小潮,聽哥的,錯不了。」
maylovelin 發表於 2018-6-27 21:51
973 什麼值錢

  楊謹是個謹慎的人,他喜歡在事前收集相關的一切信息,以輔助他做出判斷。當然,身為一個沒有受過諜報信息化訓練的普通人,加之這一次的行動本身就是兩個老男人心血來潮的私人行動,所以他所獲得的信息有一大部分來自於旅遊攻略。

  楊謹,把旅遊攻略看得很仔細,很認真,關鍵信息甚至背誦如流。

  根據旅遊攻略,日本在接待外國遊客的時候總體上來說顯示出一種淡定、雅緻的風味。不管遊客來不來,日本業界看上去總是有種寵辱不驚的超然。可是當楊謹和潮叔走出大阪機場,準備開始自己的間諜之旅的時候,看到的卻是一副截然不同的場面。

  「大阪城大阪城,大阪城免費接送!豐臣秀吉古蹟,值得一看!」

  「金閣寺、金閣寺便宜啦金閣寺!聰明的一休原版場景,金碧輝煌包金古寺,能看能摸能上閣樓!」

  「心齋橋心齋橋!大阪最大購物中心,藥妝美妝各色工藝品級化妝品,統統五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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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12不散場,購物節再延長!從現在起一直到12月31日,淘寶海外購打折再續力,優惠享不停!」

  吵嚷、熱鬧,又帶著生意難做的恐慌和歇斯底里。各種語言都有,宣傳用的精美條幅擺滿了接機大廳。南腔北調的吆喝中,熱鬧的接機大廳與前面冷清的國際航線形成了鮮明對比。這些旅遊業從業者彷彿池塘即將乾涸時掙扎求存的魚,使出渾身解數想要再爭一點氣數。只可惜,滾滾大勢之下,這些掙扎如同螳臂當車一般可笑又悲哀。

  日本引以為豪的服務業,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嚴冬。

  不過——

  「他們的中文怎麼這麼好?」楊謹對此感到無比疑惑。

  潮叔沒有反應,他不清楚,也不在乎,他不認為這件事和這次的行動有什麼關係。這個生鐵一樣的戰士有自己的行動規律,他擅長的是閱讀任務說明,提取關鍵信息,然後直搗黃龍摧枯拉朽,而任務之外的一切都和他毫無關聯。

  但楊謹的行動模式卻與他不同,他喜歡收集各種信息,從多個側面多個角度去了解周遭的情況,分析並弄清某些更內在的規律。可以說,楊奇能夠學會內家拳,少不了從楊謹這裡遺傳下來的這種內在特質。所以楊謹走過去開始和那些旅遊從業者親切的交談,在老楊老師那一身溫存寬厚的氣質輻射下,拉遊客的導遊簡直知無不言。

  一個微胖的四十來歲老姐們操著一口純正的京片子:「嗨,讓您看出來了,我們根本就不是日本人,其實這些賺吆喝的都是中國人。有的是在這邊定居工作的,還有一些是留學生。這不是前一陣子上海出事兒了麼,有一些人心急火燎的回家去了,還有一些不想回去、不敢回去、或者回不去的,就留了下來。」

  楊謹好奇道:「留在這裡安全嗎?」

  「原本還行,治安環境再怎樣也比美國強。您也知道,上海那事兒……太嚇人了。我要是回了北京,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完蛋了。而且跟親戚朋友們聊天時我算是看出來了,現在好多人都嚇破了膽兒,心尖兒上全都繃著呢。一旦再有點兒什麼動靜,這根弦兒要是斷了,後果不堪設想。所以思來想去,我也不回去了。千好萬好,沒有自己命好。」

  楊謹追問:「留這兒能生存下去嗎?聽說現在失業率很高啊。」

  老姐們撇著嘴搖著頭:「難,難,這世道真的太難。您老哥聽說了麼,中東那邊又出事兒了。要我說上海這事兒沒完,看國際上三天兩頭的一個勁兒的出事兒,就知道這事兒肯定還有後續。而且全國全世界幾十億人看著呢,咱國家怎麼可能不給個交代?不管衝誰,肯定要打!所以在這大風大浪平息之前,我啊,就老老實實的在外國躲躲吧。對了,老哥您也是出來躲躲的?」

  「算是吧,」楊謹誠實的點頭:「順便也是出來玩玩。」

  「喲,這年頭還能出來玩兒的,都不得了啊!後面這大老爺們是您保鏢吧?」

  「哪裡哪裡,」楊謹謙虛的搖頭:「是我一朋友,一起來逛逛罷了。」

  老姐們明顯不信,上下一打量潮叔,只覺後面這鐵疙瘩明顯是個聽喝的。又一看楊謹,前面這位氣質不凡談吐高雅,而且再看衣著打扮中的細節,我去,仔細一看全是超級大牌,明顯是個大金主啊!於是老姐們一下靠過來瞇著眼睛低聲道:「老哥,您真要玩兒的話……飛田新地您聽說過嗎?」

  嘩啦,旅行攻略翻到了某一頁,楊謹深吸一口氣,意味莫名道:「聽說過。」

  老姐們兒立刻比了個OK:「老哥,穩!那我就不多說了,一句話,絕對包您滿意。另外,記住,用美金結算。」

  「美金結算?」楊謹若有所思:「日元購買力不行了?」

  「都快崩盤了!現在啊,美金值錢。」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暫且不談老楊老師和潮叔在大阪飛田新地遭遇了什麼,先說說另外一件事。關於這年頭到底什麼值錢的問題上,有一個同樣文質彬彬的傢伙有不同想法————

  「哈?還需要我再重複一遍嗎?花掉花掉,全部花掉!三天之內,兩百億美元,全部一分不剩的花掉!」美國紐約,一個深邃的秘密基地中,眼鏡蛇正吆吆喝喝的指揮著一群白大褂在一個非常空曠的地下空間中東奔西跑,像一個足球教練一樣拍著巴掌把人攆的雞飛狗跳:「知道我來美國這一趟有多不容易嗎?知道我要躲過多少監察和管控才騰出了整整三天時間嗎?就三天!快快快,跑起來跑起來你們這群弱渣GOGOGO!」

  「老闆。」侍者悄無聲息的出現在眼鏡蛇側後方,微微前傾,保持著一個恭敬的姿態在他耳邊低語:「坑了這麼多,不給自己留一點?」

  「你在說什麼傻話啊,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明不明白?既然東家給了二百億鉅款,那就必須保質保量畫出八千萬的效果!況且身為一個崇高的科學家,我也是有自己的科學品德的。這一次對時空擾流的測本身,就是最好的嘉賞。我,果然,是個,偉大的,科學家啊啊啊!」眼鏡蛇直抒胸臆,雙手托天,然後猛然一回頭,低聲嘀咕道:「跟了我這麼久竟然還這麼沒眼力嗎?花出去花出去,不花出去怎麼中飽私囊?」

  侍者立刻懂了。

  幹實際業務時間長了,都快忘了自己是個副廳級高官了。

  不把錢花出去,怎麼中飽私囊?

  不把單位遍植楊柳→全部枯死→刨根挖起賤賣出去→再遍植楊柳的無限循環的話,怎麼中飽私囊?

  不修橋鋪路→豆腐渣出問題→全部刨了→再修橋鋪路的無限循環的話,還怎麼中飽私囊?

  虧我還是副廳級,有愧啊!

  「我懂了,就是不知道美國這邊開不開假發票。」

  「你懂什麼懂啊,什麼假發什麼票你什麼跟什麼啊,一點領悟力都沒有!」眼鏡蛇反而立刻把侍者罵了個沒鼻子眉眼:「字面意思,花出去。把這二百億,變成肥宅快樂水也好變成基腐快樂面也罷,全都給我從一堆沒用的紙變成實際的東西屯起來!對了,steam聖誕大促順便給我來一整套。」

  「沒用的廢紙?」侍者立刻從長官的只言片語裡面抓住了某種敏感的信息,再度壓低聲音悄悄問道:「您的意思是說,美元,要崩?」

  「近在眼前。」

  「您是有什麼信兒麼?」侍者拿出了自己的手機,隨時準備第一時間操盤:「不瞞您說,這些日子跟著您東奔西跑的幹私活,屬下我開銷太大撐不住。最近看著國際金融市場有機可乘就想炒外幣賺點錢,是上天臺是下會所就看您這一句話了。」

  「哥帶你上分什麼時候翻過船?看看,這是什麼。」眼鏡蛇隨手解開了侍者的手機密匙,這個特別定制的密保系統在眼鏡蛇面前好似全然不設防。侍者面無表情,這種程度的敲打,他已經完全習慣了。他只是靜靜地看著眼鏡蛇拿起手機啪啪啪一陣虎操作,然後手機中彈出了一個……頭條新聞。

  「五級颶風橫掃墨西哥灣,能級持續提升,預計五天後到達巔峰,同時登陸——紐約。」侍者念出了那個新聞,然後毅然搖頭:「不懂,不明白這和美元崩盤有什麼關係。」

  「有人要對美國動手了。」

  「就是這個『五級颶風』?」

  「他只是其中之一,還有另外一些。只要這些人一動手,美元就立刻屁都不是。」

  「他們為什麼要衝著美國動手?」

  「他們不是衝著美國來的,只不過美國剛好擋在路上了而已。他們的目標,其實,就是眼前這個東西。」眼鏡蛇看著眼前這個正在復原中的龐大機械,露出了嘆為觀止的表情:「看,多美,一個機械設備竟然能夠把一個高維空間錨定在紐約,這是索菲亞創造的絕美藝術!只要泰伯利亞之心的接入鏈被錨定在紐約,那麼不管那些人在什麼地方,那一時,那一刻,就一定會在此地相遇。再說了,你可別忘了,某位爺還在太平洋上散著步呢。等美國的太平洋艦隊全軍覆沒,美元?呵呵,擦屎都嫌掉色!」
maylovelin 發表於 2018-6-28 20:05
974 颶風之下

