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超凡雙生 作者:壽限無 (連載中)

 
王和億 2014-6-18 21:40:33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1 1135810
maylovelin 發表於 2017-1-20 23:57
930 這醜傢伙到底是誰啊?

  澎湃的彈幕犁庭掃穴一樣沿著街道掃了過去,肌肉壯漢根本不在意什麼命中、什麼誤傷、什麼手下,他只是狂笑著將狂暴的火力傾瀉到所有看著不順眼的地方。咆哮的彈鏈將擋路的一切都撕碎、炸裂,大片大片的汽車彈指間就爛了一整街。單論火力輸出,有這光頭佬在旁輔助之下,這挺機槍已經超過了亞特拉斯擎天巨砲。
  
  天選者與現代科技之間組合發揮的威力,絕不只是加法運算。
  
  火焰眨眼間吞沒了一切,但也遮蔽了一切。爆炸的火光根本來不及消散,就被緊隨其後的其他火焰遮蓋的嚴嚴實實,變成一團澎湃灼熱的火焰炎流。三個人的身影,立刻被火焰嚴密覆蓋。
  
  咔噠,魔槍墨菲斯一言不發,只是盯著焰光最猛的地方不緊不慢的開了一槍。於是,所有火焰都被撕裂吹散,再次露出了三個奪路狂奔的身影,讓他們根本無處躲藏。
  
  這倆人的火力配合的倒是很不錯啊魂淡!
  
  「這種情況呢?」
  
  「這種情況——當然是趕緊逃命啊!!」強納森徹底的不嘴硬了,腦門上滿滿的全是豆大的汗滴。突突突的彈幕掃著,轟轟轟的爆炸響著,嗷嗷叫的狼人不要命的追著,還有個蹭著一點就是秒殺的魔槍墨菲斯在旁不緊不慢的打打輔助補補刀,尼瑪這節奏再不跑就是腦殘了!
  
  「這就對了,見機不妙就得跑,別傻搓搓的和不明底細的人死磕。不懂得控制力量、不清楚自身的邊界和極限的人,往往都會混的很難看。」楊綺一指路邊的倫敦橋:「快,跑到橋下去。跟緊我,別掉隊啊。」
  
  「耶斯爾!!」
  
  跑!
  
  快跑!
  
  拼命地跑!
  
  強納森眨眼間就超越了最強的跨欄跑運動員,他全力壓低上身減少著彈可能,屏住呼吸防止硝煙毒氣入肺,兩條大長腿如同大輪子一樣嗖嗖開動。灼熱的火焰烤的他雙眼通紅,無窮的爆炸聲早已經將他的雙耳震出了鮮血。
  
  白金色長髮在前面飄搖搖擺,好似在引領他前進的方向。強納森根本無暇他顧,也再也沒有空閒去思考什麼躲避、什麼觀察。他已經完全沒有餘力去探查敵人的意圖,只能在窒息的昏沉感中強打精神,咬緊牙關死死跟著那道白金色的流光。
  
  他跟著那道光芒忽左忽右、忽快忽慢,雙腿快被巨大的慣性撕裂折斷,但他也一直沒有中彈。
  
  「fuck,你到底在幹什麼!我的能量也不是無限的,再這樣下去我快要被抽空了!」鋼鐵戰車上,光頭佬的臉漲得通紅通紅的。他高聲尖叫道:「你浪費我這麼多能量除了炸車毀路連一個人都沒打死,爆炸是藝術、是藝術,不是你的貓捉老鼠的工具!」
  
  貓捉老鼠?這個詞似乎讓肌肉巨漢非常高興,他竟然忍不住露出了個張狂的笑:「你說得對,但今天不行,今天,就今天,這個場面,我期待了太久了,讓我好好宣洩!」
  
  突突突突,彈鏈如同流水一般消耗,蛋殼好似落雨一樣叮噹碰撞,火力在三人身邊打轉,他喜歡看他們倉皇驚恐的模樣。
  
  光頭佬卻不配合他:「玩樂誤事!看看看看,他們已經逃掉了!」
  
  很久遠,也很短暫,眨眼之間湍流不息的泰晤士河已經來到了眼前。嗖,楊綺飛身一躍,如玉女投梭一般飛出路面。強納森也一聲大喝,帶著虎虎風聲一步跨過護欄,如同落石一般眨眼間消失在路面之下。
  
  「逃?」肌肉巨漢裂開嘴露出了森然的獠牙,臉上的橫肉瞬間凝聚成一個猙獰的圖騰:「戲耍已經結束了,下面,該用點真本事了!」
  
  呲啦啦,肌肉巨漢渾身衣物瞬間爆裂。咚的一聲響,光頭佬還沒搞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一個龐大的黑影已經如同一發被投石車砸出的巨石一般高高彈起,劃過了一個遙遠的弧線,又狠狠砸落向倫敦橋下的陰影中。
  
  這肌肉巨漢,不出所料的同樣擁有變身的能力,而且變身之後頗為強大。
  
  不過這肌肉巨漢,並不是行動最快的那一個。
  
  路面之下,河堤之旁,路燈照不到的黑暗之處。楊綺右手扛著奧蘭多,左手在旁邊的河堤上輕巧一摁,便好似盪鞦韆一樣飛躍了二十多米的河面,貼著河堤底部的陰影順著水流的方向快速躍動。而強納森同樣雙手在河堤上連連借力,手腳並用拼命跟上楊綺的腳步。
  
  唰,楊綺從空中飛躍而下,穩穩落在了倫敦橋下的濃厚陰影中。
  
  噗通,強納森緊隨其後,狼狽的在地上滾了一圈才站起來。不是他不想輕巧落地,而是他的雙腿實在是疼的快斷了,落地時腳下一軟只能順勢翻滾。
  
  「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感覺……」強納森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雙手撐著膝蓋對著楊綺狼狽道:「我只是覺得,要是只有我自己的話,我今天絕對死定了……你覺得呢?」
  
  「我覺得狼人的鼻子真的很靈,」楊綺往上一指:「這麼快就順著你的鼻血味兒追上來了。」
  
  強納森一抬頭,只聽呼呼的惡風撲面,從高處直撲而下。嘭嘭嘭,連成片的落地聲中,八個狼人如同下餃子一樣一個不少的從倫敦橋上撲了下來,緊緊將三人死死包圍。在強納森震撼的目光注視中,剛剛被他砸斷頸椎頂碎腰子的狼人也扭著腦袋捂著後腰的堵在了他眼前。眼睜睜看著的時間裡,那些致命傷已經癒合了大半。
  
  咔噠,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強納森猛然回頭,只見墨菲斯出現在橋頭,瞪著一雙漠然的眼睛拿手中魔槍穩穩的指著這裡。十餘米的距離、沒有任何掩體,這把魔槍打到誰就能秒殺誰。
  
  但這依然不是最大的威脅。
  
  嗖,夜空中有一道低沉的風聲,好像有一個大石頭猛然砸來,眨眼間已經來到頭頂。但這聲勢浩大的襲來之勢,落地時卻竟然近乎寂然無聲。
  
  如同靈貓躍下,好似夜梟臨空,黑暗之中有一個巨大的黑影無聲無息的落地了。就這一手,已經足以讓任何懂行的人如臨大敵。
  
  這黑影高度接近四米,肩寬背闊,如同一堵肌肉城牆。他背對著眾人,落在不遠處。他脖頸後背上密佈著漆黑的鬃毛,但渾身骨骼形態又不像狼人那樣異化。他的肌肉如同黑鐵的山嶽,爆炸性的肉身力量彷彿燃燒的鍋爐一樣時時刻刻放射向四周。
  
  他微微一扭頭,眼珠一轉用眼角看向三人,於是強納森就在黑暗中看到了一隻猩紅猩紅的大燈泡。猩紅燈泡中的戾氣與殺氣如海如潮,這不是空有形態的花架子,這是真正屍山骨海之中走出來的暴虐殺痞!
  
  奧蘭多猛吸了一口氣,然後乾脆俐落的昏了過去。
  
  強納森則驚疑不定的瞪大了眼睛,因為他總覺得這個黑色的怪物身上有某種熟悉的東西。準確的說,不管是他的站架、他的肌肉走向、還是他那殘忍的眼神之中,都有十分熟悉的東西。
  
  但到底是什麼呢?為什麼會感到這麼熟悉?
  
  強納森微進一步,在楊綺耳邊低語道:「有沒有覺得這個人有點眼熟?」
  
  強納森的聲音很低,但黑色肌肉巨怪那不人不妖的耳朵一動,顯然將這對話聽的一清二楚。然後,他做了一件讓強納森無比意外的事——他鼓掌了!
  
  啪、啪、啪,不緊,不慢,每一下都力道十足如同打鼓。
  
  他笑了。
  
  哈、哈、哈,不急,不緩,每一聲都怪異又諷刺,帶著優越與戲謔。
  
  然後他說了一句讓強納森絕對沒想到的話:
  
  「很久不見了——鬼面。」
  
  鬼面?!
  
  這個名稱一入耳,就如同一發雷霆豁然在耳邊炸響一樣,強納森的眼睛瞬間瞪大,渾身寒毛都要豎起來。黑色肌肉巨怪對強納森的反應很滿意,於是他轉過身來,露出了一個既像狼又像蝙蝠還像人的古怪面容。這面容上根本看不出表情,但從那微微瞇起的眼睛裡能夠看出來,他此時極端的得意,好像有種忽然間揚眉吐氣的感覺。
  
  然後他得意的看向楊綺——但楊綺的表情卻讓他立刻不滿意起來。
  
  楊綺沒有任何震驚、震駭、震撼的表情,只是瞬間一臉糾結——就像好端端走在路上忽然看到一坨狗屎一樣的糾結,咗著牙花子直抽氣的那種。然後她對強納森不高不低道:「這醜傢伙是你的熟人?你竟然還認識這樣的醜傢伙?真乃交遊廣闊葷素不忌啊!」
  
  「不認識不認識。」強納森連忙搖頭,撇清和這個傢伙的關係:「雖然感覺上似乎有點熟悉,但我確定我不認識這麼醜的噁心怪物。」
  
  噁心怪物?
  
  黑色肌肉巨漢的表情立刻沉了下來。
  
  他再度開口了,聲音在廣闊的胸腔中來回震盪,仿似沉悶的雷聲:「不認識我?好吧,為了這一天,我已經等的夠久了,那麼不妨讓你們死得明白,看看你們今日到底是死在了誰的手上!」
  
  咔嚓、咔嚓,骨骼伸縮變化的聲音如同鞭炮一樣響起,黑色的肌肉巨怪快速縮水,皮膚變白顏色變淺,最後還原成了那個身高兩米的肌肉巨漢。他臉上橫肉一動,帶著驕傲、帶著復仇的快感、帶著殘暴的嗜血,對著楊綺笑了出來:「真的很久不見了啊——血腥女王!」
  
  震驚吧!恐懼吧!求饒吧!然後悲慘痛苦的去死吧!哈哈哈哈哈——!
  
  「呃……雖然你現在比起剛才已經很有人樣了,雖然你說了一個我很久不再叫的外號,看起來好像是跟我有點關係的樣子,但我還是想問——你誰啊?」
  
  肌肉巨漢的狂笑聲戛然而止。
maylovelin 發表於 2017-1-28 01:06
931 變態都得死!!

  倫敦橋底,一片漆黑。刺耳的警車聲、呼嘯的救火車聲、驚慌失措的人群尖叫聲,還有從遠處的天空中轟然傳來的大片大片的武裝直升機飛動聲,每一種聲音都甚囂塵上。被驚動的倫敦市,今夜無人入眠。不需要十分鐘,倫敦今夜的事件就會轟傳全世界。

  但這些聲音被倫敦橋阻隔後立刻變得輕微,泰晤士河水在混凝土平臺旁邊嘩啦啦的流過,潺湲的流水聲中,這個角落裡反而有種蟬噪林逾靜的悠遠。

  所有攝像頭的監控功能早已經被白人巨漢的後方人員破壞一空。

  「倫敦軍方已經出動超音速戰機,戰機三分鐘後到達你們的位置。你們還有十八秒鐘,然後就必須撤離。」白人肌肉巨漢聽到聯絡官傳來的訊息,那聲音有點緊張:「剛剛浪費了太多時間,現在時間已經不多了。」

  他聽的到,楊綺自然也聽到了。但楊綺根本沒在意,反而轉頭對著強納森一側頭,抬手指著那大漢:「這張滿是橫肉的醜臉你認識嗎?」

  「好像有點印象……又好像沒有印象……有個名字好像呼之欲出,但又好像卡嗝一樣出不來……」強納森皺著眉頭認真分析:「能說出『鬼面』和『血腥女王』這兩個名稱,應該是很久之前就和我們見過面。」

  楊綺抬手點下巴:「醜的這麼出類拔萃的傢伙,我沒理由不記得啊……」

  強納森一臉認真:「這觀點我贊成,但有可能他在這段時間裡有了什麼奇特遭遇,導致外形和長相都產生了巨大的變化。」

  楊綺又換了個姿勢:「比方說走路掉進了滿含火鹼的化糞池?」

  強納森還是一臉認真:「這個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夠了!!」白人巨漢脖頸上青筋暴起一聲怒喝,接個信息一晃神的功夫竟然被人說進化糞池裡去了,這與他之前的設想——或者說幻想,完全不同。

  他淩厲狠辣的死死盯著楊綺,完全忽略了強納森:「傲慢,傲慢,還是那麼傲慢,血腥女王,你的傲慢一點都沒有變。但你應該明白,傲慢是一個強者在面對弱者時才能擺出的姿態,是一個穩操勝券的勝利者面對必然失敗的可憐蟲時才能擺出的姿態,而不是死到臨頭還大放厥詞的蠢貨擺出的姿態!」

  「蠢……貨……」楊綺的眼睛瞬間陰險了下來。

  「哈哈,好,就是這個表情!」白人巨漢的眼中開始亮起猙獰的光:「這麼久了,這麼久了,真是很久都沒有看到這個表情了!你沒變,你真的一點都沒變,我真是太高興了!」

  「注意,她只是在拖延時間。」聯絡員的聲音急迫起來:「快點解決他們,誰也不知道一個天選者的儲物空間中藏著什麼能夠翻盤的秘寶,要知道反派往往死於話多。」

  「住口你這白癡,我心裡有數!!」白人巨漢臉上的經絡都爆了起來,他嘴巴裡的獠牙不斷的延伸生長,皮膚重新變得漆黑,他已經不可控制的陷入到狂暴的變身狀態中。

  滴答、滴答,涎水順著尖牙一滴滴落到地上,就像異形一樣。肌肉怪物一雙腥紅的眼睛盯著楊綺,就像舞臺劇的男演員一樣將手伸展向楊綺,神經質的輕聲呢喃道:「你沒變,但這個世界變了,這個時代變了。你要明白,在這個時代中,天選者就是一切!天榜,就是這個新時代金字塔的縮影,在這個金字塔中只要站高一步,就代表著無窮無盡的權威和財富!我,天榜前二百!你,有多少?你,排多少?我猜,不會是前八萬吧哈哈哈!」

  「前……八……萬……」

  心好疼!彷彿有一把刀噗嗤一聲扎在心口一樣!

