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超凡雙生 作者：壽限無 (連載中)

030　不去攀高山，怎能上青天？

　　看到這一招，楊奇樂了。喲，真是熟悉，上一次和李雪蓮交手是這一招，現在這宮悟源也是這一招，看來我還真是和這八卦掌有緣啊！當時是被李雪蓮三兩下制住，但是經過了這麼多之後，現在再看看這個宮悟源，真是——不堪一擊！

　　楊奇待那宮悟源衝到眼前時方才一腳踏出，同樣也是抬手一個直刺。但那宮悟源只能刺到空氣，可楊奇的指尖卻直接刺到宮悟源咽喉上。楊奇當然沒有用真力刺下去，但也足以說明了水準的差距。

　　一招，就分了勝負。

　　楊奇放下手，轉身要走。但那宮悟源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忽然大吼一聲：「不可能！」，伸手打向了楊奇的肩膀。

　　背後偷襲？台下一片大嘩，楊奇一皺眉頭，腳下步法轉換，瞬間便繞到了宮悟源身後。宮悟源猛回頭，卻只見一隻手掌撲面而來佔據了整個視野。

　　嗡，這是空氣低沉的鳴音，手掌停在了他眼前，但激烈的氣流吹得他頭髮衣領不停飄動。楊奇表情淡然的道：「停手吧，你已經輸了。」這種淡然隱隱間有唐大先生幾分神髓——雲淡風輕中帶著高山仰止，但是氣人的時候也能把人氣得發瘋。

　　那宮悟源額頭冷汗直冒，忽然叫道：「遊身步？錯不了，你剛剛使得是八卦遊身步？你偷學我宮家拳法！你這偷拳賊！」

　　嘿，楊奇從鼻子裡笑出來一聲，原本不相信這世上有這種二貨，但是今天真見識到了。正想抬手了結了他，就見人群中一人騰身而起，如同一道白色的閃電一般瞬間掠來，仿佛重炮般一腳轟在宮悟源臉上。咚的一聲響，宮悟源瞬間一臉扭曲的旋轉拋飛，滾落到擂臺下。

　　「說誰是偷拳賊！」來人有一身好功夫，也有一個好嗓音和暴脾氣：「楊奇的八卦掌是我爺爺教的，敢說他偷拳？我李雪蓮倒是要領教領教！宮家的都給我站出來，咱們好好論一論！」

　　李雪蓮這複壓全場的一嗓子，可把台下蠢蠢欲動的宮家子弟給鎮住了，立刻就跑上來一個老成持重的賠不是。又是賠禮又是道歉，好說歹說把李雪蓮和楊奇勸下去了。宮家有見識的人恨不得上去搧那宮悟源幾耳光，八卦掌又不是宮家壟斷的，偷拳賊一說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實在是丟人現眼！

　　下了擂臺，楊奇卻欣喜的和李雪蓮搭上話：「姑娘，沒有想到能在這裡碰到你，你是跟你爺爺來的嗎？」

　　李雪蓮似乎對楊奇印象不錯，笑嘻嘻道：「不，爺爺有別的事，就我自己來的。幾天沒見，你的身手似乎大有長進啊！」說著拍了拍楊奇的肩膀，如同基友哥們似的毫不見外。

　　楊奇哈哈一笑：「那是，你要是也參加比賽的話，我還要再和你比試比試，試試我到底長進了多少。」

　　李雪蓮卻搖搖頭：「恐怕咱們撞不上了。」

　　「為什麼？」楊奇意外道：「以你的身手一路打上去應該難度不大，而我大不了拼出老命也一路往上打，來個會師決賽，也總歸能碰上吧？」

　　「嘿，你也知道我跟那些人打沒難度，那我為什麼還要和他們打？」李雪蓮伸手一指正式組擂臺：「我的戰場在那裡。爺爺常說，過手如登山，一步一重天，不去攀高山，怎能上青天？」

　　楊奇聞言，臉上肅然起敬，大拇指一伸：「姑娘說得好啊，那你就去爬高山吧，我就去小土堆那裡先玩玩沙子攢攢經驗。你爬完高山之後別忘了咱倆再搭個手，讓我再來爬一爬你這個高山！」

　　李雪蓮啐了一口：「去，沒正形。」然後就邁步走向了擂臺，該她上場了。她的對手年齡也不大，似乎是接風宴那天年輕一輩中的某人，看來和李雪蓮同樣想法的年輕人不止一個。

　　楊奇想想也是，所謂的年輕一輩第一人啊第二人之類的名號，也不過就是個名字。只有需要名氣的門派才會費盡心機去弄來一個，四處顯擺顯擺壯壯聲勢。而格局更高的人自然有更高的想法，既然要做第一，那就不要做什麼「年輕」第一，而要做貨真價實的第一！

　　天下第一！

　　楊奇看著擂臺，心中也忽然升起了要去爭一爭天下第一的想法。習武之人，都有一股血性，誰不想當風一站，問天下誰是英雄？

　　現在的他當然不行，因為前方崇山峻嶺，而他不過剛學拳十多天。就登山來說，他一丁點登山經驗也沒有。但是沒關係，現在這些小土丘小山包上練習一下，適應一下登山的感覺。準備充足之後，就是登山的時刻了。

　　而這，恐怕也是唐大先生一反常態的把他安排在青年組的原因。若按照唐大先生平時的路子，不把他往槍口上扔就已經是溫柔了，像這種欺負小朋友的好事，肯定不會長久。

　　想到唐大先生的尿性，楊奇渾身一個激靈，立刻回過神來全心全意的觀摩學習。

　　在正式組中觀摩，在青年組中試驗，楊奇的每一場擂臺賽都放緩了腳步，但卻更加全面仔細的體會了不同拳路的微妙之處。每打一場，拳路都在發生變化，都在適應全新的知識，領悟更高的境界。

　　在最近出現頻率上升的慢速視覺輔助中，楊奇和青年組打真是有點欺負人。但只要想一想，十幾天前這個組裡隨便挑一個都能把他打的找不著北，隨便挑一個習武時間都比他長十倍百倍，他就充分的認知到龍象般若功的巨大作用。

　　如是，七天時間過去了，少年組早已打完，正式組卻剛剛算淘汰了最水的一批人，正要進入好戲。而青年組，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尾聲。

　　今天，是青年組決賽的日子。因為是決賽，所以還是有很多人關注。正式組比賽也暫時停止，大家都先等青年組決出冠軍之後再行開賽。

　　「請雙方上場，精武會楊奇，對暹羅拳手蘇察，比賽開始！」

　　對，一路打到決賽裡的除了楊奇以外，另一位是個暹羅拳手。暹羅拳，日後稱為泰拳，是著名的兇狠搏殺技。和後日的泰拳不同，這個時代的暹羅拳更加的殘暴，修煉起來更加不要命。少年拳手為鍛煉手腳，甚至需要往黏上玻璃渣的椰子樹幹上擊打。

　　這種極限透支生命的練法之下，暹羅拳手普遍早夭，二十八歲之後就會衰老的不像樣。但楊奇面對的這個拳手只有二十三歲，正是這一脈最強壯最兇狠的時候。在比賽中，這蘇察有一拳打斷鷹爪門武師手骨的戰績。

　　看到這個暹羅拳手蘇察，即便是正式組的很多人也都面色嚴肅起來。他們稱了稱自己斤兩，覺得即便是自己上場也未必贏得了對方。尤其是去參加正式組比賽的青年才俊們，一個個都眼中發光，仔細的盯著蘇察的一舉一動。

　　「比賽，開始！」

　　隨著裁判一聲令下，蘇察腳下一蹬就向楊奇衝來，眼中的兇狠目光如同凶獸，讓人不寒而慄。楊奇面沉如水，躲閃格擋了兩下，只覺對方手上力氣大倒在其次，那種兇狠的力量能透過皮膚直刺骨骼，才是最難忍受的。

　　「喝！」蘇察一聲大喝，抬腿就是一個高橫掃，直擊楊奇腦側。楊奇矮身下蹲，伸出一腳踹向蘇察另一條腿的腳踝。砰，一聲悶響，楊奇準準的命中。但那蘇察的腿如同鐵打的一般，整個人微微一晃便穩住。

　　眼中露出輕蔑的笑，蘇察掃出去的腿也不收回，直接就是一個迅雷不及掩耳的下劈。咚，擂臺被劈出了打鼓一般的聲響，但楊奇已經幻影一般的閃到了蘇察身後，一搭手已經抓住了蘇察的肩膀。

　　雙臂猛一發力，蘇察便被狠狠一個背投摔了出去。沉重的砸在地上，蘇察立刻爬起來晃晃腦袋，看著楊奇一聲怒吼又衝了上來，雙手揮拳兇狠的撕咬著楊奇的身軀。但楊奇腳下如幻影，明明速度也不太快，可是那蘇察竟然一點邊都沾不到。

　　砰，楊奇瞬間前驅，伸腳踩住了蘇察的腳踝，還是剛剛被踹的那隻。蘇察剛想反擊，就覺楊奇一肩膀撞在他胸口，胸骨咔嚓兩聲鳴響，雖然沒斷，但整個人如同被大錘擊中一般倒飛出去。

　　「啊！」蘇察翻身爬起來，整個人飛撲楊奇，有種孤注一擲的瘋狂。

　　楊奇表情不動，忽然一個兇猛的掃堂腿，正正掃在蘇察的腳踝上——還是相同的那一隻！砰的一聲響，接二連三被打中相同的部位，蘇察終於無法保持平衡，栽倒在臺上。尚未來得及起身，楊奇便一個標準的鎖喉殺，鎖住了他整個人。

　　蘇察拼命掙扎，企圖掙脫楊奇的鉗制，但最終掙扎的力氣越來越小，終於窒息暈了過去。

　　楊奇站起身來，撣了撣衣袖，好似潔癖的人拂去灰塵。在七天的觀摩和競技中，楊奇的拳法有了巨大的飛躍，目光預判更是爐火純青。

　　裁判確認了情況後，高聲道：「比賽結束，精武會楊奇勝利！經過統一評判，青年組天下第一就是楊奇！」

　　瞬間，場上歡聲雷動。而去參加正式組比賽的青年才俊們，臉色紛紛都變了，全都拿險惡的目光虎視眈眈的看著楊奇。

　　「青年天下第一？這個名號也是他當得起的？哼，我倒要會會他！」

031　青年天下第一的霸氣

　　清樓，是一處歡場，是這個時代天津最出名的銷金窟。裝飾豪華格調不凡，裡面的姐兒們也是全天津最漂亮最懂得陪人的姐兒。這裡號稱太子進太監出，歡娛中散盡千金是常有的事。

　　楊奇來到了清樓的門口，一個人來的。他當然沒什麼在這裡嫖妓的想法，清樓哪怕是這個時代的高精尖，不說文化理念上差著一百年，就楊奇自己本身也對煙花之事沒有興趣。

　　今天來到清樓，完全是應邀而來。而邀請他的，就是那些所謂的年輕俊傑。

　　一震衣袖，楊奇邁步而入。

　　清樓本應該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但今日卻分外清靜。這裡人並不少，二樓滿滿的站了很多習武之人，一眼掃過去還有些熟悉的面孔。但這些人全都一言不發，只是靜靜的站著看著，盯著楊奇的一舉一動。

