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儒道至聖 作者：永恆之火 (已完成)

第2948章 聖河共臨！

　　還有一些巨鯨留在海中，比如抵擋了古虛的半聖威能四方行止的穩如泰山文心鯨。

　　而其中一頭最大的巨鯨也沒有高飛。

　　四大無上文心鯨，並不是體型最龐大的。

　　那頭體形最龐大的巨鯨，比才高八斗巨鯨更大十數倍，宛如一座陸地懸浮在海中。

　　那是對人族來說很普通的一顆文心，春秋積序。

　　但是，歷經百萬年的時光洗刷後，他竟然成為體形最大的文心鯨。

　　甚至於，他已經不是聖品文心鯨，而是傳說中的超聖文心。

　　這頭春秋積序文心鯨的雙目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宛如真正的生靈一樣，和其他文心鯨有本質的不同。

　　他彷彿就是一頭鯨魚，而不是什麼文心。

　　他沒有高飛，但是身上散發著浩瀚又奇特的聖威。

　　他竟然有聖道威能！

　　像眾聖一樣的聖道威能！

　　沒有人知道如何命名他的聖道威能，方運也從來沒聽說過這種威能，因此只能將這種威能命名為超凡入聖。

　　就見春秋積序文心鯨低吼一聲，背後白光一閃，衝出文界，落入方運面前的聖頁之上。

　　與此同時，敖宙和古虛目瞪口呆地看到。

　　一頭頭體長數百里的巨鯨從方運身後沖天而起，然後在天空劃過優美的弧線，不斷縮小，最後如同跳水一樣扎進聖頁之中。

　　這是文心嗎？

　　敖宙心道，誰特麼見過玩鯨的讀書人？

　　在文心巨鯨湧入的同時，高空之上，出現一條又一條聖道長河。

　　因為方運與古虛封聖，龍城的戰鬥已經停止，現在正要開打，各方又默默地停下。

　　龍城所有生靈都抬頭望天。

　　一條又一條聖道河流跟排隊買東西一樣，出現在龍城的上空。

　　那些聖道長河之中，浮現一件又一件聖道至寶，史道石門、萬勝虎符、聖道枷鎖、懸天之壺、量天之尺……

　　各族嚇得瑟瑟發抖，人族什麼時候這麼強了，把聖道長河當什麼了，那麼多聖道至寶懸浮在高空，當龍城是雜貨市場嗎？

　　理論上，聖道長河是萬界共有，雖然人族對聖道理解精深，偶爾能與聖道長河共鳴，引發聖道長河降世，但也沒出現這種可怕的事情。

　　難道人族一直在隱藏力量，現在開始露出獠牙了嗎？

　　不止那些妖蠻，連龍族都大為震動。

　　主城之中，龍鐘響徹，緊急召集龍聖議事。

　　隨後，龍城生靈看到萬界前所未有的一幕。

　　每條聖道長河都好像破了個洞，恐怖的聖道偉力宛若垂天瀑布，進入墜星海，落在方運的聖頁之中。

　　妖界半聖之首、未來聖祖古虛張大嘴巴，抬頭望天，半天合不上嘴。

　　敖宙雙目迷茫，神思混亂，這是什麼情況？

　　硯龜嘿嘿一笑，這可是凌駕於「金聲玉振」和「紅袖添香」之上的聖道異象。

　　聖河共臨。

　　雖然是各種力量合力促成，但只有在文房四奇齊聚的情況下，才能引發。

　　哪怕是當年的第一次兩界山大戰，都沒有出現這個異象，因為當年的文房四奇遠遠不如方運手中的文房四奇。

　　聖道戰詞的聖頁之上，已經沒有寶光，取而代之的，是聖頁如海，一顆顆透明的小太陽，在聖頁表面上下起伏。

　　戰詩烈陽。

　　一張詩頁，如一片星海。

　　隨後，一滴閃爍著雷霆的聖祖真血飛出，進入聖頁之中，隨之化開。

　　敖宙口水都流出來了，古虛如果是多寶童子，那方運就是多寶童子的親爹，把聖祖真血這麼用，當下酒菜呢？

　　古虛面露苦色，自己之前獻祭生命，調動亂芒的力量以及妖界的力量，都被方運擋下，現在剛剛憑藉龍衣復活，根本無法打斷方運的攻擊。

　　就在此時，在古虛右側三百里的地方，出現一條巨大的豎直空間裂痕，足足有三千丈高。

　　隨後，那空間裂痕向兩側延展，形成一個圓形出口，裡面出現一條空間通道。

　　十尊半聖和千萬妖界精英正在空間通道之中前行。

　　為首的獅壇一條腿邁出空間通道，看了一眼現場的場面，僵在原地，目瞪口呆。

　　半聖體型巨大，他突然停下，後面的幾尊半聖陸續撞在他身上。

　　「獅壇你怎麼停了？」

　　「說話啊？」

　　「怎麼了？」

　　「是不是古虛陛下已經解決了方運？」

　　「不對……」

　　其餘九尊半聖出不去，只能外放神念，然後他們和獅壇一樣，目瞪口呆，神色茫然。

　　他們身後上千萬興奮得吱哇亂叫的妖蠻不得不停下，疑惑地向外看，可惜他們的視線都被前面十尊體型龐大的半聖擋住。

　　整座龍城重重一震。

　　萬水拜服，無盡偉力湧上高空，在天空凝聚出一條黑色聖道巨龍。

　　那巨龍似河似江，形態捉摸不定。

　　幾乎所有龍族都認得，所有各族也能猜到。

　　那是龍之圖騰，當年龍城大戰時期，這尊龍之圖騰就坐鎮龍城，對抗古妖。

　　黑色的聖道巨龍用赤紅的眼睛掃視眾生。

　　所有水族紛紛跪下，哪怕是已經叛變的毒蛟等原水族，也不得不跪伏。

　　隨後，聖道巨龍嘶吼一聲，宛如跳水一般，一個猛子扎進聖頁之中。

　　敖宙看到了，古虛看到了，剛出來的龍城軍十尊半聖也看到了。

　　古虛之前曾經動用一界獨尊的大威能，要吸收龍城的力量。

　　但是，跟龍之圖騰扎進聖頁相比，古虛簡直就像在三歲小兒在關公面前耍大刀。

　　「哪尊聖祖降臨了？」空間通道之中，龍城軍的一尊蛇聖喃喃自語。