  黑色肌肉巨怪開始變得瘮人,他聲音呢呢喃喃、眼神悠遠溫柔、語氣飄忽詭秘:「你知道嗎,你的照片,你那個稱霸全世界後站在拳臺上意氣風發的照片,我收藏了很多,很多很多。我把它貼在臥室裡,我把它貼在槓鈴上,我把它貼在拳擊袋,沒有一刻離開過我的眼睛。我還按照你的樣子做了一個面具,每次穿越魂洞我總會拿著它。你猜我拿那面具幹什麼?你一定猜不到,我親愛的女王……」

  啪,楊綺一拍額頭,右手將臉徹底蓋住,她已經瘮的受不了了。

  「夜魔的精神狀態不穩定,不能繼續履行領隊職責。」肌肉巨怪話多,聯絡官的話卻不多,在英國軍方隨時可能包圍這裡的緊張時刻中,他直接下達了命令:「開火,殺了他們。」

  於是,高踞橋頭的墨菲斯沉默而果斷的扣下了扳機。

  BONG!

  獨特的震盪音中,轟震的波團從槍口直衝而出,眨眼間跨過十多米的距離。波團的速度與音速相同,這個距離上根本無法反應躲閃。在黑色巨怪還來不及停下自己的絮叨時,波團已經轟到了橋底。

  咔嚓嚓!

  血肉橫飛、碎屍遍地、破裂的混凝土被震成粉塵,煙灰眨眼間甚囂塵上。波團瞬間摧毀了所有肌肉骨骼與組織,每一個被擊中的肉體都好像一團被砸爛的紅色醬料包一樣,瞬間把倫敦橋底染成了猙獰恐怖的地獄圖。鮮血與混凝土粉塵在半空中糾纏混合,眨眼間變成了籠罩四方的紅霧。

  但楊綺三人並不在紅霧內,因為,墨菲斯所射擊的根本就不是他們,而是那些包圍圈上的狼人!

  「WHAT?!」聯絡官大驚。

  「WHAT?!」強納森愕然。

  「WHAT?!」肌肉巨怪猛抬頭看向墨菲斯,難道這傢伙叛變了?

  沉默的墨菲斯卻同樣瞪大了眼睛,他驚恐萬狀的看著自己握槍的手,平素穩定無比的手,在開槍的一瞬間卻不由自主的偏移了幾個度數。墨菲斯說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話,聲音聽來竟然非常年輕:「WHAT?!」

  然後他看到了紅色。

  一根接近透明的線出現在自己的手上,從手心到手背,從他的虎口處刺穿了過去。什麼時候有了這麼一根線?為什麼沒有覺得疼?剛剛怎麼沒有發現?這些問題他已經來不及想了。血液從傷口中一滴滴滲出來,將那接近透明的絲線染紅。紅色一路向下蔓延,所指向的正是如同暴走八神一般站著的楊綺。

  楊綺右手食指上纏著一根絲線,修長的手掌覆蓋了整個面部,旁人只能看到她的嘴角。而這嘴角,正勾勒出一個行將暴走的表情。

  「我真傻……我為什麼要讓這傻逼站這兒叨逼叨……」

  黑色巨怪猛然感到不對,後背心本能的瞬間佈滿了汗珠。這種感覺如此的熟悉,與那個時候如出一轍,讓他腦中似有一口大鐘咣咣作響。攻擊或逃跑,不論是哪一種,他明白必須做點什麼——但他已經晚了。

  啪,捂在額頭上的右手猛握成拳,決絕一揮。墨菲斯一聲慘叫,鮮血飛撒,人已經從橋面上摔落。奇特的魔槍如同飛動的小鳥,嗖嗖旋轉著極速飛向楊綺輕輕伸展的左手。但她的右拳,已經在一步之間,瞬移一樣的打到了黑色巨怪的眼前。

  黑色巨怪目眥欲裂,拳勁未到,澎湃的拳意已經於一瞬間震透顱腦,在他腦海中橫衝直撞讓他根本無法躲閃無法反擊無法防禦。那拳頭遮蔽了他的整個視野,彷彿一座撐天蓋地的大山轟隆隆的碾壓過來。大山之後是一雙恐怖的眼睛,看到那雙眼睛時,黑色巨怪彷彿看到了一個充塞天地的巨大「死」字籠罩了自己的所有天空。

  下一瞬,嘭,巨大的氣爆聲中,拳頭狠狠的轟在了肌肉巨怪的大臉膛子上。先是面皮開始波蕩,然後是牙齒次第粉碎,再後是頸椎承受了巨量的衝擊,最後是人腦子打出狗腦子的超級暴擊。

  強納森什麼都沒看清楚,只聽一聲放炮般的巨響,然後黑色肌肉巨怪連聲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嗖的一下飛了出去。他燕子三抄水一樣在泰晤士河寬闊的河面上噗噗噗的打了三個水漂,然後眨眼間就轟隆一下撞在河流對面的堤壩上,變成一團深深嵌入在石頭中的肉,掉都掉不下來。

  輕盈的淩空落下,楊綺左手一展,魔槍已經乖巧的飛入掌中。她片塵不驚的落地,槍口輕抬,咔噠,BONG,兩個完全沒搞明白狀況的狼人就變成了滿地塗料。

  手指輕輕撥動,咔噠,魔槍上膛。楊綺一步間走入河水,踩著水面如淩波女神。看也不看對著身後隨手一扣扳機,BONG,另外兩個如喪家之犬般嗷嗚奔逃的狼人也在音速的波蕩中化作最微小的粉塵。狼人的再生能力雖強,但卻絕不可能從血漿中復活過來了。

  河水滔滔,難阻一步。三兩步間,楊綺便跨過了寬闊的泰晤士河。

  嘩啦啦,細碎的砂礫土石從縫隙中向下掉落,黑色肌肉巨怪已經還原成白人男子的樣子。超強的生命力賦予了他近乎不死的肉身,但剛剛那一拳之中他受傷實在太嚴重,若非他體質特意,普通的狼人吸血鬼早就死透了。

  嘎吱、嘎吱,男子覺得自己的脖子像是擰螺母一樣被一隻手擰了好幾圈才擰正回來,然後視野一陣晃動,他已經被抓著頭髮提了起來。

  「我說剛剛怎麼覺得哪裡不對勁兒呢,這才是正常的說話姿勢嘛。」楊綺把白人巨漢的腦袋抓到眼前,眼睛已經半瞇起來:「現在,你說說吧,你是怎麼用那個頭套的?」

  「咳咳……」鮮血從口中噴出,肋骨斷的不剩幾根,呼吸道更是徹底斷裂,說話也變得極端艱難。但白人巨漢卻忽然笑了,笑的猙獰瘋狂,歇斯底里:「很簡單……我會找到一個和你相似的女人……把她裝扮成你的樣子……再帶上你的頭套……然後……嘿嘿嘿……我會一點、一點、慢慢地……享用她……」

  噗,巨大的槍口被蠻橫的捅進巨漢的嘴裡——咔噠——BONG!

  「嘶————————」楊綺深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轉身走回了對岸。

  「BIG-BOSS,」強納森有點怯怯的看著楊綺,現在的她看起來沒什麼不對的,但莫名其妙的就讓人覺得驚悚:「我們接下來幹什麼?」

  「咱們先把老頭送回去,然後嘛……」楊綺笑了,那笑容,根本無法形容。

  倫敦街頭,鋼鐵戰車中,光頭佬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在沒有接到進一步命令之前,他還在等著,等著領隊的夜魔和魔槍墨菲斯勝利歸來。

  嘎吱,車門開了,光頭佬轉頭看去,冷汗卻一下子流了下來,因為進來的並不是肌肉巨漢。

  「小光頭,我不想說第二遍,所以給我仔細聽好了。」眼睛裡亮著若有若無的迫人妖光,絕對生命層次壓制微微開啟,楊綺居高臨下的拍了拍光頭佬滿是冷汗的臉:「I_want_play_a_game……這GAME的名字叫做:變、態、都、得、死!!!」
maylovelin 發表於 2017-2-11 23:43
932 索菲亞推定極限

  倫敦大事件進行的同時,在地球的彼端。

  「我的志願從未改變——在地,則為王。在天,則為神。在到達神靈的國度之前,人間的王者需要一個與其身份相匹配的宮殿。」一個極富科技感的大廳中,一幅幅畫面在四周的光幕上閃掠著。帕伽門儂坐在高高的寶座上,一邊搖晃著手中的金杯,一邊深深的凝望著金杯上鑲嵌的各色寶石:「為了建造這華麗又安全的宮殿,我花去了數以億計的美元。」

  「這點小錢對您來說不值一提。」一個光幕出現在帕伽門儂的左近,老管家嚴謹而恭敬的面容浮現在上面:「相對於老爺的總資產來說,這點花銷根本不算什麼。」

  帕伽門儂語氣輕快,毫不在乎:「沒錯,這點根本不算什麼,於我而言不過九牛一毛。不過——」話鋒一轉,帕伽門儂的眉峰同樣一轉,他看向了眼前最大的那面光幕:「就在今天,就是現在,我正蒙受著極其巨大的損失。」

  畫面之中是一個守衛森嚴的地方,看起來像一個普通的科研型企業,但是帕伽門儂知道那並不是,而是扎德家族在倫敦辛辛苦苦建設的老巢。扎德家族發源于英國,雖然後來又在美利堅新大陸安家落戶開枝散葉,但倫敦分部依然有其功用,也保持了不低的警備水準。

  畫面中的分部,歸屬帕伽門儂管轄。

  可就在畫面之中,一輛看起來相當熟悉的鋼鐵戰車咆哮著直衝而來,就像一頭大狂牛一樣一下就將拒馬障礙統統撞飛,然後一腦袋鑽進了公司大樓。平靜的夜晚瞬間被打破,這一輛原本是扎德家族研發的實驗性戰車,反而開始向扎德家族的祕密基地傾瀉火力。

  震撼彈、閃光彈、燃燒彈、蜂巢炸彈,各種恐怖的武器在半分鐘之內把地表之上的所有建築全都蹂躪了個遍。還有一個白髮女子把一個光頭佬摁在了機炮單鏈旁邊,強迫他為每一顆子彈進行充能。轟轟轟的炸彈侵襲之後,女子便咔嚓一下將機炮從戰車上整個拔了下來,隨後便突突突的衝進了地下基地之中。

  駐紮在這裡的武裝人員不下四百人,各種還在試驗中的概念型武器也裝配了不知多少,但這些東西根本擋不住那白髮女子的報復式突進。

  「家族在英格蘭的很多生意和佈置都見不得光,其中的一些甚至狠狠的觸犯著某些深邃的忌諱,所以家族在英格蘭留下的偽裝、假目標、套層和圈套也相當的多。而她,竟然一口氣突破到了第三層,到達了相當核心的位置。猜猜看她接下來會怎麼做?我想,不需要很久,或許一個小時之後,所有關於扎德家族在英格蘭的所作所為就會被扔到軍情六處的案頭上。扎德家族將會承受巨大的損失,並且面臨來自英倫的極大壓力。而我,這個直接責任人和禍根,自然會立刻被萬神殿隔離審查、嚴肅處理。」

  帕伽門儂的右手比了個「大」的手勢:「三分之一的資產,三分之一的資源,以及更加重要的家族地位,就因為我安排了一群不長腦子的蠢貨去圍殺她——而且事先讓那些蠢貨誤以為這個女人並不難對付導致行動結果產生重大偏差——而咻的一下徹底蒸發了。」

