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玄霸九天(玄煌) 作者：亞舍羅 (已完成)

第五十章 許正純，家族大比

    「各位慢走。」黎伯延拱手笑道，一直將眾人送到了府門之外。

    「城主太客氣了。」謙遜了幾句，海嶽便被其他海雲院使者們，簇擁著返回住處。

    見到他們走遠，黎伯延方才轉身，歎了一口氣道：「十萬人民，只有一個名額……唉！」

    「父親不要怪自己，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我們臨淵城地域偏僻，玄者修為普遍不高，偌大的地方，只有區區幾名玄宗人物，也確實很難拿出手。」黎望小心扶著黎伯延的胳膊道。

    影壁後轉出一個英挺的身影，正是黎仲軒。

    「阿望說的沒錯，」黎仲軒淡淡說道，「大哥現在求告海雲院使者，是做無用功。」

    黎伯延擺擺手歎道：「好歹牧守一方，我也想為下轄子民謀求利益。現在只有一個名額，恐怕許家、黎家和葛家都會失望了。」

    黎玉容微笑道：「這種選拔，主旨就是汰弱留強，伯父何必糾結。玉容以為，阿望無論天資、悟性、實力，均是上上之選，在臨淵城也找不出第二個了。那些使者說這個名額非阿望莫屬，倒也不錯。」

    在說這段話的時候，黎玉容腦海中不由浮現出一個修長清秀的少年身影。她搖搖頭，莞爾一笑，暗忖：那個人雖然不尋常，但境界太低，終究不如黎望。

    一處青瓦紅牆的大宅，門戶矗立，比之臨淵城主府邸都不遑多讓。這就是海雲院在臨淵城設置的一個小小分部。

    海嶽等人進入大宅，在主廳之中坐定。海嶽坐在了尊位，其他教師分兩排側坐。

    「在這偏僻之地值守，辛苦諸位，」海嶽環視一圈，目光定格在了嫵媚多姿的樂婷雲身上，笑道，「婷雲，你負責這處分部，三年以來，臨淵城有沒有出現什麼好苗子？」

    樂婷雲將一縷青絲拂到耳後，這個簡簡單單的動作，頗為撩人。這位娉婷女子聞言面色一肅，取出了幾頁薄薄的紙頁，遞給了海嶽，同時解說道：「在臨淵城，最出色的少年子弟，基本上都來自三大家族。其中葛家的葛維峰，身具冰極玄脈，已經是玄士中期的修為；禦家的禦玄雨，雷極玄脈，同樣是玄士中期。這兩人屬於上四極的玄脈，戰力更勝一籌。」

    海嶽翻了翻紙頁，有些失望地說道：「難道最厲害的，也只是玄士中期麼？許正信……許正純……褚明德……」他一邊翻動一邊念叨著名字。

    樂婷雲無奈地說道：「尤為出色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臨淵君的嫡孫黎望。他已經是玄士巔峰的修為，領先其他人兩個層次，確實不凡。」

    海嶽收起資料，歎了口氣說道：「就這樣吧，偏遠小城，能有一個好苗子，已經不錯了。」他率先起身走出了主廳。

    一名玄者悄悄對樂婷雲道：「海岳特使好像有些不高興。」

    樂婷雲無奈地一攤手，她當然明白海嶽的心思，能夠尋到良才美質，甚至在海雲院一鳴驚人的天才玄者，海嶽就能在海雲院獲得不菲的獎勵。

    翌日清晨。

    許陽穿上新衣，披肩長的黑髮，被許妤用一隻精美的束髮金環套起。

    「這金環，是父親留下來的……」許妤低聲說道，「哥哥今天戴著這金環，就像父親在看著我們一樣……」

    許陽拍了拍許妤的小手，他理解許妤對親情的看重，這只金環，即使在最困難的時候，都沒有拿去典賣，就可見一斑。

    「哥哥，你真好看。」許妤幫許陽打扮一番之後，拍手笑道。

    許陽站起身，平復了一下心情，道：「走吧，小妤。」他拉過妹妹的小手，徑直走出院門。

    許妤回頭道：「婷蘭，好好看家。」

    肥球噌噌地奔到了許陽腳旁，繞著圈咕嚕嚕地哼著。許陽微微一笑，一抖手，一股吸附力道湧現，將這只雪白的絨球吸到掌心，放在了肩膀上。

    「出發嘍！」許妤歡快地叫道，抱住了許陽的另一側胳膊。

    許家本宅，兩名玄士立在門前。

    這一條街名叫許巷，幾乎每一家都是許氏產業。今天是家族大比之日，所有許家子弟，不論親疏遠近，都會來到本宅參加大比，所以特派了兩名玄士守門。

    「站住。」看到許陽的胸前沒有許氏的七色族徽，兩名玄士齊齊上前一步，攔住了他。

    「幹什麼的？」

    「參加家族大比，」許陽平靜地說道，「我，許陽。」

    兩名玄士核對名冊之後，正要放行，突然從門中傳來一個聲音。

    「哈，許陽！沒想到，你還真敢來！」

    話音未落，一個少年快步走了出來，正是許正明。他也是來參加家族大比。

    許陽沒有理會許正明，拉了拉許妤的小手，徑直走進本宅大門。

    「你！」許正明的心情瞬間鬱憤難當，「好你個許陽，死到臨頭，居然還這麼狂！」他拳頭捏的咯咯作響。

    「明少爺，請息怒，」兩名玄士連忙上前制止，「這裡是本宅。」

    許正明放下拳頭，哼了一聲道：「許陽，我可警告你，家族大比，不允許用任何防禦玄器！我看你到時候，怎麼接下我的攻擊。」

    許陽充耳不聞，穿過前院的花徑，向演武場走去。

    「廢物就是廢物，現在知道怕了？」許正明的話語中充滿了譏誚，「連句話都不敢說，哈哈。」

    許陽頓住了腳步，回頭平靜說道：「你的狂吠，還是留到大比之後吧。」

    這句挑釁意味十足的話，徹底將許正明激怒了。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漲紅，咬牙恨聲道：「許陽！我饒不了你！」

    「怎麼了，正明？」一個略有些尖細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許正明轉身，看清來人後連忙湊上前，臉上帶著討好的笑：「正純哥，你來了啊。」

    許家除了長房許長陵一脈，還有二房、三房等旁枝。長房的年輕一代人丁不旺，許清籙只有一個兒子許正信，而許清罡至今尚未得子。至於老二許清源一脈，就不必說了。

    旁枝子弟人丁頗為興旺，其中最出色的子弟，不是許正明，而是許正純。

第五十一章 領號牌，許氏三祖

    許正純的父親許清駿，掌管家族寶庫，地位比許清流還要高出一些。

    而許正純，從小得到的待遇比起長房嫡子許正信絲毫不差。他天資很高，現今不過十五歲，已經修行到了玄士中期。

    許氏長房人丁不旺，而許正信又不是一個喜好拉幫結派的人，在聲勢上反而不如許正純。後者隱然是許氏新一代的領袖人物，即使年齡比許正純大一些的許氏子弟，也習慣叫許正純為「正純哥」，以示親密。

    許正明向著許陽的方向努努嘴：「正純哥，那許清源留下的孽種，現在膽子肥了不少，居然敢公然嘲諷我！你知道麼，就在上個月，那個孽種將正飛打成了殘廢！」

    許正純俊朗的臉頓時陰沉下來，說道：「你說的是許陽？我早就想找他了，正飛這個仇可不能不報。只不過我前段時間閉關修煉，為的就是在家族大比上一鳴驚人，壓倒許正信，所以沒有得空。怎麼，那廢物也來參加家族大比？」