　　種種力量全部融入聖頁之中。

　　方運身後，浮現崑崙群山。

　　不是聖元大陸的崑崙山。

　　是太古崑崙山！

　　是萬古崑崙圖！

　　群山之中，星河起伏！

　　聖頁燃燒。

　　古虛腳下與頭頂，皆出現一片半透明的崑崙山，下方的崑崙山朝上，上方的崑崙山朝下，兩山相對，把古虛夾在中間。

　　隨後，燃燒的聖頁化為四道顏色不同的神光，分列古虛四方，形成四道光柱，上下連接兩座崑崙山。

　　光柱徐徐收斂，形成四把聖威浩蕩的聖道神劍。

　　這戰詞中，有四面楚歌文心巨鯨的力量。

　　但古虛周圍，只有一座崑崙劍陣。

　　龍城軍的空間通道，偉力天降。

　　青色倚天劍，銀白斬妖劍，玄色屠蠻劍，赤色誅邪劍，並兩座崑崙山，籠罩妖蠻龍城軍。

　　第二座崑崙劍陣形成。

　　那獅壇愣了一下，聲嘶力竭罵道：「古虛，你這個妖界叛徒，竟然拉我們陪葬！我操你祖宗！」

　　古虛心裡苦。

第2949 百萬繚亂

　　獅壇喊完後，什麼都沒看到的千萬妖蠻崩潰了，如沒頭的蒼蠅一樣四處逃竄。

　　其餘九尊半聖本來有所懷疑，但看到恐怖的崑崙劍陣降下，也顧不得分辨真假。

　　「撤退！撤退！」

　　但是，這裡是方運鎮封十方的區域之內。

　　可以挪移而來，但回去的道路，已經被鎮封！

　　妖蠻眾聖回頭一看，通過妖界的道路已經合攏。

　　上下兩座崑崙山，巍峨高聳，如天如地。

　　四把高大的萬丈巨劍，分列四方，封鎖一界。

　　青色倚天劍劍身之上，天光湧動，白雲漂浮，宛如摘取一截天空製成的寶劍。

　　銀白斬妖劍劍身之上，白月懸空，銀光漫灑，清冷微寒，好似明月之劍。

　　玄色屠蠻劍劍身之上，劍身漆黑，似是黑夜凝劍，秘不能宣，威不可測。

　　赤色誅邪劍劍身之上，血流如瀑，殺性彌天，彷彿萬界血流源頭，又像是萬界極凶隱於血幕之後。

　　兩座崑崙劍陣並列在前，一困龍城軍，一困古虛。

　　古虛冷笑一聲，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逃命之物，一件散發著濃烈聖祖氣息的銅符，用力捏碎。

　　剎那之後，古虛身形一閃，出現在原地。

　　古虛面色鐵青。

　　竟然連聖祖秘法都無法讓自己挪移，這意味著，方運的威能和崑崙劍陣的性質非常可怕。

　　按理說，萬界不應該有這樣的半聖，甚至不應該有這樣的大聖。

　　只有聖祖才能限制聖祖！

　　不遠處的聖道書房之中，敖宙用力揉了揉眼，沒錯，古虛剛才用出的分明就是傳說中的逃命至寶，聖祖銅符，乃是龍族龍帝所創，後來古妖與妖蠻聖祖也有煉製。

　　聖祖銅符比聖祖真血更加珍貴，可以突破聖祖之下一切限制，甚至有一絲機會破除普通聖祖的空間封鎖，只有混沌真空的力量才能有效遏制聖祖銅符。

　　可是，為什麼無效？

　　敖宙偷偷去看方運。

　　方運腰背挺直，坐在紫檀方椅之上，聖威濃厚，但神色淡然，仿若只是個尋常士子，正在梨園中看戲。

　　方運看到古虛逃亡失敗，聽到獅壇的罵聲，微微一笑，右手食指輕敲一下桌面。

　　如同敲響喪鐘。

　　兩座崑崙劍陣的倚天劍輕輕一震。

　　劍陣包圍的空間中，突然多了一些透明的東西，直接看又看不見，只能通過餘光發覺有東西在動。

　　用聖念去看，就會發現，劍陣之中，突然多了百萬支透明的小劍。

　　倚天劍響，百萬繚亂！

　　剎那之後，百萬小劍以超過千鳴的速度，在劍陣之中飛射、穿梭。

　　如狂蜂飛舞。

　　眨眼間，千萬妖蠻精銳被斬成肉醬，滿地鮮血。

　　十尊半聖全身都是密密麻麻的血窟窿，彷彿每尊半聖都是一個巨大的蜂巢。

　　他們身上的血洞還在迅速增多。

　　劍陣之中，空間通道晃了晃，突然崩塌。

　　恐怖的空間之力炸裂，絞殺眾聖。

　　「跑！」

　　只有在最外面的獅壇衝了出去。

　　獅壇回頭一看，九尊半聖被空間通道吞沒，而自己只剩下獅頭。

　　「古虛！方運！你們不得好死……」

　　剎那之後，百萬小劍穿梭，巨大的獅頭化為肉醬。

　　妖界最精銳的龍城軍，全軍覆沒。

　　崑崙劍陣懸在半空，一動不動。

　　乾淨利落得不可思議。

　　敖宙看著這座崑崙劍陣，有種感覺，這座崑崙劍陣要是能思考，一定在思索一個非常深奧的問題，這就完了？

　　不遠處的另一座崑崙劍陣中。

　　倚天劍連震十次！

　　十次百萬繚亂！

　　一千萬支恐怖的無形之劍在古虛周圍往復穿梭、飛射。

　　因為無形之劍太多，古虛周圍的空間彷彿籠罩了一層水幕，變得模糊不清。

　　古虛頭頂，竟然浮現一顆星辰！

　　那顆星辰呈乳白色，上面有一些淺灰色的痕跡，似是長河蜿蜒，又似是山脈曲折，像是一顆地星。

　　方運看了看，想起來，這是一顆原本存在於大荒蒼龍身上的神星，只不過不知為何流落到妖界，而且被妖族煉製成一件寶物，威力像是大聖寶物，但氣息又近似祖寶。

　　就見那神星徐徐旋轉，撒播出密密麻麻的星光，猶如星光紗衣一樣，籠罩古虛。

　　千萬無形之劍不斷攻擊星光紗衣，但這些無形之劍無論多麼強大，始終無法將其擊碎。

　　古虛眼中閃爍著憤怒的火焰，道：「這件本是妖界眾聖聯手賞賜給我的祖寶胚胎！本來待我晉升大聖後，便可以溫養，沒想到，竟然被你逼得用了出來！哪怕以後這祖寶胚胎煉製成祖寶，威能也不足七成！方運，你該死！你罪該萬死！」