  「但老爺您無比的平靜,所以一切並不像看到的那樣簡單。」老管家微微低頭:「以我愚鈍的資質妄加揣度後,我認為這都在老爺您的計劃之中。」

  帕伽門儂微微一笑,有自持,也有自得:「你知道嗎,在這個節骨眼上,我就是需要萬神殿的輕視。他們越是把我看做一個蠢貨,我的機會就越多。他們越把我當做一個瘋狂而盲目的賭徒,我就越能夠隱藏起自己真正的意圖。況且,不這麼做,我又怎麼能夠確認她的真實狀況呢?」

  老管家依然恭敬:「看來,老爺您非常看重這個叫楊綺的女人。」

  「沒錯,她是一個極其出色的人物,非常出色。我調動了大量的資源去調查她,然後發現她簡直是天之驕子。」帕伽門儂看著光幕,雙眼中不無激賞:「即便是在天選者之中,她也是極端優秀的,甚至可以說是出類拔萃的。」

  光幕變幻,在楊綺狂拆違章建築之外,還有一個稍小的光幕播放著其他的內容,裡面全都是從各種管道中搜集到的關於楊綺的影像資料。

  「在進化的道路上,她是個絕對的天才。我所能找到的最早的關於她的資訊,就是這個。」光幕中播放著楊綺在黑拳拳臺上將一個個頭高馬大的對手KO的場景。而場景的旁邊,還跳動著一些數字,那是系統經過復雜的采樣運算之後得出的準確估值。

  指著這個數字,帕伽門儂興致盎然:「看,遠在這麼早的時候,她就已經突破了『托馬斯安全閥』。」

  管家恰如其分的開口問道:「托馬斯安全閥?」

  帕伽門儂談興甚高:「只有在扎德家族內走的足夠的高,同時又足夠的用心,才會接觸到一些極其特別的祕密。那位絕代天驕索菲亞,在生命進化的道路上豎起了幾個路標。托馬斯安全閥,又叫做『索菲亞第一推定極限』,指的是自然人類所能夠達到的極限軀體強度,因所發現的第一個達到該強度的人叫做托馬斯而得名。我,以及幾乎所有的扎德之子,都在這個托馬斯安全閥之內。」

  「即便我們這些扎德之子經過了超人改造,但我們都被鎖在托馬斯安全閥裡。無知的廢物認為這是一個詛咒,但我知道,它並不是。這是一種禁錮,但同時也是一種保障,是索菲亞給所有強化者繫上的安全繩。只要在安全閥之下,就不會有自我潰滅的風險。就像那些距離黑洞足夠遠的流星,隨時能夠逃逸。」

  「這個安全閥在索菲亞評估體系中的賦值,就是——100。」

  老管家顯然也能夠看到光幕上顯示的內容,他緩緩開口:「如此說來,索菲亞第一推定極限,是人類的自然極限。而這個女性,在那個時候的估值,已經達到了131。」

  「沒錯,她那個時候就已經突破了自然人類極限。而且這個,只是她表現出來的部分,那些黑拳手根本不足以逼出她的真本事。但萬幸的是,SD組織做了件好事,讓我得以看清她的真面目。」光幕中內容變幻,播放的竟然是楊綺在SD東烏克蘭基地中橫衝直撞的場面,不知道帕伽門儂到底從哪裡弄到的這些東西。

  「托了SD的福,我們才看清了她真正的進化程度——398!」帕伽門儂雙眼放光:「這已經達到了索菲亞第二推定極限!」

  老管家適時道:「這第二推定極限,自然又是一個進化的里程碑。」

  「沒錯,第二推定極限在賦值上是400,又叫做科魯茲紅線。這是一條危險線,所有進行過超人強化的人類,只要超過這條線,就會面臨極端的風險。」帕伽門儂指著光幕中的強納森:「看,我這個廢物兄弟,如今的估值是400整。他只要稍一不注意,就徹底完蛋了。就像是距離黑洞更近的隕石,飛行運轉的更快,但卻時刻處在猛烈變化的引力潮汐中,完全無法掌控自身。隨時,都有可能崩潰成一地渣子。」

  「看來索菲亞第二推定極限,是安全的極限。」管家繼續陪著老爺談話:「那麼,第三推定極限是否是死亡極限?」

  「沒錯,索菲亞第三推定極限,正是一條死亡線。因為所有邁過這條線的生命,全都死了。」帕伽門儂微微搖頭嘆息道:「第三極限這種絕密,我也瞭解的不透徹。我只知道不同物種的第三極限不同,人類的第三極限在1800左右。超越第二極限是危險,但超越第三極限則是必死無疑。」

  管家低眉垂眼道:「老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位女性前些日子的的估值數據是6302,遠遠高於第三極限。而她現在看起來……」看著光幕上如同怒龍一樣狂飆猛進的楊綺,老管家語氣波瀾不驚:「依然活蹦亂跳的。」

  「所以,我才在知道她的第一時間,就清楚我需要她!」帕伽門儂忽然間激動起來:「仔細想想,一切不是很可笑嗎?所有進行過超人改造的生命體,全部都有三大推定極限,全都在進化的道路上走入了必死的死路。但這是為什麼?為什麼所有進化者都必死?我不相信進化是一條死路,我絕不相信!所以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超人實驗的原點,那塊『超人之匙』——有問題。」

  老管家順風托墊:「據說超人之匙是一塊極難失活的血肉。」

  「沒錯,但我想那一塊血肉一定很少,可能還不到指甲蓋大小,甚至只是一團血污,誰知道呢?但若非是因為實驗素材稀缺,若非是因為超人之匙本身太過稀少,憑絕代天驕索菲亞的能耐,憑神域泰伯利亞之心的神奇,怎麼可能留下這樣不可饒恕的缺點,怎麼可能堵死我的成神之路!」

  帕伽門儂咆哮著,重新變回那個暴躁的君王。他伸手虛抓向光幕,仿佛要把楊綺整個抓在手中,眼中全是熊熊燃燒的野心之光:「我可以不要地位,我可以捨去金錢,我可以忍受任何傾軋和清算,因為我已經賭上了一切!我要我的成神路暢通無阻,我要破除死亡的宿命,我要找到真正在進化上潛力無窮的個體,並用她的屍骨來鑄就我通往神座的台階!」

  咣當,光幕之中,一個厚重的金屬閘門被楊綺生生踹開,讓她突破到了基地的最深層。

  「老爺,看來您安排『狂狼』領隊行動,是有深意的。」老管家的聲音還是那麼平淡又篤定:「憤怒使人不理智,憤怒使人少思考,憤怒讓人難以隱藏自己,尤其是表面看起來大占上風的時候。用一個『狂狼』換來她最憤怒的火焰,換來她最真實的數據,老爺,您的智慧如同大海。」

  「不,這是智囊團總體的功勞。若非你們搜集分析了繁復的資料,摸清推演了她的性格作風,並做了長線的追蹤偵察,又怎麼可能找到這樣合適的人?」帕伽門儂得意的笑了,因為這一次他的確滿滿的享受到了身為幕後黑手的快感:「一個保守的東方女性,一個沒有任何姘頭情人的玉女,沒誰能受得了那樣的極品變態。」

  光幕中的楊綺果然怒火萬丈,而關於她的估值也在不斷上漲。那數字的變化越來越慢,在彈動了兩下之後,最終高亮輸出了一個準確的結果——10112。

  「看啊,百年家族,百年經營,敵不過單槍匹馬一匹夫!帝國即將崩落,未來再不是國王的時代,而是神話的時代!」帕伽門儂笑了,哈哈狂笑:「一萬,這是索菲亞第四推定極限!她,就是我成神的胎衣!」
V123210 發表於 2017-2-16 22:49
933 察覺

  各國的警鈴聲都是大同小異的,不管音調怎麼變化,總之不可能使用搖籃曲當警笛。倫敦市民,包括倫敦周邊城市的市民,今夜統統無法入眠。刺耳的警笛聲此起彼伏,呼嘯的警車、消防車、急救車在街道上穿梭不停。天空中不時有低沉而巨大的呼嘯聲滾滾碾過,那是武裝直升機群在天空上巡邏。一旦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只要軍部的一個命令,超大口徑機炮就會一股腦的招呼過去。

  上海慘案歷歷在目,現在整個世界都對「恐怖襲擊」字眼相當過敏。市民們根本無法入睡,他們打開電視機、登陸社交網,憂心忡忡的想要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們希望打開電視後從主持人的嘴裡聽到的是「煤氣管道爆炸」、「危化品倉庫爆炸」之類的消息,真的。因為聽到這種消息的時候,人們可以肆意咆哮批判,或是隨意在網路上發揮鍵盤俠的無上功力抨擊當局針砭時事,甚或是為了被無辜捲入的人們落下淚水、送上鮮花。這些憤怒、淚水、緬懷,並不是假的,但卻真的、真的不用口唇顫抖滿臉蒼白的去貨真價實的擔憂自己的小命。

  但當他們打開電視的時候,從主持人的嘴裡聽到的第一個單詞,就是「恐怖襲擊」。

  「今夜,倫敦遭受了嚴重的爆炸恐怖襲擊……」

  這個消息以光速傳遍天南海北,從日不落帝國輻射向整個世界。這場襲擊之中眾多的蹊蹺、詭秘、不可言說的事情,倫敦當局自然是能蓋則蓋。但在當下這個情形中,想要掩蓋部分真相,這本身就是個極其困難的工作。

  毫無疑問,這種屎尿活計,自然被扔到了軍情五處。

  智囊團匯總能夠得到的所有情報分析後得出的結果很明確,這一次所謂的恐怖襲擊,完全是兩個不同的勢力在互相伏殺。至於不列顛、倫敦、白金漢宮、女王陛下、以及所有被嚇的夠嗆的市民,都是被無端捲入了戰場而已。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倫敦就是那個池魚——但老牌發達國家可不只是一條魚,更是一條被惹怒後就要發狂的暴龍。這一次事件必須要有人負責,必須要有人承擔後果!

  軍情五處都是一些精兵強將,調查起來水銀瀉地、探索起來無孔不入、行動起來雷厲風行、運轉起來嚴絲合縫,一個個都像是傳奇特工詹姆士邦德的精神克隆體一樣。但這樣的一群人,在大半夜的忙碌之後,卻開始冒冷汗。因為越是深入其中,就越是感覺到驚悚與不可置信。
水銀:易揮發,有劇毒。此:動作快速之意吧。
  扎德家族、SD組織,這兩個名稱背後的黑幕實在是太深邃了,黑到所有參與這件事的特工都悚然的地步。

  「1997年8月31日,戴安娜前王妃逝世,竟然是由SD動的手?!」

  SD組織是幹什麼的自不用說,圈裡人都明白。那麼,戴安娜王妃車禍事件本身,以及戴安娜王妃死亡之事的真假,都成為了一個散發著無窮黑暗氣息的大問號。

  揭秘到這個地步後,精明的特工都感到尾椎發涼。他們有種預感,要是順著扎德家族、SD組織的線索繼續深挖下去,對他們個人來說恐怕會惹上滔天的禍事。哪怕是軍情五處之中的精銳特工,這些常年與黑幕打交道的人,也敏感的察覺到了這一次事件的不同凡響。

  指揮官知道這個大坑絕對不能傻呵呵的輕易一腳踏進去,所以立刻轉變工作思路:「恐怖襲擊的具體行動人還沒有浮出水面,這種陳年舊事必須先放一放。對了,另外一邊呢?扎德家族這一次設伏刺殺的是誰?是哪個人出手擋住了射向女王的子彈?」

  有人回答:「沒有什麼影像資料留下,從不論是白金漢宮內部的監控設備,還是倫敦街頭的攝像儀器,甚或是行人的街拍錄影,都沒有留下清晰準確的照片。」

  指揮官皺眉道:「一點都沒有?白金漢宮典禮時在場的記者呢?他們沒有錄影嗎?」

  那人搖搖頭:「所有錄影設備,硬碟、快閃記憶體,能保存資訊的介質全都被破壞了,誰也不明白他們到底是通過什麼手段瞬間損毀了這麼多設備。這說明對方是有備而來,即便在逃亡的過程中也依然保持了全程的監控隱蔽,實話說頭兒,他們是此道高手——至少他們中的某一個是此道高手。被追殺時依然能面面俱到,爆炸案之後又迅速做出反擊,從這這些跡象上來看,扎德家族完全是被釣魚了。」

  指揮官蹙眉思索片刻,然後拿定主意:「授勳時威爾遜爵士也在場,很少有人知道他是個了不起的繪畫大師。立刻聯繫他畫出復原圖,我們必須確認另一方的身份。長相、性別、能力、甚至是一個代號也好,你看到扎德家基地的慘樣了,這樣的一個勢力,我們絕不能對他們一無所知。」

  「呃,關於代號,其實我們多少還是掌握了其中一個人的資訊的。」

  「叫什麼?」

  「叫……嗯……傑士邦。」

  從此,一個代號傑士邦的神秘人物,立刻在世界各國情報機構中掛上了號。

  而就在整個英國都炸了鍋的時候,神秘人物傑士邦正在倫敦老城區的一幢老房子裡輕鬆安歇。不論外面大街上怎麼喧嘩吵鬧,這一個獨棟的洋館之中,他唯一的任務就是,呃,燒鍋爐。