    許正明點頭道：「是啊！所以說，必須好好教訓他一下，讓他知道，廢物永遠都是廢物，要不然，他還以為自己得了一些機緣，就能爬到我們頭上去了！」

    許正純點點頭：「主持這次大比的，是哪位叔伯？」

    許正明笑道：「正純哥，你還不清楚麼，一般這種事務，都是交給我父親主持的。」

    「清流叔？甚好！」許正純森然一笑，「你讓清流叔做些手腳，將那廢物和我安排在一組。我定要給那廢材留下一個深刻的回憶。」

    「這種垃圾貨色，怎能勞動正純哥出馬？」許正明邀功道，「放心吧，我父親已經安排好了，第一組就是我和許陽的比試！這一次，我若不讓他臥床三月，我就不姓許！」

    許正純根本就沒有把許陽放在心上，聞言點頭道：「也好，親手教訓那廢物，倒給了他臉面。正明，到時候我一定在一旁觀戰。」

    兩人說說笑笑，一同向後院的演武場走去。

    寬闊的演武場，長寬均有百丈，在中心位置，壘砌了一座木制高臺，方圓十丈。這座高臺，就是比武場所。

    「時辰已到！」

    「家族大比，現在開始！」

    身穿錦袍的許清流，站在中央高臺上，高聲喊道：「現在，所有許家子弟聽令！」

    「列好隊伍，依次領取號牌！」

    「天字一號，許正明！」

    「天字二號，許正元！」

    「天字三號……」

    隨著許清流的高聲宣佈，一個個許家子弟，排隊領取屬於自己的號牌。

    在演武場的北邊，早就搭起了涼棚，一行人緩緩從演武場的入口進來，走到了棚屋之中。

    為首的是一個鬚髮皓然的老者，精神矍鑠，看著長長的隊伍，感歎道：「這些孩子，就是我許氏的未來啊。」

    「家主說的是，」後面一個老者滿面紅光，「看到他們，咱們心裡就踏實。」

    第一個鬚髮潔白的老者回頭看了看後面的幾個老人，道：「咱們幾個老兄弟，好久沒聚在一起了。」

    「是啊，都忙著修煉，希望能夠突破，這樣還能多活幾年。」第三個老者矮小枯乾，撅著山羊鬍子道。

    這幾人，就是許家的高層戰力，為首者，便是家主許長陵，玄宗巔峰的實力；後面是許家二祖父、三祖父，都是玄師巔峰的境界，半步玄宗。

    相比起來，許長陵雖然年紀最大，但臉上的皺紋，卻比老二、老三都要少得多，腰杆也不像他們那般佝僂，而是頗為硬朗。

    高出一個境界，許長陵的衰老就要慢許多。

    「父親，兩位叔叔，請坐。」長房長子許清籙，命人搬來三張高椅，請三位長輩坐下。

    「清籙的修為進步不錯，都快趕上我這老頭子了。」仔細地端詳了許清籙一眼，許家二祖一聲歎息，也不知是否為歲月惆悵。

    「怎麼沒有看到正信啊。」許家三祖四處掃視說道。

    「回三叔，正信也要參加大比，所以正在排隊領取號牌。」許清籙答道。

    「嘿，正信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聰明伶俐，這次大會多半奪魁。」許家二祖呵呵笑道。

    「那也未必，」三祖不服氣地撇嘴道，「我家清駿的小子，正純，才十五歲就已經是玄士中期了，不比正信差。」

    「好了，別爭這些，」許長陵發話了，「小輩們打打鬧鬧，隨他們去。誰贏誰輸，我們在這瞎起勁有用麼？」

    中央高臺之上，許清流高聲宣佈：「所有領到號牌的許家子弟，立刻按照號牌順序，排成兩列，天字一列，地字一列！」

    許陽看著手中的號牌，上面寫著「地一」兩個字，心中雪亮。他嘴角牽出一絲冷笑，徑直走向了右側一列隊伍的最前方。

    「那個就是許陽嗎？」

    「好像不錯，原來他是地字一號。」

    「那可慘了，天字一號是許正明，已經凝聚玄輪的強人，據說和許陽發生過衝突。」

    竊竊私語不斷傳入耳中，許陽不為所動，在右側隊伍的最前方站定。

    左側隊伍的最前方，許正明赫然在列，一臉得意地盯著許陽，嘴唇翕動，用極低的聲音說道：「廢物，準備受死吧，你現在退場已經來不及了。」

    許陽懶得理會這只蒼蠅，直接閉目養神。這一幕在許正明看來，卻是示弱的表現，他嘿嘿冷笑不止，譏嘲的言語說個不斷。

    列隊完畢，許清流看著排在最前面的許陽和許正明，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詭異笑容，大聲宣佈道：「現在，比試開始！第一組，天字一號許正明，地字一號許陽！」

    北側的棚屋之中，坐在中間的許長陵猛然睜開眼，精芒爍爍，一閃而逝。

    「許陽？哪個許陽，莫非是……」許家二祖驚訝說道。

    「沒錯，就是那個禍胎，許清源的後人，」許家三祖重重一哼，「也不知辦事的怎麼想的，這麼一個家族棄子，都能堂而皇之地來參加家族大比。」

    許清籙濃眉一軒：「三祖，您說的有些過了，二弟他當年雖然莽撞，可也有他的道理。退一步說，他的子嗣無辜！許陽再怎麼樣，也是我許家骨血！」

    「我過了？我怎麼過了？」許家三祖怒道，「若不是許清源狂妄自大，怎麼會招來那場潑天大禍，你四叔他，也不會死得這麼早！」

    「夠了！」許長陵一拍椅子的扶手，怒道。

    被家主的威嚴所懾，棚屋中安靜下來。三祖低聲嘟囔了一句：「哼，我倒要看看，那八極之體的廢材，是怎麼丟人現眼的。」

第五十二章 踏風斬，一拳打倒

    「哈哈哈哈！」一陣大笑聲中，許正明玄力激蕩，輕輕一個縱躍就飛縱到了高臺之上。

    「廢物，你上來吧！我要讓你知道，玄士境界有多強！」許正明目視許陽，眼神中帶著濃重的挑釁，「這次，我要讓你筋斷骨折，臥床三月！」

    「慘了，原來許正明和許陽的恩怨，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恨之入骨啊！」有人小聲說道。

    「那許陽怎麼辦，怕是要被活活打死。」

    「那倒未必，北邊眾位叔伯，甚至三位祖父都在看著，適當的時候會救下許陽，當然不會坐視出人命。只不過，被打殘是跑不了的。」

    許正信分到的是天字九號，他並不關心自己的敵手，一直注視著許陽，眼神中帶著一絲疑問。

    「上次在暖閣看到許陽，他明明已經是玄士！可為什麼現在看他氣息，周身並無湧動的玄力，好像還處於玄徒境界一樣。」許正信暗忖。

    正在眾人議論期間，許陽終於有了動作，他簡潔地用力一跳，高達兩丈，像一塊人形青石，重重落在高臺之上，發出轟然巨響。

    看著許陽雙腳下蛛網般的裂紋，場外一片寂靜。

    這擂臺，可是用玄武石壘砌而成，堅固無比，即使玄士運用玄力轟擊，也無法造成太大的破壞。可許陽僅僅是肉身之力，隨意落地，就砸出了裂紋！太誇張了吧？

    「他的肉體力量，到底有多強？」很多許家子弟，心中都轉著這個念頭。

    「你要找死，怪不得旁人。」許陽淡漠地對許正明說道。

    「等一下！」許正明手一揚，「許陽，你可知道，家族大比，不准暗藏玄器，必須用實打實的修為戰鬥！」他想起了半個多月前的一幕，許陽輕鬆接下他一招玄鐵掌的情形。

    「正明說的不錯，許陽，你如果暗藏了玄器，就是違反規則，現在拿出來還來得及。」在一旁，許清流和兒子一唱一和，貌似公正地說道。在提到玄器的時候，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貪婪之色。

    「我沒有玄器。」許陽平靜說道。

    「你可敢接受檢查？」許正明喝道。

    「如果你也接受檢查的話，我沒有意見。」許陽語氣淡漠。

    台下又是一陣議論，許陽不過玄徒的實力，按照道理說，就算身懷玄器，也不是玄士級別的許正明對手，後者太過小心了，未免有失風度。

    很多人覺得許正明的質疑有道理，許陽表現得太鎮定了，任何一個玄徒，在面對玄士級別的敵人時，難道不都是面色如土，汗如雨下嗎？許陽的鎮定，恰恰說明他私藏了對付許正明的底牌，那就是——玄器！

    很快，兩名許家衛士在告罪之後，對許陽和許正明進行檢查。

    「稟報主事，兩位公子都未私藏任何玄器。」一名衛士恭敬地向許清流拱手道。

    台下眾位許家弟子，很多人偷笑起來。這許正明，還沒打就誣賴對手可能私藏玄器，大失風度。偏偏許陽沒有私藏玄器，這就更顯得他許正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聽到了台下的哄笑，許正明面色微紅，勉強說道：「很好，那就公平一戰！」