　　古虛徹底憤怒，現在的妖界不比當年，普通寶物很多，但重寶極少，這可是自己最珍貴的寶物，甚至關係自己封祖後的根基。

　　現在動用，等於提前驚醒胚胎，損失極大。

　　方運卻滿不在乎，微微抬起下巴，倚天劍連震，響聲不斷，直上九霄。

　　一聲、兩聲、三聲……一百聲……兩百聲……一千聲……一萬聲……十萬聲……百萬聲……

　　萬億繚亂！

　　整個崑崙劍陣之中，完全被密密麻麻的無形之劍充滿，除了方運，誰也都看不清裡面有什麼，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

　　即便如此強大的倚天劍，也還是奈何不了古虛的祖寶胚胎。

　　方運神色不變，右手食指敲擊第二次。

　　斬妖劍輕輕一震。

　　銀色龍捲風憑空而起，籠罩古虛。

　　銀色龍捲風之中，是密密麻麻的銀色星光，又像是奇特的冰屑，每一片都無比鋒利。

　　斬妖劍連響，銀色龍捲風越轉越快，最後化為銀光風暴，遍佈整座崑崙劍陣。

　　銀色風暴與無形之劍彷彿完全在不同的空間之中，明明在一起，卻又互不影響，能同時攻擊祖寶胚胎。

　　古虛的目光變了。

　　因為祖寶胚胎在輕動。

　　祖寶胚胎終究是胚胎，沒有煉製完成，實力僅僅相當於不錯的大聖寶物。

　　大聖寶物很強，但問題是，此刻的方運，相當於獲得龍城的一界獨尊！

　　這座崑崙劍陣之中，融入了龍城的力量！

　　方運沒想到祖寶胚胎如此強，食指再點。

　　漆黑的屠蠻劍輕輕一震。

　　崑崙劍陣之中，黑夜降臨。

第2950章 黑夜

　　那不是普通的黑夜，也不是普通的黑暗，而是深植於靈魂與內心深處的恐懼。

　　從外界看去，崑崙劍陣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

　　但在古虛眼中，一切都不一樣。

　　古虛看到，一個赤著身子的男孩，手持用岩石磨製出的石劍，一步一步走過來。

　　那東西與其說是石劍，不如說是石矛的矛頭，但對那個孩子來說，那像是一把很長的劍。

　　小男孩全身遍佈褐色泥垢，黑色的頭髮凌亂不堪，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泛著喜悅。小男孩的步子不穩，似乎無法用好那堅硬的石劍，但是，他的心很穩。

　　小男孩的眼睛中，沒有恐懼，也沒有其他任何感情，只有喜悅。

　　原本，只有掌握洞見一切的老人，臉上才會有這種表情，眼中才會有這種笑意。

　　古虛微微皺眉，聖念一動，便想起來，自己在晉升妖皇前，脾氣極為暴躁，經常去濫殺無辜，無論是人族還是妖蠻，都可能慘遭毒手。

　　古虛微微抬高下巴，面露驕傲之色，他殺的人太多太多了，多到強大的記憶也幾乎忘記了這個孩子，幸好現在已經封聖，憑藉強大的聖念，他記起這個孩子。

　　在他的記憶中，這個孩子只存在於餘光之中。

　　古虛當年在大妖王的時候，路遇一個人牢谷，因為氣血湧動，心情煩躁，就衝進谷中，把看守人牢谷的妖蠻和裡面的人族全部殺光。

　　他當時完全沒在意這個孩子，但從記憶中發現，他殺了孩子的父母後，孩子便雙手握著尖銳的石劍，跌跌撞撞衝向他。

　　他根本就沒有攻擊那個孩子，周身的氣血之力只是自然噴發，就把孩子絞成肉醬。

　　當年不畏懼，現在古虛仍然不畏懼。

　　現在，那個孩子跌跌撞撞衝了過來，有些吃力地穿過祖寶胚胎布下的光罩，然後面帶微笑，高高舉起石劍，扎在古虛胸口。

　　古虛嘴角浮現一個細微的弧度，微笑又輕蔑地道：「當年你沒有傷到我，現在你同樣傷不到我。可悲的人族，在我眼中，甚至不如螞蟻。」

　　古虛的力量太強大了，那石劍立刻崩碎，而小男孩也被強大的力量震飛，不斷倒飛。

　　小男孩還在笑。

　　古虛冷哼一聲，並不在意。

　　最終，小男孩消失在黑暗之中。

　　但是，古虛卻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胸口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但剛才那石劍的的確確扎在上面，連自己的一根毫毛都沒傷到，力道很輕。

　　但，古虛還是感覺到了。

　　古虛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感到如此輕微的力量？

　　為什麼那個孩子一直在笑？

　　他在笑什麼？

　　接著，一個身披盔甲的年輕士兵從黑暗中走出來，他也在笑，他笑著衝鋒，笑著巨矛，笑著突刺。

　　鐵矛正中古虛的心臟部位，和之前那個男孩的石劍落點完全重合。

　　古虛又冷哼一聲，對於他來說，兩次攻擊的感覺完全一樣，還不如妖界的蚊子。

　　古虛並不在乎，聖念發覺，這個人，自己也見過。

　　鐵矛和石劍一樣崩碎，年輕的少年吐著血倒飛出去，笑著消失在黑暗之中。

　　但是，古虛一直在思考，這個士兵為什麼也在笑？

　　接下來，古虛愣了一下，一個相貌端莊身穿粗布衣裳的年輕女子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她拔下頭髮間的黑色木釵，也在笑。