  強納森往壁爐裡扔了幾根木柴,熊熊火焰燃燒著,熱量通過古老的管道傳送到整個洋館的每一個房間。供暖系統雖然很古老,但效率卻著實不低,將十二月凜冬的寒意都驅散的一乾二淨。厚厚的磚牆阻隔之下,刺耳的警笛聲也幾近無法聽聞。

  強納森一邊燒壁爐,一邊通過各種方式收集著情報。

  「BIG-BOSS,現在全世界都已經被驚動了,幾乎各個平臺都在推送今天的消息。尤其是在西方世界,搜索量已經突破百萬。不過有意思的是,各國對今夜的報導重點都在河畔大道上的那一場追逐爆炸。至於扎德家族產業、基地突襲事件,則很少有人提及。」

  今夜的大事件,準確來講應該是兩個半。第一個,自然是倫敦街頭大追殺,轟動性的影響自然不用多說。第二個,則是對扎德家族秘密產業基地的突襲,動靜同樣不小。另外半個,則把白金漢宮刺殺事件算了進去。雖然它只是正式大追殺的序曲,但誰它讓把伊莉莎白牽扯進來了呢,也得算半個大事件。

  但兩個半裡面,著眼點都在其中一個身上,另外一個半則少有人提及。

  咯吱、咯吱,楊綺躺在搖搖椅上,翹著二郎腿,手中把玩著新得到的魔槍:「看來咱扔給軍情五處的情報,已經起到應有的作用了。這麼大一老拳揍在面門上,英國政府不可能不給扎德家族找茬。雖然不知道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但能給老扎德添點堵我就已經很開心了。」

  「說到這個,我忽然間想起來一件事。」強納森回頭看向楊綺,雙眼中炯炯有神:「我一直在想那個黑色的肌肉巨怪是什麼來路,我怕其中有詐,是否有什麼陷阱。」

  「難怪呢,剛剛去突襲秘密基地的時候就覺得你心不在焉的。」楊綺用食指嗖嗖的轉著魔槍,一臉無所謂道:「想起來什麼啦?」

  「我一直都隱約覺得那個肌肉巨怪有點熟悉,你剛才一說一拳揍在面門上什麼的,我才忽然想起來一個人。」強納森往這邊湊了湊:「你還記不記得『瘋狼』這麼個人?」

  楊綺搖頭:「不記得。」

  「一個陪練、一個後備拳師,」強納森往臉上比劃了一個面具形狀:「當初我還是鬼面的時候,他算是後備拳師裡面最好的。後來被我開掉之後就不知道去了哪裡,沒想到在這裡又碰到了。」

  楊綺微微回憶,繼續搖頭:「夢海拾遺了一圈了,還是不記得這麼個小角色。」

  「對了,沒給你提起過他的名字。但給你『面試』那天,阿波就是派他上場試探你,結果被你抓著領子摁在地上揍,三拳直接打昏了的那個,想起了嗎?」

  「哦哦哦!」篤,右拳敲中了左掌心,楊綺恍然:「是那個明知道我在照鏡子還企圖從後面偷襲我的弱智嗎?記得記得!」

  因為傻而被記住,瘋狼也算是一號人物了……

  「原來是他啊,我說他嘴裡怎麼老說一些不著四六的腦殘話,這樣就完全不意外了。」楊綺捏著下巴道:「據我推測,他應該是獲得了黑夜傳說中的先祖之血,融合了吸血鬼真祖和狼人王的血脈,才變成了那種黑色的肌肉巨怪。所謂富人靠科技,窮吊靠變異,看來這傢伙到哪去都也是那麼回事了。」

  「我總覺得這個人出現的很奇怪。」強納森沉吟道:「對了,他的天榜排名呢?」

  「這傢伙風騷的很,早就亮出身份來了。雖然只是一個卡片,但我絕對認不錯,就是他。」楊綺撥弄了一下手機:「看,他的天榜排名是前二百。不過,雖然這傢伙是個腦殘,但不能否認他變異後的軀體有接近龍象七層的水準。這樣的傢伙只排在前二百,看來全世界天選者你追我趕力爭上游的勢頭很猛烈啊。哦哦,對了對了,今兒一口氣幹掉好幾個高排位的,咱的排名是不是可以往上刷一刷呢?讓我瞅瞅,嘿嘿嘿嘿~~」

  楊綺樂呵呵的去刷新排名主頁去了,就像一個等著看回復量的樓主。但強納森卻依然憂心不止。爐膛中木柴嗶啵作響,火光照的他的面容忽明忽暗,他思考半晌忽然開始緩緩搖頭:「不對,我覺得有問題。」

  「什麼有問題?」

  「整件事,所有一切都有問題,從SD那艘大船開始就有問題。」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2-17 00:13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2-19 22:46
934 重走老路

  強納森雙眉幾乎要擰到一起:「白色空間中放置著情報員的屍首,那艘大船顯然是故意引我們過去的。即便不知道是我們,但很明顯是一個陷阱。但船上的普通武裝人員卻並沒有事先警戒,對此也毫不知情,這實在不合常理。如果硬要找一個理由的話,只能說是有人故意用武裝人員的表現鬆懈我們的注意力,然後其主要目的卻是引我們進入那片白色空間中。」

  楊綺點點頭:「有道理。」

  「但他們為什麼要引我們進白色空間?最終是為了什麼目的?那些白色的奇異方塊,那種我總是覺得眼熟卻怎麼都想不起來的裝修風格,還有被你一劍砍下來的奇特正方體,到處都神神秘秘的。」強納森面容深沉:「我想,扎德家族的人不可能是毫無邏輯亂來的瘋子。所以我推測,他們可能掌握了某些我們不能想像的科技手段,我們或許一直落在了扎德家族的局裡。」

  「哈哈,傑士邦同志,英雄所見略同啊。」楊綺大點其頭:「其實,我早就這麼覺得了。從那艘大船,到去新墨西哥州時,我一直覺得有什麼人在鬼鬼祟祟的觀察我。哪怕剛才在扎德家族基地中,我雖然沒有找到什麼攝像頭,但我的直覺絕對錯不了——我們一定被監視了。沒找到攝像頭,只能說明他們現在已經不再需要攝像頭這種粗劣的監控設備,而擁有了更加隱秘的手段。」

  「嗯?!」楊綺那不講道理的直覺有多準,強納森自然是一清二楚。他忍不住渾身汗毛聳立,如果己方的一舉一動都在對方的監視之下的話,那麼就已然一敗塗地、一輸到底了。

  「不用緊張,這裡是安全的,扎德家族不可能監察全世界,否則他們也不需要想方設法的佈局挖坑引我們進去。有局不可怕,世界上到處都是局,就看誰能技高一籌。而只要他們做不到每時每刻都全面檢視我們的行動,那就有過招的辦法。比方說實則虛之,虛則實之。再比方說舉重若輕,舉輕若重。」楊綺拍了拍強納森的肩膀:「小夥子,你還有的學呢!」

  「舉重若輕,舉輕若重?」強納森想了想,然後一臉了然的表情:「意思就是說『硬撐裝逼』和『扮豬吃虎』?」

  「呃……」楊綺的眼睛立刻虛了起來:「也不能說不對,但被你這麼一說,總有種不爽的感覺……總之,只要在有被監控風險的地方,我們就要想盡辦法給對方輸送錯誤的資訊,讓對方過高或過低的判斷我方實力。只要演技罩得住,這招百試百靈,姐從來沒失過手。」

  「也就是說,你剛剛在扎德家族秘密基地中發飆,從頭到尾都是演戲?」強納森不可接受的不停搖頭:「你那氣場、你那瘋勁兒,不可能是演出來的。」

  「所以說幹一行愛一行,當演員不能光靠臉,必須要入戲啊入戲!要把自己全身心的帶入到角色中,這樣才顯得真實!情緒當然不是假的,誰遇見那樣的死變態都得發飆。但問題是,我又用了多少力呢?」

  「多少?」

  楊綺微微一笑,略有得色:「不到三分之一。」

  不到三分之一……

  高端戰力的評估中,錯上兩三成都是重大錯誤。而兩三倍的錯誤的話……強納森已經開始替對方抹汗了。

  「不到三分之一的只是力氣,而實際戰鬥能力和戰鬥風格則隱藏的更多。另外順便一說,這個比例也不是隨便拍腦瓜想出來的,而是寡人反復思考的最終結果。」

  強納森大驚:「這裡面難道還有什麼科學道理嗎?!」你怎麼看也不像那種會拿著資料推理推算的類型吧我的姐!

  「那是當然,別看我這樣,在坑人——咳咳……這個,謀略方面我可是精益求精的!」楊綺一臉的興奮:「所謂細節決定成敗,細節決定命運。從奪取大船到倫敦突襲,中間隔著的時間不長不短,天選者的實力不可能毫無長進。要是我表現出來的本事一點都沒變化,對方就會起疑心。對方一起疑心,咱們挖坑的效果就立刻直線下降。那麼我在『狂怒之下』顯露出多少實力合適呢?我該展現多少力量才會符合正常天選者的成長比率、大致符合他們之前已有的預判呢?——小夥子,你還有的學呢!」

  強納森心中讚嘆高山仰止,只覺這個傢伙那一腦袋的白色不是頭髮,而是那些摩天絕嶺之巔才有的蒼茫白雪。

  高,實在是高!

  「啊呀,」沐浴在強納森的目光中,楊綺洋洋得意的一抬頭,然後又扭頭看向了洋館二樓:「那老頭醒了啊,走,咱們去慰問慰問。」

  二樓一間臥室裡,奧蘭多悠悠轉醒。

  他已經昏迷了好久了,後半段更火爆的場面都沒看到。事實上就他這年齡、這身體素質、這心肺功能,沒當場嚇死,已經是托了那一瓶速效救心丸的福了。

  人在受到過大的精神衝擊、世界觀崩潰的過快過狠的時候,大腦會自動開啟保護模式。奧蘭多從一片混沌中緩緩回神時,只覺得渾身上下都懶洋洋的,好像剛進行完一個普通的午睡,與往日毫無不同。那些綁架、追殺、變異的怪物、超自然的力量,一時間都被大腦的本能暫時擱置,企圖遺忘。

  但當他真正睜開眼睛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一推門走進屋裡的、精銳黑道殺手一般的強納森。於是所有一切記憶全都湧上心頭,奧蘭多噗通一下猛然起身,渾身冷汗唰的一下就流了下來:「追殺者呢?追殺者在哪?那個黑色的大怪物去哪了!」

  楊綺笑眯眯的走到床邊:「怎樣,老教授,現在知道我們沒騙你吧。」

  「沒騙我是沒騙我,但我現在沒心情討論這個!」奧蘭多一抬腿就跳下床來,慌慌張張的就要往外跑:「不行不行,咱們必須立刻去避難!倫敦——不,整個英格蘭都不能待了,咱們必須想辦法偷渡到外國!去俄羅斯?不,不行,去中國吧,對,去中國,扎德家族在那裡的勢力是最弱的!哦該死,我竟然被扎德家族瞄上了,而且還有那些怪物,這世界到底怎麼了!」

  「您老實兒的給我躺下吧。」楊綺搭手在老教授肩膀上一帶,老教授就如同跳芭蕾一樣嗖嗖轉著圈的噗通倒回到了床上。往老教授懷裡塞了個枕頭,楊綺像拍小朋友一樣拍了拍老教授的腦袋:「來,乖,不安的話就抱緊這個。你就把心放回肚子裡,我們不遠萬里跑過來,可不是想看著你送命的。但咱們現在要幹正事了,OK?」

  「正事?」老教授失神的想了半晌,終於認命的嘆了口氣,頹喪的低聲道:「好吧,我明白了,需要我幹什麼?」奧蘭多很清楚,眼前這些人來找他自有其目的。之前一直沒說,可現在他走投無路,自然是攤牌的最好時候。此時此刻,不論眼前的魔女提出什麼樣的要求,他都只能照辦了。

  楊綺也沒跟他客氣,收起笑容雷厲風行道:「我需要你幹兩件事。第一件事,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關於泰伯利亞之心的情報告訴我。尤其是你當初的設計圖,我要來全套。」

  「可以。」老教授沉悶點頭:「不過我有言在先,我對泰伯利亞之心所知也很少。而且那些設計圖我這裡根本就沒有留下原稿,時間那麼久了,我只能試著去復原,看看還能不能再次重現,但我真的不能保證速度和準確性。」

  「這個不急,等把你送離英國之後,會給你最好的條件、最充足的人手,這些工作隨後展開便可。當務之急是第二件事,這件事必須現在、立刻、馬上開始做。」

  看楊綺說的鄭重,奧蘭多心知必然是關乎甚大的要緊事,不由乾咽了口氣:「什麼事?下地獄的事我可不幹,死都不幹!」

  「不用你下地獄,只讓你幹你的老本行。」楊綺微微一笑,意味深長:「我要你,教個學生。」

  「教學生?」老教授萬分愕然:「教誰?」

  「教我。」聲音從門口響起,老教授一抬頭,便看到蘇慕華從門外款款走來。

  「教你?!」老教授瞬間淩亂了,他完全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是,為什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楊綺讓到一旁,讓蘇慕華來到了奧蘭多的床邊。蘇慕華鄭重其事的對老教授說道:「奧蘭多教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做蘇慕華。而您的學生索菲亞,真正的名字叫做蘇慕瓊,是我的孿生姐妹。」