    台下的笑聲更大了，公平一戰？你一個玄士，和人家一個玄徒，也好意思說公平？

    「你的廢話太多了。」許陽面色依舊平靜。

    許正明眼中凶光一閃，淡青色的風極玄力噴薄而出：「你在找死！」

    「踏風斬！」許正明全身玄力高度凝聚，一彎碩大的青色刀輪瞬間形成，他踏前一步，手掌怒劈，青色刀輪呼嘯著向許陽狂飆而至。

    「太厲害了！這一招【踏風斬】玄術，鋒銳異常，力道超過了百鈞！」一些許家子弟面色蒼白，「許正明這是要殺人啊！許陽中了這一擊，不死也殘！」

    不遠處，許清籙看到這一幕，臉色驟變，道：「快，攔住他！」

    許陽冷笑，伸出的左手，陡然噴出濃郁的火紅色玄力，在火紅的映襯之下，他的左手是一片灰褐色，宛若磐石，一直蔓延到手腕。

    「喀喀嗤嗤……」一陣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傳來，眾人驚駭地發現，許陽只用了一隻手，就接住了許正明的這一招【踏風斬】！青色的巨型刀輪，在劇烈旋轉中不斷摩擦著，很快炸裂開來。

    颶風呼嘯，被許陽粉碎的【踏風斬】餘力，將高臺上的散碎灰塵吹得高高揚起。

    「火玄力！」

    「擁有火極玄力，許陽是玄士！」

    台下一片驚呼。

    在許正明難以置信的眼神中，許陽如一頭怒豹，迅猛無匹地沖到他面前，簡潔的一拳搗出！

    許正明手忙腳亂，兩臂交錯，擋在胸前。

    「哢啪！」

    這蘊含著兩百鈞力量的重拳，摧枯拉朽般打散了許正明的防禦，骨折的聲音清晰可聞。許正明就像一口破麻袋，被高高拋起。

    「住手！」許清流目眥欲裂，急忙沖上前去，一爪探出，要拉住許陽的衣領，制止他進一步攻擊。

    許陽仿佛腦後長了一對眼睛，滴溜溜一個滑步躲開了許清流的手爪，像一道影子貼在許正明被高高拋飛的身側，手掌高高揚起。

    「啪！」「啪啪！」

    清脆的耳光聲響起，許正明的軀體被抽得淩空翻滾數圈，直接跌出了高臺！

    台下讓出一片空地，只聽噗通一聲，許正明的身軀重重砸落在地。他的雙臂軟軟垂下，顯然已經骨折，更慘的是一張頗為俊朗的臉，被打得兩頰高高腫起，兩道血線從口角溢出。

    許陽最後幾個耳光控制了力道，但也將許正明打得半排牙齒脫落，慘不忍睹。

    「你……」臺上負責主持的裁判許清流看到兒子的慘狀，怒吼道，「已經說了住手，你還敢行兇！」

    許陽平靜地反問：「他並沒有認輸，我為何要停手？」

    許清流一時語塞，只得強辯道：「不論如何，你下手過於狠毒，我要取消你繼續參加大比的資格！」

    「許陽下手是狠了一些。」

    「狠什麼啊，你沒看到許正明那一招【踏風斬】，那是要把許陽撕成兩片！」

    「就是，許正明比許陽狠多了，你沒發現，許陽最後幾巴掌都留力了嗎？」

    台下一陣嗡嗡聲，大部分許氏子弟，是傾向于許陽的，只有和許正明關係密切的少數子弟，才認為許陽過於辣手。

    一個面容硬朗的中年男子，一步步走上高臺，冷冷地對許清流說道：「你說許陽下手狠毒，要取消資格？誰給你的這個權力？」

    許清流後退一步，來人正是家主的第三子許清罡。

    許清流掌管採買大權，平時家族一些慶典活動，也多由他主持，地位很高。在許家，許清流連嫡長子許清籙都不怕，可唯獨害怕許清罡。

第五十三章 爭端起，換牌挑戰

    「好了，清罡，」許清籙從北面的棚屋中走了出來，開口說道，「清流也是愛子心切——清流，本次大會的主持職責，你就先交給清罡吧。正明的傷勢不輕，你帶他回去調養。」

    許清流有了臺階，連忙點頭答應，狠狠瞪了許陽一眼，跳下擂臺，將許正明抱起。

    許陽在擊倒許正明之後，又恢復了波瀾不驚的樣子，剛剛一瞬間爆發的威勢全部收攏，渾身的玄力氣息也絲毫不顯，站在那裡，好像一個普普通通的玄徒少年。

    不過，所有人都不會蠢到認為許陽就是玄徒級別，剛剛一瞬間的暴起，讓所有人都很清楚，許陽已經凝聚成了玄輪，是貨真價實的玄士！

    「原來如此，修煉了遮掩氣息的玄術法門。」許正信心頭的疑惑被解開了。

    「家族比試第一場，許陽勝出，」許清罡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在被委託主持之責後，立刻宣佈道，「第二場，天字二號許正元，地字二號許正吒。」

    兩名玄徒的戰鬥自然乏善可陳，許陽沒有在意，他跳下擂臺之後，就看到許妤蹦跳著撲到他懷中，欣喜道：「哥哥，你好厲害。」

    許陽微笑著摸摸許妤的腦袋，肥球從許妤的懷中掙扎著鑽出來，一道煙爬上許陽的肩頭。

    說來奇怪，自從肥球被許陽帶回家中，每次都是許妤喂它食物，許陽很少理會它。可肥球還是和許陽特別親密，這種親密不止一次讓許妤羡慕。

    「哥哥，我們現在去哪兒？」許妤被許陽牽著小手，有些懵懂地問道。

    「看人數，我的下一場比試時間還早，怕是要有一個時辰，」許陽說道，「這些人的比鬥，沒有什麼好看的，我們去園中坐坐。」

    「許陽，站住。」一個傲氣十足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許陽回頭一看，一個膚色白皙，個子高大的少年正瞪著眼看他。

    「有事？」許陽淡淡問道。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許正純，」白皙少年目光冰冷，「許陽，我低估了你，沒想到你居然晉級到了玄士境界，還如此陰險地遮掩了真實修為。」

    許正純？許陽有所耳聞，據說是臨淵許氏少年一代的佼佼者，和長房嫡孫許正信齊名，都是許氏未來的希望。

    不過這和許陽沒有什麼關係，聽到他話中帶著濃濃的機鋒，許陽眉頭微皺。

    「你雖然擊敗了正明，但你也不是沒有弱點，」許正純說道，「肉身力量，你確實非常強橫，但你剛剛踏足玄士境界，玄力修為薄弱。只要我不讓你近身搏殺，拼鬥玄術，你一定不會是我的對手。」