　　一邊笑，一邊走。

　　粗布女子和前面兩人一樣，輕鬆破開祖寶胚胎的防禦，雙手用力握著黑色木釵，狠狠扎在古虛的胸口，好像比前面兩個人都用力。

　　對古虛來說，三個人的力量都一樣，都那麼微不足道。

　　木釵崩碎，粗布女子倒飛出去。

　　她嘴角流著血，還在笑。

　　不過，她一邊倒飛，一邊變老。

　　她變成中年婦女，然後，又變成老年婦女，她的身體不斷變矮，身形不斷蜷縮，最終滿臉皺紋。

　　她笑著消失在黑暗裡。

　　古虛的眼中，閃過一抹疑色，他全力調動聖念，但始終沒有找到這個女子，他相信，自己絕對沒有看到過這個女子。

　　「什麼亂七八糟的，方運的力量簡直不知所謂，僅僅是這些，就能傷到我嗎？可笑！」

　　古虛毫不在意。

　　接下來，一個又一個人出現，而且出現的頻率越來越快，甚至是只停留一息，笑著出現，攻擊後笑著離開。

　　有的是古虛見過的，有的是古虛沒見過的。

　　直到出現了一千多人後，古虛突然愣了一下。

　　半聖的聖念，有遠超常人的推演能力。

　　當如此多的人類出現在面前的時候，古虛發現，這些人，應該是有聯繫的，而且根據服飾的變遷，能判斷出每個人的時代。

　　作為研究人族多年的妖皇，古虛對人族的方方面面都瞭若指掌。

　　那個女子，養育了眾多兒女，他們開枝散葉。

　　那個青年士兵，應該是那個女子孫子輩的人。

　　而那個孩子的父親，和那個女子有一絲相似的地方，很可能是那個女子遠親。

　　古虛腦海中閃過之前上千人的面容，赫然發現，他們的面容，大都有熟悉的感覺，那是一個大家族。

　　那是一個綿延千年的家族。

　　那是一個血脈斷絕的家族。

　　那是一個被古虛間接滅絕的家族。

　　所有家族的人，都來復仇。

　　古虛再度輕蔑一笑，不要說一千人，就算是一萬人、一億人甚至百億人，自己也毫無畏懼，來多少殺多少。

　　接下來，黑霧中的人出現的頻率越來越快，甚至一瞬間一人，攻擊完古虛的心臟位置，立刻退入黑暗。

　　到後來，一瞬間甚至會連續出現幾十、幾百、幾千、幾萬甚至更多人。

　　在古虛的聖念中，每一個人的面容都那麼清晰，每一個人的動作都那麼清晰，每一個人的笑容也都那麼清晰。

　　一開始，古虛毫不在意。

　　但是，人越來越多，一百萬、一千萬、一億、十億、百億，千億……

　　古虛很快發現，人族歷史上所有的人都好像出現在自己面前，他甚至看到了方運去世的父母，看到了剛剛隕落的陳觀海，甚至看到了柳山，看到了計知白，看到了每一個死去的人族。

　　每一個人，都用自己的工具在古虛胸口碰一下，有的甚至是柔軟的毛筆，是嬰兒柔弱的食指。

　　每一個人都算不上攻擊，都只能算是碰觸。

第2951章 眾生之怒

　　古虛胸口的鎧甲上依舊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但是，復仇的人超過千億之後，古虛的心志出現細微的變化。

　　「他們為什麼都在笑？」

　　「這麼多人死了，管我什麼事？」

　　「為什麼我看不到他們的憎恨？」

　　「為什麼我內心有些慌張？」

　　「這是怎麼回事？」

　　「我怎會被這些弱小的螻蟻影響？」

　　「這，到底是什麼力量？」

　　「方運不可能無的放矢，這次攻擊的力量是什麼，目標又是什麼？」

　　「這是什麼力量，為什麼能輕易穿透祖寶胚胎的保護？」

　　「他們，為什麼都在笑？」

　　祖寶胚胎依舊高懸古虛頭頂，倚天劍與斬妖劍力量還在源源不斷攻擊，但僅僅只能讓祖寶胚胎震盪，無法真正將其撼動。

　　古虛的雙眼不再清澈，他的聖念也變得混亂起來。

　　面對數千億人的衝擊，沒有文膽的古虛，已經不知道如何面對。

　　黑暗中微笑攻擊的人持續不斷，古虛的思緒越來越亂。

　　突然，祖寶胚胎重重一晃，古虛大驚，急忙全力外放聖念，頂住祖寶胚胎。

　　「不對……這是幻術攻擊……」

　　古虛立刻意識到，方運動用了文膽之力。

　　古虛四處張望，重新審視一切，發現自己置身於絕對黑暗的世界，但無論自己怎麼動，總會後一個人突然出現，突然點在自己胸口，然後回到黑暗之中。

　　「我要離開這裡！」

　　古虛隱隱感覺，自己被這崑崙劍陣影響了，於是驅使祖寶胚胎，向後急退。

　　他的速度不斷增加，很快達到普通半聖的極限，一萬鳴。

　　黑暗一直籠罩著他。

　　很快，古虛意識到，那崑崙劍陣擁有空間特性，自己飛行得再快，也逃不出去，只有徹底擊潰崑崙劍陣，才能逃出去。

　　古虛輕聲一嘆，自己已經用盡手段，再加上剛剛復活，實力大降，根本沒有破除崑崙劍陣的力量。

　　「不如，向方運投降？」

　　當腦海中冒出這個念頭的時候，古虛面色劇變，極為暴躁地怒吼一聲，一拳打向前方出現的老人。

　　但是，他的拳頭穿過老人，老人的枴杖正中他的胸膛，然後才笑著倒飛出去。

　　「我的心神，我的聖念，都被這漆黑的力量影響了，不行，我要破除這種力量！妖界圖騰，降臨我身！」

　　古虛立刻想到破除一切幻術和邪異力量的方法，那就是借用妖界眾聖意志凝聚的精神圖騰，可以破除無數邪術，對抗各種神秘的手段。

　　但是，古虛的話沒有任何回應。

　　古虛立刻想到，這裡是龍城，而方運搶先動用了龍族圖騰的力量，妖界意志的力量根本無法進入這裡。

　　「混賬！我是未來聖祖，妖界中興之主，豈能被你影響！」

　　古虛越想越惱，開始使用各種學到的戰技秘術，胡亂向四面八方攻擊，想要破除無處不在的黑暗。

　　但是，無論他用什麼方式攻擊，甚至使用了異族的一些聖念攻擊法，都無法破解黑暗。

　　隨著越來越多的人出現，古虛內心越發不安，因為越是自己不懂的事情，越隱藏著危機。

　　古虛的情緒波動越來越大，到了後來，雙目赤紅，不斷破口大罵方運，不斷攻擊，如同瘋了一樣。

　　古虛越來越痛快，如同回到封聖之前，只有這樣，才能緩解自己內心的不安和恐懼。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連綿不斷的人終於消失。