  「各位觀眾朋友,我正在巴哈馬群島為你們現場直播五級颶風『莫妮卡』的情況!大家請看畫面,現在是當地時間的上午十點四十二分,本應該是享受陽光浴場的好時機,但現在幾乎已經是……伸手不見五指了!」

  昏暗的天空下,呼嘯的狂風中,一排排被吹的瘋狂搖曳前仰後合的棕櫚樹跟前,一個男記者正抱著大樹對著鏡頭瘋狂大吼。雖然已經穿上了膠皮雨衣,但猛烈地暴風捲起的雨水無孔不入,這身被吹的差點要裂開的雨衣根本是形同虛設。

  雨水如同瀑布一般從頭皮上奔流而下,男主持人一邊竭盡全力的睜開眼睛,一邊張開大嘴努力的呼吸。冰冷的狂風混合著暴雨,一不小心就會灌入肺中,讓他連說話都斷斷續續。

  「大家請看,五級颶風『莫妮卡』即將從巴哈馬群島側邊掃過!僅僅是被餘波掃了一下,我就已經快要抓不住身旁的這棵樹了!據氣象台消息,『莫妮卡』中心風速高達每秒87米,已經是超級颶風的範疇!相較於兩年前的『艾利諾』,雖然同樣是五級颶風,但『莫妮卡』的強度要比『艾利諾』強得多!」

  「『艾利諾』是五級,因為它達到了五級。」

  「『莫妮卡』是五級,因為最高只有五級!」

  「而且,觀眾朋友們,根據專家預測,『莫妮卡』的核心能級還在不停提升,預計在五天後將會到達最高值!按照軌跡,它將在紐約登陸,紐約的觀眾們請趕緊加固好你們的門窗,因為——喔!喔!強尼你沒事吧強尼!堅持住!」

  畫面一陣抖動,顯然攝影師遭遇了什麼不好的事。

  主持人一手抱緊棕櫚樹幹,另一手用力伸向這邊。畫面混亂了,可以看見攝影師根本顧不上新聞,全力以赴抱緊了樹幹防止自己被吹飛。

  混亂的畫面中,能夠看到採編組的兩人在暴風中苦苦掙扎,驚叫怒罵。

  能看到上空的陰雲如同鋪天蓋地洶湧而來的浪潮,帶著絕對的狂暴碾壓著塵世的一切。

  能夠看到遠方的海岸線在一波波洶湧的巨浪面前不停退縮,巨浪撞擊防波堤的聲音低沉而恐怖,濺起的飛沫直衝數十米,然後又在呼嘯的狂風中和大雨混為一體沖刷著擋在風暴路上的一切。

  能夠看到漫天蓋地茫茫一片全都是鉛塊一般的濃雲,還有轟隆轟隆不停劈斬的雷霆、亮起的閃電。而在那雷霆閃電之間,某個一閃而過的畫面中,似乎看到一個……人影?

  錄播早就終止了,話筒也不知被吹飛到了哪裡去。暴風之中,新聞記者雙手死死扣住椰子樹。而這顆高大的椰子樹,好像也並不可靠,深埋地下的根系似乎在一根根斷裂,這讓那記者驚恐萬狀。

  可即便是驚恐之中,記者仍然抹了一把臉,愣愣瞧著遠方的天空:「哦,天吶,那是什麼!」

  遠方,雷雲之下,大海之上,有一個……人?

  不是記者眼神好,而是那個人,好像有點太大了。風大雨疾,看不真切,但粗粗估略一下,那個人影也有恐怖的接近二十米高!

  這個二十米高的巨人,就那麼懸浮在天海之間。轟雷滾滾,劃過四周,不時有一道道稍微細弱一點的閃電劈在那巨人身上,劈的那巨人渾身炸光。可不管怎麼劈,那巨人都穩穩懸在颶風之下,與風暴一起前進著,而且,似乎,還在變大。

  轟隆隆,猛烈的雷擊劈在身上,將巨人劈的身軀一陣透明,連體內骨架彷彿都被劈出了刺目的光。可以清晰地看到,巨人的體內有赤橙黃綠青紫,六道光芒交織閃爍,此消彼長。

  巨人被劈的渾身焦糊,體表如同焦屍一般炭化。破碎的皮膚上滿是傷口,鮮血不停向外湧流將巨人染成紅色,然後又在下一次的雷劈中化作更深一層的焦黑。

  這巨人,正在不斷地承受極致的痛苦。

  但青色的光芒如水波,不停癒合著軀體的創傷。紫色的光芒帶著吞天噬地的氣象,大大加快了巨人吸納頭頂風暴能量的效率。綠色的光芒好似煆燒的火焰,熔煉著體內一切脆弱的部位。還有其他顏色的光輝,各有作用。在天雷的反復轟擊中,巨人的軀體越發雄壯、高大起來。一種驚天動地的氣勢正在瀰漫擴散,壓的下面的海面都擴散出道道漣漪。

  焦黑的巨人低聲自語,聲如巨鯨低鳴:「去蕪存菁,優勝劣汰。此時我才明白,從前的我,把戲太多,本領太少。統統捨棄,全部丟掉,只留最強,總算是重塑了根基。只可惜……」

  他握著拳頭,看著身上互相交織的六色光芒,眼中毫無滿足感:「崩神替命術保我一命,但也讓我缺了一角。如果不是缺那一角,我現在應當完美無瑕,能夠毫無滯澀的發揮出全部的七種能力才對。現在,無論怎麼鍛煉,也無法消除那種不協調。」

  無法消除不協調,便不能更加深入的挖掘七色光芒的力量。不過他並不擔心,泰伯利亞之心中流出來的七根試管就能夠讓他脫胎換骨,那麼泰伯利亞之心中其他的秘密呢?豈不是更驚人?一定有辦法讓他突破瓶頸,再登高峰。

  巨人抬頭看向遠方,發動著風暴祭祀的能力。頭頂的颶風體量過大不是他能隨意使喚的,但因勢導利稍作引導的能耐,他還是有的。所以這團颶風不斷擴大,不斷增強,並目標鮮明的奔向了紐約。

  「其餘便罷了,唯獨那云云果實,我志在必得。只要有了這顆果實,我就能利用自然系的元素軀體,強行容納收攏六種能量。再加上新獲得的底牌,我將會有一步登天一般的新變化。到時候,必然一雪前恥!」他的目光熱烈而決絕:「不僅是那個女人,還有一個人。」

  巨人微微瞇起了眼睛,普天之下能讓如今的他忌憚的人已經不多了,數來數去就那麼幾人而已。尤其是現在,他攜五級颶風的天災之力不斷前進,可以說在地球的大氣環境之下,他已經將自己的主場優勢發揮到最強的巔峰。

  根據他的情報,那幾人中有的不在地球,有的不會出山,大都不會來湊這個熱鬧。不過……「泰伯利亞之心,高維度空間的碎片,一代天驕索菲亞的神秘研究院,科學界的神器。那個人,不管他身在哪個神秘時空,都不可能不來。」

  「天榜前八,自然教主。」

  「我已經今非昔比,想來,你也在做著準備。」

  「你的法師塔,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我的末日風暴。」

  …………………………神龍寶玉的分割線………………………

  未名時空的深處,某一個世界中,一場關乎整個世界命運的大戰已經打響。

  高高的山坡上,一個老騎士策馬凝立。他看著前面的險惡雄關,鬍鬚如鋼敲,鬥志似鐵打。遠方群山山岩漆黑,黑沉沉的色澤中帶著壓抑與不詳。這片蠻荒山川中藏著百萬魔物大軍,更藏有一條能夠毀滅世界的黑龍。

  但老騎士沒有畏懼。

  來自神聖天堂、精靈王國、蓮花沼澤等地的大軍在他身後集結。一排一排盔甲鋥亮的戰士、一隊一隊驍勇善戰的騎士,他們的戰靴敲打著大地,奏響了激昂的轟鳴。還有隨軍出征的人類牧師團、女巫法師團,以及天上遮天蔽日的魔力飛空艇戰鬥群,全都滿編滿員。不論是魔法還是物理,不論是遠攻還是近戰,這支聯軍都是整個世界最強。

  現在,老騎士就要率領這支大軍正面迎擊百萬魔物,抗住壓力最大的正面戰場。

  這次行動一明一暗,雙方必須同時行動。這支大軍在明,只有他們在前線將百萬魔物牽制住,敵後暗處的英雄小隊才能夠繞過重重守衛偷取黑龍寶玉、消滅黑龍,化解這一場波及整個阿爾特里亞世界的危機。

  由於落後的通訊手段,一明一暗兩支隊伍互相之間無法溝通。老騎士遙望著那片惡氣升騰的山脈,事到臨頭,音訊全無,他只能去相信隊友。相信他們能夠準點到達最好的位置,相信他們能夠在黑龍甦醒之前將黑龍寶玉拿到手。

  傳說中,神龍寶玉,能夠讓生者消亡,死者復生。黑龍寶玉,就是黑龍的核心。

  而在那之後,關於黑龍寶玉的歸屬……

  老騎士瞇起了眼睛,心中念頭起伏,然後又全部摒除。

  前面,雄關開啟,吵雜的聲音如同喧囂的洪流在不停匯聚。無窮無盡的魔影在聚集,矮小的魔物、巨大的魔怪,沒有什麼嚴密的組織,但卻擁有最為瘋狂的毀滅意志和簡直無窮無盡的數量。雄關之中,一架架投石機卡拉拉的絞緊,噗噗噗,一團團巨大的火焰被點燃,那是投石機中的火石在燃燒。