  「你不是她?」奧蘭多瞪大了眼睛,嘴巴張了張,最後神色痛苦的呢喃道:「她終究,還是死了?」

  「很遺憾,恐怕是這樣。」蘇慕華伸出手去,握住了奧蘭多滿是老年斑的手,將溫暖與決心都通過手心傳遞過去:「我要探尋她去過的每一個地方,瞭解她學過的每一點知識,體驗她參與的每一項活動,研究她發表的每一篇論文。我需要盡可能的貼近她當初經歷過的每一點每一滴、重走她留下的每一個足跡。這一切對我意義非凡,更關乎於親人的生命。所以,教授,我需要您幫我。」

  奧蘭多深深的看著蘇慕華,一雙老眼似乎恍惚了一下,好似看到了久遠光陰之前類似的場面。他忽然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神色複雜道:「你知道嗎,你跟她很相似,不僅僅是長相,還有更多,簡直是一模一樣……」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2-20 00:44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2-25 21:48
935 虛空的記憶【其二】(一)

  慌亂的一夜,緊張的一夜,思潮起伏的一夜,養精蓄銳的一夜。

  第二天,太陽躍出東方,天光大亮,沉默了一整夜的奧蘭多也下定了決心。他率領眾人組成了「重走求學路」小隊,決心幫助眾人瞭解索菲亞在求學時期的過往。而第一站,就是奧蘭多的老房子。在楊某人和大夢夢的保駕護航之下,即便現在全世界都在尋找奧蘭多,老教授依然平平靜靜的回到了老宅。

  老宅中,教授脫下了破損的不像樣的授勳禮服,翻箱倒櫃的從衣櫃裡找出來一套已經漿洗的發白的老衣服。這套衣服真的很有年頭了,抖了抖,毫無灰塵,燙了燙,平整如新。奧蘭多換好衣服從更衣室走出來的時候,眾人都好像一下子看到了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英國老學究。

  紳士、儒雅,但又在學術上有深入骨髓的瘋癲和偏執。

  「還不賴吧?」奧蘭多扭了扭腰左右看了看:「看來我身材保持的還不錯,剛剛還擔心扣不上扣子。」然後他摸摸腦袋呵呵一笑:「但可惜,頭髮掉的太多,還原不了當時的髮型了。」隨後他又看向蘇慕華,神色期許的問道:「女士,你覺得這套衣服看起來怎麼樣?」

  「邋邋遢遢,不怎麼樣。」蘇慕華一丁點都不客氣:「不過,莫名的有些熟悉感。」

  「熟悉就對了,因為當時我穿的就是這身衣服!」奧蘭多來到一張舊木桌的旁邊,嘩啦一下撤掉了蓋的嚴嚴實實的桌布,懷念的摸了摸桌面:「那是1978年的八月份,扎德帶著她來到這裡,讓她成為了我的學生。當時我就坐在這裡,穿著這一身衣服,第一次見到了索菲亞。」

  「1978年?」根據虛空的記憶,蘇慕瓊是1976年4月消失在虛空裂縫之中,也就是說奧蘭多見到她的時候,已經是她失蹤兩年之後了。蘇慕華忍不住追問道:「她當時看起來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不,受傷倒是沒有,但她看起來很瘦,非常瘦弱,仿佛一陣風吹來就能摔倒。」

  強納森不由沉默,在他模糊的記憶中,自己的母親一直都是極端憔悴、極端瘦削的。誰知道被空間裂隙吸走之後她到底遭遇了什麼,強納森浮想聯翩,不禁急切道:「教授,她當時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什麼樣的人?這個問題讓老教授撓頭不已:「她……怎麼說呢……她很複雜,很獨特。我搞了一輩子科研,教了一輩子學問,我見過各種各樣的求學者——但我從來沒有見過像她那樣的人,從來沒有。她集單純、混亂、呆滯、超然、空虛、神秘於一身,是一個很難去描述,甚至很難理解的人。」

  「等等——呆滯?」楊綺不能忍了:「咱打個商量,把形容詞改成『呆萌』成不?」

  「抱歉我用詞不妥,但我很難表述她的狀態,因為她簡直不像個人類。她在不感興趣的東西方面非常遲鈍,甚至可以說是缺乏正常人應有的智慧。尤其是在最初的一年中,簡直讓人操碎了心。但是在她感興趣的方面,毫無疑問的說——」奧蘭多斬釘截鐵、毫不猶豫道:「『天才』這個詞根本無法摸到她的邊。」

  「這麼誇張?」

  「絕不誇張,她簡直像是秉承著大宇宙意志降臨在塵世間的科學聖靈!」

  接下來的時間裡,奧蘭多帶著一行人正式開啟了追尋之旅。他就像一個導遊,帶著所有人一步一景的流覽著蘇慕瓊曾經去過的地方。其中的重中之重,就是她就讀的學校,也是奧蘭多曾經任教的地方——劍橋大學。

  輕輕的,我走了,

  正如我輕輕的來。

  我輕輕的招手,

  作別西天的雲彩。

  劍橋大學是真正的名牌老校,走在這裡,總是讓人想起哈利波特系列中的霍格沃茲。那深沉莊重的建築風格和舒蕩開闊的庭院設計,無一處不充斥著濃濃的歷史、學術、藝術氣息。即便時間再急迫,即便整個英國現在全面戒嚴,即便有無數人正在全力追查他們的蹤跡,眾人依然放緩了節奏,徜徉在康橋之下的柔波中。

  「這裡就是我當時的辦公室了。」奧蘭多推開一扇大門,看著變化頗大的辦公室,不無感慨道:「第一個星期中,她並沒有入班,而是在這裡學習。原因很好笑,因為她當時的知識水準根本不足以進入正常的大學班級中。我看得出那時她的受教育水準並不高,尤其是她的英文,需要徹底從頭學起。」

  學英文?亓夢聞言下意識的瞟了一眼楊某人,某楊姓男子的英文水準在單位可是出了名的差。而楊綺則咧咧嘴,一臉爽朗的衝她豎了個大拇指——我英文學渣我驕傲!

  緊接著,奧蘭多又喟歎道:「但你們知道嗎,這個可能是劍橋史上入學水準最低的女孩,僅僅在兩年之後就成為了名副其實的索菲亞博士。她的論文,一字千金。她的專案,轟動全球。即便到現在,她牽頭的專案依然有無數高精尖學者加入其中,殫精竭慮的沿著她開闢的道路砥礪前行。任何一點微小的成果,都會被各個有能力參與其中的國家嚴密封鎖,成為國家絕密。在我看來,那個項目簡直是二十世紀末最宏偉的科學大進軍!」

  「這麼厲害?」楊綺一下子來勁兒了:「這麼厲害的項目,我們應該聽說過吧?」

  「你們當然聽說過。」奧蘭多驕傲、自豪、感慨萬千的說出了一個名字:「就是人類基因圖譜計畫。」

  「人類基因圖譜計畫?!」強納森瞬間震撼了,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抬高了聲調:「那個被譽為『生命科學的登月計畫』的重大科學工程,竟然是,我媽媽的項目嗎?!」強納森本不是大驚小怪的人,但這件事真的不屬於「小怪」。

  「沒錯,的確是她牽頭的。」奧蘭多與有榮焉、笑容滿面:「準確的說,人類基因圖的譜寫其實是她某一個更宏偉、更龐大、更不可思議的計畫的組成部分。其占比,就好比哥倫布出海之前繪製的海圖,僅僅只能算『準備工作』中的某一步,更波瀾壯闊的大探險還在更前方等著她。」

  嘶——聽到這裡,楊綺已經開始誇張的吸氣了。

  「那時1985年的冬天,一個大雪飄飛的日子。她來找過我,提起過她的想法。她當時沒有透露很多,只是隨意說了說,但就我能夠理解的那一星半點便已經嚇到我了。我明白,她早就到達了我觸摸不到的位置,看到了與我截然不同的世界。我無法理解她的視角,但我深信她前方的風景一定無比精彩。只可惜……」奧蘭多沉默片刻,搖了搖頭長長的歎了口氣,然後又打起精神道:「來吧,我帶你們到處轉轉看看。」

  「好,走吧。」蘇慕華看著窗外的劍橋校園,眼底湧動著若有若無的熟悉感:「我要好好看看她當初生活、學習的地方。」

  在扎德家族的干預下,蘇慕瓊沒有在劍橋大學留下任何可以查詢的檔案、記錄。就算翻遍整個劍橋檔案館,也找不到一張寫著她的名字的成績單,找不到一張拍攝到她的照片。但不論扎德家族能量再怎麼大、清洗的再怎麼仔細,有一種痕跡是他們清除不了的,那便是人們對她的記憶。

  「這裡是她待過很久的圖書館,那些藏書幾乎都被她翻過一遍。」

  「這裡是她的宿舍,她還有過一個室友,據說和她關係不怎麼親密。」

  「這是她上下課時必然經過的走廊,她不會把時間浪費在年輕人的活動中,每天都是兩點一線。」

  「這條河的河畔當時是一片青草地,這些樹也沒這麼高大,只是一片小樹林,當時她喜歡在這裡靜靜的看書。」

  奧蘭多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帶著所有人走過了一處又一處回憶之地。他隨手一指,都能說出一段典故,講出幾個小故事。老教授的回憶一波波湧來,講的根本停不下來,楊綺的表情卻越來越怪。

  她忽然打斷了奧蘭多的回憶:「你等會兒你等會兒——你怎麼會知道這些東西的?」

  老教授一愣,面色微變:「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

  「嘿嘿,裝啥裝!」楊綺一臉鹹濕表情:「和舍友關係好不、喜歡吃啥坐哪、走過什麼地方、在哪看書,這些你竟然掌握的一清二楚?這就算了,還有撞上的可能,但那個小河邊、小樹林是咋回事,聽著可是夠怪的啊!還原一下當時的場景的話,簡直像是猥瑣大叔跟蹤美貌少女一樣。老教授,你對你的學生還真是上心誒~~」

  「我——我沒有!」

  「呔,你這偷偷跟蹤美女的老色棍,還敢狡辯?自己拿鏡子照照自己的臉色,分明是有詭!」啪的一拍奧蘭多的肩膀,楊綺滿臉的不懷好意:「敢覬覦我老姨?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說,和我老姨之間有沒有過什麼曖昧的小互動?有沒有過出格的行為?西方人不是都很開放的嗎,是不是趁著老姨呆萌的時候騙她看過金魚舔過棒棒糖?趕緊麻溜的認罪吧你這老魂淡!」

  「看、看金魚,還舔棒棒糖?!」強納森聞言簡直要暴走了,瞬間衝上來抓住了奧蘭多的領子:「說,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

  「沒有,沒有啊,真沒有!」奧蘭多不停掙扎,但氣勢卻虛的很,對著良心自省半天之後,奧蘭多小小聲道:「我最多是有那個想法……再說了我又沒有老婆……」

  「有想法也不行,沒老婆也不行!喪盡天良啊,老姨當初可是未成年啊未成年,起步四年最高死刑你懂不懂!」

  在楊綺等人插科打諢打打鬧鬧的時候,亓夢則走到了蘇慕華的身邊低聲問道:「怎麼了阿姨,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是有一點。」蘇慕華抬手摸了摸身旁的大樹,樹幹上,有一個熟悉的痕跡。指尖一點點劃過那道痕跡,蘇慕華確定道:「我想,這一次要比上一次容易。」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2-26 01:26 編輯

maylovelin 發表於 2017-3-6 23:10
936 虛空的記憶【其二】(二)

  記憶的世界中,楊綺睜開了眼睛。

  眼前的記憶世界,和之前任何一次遇到的都不一樣。

  或許是因為這是第一次完全通靈到蘇慕瓊的身上,蘇慕華本身並沒有相關的共同記憶,導致這一次的記憶之旅並不能像之前那樣以一個第三人稱的視角去旁觀、行走,而是第一人稱的。不,也不完全是第一人稱,準確的說就像是做夢的時候一樣,同時存在著獨屬於自己的和超脫於自己的兩個視角。

  就是既能夠全臨場看到老姨看到過的東西,又能夠清晰的反觀老姨自己。說起來,楊綺覺得自己簡直就好像是記憶中老姨的背後靈,或者是上身鬼一類的東西一樣。

  眼前的這個記憶世界非常特別,雖然將三十年前的倫敦、劍橋都淋漓盡致、細緻入微的展現了出來,但它沒有任何色彩。

  沒錯,一丁一點的色彩都沒有。

  整體色調接近方慧的仿冒天王異象,但又沒有方慧的那種壓抑與陰鬱。這世界完全由黑白兩色構成,但不像鬼片那般詭異,也不像黑白老電影那樣模糊,更不像任何一種刻意營造出來的視覺作品。這個世界如果非要描述一下的話,就是空洞。

  無與倫比的空洞。

  刨除一切雜質、拋棄一切附加意義的,絕對性的空洞。

  通過老姨的眼睛,楊綺看到了1978年的西方國家,看到了遠遠超越同時期中國大陸的花花世界,看到了來來往往的人、各色各樣的面孔。但這所有一切都好像是沒有上色的畫作,雖然精細的不可思議,每一個細節都纖毫畢現,但對於蘇慕瓊來說,卻完全沒有任何意義。

  因為記憶之中的蘇慕瓊,表情空洞,心靈寂靜。

  這種空洞與寂靜是如此純粹,以至於楊綺根本不能從第一人稱的回憶中體驗到老姨當時存在任何的情緒。這種狀態,自然非同尋常,也絕不正常。

  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在進入虛空裂隙之後到底遭遇了什麼?那空白的兩年之中她是怎麼過來的?