　　「哈哈哈，人族絕種了嗎？你們人再多，也總有死光的一天！殺殺殺殺殺殺殺！殺盡人族！」

　　古虛放聲大笑，停止攻擊，但剎那後，他的笑容僵住。

　　方運出現了。

　　方運和之前所有人族一樣，也在微笑，也看起來毫無力量，和許多士兵一樣，也手持一件武器。

　　那是一把漆黑的劍。

　　古虛心生戒備，雙臂山河起伏，全力轟出，聖道洪流滾滾奔湧，甚至把黑暗中的無形之劍和颶風星沙都沖得七零八散。

　　但是，方運竟然完全不受影響，穿過古虛的力量，雙手平舉黑色長劍，緩緩向前刺出。

　　在刺出的一剎那，無數白色光芒從黑夜中湧出，密密麻麻，層層疊疊。

　　那白光是由無數光人組成，好像之前所有的人又再次出現。

　　剎那之後，所有人都融入方運的軀體，方運的容貌在一瞬間變化百億千億次。

　　古虛已經無法確認面前是不是方運。

　　億萬面容，眾生之主。

　　古虛急忙後退躲避，但是，無論他如何躲閃，方運和他的相對距離始終不變。

　　「不要……」

　　古虛胡亂揮動手臂，阻擋方運。

　　方運完全不受影響，好似丈量過一切，徐徐刺出長劍，刺進古虛的心核，穿胸而過。

　　方運微笑著，鬆開手，如同坐在鞦韆上一樣，身體向後一蕩，消失在黑暗之中。

　　古虛愣在原地，低頭看向穿胸而過的黑劍。

　　劍鍔鐫刻著兩個字。

　　玄屠。

　　「噗……」

　　古虛猛地吐出一口血，隨後以玄屠黑劍為中心，恐怖的威能向四面八方爆發，古虛的大半個身體瞬間蒸發。

　　但是，古虛終究是妖界眾聖之首，又有祖寶胚胎，瞬間血肉重生。

　　玄屠黑劍的力量再度爆發，古虛大半個身體再度消散。

　　如此往復九次，古虛驚駭地發現，自己的聖念，自己的聖界，自己的聖道根基，甚至自己的聖體，都被這玄屠黑劍直接削掉許多本源力量！

　　那是本源力量，是歷經多年積攢起來的力量，是永遠不可恢復的力量！

　　玄屠黑劍消失，古虛長長鬆了口氣，但聖念掃過身體，全身冰涼，手腳麻木，驚駭欲絕。

　　他發現，自己身體佈滿密密麻麻的微小人類，每一個人都在一邊笑，一邊吞吃他的血肉，吞吃他的骨骼，吞吃他的聖力，吞吃他的聖念，吞吃他的聖界，吞吃他的根基……

　　他所擁有，皆被慢慢吞噬。

　　古虛全身發毛。

　　「這是什麼力量！一定是幻覺，幻覺！」

　　古虛大吼一聲，周身聖力爆發，滔滔威能炸裂，但是，對那些微笑的小人毫無影響。

　　古虛感覺自己的力量在瘋狂流失。

　　在這一刻，古虛終於明白第三把劍的力量是什麼，也明白黑暗是什麼。

　　是古虛的恐懼，也是人族的痛苦、憤怒和怨恨。

　　玄屠之劍，眾生之怒。

　　「方運，待我妖界重生，登臨聖祖，必滅你全族！滅你全族！」古虛仰天大吼。

　　吼完，古虛揮手拍向自己的天靈蓋。

　　噗……

　　古虛身體一軟，自戕而亡。

第2952章 古虛之死

　　祖寶胚胎失去控制，像一塊大石頭一樣掉落在地上。

　　與此同時，一張真血聖座憑空出現，半透明的古虛坐於其上。

　　古虛復活。

　　真血聖座徐徐上升，高空浮現一個紅色的漩渦，形成強大的吸力，牽引著真血聖座。

　　方運一張口，真龍聖劍飛出。

　　真龍聖劍的劍柄之上，竟然停著已經破裂的時光指南車。

　　在時光指南車之上，乘坐著一位半透明的老者。那老者極為高大健壯，甚至勝過方運。頭顱與常人不同，一部分凸起，一部分下凹，雙目極長，顴骨略高。

　　就是這麼一個形貌並不英俊的老人，站在時光指南車上，卻有著讓人難以言喻的氣質。

　　乍一看此人溫潤如玉，宛若謙謙君子，無比和善，讓人心生親近之感。但是，若細細望去，就會發現，此人如巍峨高山，讓人只能仰望，又如同浩瀚大海，讓人心生敬畏。

　　老人隨意在車中一站，明明沒有外放任何力量，卻彷彿盡奪萬界之光，連方運的氣勢都變得無影無蹤，如同老人身後的學生。

　　老人向前一指，手中竟然飛出一道萬古洪流，衝擊出一個時空混洞。

　　真龍聖劍載著時光指南車與半透明老人，一同進入時空混洞之中。

　　敖宙在看到那老者的一瞬間，嚇得用爪子摀住頭，當年他可被對方打得滿地找牙，最後裝孫子跪地求饒才保住長江之主的地位。

　　崑崙劍陣內的力量停下來，但依舊一片漆黑。

　　真血聖座完全不受崑崙劍陣的影響，飛上高空，很快飛離崑崙劍陣。

　　崑崙劍陣上空，古虛坐在真血聖座之上，俯視聖道書房中的方運，露出勝利者的微笑。

　　他張口道：「方運，你終究殺不死本聖。」

　　他這時候沒有任何力量，沒有聲音，沒有聖念，但只是看口型，方運便知道他在說什麼。

　　方運望著古虛，感慨萬千道：「你我之事，今日已了。不久之後，我便周遊萬界，討回一些東西。只是，心中略感惆悵。」

　　真血聖座上的古虛哈哈大笑，道：「你我之事，豈能了結！待我回返妖界，重塑聖體，便閉門不出，衝擊聖祖！一旦封祖，便威臨萬界，滅你全族！」

　　方運卻微微搖頭，道：「你也算妖蠻中的英豪，但你永遠不明白，我們人族為何能快速崛起，為何在短短的時間中威脅妖族。」

　　「哦，那你告訴我，為何你們人族能快速崛起？」古虛微笑著問。

　　「因為，我們在出手前，就已經確定結局。」方運看著古虛，眼中沒有絲毫的感情。

　　這一刻，方運的雙眼與人族億萬眾生的雙目重疊。

　　古虛放聲大笑，伸手指著方運道：「知道我最喜歡你哪一點嗎？用你們人族的那句話就是，死鴨子嘴硬……」

　　古虛話未說完，突然覺得哪裡不對，然後緩緩低頭一看。

　　他的身體從腳部開始徐徐消散，待消散到膝蓋，古虛才緩緩抬頭，望向方運。

　　「你是怎麼做到的？」古虛的雙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這時候，上空血色的漩渦突然急速旋轉，形成巨大的吸力，彷彿要把整個墜星海吸走。