  「嘎吼!」魔怪們混亂的叫嚷著,一架架投石機咯嘣嘣的投出了流星火雨般的火石。轟隆隆,一顆顆巨石砸在這邊的方陣前、方陣中,濺起了死亡的火焰飆風。

  近距離看看,這些魔物還真是多啊。

  士兵們產生了片刻的混亂,老騎士胯下戰馬也刨著馬蹄,不安的左右踱步。

  但老騎士的目光,卻依然凝定。

  時間約定在新月過後的日出時分。

  遙望天邊,一縷晨光照破黑暗,正正落在老騎士的身上。

  「時間已到。」大軍陣前,一聲號角。箭在弦,劍出鞘。老騎士一抖韁繩,健馬雙足騰空一聲長嘶,手中寶劍指向魔窟深處:「為了阿爾特里亞,為了國王陛下,衝鋒!!」

  「衝鋒!!」

  騎士縱馬,戰士突擊,飛空艇揮灑出暴雨般的魔力光束。眨眼之間,洶湧的鐵騎衝入了魔物的海洋中,劈波斬浪,勢不可擋。那些混亂的魔物大軍看上去氣勢洶洶,但根本難以阻擋鋼鐵之師的衝鋒。

  重騎兵第一時間衝垮了魔物們幾乎不存在的陣型,緊隨其後的戰士們咆哮著一路大砍狂殺。普通魔物那咕嚕姆般瘦小乾枯的小身板,在高大威猛的戰士面前完全是被吊打的命。而剛剛還在發威的火焰投石機陣地,被飛空艇編隊灑下的魔光暴雨眨眼間摧毀的點滴不剩。

  多國聯軍氣勢如虹,黑龍魔物大敗虧輸近在眼前。

  但是。

  「這些看上去一觸即潰的魔物,說到底,不過是被黑龍氣息輻射影響而產生的雜兵罷了。這場戰役真正的敵人,從來不在於那些漫山遍野的魔物。」遠方漆黑的山巔上,一個身著天青色法袍的身影看著眼前的戰場,兜帽下的嘴角微微翹起:「拯救世界如果這麼容易,哪裡還需要英雄人物的爆種呢?」

  話音剛落,此人身旁的漆黑巨峰忽然開裂。轟隆隆的地動巨響中,無窮煙塵沖天而起。在煙塵的遮擋之下,一聲讓人驚駭的龍吼聲乍然爆裂。

  「嗷————————!!」

  黑龍,破封而出。
maylovelin 發表於 2018-6-30 00:00
975 任其自然(上)

  「莉亞……不……」一個藍髮毛躁頭的少年在黑色的山岩上蹣跚著,臉上都是驚恐、徬徨、不能相信、與心碎混合而成的絕望。在他的身前,一個女性精靈砰然倒地。

  這個叫做莉亞的女性精靈雖然年齡遠超這個毛躁頭的少年,但面孔上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的樣子。肌膚吹彈可破,身材性感妖嬈,性格活潑有趣,舉止嬌憨天真,更有一手魔法箭術出神入化,是屠龍精英團的重要一員。

  一路走來,毛躁頭少年把精靈莉亞當成了自己的同齡人,更在一系列陰差陽錯的互動之中互生曖昧情愫。情竇初開的少年認為這就是一生一世,而所謂烈女怕纏郎,未曾經歷過這種陣仗的精靈莉亞也對人類少年頗有好感。加之一路上一起跋山涉水吃苦受罪,感情快速升溫。

  不過比起箭術超人的莉亞,這個毛躁頭的少年還是太過青澀。雖然有天賦,也有看得見的進步,但少年的本領依然是整個英雄團中無可爭議的墊底。從神聖天堂老鐵匠那裡千方百計拿到了一把好劍,但這少年連劍都舉不起來。

  可現在,少年呆了。莉亞為了救他而硬吃一記重擊,纖細的身影被攻城巨錘一般的巨大兵器直接命中,如同一朵凋零的花一樣自空中零落。

  嘭,軀體落地,再沒有一絲活著的氣息。

  「莉亞……」少年一臉不敢置信的伸出手去,想要像平時一樣把精靈少女拉起來,但落手之處只餘一片空無。

  「蘭伯特!快撤啊!」遠處,一名身材魁梧的巨漢正在奮力廝殺。這位號稱傭兵王的巨漢名為巴爾納,一身武藝非同凡響。與傭兵王並肩作戰的,還有傳奇遊俠傑蘭特、紅衣女刀王阿爾傑塔兄妹倆,以及王國騎士貝思柯德、法師領袖卡拉秋、牧師領袖特拉瑪依、精靈公主奈爾文等一眾高手。

  可以說,這些人裡面任選一個出來都是各自領域中響噹噹的人物,不論是正面戰鬥還是遠程施法,全都站在人類巔峰的層次。

  但,一切,都是徒勞的。

  「嗷——————!!」就在剛剛,帶著無窮惡意與壓抑氣息的紫色的光柱沖天而起,巨大的咆哮捲起的狂風席捲整個黑暗山脈。紫色的火焰吐息從濃煙中噴湧而出橫過天宇,一下就掃滅了三分之一的飛空艇編隊,更讓正面戰場的地面部隊損失慘重。

  黑龍魔物漫山遍野的衝了過來,巴爾納等再是高手,情勢也同樣岌岌可危。

  「蘭伯特!」巴爾納的大嗓門驚天動地:「快跑啊——小心!」

  就在蘭伯特大腦空白的時候,大大小小的黑龍魔物已經湧了上來,將他團團圍住,磨刀霍霍。但蘭伯特眼中完全沒有這些魔物,他只是愣愣看著那個倒地的身影,然後,一聲憤怒的咆哮自胸腔深處炸裂而出。

  「啊啊啊啊啊啊————!!!」

  戰吼的飆風將四周大片魔物掀飛,不論是小劣魔還是巨怪全都衝了個人仰馬翻。那之前怎麼都拿不動的劍,現在就如同一根稻草一樣在蘭伯特手中上下翻飛。左劈,五個劣魔被劈成上下兩半。右砍,八個劣魔被左右等分。魔怪的血液灑滿了四周黑色的大地,蘭伯特一聲怒吼騰空而起,寶劍上冒起洶湧的鬥氣之光,凌空一劍,將身披重甲的巨大魔怪直接從頭到腳徹底砍開。

  一時間,這個毛躁頭的少年強到沒朋友。

  「爆種,又見爆種。」遠處的山巔上,天青色的法袍在空中緩緩浮動,四周肆虐的狂風完全無法擾亂它浮動的節奏。法袍兜帽的陰影之下,法師的身軀看起來微微有些莫名的模糊。法師身前懸浮著一個光線魔方,這個根本數不清有多少等階的魔方飛快的轉動著,讓人看一眼就頭暈腦脹。

  但法師似乎看得很專注,看得很入神,好像在通過這個魔方計算著什麼難解的命題。只有在計算的間隙,法師才偶爾瞟一眼戰場的情況,這對他來說已經是難得的分心了。

  「您好像,很看不上這個叫蘭伯特的小毛孩啊。」一把蘇媚入骨的聲音響起,黑色的煙霧從虛無中忽然綻放,一個身影自黑霧中現身。仔細看看,這身影穿著暴露的黑色皮甲,護住的地方並不多。但她的皮膚本身便好似被陰影覆蓋,所以初看上去就像由陰影凝結而成,整體黑乎乎一大片。

  看那雙長長的尖耳朵,就知道來者是一名女性黑暗精靈。

  另外,她也有一個兜帽,一張怎麼都看不清的臉孔,以及一雙紅燈泡一般時刻放著紅光的眼睛。輕浮的舉止,妖媚的聲線,神出鬼沒的身影,還有即便很黑但依然誘人無比的曲線,可以說,這已經是女性黑手反派的標配了。

  這個柯南陰影人高級精修版一般的傢伙叫做埃蕾娜,黑暗精靈的前女王。若說刺客,這埃蕾娜可以說在整個世界都數得上號。

  一個法師,被刺客近身,風險實在太高。更不要說這埃蕾娜野心勃勃,並非善男信女。但表面上看來,埃蕾娜卻老老實實沒有絲毫異動,連舉止都收斂了深入血脈的輕浮,表現出了難得的臣服。

  「也是啊,這個小子本事不大口氣不小,一路上闖了不少禍。如果不是他,巴爾納的飛空艇也不會墜毀。如果不是他,屠龍勇者們能夠準點到達。如果不是他,黑龍或許也不會復活。所以,某種意義上來講,聯軍在前線上的死傷要算在他頭上。」埃蕾娜看著遠處的戰場,輕聲嗤笑:「而且,等小女友死了才爆發?早幹嘛去了?呵呵,真是個沒用的廢物!」

  天青色法袍下的法師對此反而不置可否:「關於他的性格等個人因素我毫無興趣,我關心的僅僅是『爆種』這一現象而已。力量來自於知識,力量來自於積累,力量來自於自我的修持和對自然的了解。『爆種』這種現象,很值得研究。」

  埃蕾娜雖然並不感興趣,但依然順著法師的意思往下接話:「那您研究出什麼來了?」

  「『爆種』也是要有基礎的。」身前的魔方在高速旋轉著,每轉幾週,魔方內部的光芒便亮上幾分,好似正在被某種冥冥的規則所填充。法袍下的人影分出一點精力來表述自己的道理:「在我看來,這個蘭伯特非常特殊。整個屠龍團中說實力他最低,但說潛能他卻最高,可以說這個世界罕有。在強烈的情緒刺激下,潛能被轉換為實力,這就是『爆種』的理論基礎。如果沒有這份潛能,『爆種』根本不可能出現。」