    「勝負，不是用嘴巴說出來的。」許陽說道。

    許正純兩道眉毛豎了起來。他沒料到，自己降低身價，主動和許陽說話，這廢物居然還振振有詞，毫不保留地表示出對自己的輕慢！

    不可饒恕！

    「好，很好，」許正純氣得笑了，「希望你能堅持下去，遇見我的時候，我會讓你知道，真正的天才，和你這種廢材的區別。我保證，你的下場比正明還要慘十倍。」

    「你是幾號？」許陽靜靜問道。

    「天字五號。」許正純亮出手中的木牌，十分得意地森冷笑道，「再過三輪，你我就可以在擂臺相見。」

    「不用等那麼久了，」許陽環視場中一周，高聲道，「誰是地字五號？」

    不遠處，一個膚色黝黑的許家子弟舉起木牌：「我，我是。」

    「現在給你一個選擇，用地字五號牌，換我手中的地字一號，」許陽晃了晃手中木牌，「你可願意？」

    那許家子弟顯然被這從天而降的好事砸暈了，愣怔了一下才說道：「換，我換！」

    在領取木牌的時候，這個黝黑少年就一陣天暈地旋，他是地字五號，要在第一場就對戰天字五號，許正純！沒有絲毫機會。

    許陽代表的地字一號已經勝出一場，現在要換取他手中的地字五號木牌，代表什麼？他不用進行第一輪比試，直接晉級第二輪！最重要的是，不用面對那個強的過分的許正純。

    許氏家族大比的每一輪，都有不菲的獎勵，玄石丹藥，功法靈寶，應有盡有。那個黝黑少年子弟生怕許陽反悔一般，一溜小跑過來，將地字五號牌往許陽手中一塞。

    許陽淡淡一笑，將地字一號遞了過去。

    這場小小的交換，高臺上的許清罡看得一清二楚。不過他沒有說什麼，顯然是默許了許陽這種違反規則的舉動。

    許正純眼睜睜地看著許陽換來了地字五號木牌，白皙的臉已經氣得發紫。

    這是赤裸裸的藐視！

    「廢物，蠢材！你成功地激怒了我！」許正純咬著牙齒罵道，「我發誓，我一定不讓你好過，我發誓，你一定要付出代價！」

    「他好可怕……」許妤拉了拉許陽的胳膊，小小的身軀縮了縮，躲在許陽的後面怯怯說道。

    許陽摸了摸妹妹柔順的額發，安慰了她一句，一雙星辰般的黑眸盯住了許正純。

    「現在，你也成功地激怒了我。」許陽一字一頓說道，肩頭上，肥球齜牙咧嘴向許正純發出威脅的咕嚕聲，只不過它那肉球身體和小短腿，實在沒有什麼威懾力。

    圍觀的許氏子弟「轟」地一聲散開，傳播這一消息。

    「你知道嗎，許陽換了號牌！」

    「換號牌？！這不是違反規則嗎，清罡叔不管管！」

    「管個屁啊，你知道許陽換的是哪個？地字五號！」

    「什麼？」

    難以置信的驚呼聲在演武場四處響起，許正信、許正純這兩個玄士中期的天才子弟，他們的號牌數字，其他人都非常關注。

    許正信天字九號，許正純天字五號，大家都很清楚。現在許陽主動換回了地字五號牌，這代表什麼？這幾乎就是直接向許正純發起挑戰了！

    接下來的三場比試，許氏子弟們都少了很多興趣，他們的目光，直接投向了第五組，也就是許正純對戰許陽的那一組上。

    「一個是玄士中期的天才，一個是擊敗許正明的強人，誰會贏？」

    「我看好許正純，他早在一年半之前就凝聚了玄輪！多了一年半的積累，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許陽也不錯，一拳打敗玄士初期的許正明，估計戰鬥力比許正純不會差多少。」

    「肯定是一場龍爭虎鬥，有熱鬧看了！」

    許陽和許正純的戰鬥還未開始，場中的氣氛就已經被點燃起來，而不知不覺，許陽十五年的廢物名號，已經沒有人提起。

第五十四章 嵐炎槍，熾炎怒濤

    「第五場，天字五號許正純，對戰，地字五號……許陽！」許清罡頓了頓，朗聲說道。

    「怎麼回事？許陽已經比過一場，怎麼又有一場，而且連號牌都改變了！」許長陵白眉一擰。

    許清籙苦笑著走了回來，道：「父親，這次是許陽主動和許正純的對手換了號牌所致。」

    「什麼，好膽！」許家三祖一拍高椅，怒喝道，「這小畜生當真作死，竟然主動挑戰正純？」

    「狂妄！無知！和他的爹一個樣，」許家三祖氣憤之下，口不擇言地罵了一句，「快，告訴正純，不要留手，給我往死裡打！」

    「老三！」許長陵喝止了他，威嚴地說道，「清籙，你去和清罡說一聲，畢竟是家族內部比試，下手不宜過分。」

    許家三祖怒道：「不行！」

    這個撅著山羊鬍子，腰背佝僂的老者直接站了起來，面對許長陵：「家主，你說的，我絕不同意！如果因為家族比試，應當留手的話，那麼許陽第一場，打殘了我那正明孫兒，又該當何罪？！」

    許清籙有些為難，看了父親一眼。

    不止是許清籙，許長陵也很為難。假如下令家族比試要點到為止的話，許陽第一場的確過分，應當受罰；可要是不加阻攔，任憑許正純、許陽兩人辣手互搏，他又擔憂許陽的安危。

    一直不說話的二祖站起來道：「大哥，我看我們這群老頭子也別幹坐著了，這可能是本次大比最精彩的一場比試，我們過去觀戰如何？」

    許長陵略一沉吟，很快明白了老二的用意，撚須笑道：「不錯，在這裡坐的久了也沒意思，我們走吧！清籙，就不必阻攔他們了。」

    許長陵自有打算，只要在擂臺附近觀戰的話，就算許陽一瞬間遇到重傷的危險，憑著他玄宗的實力，也能輕鬆出手把許陽救下來。

    擂臺之下，隨著許清罡的宣告，一聲大笑響起。

    「我等待多時了！」許正純一步一步，淩空走向擂臺，仿佛下方是無形的臺階托舉一般，他白衣華服，更顯得俊逸不凡。

    「嘶……果然是可以和長房許正信媲美的天才，這一手憑虛禦空的本事，咱們許家年輕一輩，恐怕沒有第二個人能做出來！」一個許氏子弟驚歎道。

    「華而不實。」許陽下了斷語。

    許正純是以玄力外放，托住腳底，每走一步都要耗費玄力，而且很考驗對玄力的控制能力。

    真正的憑虛禦空，是玄君級別的強者，掌控自身，達到「見微」境界之後，自然而然擁有的能力。許正純這樣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實在丟了「禦空」這兩個字的臉面。

    不過，在玄士階段能夠耍這一手帥，也的確不凡，就連許清罡眼中都閃過一絲驚訝。

    「家族內部比試，點到為止，你們沒有什麼深仇大恨，」許清罡雖沒有接到家主指示，但破例開口了，目視臺上的許正純和許陽，「你們可清楚？」

    許正純眼中閃過一絲譏誚，開口道：「清罡叔，你這話正純不敢苟同。若是點到為止，怎能精進技藝？修玄就是要在生死一線之間，求爆發、求突破，如果連這點勇氣都沒有的話，不如自認廢物，種田做工去好了！還參加什麼家族大比？」

    許正純猜到了許清罡的心思，他是擔憂許陽被打得太慘，特意提前警告，但許正純對許陽憤恨非常，當然不會聽從。

    許清罡深深地看了許正純一眼，退後幾步，讓出空地，開口道：「開始吧。」

    三個字剛剛落地，許正純就飛速向後縱躍，和許陽拉開距離！他見了許陽一拳打殘許正明的場景，當然不會犯同樣的錯誤。

    「嵐炎槍！」許正純是火極玄士，他拉開距離之後，迅速結印，施展出這一遠程攻伐玄術。

    熾熱蓬勃的火極玄力，從許正純的雙掌中噴薄而出，徑直射向了許陽，隱約是一支火焰長矛的形狀。

    許陽見識過火雲道場的玄士魏浩山施展的嵐炎槍玄術，兩者相比，許正純雖然玄力渾厚處遜色于魏浩山，但精純度更勝一籌，顯示出世家子弟超人一等的天資。

    左手猛然探出，許陽深吸一口氣，掌心的吸力湧出，射向他胸口的火焰巨矛，被硬生生扯得偏離，徑直刺向了許陽的掌心。

    緊接著許陽左手猛一發力，磐石一般的灰褐色覆蓋左手，將那一發【嵐炎槍】捏成了漫天火紅。

    「好傢伙，這肉體力量，強的不真實啊！」在擂臺附近的高椅上，許家二祖驚歎道，「真不知道，許陽那小子怎麼煉體的，簡直就是一頭蠻荒巨獸的幼體！」

    許家三祖有些發酸，哼道：「玄者的根本是玄力，是修為！捨本逐末，沒有什麼好下場。」

    擂臺之上，許正純眼中也閃過驚駭之色，只有正面對敵，才能感受到許陽的肉身強橫程度。

    剛剛那一發嵐炎槍，所蘊含的力量絕對超過一百五十鈞！許陽竟然一隻手就將其捏碎，這說明什麼？說明許陽的肉身力量，都在一百五十鈞以上！

    許正純玄士中期的修為，純肉體力量五十鈞，已經算是不錯了，可這種肉身，還不到許陽的零頭！

    「好，我承認，你肉身的確強橫，我開始正視你了，這是你的榮幸！」許正純道，「使出全力吧！我要讓你知道，肉身強橫，根本無用！」

    許陽搖搖頭，淡淡說道：「你沒有弄明白我的意思。」

    「你的意思？」許正純皺眉。

    「我換取五號木牌，並非因為你有資格當我的對手，而是不想再聽到你，像一隻蒼蠅一樣，在我耳邊煩擾，」許陽靜靜的語氣仿佛在陳述一個事實，「不論你是否正視我，只要知道，我從未正視過你就夠了。」