  這些東西,就像是解密遊戲中暫被閉鎖的部分,需要耐下心來一點點破譯。楊綺,以及雖然互相看不見但同樣如同附身鬼一樣依附在蘇慕瓊記憶視角上的亓夢及蘇慕華都清楚,現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找到更多的線索、追溯更多的記憶。

  只要能夠通靈更多的記憶,蘇慕華與蘇慕瓊之間的神秘紐帶就會越強、越穩定。順著這種神秘聯繫的感召,最終便能找到泰伯利亞之心。

  第一次通靈蘇慕瓊的全新記憶,得來的畫面是非線性的。就像是把蘇慕瓊的過往拆解成一個又一個不連續的碎片,來回跳動讓人摸不著頭腦。但耐下心來看了一段之後,楊綺漸漸琢磨出了點滋味。她將這一片片碎片如同拼圖一樣在腦子裡排列放好,所見一切便漸漸被串聯。

  1978年,蘇慕瓊16歲。此時的她身高已經長高,但體格卻纖細、瘦削。瘦削又空洞的她,走在人高馬大的歐美人之中,仿佛在一頭頭簡筆劃畫出的野獸之中生長著一棵稚弱的青青草,讓人忍不住憐惜又擔心。

  那一年的6月,一個陰雨綿綿的日子,她登上了一架飛機。老式機票自眼前劃過,楊綺看的清楚明瞭:自洛杉磯,至倫敦。

  【洛杉磯?看來老姨在來到倫敦之前在美國待過,這是個線索,回頭看看能不能找到瞭解相關情況的人。】

  將一個個念頭記錄備案,楊綺繼續看著,感受著蘇慕瓊當時的一切際遇。

  回憶的世界中,小雨淅淅瀝瀝的下著。這雨自然是黑白色的,而那些行色匆匆的旅客同樣也是靜默的簡筆。作為一個文革時期窮山溝裡的孩子,這自然是她第一次乘坐飛機。在看到飛機的那個瞬間,黑白世界中的飛機似乎產生了一些特殊的色彩,有一些奇特的資訊流似乎從意識深處流淌而過。但尚未等楊綺弄清楚那資訊流到底是什麼,這色彩便已經淡化消逝,就像被激流沖走的油墨。

  自落座起,少女慕瓊便開始看書。飛機加速、抬升、飛上雲端、在氣流中震顫顛簸,從白天飛到黑夜,又從黑夜飛到白天,這遙遙旅途之中,少女除了必要的休息以外,其他時間都在看書。

  那是一些英文教材,厚厚的很多本。少女把沒看的放右邊,看過的放左邊。一趟旅程中,右邊的越來越少,左邊的越來越多,每一本都碼放的整整齊齊宛如刀切,有一種數學一般精確的莫名嚴肅與刻板。

  「英文學習的怎麼樣了?」少女的身旁傳來一個聲音,那是個年輕的男子,英文的語調發音略帶貴族式古風:「來,看看這份報紙,能不能看懂?」

  少女的眼前出現了一份報紙,她靜靜接過了報紙展開靜讀。那份報紙的頭版頭條中印著的,赫然是一代功夫大師李小龍的遺作《死亡遊戲》補拍版的公映廣告。李小龍身穿經典黃色衣衫的照片占了小半個版面,這幅照片上有淡淡的色彩,但立刻又消退為黑白。

  少女一目十行仿佛掃描器一般看過報紙,連任何一點犄角旮旯的地方都沒有放過,然後她將報紙整齊疊好還原,置於左手邊,隨後淡淡說了一個字:「能。」

  那男人聽上去非常高興:「這樣說來,你也已經完全可以聽懂我說什麼了是嗎?」

  少女聲調平淡如昔,目光都沒有轉動過:「能。」

  「太好了!」那男人興奮起來:「要知道想要學習語言的話,一味的看書是不行的。書本上的語法學的再多,也必須要用嘴巴交流才能夠徹底掌握、融會貫通。所以,放下書本,我們聊聊天吧,索菲亞?」

  「論點:通過語言交流才能徹底掌握——否定。」少女說話的邏輯非常奇怪,臉上更是沒有半點表情:「通過閱讀與記憶,我已經掌握了你的慣常語言,完全滿足普通生活所需。提案:放下書本——拒絕。為下一步學習,我必須積累更多專業詞彙,書本以外很難習得此類詞彙,因此繼續閱讀為必要事項。」

  「好吧……」男子聲音沮喪。

  但女孩說話立刻峰迴路轉:「提案:聊天——准予。」

  「行,你看你的……等等,准予?!」

  「准予。需要通過練習,矯正自身發音,校對語言習慣,此同為必要事項。綜上:兩必要事項同時進行。」女孩目不斜視,毫不猶豫,又從右邊大摞的書籍中拿出一本。她翻開封面,從序言開始一字不落的仔細閱讀著,同時目不斜視的介面道:「請提案,下面就何事項進行溝通?」

  「你學會說話之後感覺好奇怪,看來你的確需要矯正語言習慣。」男子無奈又高興:「好吧好吧,那……我們聊聊這個電影吧。前幾天帶你看過,你覺得電影怎麼樣?」

  「替身劣質、特效廉價。」

  「……總覺得你還是不會說話的時候可愛……」

  【我勒個去,這男的是誰啊!看這互動,分明是這男的帶著老姨去的英國。而且「可愛」這種詞都蹦出來了,與老姨關係不淺啊!】

  楊綺對這個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男子相當感興趣,拼了命的斜著眼往那邊瞧。但少女慕瓊整一路上目不斜視,根本沒看那個男子。楊綺就是把眼珠子瞪出來,也看不到電視邊框外邊的畫面。

  不過她清晰地記得那個男子遞報紙過來時出現在視野中的手,那是一隻很有健康美感的左手。小麥色肌膚、五指修長有力,從皮膚、肌肉、骨骼的狀況上,楊綺瞬間就判斷出這個男子當時的年齡在二十六七歲左右。

  另外一提,這隻左手上,也縈繞著淡淡的色彩。這說明這個男子對當時的老姨來說是一個比較鮮明的人物,他一定與老姨牽涉不淺,更不用說肯定知道老姨在來到英國之前的情況。

  況且,流落他鄉的異國少女、護衛身旁的年輕男子,這個組合不是很有意思嗎?快,讓我看看正臉,讓我看看這個緋聞男主角到底長啥樣!

  楊綺眼睜睜等著看正臉,功夫不負有心人,飛機在雲層上忽然來了個猛烈地顛簸,整個機艙中一片尖叫。兩摞書嘩啦啦的翻倒,少女慕瓊和那男子立刻彎腰去撿。少女面孔轉動,視野也隨之移動,從腳到頭一點點將男子的身影映入眼簾。

  還差一點,差一點就看到全臉了!

  ——啪,一本翻倒的書劃過視線,書中的一個單詞忽然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以這個單詞為觸發點,飛機的記憶碎片忽然完結,突如其來的轉換為老姨在大圖書館中讀書的場景。

  【它奶奶個腿,關鍵時刻掉線!給我回來,回到剛剛的場景中去!】

  楊綺正抓狂著,場景立刻又變了,但卻沒有變回飛機之中,而是來到了一個熟悉的地方——奧蘭多的老宅子。此時的奧蘭多完全是路人一般的黑白色,穿的正是老頭剛剛展示的那身衣服,傢俱擺設與落座位置和他之前所述一模一樣。

  【這是來到了拜師的場景了嗎?算了,錯過就錯過了吧,強求不得。】

  楊綺安慰自己,按捺性子,靜靜看著接下來發生的事。

  但有的時候,命運就是這麼有趣。當楊綺已經不指望能夠在短時間內看到那個男子的時候,少女慕瓊的目光一轉,視界中便出現了一個男人。

  這個男子坐在奧蘭多的對面,一身考究的西裝,高大、英俊、明朗、成熟,擁有太陽一般的金色頭髮和天空一樣的藍色眼睛。他是那種萬人迷一般的帥哥,身上帶著無法掩飾的典雅風度與瀟灑自若的翩翩氣質,所有好萊塢男星都得靠邊站。

  他同時兼具了公子哥、資本家、闊少爺、大老闆、夢想家和實幹者的氣息。他青春激揚又穩重大氣,他的眼睛裡閃亮著崇高的目標,身上卻有不辭辛勞砥礪奮進的堅韌。他處在最耀眼的年華,每時每刻都釋放著最絢麗的光芒。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很像蕭景哲,很像第一次見到的蕭景哲。是那種從內而外的,從家世到教育的各種方面的像。不同的是,蕭景哲更為澄澈虔敬,對心中的道德觀和頭頂的星空保持敬畏。而這個男人,卻更具侵略性,更具有野獸一般的張力。

  這絕不是一個樣子貨。

  楊綺不得不承認,平生所見男人之中,能夠與其媲美的真的不多。

  更關鍵的是,記憶的世界中這男人身上帶著鮮明的色彩,如同這空洞的世界裡唯一真實存在的生命。僅就這一點,就充分的說明了他在老姨心目中的重要地位。

  【就是他,我認不錯!老姨的護花使者的確很帥氣嘛,嗯嗯,看起來也算是金童玉女,比奧蘭多老頭順眼多了。不過等會兒,奧蘭多貌似說過,是誰帶著老姨來找他的來著?我怎麼記得,好像是……】

  楊綺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同時,記憶中的男子已經開口了。

  「您好肯辛頓教授,冒昧來訪請勿怪罪。雖然我們已經通過電話了,但還請容我先介紹一下我自己。我叫做亞當——」男人笑了,如旭日般耀眼:「亞當・扎德。」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3-6 23:24 編輯

maylovelin 發表於 2017-3-21 21:51
937 虛空的記憶【其二】(三)

  扎德雖然不是個常見的大姓,但姓扎德的自然不止一個,就好像姓楊的不止有楊綺一樣。可是當在記憶世界中,聽到「眼前」這個帥氣青年說出自己名字的那一刹那,楊綺便已經確定一定以及肯定的產生了一個堅固無比的念頭——這個傢伙,就是傳說中的老扎德!

  這是一種冥冥之中的直覺,一種沒有道理的判定,但楊綺絕對確信——生了一大堆兒子女兒給老子我找麻煩的、把強納森放逐出來不管不問的、指掌如今地球上幾乎可以說是最強家族的、建立了一個背景實力深不可測的超級巨無霸集團的,以及……害死老姨蘇慕瓊的、傳說中的那個男人——跑不了,就是他!

  這麼久了,這麼漫長的時間裡一直都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今天總算見到了!

  絲毫不誇張的說,在永夜香港部成立的那一刻起,老扎德就已經成為了永夜的頭號大敵。永夜後來規劃的一系列方針、計畫、佈局,其中至少有一半是為了對付老扎德。將對付老扎德提升到了和應對風起雲湧的全球局勢同樣的高度,足見永夜創始人對他的重視。

  他的平素行止、居住地點、有幾個替身、病歷及身體情況等等,這種高端情報以永夜草創至今的情報能力根本無法獲取。

  這一點楊綺早有心理準備,畢竟整個美國花費數年時間都無法準確追蹤到一個塔利班頭子。而不論是永夜相較於美國軍方的情報能力,還是老扎德相較於本拉登,都不在一個體量上。即便加上天選者神鬼莫測的手段,也抹不平其中的天地溝壑。否則,楊綺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殺過去把這老傢伙直接抓起來,比費盡心思的找泰伯利亞之心簡單直接的多。

  高端情報是沒戲了,那麼低端的總行了吧?老扎德作為一個超級大財閥,在全美赫赫有名,不可能生活在毫無痕跡的真空中吧?

  但讓人毛骨悚然的是,不管再怎麼搜索消息、查探敵情,本方對老扎德竟然是一無所知!就連他多大年紀、甚至是他長什麼樣子這種最起碼的情報,永夜竟也一概不知道!哪怕是他的全名到底叫什麼這樣一個再簡單不過的資訊,問遍全世界情報市場,竟然是有價無市根本買不到!就連他的親生兒子,強納森或者唐納德,對老扎德也幾乎沒有什麼印象。

  在這個資訊時代,在這個全民自媒體時代,這樣的狀況實在是太可怕了。

  老扎德當然不可能是憑空生存的人,他自然要接觸他人,比方說奧蘭多老教授自然就接觸過他。但不知老扎德用了什麼手段,奧蘭多只記得和這麼個人有過這樣的約定。但這個人的具體情報,他根本一點都想不起來。仿佛那一部分記憶,已經被什麼詭異的力量打上了馬賽克。

  而這,也正是讓奧蘭多一想到扎德家族就渾身冷汗直冒、讓楊綺一想到這樣一個敵人就凝眉深思的原因之一。

  老扎德,這三個字似乎就是那個人的專屬代號。一直以來,他如同一個概念化的、深邃又廣闊的陰影,牢牢的籠罩在整個世界的天幕之上。

  可現在,今天,此時此刻,楊綺終於撥開了籠罩在他身上的,一部分的神秘面紗。他終於從一個毫無具體實感的概念,變成了一個有名字、有相貌的真實存在的人。

  不論老扎德到底用過什麼方法給全世界那麼多人的記憶打了馬賽克,老姨的這一份回憶中,這個人簡直清晰的不能再清晰。

  【亞當・扎德?終於見到你了,你終於現原形了!】楊綺心中興奮雀躍:【只要讓我看到你,哪怕幾十年過去滄海桑田,哪怕你整容變臉削皮挫骨,我也絕對能把你認出來!】

  但雀躍之後,楊綺又忍不住蹙眉。根據唐納德所說,老姨是被老扎德殺死的,老扎德是徹頭徹尾的反派人物。但看眼前的這段記憶,這個亞當・扎德在黑白色的單調世界中清晰的簡直要放光,就像是打了高級特效一樣。

  這樣一個意氣風發的天驕人物,這樣一個在老姨記憶中留下閃耀色彩的獨特人物,怎麼會成為後來陰損毒辣的老扎德?