  埃蕾娜紅色的目光閃爍,微不可查的瞟了一眼那奇異的魔方,語氣如常:「這麼說來,您對那個蘭伯特很是期許?」

  「期許?自然。我對任何一個有潛力的人,有潛力的世界,都充滿了期許。只不過,還需要一點,才能讓這些嫩芽成長的更迅速。」轟隆,旁邊的高峰徹底炸裂,遮天蔽日的黑色巨影從煙塵中一躍而出,那邊是屠龍團本次的目標,黑龍。「這個黑龍,就算做一點小刺激。」

  另外一邊,巫師領袖卡拉秋對著蘭伯特大叫道:「蘭伯特,不要發呆!別忘了,神龍寶玉能夠讓生者消亡,讓死者復生!」

  「死者復生?」一臉枯寂的蘭伯特神色一動霍然抬頭,看著天上翱翔的恐怖黑龍,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堅毅:「對,神龍寶玉,死者復生。這塊黑龍寶玉,是我的!」

  「憑你現在的實力還不夠,你還需要一點幫助。」卡拉秋神色掙扎,但最後還是拿出了一顆奇特的寶珠。

  這寶珠初看起來就只是一顆泛著熒光的黑棗,但若眼力超人仔細看去,卻能發現它無比詭異。在寶珠的最深處,彷彿有什麼黑色的物質盤曲著。這物質遵循著特別的多維結構,無論看的多麼微觀,深入多少層級,都會發現它的微觀結構與宏觀結構竟然一模一樣。

  這是一種近乎「無限」這一概念本身的物質表達。

  那蠢蠢欲動的黑色物質彷彿隨時能夠快速增殖並適應任何環境,靈覺超人的人看它一眼便會毛骨悚然。表面彷彿寶石一般瑩瑩閃爍的光輝看起來只是壓制內部物質的封印,看起來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層微微熒光,其實內部蘊含了龐大的封禁陣法。

  這寶珠上的封禁陣法讓整個蓮花沼澤如癡如醉,可就連這樣的陣法,似乎也在被黑色的物質不斷試探著,消解著,破壞著。

  卡拉秋看著手中的寶石,臉色發白冷汗簌簌。但她忽然想到了那個天青色法師的話,又不由為這寶珠中蘊含的可能性而心馳神往。

  蘭伯特是她見過的最有天賦的戰士,和這黑色寶珠相得益彰。

  可如果那法師騙她的話……

  卡拉秋心中天人交戰,臉色一瞬三變。

  忽然,風壓撲面,巨大的黑龍凌空俯衝,壓迫感與殺機如巨浪般洶湧而來。沒有時間再遲疑了,卡拉秋把寶珠往前一遞:「快,蘭伯特,把這個吞下去,你就能發揮更多的潛力!」
maylovelin 發表於 2018-7-1 15:09
976 任其自然(下)

  「好!」身為肌肉戰士,蘭伯特根本不像卡拉秋那樣思前想後。他把寶珠一口吞下,初時不覺任何異樣,唯獨感到即將枯竭的體力好像不竭的源流一般不斷湧來。心中爆發無窮鬥志,毛躁頭的少年一聲大吼向著黑龍發起了衝鋒。

  卡拉秋心中忽然生出一種不好的感覺,彷彿做了什麼極大的錯事。

  但現在大敵當前,容不得她過多思索。她只能拿起法杖,儘自己所能的去努力消滅黑龍。

  另一邊,山巔之上。

  「所以,您的目標,是黑龍寶玉嗎?」埃蕾娜看著遠處的人龍大戰,目光閃爍:「誘惑了蓮花沼澤的女巫,又在潛力最高的蘭伯特身上種下了特別後手,看來黑龍寶玉已經是您囊中之物了。再接下來,您就能夠得到黑龍寶玉的力量,對了,還有一條金龍和一條銀龍一共三塊寶玉一起的力量,成為天下共主指日可待。」

  「所以說,我們不是同路人啊。」天青法袍的法師語氣平淡,手中動作都沒有停頓:「龍之寶玉,不過是一種法源。法源雖然不能說不稀罕,但價值又怎比得上我的學業。」

  「學業?」埃蕾娜吃驚於這個詞彙,在她眼中,眼前這個神秘的法師已經是學究天人,還有什麼稱得上他的「學業」?

  「是的,我只是無窮知識海洋中微不足道的學習者。我從來不會小看任何一個欣欣向榮的世界,小看任何一個有潛力的人。」談到這個話題,天青法師罕見的從魔方處抬起頭來,專注的看著眼前的世界:「個人的智慧渺小而片面,而一整個世界在危機時爆發的潛力才美妙動人。每一次實驗,都是一堂不可多得的課程,能讓我學到更美的知識,所以我永遠在學習的路上。」

  埃蕾娜聽到的重點完全不在於法師的志向上:「危機爆發?您是指……黑龍?」

  「黑龍?」法師搖頭,平淡的語調讓埃蕾娜心口發緊:「你知道,我借卡拉秋之手給蘭伯特吃下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嗎?」

  通過這段日子的不斷試探,埃蕾娜對這個法師的跟腳多少有點大膽的猜測,於是試探問道:「是特別危險的異界物質嗎?」

  「對,也不對。普通的異界物質無法在你們身上起作用,普通的生物寄生也沒有絲毫的意義。我要的不是單純的毀滅,我要的是可能性。」法師凝望著作戰中的蘭伯特,語調中滿含期許:「那一團物質,來自於我所知的可能性最多最強的人。」

  「人?」埃蕾娜驚嘆了:「一個人類?」

  「是的,那是我所見過的最強肉身。連他自己都在擔心自己的軀殼,為了防止自己發生不可控的進化,他將自己鎮壓在地殼的深處。我幫他封印自己,作為報酬我截取了一段他的軀體。經過深入的研究,我不禁驚嘆於那種構造上完美。既有絕對混亂的混沌本質,又有一以貫之的內在秩序。這兩種看上去矛盾的生命源質互相牽制又互相扶持,讓他擁有幾乎無限種進化的可能。這種不遜色於神孽的生命特徵,簡直瑰麗萬端。」天青法師抬起了袖子:「由於那人獨一無二的特質,一點點截取的軀體就能算作一個天選者。所以,蘭伯特的意義,在於承載了我對於『天選者反向寄生』的實驗思路。」

  神孽……天選者……反向寄生……一個個詞彙飛入腦中,埃蕾娜覺得自己好像聽懂了又好像什麼都不懂,懵懵懂懂之間卻忽然一個激靈。只見遠處的人龍大戰漸入白熱化,原本人類小隊決然贏不了黑龍,即便有金龍在旁輔助也全無可能。但蘭伯特竟然大發神威,將勝利的天平一點點扳回。

  戰場一片混亂,但埃蕾娜身為黑暗精靈女王,目力自然遠超凡俗。在她凝重的紅色目光中,蘭伯特的臉上、身上的皮膚表面,開始長出一片一片的黑色斑跡。隨著這些斑跡形成越發複雜的花紋,蘭伯特的戰鬥力也隨之水漲船高,出手之時空爆陣陣凌厲無匹。蘭伯特的眼神漸漸變得極端而偏執,爆炸一般狂暴的鬥氣中夾雜上了黑色的光澤。

  心中一個激靈,埃蕾娜忽然領悟了什麼,失聲驚道:「蘭伯特就是那個危機?你要控制蘭伯特去摧毀世界?!」

  「唉。」一聲嘆息,讓埃蕾娜詫異又驚懼,因為天青法師說出了大有深意的一句話:「埃蕾娜,你的潛力,到此為止了。」

  「我……」一種驚恐充斥心間,埃蕾娜暗自凝聚力量,同時表現出一副怕怕的樣子微微退後。

  「你多方奔走,攪弄風雲,通過各種手段影響貝思柯德,讓人俯首貼耳,這叫控制。但我不會控制,我沒有掌控欲。我也不會故意去摧毀世界,因為我沒有毀滅欲。我是最單純的學者,我所求的不過是一場盛大的教學。」魔方中的光芒逐漸充盈,即將填滿整個多維立方體,天青法師看向埃蕾娜:「對所有有潛力的目標,我都是給出一點刺激,然後,任其自然。」

  「那麼,沒有潛力的人呢?」埃蕾娜目光微瞇,時刻準備動手。

  「沒有潛力的,那便任其自生自滅。我不會主動去毀滅他們,但身在我的實驗室中,也不會去顧及他們。不過,」天青法師看向黑暗精靈:「埃蕾娜,你以為,為什麼我要對你說這麼多?就是因為,你是特殊的一個。雖然你潛力已盡,但你有獨特的生命特質,你將承擔特別的實驗。」

  「什麼實驗——」埃蕾娜上一刻還在正常開口,彷彿饒有興致的想聽聽答案。但下一刻,一股黑煙爆散,埃蕾娜已經自原地消失不見。烏光一閃,一把純黑的匕首直刺天青法師的心口,埃蕾娜的必殺一擊快的超過思維的速度。

  可這一擊卻刺了個空。

  那身天青法袍呼啦一下向兩邊拉開,法袍之下竟然空空如也!這個法袍中竟然從頭到尾都沒有人,一直以來只是一個袍子在和埃蕾娜交談,而埃蕾娜竟然完全沒有看破!