    許正純的臉色難看無比，原來許陽從來都沒有正視過自己！

    台下轟然響起的笑聲，仿佛針刺一般紮入許正純的內心深處。

    「吼！許陽，我要殺了你！」許正純暴喝一聲，額頭上青筋綻露，「熾炎怒濤！去死吧！」

    熾熱迫人的火玄力，從許正純周身的每一處玄脈中噴薄而出，幾欲化為實質的火海，滾滾火浪仿若海潮，怒卷向許陽。

第五十五章 勝正純，家族認同

    「地階中品玄術，熾炎怒濤！」許氏二祖「刷」的一聲站了起來，「正純果然厲害，看這一招玄術的威勢，已經把握住了這一地階玄術的神髓，就算玄士後期、巔峰的高手，也有可能被活活煉死！」

    許氏三祖捋著山羊鬍子，一臉得意地說道：「哼，我早就說正純天資聰穎，才華橫溢，許陽那廢材妄想挑戰，實在是不自量力。」

    家主許長陵一直沒有出手，他目力極佳，一眼掃過許陽，發現這修長清秀的少年，在滾滾而來的熱浪之中，竟然面色平靜冷漠，仿佛一尊雕像！

    「許陽……你是否有能力，接下這一殺招？」許長陵看似端坐不動，周身的空氣卻緩緩凝滯了下來，這位玄宗巔峰的強者，已經在醞釀著隨時出手，救護許陽。

    擂臺之上，許正純哈哈大笑，狀若癲狂：「許陽，許陽！你就算肉身無雙，也要飲恨在我的【熾炎怒濤】之下！玄力，修為，永遠都是玄者的根基，今天你活該得此教訓！」

    滾滾熱浪騰起煙塵，就連擂臺上方的空氣都發生了奇異的扭曲，讓圍觀者很難看清楚場中情景。

    「你的能力，到此為止了嗎？」許陽動了，在有如實質的火焰浪潮之中，他就那麼一步步走向了許正純！

    每一步，都如出一轍，每一步，都精確無比，仿佛用尺子量出一般。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許正純面色從潮紅變得蒼白，「你怎麼可能硬抗住熾炎怒濤的威力！你作弊！」

    許陽一步步走到了許正純的面前，他身上的藍衫破損焦黑，不少地方露出了輪廓分明的修長肌體。他的臉龐，以及裸露的肌膚，都覆蓋上了一層灰褐色，猶如千載不變的磐石。

    單手一抓，許陽就將許正純拎了起來，他右拳微屈，劈劈啪啪的骨爆聲響起。

    這一拳，許陽就要將許正純打得筋斷骨折，吐血三升！

    許正純在施展地階中品殺招後，渾身玄力幾近枯竭，比拼肉體力量，他根本不是許陽的對手。

    脖子上的手爪好像鋼箍一般，捏的許正純喘不過氣來，眼角餘光瞥到許陽蓄勢的右拳，許正純眼中，終於閃過了恐懼的神色。

    「夠了，陽兒……停手吧。」一把蒼老的聲音，從擂臺之側傳來。

    一股風力裹住了許正純，許陽臉色一變，這股風極玄力極為柔和，但隱隱蘊含不容抗拒的巨力。許陽就算使出全部力氣，再加上玄力的增幅，都無法打破這層風之障壁，當然就無法傷害到許正純了。

    放眼整個許氏，有這等實力的，除了家主許長陵，再無他人。

    「爺爺……」許妤怯生生地開口，「這樣不公平……」

    許長陵慈愛地看了許妤一眼，開口說道：「這場比試，許陽獲勝。」

    眾人都沒有異議，許氏三祖在看到孫子沒有受傷後，長籲了一口氣，看向許長陵的眼神，閃過一絲感激，旋即隱沒。

    「陽兒，你過來，讓爺爺好好看看你。」許長陵對臺上的許陽招手。

    許陽心中頓時湧起了矛盾無比的心情，來自後世的許陽，對於認下這個便宜祖父，實在是很有心理負擔。可潛意識中，死去許陽對許氏，那種血脈上的歸屬感，卻也深深地影響著許陽的決斷。

    長吐一口氣，許陽緩步走下擂臺，拱手行了個晚輩禮節：「家主。」

    這一聲家主叫出來，許長陵蒼老的臉上閃過失望之色：「你不願叫我祖父，是在怪我這個做爺爺的，沒有好好照顧你們兄妹吧。」

    許陽攬著許妤瘦小的肩膀，默然不語。

    「當年的事情，你不清楚，爺爺也是迫不得已……唉，總之，許家虧欠你們兄妹甚多，」許長陵歎道，「你既然叫我家主，至少說明，你還沒有自絕于許氏。」

    「許陽，其實你祖父並未放棄你兄妹二人，」許清罡走下擂臺，來到許陽身旁，直視著許陽的雙眼說道，「這些年來，我一直暗中看護你們兩人，只要你遇上了生命危險，我就會出手救護。你是否記得，好幾次被人打得遍體鱗傷，昏迷在小巷之中，醒來後卻發現自己躺在家裡，身上的傷口幾近痊癒？」

    「那你為什麼不在哥哥被欺負的時候站出來，保護哥哥？」許妤帶著哭腔質問。

    許長陵歎氣道：「這也是我的意思，只要不是危及生命的危險，清罡便不許出手……這一切，都源自一個龐然大物的威脅，他們曾發出警告，要我許氏不得收容清源的子嗣，任其自生自滅。如果讓那家勢力察知我們庇護陽兒，許氏就將迎來滅族之禍。」

    「家主，你讓許陽稱呼你為祖父，難道要收回這兩個棄子？」許氏三祖終於按捺不住，開口說道，「你別忘記了，漠氏！」

    「夠了！」許長陵喝道，「漠氏名頭固然可怕，但我許家不能再虧欠清源的後人了。」

    「可是……」許氏三祖仍要反駁，卻被二祖拉住了。

    這個滿面紅光的老人笑嘻嘻地說道：「一家兄弟，吵什麼吵，大哥是家主，當然要遵從他的決斷。老三，冷靜一點。」

    三祖喘了口氣，山羊鬍子一翹，索性坐下了。

    三位祖父的爭執，一眾許氏子弟都聽得清清楚楚。

    「家主要收許陽回歸！」

    「太好了，我許氏又多了一個少年天才，這下看那禦氏、葛氏，如何再敢倡狂，笑我許氏無人。」

    「別高興的太早，看許陽剛剛的意思，根本就沒有回歸家族的意願啊。」有些人觀察得很清楚。

    「不是吧，回歸家族都不願意？」

    「陽兒，回家吧。」許長陵眼神柔和，看著許陽說道。

    許陽低下頭，摸著許妤的腦袋說道：「小妤，你覺得呢？」

    許妤眼中閃過一絲期盼與憧憬，嘴上卻乖巧地說道：「我聽哥哥的，我跟著哥哥。」

    許陽敏銳地捕捉到許妤眼神的變化，心弦被微微撥動了。

    抬起頭，許陽直視著許長陵的眼睛：「家主讓我重回家族，難道不顧忌海雲漠氏的反應嗎？」

第五十六章 賭家運，三個條件

    許陽知道，能夠踏足玄宗境界的玄者，無一不是心志堅定之輩，認為正確的事情，一定會堅定不移地做下去，朝令夕改的情況，非常少見。

    既然許長陵迫於漠氏壓力，做出了驅逐許陽兄妹的決定，那麼他一定認為這是正確的決斷，不會隨意動搖。

    許長陵歎道：「十多年來，爺爺一直忍受煎熬，痛心愧悔，時常感覺沒有照顧好你們兄妹，對不起清源。前些日子，黎仲軒不顧漠氏壓力，出手相助于你，爺爺更是無地自容……現如今，終於有了一個機會，可以讓你認祖歸宗，卻不至於引來漠氏的反彈，爺爺就決心拋棄顧慮，賭上這個機會。」

    「什麼機會？」不僅是許陽，所有許氏家族成員都豎起了耳朵，「能夠讓我們許氏，不懼怕漠氏的威脅，到底會是什麼機會？」

    「這個機會就是，海雲院的選拔，」許長陵道，「作為海雲上國的人才後備基地，海雲院的影響力，甚至要超過漠氏。」

    「家主，你是想讓許陽，參加海雲院的選拔，以此讓漠氏忌憚？」許氏三祖霍然站起，「不行，絕對不可以！先不說許陽能否最終成為海雲院的正式弟子，就算他成功被選中，以漠氏的滔天勢力，也不會將海雲院的區區一名弟子看在眼中！」