　　一樓大廳，一個巨大的八仙桌。八個形貌各異的人結結實實的坐在八個方位上，沒人轉頭看他，也沒人起身。

　　宴無好宴啊，楊奇眯起了眼睛。

　　「喲，楊先生來了，」一個白面書生一樣的人轉過頭來，如同才看到楊奇一樣一臉驚喜：「今日楊先生在武術會上獲得了『青年天下第一』的名聲，所以兄弟們幾個包場來賀賀你，請入席吧！」

　　此人雖臉上驚喜，嘴上也說的客氣，但也是毫不起身。

　　楊奇看了一圈，淡淡開口道：「你說入席，但八個人一人一個角坐的結結實實，沒一個空位子，我入什麼席啊？」

　　另一個人橫鼻子豎眼睛陰陽怪氣道：「空位子沒有，我們坐上的位子也不會挪。再說今天我們請的是青年天下第一，第一人，還用我們挪位子嗎？」

　　話一出口，八仙桌上所有人都轉過眼去看楊奇，氣氛徹底凝重起來。

　　「嘿，行，我知道了。」楊奇看向了二樓，抬聲道：「二樓看熱鬧的，有沒有人給我搬個椅子過來？」

　　那陰陽怪氣的人剛要出言嘲諷，就見二樓真的有人騷動起來，似乎有人去阻攔什麼，雙方衝突了兩句。但那騷亂一路向下，最後竟然有兩人抬了一把紅木太師椅來到楊奇身前。

　　來人衝楊奇抱拳：「楊先生，宮家子弟多有得罪，還望海涵。今日，李家和宮家形意八卦門來給楊先生壯聲勢！兩家子弟何在？」「吼！」二樓不少人一聲吼，在剩下的人裡震出了不小的騷動。

　　那八個人的臉色難看起來。

　　楊奇衝二樓捧場的人抱拳點頭後，就原地把太師椅一放，在八仙桌外大模大樣的坐了下來。

　　八仙桌上第三人嘲諷道：「楊先生怎麼不入席啊，為何在外面坐下了？」

　　楊奇一抬眼，淡然道：「我為什麼要入席？你們有什麼資格讓我入席？」

　　「什麼？」八仙桌眾人眼睛都瞪了起來。

　　「我是青年天下第一，你們都知道我都認識我，所以請我。但你們是誰，我一個都不認識。」楊奇翹了個二郎腿，說不出的隨意自在：「小角色的席，我沒興趣入。想和我同桌吃飯，你們不夠格。」

　　砰，陰陽怪氣的那人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別以為你打贏了些蝦兵蟹將就真是青年第一！」

　　話一出口，二樓眾人的臉色都不大好看，因為他們都算在了這人口中「蝦兵蟹將」的範疇。

　　「是不是，也由不得你在這裡嚷嚷。」楊奇拍了拍太師椅的扶手：「這個位子，我坐了。不服的，來搶啊。」

　　「好！」八卦門兩家子弟立刻高聲喝彩，聲威大震。

　　那陰陽怪氣的傢伙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最後一聲大吼，飛身躍起，三兩步奔過八仙桌面，猛然一躍向楊奇撲來，身形如鷹，帶起一陣勁風。

　　「初學者，就別騰空！」楊奇翹著的二郎腿猛然彈出，正正踢在那人的腰眼上。砰的一聲響，那人橫飛出去踉蹌落地。

　　「什麼！」那人不可置信的大吼，本門騰空拳法是經過多番推敲的，他雖然功夫尚淺但自信破綻很小，普通對手別說抓住，恐怕看都未必看得到，這楊奇是怎麼做到的？

　　「不可能，肯定是撞大運！看我鷹爪手！」那人三兩步上前強攻，雙手呈鷹爪，手指劃破空氣帶起絲絲尖銳的鳴音，楊奇側身一閃，這一爪抓在木頭柱子上就是一個小豁口。

　　但是還沒等他繼續進招，楊奇一個橫肘已經狠狠砸在他鼻子上。

　　「什麼！」其餘八卦桌眾人紛紛起身，不可置信道：「這是……暹羅拳？不對，似是而非，但卻更兇猛！」

　　只見楊奇貼進對方懷中，在一個鷹爪施展不開的距離上雙肘連連進攻。一改擂臺上雲淡風輕的風格，楊奇的新拳路兇猛狠辣。對方急於脫身，但步法上完全不是楊奇的對手，不論怎麼移動，楊奇都牢牢佔據他的空門，一時間胸腹面門連連中招，眼前都冒出了金星。

　　「啊——！」那人走投無路，終於使出絕技，一股熱流從小腹發源直上雙手，鼓氣向楊奇一抓——嗤，這一抓的破空聲遠勝平時，一抓下去竟然抓的木屑橫飛。但也只是木屑了，因為楊奇已經幻影般閃到了一側，一個標準的右勾拳在他眼中飛速放大——

　　砰，那人面皮都被這一拳轟的震盪起來，遠遠地拋跌出去，沉沉的摔落在地上。噗，張嘴吐出一口血沫，兩顆斷牙正混在裡面。

　　大廳裡瞬間一片喧囂，有兩人搶過來將那個陰陽怪氣的抬起，灰溜溜的走了。八卦門兩家子弟立刻噓聲大起，痛打落水狗。

　　楊奇卻回想了一下剛剛那人的最後一爪，雖然被他捕捉到目光意圖提前閃了過去，但那一擊的速度和力量都出乎預料。琢磨了一下，楊奇若有所思，然後回到太師椅前環視了一眼剩下的七個人，說了一句馮小剛經典臺詞：「還、有、誰！」

　　出師不利，剩下的七人面面相覷，但立刻就有第二個人站了出來。

　　「太極徐逢時，領教閣下高招！」這徐逢時擺開太極架勢，他打定主意以柔克剛，用太極克制楊奇的兇狠拳法。

　　青年俊傑畢竟不是普通人物，他看出來這楊奇招式的確過人，眼力更屬第一流，但身體基本素質上卻比不上他們。看來，這楊奇習武時間還短，這就是他的硬傷！強不可久，既然楊奇拳路兇狠強悍，那就自己要以長擊短，用自己悠長的氣力，來拖死楊奇！

　　但剛一搭上手，徐逢時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因為這楊奇拳路豁然一改，竟然耍起了柔拳！這一招像武當雲手，那一招像八卦柔掌，全都虛虛綿綿，勁力若有還無。

　　原本太極拳最善聽勁，通過接上手感應對方用勁規律，然後再順水推舟借力打力。剛開始的時候徐逢時也的確占優，因為他能感受到楊奇招式銜接變化間的一絲生澀。但隨著交手時間延長，楊奇的生澀感飛速減少，最後竟然讓徐逢時無法捉摸。

　　抬頭看了看楊奇，發現楊奇竟然是一副樂在其中的表情，好像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所得的那種欣喜。

　　「你、你竟然在拿我練招？」徐逢時情不自禁的叫了出來，心中立刻生出火氣，丹田處鼓氣一爆，一股超越極限的力量迸發出來，一掌拍向楊奇胸口。

　　但楊奇雙臂絞纏，腳下行步走轉連連後退，三步之間已經一分分化去了這股力量。力量一泄，徐逢時只覺渾身力氣都被抽乾了，腳下也踉踉蹌蹌站不住。

　　楊奇沒說話，只是鬆開了手。徐逢時也沒多言，失魂落魄的就走了。他自詡天資過人加勤學苦練，這次本想出人頭地一鳴驚人，可是沒想到竟然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楊奇這裡折戟沉沙。

　　「我原本以為，你們是不屑於在小土堆上玩泥巴玩沙子，想去爬高山，所以才參加了正式組比賽，心中對你們本還甚是佩服。但現在我明白了，原來不過是你們家中師長下令讓你們去爬山。看到別人拿了玩泥巴第一，就不自覺地嫉妒，不服氣，這只能說明你們本質上還是個玩泥巴的小孩。你們，比李雪蓮，差遠了！」

　　楊奇一擺衣袍，在太師椅上穩穩坐下，聲色俱厲：「這個青年第一的名頭，別說你們不服，我自己也不服，因為我知道自己最多是玩泥巴第一，絕不是青年中的最強。但這個位子，這個名頭，要讓，也是讓給真正有魄力有實力的俊才，不是你們這些泥巴孩子！」

　　「現在，」楊奇拍了拍太師椅的扶手，睥睨全場：「還有誰？」

032　煉體的兩個階段

　　當楊奇走出清樓的時候，已經月上中天。他神色間有些疲憊，眉宇間卻還殘留著犀利。八仙桌小組又出了幾個人打車輪戰，楊奇一一揍趴下，最後他們沒有臉面再留著，這才散場。

　　經此一役，他們顏面盡喪，威風掃地。而楊奇，卻在年青一代武師中樹立了威嚴。之前哪怕他在擂臺上拿了第一，可是不代表別人真的服他，總會有人想「要是誰誰誰上臺，他就只能第二了」。但這一次，踏著這八個人的臉皮，楊奇終於站在了年輕一輩心中的高位。

　　雖然，這件事他完全不在乎。

　　清樓外面的街上站著一個人靜靜的等他，不是別人，卻是李雪蓮。

　　李雪蓮走上來笑嘻嘻的拍拍楊奇的肩膀：「喲，沒想到你還能完整的走出來，我原來還以為得去抬屍呢。」

　　楊奇上下掃了她一眼：「你不會一直在這兒站著等吧？」

　　「你當我傻啊，」李雪蓮一指清樓：「當然是坐在裡面包廂裡舒舒服服的看好戲嘍。」

　　楊奇一咧嘴：「這可是青樓啊，女孩子也能逛青樓？」

　　「怎麼不行？誰規定過女人不能逛青樓？」李雪蓮理所應當的反問。

　　楊奇張著嘴半天，最後只能點點頭：「也對，沒人說過女人不能逛青樓。對了，那些搖旗呐喊的八卦門兩家子弟是你叫去的吧？我就覺得我不可能有那麼大面子，謝啦。」

　　「嘿嘿，客氣啥，應該的。」李雪蓮毫不在乎道：「一直看那些傢伙不順眼，功夫不高眼角不低。但是要是我出手去教訓，不說這關係那關係，就是沒關係，教訓之後也難免給八卦門惹禍。正好，你跟誰也沒關係，而且沒有哪個門派敢找唐大先生的麻煩，所以就順路拿你當槍使嘍。給你搖旗呐喊，也是應該的！」