  埃蕾娜心中驚恐,黑煙蒸騰想要躲閃,但渾身一緊竟然被法袍整個籠罩。

  法袍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就是,這樣的實驗。」

  「啊啊————!!!」來自靈魂的痛苦如刮骨鋼刀,不停在心靈意志上刻畫什麼。埃蕾娜堅強的意志讓她稍作掙扎,但隨即就被無窮的痛苦所衝散。法袍緊緊包裹在她身上,一分一寸的纏繞著她,她覺得某種不可名狀的存在正在侵襲她的心靈。

  「天選者反向寄生的思路有兩條,第一種是蘭伯特那一條,第二種就是你這一條。而不管是哪一條,我的最終目的都是為了能夠更好地學習。為了學習,我會做很多危險的事。所以,我的首要目標,就是——不能死。」

  即便在痛苦的深淵中,埃蕾娜依然聽到了那聲音。一開始是那可恨法師聲音,然後是難以分辨的混雜聲線,最後,隱約之間,她竟然聽到了自己的嗓音。

  「只要我死不了,我就能夠使用最好的實驗室。」一股記憶湧入了埃蕾娜心靈的深處,「埃蕾娜」這一人格已經搖搖欲墜,行將分崩離析。「那是無窮時空交彙的樞紐,那裡擁有無窮的潛力和無限的可能。在那裡推一把,才能讓我看到自然的美妙。」

  十五分鐘後。

  「蘭、蘭伯特……」巴爾納頹然躺在地上,胸口一道血痕讓他無法行動。這粗豪大漢的臉上滿是震驚與痛心,他伸手,徒勞的想抓住那個突然變得陌生的背影:「你到底,怎麼會變成這樣……」

  「卡拉秋!」特拉瑪依在塵埃中掙扎著:「你到底幹了什麼!你是整個世界的罪人!」

  「我……我不知道……是那個寶珠,是那個寶珠有問題!」卡拉秋也在努力掙扎,她的臉上閃過堅毅:「蘭伯特現在精神狀況不穩定,但他沒有對我們下死手,說明他自己的本心也還在掙扎!我們必須幫助他,幫助他用神龍寶玉復活莉亞,只有這樣才能夠振奮他的精神,讓他戰勝體內的不祥!」

  「那還在等什麼,趕緊去啊!」

  「不行,我動不了了,一根指頭都動不了了……」

  「莉亞……莉亞……」蘭伯特此刻滿面黑斑,目光呆滯,表情空洞。他踉踉蹌蹌的走著,左手中抓著巨大的黑龍寶玉。黑龍寶玉能夠散發誘人墮落的混亂意志,之前的貝思柯德就是這麼中招的。但現在,黑龍寶玉根本無暇他顧。

  只見蘭伯特左手手心、手背、手腕等地的黑斑裡探出了幾根細細的觸鬚,觸鬚試探著接觸了一下黑龍寶玉,然後如同聞到了血腥氣的鯊魚一樣一根根猛然撲了上去。觸鬚絞纏著黑龍寶玉,一鬆一緊間好像在汲取著能量。

  蘭伯特對身上的異變視而不見,他現在心中只有唯一的執念,就是用搶來的寶玉復活莉亞。

  但當他走上莉亞隕落的山坡上時,一個身影正站在前方。

  唰唰,最後還剩一點體力的精靈公主奈爾文衝了上來,見到那身影時猛然一驚:「埃蕾娜!」隨即,她又皺眉,眼前這個精靈看上去像是埃蕾娜,但給她的感覺卻完全不同。

  這個黑暗精靈身著天青色法袍,她沒有再戴什麼兜帽,直接露出了嬌媚的容顏。(忘掉精靈王座那一版的面相吧……)從前的她是風情萬種的黑暗精靈,可現在,身上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輕浮氣息。那雙似乎永遠紅光閃閃的燈泡眼也斂去了紅光,變得……澄澈?

  奈爾文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覺,埃蕾娜的眼睛竟然能變得澄澈?這簡直是個笑話!但仔細看去,她的雙眼確實失去了從前那些蠢蠢欲動的慾念。但同時,好像失去的不僅僅是慾念,還有更多別的什麼。看不出溫度的眸子裡,連正常的人性也似乎消磨殆盡,留下的唯有一種絕對的執著,一種絕對的追求。

  這種絕對,要比從前的她,可怕的多。

  奈爾文立刻彎弓搭箭指向對方:「埃蕾娜?不,不管你是誰,你想耍什麼鬼花樣!」

  身著天青色法袍的黑暗精靈卻對精靈公主視而不見,反而對愣愣的毛躁頭少年打了個招呼:「你好啊蘭伯特,恭喜我吧,我的另一個實驗思路獲得了階段性成功。而你這一邊,還需要我再調整一下。」

  「莉亞……莉亞……」蘭伯特沒有理會,他呆滯的目光中泛起了焦急,左右尋找著精靈女孩的屍身:「莉亞……在哪……」

  「莉亞啊,在這呢。」黑暗精靈微微翹起嘴角,露出愉悅的表情。她的手中出現了一顆眼球,一顆被切出很多剖面的眼球:「你知道嗎蘭伯特,《破曉奇兵》世界森林精靈種的眼球構造和人類不同。他們擁有特別的晶狀體和睫狀體,視力是人類的三倍以上,所以箭術超人。還有這個,你看,精靈的骨骼是中空的,但卻擁有類似碳納米管的結構,使得精靈身體輕便的同時強度也沒有降低。」

  蘭伯特宛如五雷轟頂,在他面前,漂浮出一大片零零碎碎的零件。整張剝離的精靈皮,各種形態的精靈骨,還有更多內臟和組織緩緩懸浮。

  「哦?不認識你的小女友了麼?」黑暗精靈純淨的笑著:「要感謝她,她為我的異界生物解剖學做出了一份貢獻。」

  「不、不、不!!!呃、呃、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無窮無盡的彎曲觸手,如同爆炸一般從蘭伯特的體內炸射而出,將站在他身邊的奈爾文直接捲了進去。光芒一閃,黑暗精靈直接挪移到遠方的山巔。看著遠處狂暴肆虐的煙塵,黑暗精靈露出了期許的笑容:「好好表現,蘭伯特。好好表現,這個世界。」

  這時,那不停轉動的魔方忽然一停,發出了特別的鳴音,好像電話在呼叫。

  「通告,通告,泰伯利亞之心即將開啟,將派遣3號前去探索。為便於3號全方位記錄珍貴數據,將在未來不精確時間內實行特殊管制措施,提升3號能量份額,同時相應下降對其他終端的遠程能源支持。請各終端安排各自研究,調整學習策略,避免出現意外,並次第上傳研究結果,防止網路擁堵。特殊管制終止日期另行通知,完畢。」

  滋,魔方重新開始轉動,但轉動的速度比之前下降了很多。
maylovelin 發表於 2018-7-1 15:20
977 冬佩利與數論

  「冬佩利、冬佩利、冬佩利、冬佩利!」

  日本,東京,歌舞伎町,某坑爹夜店中,一大片環肥燕瘦的陪酒女郎正在小隔間中團團圍坐,花團錦簇一樣的把某黑臉大叔圍在最中間。在黑臉大叔的前方,一個八層高的香檳塔正在飛速成型。業界不景氣,來消費的人也是數量暴跌,這個時候遇到這麼一個財大氣粗的壯碩大老闆,姑娘們都兩眼放光如同餓狼。

  宰人專用香檳冬佩利一上就是一大排,八心八箭八層香檳塔拔地而起。服務女郎帶著禮貌又不失專業的笑容用眼花繚亂的手法BongBongBong的打開了八瓶冬佩利,然後如同水瓶座女神一樣從香檳塔的最高處輕輕一倒。刷啦啦啦,好像加了特效一般,熒光閃爍的酒液從塔尖最高層傾瀉而下,每一個旋生旋滅的氣泡中倒映的都是能讓中產階級破產的迷醉幻夢。

  琥珀色的酒液就像航太助推劑,那些迷人的小姐姐們優雅的身段和深邃的事業線在助推劑中春風蕩漾著。八層香檳塔如同運載火箭,隨著冬佩利的注入,昂揚向天,蓄勢待發。

  「乾!乾!乾!乾!」

  呼……一身肌肉疙瘩,滿手浮誇扳指,還有修剪的剛剛合適的硬派白鬍渣,帶著黑墨鏡的冷酷硬漢抽了一口手中粗大的雪茄然後又緩緩吐出,酷勁兒十足。冷酷硬漢左摟右抱深深躺在軟包沙發裡,仰頭看著天花板上垂下的巨大吊燈,心中感慨萬千。

  同樣都是喝酒,但心情果然不同。

  和擁有高雅格調的知心老楊哥對瓶吹是什麼心情?和這群低俗的應召女郎一起喝又是什麼心情?

  左邊看看,臀波、臀波、臀波、臀波……

  右邊瞧瞧,乳浪、乳浪、乳浪、乳浪……

  中間瞅瞅,36D、36D、36D、36D……

  呸,低俗!

  呸,媚俗!

  呸,艷俗!

  想我堂堂硬漢,就算面對這些、就算面對這些……36D影分身大軍,又有何懼!就算被這些妖艷妖精包圍,又有何懼!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熱血仍在,寶刀不老!

  心中的鬥志啊,一柱擎天……啊呸,換個詞——好吧,確實想不到什麼更妥帖的詞了,那就這樣吧——心中的鬥志啊,一柱擎天吧!同樣都是喝酒,這心情,倍兒~~~爽!