    「但是，如果陽兒在海雲院中嶄露頭角，得到院方重視栽培呢？」許長陵道，「那樣的話，即便是漠氏，在動我許家和陽兒之前，也會考慮再三。」

    「我承認家主說的有道理，但這希望太渺茫了！海雲上國，下轄四十三國，封疆億萬裡，生民數億！想要在這數億人中，脫穎而出，得到海雲院的傾力栽培，談何容易！」許氏三祖寸步不讓，「家主，你這是拿全族的性命作賭注，而且極有可能血本無歸！」

    「我相信陽兒有這個能力，」許長陵淡淡說道，「清罡，將陽兒的近些日子的變化，說與大家聽一聽。」

    許清罡點頭，環視場中，見眾人都露出傾聽神色，開口道：

    「三個月之前，許陽突然參加了祁門道場的苦修隊，我因此受到了父親的責罰，沒有看護好許陽。」

    「而在一月之前，許陽終於返回臨淵城，實力是玄徒中期。」

    「僅僅過了十日，許陽就突破到了玄徒後期，而且修煉了一種煉體法門，一舉擊敗了火雲道場的兩名玄士！」

    驚呼聲響起，玄徒後期，同時擊敗兩名玄士？這簡直不可能！

    「五日之後，許陽再度突破，到達玄徒巔峰。他去城南的宋仁玄士家中，接回其幼女，並將祁門道場的一名玄士打成重傷。」

    有了上面擊敗兩名玄士的例子，眾位許氏子弟倒不是很驚訝，但對於許陽如此妖孽的晉級速度，均感挫敗。

    從玄徒後期達到巔峰，竟然只花了五日時間？這裡面進度最快者也超過半年！

    許清罡繼續說道：「又過了數日，許陽再入巨蟒山脈，凝聚玄輪。我暗中跟隨保護，畢竟凝聚玄輪的時候，受不得絲毫打擾。」

    眾人都被許清罡講的故事吸引了，一個個屏息靜氣，靜待下文。

    「在許陽成功出關之際，有三名祁門道場的玄士，前來襲殺許陽，卻被許陽全部擊殺，沒有逃走一個！」

    「什麼，這怎麼可能！」

    「連玄士都逃不掉，太強了吧，戰力逆天，可跨階而戰！」

    驚歎聲此起彼伏，三名玄士一個都沒有逃掉，和前面擊敗兩人的例子相比更有震撼力，能讓玄士級的敵手無所遁逃，這已經是玄師層次的戰鬥力了。

    許陽有些意外地看了許清罡一眼，沒料到一名玄師一直暗中跟隨！這意味著，他使用鎮玄塔吸幹三名玄士屍體的生命之能，這件事情也沒有逃過許清罡的眼睛。

    有些麻煩啊……許陽低頭苦笑一聲，幸好目擊者是自己的親叔叔，否則他現在，有可能已經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許長陵微微一笑：「老三，你也知道了，陽兒雖然資質差了些，但悟性極高，這種進步幅度，堪稱妖孽級的天才！我有理由相信，陽兒即使在海雲院，也能一鳴驚人，得到海雲院的傾力栽培！」

    許家三祖有些不服氣地說道：「天才又怎樣，修玄路上，隕落的天才多了去了。」

    許長陵知道三祖是嘴硬，不再管他，對許陽說道：「陽兒，爺爺知道你情感上一定有隔閡，但你要始終堅信，我們是一家人，血濃於水，這種血脈上的聯繫，是無法割斷的。現在，爺爺決心拋開顧慮，將賭注押在你的身上……回家吧！家族現在也面臨困境，需要你這樣的天才子弟支撐！」

    許陽感覺肩頭有些沉重，許長陵這是用整個家族的命運在賭博，為的是讓他和許妤能夠認祖歸宗。

    「哥哥……」許妤拉了拉許陽的胳膊，烏溜溜的大眼珠紅彤彤的，有些淚痕，意思不言自明。

    許陽深吸了一口氣，腦海中，無數想法如電光火石般閃滅。

    「我願意重回家族，但是，我有三個條件。」

    「放肆，讓你重回，已經是莫大恩賜，還妄想談條件！」許氏三祖怒喝道。

    「老三！」許家二祖都看不過去了，斥道，「是許氏虧欠許陽，而非許陽有負于許氏！身為許陽叔祖，你要注意言辭！」

    許氏二祖性情圓滑，在大哥和老三爭執的時候，一直超然物外，從不偏幫一人，保持中立。但是此番他也看不慣老三對許陽侄孫的排擠，出口爭辯。

    「老三，你若再聒噪，休怪我不顧這麼多小輩，當場將你鎮壓。」許長陵嘴角翕動，以風極玄力包裹住這句話，送入許氏三祖耳中。

    許氏三祖枯瘦的臉上一白，不論何時，許長陵玄宗巔峰的實力，都是最大的威懾。還好，許長陵顧及他臉面，這句話使用了傳音入密的手段。

    「好了，陽兒，你有什麼條件，儘管說出，」看到許氏三祖終於消停地坐了下來，許長陵點點頭，對著許陽說道，「只要你願意回到家族，不管什麼條件，爺爺都答應你。」

第五十七章 小花廳，他年往事

    許陽微一沉吟，開口說道：「第一個條件，我回歸許氏，家族不得限制我的自由，也不能再派清罡叔跟蹤我。」

    許長陵和許清罡對視一眼，前者點點頭，微笑說道：「派清罡跟隨你，是為了保護你的安危。現在你已經晉級玄士，有了自保之力，不需要家族的保護了。這一條，可以。」

    許陽繼續說道：「第二個條件，我和許正明等一些家族子弟，素有舊怨，某些人多番口出不遜。今後我再聽到，定然不會手下留情，家族不得以此責罰。」

    許長陵點頭：「你重回家族，就是我許長陵的親孫，誰敢罵你？這一條，也依得。」

    「第三個條件……」許陽看了看許妤，道，「家族召回我父親、母親，使我一家團圓。」

    許長陵為難了：「許陽，這……」

    許陽蹙眉道：「怎麼，不可以嗎？」他感覺很奇怪，既然家族重新認可他許陽，那麼就代表家族不會再追究許清源當年犯下的過錯。既然如此，召回許清源夫婦，讓他們也重歸族譜，又有何不可？

    許氏二祖擺手笑道：「許陽，不是家主不願，而是此事另有隱情，當時你太小，並不清楚，此後會向你說明。」

    許長陵也點頭說道：「這一條當然沒有問題，家族現在就可以將清源收歸族譜。只不過你母親之事，的確有難處。」

    許陽也並非得寸進尺的性子，他見兩名老人都如此表態，便不再強求。

    「……祖父。」許陽微微猶豫，單膝跪地行禮拜見。

    許陽還是沒有採用「爺爺」這個更顯親密的稱呼，而是用了「祖父」這一稱謂，許長陵心中一歎，看來許陽對家族感情上的裂痕，還是需要時間來彌合。

    「好孩子，」許長陵笑呵呵地說道，「家族輩分，長、清、正、玉，你輩分第三，從此，便應叫做‘許正陽’了。」

    許妤歡聲道：「那我的名字，也要改作‘許正妤’才是。」

    「正當如此。」許長陵一笑，慈愛地看著小妤。

    「謝祖父，不過許陽這個名字，孫兒已經習慣了。」許陽拒絕了改名，這個名字不但代表了許陽的這一世，還有上一世的記憶。

    許長陵以為許陽是對家族心有隔閡所致，也不強求，點點頭岔開話題：「既如此，家族大比繼續進行吧。」

    「爺爺，」許正信從一旁走了過來，「許陽堂弟以碾壓之勢擊敗正純，而我和正純，只在伯仲之間。所以，許陽堂弟應該是當之無愧的家族大比第一，我甘願退出。」

    讚賞地看了這位長孫一眼，許長陵點頭說道：「君子貴乎坦誠，信兒，你很不錯。」

    許氏三祖在一旁嘟囔了一句：「毫無爭勝之心，怎能突破境界。」當然，這句話眾人都假裝沒有聽到。

    許正純本以為慘敗于許陽之手，一向互為勁敵的許正信會對自己大加嘲諷，沒想到這位長房兄長，仍是承認他兩人在伯仲之間，不分上下，不由心中一動，一股莫名的情緒在心中流動。

    「看來陽兒第一，眾望所歸，」許長陵道，「你們兩個不用比試了，不過其他的許氏子弟，還需要較出名次，也好決定獎品分配。」

    「謹遵家主吩咐，」許清罡躬身領命，大聲宣佈道，「家族大比，繼續進行！」

    許氏子弟們重新排列好次序，他們都有了幹勁，許正信和許陽兩個天才已經不再參賽，他們剩下的人，就平添了不少希望，雖然第一已經被許陽摘走，但搏一下二、三名，獎勵也頗為豐厚，令人動心。