　　楊奇聞言也不生氣，這種大大方方說出來的態度反而讓楊奇對李雪蓮的印象更好，哈哈一笑道：「那既然如此，你就應該補償我。咱們過兩天再搭個手吧，我想試試自己幾斤幾兩。」

　　「啊？還沒打夠？」李雪蓮指了指清樓裡面：「剛剛那八個，都沒讓你稱出自己的斤兩？」

　　「他們秤太小太輕，一壓就塌了。老唐那樣的秤又太大太沉，壓上去和沒有一樣，完全沒存在感。所以，只有找你了。」

　　「我拿你當槍，你就拿我當秤，真是報應來的快啊！」李雪蓮大咧咧一點頭：「行，沒二話。對了，你剛剛說的所謂有實力的俊才，你見過幾個？」

　　「兩個。」數遍楊奇至今為止見識過的年輕一輩，功夫好，眼界也開闊，心氣也高的人，就只有兩個人。

　　「哪兩個？」

　　「第一個就是你了。」這兩日看李雪蓮的擂臺賽，楊奇發現這姑娘的真本事還沒有見底，要比八仙桌那幾個強的太多了。國術大師李存義親自悉心教導的孫女，果然不一樣。

　　「嘿嘿，過獎過獎。」李雪蓮高興的撓撓頭，然後又好奇道：「還有一個人是誰啊？」

　　「另一個人也是個年輕女子，年齡比你稍大一點，功夫恐怕也要在你之上——至少遠在我之上。」楊奇的眼前閃過了尹銳志的身影，他後來知道那姑娘竟然和那超級刺客抵擋周旋了一段時間。

　　不說時間長短，單單能擋住，能不被殺，楊奇就已經自愧不如。雖然在武術大會的這些天楊奇每時每刻都在進步，但即便是現在的楊奇，恐怕在那刺客手中也走不了幾招。

　　那刺客的速度實在太快了，速度快力量大技巧完美殺意冷銳，是一個接近無解的刺客。幸好被唐大爺廢去雙手，只是不知道那個刺客是否放棄了刺殺某孫的行動，也不知道某孫暗地裡進行的大事是不是成功了。

　　第二天，正式組比賽繼續進行。由於已經基本把最水的那一批淘汰了，所以正式組的比賽也立刻激烈精彩了起來。楊奇每天看的如癡如醉，看到高興處時，臺上的人在打，台下的他也在不自覺的比劃。

　　清樓八仙桌的八個人被楊奇狠狠地挫了銳氣，在擂臺上一個接一個的很快落敗倒下。倒是李雪蓮一路進軍，而且一路擂臺中都有可以看得出的進步，讓眾行家嘖嘖稱奇，紛紛讚歎天資不凡。

　　每贏一次，李雪蓮下擂臺時便與楊奇一個five－five，啪的一聲清脆的拍掌中，兩人往往互相一笑，然後各自找關注的名家擂臺觀摩。

　　比賽過後，兩人或口頭討教，或動手印證，各自都有各自的收穫。在此期間，各方勢力較力的態勢也越發明顯。暗地裡風起雲湧，一些卑鄙的手段也慢慢拿上了台。各有立場的武術家們也紛紛奔走，合縱連橫，宛如戰國時群雄並起的混亂場面。

　　但楊奇對這些事毫不關心，他只是一心精進自己的拳術。而各方似乎也達成默契，不去碰唐大先生這個雷區。楊奇身上打著鮮明的唐氏標籤，所以他倒也落得清靜。

　　如是又過了五天，李雪蓮終於止步三十二強。到了這個階段，還能上場的真就是成名已久的名家了。三十二強裡個個都是叫得上名號的高手，甚至還有譽滿天下的大師，李雪蓮能夠走到這一步已經殊為不易，隱隱間有被稱為年青一代第一人的架勢。

　　當然，立刻就有人跳出來攪風攪雨，含沙射影的把李雪蓮和「青年天下第一」的楊奇拿出來各種比較各種黑，企圖挑起戰端。這都是對楊奇懷恨在心的，楊奇用膝蓋想想都知道是哪幾個。

　　而且楊奇知道這些人立刻就會被封口，因為當下的緊張態勢中，沒有一個人願意跳出來碰觸唐大爺這根神經。連這點政治眼光都沒有，那傢伙只能說腦殘無藥醫了。

　　果真，不知哪方勢力出手，攪風攪雨的傢伙立刻銷聲匿跡。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就此人間蒸發。其師門也全不追究，好像這人就從來沒有出現過，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第二天，一大早，一處僻靜的空地上。

　　「喝！」一聲清吒驚起幾隻飛鳥，只見李雪蓮一個飛踢，楊奇雙臂一擋，砰砰砰後退三步方才站定。甩了甩發麻的手臂，楊奇疑惑道：「我到現在都沒有琢磨明白，所以就直接問你吧——你這種忽然間力氣變大速度變快的動作，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咦？你不知道嗎？」李雪蓮驚訝道：「唐大先生沒有教你？」

　　「沒有。」楊奇苦笑搖頭，唐大先生教課的方法略詭異，李雪蓮恐怕是沒有體會過。「他這兩天不知道跑到哪裡幹什麼偷偷摸摸的勾當去了，一直不見人影，所以只有問你了。」

　　「哪有你這樣說自己師父的，」李雪蓮給了楊奇肩膀一巴掌，然後歎口氣道：「那好吧，反正也不是大不了的秘密，我就告訴你吧。」

　　楊奇立刻洗耳恭聽。

　　「咱們習武之人，身體是一切的基礎和本錢。體不強，那麼都是空談。所謂練武不練功，到老一場空，就是這個意思。而練身體有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把身體機能都發揮出來，我看你這個階段做的就很好，基本上是全都發揮出來了。」

　　楊奇點點頭，感謝各種TV，感謝龍象功第一層，感謝金輪兄。

　　「但是發揮全部機能並不是盡頭，而是開始。」李雪蓮握了握拳頭：「人的力量極限並不在這裡，而是要更遠！」

　　說著，李雪蓮吐氣開聲，哈的一拳打在樹幹上。整棵樹瑟瑟抖動，無數落葉飄下，再看樹幹，樹皮上已經留下一個明顯的拳印。

　　「武術家經過刻苦的修煉，通過鼓動丹田之氣的方式，能夠在一瞬間發揮出接近極限的力量。在這一瞬間，武術家的速度、力量，都會超出常識。只是這一擊非常非常耗體力，我也只能打出五擊左右。如果修煉不夠的話，一擊之後就沒勁了——清樓的八個人基本都是這路貨色。」

033　血氣，夜市，與突如其來的回憶

　　楊奇若有所思。

　　人體極限的力量麼，楊奇對這個倒是有點認識。現代科學研究也發現了，人有很多力量被自己的潛意識抑制住了，如同一把鎖，不讓你去發揮極限的力量。當然這把鎖也是一把安全鎖，因為普通人如果發揮出極限的力量，可能一拳打出去，不說傷人，自己的筋骨肯定會斷裂。

　　但是這個國術世界的武術家竟然能夠通過修煉，安全正常的發揮出極限力量而不損傷自身，這真是不得了的成就。

　　楊奇想起龍象功第二層：全人之境，指的就是這種發揮全部極限力量的境界。

　　但是等等，超越常識的速度和力量？楊奇的眼前閃過了那閹人巨漢和超級暗殺者的身影，他們似乎沒有這種來一發就疲軟的特點。開口問道：「那有沒有武術家能做到每時每刻都能發揮出這種力量呢？」

　　李雪蓮點點頭：「每時每刻都發揮出極限力量的人的確有，但那都是功夫練得無比精深的超級高手。而且他們大多數都偏門，不是偏向速度就是偏向力量。但即便是偏門，能做到這一點的也是掰著手指頭能數的過來的。」

　　「你認識嗎？」

　　「認識啊，我爺爺就是，至少他年輕的時候肯定是，現在不知道了。嘿，你唐大先生不就是嘛，真是騎驢找驢！」

　　楊奇認真問道：「你知不知道一個閹人，是個光頭巨漢，超級壯的那種。還有一個男子，速度很快刀法凌厲，飛鏢使的也很厲害，有沒有聽說過這兩個人？」

　　李雪蓮想了想之後搖搖頭：「沒有。這種高手雖然都可以天下聞名，但也未必都願意出名。爺爺的師弟，宮爺爺，就是那幾個宮家子弟的祖宗，他曾經做過大內侍衛。據他說清廷大內有不少高手，名不見經傳但異常了得。還有一些海外高手，世界那麼大，總有咱們不知道的人。」

　　楊奇點點頭笑了笑，不知道怎麼的，最近腦子裡一直在閃現這兩個人的身影，所以總把這兩個人當做假想敵。「對了，」楊奇忽然靈光一閃，腦袋上亮起個燈泡：「你剛剛說，武術家是通過鼓動丹田之氣來發動這一擊的是嗎？」

　　「是啊，」李雪蓮拍了拍平坦的小肚子：「只有血氣旺盛到一定地步，平日在丹田中多多養氣凝聚血丹，才能在關鍵時刻一舉克敵。」

　　血氣？楊奇立刻興奮起來：「那能讓我感受一下嗎？」一直對於唐大爺的「氣」一說不太入門，完全不知道如何感受氣的存在，現在有一個好例子怎能放過？

　　李雪蓮大方的一揮手：「沒問題！」說著就抓起楊奇的手，不由分說的貼在了自己的丹田處：「感覺到了嗎，這就是氣在運……行……」

　　李雪蓮越說聲音越低，腹部傳來的溫熱觸感讓她忽然覺得不對。抬起頭來，發現對面的楊奇已經瞪著眼睛呆住了，李雪蓮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麼——自己竟然大咧咧沒過腦子的讓一個男子來碰自己？而且還是自己主動拽過來的！

　　雖說習武之人，在武術較技中肢體碰觸甚至肌膚接觸是不可避免的，李雪蓮也沒在乎過。但是比武歸比武，平時是平時。在非戰狀態下，做出這種事情，即便是李雪蓮也感覺一陣天旋地轉。

　　在這個年代，往嚴重裡說——就是再放浪的蕩婦也不會做出這種舉動！

　　「呃……爺爺當初就是這麼教我……的……」李雪蓮臉上越來越紅，越來越紅，丹田之氣也不自覺地動彈起來。這時，楊奇的手一顫，李雪蓮立刻生出感應，呀的一聲尖叫就把楊奇推了出去，不知不覺中用上了真力。