  緩緩地,深沉的,一句新學會的日語從硬漢口中鍛鋼一樣的崩了出來:「年輕,妞兒,就是好。」

  「哇~~~~歐尼醬真是H~~~~」

  「歐尼醬真是好壞好壞的,但這種壞壞的帥氣很讓人欲罷不能呢~~~~」

  「乾、杯!乾、杯!乾、杯!乾、杯!」姑娘們開始一起拍著巴掌起哄,潮叔敏銳的察覺到,這鶯聲燕語的漩渦之中內有乾坤暗藏殺機。36D大軍看似一擁而上無腦洗面,實則紀律嚴明分工明確,有主有次有前鋒有後衛有強攻有偷襲有輸出有輔助,簡直是一個現代化立體混編軍團。

  聖光啊,這邪惡,值得一戰!

  「好,乾了!!」

  Duang、Duang、Duang、Duang、Duang……

  「哇啊啊啊啊啊!歐尼醬好帥氣!」

  「再、來!再、來!再、來!再、來!」

  Duang、Duang、Duang、Duang、Duang……

  「噢~~~~歐尼醬好帥氣~~~~人家喜歡死了呢~~」

  「冬佩利!冬佩利!冬佩利!冬佩利!」

  「再來一箱。」

  「哇啊啊啊啊~~~」

  就在鐵血硬漢大戰36D影分身大軍的時候,我們不妨來了解一下,潮叔到底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是潮叔自飛田新地開始就玩野了,一路在花姑娘身上磨刀霍霍、重振雄風?

  當然不是啦~~~~呃,至少,不完全是。

  經濟大蕭條所帶來的影響是方方面面的,不僅僅是富堅老賊沒錢打麻將了,連帶著那些一擲千金的豪客們也對風俗業敬而遠之。行將崩潰的人心帶來了風俗業最後一波迴光返照一般的畸形繁榮,再之後,就是門可羅雀的斷崖式跌落。

  說這麼多風俗業的事,原因只有一個。

  楊謹和潮叔想要找的那個史蒂芬-艾文森,從前的身份是泰伯利亞實驗室的次席研究員,後來在泰伯利亞之心封閉之前便因不為人知的原因離開了實驗室,從此心灰意冷隱姓埋名遠走他鄉。

  不過,是金子到哪都會發光。這個從前的天才科學家,一路流浪一路落魄,心若死灰喪病如死,終於,在日本秋葉原一家女僕咖啡廳重新拾起了雄心和鬥志。不知道那家女僕咖啡廳到底是如何讓史蒂芬重振雄風的,總而言之,自從這個前任科學家脈動回來之後,他就走上了某條歪的很微妙的不歸路。

  他隱姓埋名,整容整形,多次變換身份,穿梭在燈紅酒綠的日本暗夜中。終於,經過多番波折,這個原名史蒂芬的科學家,成為了日本風俗業界的暗夜帝王!

  能夠查到這一地步,已經是阿波能力的極限了。至於這個史蒂芬現在叫什麼,行蹤如何,到底有哪些產業在他名下,統統一無所知。他似乎從上一段經歷之中受到了什麼教訓,現在藏得嚴嚴實實很是謹慎。所以,想把這個暗夜帝王找出來,只有一個辦法,對,就是深入敵占區!

  要多深?

  這不是個問題。

  怎麼入?

  這也不是個問題。

  唯一的問題是,楊謹和潮叔這兩個後期大叔到底該如何搭配,到底誰在明誰在暗誰行動又誰「深入」呢?

  潮叔主動請纓:「我身手好,我擁有強健的體魄,硬朗的肌肉,豐富的潛入經驗,超人的間諜意識,堅強的革命意志,發生戰鬥時我能夠乾脆俐落的放倒對方而不驚動警報。而且我不善言辭,不通交際,所以總體來說,我應該在暗處行動。」

  楊謹簡略說明:「你單身,我有媳婦。而且,我還有個女兒。」

  話不多說,但關鍵信息已經很清楚了。老楊哥的女兒啊……潮叔遙想了一下,萬一被那白髮魔女發現是他讓她爸爸去日本風俗業鬼混的話,那後果,那場面,那驚悚,那喪病,那特效,不由立刻同意了老楊哥的想法:「還是我去深入好了!」

  然後,潮叔就從一個聽喝的保鏢,化身成為了一個人狠話不多、錢多圖開心的社會大老闆。而楊謹,則盡可能隱身在側。一明一暗互相搭配,從飛田新地殺到了秋葉原,從秋葉原殺到了澀谷,從澀谷殺到了歌舞伎町,經歷了各種跌~宕~起~伏?驚~心~動~魄?的奮戰。

  在這個過程中,潮叔總算在「走馬觀花」之外發揚了一點自己的戰術素養。在一次反跟蹤、反偵查、反偷襲並反痛毆了日本情報人員的遭遇戰之後,截獲了一條出人預料的情報。一個代號叫「岡本」的入境特工正在日本興風作浪,而目標似乎與楊謹兩人一致,鬧出了不小的動靜。

  在發現了這一點之後,楊謹及潮叔決定兵貴神速、事不宜遲,必須行險一搏!

  於是,兩人找到了一路查探之後能夠找到的最可疑的目標。

  晚八點半,一輛加長林肯停在了某坑爹夜店門前,十根手指中帶著八個大扳指的黑臉肌肉大叔從林肯之中緩緩起身。在兩整排侍應少女們齊刷刷的恭敬迎接中,社會大老闆潮叔吸了一口雪茄,氣場驚人、閃亮登場。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沖天的香檳巴比倫土崩瓦解,潮叔徹底嗨了起來。他左摟右抱,哈哈大笑。

  裝什麼斯文?賣什麼雅緻?端什麼架子?不知道日本業界都快完蛋了麼,給我蕩漾起來!嗯?你以為上面這幾句話是在說那些德藝雙馨的「私教老師」嗎?當然是在說潮叔啦~~

  都這份兒上了,還裝什麼高冷?趁著這些姑娘們轉行之前,抓住機會騷一把。反正整個店,都被本座包場了!

  價值三萬兩千八百日元的、其實沒什麼水果的水果拼盤吃起來!

  短筷子插鼻孔、撅著嘴唇扭著屁股拿著簸箕一鏟一鏟的傻缺舞蹈跳起來!

  拉開衣襟,任少女們用口紅在鐵疙瘩一般的黝黑腹肌上畫出口鼻眼睛,一挺一挺的肚皮舞扭起來!

  羞羞的國王遊戲,更是要瘋起來玩起來!

  那邊的,脫!

  這邊的,脫!

  嗯……忽然,腦中劃過一道閃電,潮叔覺得自己似乎忘了點什麼重要的事。是什麼呢?Emmmmm………………哦,對了!一個人玩,終歸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說好了好兄弟要同甘共苦,所以姑娘們等我喊個人,一起來轟無遮大趴!

  「喂,老楊哥,你也別忙活了,過來玩玩吧?」鶯聲燕語中,潮叔酒精上頭,整個人開始沒數起來。他拿著手機,大著舌頭對自己的隊友高聲邀請:「什麼?還有一小會兒?趕緊的趕緊的,忙完手頭的活兒就過來啊。還有,我教你一句日語名言,特別特別有道理——年輕,妞兒,就是好!」

  「哇~~~~歐尼醬你好H~~~~~」

  「唔哈哈哈~~~過來過來小寶貝兒們,到叔叔懷裡來~~~~」

  電話的對面,楊謹一臉懵的掛斷了手機。他表情怔然良久,忽然明白了什麼,搖頭感悟道:「還真是敬業,這麼入戲。而且竟然誰也不躲,直接用手機聯繫,反而不惹人懷疑。這一招我都沒想到,小潮果然還是經驗多。」

  一個豪華的辦公室裡,楊謹正在進行著間諜片中常見的潛入工作。他笨手笨腳的收集著信息,希望能夠找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忽然,他摁開了一個按鈕,一旁的書櫃呼嚕嚕的滑開,露出了一道門。

  「跟電影上一樣,真沒有新意啊。」

  楊謹走上前,發現這是一個密碼門。密碼門上毫無疑問當然有輸入密碼的鍵盤,但除此以外,還有另外一樣東西。而這個東西,套路就很清新了。

  那是一個螢幕。

  螢幕一閃,出現了一行字。仔細看去,每個人都很熟悉——每日一練!

  再一閃,出現了幾行說明文字。

  【請輸入解題答案,若回答正確,則能夠打開這扇秘門。】

  謔!想進門還需要解個題?這種動態密碼,真的很清奇啊!

  【注:數學,是世界最美妙的科學。即便是不請自來的闖入者,如能解出題目也必然是受我尊重的數學家,擁有拿走我財富的資格。而如果解不出……那就給我原地爆炸吧白癡!數學都學不好,還活著幹什麼!】

  呲,一個圍欄從天而降,將整個房間徹底封閉起來。

  「好吧,收回前言,這個還真是有新意。」楊謹不緊不慢的從口袋中拿出眼鏡戴上鼻樑:「給學生出了大半輩子測驗題,沒想到今天風水輪轉,竟然輪到我來做一道決定命運的題了。讓我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數學題,想難住一個數學老師。」

  嘀,螢幕在一閃,一題面公佈了。

  看到這道題,楊謹眉頭猛然一皺。

  沒有雞兔同籠,也不是幾根管子灌水幾根管子排水,更不是三角形輔助線立體幾何。你以為你學了幾年高數就能叫懂數學?眼前這道題分分鐘教你做人,別說解題,連看都未必看得懂!