    在許長陵的示意下，許陽拉著許妤的小手，扶了扶肩上昏昏欲睡的肥球，跟隨著祖父許長陵、大伯許清籙，一路走出演武場。

    三步兩轉，四人已經來到了一座小花廳。

    「陽兒，就在剛剛，你說第三個條件的時候，爺爺感覺為難，並非是不願接受你的條件，而是許氏現在很難做到。」許長陵開門見山地說道，意態坦誠。

    「做不到？」許陽有些奇怪，「難道，父親他遭遇了意外，或者已經不在人世？！」

    「這倒沒有，」許清籙連忙說道，「你父親只是杳無蹤跡罷了，並不能確定他已逝去。」隨即這位端方男子腹誹，許陽說話毫無禮法，居然直接猜測父親已死。再一想許陽從小失去父母管教，野性難訓，倒也不足為奇，就將訓斥的話語咽了回去。

    殊不知，許陽對便宜父親許清源，並沒有多少感覺，只是死去許陽留給他的記憶影響罷了，所以那句話脫口而出。

    「失蹤？」

    「說到你父親失蹤，就要從十五年前說起了，」許長陵看著窗外的松柏，悠然說道，「早在十五年前，你父親許清源，是臨淵城中排名第一的少年英才，風采斐然，一時無二。就算臨淵君的幼子黎仲軒，也不如你父親的驚才絕豔。」

    「當年，你父親也是參加了海雲院的選拔，一路扶搖直上，預選、中選、決選，他都脫穎而出，當時家族真是深以他為榮。」

    「可在決選之際，你父親遇到了你母親，海雲漠氏的掌上明珠。兩人郎才女貌，一見傾心。只不過，漠氏實在太龐大了，在它面前，臨淵許氏只不過是一葉浮萍，毫無根基可言。你父母的戀情，自然遭到了漠氏的反對。」

    「你父親拐帶你母親，一路從海雲上國跋山涉水，逃了出來，夫婦兩人，就這麼回到臨淵城，舉行了婚禮……」許長陵歎道，「當時我若知道你母親就是海雲漠氏的小公主，我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答應他們兩人的婚約。」

    「然後呢，既然有了我和小妤，那麼父母在臨淵城至少生活了三年時光，海雲漠氏一直不聞不問？」許陽感覺很奇怪。

    「當時你父親從海雲院逃回，用了詐死之法，有臨淵君的幼子黎仲軒幫忙掩護，倒也沒有瑕疵，漠氏一直以為你母親是死于一場意外冒險。可不知為何，三年之後，漠氏突然得知真相，暴怒之下，當即遣人前來責難……還記得，那是一場大災禍啊！」許長陵說到這裡，喟然歎道，「你四叔祖，也是死在這場災禍之中……你不要怪你三叔祖苛刻，他當年，和老四關係最好……」

    「最終，在你母親以死相逼之下，漠氏來人碎去了你父親的星海，讓其自生自滅，總算沒有出手奪他性命。而許氏，也被迫逐出了許清源一脈，並保證對你們一家三口不聞不問。」

    許陽點頭，他心中的疑問被解開了許多。如此說來，倒也怪不得祖父和許家。

第五十八章 松紋劍，海雲三選

    「那，父親他……後來怎樣了？」一旁久久不說話的乖巧許妤，忍不住開口問道。

    許長陵道：「清源是個要強的孩子，他星海破碎，成為廢人，就不願留在臨淵城，受往日遠不如他的庸碌之輩嘲笑。所以，在第二日，他就留下字條，一個人出城，不知所蹤了。」

    許妤聽了，眼中大顆的淚珠湧出。

    「漠氏拆散我父母，廢父親星海，逼迫我許家……」許妤嗚咽著說道，「實在蠻橫過分！嗚嗚……我也要修玄！哥哥，我要和你一起變強，向漠氏討還一個公道。」

    許陽摸了摸她的腦袋，柔聲說道：「小妤要修玄，哥哥自然會幫你。」

    許長陵低聲感歎，一個連玄徒都不是的普通小女孩，要向一個遮天巨族討還公道，這簡直是無比困難的道路。許妤這樣說，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根本不知道漠氏的強悍。

    不過許妤要修玄的話，肯定會得到最好的條件，這一點毋庸置疑。假如小女孩資質悟性能比得上她父兄一半，便也是一個人才。

    陳年往事已經說清，許長陵便將海雲院選拔之事詳細告知許陽。

    海雲院選拔，層層遞進，嚴格異常。每三年的冬至，海雲院都會遣送特使，前往下轄國度的各大城池分院，主持「預選」事宜。

    預選完成之後，就是「中選」，地點在僕從國的王都，王國各城的少年英才，在王都一較高下，優秀者將獲得前往海雲上國，參與「決選」的資格。

    這個過程被稱為「三選」，能夠通過三選的，無一不是來自各地的英才俊傑，百萬中才出一個的妖孽級天才。每年海雲院結業的玄者，都會受到海雲上國以及各大僕從國的傾力招攬，所以通過「三選」，又被稱為「躍龍門」，一躍之下，化身真龍！

    「眼看著不足一月，就是海雲院預選之期。上次預選，海雲院特使只選走了葛氏的一名天才子弟，十萬生民，一個名額！不知今次會不會有所改觀，陽兒，你要用心。」許長陵語重心長。

    「父親放心，陽兒現今的實力，不輸給上次被選走的‘葛維嶽’，希望很大。」許清籙說道。

    「每一屆情況都不相同，據說本屆，禦家的禦玄雨，葛家的葛維峰，都是上四極玄脈，而且都已經是玄士中期，戰力不俗。比起上一次葛維嶽一枝獨秀，本次競爭，可以說極為激烈。」許長陵並不輕鬆，他已經將家運賭在了許陽身上，即便以他玄宗的心境，都有些惴惴不安。

    「祖父放心，」許陽平靜說著，仿佛在陳述一個事實，「雖沒見過禦玄雨，但葛維峰此人，孫兒已經見過，不足為慮。」

    許長陵看了許陽一眼：「哦？看來陽兒另有底牌，這才胸有成竹，很好。」他雖然第一次見許陽，但通過許清罡、許正信等人的描述，也大致清楚許陽的性格。沉穩，淡漠，若非有絕對把握，許陽絕不會妄下斷語。

    又談論了一會，許清罡遣人來報，家族大比結果已經揭曉，除了許陽提前拿到第一之外，許正純技壓同儕，奪取了第二的位置。

    「本次大比第一的獎品，是一件人階玄器，松紋劍，」許清籙說道，「許陽，你沒有學過劍術吧？如果你覺得不合適，可以在家族寶庫之中，隨便挑選一件人階玄器也可。」

    說話間，許清籙手指一抹，一柄寒光閃爍的青鋼長劍就出現在手中。

    「哇，好神奇。」許妤再旁邊拍手。

    「這是儲物戒指，比起革囊，方便了許多，」許清籙有心要彌補對許陽的虧欠，摘下左手食指上的一枚黑色戒指，遞給許陽，「這裡面有一些中品玄石，可以用於修煉，還有家族通傳的功法【七曜寶訣】。拿著吧，以後這個戒指就是你的了。」

    許陽還沒說話，許妤卻已經甜甜一笑，接過戒指：「謝謝大伯！」她生怕許清籙反悔，連忙把戒指遞給許陽。

    這小財迷……

    許陽後腦勺出現了一顆汗珠，他揉了揉小妹額頭的秀髮，微微一笑，接過了儲物戒指，同樣謝過了許清籙。

    儲物戒指很寶貴，但像許清籙這樣的端方君子，話一出口，絕無反悔的道理。許妤有些以小女子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許陽很開心，比起人階玄器松紋劍，他更喜歡這只儲物戒指。這可是制器大師才能煉製的寶貝，雖然沒有玄器品級，但比得上一件地階玄器。