　　楊奇猝不及防摔了個結實，但他似乎還沒反應過來，只是無意識的看著自己剛剛摸過李雪蓮小腹的手，臉上的表情似乎在回味著什麼。

　　「你！你！臭流氓！」李雪蓮羞怒的罵了一聲，捂著通紅的臉一路絕塵飛奔而去。看那超乎常識的速度，不知李雪蓮有沒有用上血氣加速。

　　楊奇張著嘴伸出手去，最後還是沒有說什麼，歎了口氣放下了胳膊。

　　他又不是真的流氓，而且剛剛目瞪口呆的也不是因為碰到了李雪蓮的肚子。楊奇可沒有這個時代的觀念，雖然碰觸腹部也算非常私密的舉動了，但擠公交的時候胳膊肘不小心碰到了這裡那裡的事情，任何人都遇到過。跟那兩個地方比起來，腹部也算不上是什麼關鍵的地方了。

　　楊奇目瞪口呆的是，他終於清楚的感應到了「氣」的存在。

　　在那一瞬間，雖然隔著衣服，但楊奇的手還是探知到那股鮮活的力量。沒有熱或者涼的附加屬性，那就是一種生機勃發的純粹生命力！

　　楊奇，終於對唐大先生所說的「內家」有了點概念。

　　這一白天，楊奇都沒有見到李雪蓮。雖然努力的去找了找想解釋解釋，但是沒找到也就算了。畢竟，解釋啥啊，是對方抓著他的手往上捂的，又不是他自己耍流氓。但到了晚上，李雪蓮竟然又活力十足的出現了。除了在看到楊奇的時候臉上閃過一絲羞紅，其他的都沒有任何異常。

　　「走，陪我去逛夜市！」

　　「啊？」

　　「陪我去逛夜市啦！」李雪蓮拉起他的手就走：「一個人去沒意思，我不願意一個人去嘛！」

　　楊奇這才發現李雪蓮今天穿的好像格外漂亮，精心打扮過的她很有女人味，跟平時功夫裝的時候大相徑庭。突然發現，李雪蓮竟然白白淨淨的，小模樣還挺俊，平時怎麼沒看出來呢？

　　天津老夜市，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在這個年代，夜市並不是天天有，但是只要有夜市的日子，都像過節一樣。李雪蓮帶著楊奇跑前跑後，興奮得不行。楊奇看著眼前的女孩，那相似的身高，相似的快樂，還有這相似的地點和相似的場景，讓那被深深埋藏的記憶又片片浮現。

　　…………

　　「喂，逛了一天了，看你腿軟軟的應該是餓了吧。想去哪吃，有沒有推薦的，我陪你一起啊。」男孩伸手從女孩手裡又拿下一個包，而他自己已經滿手都是包了。

　　「那好，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麻辣燙，就在黃海路樂購後面，咱們趕緊去吃吧！」女孩領頭就往前走。

　　「麻辣燙？久聞大名了，今天試試也不錯。」男孩聳聳肩，大包小包的邁步跟上。

　　「誒？有烤冷麵！老闆趕緊來一份！」女孩好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感歎道：「天津的小吃還挺全的啊，我告訴你，我們學校門口的烤冷麵最好吃了，不知道這兒的怎麼樣，今天請你嘗嘗著名的東北美食。」

　　「你吃這麼多倒是也不長肉啊。」男孩上下掃了一眼女孩。

　　「那是，理所應當的。」女孩挺胸昂首驕傲無比。

　　「胸部也沒長……」男孩死魚眼，盯ing——

　　女孩一巴掌捂住胸口，中箭一般晃了兩下：「好、好桑心，你好毒的心…腸…」

034　再現殺機，重見光頭

　　「喂，楊奇，楊奇？」一隻手在他眼前晃著：「你一臉笑容的想什麼呢，逛夜市還能走神嗎？」

　　「沒啥。」楊奇拍了拍臉頰。

　　不是把過去扔了麼，現在還拿出來幹什麼？但這該死的回憶，總是不聽話的亂折騰。

　　看著興奮的李雪蓮，楊奇笑了，不知不覺笑的很溫柔：「還想去哪玩，有沒有推薦的，我陪你一起啊。」

　　李雪蓮看了楊奇一眼，臉上一紅撇過頭，吸了口氣之後又忽然轉回頭來道：「楊奇，你跟我來，我有話說。」

　　李雪蓮帶著楊奇一路走，不知不覺走到了一處偏僻的小巷中。

　　看著眼前緊張的有點顫抖的李雪蓮，楊奇腦子裡有一個聲音狂喊：「尼瑪！不會是那個展開吧！」

　　只見李雪蓮糾結片刻後，猛地一抬頭：「楊奇，我不喜歡比自己弱的男人。什麼時候你能打贏全力以赴的我，我也不是不能考慮一下你。」

　　看這連嬌帶羞的樣子，果然就是那個展開吧！

　　楊奇深吸一口氣，不知道說什麼好，最後只能擠出一個：「哦……」

　　撓撓頭，楊奇覺得還是解釋一下比較好：「其實吧李姑娘，今天感應丹田的那件事呢我覺得……」

　　「不用說了，我知道！」李雪蓮卻飛速打斷了楊奇的話：「今天夜市玩的很開心，也很高興你陪我胡鬧了一晚，行了，今天就這樣吧，我先走了！」

　　拿相聲演員報菜名一樣的語速說完話之後，李雪蓮拔腿就跑，好像身後有什麼洪水猛獸在追她似的，順著黑暗的小巷子眨眼間就跑沒影了。

　　楊奇不覺失笑，這姑娘風風火火的，性格倒是和「她」稍微有一點像。

　　呃，為什麼不知不覺又下意識的拿「她」來對比呢，明明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對了，這巷子黑咕隆咚的，不會出什麼事吧？不過，以李雪蓮的身手，想讓她出事，十個男人都不夠看吧，沒問題沒問題，安心回去吧。

　　就在這時，巷子的深處忽然傳來熟悉的嬌吒聲，分明是李雪蓮全力搏鬥是才會發出的吐氣聲！

　　楊奇心中一緊，立刻向前衝去。短跑運動員的速度下，楊奇眨眼間便來到了聲音傳來的地方。定神看去，楊奇卻悚然一驚，李雪蓮已經倒在了地上沒了聲息，而站在她身邊的，正是那許久不見的蒙面刺客！

　　蒙面刺客目光掃向了楊奇，那冰冷的殺意，如同兩把飛刀撲面而來。

　　楊奇全神汗毛一炸，正全神防備蒙面刺客的時候，只覺腦後風響——不好，還有同夥！但已經躲閃不及了！

　　咚的一聲響，楊奇只覺眼前景物天旋地轉，沒了知覺。

　　………………

　　當楊奇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被牢牢地鎖著。粗大的鐵鍊結結實實的把楊奇鎖在十字架形的木樁上，嘴裡還被綁了繩子，不論是咬舌還是呼救都做不到。

　　試著動彈了一下，鐵鎖紋絲不動。身上到處都疼，好像被人痛毆過一樣。艱難的轉動眼球四下看了看，發現自己應該是在一條船上，而李雪蓮也被同樣綁在旁邊。李雪蓮已經醒了，正在朝他打著眼色，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楊奇微微點頭，沒有出聲也沒有再盲目掙扎。因為腦袋也被鎖著，所以他無法轉頭，看不到這船艙裡的全貌，也沒發現計時用的道具。但通過日影，能看出現在應該是上午，想來自己已經昏迷了一晚了。

　　沒有人進來，也沒有其他聲音。楊奇只能感覺到這小船在前進中輕輕晃蕩，但船上除了他們以外似乎沒有第三個人。要麼，就是他們真的只是被綁在這裡，沒有人看守，但這種可能性不大。

　　要麼，就是綁架他們的人習慣性的隱匿了所有氣息，即便兩個人已經被俘虜了，也保持了高度的潛行狀態。

　　楊奇的腦筋飛速轉動起來。

　　在這個年代，某孫的最主要敵人是清廷。火車上遇到的光頭巨漢是閹人，應該可以鎖定清廷的背景。那暗殺者和閹人巨漢一夥，也就是和清廷有勾結。看那行動模式，雖然微妙的有些不同，但是標誌性的四棱飛鏢很有即視感。

　　難道說，是日本忍者？

　　算了，暫時不想了。對方將自己綁架，而不是當場格殺，看來是有自己的目的。在他們完成自己的目的，或者目的徹底失敗之前，自己應該是安全的。

　　應該吧……

　　時間一點點過去，無聲無息，毫無動靜。地上的日影在移動，從早晨到中午，從中午到傍晚，整整一天，沒有任何人進來說過任何一句話。沒有盤問，沒有拷打，也沒有折磨。當然，吃的喝的肯定也是沒有。

　　傍晚時分，日影都開始變成橘紅色的時候，只覺整條船咚的一聲停了下來。

　　這是，靠岸了！楊奇的精神提了起來，看看李雪蓮也是如此，一整天壓抑的安靜與莫測的處境讓人精神緊張，現在至少能見到個人！

　　船艙的門開了，那蒙面刺客帶著很多蒙面人走了進來。楊奇看了一眼蒙面人的衣著裝扮，還有那標誌性的羅圈腿，基本確定了對方的身份。

　　「都帶走。」蒙面刺客的聲音並不蒼老，應該還很年輕，三十露頭的感覺。而且，不出意外說的是日語。

　　剩下的蒙面人上前，把捆住兩人的鎖鏈打開了一些，但雙手的鐵鎖還是原樣捆著。支撐二人的十字架上有什麼機關，咔嚓一聲響，橫著的木頭已經脫離下來，讓楊奇二人可以走動，卻無法搏鬥。

　　走了兩步，楊奇稍稍一個踉蹌。被綁了一整天，滴水未進血液不通，楊奇覺得自己的手腳都有點軟了。反觀李雪蓮，也是差不多的狀態。

　　走出了船艙，發現這裡是一片野樹林，前後都沒有人煙。楊奇和李雪蓮被押入樹林中，不多時，來到林中的一片開闊地，這裡有一群赤膊壯漢正在等著。領頭的一個身軀龐大肌肉虯結，竟然是那個火車上的光頭！

　　「哈哈，見到熟人了！」閹人光頭走了上來，抬手一拳就打在楊奇胸口把楊奇轟飛出去。楊奇只覺如同被巨石撞擊，胸口骨頭咔咔一陣響，好懸沒有斷。嘴裡一鹹，一道血跡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小雜種，是不是沒想到老子可以活下來啊？老子硬功無敵，怎麼可能輕易的死！既然老子沒死，那麼就輪到你死了！」

　　光頭巨漢獰笑著捏起巨大的拳頭還要再打，超級刺客卻開口了：「別節外生枝，人我已經帶到了，剩下的就是你們的事了。」楊奇發現，這人說京腔竟然十分標準，沒有老外說中文的那種生硬感。