　　但是，龍城意志降臨，壓制住那血色漩渦。

　　方運平靜地道：「在動用真血聖座復活的時候，你就已經死了。」

　　數息後，古虛的胸口以下已經消散，他突然瞪大眼睛，暴跳如雷怒吼。

　　「你斬我過去！」

　　這時候，方運身前再度浮現一個黑色時空混洞，表面有輕微劃痕的真龍聖劍回返。

　　時光指南車與老人全部消失。

　　方運一張口，吞下真龍聖劍，然後仰望古虛。

　　「黃泉路上，有眾聖相隨，有妖界陪葬，想必古虛兄不會寂寞。」方運再次取出釀光瓶，倒滿美酒。

　　古虛脖子以下已經消散。

　　古虛望著天空血色漩渦。

　　「我古虛一生，未負妖界。」

　　古虛低頭，望向方運，雙目之中，充滿暖意。

　　「來世相見，再比一場！」

　　古虛閉上眼。

　　兩地晶瑩的清淚落下。

　　古虛徹底消散的天地間。

　　兩滴淚水徐徐墜落，隱沒於墜星海中。

　　方運右手舉杯，輕輕一揮，酒水漫灑，化為燦爛的岩漿火光，四散而去。

　　方運伸手一彈，一杯美酒沿著書桌滑倒敖宙面前。

　　敖宙受寵若驚，先是叩頭三下道：「多謝雷祖賜酒。」

　　隨後，雙手舉杯，向方運虛敬一下，一口喝下。

　　「呼……」敖宙全身冒火，卻露出極樂的表情。

　　這時候，方運的右手食指，第四次敲擊書桌。

　　敖宙嚇得身體一顫，又縮在桌子上，小聲嘀咕道：「人族真狠啊。」

　　硯龜跟著用力點頭。

　　聖元大陸，慶國。

　　四色天外飛劍破碎虛空，降臨舊桃山，與原本的四把真龍聖劍重疊，形成新的四把神劍，封鎖舊桃山。

　　慶國京城，金鑾殿。

　　龍椅上的慶君得到消息後，心中哀嚎，方運報仇，從早到晚，有完沒完了？

　　金鑾殿上慶國文武百官都得到消息，一片淒淒慘慘。

　　在方運封聖前，慶國九成的官員都是激烈的主戰派，一個個都好像能拳打虛聖、腳踢文豪，恨不得馬上發兵攻打景國。

　　但是，在方運封聖後，哪怕家裡有人因方運而死的官員，也噤若寒蟬，半個不敬的話都不敢說。

　　連宗家家主宗甘雨都被半聖之首的方運嚇得中風，那可是堂堂文宗，誰還敢說什麼？

　　更何況，方運簡直從童生凶到文豪，自始至終就沒低過頭，踩著柳子智的頭，一步一步踏著青雲之路，最後封聖。

　　說句難聽的，方運現在想殺誰就殺誰！

　　人族從來沒有誰對抗半聖還能活著，從來沒有。

　　「咳咳咳……」

　　慶君突然拿起手帕，捂著嘴劇烈咳嗽起來，宮女過來幫忙，被他一把推開。

　　咳嗽許久，慶君用佈滿血絲的眼睛掃視群臣。

　　哪怕平時對他最忠誠的老臣，此刻也低下了頭顱。

　　慶君看著群臣，眼中滿是悲哀，更讓他悲哀的是，自己這種時候應該發怒，但心中連一點憤怒都沒有。

　　他的內心已經被恐懼充塞，容不下其它。

　　過了好一會兒，慶君深吸一口氣，眼中有了一絲亮光，緩緩道：「舊桃山被劍陣封鎖，關係我慶國體面，諸位愛卿有何高見？」

　　偌大個金鑾殿，從舉人到大儒文位齊全，卻無一人開口回應。

第2953章 賣國賊

　　金鑾殿沉寂許久後，慶君露出譏諷之色。

　　「怎麼，方運封聖，你們認定朕君位不保，已經懶得理會朕了？」

　　眾臣忙彎腰行禮道：「微臣不敢。」

　　「你們現在，不是為了朕，而是為了慶國，還有你們之中的雜家！」慶君冷冷地掃視百官。

　　就見一中年翰林邁步向前，咬牙道：「陛下，雜家半聖被封於舊桃山，此乃前所未有之恥，若不能反擊景國，國將不國！」

　　「不錯！臣主張，不惜一切代價，回敬景國！」

　　「景國不亡，慶國難安！」

　　「宗聖受此大辱，我雜家子弟豈能袖手旁觀？」

　　少數官員群情激奮。

　　大多數官員都平靜地看著。

　　這些站出來的官員，都年輕且文位不高，無非是雜家慣用的手段，搏一條出路而已。

　　那些功成名就的雜家大員卻不一樣，已經不會去冒險。

　　更何況，慶國的雜家大學士或大儒，十不存一。

　　他們都已經在上一次聖道鎮封中受到重創。

　　現如今的慶國高層，已經不是雜家的天下。

　　慶君微微一笑，道：「你們的意思是，我們奈何不了方聖，就拿景國人出氣？」

　　金鑾殿鴉雀無聲。

　　一些官員低著頭，直翻白眼，暗罵慶君昏聵，這種話怎麼能張口就來。

　　慶君冷哼一聲，又問：「現在景國遭到蠻族攻擊，我慶國若是現在出動，誰人去聖院解釋？誰人面聖！」

　　下方無一人答話，有幾人甚至身體一顫。

　　去聖院解釋無妨，大不了一直拖延。

　　但慶君所說的面聖，那可是要去面見方運，誰敢去？

　　這時候，慶國左相龐玨緩緩從椅子上站起，一旁的太監急忙快走兩步，扶著老人。

　　在場眾官員用極為複雜的眼神看著這位老相爺。

　　聖道鎮封的時候，他要坐鎮慶國，沒有出手，雖然因為雜家聖道有變而受傷，但並未傷及根本，後來為了慶國，忍辱負重，親自前往景國求和。

　　雖然談判結果是割讓一州和租借五城，百姓咒罵龐玨是賣國賊，但是全國官員都對他敬重有加。

　　龐玨在臨走前，就已經知道自己會背負什麼樣的罪名，但為了慶國，他勇於背負罪名。

　　一個臣子當賣國賊站在前台，總能擋住背後那個真正賣國的國君。

　　所以，即便現在龐玨幾乎不理事，也無人敢覬覦慶國左相之位。

　　慶君依舊需要雜家，左相之位也別無人選。

　　「咳咳咳……」

　　龐玨咳嗽許久，緩緩挺直胸膛，掃視百官，直視慶君。

　　慶君微微低頭，以視尊敬。

　　「秦皇英明，百世不墮。荊軻刺秦，亦流芳千載。昭王奠定秦國不敗基業，縱橫捭闔，亦未掩蓋信陵君之美名。天火雖盛，老夫願為撲火之蛾，率軍起誓，洗刷我慶國污名。慶國，不可辱！」