    同時接過松紋劍，許陽一摸到劍柄，一股熟稔的感覺湧現，他輕輕一抖，七朵瑰美的劍花綻放，呈七星排列。

    許清籙忍不住喝了一聲彩，道：「好劍術，沒想到許陽你的劍術如此精湛，就這一手，沒有十年苦功，絕對使不出來。」

    許妤和許長陵都有些奇怪，他們也不知道許陽擅長劍術。

    後世玄能匱乏，玄者們很難在境界上突破，於是乎煉體法門、拳腳功夫、兵刃技藝就大行其道。許陽能有這等劍術，也是當時大環境所致。

    「玄鐵打造，其中嵌入了三道玄紋……輕影、斬鐵、烈風，不錯的玄器。」許陽一邊觀察松紋劍的煉製手段，一邊暗暗想到。

    煉製玄器的時候，制器師會根據材質，嵌入一道道蘊含玄理的「玄紋」，一般說來，一件玄器擁有的「玄紋」越多，這件玄器的品階就越高。當然這也不是絕對的，還要看「玄紋」的威能，以及之間的搭配。

    雖然「輕影紋」、「斬鐵紋」和「烈風紋」，都是一些普通玄紋，但一柄玄鐵材質的寶劍，能鐫刻足足三道玄紋，已經相當不錯，這把松紋劍，稱得上人階上品玄器。

    「多謝大伯，這把松紋劍，侄兒很滿意，就不用換了。」許陽將儲物戒指戴在左手食指上，心念閃動，將松紋劍收入戒指之中。

    「你滿意就好，」許清籙捋著鬍鬚，呵呵笑道，「最近我會命人將你居住的老宅修葺一番，再添置些傢俱，配些僕役給你使喚。」

第五十九章 寶蓋哥，補衣姑娘

    許長陵說道：「那祖屋，就先不要修整了。」

    「父親，為何？」許清籙一愣。

    「在陽兒通過三選之前，不宜聲張，」許長陵道，「你如此大興土木，只會引來葛家的打探。要知道葛家一直想要攀上漠氏的高枝，保不准你今日修整，明日葛氏就會派人向漠氏通風報信。」

    「那以父親之見呢？」許清籙問道，心想，總不能讓許陽兄妹繼續住破宅老院。

    許長陵道：「出臨淵城南門五十裡，乃是許鎮，就將那塊帶宅子的莊園，給了陽兒吧。」

    許清籙心中一驚，許鎮的那塊莊園占地極廣，足有千畝，占了整個許鎮的大半，光是耕作的莊戶就有好幾百戶，老爺子這是大手筆啊。

    「陽兒，你這些日子，想在許鎮莊園中修行也可，想在原本老宅中修行也可，家族不會干涉你的自由。」許長陵道。

    許陽心中一動，在城外村鎮之中修行，倒是無人攪擾，可以趁機多修習一些玄術，以應對即將到來的海雲院三選。

    臨淵城下轄十萬生民，當然，這十萬生民不是蝸居城中，其中有數萬農戶，依附于各個家族勢力的莊園之內，被稱為莊戶。而這些莊園，大多位於臨淵城的週邊，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村落。

    城南五十裡，就是許鎮，這是個人數三千的小鎮，鎮上有大半是依附于許家的莊戶，而許鎮之名，也由此得來。

    今日，許鎮最大的宅院之中，忙碌異常，莊戶們灑掃庭除，將整座宅院整理得煥然一新。

    兩個擦門的莊戶子弟，辛苦半日，互相揉了揉發酸的肩膀，直起腰來。

    「寶蓋哥，今次有什麼大人物要來？」一個臉上稚氣猶存，面龐沾著煙灰的少年問道。

    被叫做寶蓋哥的莊戶子弟，約莫十七八歲，聞言聳肩道：「誰知道咧？反正許老爺發下話來，讓我們當爹一樣供著……我呸，我猜啊，肯定是城裡來的少爺。」

    「開飯了，開飯了！」兩少年正在閒談之時，一疊聲從內宅門外傳來，兩人心中一喜。

    「肚子早餓了，快去吃飯！」

    兩人三步並做兩步，沖出內宅大門，卻看到院落中一字兒擺著兩條長凳，長凳盡頭豎著一口大鍋，陣陣水霧蒸騰。

    幾個同樣衣衫破舊的莊戶人家，在長凳上坐著，一人手中端著一隻髒兮兮的大碗，吸溜吸溜地喝著粥。

    「這粥，都能照出人影了，不知這一大鍋，放了幾粒米，」寶蓋哥不忿地罵了一句，「許扒皮，這般作踐人。」

    「行了，寶蓋哥，能有口熱粥吃，已經不錯了，往日裡還不是給許扒皮白白做工，連口熱水都喝不上。」那個臉有稚氣，面龐沾著灰塵的少年倒是看得開，走過去舀了兩大碗稀粥，分給寶蓋哥一碗。

    「咦，這粥裡還有幾片菜葉，許扒皮什麼時候這般好心了？」寶蓋哥奇道。

    一旁一名莊戶少年嗤笑一聲：「寶蓋哥，你太高看許扒皮了，他什麼人？蚊子腿裡也要榨出二兩油的狠角色，會給咱的粥里加菜？——今次是補衣姐做的飯。」

    「怪不得。」寶蓋哥臉上閃過傾慕嚮往之色，不說話了。

    「都上工了，上工了！你們這群懶蛋窮鬼，活該窮三世！」一個尖細嘶啞的聲音高聲道。

    眾莊戶心中都是一驚，卻看到角門一閃，一個穿著棉袍，賊眉鼠眼的中年男子，撇著兩道鼠須，邁著不倫不類的將軍步，走了進來。

    「慘也，竟然是許扒皮手下的黃皮狗，趕緊散了吧。」莊戶群中響起一聲陰陽怪氣的低語，眾人齊齊撤退。

    這一句黃皮狗，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不過那剛剛進門的鼠須男子是聽了個真真切切，當下拉下臉來，快步上前：「都給我站住！誰說的？」

    「什麼跟什麼啊？」被鼠須男子叫住的，正是寶蓋哥，他一臉無辜，「我正要上工幹活，你拉扯我作甚？」

    「誰叫的黃皮狗，站出來！」鼠須男子氣壞了，焦黃的面皮變得一陣青一陣白。

    一眾莊戶人家都呵呵直樂，那句話明明就是寶蓋哥說的，現在大家就是在逗弄這鼠須男子。

    這男子名叫黃竹鏗，父親一樣是莊稼人，一輩子拼死拼活，讓黃竹鏗讀了書，識了字，滿心期望他能有個好前程，到臨淵城中謀一個寫寫算算的差事。

    哪知這黃竹鏗天性頑劣，不用功讀書，錢幣花了不少，還是沒學到什麼學問，在臨淵城謀混差事的事情自然泡湯了。他父親失望了，命他回來耕作，可是這坑貨偷奸耍滑，打理的田地一片荒蕪。

    這下子黃竹鏗的父親就被氣病了，家裡更是饑一頓飽一頓的。

    窮則思變，黃竹鏗想方設法，攀上了許老爺的高枝兒，搖身一變成了一名管事，雖然實權不大，不過這種人天生就有拿著雞毛當令箭的本事，今天敲詐鄉親，明日調戲婦女，可謂無惡不作。黃竹鏗的父親，也被他氣得一命嗚呼，這小子竟絲毫不以為恥。他威脅他人的口頭禪就是「我告訴許老爺去」。

    這樣一個人，眾莊戶自然不會給他什麼敬畏。

    「不說是吧？」黃竹鏗急了眼，他又不敢動手，四下逡巡。

    「哈！」到底讓黃竹鏗吹毛求疵，發現了一點可資利用的由頭，「今天的午飯是白水粥，誰讓你們偷的青菜？活不好好幹，嘴巴卻刁得很嘛！我告訴許老爺去！」

    寶蓋哥嗤笑一聲：「你沒看錯吧，黃大管事？這鍋裡只有幾瓣菜葉，多半已經發黃枯敗，哪裡是什麼青菜，還要人去偷？扔地裡都很少有人去撿的。」

    「我說是，就是！」黃竹鏗一梗脖子，瞪著一雙三角眼道，「你們這群刁民，好吃懶做！趕緊給我去幹活，今天必須將這整座宅院灑掃乾淨，到時黃爺親自來檢查！」

    「這麼大的宅院，怎麼可能？」寶蓋哥怒道，「不是說大人物要三日後才到嗎？」

    「哼，這是黃爺新定下的，你怎麼著？」黃竹鏗哼道，「完不成，我就告訴許老爺去，好好懲治你們這幫偷菜的刁奴！」

    「黃管事，這些菜葉是補衣從田裡尋來的，並不是寶蓋他們所偷，請你明察。」一個清亮的女子聲音，從角門外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