　　「哼，那就先幹正事吧。」光頭巨漢一指李雪蓮：「把這個小妞帶走。」

　　「是！」赤膊大漢們走上來，伸手抓住綁著李雪蓮的鐵鎖。一個人嘿嘿笑著：「公公，這小妞還挺水靈的，瞧這胸這屁股，摸一把沒事吧？」

　　「摸一把？摸幾把都行。」閹人巨漢笑的有些扭曲：「咱是對女人沒辦法了，但是看你們收拾她也不錯。先把這女人弄回去，然後隨你們怎麼收拾都行。」

　　得到了巨漢的首肯，男人們立刻笑了，伸手就要往李雪蓮身上抓去。李雪蓮畢竟是個女子，立刻驚恐的掙扎了起來。楊奇也從喉嚨裡發出一聲怒吼，掙扎著站了起來就要往那邊衝，但光頭巨漢獰笑著一拳又把楊奇砸飛了。

　　李雪蓮不是普通女子，雖然行動力有限，依然一個膝撞頂開了一個，然後步子一轉，整個人一個大迴旋，綁住雙手的木樁如同流星錘一般把男人們一個個砸飛。可是男人們畢竟人多，一個個撲上，立刻把李雪蓮壓制住難以動彈。

　　「小妞性子還挺烈，不過我就是喜歡性子烈的娘們，這樣玩起來才有意思！」一個男人哈哈笑著抓向了李雪蓮胸口：「我看你現在還怎麼凶！」

　　李雪蓮目露絕望的轉頭看向了楊奇，而楊奇目眥欲裂，卻只能被巨漢獰笑著痛毆。

　　就在這時，一個冷銳的聲音響起：「夠了，住手！」

　　眾人停下，回頭看去，卻意外地發現開口的竟是那超級刺客。

035　般若功第二層，明見落雪！

　　「你們給我適可而止！」超級刺客的聲音很冷很硬，如同森冷的刀光：「這女子怎麼說也是一名武術家，戰場上各為其主，是生是死都無需留手。但你們這種侮辱武術家的做法，我非常討厭。」

　　「呀呵！還上杆子了是吧？」男人們放開李雪蓮走了過來，與眾忍者展開對峙。

　　為首的一人斜著眼上下瞅了他兩眼：「你討厭又能怎麼著？你還真拿自己當什麼忍者王啊！別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公公送出去的奴才，不管在外面怎麼樣，是什麼忍者王，在這皇城根下你就得跪著，你就是條狗！」

　　光頭巨漢也不說話，就這麼站在一邊看戲。他也有意要試試這個當初的奴才，而且，還要看看這奴才是不是從一把寶刀變成了一把斷刀。

　　超級刺客沒有看叫囂的大漢，他看的是閹人光頭：「我討厭，就會殺。」

　　「嘿，有意思，聽說你兩條胳膊都給人廢了，你現在怎麼殺我啊？」為首的壯漢膽氣很足，因為公公說了，讓他放膽子幹。這個人已經是廢人了，不用擔心，幹好了還有賞賜！

　　就在這時，似有一道冷光閃過。

　　壯漢摸了摸額頭，有血流了下來。「怎……」只說了這一個字，此人就從上到下正正的被剖成兩半，鮮血激噴，內臟流了一地。

　　「怎麼可能！」光頭巨漢目光悚然，只見那超級刺客的確雙手被廢，但此刻竟然是用腳趾夾著刀柄。用腳夾刀，刀光竟然比曾經更快更凌厲！

　　赤膊壯漢們驚恐的退下了，不敢再叫囂半個字。

　　「一個過氣的皇朝，還想奴役我？」不屑的哼了一聲，超級刺客盯著光頭巨漢道：「我不管你們背地裡搞什麼糜爛的勾當，但是我就見不得。讓我討厭的我就殺，不管是誰，不管什麼身份——當然也包括你。」

　　殺氣一震，光頭巨漢似有冷汗流下。片刻後，光頭巨漢道：「好吧，既然如此，李家的孫女我就原樣帶走了。」

　　楊奇和李雪蓮都不覺鬆了口氣，不論如何當前的危機是應付過去了，都拿意外又帶點感激的神色看了超級刺客一眼。

　　這傢伙，意外地是個好人？

　　「不過這小子，」光頭巨漢指了指楊奇：「這小子並不是任務目標，又和那姓唐的有牽連，被發現的話對任務不利。」

　　超級刺客看了楊奇一眼：「這人見過你我，自然不能放過。你若不願帶走，那就就地格殺，做得乾淨些，不留痕跡也就是了。」

　　李雪蓮的神色又激動起來，不停地掙扎，但無法掙脫捆綁的鐵鎖。嘩啦一聲響，鐵鎖的鳴音大異尋常，李雪蓮已經用上了丹田之氣，但那鐵鎖綁的方法專業又結實。即便是丹田暴氣，也徒呼奈何。

　　光頭巨漢獰笑著走到楊奇面前，一頓重拳落在楊奇胸腹。「那姓唐的怎麼傷的我，我就怎麼還回來！」一股強烈的氣息散發出來，楊奇似乎看到巨漢身上有一道紅線一閃而逝，從丹田發出直上手臂。然後，一擊帶著丹田之氣的重拳，狠狠地轟在楊奇肚子上。

　　咚的一聲巨響，楊奇感覺自己的腹腔都快炸裂了，五臟六腑全部移位，整個人高高的拋飛，然後重重的摔下。噗的噴出一口血，眼前視線都有些發黑。

　　李雪蓮嗚嗚的大喊，但是被堵住的嘴說不出一個字。兩行淚盈眶而出，李雪蓮覺得自己是如此的無力，如此的無助。

　　「差不多了，給他鬆綁吧。」超級刺客冷聲道：「他也是個武術家，武術家就要有武術家的死法。在搏殺中死去，是武術家的宿命。雖不公平，但要給他一個對決。」

　　「哼，行，給他鬆綁！」

　　楊奇身上的鎖鏈很快被卸下，咬著牙艱難的站起來。囚禁、捆綁、毆打，加上剛才的重重一擊，楊奇腳下都已經站不穩了。

　　「小雜種，你也算個武術家？」光頭巨漢擋住了夕陽，陰影是那麼大那麼重，帶著讓人窒息的壓迫。嘴角一咧，露出森森的白牙和嘲諷的笑，光頭巨漢指指自己胯下道：「從這裡鑽過去，老子就讓你走，就讓你活著，怎麼樣？」

　　楊奇抹了一把嘴角的鮮血，死亡是如此的近如此的駭人，楊奇卻笑了：「老閹狗，沒種的玩意兒，死了都進不了祖墳的垃圾。」

　　「你！」巨漢勃然大怒：「老子一拳打死你！」

　　扎馬步，鼓丹氣，巨漢身上似乎又有紅線一閃而逝，下一瞬，一拳打來。那猛烈的勁風，好像有一輛車撲面撞來。這一拳如果正中腦袋，楊奇知道自己絕無幸理。

　　死亡的陰影撲面而來，那麼陰冷，那麼絕望，那麼——熟悉……

　　「啊——！」不甘的一聲悲憤的大吼，楊奇覺得胸口有什麼爆炸了，一股前所未見的熱流席捲全身，直衝腦海。

　　刹那間，楊奇的意識一片空白……

　　…………

　　那天也是在夕陽下，男孩騎著車，女孩坐在後座上，車筐裡放著菜、零食，還有包。順著下坡的公路放膽的滑行，呼呼地風吹得兩人頭髮飄動，真是一個心曠神怡的夏天。

　　身邊都是飛速開過的汽車，女孩卻在自行車後座高興地哈哈直樂。

　　「笑啥呢，傻樂呵，咱這是自行車，不是寶馬大奔。」

　　「誰稀罕寶馬大奔？我要是有錢了，我要買一輛銳志！」

　　「銳志？就是前兩天吐槽尹銳志的那個銳志？」

　　「是啊，就是那個！能開一輛銳志我就滿足了，咱的夢想多簡單。唉，現在的薪水還不夠啊，要存好多年錢才行。」

　　「喂，」男孩回頭看向女孩，女孩的臉在夕陽下是這麼的美：「咱們湊錢買吧？你一半我一半，一起買一輛，這樣就快了。」

　　「湊錢買？」

　　「是啊，我開車的時候你坐著，你開車的時候我歇著，多舒服？」

　　男孩沒說的話是：最重要的是，可以這樣一直和你在一起，這才是最幸福的事。

　　「嗯，我考慮一下——喂，別看我了看前面，快看前面，啊！」

　　吱，尖銳的刹車聲劃過耳邊，死亡的陰影撲面而來，一切那麼熟悉……

　　…………

　　「啊——！」楊奇如同做噩夢驚醒一般瞬間喚回了意識。人們都說，在瀕死的時候，每一個人都會走馬燈一樣的把自己的一生回顧一遍，瞬息之間，就會想起一切。

　　楊奇閃回一般的看到了過去的片段，現在意識回歸，卻發現一切不同了。

　　剛剛的回憶不過刹那，但這一刹那後，這個世界——變慢了。

　　慢，真的好慢。對面的光頭巨漢還在獰笑著揮拳，拳頭一分分向這邊推進，他甚至可以看到拳風撕破空氣產生的光線扭曲，但一切就如同慢放鏡頭一樣可笑。

　　楊奇甚至有餘力瞟了一眼四周的樹林，有風吹落的葉子在空中滑過弧線，每一分每一秒的姿態都是那麼清晰。

　　這，是在火車上被唐大爺拍出去撞槍口的時候出現過的極限慢速視覺，一切都放慢到原先的一半。但卻沒有那種瀕臨極限的透支感，楊奇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精力足以支撐一段時間，他也能清晰的明白，自己可以自主的控制這種慢速視覺的開閉。

　　般若功第二層，明見落雪——功成！

036　這就是我學武的信念！

　　般若功第二層，明見落雪——功成！

　　楊奇仔細的看向了光頭巨漢，剛剛一閃而逝不可捉摸的紅線現在清晰可見。那不是什麼錯覺，在楊奇的眼中真的可以清晰地看到，一絲紅線盤繞著巨漢的胳膊蔓延而來。

　　現在的位置是——手腕！

　　砰，一聲手臂交擊的悶響，楊奇倒退了兩步——但那光頭巨漢卻捂著手腕倒退了三步！

　　所有人的眼鏡都瞪大了，所有人都不可思議。就連那蒙面刺客都驚奇的「咦」了一聲，上上下下的打量楊奇。

　　楊奇腳下還是有些踉蹌，但已經比前一瞬間好多了。剛剛龍象舍利爆炸後的熱流瞬間修復了不少，楊奇此時雖然不在巔峰，但也不是疲病之身。

　　光頭巨漢眼睛瞪的像銅鈴一樣，目光中似乎帶上了一點驚恐。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不正是在唐大先生身上體會過的恐懼嗎？正是因為唐大先生帶給他的恐懼是如此的深刻，所以他才一定要殺死唐大先生的「徒弟」，以換回自己的勇氣。