  【這個亞當・扎德和老姨之間肯定發生了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情,甚至老姨之死的真相也未必就像唐納德所說的那樣簡單,畢竟唐納德也只是一個小人物而已,對這些陳年過往不可能瞭解的很透徹。】楊綺精神大振,興趣大漲,猛提精神:【至少現在看起來,他們倆之間關係不錯的樣子。】

  不錯?隨著記憶的播放,所有看著這段記憶的看官都發現了,他們倆之間的關係何止是「不錯」,簡直是相當不錯。

  從拜師場景開始,這一段千頭萬緒一團亂麻的回憶似乎找到了起始點,開始抽絲剝繭有先有後的一點點從虛空深處釋放出來。

  這段回憶從少女慕瓊登上飛機飛往倫敦、1978年劍橋求學開始,在楊綺看來,這段時長接近兩年的故事總結一下,就是《東方三無妖孽少女狂虐西方天才記》。短短兩年的求學生涯中,被少女慕瓊虐過的人簡直沒法數。而原因也非常簡單——少女慕瓊的學習能力,實在是太、太、太逆天了!!

  真不是咱老楊大驚小怪失了永夜女王的格調氣度,我敢拍著胸脯打包票,就算是把楊老師換過來讓他看到這段記憶恐怕也一樣得驚個呆。因為少女慕瓊的學習速度,簡直是開了大掛了!

  她學習的速度到底逆天到什麼程度呢?如果非要在文娛作品中找一個近似的例子的話,那就是電影《超體》裡嗑藥前期的露西了。而這一段回憶中的老姨雖然在學習的絕對速度上不可能像電影中的露西那麼夢幻,但對知識的吸納速度同樣是不可思議的迅捷。

  尤其是記憶的前中期,那個最三無、最呆萌、最多怪異口癖、對這個世界尤其是對人類的心理最是一無所知的時候,她的學習速度就連楊老師看了恐怕也得感到不可置信。

  那完全是一種超現實的、超人類極限的、不科學的學習能力。

  少女慕瓊剛剛入學的時候,其知識基礎並不好,甚至連奧蘭多給一年級學生做測試的時候,她都只能交上一個絕大多數地方都空著的白卷。少女慕瓊剛入學的時候被安排到了普通的宿舍中,劍橋的女生宿舍是雙人套間,所以她還有一個四年級室友。室友聽說她教了白卷的時候,那鄙視輕蔑不屑一顧的眼神根本毫不掩飾,仿佛在看一個尚未進化完全的「第三世界黃皮猴子」。

  看到那個室友一臉不屑一顧根本懶得和老姨再廢話的樣子,楊綺忍不住就是個呵呵。這個種族主義的白人小妞就像是各類作品中經常出現的那種無腦角色一樣,頭頂著一個人見人惡的反派嘴臉,身纏著一個必然被主角碾壓的殘渣宿命。

  若當時是楊綺,恐怕直接就是一個大腦瓜子抽過去,把那一腦子對東方的歧視想法都抽炸出來。但老姨沒有,她完全不在乎。在這段記憶中,不管那女生說了什麼、擺著怎樣的表情,對她來說都是黑白色的簡筆劃,沒有絲毫意義。

  這個時段的老姨幾乎沒有人類應有的正常心理活動,空洞的如同機器,同時也最通透、最專注、最心無旁騖的時候。一路坐飛機一路學英文這事兒根本不算什麼,從她順著指引找到圖書館的那一刻起,劍橋大學眾多老師學生的噩夢才算是正式開始。

  少女慕瓊開始了學習,不鬆不緊又心無旁騖、不快不慢又舉重若輕。她的閱讀速度快的不可思議,在楊綺看來,少女慕瓊的大腦簡直像是被開核、超頻過的處理器一樣,每時每刻全速狂飆。圖書館、食堂、走廊、寢室,到處都能看到她閱讀的身影。

  一開始她的閱讀漫無邊際,但很快就能發現,她對人文、歷史、音樂、藝術等門類毫無興趣,但對機械、電子、生物、化學,尤其是空間物理,抱著無比濃厚的興趣。

  寂靜無聲中,這一段記憶快速流逝。至於那個時不時哼一聲、冷笑一聲、諷刺一聲的室友?老姨的回憶中,根本就不在意這些出現在生活中的小小雜音,因為她已經開啟了碾壓、碾壓、不斷向前碾壓的戰車模式。

  很快,再一次的測試到來了。測試之後不久,成績下發之前,奧蘭多單獨找少女慕瓊談了一次話。

  「索菲亞小姐,你的進步速度讓我驚訝,看來扎德先生的推薦並沒有浪費劍橋大學的教育資源。不過,對於您的學習內容,我認為有必要進行調整。」奧蘭多斟酌著用詞,看了面無表情的蘇慕瓊一眼,最後通知道:「雖然本學期已經過了一般,但我認為你已經不適合一年級的課程,從明天起,你去二年級聽課吧。」

  少女面無表情道:「提問:年級調整是否為准予事項。」

  奧蘭多已經習慣了眼前少女的奇怪口癖,便即點頭:「是的,我有辦理調級的許可權。怎麼樣,去二年級吧?」

  沒想到,少女卻罕見的微微一皺眉,然後立刻回絕了:「提案:去二年級學習——拒絕。」

  「拒絕?」奧蘭多依然非常不解:「為什麼?是在擔心跨度太大跟不上課程嗎?」

  「因為浪費時間。」少女慕瓊似乎根本不想再和這個老頭囉嗦,轉身就走。一邊往外走,一邊平淡而清晰的陳述道:「明日起,我將參與四年級課程,年級調整相關事項交由你協助辦理。另:因不知年級調整為准予事項,之前產生了不必要的時間浪費。請將你擁有的其餘許可權匯總並於今日內通報,以避免再次發生類似失誤——完畢。」

  咔嚓,門關上了,少女慕瓊徑直離去,辦公室裡只留下了一個目瞪口呆的奧蘭多。奧蘭多知道,這個姑娘和自己之前教過的任何一個學生都不一樣。但他不知道,他「目瞪口呆的歲月」才剛剛開始。
maylovelin 發表於 2017-5-9 16:27
938 虛空的記憶【其二】(四)

  【等會兒,剛剛那一刻,老姨這是生氣了嗎?!】

  回憶至此,少女慕瓊的情緒反應一直很平淡,空洞的如同一個機器人。但楊綺敏銳的發現,剛剛的老姨毫無疑問是對奧蘭多發了脾氣。雖然這脾氣被隱藏在淡漠及不近人情的外表之下,但于少女慕瓊自己而言,卻是一個不小的轉變。

  楊綺知道,少女慕瓊正在從太上忘情一般的空洞狀態之中退出來。

  雖然並不知道老姨當初到底是因為什麼變成了這般特異的三無狀態,但很顯然,擁有情緒波動的老姨更像活生生的人類,而不是某種超乎尋常概念的聖靈。

  不過雖然產生了從無到有的突破,這變化本身的原因卻依然讓楊綺沉思。少女慕瓊為什麼會因為奧蘭多浪費了她的時間而生氣?楊綺認為這個細節中潛藏著很大的問題。

  記憶繼續播放,少女慕瓊第二日毫無猶豫的到四年級報到聽課,正巧與她那個看不起這個瞧不起那個的舍友同班。在聽說少女慕瓊跳級到四年級的那一瞬,這個舍友便展開了「震驚→不服→嘲諷→嘴賤」的系列套路。但少女慕瓊全然無視,而身處其中的楊綺也同樣視若無睹。

  她在沉思。

  楊綺總結後發現一個很古怪的問題:這一段記憶中的少女慕瓊,對於「學習」這件事本身似乎保持著一種「全力以赴爭分奪秒」一樣的情緒。仿佛十天後就要高考,而高考又是唯一扭轉命運的途徑一般的畢業學子一樣。除最高效率的學習以外,其他一切都好似沒有意義。

  但這種比任何學霸都要強大的學習節奏,卻並不是來自于激情澎湃的信念燃燒,也並沒有咬牙切齒的情緒基礎。少女慕瓊大部分時候依然太上忘情,完全是心若冰清天塌不驚。她瘋狂的學習,似乎來自于深植於她靈魂深處的某種本能。不因任何特殊緣由的,絕對純粹的學習。

  這種純粹決然不合常理,任何正常人的行動都基於自身的需要,都有客觀的內驅力。就算是天生喜歡學習進步好了,在學習的時候至少也要有點愉悅的情緒吧?但老姨沒有,一丁點都沒有。

  如果看不出任何緣由的話,只能說還沒有找到真正的原因而已。楊綺心念電轉,將看到的老姨記憶不停的多次過濾,但依然看不出這種純粹學習的任何必然性。

  而就在楊綺思考這件事的時候,記憶中的少女慕瓊已經勢不可擋的開始了碾壓的過程。四年級的各路天才,在短短時間內就遭遇了重大的信心挫折。少女慕瓊沒有任何主動挑釁、搞事的行為,只是自顧自的前進。但這些來自於世界各地的天之驕子,已然被掃的七零八落。

  這般純粹的學習在繼續,如同被設定好的執行程序,沒有休息,沒有遲疑,似乎也沒有任何事情能夠打擾。

  但例外總是存在的。

  無止境的知識海洋,原本應該如同枯燥的文章般平鋪直敘,但某日卻因為某個人的到來忽然升起了波瀾。

  這個人,就是亞當・扎德。

  少女慕瓊進入劍橋大學學習的第三個月,亞當・扎德再一次的來到了這裡。他乘坐著高檔的汽車,穿著筆挺的衣裝,帶著炫目的微笑,手中還拿著豔麗的花朵。當他出現時,這個古老的學校中,那些一個個醉心學習的女生們的眼裡紛紛迸了強烈的色彩。

  亞當是那種足以讓絕大多數女性臉紅心跳的類型。

  「嗨~」亞當在小河邊的樹林裡找到了讀書中的少女慕瓊,把手中的花往前一送,笑的陽光燦爛:「原來你在這裡,讓我一陣好找。怎麼樣,在不列顛生活的還好嗎?今天正好來倫敦,順道過來看看你。看,為你挑選的,喜歡嗎?」

  不得不說,亞當・扎德在正當年的時候,的確沒有哪個女性能夠無視他。尤其是,當他露出一種期期艾艾中又帶點靦腆的微笑時。

  但少女慕瓊似乎完全不吃這一套。

  「雜物,放下。你,過來。」少女慕瓊只看了他一眼,便單刀直入道:「你表述過你對經濟學有所鑽研,給你兩分鐘時間看看這個金融案例,告訴我你的想法。」

  「雜物?我花了一上午的時間才選好的!唉,算了,看來你過的還不錯,真是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不可愛。」亞當・扎德洩氣的歎了口氣,然後又提起了精神湊了過來:「開始研究經濟學了?這是我的強項啊。讓我看看,什麼案例能讓你這麼困擾。」

  「我想不通,」少女慕瓊似乎很困擾,眼中帶著疑惑:「為什麼這家公司的董事長在那種環境下還會接受股權對賭協議。」

  亞當・扎德低頭看了幾眼,恍然點頭道:「原來是這個案例,這個案例非常經典。與其說是金融學,倒不如說是心理學的範疇。因為他的對賭對手,完全利用了人心。」亞當抬起頭來,注視著少女慕瓊,眼中略有深意:「想要弄懂其中緣由,就必須弄懂人心。」

  「人心?」少女慕瓊罕見的蹙起了眉:「看來需要學習心理學專著。」

  「不不不,心理學是心理學,但你的問題並不在書本。你需要弄懂的不是空泛的專業術語,而是實實在在的人心。人的,心靈。」亞當注視著少女慕瓊透亮的雙眼,目光中不無深沉:「人心,最複雜又最單純,最善良也最邪惡。我真羡慕你,擁有這樣純粹無暇、晶瑩剔透的超然客觀。但如果你真的想弄明白這個世界,人心是無論如何也繞不開的門檻。」

  「我明白了。」少女慕瓊認真的點了下頭,然後詢問道:「我該怎麼弄懂人心?」

  「這個啊……好吧,現成的就有一個例子,就從收下這束花開始吧。」亞當的左手再一次拿出了那束花,捧到了蘇慕瓊的面前,語氣輕柔、眼神柔和:「這束花,實用角度上將並沒有什麼意義,但它包含著某種超出物質之上的價值。」

  「價值?」

  「是的,價值。這種價值,超乎實際使用意義之上。擁有的時候,會比擁有一個銀行嗯,放到你身上的話,就是會比擁有一座圖書館更幸福。失去的時候,會比失去典籍藏書更痛苦。當你弄懂這個的時候,你就能開始懂得人心了。」