　　龐玨的聲音擲地有聲。

　　眾官望著龐玨，神色格外複雜。

　　不用多想也能猜到，龐玨的確是為慶國，但現在捨棄生命，也是無奈之舉。

　　鎮守國運的半聖被封，若慶國在這個時候無人站出，不僅民心渙散，士氣不振，連國運都會受到影響。

　　慶國在這種時候，需要這樣的一個人。

　　龐玨不僅僅是為了慶國，也為了自己。

　　雜家聖道有失，無論心志如何堅強，龐玨終究還是有些失落，他內心在懼怕一件事。

　　若雜家聖道崩潰甚至被方運的政道徹底吸收，以後如何自處？

　　是憤而抗擊新聖道，還是跪於方運面前俯首稱臣？

　　選前者是愚昧，選後者是屈辱。

　　龐玨都不想去做。

　　所以，這是他唯一的選擇。

　　讀書幾十載，擇一日而鳴。

　　慶君長嘆一聲，道：「那就有勞龐先生了。」

　　龐玨點點頭，正要轉身，卻突然停下，道：「當年方聖曾言，欲贈詩一首，還請君上保重。」

　　龐玨說完，在太監的攙扶下，向大殿外走去。

　　慶君愣了一下，這才記起來，當年在文戰慶國後，方運曾說過一句話。

　　「待來日，本聖駕臨慶國皇宮，攜此寶劍，將第二首詞贈予慶君！」

　　慶君雙目茫然，靠在龍椅之上。

　　百官相互看了看，到時候，方聖會贈何詞？

　　突然，聖元大陸輕輕震盪，在極北的地方，冒出無數血色極光，遍佈整個聖元大陸北方的天空。

　　「發生了什麼？」

　　一眾讀書人望去。

　　「那裡是兩界山所在，莫非人族有難？」

　　「不像，倒像是妖界出了大問題！」

　　兩界山上，所有人族目瞪口呆看著外面。

　　一開始，妖界三十四尊妖蠻半聖集結在外，想要逼人族聯繫方運，讓方運放棄攻擊古虛。

　　那三十四尊妖蠻半聖一直在外面吱哇亂叫，辱罵威脅，趾高氣揚。

　　但就在剛才，天外再度展飛劍，上下崑崙壓眾聖。

　　崑崙劍陣將所有三十四尊妖蠻半聖全部籠罩進去。

　　一開始，是無數無形之劍爆發，劍陣之中，三十四尊半聖聯手，外放眾多防護半聖寶物，安然置身於劍陣之中。

　　三十四尊妖蠻半聖冷笑連連，根本不懼怕這種半聖層次的力量。

　　隨後是星光颶風，三十四尊半聖面向外圍成一圈，同樣抗下這次攻擊。

　　大量半聖寶物懸在半空，星光颶風與無形之劍再強，也難以穿透眾聖聯手。

　　那些妖蠻半聖甚至還嘲諷人族。

　　接著，崑崙劍陣之中一片漆黑。

　　眾人根本看不到裡面有什麼，只是偶爾聽到裡面傳來慘叫。

　　人族一開始根本不清楚這是哪裡來的劍陣，但聖院很快答覆，這是方運的聖道戰詞。

　　對面妖蠻城的妖蠻全都所在城中，面面相覷，除了稟報妖界，什麼都做不了。

　　很快，崑崙劍陣的黑夜散盡，眾人看到，在密密麻麻的無形之劍和星光颶風之中，每尊半聖的胸口，都有一個巨大的洞口。

　　那洞口不斷膨脹，又被半聖的力量壓制縮小，但那黑洞很快又變大，如此反覆不休。

　　「衝破劍陣！衝破劍陣才能活命！」一頭猿族半聖怒吼。

　　「劍陣越來越強，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這座劍陣，有神秘的力量！」

　　「為什麼妖界喪鐘又響？」

　　喪鐘連響，一口氣響了十下。

　　妖蠻半聖們呆在原地，一時間竟然忘記這裡是什麼地方。

　　之前已經有多尊妖蠻半聖死亡，本以為已經夠了，可現在這裡一個半聖都沒死，妖界為什麼會響起喪鐘？

　　為什麼是十下？

　　許多半聖面色劇變。

　　龍城軍中，便有十尊半聖。

第2954章 天咒

　　崑崙劍陣之中，妖蠻半聖一邊繼續抵擋劍陣的力量，一邊快速用聖念傳音。

　　「我在龍城軍的一些後裔，突然死亡。」

　　「我的龍城軍後裔也全都死亡，一個不剩。」

　　「我兄長獅壇聖隕了……」一頭獅族半聖突然眼中泛著淚花。

　　這一刻，所有妖蠻半聖都意識到，龍城軍全軍覆沒。

　　所有半聖臉上浮起濃濃的哀色，內心產生不好的預感。

　　龍城軍不是普通妖蠻，至少在這段時期的戰略意義來講，還要勝過在兩界山作戰的妖蠻大軍。

　　只要龍城軍能突入龍城，按照原定計劃行事，可以讓妖界在短短幾年內獲得成千上萬年的積累，甚至跟古妖戰魂聯手，解決妖界的所有隱患。

　　為了培養龍城軍，妖界花費了太多了資源。

　　甚至傾注了族運。

　　而現在，龍城軍全滅，損失的不僅僅是那些妖蠻，還是整個妖界的本源力量，是全妖蠻的族運。

　　族運一旦損失，極難彌補。

　　眾聖甚至認定，龍族和古妖之所以從萬界之主跌落，就是因為族運在不斷消退導致。

　　現在，妖界第一次出現族運消退的跡象。

　　這是一個非常不吉利的信號，甚至可能是一個令妖蠻眾聖發毛的噩兆。

　　「一定要離開這座劍陣！」那頭獅族半聖怒吼，正要發作，突然，一聲遠遠比之前喪鐘更響亮的聲音響起。

　　這聲喪鐘，遠比正常的喪鐘更尖銳，尖銳到不像是鐘聲，而是有利爪在喪鐘之上摩擦。

　　這聲喪鐘，也遠比正常的喪鐘悠長，連續不斷，始終不止。

　　隨後，一縷縷污血從半空飄落，如同春雨一般，落在每個妖蠻半聖的身上，進入他們的身體。

　　而在眾聖身後的妖蠻城中，同樣有污血飄落，那些污血進入每一個妖蠻的身體之中。

　　「這是……」