　　但是今天，那種近乎妖術的力量竟然再現了！再現在這一個前一刻還無法還手的弱者身上！

　　「不可能，不可能！」光頭巨漢歇斯底里的大喝一聲，合身向楊奇撞了過來。沉重的腳步踏的地面都微微震顫，即便是旁觀者也不由自主的生出怯意。

　　但楊奇沒有閃躲。他雙眼好像放著光，淡淡的看著衝來的巨漢，嘴邊忽然一笑，他終於明白唐大先生為何搏鬥時從不後退了。

　　因為沒必要。

　　一腳，沒有用太大的力量，輕巧的踢在巨漢小腹上。如同往日再現，鐵打的壯漢好像一下子被抽去了力氣，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楊奇的眼中，巨漢身上的紅線越來越多，那是他在驚恐時無法控制的散亂氣息。即便是隔著衣服，楊奇也清晰地看到，很多紅線在巨漢胸口絞纏成一個鮮明的掌印。

　　「原來你的一身功夫早就被老唐一掌給廢了。」楊奇開口了，說出了巨漢最為恐懼的話：「表面上還似模似樣，但裡子上已經亂成一鍋粥。看不見裡子的人覺得你很可怕，就像剛才的我。但對看得見的人來說，你已經是個——死、人、了！」

　　踏步、上前、握拳、揮擊！一股氣升起，並非來自丹田，而是來自全身！全身上下四肢百骸，每一個地方都湧出了絲絲縷縷的血氣，最後彙聚在拳頭上化作澎湃的暴潮，讓這一拳——達到極限！

　　咚，巨錘擊鼓般帶著震盪的回音，楊奇的拳轟在巨漢的胸口，正正命中那個掌印的位置。

　　這一拳，很重，但並不能給強壯的巨漢帶來致命的損傷。他千錘百煉的身軀還能承受這種程度的打擊。但是自身沸騰的血氣卻仿佛被人施了妖術，瞬間糾結扭轉，噗嗤一聲，將他自己的心臟生生壓暴！

　　巨漢，倒下去，眼中帶著恐懼。

　　楊奇，站起來，雙目滿是神光。

　　超級刺客無聲無息的退走了，他並非畏懼此刻的楊奇，而是他感知到了一個無法力敵的人。

　　唐大先生，從夕陽處走來，身披霞光，仿似神靈。

　　…………

　　來的不只是唐大先生，包括李存義在內的很多武術家都來了。他們控制了場面，救下了李雪蓮。楊奇不知道其中前前後後到底有著怎樣的陰謀、算計、緣由，他不在乎。唐大先生沒說，他也完全沒問。兩人只是離開了喧囂的空地，並肩走在樹林中。

　　「楊奇，你總算是達到這個境界了。」唐大先生的雙眼中都是感慨：「前前後後一個月，比我預想的要快啊。」

　　「我還早得很。」楊奇對著唐大先生一笑：「比方說你，我就完全都看不見你的氣在哪。」

　　「哈哈，要不是我打散了那傻大個的氣，你也一樣看不見他的氣。不過沒關係，入了門就好辦了。」唐大先生拍了拍楊奇的肩膀：「我的路未必適合你，所以我也只能領你到這裡，往後的路，要你自己走了。什麼時候你走出了自己的路，咱們還能相互印證一下，到時候再正式的搭個手吧。」

　　「嘿，行啊，」楊奇反過來拍拍唐大先生的肩膀：「唐大爺，你老胳膊老腿的可要保重著點，下次見面就是我把你往油缸裡扔了。」

　　「我倒是很期待那一天。」唐大先生看著夕陽道：「現在，你也算飽經折磨，生死一瞬，揍過人也挨過揍，意氣風發過也屈辱無力過，你現在能回答一開始的問題了麼：你為什麼要學武？」

　　楊奇沉默了一下，同樣看著夕陽開口了：「學武的日子，很苦。被你折磨，被你收拾，被你耍，每天鼻青臉腫渾身疼，好像死了一樣。決鬥更危險，拳腳無眼，生死一瞬。如果被捲入到什麼陰謀漩渦中，就更是前途未卜。這種日子，很折磨人。」

　　「但是！」楊奇回過頭，目光炯炯的看著唐大先生：「我經歷過更加折磨人的日子！曾經意氣風發，希望可以大展拳腳，但到頭來只是被埋沒被禁錮，把夢想碾碎為平凡。那種日子身上不痛，但是心裡麻！你也說過，學武不怕痛就怕麻，我覺得人生也是這樣。學武的時候身上痛，簡直要死，但是卻清楚地知道自己活著。那種麻木的日子，才叫生不如死。」

　　「所以，我學武，就是因為我受夠了這該死的平凡！！」楊奇握拳向天，聲音不大但卻是發自靈魂的呐喊：「我不僅僅要生存，我還要精彩的活著！我要親手打破這無遠弗屆的窒息生活，迎來嶄新的生命！這就是我學武的信念！」

　　唐大先生深深地看著楊奇，半晌後點點頭道：「信念所在，就是武道所在。超凡，不是說出人頭地就行，不是說成為人上人就行。超凡的武道很艱辛，你要有點心理準備。」

　　「嘿，再艱辛的路，我也要走下去。」楊奇笑了笑：「我這個答案怎麼樣？算是答得好還是不好，是不是還挺帥氣的？」

　　「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唐大先生淡淡一笑：「只是，也沒讓我後悔教你罷了。」

　　沒讓我後悔教你……唐大爺，你真是個傲嬌啊。

　　「行了，我走了，咱們就此別過。前路漫漫，好自為之。」

　　「嗯，你也是。保重吧，且行且珍惜。」

　　唐大爺走了。楊奇來到了那個小河邊，躺在草坪上，看著西下的夕陽。冥冥中生出一種感應，這次國術世界之旅，也要完結了。

　　晚霞燃燒，楊奇再一次看到了自己左手心中金光一閃。這一次，他沒有放過，仔細的看著，發現左手手掌上浮現出一張金光描繪的圖。那是一幅男人的側身像，線條雖簡約，但顯得很華美，眉目間能清晰的發現與楊奇幾乎一致。

　　「男左女右啊……」楊奇想到了楊綺，在楊綺的時候好像是右手手心。「不知道那些被這圖案吸收的龍象舍利能量，是不是傳到了楊綺那裡？總覺得楊綺那身子骨，應該是外功天才吧。」

　　楊奇放下了手，手中圖案在他的意志下隱去。枕在手臂上，對著夕陽，楊奇閉上了眼睛。

　　片刻後，一人來到小河邊，卻是李雪蓮尋蹤而至。看著空無一人的河邊，李雪蓮忽然覺得心中悵然，表情也落寞了。

　　有什麼人，註定是過客，走了就走了。

037　白夜降臨，末日之兆！

　　4月5日，星期六，一個美麗的早晨。風和日麗鳥兒鳴叫，今天，不開工不上課，多麼美好的日子。

　　楊奇從深沉的睡眠中醒來，緩緩坐直了身軀。他看了看窗外的春日景色，臉上是恍如隔世的表情。忽然，楊奇似乎想起了什麼，摸了摸身上——端端正正的穿著一套功夫裝。

　　來到鏡子前撩起衣服，一身肌肉讓人眼饞。

　　戴上眼鏡——世界打碼……

　　摘下眼鏡——無碼高清！

　　一路順著樓梯扶手，跑酷一般的來到樓底，走在春日的陽光中，呼吸著花香聽著鳥鳴，昨夜種種一切都不是夢！

　　看看手機，4月5日，時間也對的上！

　　一切真的不是夢！

　　「等等，我整理一下啊。」楊奇如同范偉買輪椅一樣捂著腦袋想了想，一錘掌心明悟道：「我明白了，如果把我的兩個身體取名叫A和B的話，當我在這個世界用A入睡的時候，就會在夢中變成B，而當我從夢中回來的時候，就會以B的樣子出現在世界上。反之，如果我用B的身體入睡，那麼夢裡就會變回A，醒來也就還是A了！」

　　現在看來，楊奇和楊綺之間的切換的確符合這個規律！

　　未知的才是恐怖的，弄明白了這件事之後，楊奇就淡定下來。畢竟，他現在也算經歷生死見過大波瀾的人了。

　　雖然只是短短的兩天，但兩天前他還是一個混吃等死的死上班族，而兩天之後，他就成了一個身懷絕技的功夫高手。

　　般若功第二層，明見落雪，開！

　　瞬間，整個世界變慢了，楊奇可以清晰地看到身邊路人身上移動的紅色絲線。若有若無，完全不如光頭巨漢身上的粗。

　　慢速視覺——關閉！

　　世界又回到了正常。

　　楊奇深吸了一口氣，自己的功夫，真是一點沒漏的都帶回來了。在那個世界學到的東西，在這個世界完全通行！

　　「現在唯一未知的，就是多久才會切換一次。」楊奇沉思道：「這兩次切換穿越，現實中的間隔就是一天。以後不會也一天一穿吧，要是那樣就真的逆天了。但說不定也和在另一個世界待的時間長短有關，畢竟黑龍寨那次從頭到尾就待了一白天，這個時間倒也對的上。」

　　算了，現在先不去考慮這些完全沒有頭緒，完全沒情報的事情。

　　他只知道，第一，自己變了回來。第二，自己一身功夫。第三，自己很有可能繼續在夢中到達異世界中冒險，繼續變強！

　　這三點，隨便拿出來一點都是天大的好消息！

　　所以，現在不正是慶祝的時候嗎？

　　陽光這麼好，天氣這麼牛，身上發生的事這麼愉快，現在去撒錢慶祝吧青年，走起——叮鈴鈴鈴，一陣電話鈴聲，把楊奇要邁出去的步子又拽了回來。

　　拿起手機一看，老媽駕到！

　　「喂，老媽。」能拿熟悉的男兒聲音和老媽打電話，楊奇真是感謝天感謝地啊。

　　「奇啊，這兩天過得怎麼樣啊？」

　　「這兩天？」楊奇笑了：「好得很，非常的好，從來沒這麼好過！」

　　「那就好。奇啊，這兩天世道不太平，可要小心點，千萬別一個人出門去哪玩。」

　　「嗯，我不會一個人出門的。」楊奇想了想，以自己現在的身手，還真不怕什麼歹徒。他反而想遇見幾個歹徒，就像電視小說中那樣來個一打十，真叫個瀟灑自若爽歪歪啊。如果能碰上英雄救美的情節就更好了。