  啪,少女慕瓊合上了書本。她伸出雙手,捧起鮮花。本應是令人羡慕的關鍵時刻,但少女眼中卻全是如臨大敵的慎重。好像剛剛亞當的一番話,給她開啟了一個需要全力以赴攻堅克難才能弄懂的學術難關一般。她瞪著眼睛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觀察著這束花,就像科學家在觀察珍貴無比的樣本,好像這樣就能找到那「價值」似的。

  「唉,好吧好吧,看起來對你來說還真是個很難的課題呢。算了,我來幫你一把吧。」亞當收起笑容,鄭重其事道:「找個花瓶,養好這束花,我教你懂人心,如何?」

  「提案通過。」少女慕瓊伸出手來摸了摸花瓣,忽然乾脆俐落的轉身就走,離開的毫無徵兆。

  「喂,你幹嘛去?」亞當再一次搞不懂眼前的姑娘了事實上他好像從來沒搞懂過。

  「翻閱植物種植類專著。」少女慕瓊的聲音平淡又清晰:「我需要深入了解該花種的習性、特點、適宜氣候和水文需求等。」

  啪,少女慕瓊的身後傳來一聲拍額聲,某個公子哥似乎對她的反應無奈透頂。但那公子哥並不知道,在少女慕瓊如臨大敵的第一視角中,那束花並非黑白色的。

  視角的邊界處,那個討人厭的室友似乎躲在不遠處的走廊下死死盯著這邊,表情似乎極端不快。少女慕瓊完全沒有在意,可楊綺卻眸光一閃發現了端倪。

  【那小娘皮的眼中閃爍著嫉恨的光芒,看來這事兒沒完,還有後續!】

  從這一天開始,少女慕瓊的生活中總算是多出了一件可以「浪費時間」的事。她把那束花拿回宿舍,找到一個花瓶養了起來。每日觀察生長情況、調配營養液、擦拭葉片、照料枝椏,每一點每一滴都做得一絲不苟。這對她的學習來說完全是耽誤時間,但她既然已經將這件事立項為一個專案,那便拿出了百分之百的科研精神對待這件事。

  而亞當・扎德,也不知道在家族內部是怎麼運作的,開始頻繁的往這邊跑。一開始是一兩個周來一次,後來是隔三差五現個身,再後來三不五時亮個相,最後竟然幾乎每三天中有兩天到這邊報到。

  少女慕瓊如同一架不知停息的戰車,每天往返圖書館風雨無阻,沒有誰能停下她的腳步。亞當・扎德軟磨硬泡左騷右擾,但他的各種撩妹路線卻全然失靈,少女根本懶得在他身上浪費一秒鐘。兩個月後,痛定思痛的亞當・扎德開始轉變策略。他經過深入分析,忽然似是頓悟,竟然開始玩起了套路。

  他絞盡腦汁,想出了一個又一個聽起來很有道理、很有意義、很有價值的課題,連哄帶騙的拐帶著少女慕瓊往外跑。而少女慕瓊在聽到那些「了解人類歷史文化縮影」、「觀察生活環境對人類心理影響」、「論當今藝術文藝產品對時代共性的反射作用」之類的課題後,便毫無抗拒的被亞當拐帶翹課。
maylovelin 發表於 2017-5-21 23:16
939 虛空的記憶【其二】(五)

  少女慕瓊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乖乖女」,她一直老老實實的待在學校裡並不是因為校規校紀,而是因為她自己將「離校外出」這件事判定為無意義。但在亞當•扎德那針對性滿滿的策略之下,少女慕瓊對離校外出這件事的必要性重新考量之後,便連拐都不用拐,甚至都不需要亞當在前面領路,自己直挺挺的就走出了校門。

  校規校紀?判定無意義。

  某種意義上來講,少女慕瓊在心態上和楊老師很一致。兩人都少有顯露在外的高人一等,但那種我行我素、不因任何外力而打擾的超然,實則卻是另一種絕對意義的驕傲。

  但少女慕瓊和楊老師之間卻存在一個最大的區別——少女慕瓊是空靈,楊老師是通透。楊老師是在滾滾紅塵中摸爬滾打許久之後,通達本心、洞徹天心,對各種鬼蜮伎倆可謂是洞若觀火。若有人對他下套,一般二般的套路那是決然不管用的。

  但少女慕瓊不是,她不懂人心。

  所以她輕輕鬆鬆就被亞當拐了出去,並且完全不明白那衝著她笑的很得意的傢伙,到底有什麼意圖。

  但她也有自己的一套。而這一套,讓這一次拐帶行為,變得非常的不順利。

  「在過去的十五分鐘內,你扭頭沖我牽拉面部肌肉達二十二次,累計時長七分四十四秒。」不懂就要問,還沒走出去多久,少女慕瓊就對著亞當直挺挺的開口了:「說出這種舉動的目的所在。」

  「咳咳——」亞當•扎德差點沒被嗆著,連忙矢口否認:「沒,沒什麼目的……」

  「不,除了病症行為,每一種行動都有目的。」少女慕瓊從包裡拿出來一本書嘩啦啦的準確翻到了某一頁,衝著亞當•扎德指了指書上的一句話:「若真的沒有目的,那麼說明你剛剛表現出來的是——精神病前期徵兆。」

  亞當不由立時氣結:「喂,你這什麼書啊!」怎麼我瞬間就成精神病了啊!

  「心理醫學專著。」少女慕瓊把書捧在眼前,目光誠摯的如同小學生看著遊戲攻略寶典:「這本書在人類心理醫學方面的見解,很有參考價值。」然後她又抬頭看向對方,面容整肅認真:「我提議你應該去瘋人院接受專業診斷,有必要的話我推薦你進行電擊治療。」

  【我勒個去!】楊綺差點沒在精神世界中笑出聲來。年輕小夥子一個勁兒的衝女孩笑怎麼辦?請去接受電擊治療~

  笑了幾下就給整到瘋人院去了,亞當•扎德那滿臉表情簡直精彩的無法描述。他張大了嘴,又是不可置信,又是瞠目結舌,最後發現少女慕瓊平淡如水的眼眸裡似乎認定了她的判斷,立刻果斷的猛然搖頭矢口否認:「不是不是,我確定我不是精神病!」

  「你有心理醫生行醫資格證麼?」

  「呃……沒有……」

  「那你沒有資格判定自己沒有精神病。」少女慕瓊直接忽略了亞當的自我判斷,她掏出一個倫敦地圖,目光認真的在地圖上找著什麼。那目光讓亞當心口一寒:「喂,你在找什麼——你不會是在找最近的瘋人院吧?」

  「正確。」

  「我才不要去什麼瘋人院!!」蒼天啊大地啊,我就是好不容易拐帶成功,心裡高興而已啊!話說我今天還精心準備了那麼多的節目,我容易嗎我!

  「這什麼破書!人類的心理怎麼可能這麼簡單的就被一本書描述透徹?而且這個寫書的傢伙也不是什麼降世聖靈,他寫的就是真的嗎?不行不行,不能聽信他的!」

  少女慕瓊面露沉思,然後竟然點點頭:「觀點無誤。原作者不能自證自己絕對正確,所以這本書不能完全信任。」

  「是吧是吧!」亞當•扎德長長吁了一口氣,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隨口說道:「科學工作者不能偏聽偏信,需要全面採樣、全面研究之後,得出的結論才能接近真理。不盲目、不冒進、有耐心、有信心——這才是真正的科學精神。」

  亞當鬆氣之中,隨口說了一句話。但沒想到,對面的少女的雙眼竟然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好似動漫中「咔嚓一下腦後有雷霆劈過」一般,少女慕瓊竟然有種撥雲見日、醍醐灌頂一般的觸動,破天荒第一次在仔細思考之後,很認真的對亞當大點其頭,語調中竟然出現了第一種活生生的語氣。

  「你的觀點很有啟發性,你——很厲害!」

  各色的眼光亞當•扎德見得多了,但少女慕瓊眼中那種直挺挺的認可,這一瞬間竟然讓他有種耀眼的炫目感。彷彿長期生存在幽暗地獄中的生物,第一次直視太陽。

  亞當•扎德迎著那雙明亮的眼睛怔怔半晌,他的臉上一瞬間褪去了所有習慣的偽裝色,只剩下一種隱晦難言的喜悅——還有一點百般隱藏後依然洩露出的絲絲……羞澀。

  白皙的臉上微微閃過一點微紅,亞當•扎德輕輕扭頭,躲開那雙眼睛:「那個……呃……嘿嘿,知道我厲害了吧……」

  少女慕瓊認真道:「經過了這一段時間的觀察,我一直以為你只是在糊弄我,其實是在打著學術研究的幌子達到一些我暫時不清楚的目的。可是現在看來,你是個真正擁有科學精神的科學家。」

  「我——!」所有小嬌羞瞬間褪去,亞當•扎德的臉就像暴走漫畫一樣噎了半晌,最後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總之……你信我就沒錯……」

  「好。」少女慕瓊的眼睛,透亮的像稀世水晶:「從現在起,我相信你。」

  「………………」凝噎半晌,貴公子亞當•扎德,總算還是像個吐槽役一樣把心裡話爆噴了出來:「為什麼你總像個過山車一樣,一下子弄得人很無語,一下子又弄得人很感動!轉折要不要這麼快!你到底讓我怎麼反應,誰能告訴我我底該怎麼反應啊!」

  這是亞當•扎德,第一次拐帶少女慕瓊逃學出門。

  在心靈的世界中,楊綺看著這一幕,心情複雜起來。

  那個扎德,那個老扎德,在這一刻,看起來是真實的。

  從這一次開始,少女慕瓊似乎一下子認同了亞當•扎德各種行為的正確性。她不再質疑他某些莫名其妙舉動的動機和目的,也不再認為他需要去瘋人院電療。她只是跟著他走大街、過小巷,徜徉在美麗的倫敦街頭,看過萬花筒一般的花花世界。

  而亞當對少女慕瓊的態度,竟然也悄然發生了變化。這種變化說不清道不明,如果說之前還僅僅是基於某種興趣的接近的話,從這一刻起,亞當•扎德,竟然好似正兒八經的將少女慕瓊當做了能夠分享、共用的紅顏知己。

  分享著他的心情,分享著他的看法,分享著他最真實的思維,分享著他那似乎丟棄已久的——童趣。

  互相的相處不再刻意,而是變得自然而然。少女慕瓊奇怪的口癖不再讓他困擾,他似乎也不再覺得少女慕瓊那直挺挺的語言邏輯有什麼奇怪。一個最上層的名流貴公子,和一個來歷成謎的奇怪少女,一下子變得和諧融洽。

  泛舟泰晤士河上,兩人共乘一葉扁舟。

  波光搖晃,綠水蕩漾,兩人俱都神色專注的盯著河面。迷之沉默持續半晌之後男子豁然一聲大喝猛然抬手拉起魚竿,嘩啦一聲響,水下暗流湧動,魚線一下子繃緊了。

  「喲,還挺有勁兒,看來是個大傢伙啊。好,看我怎麼把你弄上來!」亞當豪情奮發,正要挽起袖子大幹一場,旁邊驀地伸出來一雙嫩手,噗的一下兩面夾擊拍在他的臉上,把他的腮幫子捧的嘟的一下鼓起兩個肉包。少女就像是要控制住一個標本一樣,死死摁住了他滿臉的肌肉:「說明,這種肌肉牽拉所代表的含義。」

  「這個、這個是興奮!」亞當伸著臉,被擠壓的嘴唇凸起,只能如同魚嘴一樣一咪一咪的開口:「快快,趕緊放開我,魚兒要跑了!這是我第一次自己動手釣魚,我一定要把這大傢伙弄上來!」

  這一刻,他的興奮,看起來是真實的。

  英格蘭大歌劇廳中,兩人坐在最豪華的包廂中。

  亞當穿著得體的豪華西裝,少女也換上了符合場合的晚禮服。瘦削的少女穿起禮服竟然艷光四射,如同黑夜中的一顆星辰。男子半是偷眼看著少女,半是專心看著舞臺。舞臺上,著名曲目圖蘭朵逐漸進入高潮。在《今夜無人入眠》的旋律中,戲中王子就要向圖蘭朵公主表白,而戲外的白馬王子也不由得白日做夢、想入非非。想到妙處,忍不住嘿嘿直樂。

  噗!旁邊再次伸出一雙嫩手,死死摁住了他的臉皮,把他滿臉的傻笑控制住,原滋原味的扳了過去。少女仔細觀察著手中的標本,口中發問:「說明,這種肌肉牽拉所代表的含義。」

  「這、這這、這個是陶醉!這是我的陶醉臉!」男子眼珠亂轉,慌張之中扯謊連篇:「聽,這音樂多麼優美,我是陶醉在藝術之中無法自拔而已!」

  少女雙眼一瞇,繼續追問:「上午去美術展時,你為什麼沒有陶醉在藝術中?」

  上午去美術展的時候你還穿著學生裝,哪有現在好看。亞當摸了摸良心口,誠實的解釋:「因為,我愛音樂。」

  這一刻,他的陶醉,看起來是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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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初PO文,是從成人網站的H小說開始的。而後才改邪歸正,PO連載小說。目前PO文以[玄幻奇幻]與[武俠仙俠]的長篇小說為主,最近也開始PO與其他類型的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