  楊謹無比驚訝的失聲脫口道:「數論?!」
maylovelin 發表於 2018-7-7 20:49
978 數學家楊謹

  數論是一種純理論數學研究,屬於純粹數學的分支。即便是數學專業的學生,大部分院校中在大學時代也不會接觸到數論,只有進一步深造後才有機會接觸這一特殊的數學領域。

  雖然這一領域的涉獵範圍並不狹窄,有一些有趣的數論題例也是妙趣橫生(嗯……當然,在絕大多數人眼中,那些題例完全沒有趣味可言),但不可否認的一點就是,數論,是一個非常、非常、非常深奧艱澀的領域。在這個領域中想要出點難題的話,完全可以難到讓人哭出來。

  數學老師?

  對不起,不管你教了多少年的中學數學,數論絕對是能夠把天底下幾乎所有中學數學老師都搞定的高深玩意兒。

  更不用說,楊謹略略一看,心中已然有了B數——眼前這道題的題面,真的是……超級難!

  「喂,小潮。」楊謹果斷的給場外觀眾掛起了電話:「麻煩了啊,有道數論題難度太高。解不了這個數論題的話,潛入任務就徹底失敗了,以我的水準想解這道題恐怕也……嗯?你有辦法?趕緊說來聽聽!」

  真是峰迴路轉啊,不愧是高精尖的專業人士,這種時候竟然還能提供什麼靠譜的點子麼?

  潮叔那邊大著舌頭嘟嘟囔囔,楊謹立刻按照黑硬老頭的指點一步一步操作起來。

  「首先,手機聯網……怎麼開流量來著?我想想,嗯……哦,對了,這樣開,好,聯好了!」

  第一關跨過了,楊謹不由舒了口氣。

  「然後,下載一個『哪裡不會掃哪裡智能學習APP』……下載A什麼?從哪下?從網上下?怎麼從網上下?……對,我平時除了打電話發短信都不用手機,都是我兒子幫我鼓搗……你別激動啊,慢慢說!應用啥?商店?我現在去哪找商店!什……哦找到了找到了,點擊下載就行?等一下……下好了!」

  呼……楊謹抹了一把頭上的汗,他覺得剛才手忙腳亂的下載東西已經是所有操作裡面最難的一步了。

  「最後,打開APP,對著題目,掃描識別……」果然,後面的這一步就簡單多了:「豎起手機、對著題面、啪的一掃,然後靜待給出答案……」

  「怎麼樣老楊哥?」潮叔用哥倫布宣佈自己發現新大陸一般的自豪腔調推薦著自己的心頭好:「我給你說老楊哥,人就得跟得上時代不能掉隊,現在的軟件簡直太方便了,不就是不會做數學題麼,一掃就能出答案。以後你教課的時候,可得記著點,別讓小孩子鑽了空子啊哈哈哈!對了老楊哥,答案出來了嗎?」

  電話對面的老楊哥沉默片刻,聲音中帶著點陰沉與壓抑的狂躁:「你推薦的這是什麼狗日……算了,呼,還有沒有別的手段?比方說電影上那種,我用眼鏡一傳,總部的智囊團立刻開動大腦集思廣益那種?」

  「有。」潮叔肯定道:「你現在戴的眼鏡就是,我把功能給關了,隨時可以開。不過……」潮叔聲音也變得慎重:「只要一鏈接數據庫,總部立刻就會知道我們在哪裡、幹什麼,咱們就不再是潛影狀態。總部如果知道我們的信息的話……」

  「會洩密?」

  「洩密可能性不高,但丟臉的可能性極高。」

  這邊,楊謹沉默了。

  一旦呼叫總部、上傳到總部數據中心,總部立刻就會發現兩個老頭偷偷摸摸跑去了前線,並且困在了一道數學題面前。擾亂行動計劃?費盡心思營救?產生連鎖反應?這一切種種,楊謹都能夠想到。而一旦真的出現這樣的情況,不管後續造成多大的影響,在他和小潮的頭上,「不自量力、到處添亂的老東西」的名頭是抹不掉了。

  確實,他不在意什麼名頭。

  確實,什麼都不如生命重要。

  為了一點可憐的自尊心,放棄安全穩妥的行動方法,這種事情智者不取。但是啊……為什麼此時此刻,不想去採取穩妥的做法呢?

  楊謹摘下了眼鏡,閉上眼睛捏了捏鼻樑,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面。從前的,更從前的,更更從前的,那些珍寶一般的回憶一波波湧來。身為父親的自豪,身為父親的迷茫,身為父親的責任,身為父親的無力,還有身為父親的,最後掙扎。

  滴,滴,螢幕中的計時器在一秒一秒的奔走著,整整一個半小時的解題時間看起來不算緊張,但面對眼前這道數論題,一個半小時只夠數論學者刷刷牙開開胃。

  這,真的是一道超難的題目。

  但是啊……為什麼此時此刻,忽然有一腔熱血好像被點燃了一樣熊熊燃燒起來了呢?

  「一個小時內我再聯繫你,一旦事有不調,過來救我。」淡定的安排完後路,楊謹掛斷了電話。他抿著嘴角,心中卻在無聲的說道:「小奇,有句話爸爸很自豪的和你說過好多次,今天不妨再說一次:那個時候啊,整個縣,能夠考上本科的,只有三個人。而你爸爸我,是分數最高的。再大的地方沒有比過,那個時候也不流行比分。可現在看來,我至少也算個高考縣狀元。」

  「高考縣狀元算不了什麼,但有一件事比縣狀元更令我自豪。我的老師,文革時被打成右派,從北京被打到了地方,最後落到大學教書,看起來很不起眼。但只有幾個他青眼有加的愛徒才知道,他,其實是,大數學家華羅庚的徒弟。也就是說——」

  華羅庚,是我師祖。

  陳景潤,是我師叔。

  雖然後來因為某些政治原因被安排到一個小城市中去教中學,但是啊,老爹我也是有過高光時刻的。

  曾經那麼熱愛過數學,在大學的課堂中窮學苦研,在老師的指導下深挖死鑽。曾經被老師稱讚過擁有超人的悟性與堅韌不拔的品格,未來一路走去絕對大有可為。曾在老師的引路下走入了數論研究的殿堂,還曾經得到過一本師叔的筆記——哦,我記起來了,史蒂芬﹒艾文森,這個熟悉的名字就是從那本筆記上看到的。

  師叔曾在國際數學家大會上遇到過這個史蒂芬﹒艾文森,並且有過一場簡短的切磋。

  切磋的勝負沒有記載,科學的世界也沒有勝負。但那種字裡行間的自豪感,是怎麼都蓋不住的。

  所以——唰,楊謹睜開眼睛,目光又變得冷冽而犀利。

  凝望著眼前的題面,沉澱在心海深處的久遠記憶如同氣泡一般翻滾上湧,劈啪爆裂。

  眼前這道題,就算傳回去給所謂的智囊庫看,他們能解得出來嗎?

  眼前這道題,就算不傳回去不找人幫忙,我,楊謹,就真的解不出來嗎!

  回頭再看,旁邊的老闆臺上所有用到的東西都已準備好。有紙,有筆,有工具,沒有任何雜物。楊謹反身落座,伏在桌上開始奮筆疾書。

  坐高剛剛好,光照剛剛好,筆和紙的手感也剛剛好。看來這個史蒂芬﹒艾文森雖然墮落成了所謂的暗夜帝王,可也從來沒有忘記身為數學家的驕傲和自持。

  好,很好,在這驚心動魄的計算中,楊謹忽然找回了大學時期的感覺。那時條件艱難困苦,夏日熱汗淋漓,但趴在桌子上奮筆疾書時,眼中卻冒出了興奮混合著狂熱的光。彷彿在和絕世高手過招,好像在與同道同好對話,眼前一個個計算符號都變成了整個世界最美妙的音符。

  褪去了顏色,消去了形體,忘記了時間,一切都不存在了,剩下的只有純粹的數學,與純粹的堅持。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死亡的威脅在漸漸靠近。但是,楊謹的手依然穩定,眼依然銳利。

  不,不是依然銳利,而是更加銳利。如同一柄被時光鏽蝕的神劍,在嚴格的打磨之中一點一點褪去斑斑鏽跡,重新煥發鋒芒。

  原地起爆?

  去你媽的原地起爆!

  快了,快了,我感覺到了,那種發自靈魂的顫慄,那種源自心底的興奮,那種貫穿全身的愉悅,這道題,馬上要被解開了!

  THE_ZONE,開!

  THE_SEED,開!

  THE_LOCK_OF_DNA,開!

  今天,我楊謹,就要打爆這道數論題!!!

  呲——————

  「老爹!」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把眼裡快要放電光的楊謹喚回了神。退出了超數學家的狀態,楊謹有點茫然的抬起頭,然後驚愕的發現自己的白髮女兒正站在旁邊。不,不僅僅是站在旁邊的問題,她根本就是從那個自己想打開的秘門裡面走出來的。

  「你……」楊謹愣愣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楊綺反問:「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

  「那個史蒂芬﹒艾文森……」

  「早搞定了,三天前就被收拾的服服帖帖的。特工岡本的水準越來越高,讓我們這次找人都沒費甚麼功夫。」

  早、早就被搞定了?!

  楊謹眼睛發直。

  我這是……做了,無用功嗎?