　　「這地球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前天晚上的事兒你看見了嗎，現在專家有蹦出來說這說那的都不靠譜，想想就覺得滲人。」

　　「嗯……嗯？」隨口嗯了一聲之後，楊奇覺得不對：「前天晚上？發生什麼事了，都還驚動專家了？」

　　「你不知道嗎？」老媽的聲音很驚訝：「前天晚上那麼明顯的事，你就是睡死了沒看見，昨天同事間沒說這件事嗎？」

　　「我昨天請假了，沒去上班。」楊奇解釋了一下，嗅到了一絲不對：「前天晚上發生了什麼啊？」

　　「唉，你這孩子，一直都是這個毛病，不關注時事。前天晚上從午夜開始，天空都是白色的，現在網上都傳瘋了，到處都是消息。好像整個世界都一樣，南極北極都沒漏掉。不少人說什麼世界末日之類的瘋話，現在人心不穩，你可當心點！」

　　前天晚上？那不正是自己入夢變成楊綺的時候嗎？楊奇立刻轉身進樓，坐上電梯就往家走。

　　老媽的聲音還在繼續：「奇啊，你叔叔不是在派出所工作嘛，他說自從前天晚上開始，這兩天多了好多失蹤人口呐。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你真得小心點！」

　　「放心吧老媽，你兒子這麼惜命，肯定不會往危險的地方跑。水裡火裡全不去，搬起板凳看熱鬧。」

　　把擔心的老媽安慰好之後，楊奇回到了自己家。

　　伸手打開了電腦，雖然現實世界只有兩天，但一個月的功夫生涯讓楊奇覺得連電腦都是久違的東西，恍如隔世。

　　打開流覽器，當頭第一條：白夜降臨，末日之兆！

　　再往後看看，整個網上各論壇各微博，甚至人人網和QQ空間，全都鋪天蓋地的說這事兒。點開了一個置頂的視頻，楊奇終於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各位觀眾大家好，當地時間4月3日24點，也就是4月4日的凌晨零點，在全球範圍內都發生了夜空變白的現象。注意，是當地時間，也就是說全世界每一個角落，不分時區，都在自己的天文學概念的『午夜』時，同樣產生了白夜的現象！下面，我們來追蹤一下這個事件，最早發生白夜現象的地方是……」

　　楊奇沒有注意視頻中的解說，總之那個錄製視頻的人，引經據典的用了各種地理學知識，分析得到一個結論，就是在這一天，全世界都遇到了白夜現象。

　　而視頻也是剪切了很多不同地方的視頻，這些視頻大多數是小型錄影機或者手機拍的，也有外景主持人在錄節目的時候剛好撞上的。東方西方什麼人種都能看到。

　　每一個人都吼著「吼累雪特！」，手無足措的抱頭大叫或者忙亂的躲避。

　　而楊奇最為震驚的是，雖然明顯的看到那夜空變成了滲人的慘白色，但是黑夜依然是黑夜！

　　對的，哪怕夜空變成了白色，但是地面上還是一點照度都沒有，甚至比正常的夜裡還要黑。如果不開燈的話，絕對是伸手不見五指！

　　視頻裡一個老黑對著鏡頭饒舌大叫：「哦天哪，你們能看到嗎？天空是白的，但是這世界黑的我連自己都看不見！喔該死的，這是末日的徵兆嗎？」

　　視頻到此結束，下面一群回帖的，「白夜降臨、末日之兆」的說法可能就是從這裡傳開的。

　　楊奇關上了視頻，又去看了其他帖子或者新聞。

　　一新聞曰：專家呼籲民眾不要驚慌，白色的夜空是由於空氣污染和全球變暖造成的。空氣中的叉叉叉成分在啥啥啥作用下，造成了這樣一個現象。

　　跟帖：這說明肯定不是化學原因，兄弟們驚慌起來！

　　又一新聞曰：專家證明，白夜是正常的自然現象，每隔點點點時間就會發生一次。有史料記載，某某某朝代就發生過類似現象，國外也有相關記載。

　　跟帖：這說明咱們真的碰上超自然現象了，完蛋了啊！

　　還有新聞曰：國外，注意了，不是中國專家了，是國外專家說了！那啥啥啥哈哈哈balabalabala……

　　跟帖：連國外都開始用這招忽悠群眾了？看來末日真的要來了，我要趕緊去買鹽。嗯？誰敲門啊？查水錶的？你查什麼水錶啊，我們家就沒有水管子！哎你們是誰啊，你們進來幹嘛的？啊——

　　楊奇歎了口氣，網上真是五花八門的啥人都有啊。剛剛還有一群銀魂黨來屠版，說這是銀魂最新OVA：「白夜——叉——降臨」的全球同步宣傳，比當初拿沙塵暴宣傳黃金甲什麼的大氣多了。

　　宅民真心給力，出來一攪合就把驚恐事件往惡搞氛圍上帶跑偏了，倒是減少了不少恐慌氛圍。

　　「就是不知道，這個白夜和我夢入異界有沒有關係。」低頭看了看左手，手心中又浮現出金色的半身像，楊奇覺得，恐怕互相之間真的有內在的聯繫。

038　有些人啊，就是喜歡找抽

　　4月7日，週一，早八點半，楊奇不緊不慢的走進了辦公室的大門。

　　這兩夜並沒有再發生夢入異界的現象，都是很正常的做夢，很正常的睡眠。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突變為靠譜妹子之類的事沒有再發生。不知是否真的是楊奇之前猜測的規律，但是楊奇也從左手心的側身像中獲得了一點無法言明的提示，或者說感覺：似乎楊綺最近不會再冒頭了。

　　「楊奇？」辦公室裡的同事看到他紛紛瞪大了眼睛，一個相熟的同事偷偷左右看了看，趕緊招招手讓他過去，壓低聲音道：「你怎麼這個點才來？不怕老鬼發飆啊？」

　　一個女同事也趕緊湊了過來：「楊奇，你上週五怎麼沒來啊？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據說老鬼給你打完電話之後氣的把手機都砸了，到底出啥事了？」

　　老鬼，自然就是同事們給科長起得「愛稱」。

　　說到上週五啊……楊奇嘴邊揚起了一抹笑，上週五罵的真是夠爽的。想到這裡，楊奇無所謂的聳聳肩，一臉輕鬆道：「沒什麼，只不過是血脈之力總算覺醒了而已。」

　　那女同事年齡稍微大一點，不明所以道：「說的什麼玩意啊，什麼血脈之力，聽著跟小說似的。」

　　「就是我雙子座的天賦能力啊。」楊奇放好包，往座位上舒舒服服的一坐：「都說雙子座是最分裂的星座，我一直沒感覺，總覺得自己的性格還挺和諧統一的。上週五，潛藏的另一個性格總算冒頭了，這樣我也算是成為完全體的雙子座了。」

　　那大姐像看傻子一樣的看了一眼楊奇，丟下一句「老鬼最近跟更年了似的，你還是悠著點吧，別不上心啊」之後就回去了。

　　楊奇衝她點點頭，算是謝過了她的提醒，然後毫不在乎的打開電腦開始上網。平時，即便是工作都做完了，楊奇也要裝出一副自己很忙的樣子，上網什麼的就不用想了。其他的同事倒也無所謂，就是楊奇，總是被抓小辮子。管理鬆點嚴點到無所謂，這種差別對待才是最讓人不爽的。

　　但是今天，楊奇完全放鬆，處在一種近乎「肆無忌憚」的心理狀態。

　　因為他此時覺得，曾經束縛他壓抑他的東西，如今看來是如此的軟弱，如此的可笑。

　　打開流覽器，搜索了「雙子座」。楊奇一直以來對星座之說完全沒興趣，因為他一直覺得自己和「性格分裂」什麼的特質完全不沾邊，但是現在，他開始覺得自己還真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雙子座。

　　楊奇，和楊綺，表現在外的性格還真有點區別。比方說初次見到金輪殘念的時候，楊奇稱呼對方為「大師」。要是楊綺的話哪會這麼客氣，應該就直接喊「和尚」了吧，喊「光頭」甚至「禿驢」的可能性也有，就看當時心情如何了。

　　明明是同一個人，但卻擁有兩種性格，楊奇不得不相信星座一說了。

　　「嗯，我看看——雙子座，適應力強，機智靈活多才多藝——這基本就是在說我了。然後還有——有雙重性格，但程度不同有強有弱——那我應該算強的那種。下面還有——語言天才——呃，這一點對不上，非常的對不上……」

　　正在楊奇流覽著網頁的時候，旁邊的同事用手戳了戳他，低聲道：「趕緊關了，老鬼過來了！」

　　楊奇一抬頭，發現辦公室裡走進來一個人。

　　這個人長得很有辨識度，禿頂、一臉刮不乾淨的鬍渣子、一臉橫肉、矮小羅圈腿、小三角眼、猥瑣的看人目光。對，就這麼一個標準的鬼子長相，最關鍵的是——這丫看著跟大叔似的，真實年齡還沒有楊奇大！

　　長成這樣，也真是辛苦你了。

　　老鬼一直以來都很招恨，不僅楊奇，科裡同事私底下都在罵。最經典的一句是「年紀輕輕的就進化的這麼像個人，真是有天分」。當然，這裡面幾人真心幾人假意就難說了，辦公室嘛，微妙的很。

　　老鬼端著咖啡進了辦公室，看到楊奇之後立刻氣沖沖的走了過來。

　　「好你個楊奇，知道幾點上班嗎？現在才來，我要算你遲到！」老鬼把桌子拍的啪啪響。

　　楊奇閃開了他噴出來的吐沫星子，也不起身，就這麼坐在位子上淡淡開口：「科長，你真是記性不好。公司明文規定八點半上班，我覺得我就不用把員工手冊拿出來給你看了。你要是覺得公司規定的上班時間太晚，你可以和人事部溝通一下，看看能不能更改全社勤務制度。但在更改之前，遲不遲到，要看人事的打卡記錄，你恐怕還插不上嘴吧。」

　　「你——！」老鬼一隻手指著楊奇，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得老大。其他同事也都是一個表情，紛紛把腦袋從電腦後面伸出來，探頭探腦的看向這邊。同時還要儘量裝作沒聽到，生怕殃及池魚。

　　「你、你！好，那咱們就說說公司勤務制度！」老鬼的音量接近咆哮狀態：「上週五，你沒有事前請假也沒有出勤——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到底是誰接的電話！」

　　「上週五啊，」楊奇嘴角溢出一絲微笑：「那是我妹，怎麼了？」說著端起茶杯，不緊不慢的抿了一口茶。

　　「你妹？」老鬼咯咯吱吱的咬著牙，憋出一句：「真是個潑婦！」

　　「怎麼說話呢！」楊奇拍案而起，刹那間就遮天蔽日的佔領了老鬼的整個視野：「你啥意思啊？罵誰呢？」

　　楊奇比老鬼高了接近二十公分，立刻就生出一種壓迫感。黑龍寨殺山賊那次不能算，因為潛意識裡以為是做夢。但在國術世界打死刺客槍手可是實打實的。殺過人，身上立刻就有一種殺氣。國術精悍，便身具武勇。

　　武勇混合著殺氣，哪是老鬼這種耽迷酒色的廢物能受得了的？

　　老鬼立刻腿腳哆嗦的往後退了兩步，色厲內荏道：「你想幹什麼？」

　　楊奇面無表情：「沒想幹什麼，就想提醒你一句：你要是在我們老家，挨揍都是白挨，員警都說你活該。」

　　「你、楊奇！你曠工一天，還有理了是吧？」老鬼受不了刺激，氣憤的都快蹦起來：「我要開除你！公司不需要你這樣的員工，我要立刻解聘你！」

　　「你隨意。」楊奇往座位上四平八穩的一坐：「不過公司和我簽訂的勞動合同是到今年八月，單方解聘的前提條件是連續曠工三天或者一年累計曠工五天。你現在要解聘我，那就要把我到八月的工資給補齊。」

　　老鬼伸出手顫顫巍巍的指著楊奇：「你，就你，平時工作懶散沒有業績，就你這種寄生蟲還要工資？」

　　「給不給不是你說了算，公司有公司的制度，國家有國家的法律。」楊奇淡定的很，好像一個看客在看著動物園裡蹦來跳去的猴子：「還有，老鬼，別太把自己當個人物。平時大家給你個面子你是領導，不給你面子你屁都不是。啥都不會還亂指揮，壞過多少事兒你自己回憶。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寄生蟲，但你肯定是。公司家大業大倒不差你一個，但明明是寄生蟲還把自己當啄木鳥，還到處亂蹦，那就是找死的節奏了。」

039　所謂聰明，所謂成熟，所謂不服

　　這一瞬間，辦公室裡似乎響起了齊齊抽氣的聲音。員工們也不裝忙碌了，也不躲躲閃閃的了，都目不轉睛的看了過來。看熱鬧不怕事兒大，這種好戲可是千載難逢。

　　只有楊奇身邊的人下意識的躲了躲，也不幫腔，也不拉架，也不冒頭，生怕被殃及池魚。

　　老鬼怒火中燒，平日在辦公室裡一手遮天的他什麼時候被擠兌到過這種地步？別說一個小小的員工，憑著和大老闆的親戚關係，就是等級比他更高的部長級領導見到他都客客氣氣的，什麼時候受過這種鳥氣？

　　「楊奇，你找死！」惱羞成怒，老鬼上前兩步就一巴掌推在楊奇胸口，他不信楊奇真敢動手還擊！

　　打人，也是要解聘的，即便是老鬼先動了手，他只要還手，那就是解聘的下場——公司絕對不會向著他這一個小員工。

　　但楊奇的確沒動手，他甚至坐在椅子上就沒起來，但是老鬼只覺一股力量順著胳膊逆流而來。這股力量也不大，但不知怎麼的自己一下就往後栽倒過去，砰的一聲在地上摔了個結實。手裡一直端著的咖啡一下潑的滿頭滿臉。

　　這還沒完，因為楊奇的一杯綠茶也潑了過來。嘩啦一聲，半邊褐色半邊綠色，老鬼從頭髮到衣服都潑滿了，花花綠綠的看著特別噁心。

　　「你看你，一把掌推的我茶杯都沒拿穩。但你也太假了吧，我一點都沒動，你自己噗通倒地上了。幸虧辦公室裡有攝像頭，要不然說不定還真讓你這碰瓷的給賴上了。」楊奇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臉上的表情好像在可惜這一杯茶。

　　對還呆坐在地上的老鬼聳聳肩，楊奇丟下一句「曠工的事，你隨意」，然後轉回椅子打開網頁繼續看：「嗯，性格分裂，不同於人格分裂。雖然擁有兩種不同的性格表現，但本質上還是統一的整體。性格分裂的現象很常見，比方說影視作品中常有一個天使和一個惡魔同時在耳邊說話，就是典型的表現形式……」

　　老鬼氣急敗壞的走了，他再也不想看見楊奇了。憤怒，還帶著一點懼怕，加上眾目睽睽下的徹底丟臉，讓老鬼沒法再在辦公室裡待著。這一刻的恥辱，讓老鬼甚至有淚奔的趨勢。

　　老鬼走後，辦公室裡瞬間譁然，所有人都交頭接耳的討論著，一時間辦公室裡吵得像個菜市場。只是那紛紛看過來的目光中，有幾分是好意有幾分是惡意，楊奇心中清楚，但也毫不在乎。

　　整一天，老鬼就沒有再在辦公室裡冒頭。而楊奇也沒有做什麼，只是該幹啥幹啥。般若功第二層有成之後，楊奇發覺自己的精力比原先充沛的多，做什麼事的效率都高了，準確度也有大幅度上漲。

　　原本一整天才能做完的資料，現在半個小時就搞定了。

　　當然，曾經需要的一整天時間，到底有多少是因為老鬼得瑟一次次打回來重改，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搞定了資料之後，楊奇靜靜的坐在位置上，閉著眼睛嘗試修煉般若功的第三層。般若功第三層被楊奇命名為細雨聽聲，因為這一層主要強化的是聽覺，根據般若功的功法描述，在練成這一層之後可以單憑聽覺分辨出每一滴雨點落下的位置。

　　這時，聽到旁邊有人悄聲叫他，他睜開眼，發現是對面座位的同事聶坤。聶坤算是楊奇在這個公司裡關係最好的一個，不屬於那種沒事往前靠有事往後縮的類型，這漢子還是很仗義的。早晨第一個和他打招呼的就是這聶坤，他也是倍受老鬼欺壓的一個，算是革命戰友。

　　「喂，奇子，你是不是想辭職啊？」聶坤的坐了過來：「看今天的表現這麼生猛，看來是有了破釜沉舟的覺悟了啊。」

　　「辭職？」在這平凡的社會上，辭職是一件後果很嚴重的事情。如果沒有過硬的本領和運氣，辭職就等於失業。但此刻，楊奇對此毫無畏懼：「我還沒想過這個問題，不過也無所謂，想走就走吧。」

　　「呵，你倒是夠淡定的啊！」聶坤點點頭道：「不過也是，奇子你學歷高、從國際大企業裡混過能力也特別強、樣子長得也帥，去哪不是去？來到這兒破地方無端端的被那老鬼針對，受了這麼多鳥氣，該走咱就走，我都想走了。」

　　在這個科室裡，受過老鬼鳥氣的絕不是只有楊奇一個，受苦受難的人很多——只是一直沒人站出來反抗而已。

　　「奇子我覺得你說得對，給臉不要臉的就不要再給臉，大家都不聽他的，他還有什麼可得瑟的？」聶坤似乎一下子堅定了某種信念：「嗯，我得籌畫籌畫，讓那傢伙威風掃地，無地自容。咱們走不走的先放一邊，讓那老鬼在這科裡混不下去才是正理。」

　　楊奇意外的看了聶坤一眼：「你好像也有恃無恐的樣子？」

　　「哈哈，白送死的烈士我可當不來，要不是後面還有路我哪敢整這些？」聶坤下巴一抬，隱蔽的指了指那些低頭不語的同事，小聲道：「那些，都是沒後路的，要麼在這兒受氣，要麼就出去受死，所以他們敢吱聲嗎？這就是現實啊。」

　　歎了口氣，聶坤拍拍楊奇肩膀道：「奇子，我看你也挺厲害，有能力有義氣人品也不錯，要不哥幾個自己出去自己創業吧？最近哥哥我在濟南弄到點門路，抓住機會能弄起來一個婚介公司，現在婚介那麼火，咱們絕對能弄一桶金！怎麼樣，一起去吧？」

　　「哈哈，你倒是看得起我啊，行，我現在還沒想好去哪呢，如果沒衝突的話，去你那兒當媒婆也不錯！」

　　直到下班，老鬼都沒有再出現。今日的辦公室度過了沒有老鬼的一天，所有人的臉上似乎都帶上了輕鬆地笑。老鬼就是壓在心頭的鐵幕，楊奇今天算是把天給捅破了，讓他們也順著呼吸了兩口新鮮空氣。

　　但是讓他們自己去反抗，他們肯定不去。就如同現在，平時人緣頗為不錯的楊奇，現在竟然一個上來打招呼的人都沒有。大家似乎都明白，楊奇不會在這裡長待，但老鬼常在。老鬼或許拿楊奇沒轍，但是對付他們的時候他們只能忍著。

　　現在和楊奇過從甚密，是一個他們覺得找死的行為。

　　社會上都混了幾年了，沒人傻。人人都不傻，人人都不站起來。甘於「平凡」的人越多，「平凡」的力量也就越強。

　　最後還是聶坤嚷嚷著拉著楊奇去喝酒，兩個人勾肩搭背的走了。

　　酒吧中，兩人相對豪飲，暢快淋漓。

　　「那些人就是一群大傻瓜，都有人冒頭了，還不知道趁著東風起事。要是都能站起來，最後走的絕對是老鬼！什麼『沒了你公司一樣轉』，那都是騙人的！嚇唬誰啊，咱們自己幹的活多重要自己還不知道麼，整一科的人都走了，全公司都得抓瞎！真是一幫自己不爭氣、傻逼沒藥醫的傢伙……」聶坤酒量一般，喝了兩杯下去，舌頭都大了。

　　「呵呵，也別說他們了，咱們不也是一樣麼。」楊奇想起了自己，不久之前，自己也一樣。雖然心中不甘，但是沒有底氣就不敢說話。

　　「不，不一樣！咱們跟他們不一樣！」聶坤標準的醉酒語態：「我第一眼就看出來了，你跟我一路，跟他們不一路。他們心裡不服，但忍著，忍到後來認命了，服了，給跪了，這他媽叫現實，叫成熟，叫磨平了棱角穩重了！以後就算有別的路子擺在他們面前，他們都懶得動，都不敢試——徹底的奴化了！」

　　楊奇默然片刻，然後點點頭：「對。那咱們有什麼不一樣？」

　　「咱們不一樣，因為咱們一直不服啊！」聶坤一攬楊奇的肩膀，醉眼惺忪：「老子就是不服，而且永遠都不服！沒底氣就不敢說話？對，是這樣，沒底氣的人說話那叫沒腦子，但是你憋著忍著的時候可以去找底氣啊！因為不服，可以憋著一口氣拼盡一切去試一試去闖一闖，頭破血流了也認！這就是所謂的不現實，所謂的不成熟。所以，咱們是一路的天真貨色，整個公司我也就看你一個人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