  不,不僅僅是無用功而已。

  楊綺不似平日的嬉笑,罕見的一臉嚴峻:「老爹,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被綁架?被脅迫?被欺騙?」
maylovelin 發表於 2018-7-7 21:02
979 愛妻拳擊

  楊綺出手如風,眨眼之間在楊謹身上檢查了一圈,沒有發現自家老爹被下藥、被脅迫、或者被埋置微型炸彈及定位裝置的痕跡。隨即又震盪精神,兩眼噴出灼灼光輝,上上下下掃描了一圈,確定了老爹的精神也沒有被扭曲。

  既然不是被人做手腳,再結合自總部調用的記錄和智囊團的分析,楊綺放下了心的同時,心中一口火也湧了上來。

  「爸,五天,已經五天了!五天找不到你們音訊全無,你知道你是在幹什麼嗎!」楊綺啪的一拍老闆台的桌面,老闆台直接陷下去一個掌印:「別的我就不說了,單單就說這裡,這附近埋設的炸藥能要人老命,而且我們還這裡設下了連環陷阱。如果不是強納森偶然發現了這裡的情況,老爹你就要交代在這兒了!」

  情緒上湧,發了飆的姑娘在數落老爹:「話說老爹你到底為什麼跑到這裡來的?不是告訴你讓你在家好好待著嗎?你想嚇死我啊!還有,你怎麼跑到一個夜店來了?兵荒馬亂的你旅遊嗎?日本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你知不知道?為了把史蒂芬那個開妓院的老不修保護起來,我和眾多勢力鬥智鬥勇殺了多少人廢了多少心你知不知道?發現你在這邊,強納森這個世界最強地球人出於謹慎來都不敢來,就怕是個陷阱拖累我你知不知道?聽說你不見了之後老媽都開始每天練拳擊減壓了你知不知道!」

  楊綺越說越生氣,越說越上火:「你什麼都不知道,這也不要緊,不知道也罷,但你出來添什麼亂啊!」

  老闆台後面,站在那還沒有算完的題目前面,楊謹目光有些空。

  緊緊地,楊謹捏住了手中的稿紙。

  輕輕地,他又鬆開了手中的稿紙。

  吸……呼……眼前微微有點暈厥,這是精神過興奮之後的疲乏。腳下有些踉蹌,這是心靈遭受打擊之後的目眩。

  「老爹你咋了?」楊綺嚇了一跳,瞬間閃身來到楊謹身後,伸手按在楊謹後心。溫暖的先天內功滾滾湧入老邁的身軀中,如同滾熱的溫泉一般浸泡了楊謹全身脈絡。

  楊謹臉色微微有些發白,聲音乾澀,推開了楊綺的手,固執的自己站起來:「我沒事,我只是……我來這裡只是想幫忙而已。」

  看著老爹發白的臉色,楊綺煩躁的抓了抓頭,最後壓下了心頭的火氣:「您在大後方好好地,不讓我操心,就是幫最大的忙了!」

  又仔細檢查了一圈,確定老爹確實沒什麼毛病,沒受傷沒中毒沒病沒災之後,楊綺也放下了心。一扭頭看向旁邊,餘怒未消的喝道:「那邊的老傢伙給我滾出來,別以為躲在外面我就不知道你在!」

  潮叔立刻悻悻的現身出來,所有冬佩利已經化作冷汗從毛孔中嘩嘩淌了出來。

  「挺厲害的啊你,瞞過了總部偷偷出境,一路潛伏找不到痕跡。能力很強啊你,覺得新來的小青年不過如此,心裡偷著樂了吧——幾杯酒灌下去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嗎!要不是我剛好調兵遣將把天選者調走了,你連那小島的一步都踏不出去!」

  對自家老爹還要留點情面,對潮叔楊綺則毫不留情張口怒斥:「老爹不知道情況你還不知道情況嗎?正打仗呢!天榜前八、世界強國、扎德家族、泰伯利亞之心、強納森性命攸關,這種情況之下你一個普通人來湊什麼熱鬧添什麼亂!神仙滿天飛,大招到處放,你還知不知道這場戰爭裡自己是塊什麼料子!而且,竟然還帶著我爸胡來?啊?真當日本沒有天選者?真當這裡沒點本事?我能不把這島國看眼裡就代表你也行嗎,心裡還有沒有點逼數!要不是念在你是元老,就沖你這一次胡來亂搞還讓我爸陷入險境,我一讓你後半輩子在床上躺著過!」

  潮叔被訓斥的滿臉紫紅,但也說不出什麼話來。兩個老頭互相對視一眼,均不知道該說什麼。

  「行了,一切壓後再說,先跟我走!」楊綺仔細探查了周遭一圈,發現四周確實很乾淨,沒有被跟蹤也沒有被監視。冷哼一聲,楊綺轉身就走。不得不說潮叔能力著實不賴,確實循著蛛絲馬跡找到了正確的位置,而且將手尾處理的不錯。但現在楊綺正在氣頭上,哪管得了這些。

  她轉身走入那秘門中,楊謹手中捏著沒有算完的草稿紙,和老臉漲的像紫茄子一樣的潮叔一起從那秘門中鑽了進去。

  一路走過多少路,鑽過多長的隧道,從哪個入口下到地下又從哪裡轉入了哪個秘密的位置,這些楊謹已經全然不記得了。他渾渾噩噩的跟著走,讓幹什麼就幹什麼,失魂落魄的同時還帶著些忐忑。

  上頭的熱血冷卻下來,楊謹也不由尷尬了。

  仔細想想,女兒雖然大吼大叫的教訓了自己一頓,但也不是沒有道理。易地而處,自己如果處在她的位置上,正在前線浴血拼殺的時候忽然聽說自己老爸偷偷摸摸跑路了,恐怕會急的腦溢血。咋呼自己已經算輕的了,那是看在我是她爸爸的面子上。如果角色對調一下是自己兒子做這種事,見了面第一時間就得吊起來抽!

  而且,仔細想想,自己確實也只是在添亂而已……

  怎麼辦,忽然感覺好尷尬。如果能夠風一般的來,風一般的走,風一般的做到女兒也一籌莫展的事情然後瀟灑回家,那還能帥氣的說一句「年輕人還是欠打磨啊」之類的,帥的不得了。但現在不僅沒幫上忙還被抓了個現行,這就真的尷尬了!

  怎麼回事?啊?到底怎麼回事!上一次面對異形女王的時候自己還很是幫上了不少忙,身為普通人做到了電影中的鐵血硬漢都不一定做得到的事情,帥出了人生新境界。怎麼這一次不按劇本來,完全糗了呢?

  以後在老婆和孩子面前都抬不起頭來了啊!

  「不自量力、到處添亂的老東西」這個名號以後會確實無疑的戴在頭上了啊!

  以後再也沒有什麼臉面在孩子面前保持偉岸父親的光輝形象,再也不能用看似淡然實則自豪滿滿的語氣向他們講述自己的光輝過往了啊!

  怎麼辦!怎麼辦!

  而且,仔細回憶一下,剛剛女兒說的那些話裡是不是混入了什麼奇怪的東西?比方說自從自己跑路之後,自家老婆就幹點什麼減壓之類的?

  幹的是什麼來著……回憶一下……

  嘭,一聲沉悶的打擊聲響起,楊謹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向前一看,正看到自家老婆蘇慕華站在前面。蘇慕華一臉似笑非笑的滲人表情,一雙大眼睛瞇的還剩一條小小的縫隙,那縫隙好似無底深淵一般蔓延出恐怖的猩紅光澤。老婆盯著這邊,穿著一身寬鬆舒適的運動服,手上還帶著一對拳擊手套。

  快,說點什麼暖暖場吧……

  嘭!

  蘇慕華詭異的一咧嘴,轉身擰腰墊步上前,一記閃電般的勾拳結結實實轟在旁邊的沙袋上。看起來纖細的胳膊裡炸出的是狂暴的力量,結實的沙袋直接凹下去一個坑,在痛苦的吱扭聲中高高蕩起,沙袋彎曲的弧度讓楊謹不由想像著自己的腹部中拳雙眼暴突腰椎鍵盤脫出的樣子。然後沙袋又半死不活的甩了回來,挺屍一般咯吱咯吱的做著單擺,讓楊謹不由想像著自己被吊起來晾曬的情形。

  「慕華……」

  「哼!」蘇慕華轉身就走:「現在沒空搭理你,自己在這裡老老實實的待著,回頭再收拾你。」蘇慕華一震手腕,瀟灑利索的把雙手的拳擊手套甩脫,手套砸在地上發出嘭嘭的沉悶聲響。

  楊謹聽得聲音有異,連忙上去撿起拳擊手套——謔,好沉,這手套裡面包了鋼吧!話說剛剛老婆就是用這種包了鋼的手套在打拳擊嗎?看看那邊那個淒慘的沙袋,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凹坑,顯然已經痛毆了好久了。

  這……老婆什麼時候也和女兒一樣,開始往怪力的方向發展了?

  不是說普通地球人不可能變強的麼?

  「姨夫。」強納森走了過來,訕笑著陪著小心。情商如他自然知道自家姨夫現在心情如何,過來就是來幫女王大人打圓場的:「您別往心裡去,表姐和姨太擔心才……」

  「你不用說了,我都明白。」深吸一口氣,楊謹重整精神:「這一次是我欠考慮了,給大家添了不少麻煩。對了,現在你們這邊情況怎麼樣?」

  「大戰在即,風雨欲來。」強納森對潮叔點點頭,然後領著兩人沿著走廊向深處走著,壓低聲音道:「能做的準備都做了,實在準備不了的也只能兵來將擋。我們考慮了很多,最後覺得還是把戰場放在東京,總好過放在自己地盤上。」

  這一處基地不知道是不是在地下,但四面八方密不透風完全看不到窗戶,所有照明全靠隔一段一個的電燈。建築風格相當硬朗,任何一堵牆竟然都有超過七十公分的厚度,即便是天選者,等閒也無法輕易破壞這樣的牆壁。這種冷肅剛硬的風格,很有種戰鬥堡壘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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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初PO文,是從成人網站的H小說開始的。而後才改邪歸正,PO連載小說。目前PO文以[玄幻奇幻]與[武俠仙俠]的長篇小說為主,最近也開始PO與其他類型的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