　　妖蠻半聖們驚駭地望著天空，拚命躲避那些污血，但是，那些污血完全不受他們的力量影響，彷彿只遵循天地間最基本的聖道，不聲不響落下，不聲不響融入妖蠻的身體之中。

　　「這是……天咒……」

　　「是污血天咒……」

　　妖蠻眾聖的聲音開始顫抖。

　　只有在一個族群做出危害萬界的事情的時候，才可能出現這種污血天咒。

　　歷史上，古妖後期就曾經遭受天咒，隨後就是古妖各族出現大分崩，這也是妖蠻能戰勝古妖的一個重要原因。

　　「為什麼？」

　　「天亡妖蠻，非我之過……」

　　「古虛陣亡……」

　　「不可能，古虛為什麼會死？」

　　「這不是真的……」

　　多個妖蠻半聖此刻精神瀕臨崩潰，他們不明白，為什麼戰事進行得好好的，方運突然封聖。接著又好好的，然後崑崙劍陣飛了出來。等一切有點不好的時候，更大的不好降臨。

　　妖界眾聖之首，古虛聖隕。

　　妖蠻眾聖感情上無法接受這種事，但他們的理智已經確定，古虛真的死了，這就是天咒降臨的原因。

　　古虛之所以能獲得強大的異象，是妖界意志直接向未來借力，但未來的力量豈是那般容易借調，實際上還是從萬界借來力量。

　　如果古虛能成功封祖，平定萬界紛亂，反哺萬界，一切都相安無事。

　　但現在，古虛死了。

　　妖界意志賭輸了。

　　萬界永遠損失了一部分力量。

　　那麼，萬界意志只能將罪責算到妖蠻全族的頭上。

　　萬界意志，在詛咒妖蠻全族。

　　兩界山上，人族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事。

　　他們根本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只能面面相覷，好像都在問同一個問題。

　　「妖蠻又有半聖死了？」

　　這本來是千百年都不會問出的話，成了今天人族最頻繁的問題。

　　從方運使用萬界照見，誅殺大量半聖到現在，過去還不到一天。

　　妖蠻成為歷史上一天之內半聖死亡人數最多的萬界之主。

　　不用想也知道，現在妖界肯定像被捅破了天。

　　正如人族所料，整個妖界彷彿陷入末日。

　　妖界陷入了徹底的黑暗。

　　萬界星光再也無法到達妖界，高空好像蒙上一層厚厚的烏雲。

　　原本的四顆妖月，有一顆因妖月樹枯萎而消散，在妖界引發了大動盪。

　　現在，另外三顆妖月變得暗淡無光，只能照耀周邊萬里的範圍。

　　在無盡的黑暗之中，除了一些普通異象，比如天血瀑布、比如告死號角、比如四季紊亂，妖界內部生出各種恐怖的異象。

　　有妖鬼臨世。

　　所有被妖蠻殺死的族群形成的死亡力量，集體湧入妖界，在妖界形成一團團連眾聖都無法解決的妖鬼黑霧。

　　那些妖鬼黑霧瀰漫方圓幾百里，如同沙塵暴一樣急速湧動，卻遠遠比沙塵暴可怕，半聖之下任何妖蠻和生靈被捲入其中，必然屍骨無存，甚至會成為妖鬼黑霧的養料。

　　數以萬計的大規模妖鬼黑霧在妖界肆虐，數不清的妖蠻部落全族被陸續吞噬。

　　有裂天之刃。

　　妖界之中，突然會出現一道長達幾千里的空間裂痕，宛如一把漆黑的大刀，切割空間，切開妖界大地，切出一條大裂谷。

　　在烈天之刃附近的妖蠻，無一例外，盡數被一分為二，徹底死亡。

　　有天魔亂舞。

　　一道道黑色的魔念進入妖蠻的身體中，徹底佔據妖蠻的身心，改變妖蠻的靈智。

　　妖界之中，出現了一群天魔妖蠻，他們會殺光一切眼前的妖蠻，而且所有被他們殺死的妖蠻，都會成為天魔的一員。

　　數以億計的天魔妖蠻在屠戮，在增加。

　　身為妖界的半聖，哪怕此刻不在妖界，位於崑崙劍陣之中，他們也感受到了那種靈魂深處傳來的痛苦。

　　妖界在哀嚎！

　　「方運，罪不可恕啊！」

　　一尊狼聖仰天嘶吼。

　　這時候，兩界山上的所有人族都知道，方運似乎又做了了不起的事，已經把妖蠻半聖們逼瘋。

　　就在這個時候，所有人的耳邊，都響起一個很輕的聲音，彷彿有手指在敲擊桌面。

　　赤色誅邪劍震動。

　　剎那之後，赤色誅邪劍飛出三十四道光芒，落在每尊妖蠻半聖的眉心。

　　血光凝聚成血劍。

　　如同血色的釘子一樣釘在他們的眉心。

　　每把血劍的劍鍔之上，都有兩個字。

　　誅邪。

第2955章 天不生方運

　　所有妖蠻半聖大驚失色，之前經歷了躲無可躲的眾生之怒，本來已經夠詭異。幸好半聖多，分擔了眾生之怒的力量，才避免有人隕落。

　　但現在，更詭異的力量出現了。

　　因為他們除了感覺到眉心發涼，沒有其他任何感覺。

　　剎那之後，他們更加恐懼，因為他們發現，當眉心扎著誅邪劍的時候，內心竟然多了一絲安寧，多了一絲寧靜，不再那麼恐慌。

　　什麼劍插在自己額頭上不僅能讓自己不在乎，反而會感到心平氣和？

　　所有半聖毛骨悚然。

　　他們內心的恐懼瘋狂蔓延，恐懼強烈到誅邪劍的力量都無法讓他們平靜下來。

　　這種力量，太詭異了。

　　如果是眾生之怒是妖蠻半聖們所能理解的極限，那這誅邪的力量已經超出了他們的理解。

　　就見一個個眉心扎著血色誅邪劍的妖蠻眾聖面面相覷，不知道說什麼，不知道做什麼。

　　「我們怎麼辦？」一尊象聖問。

　　「我感覺，我們需要冷靜一下。」一尊狼蠻聖竟然用純正的人族語說話。

　　一尊狐聖同樣用人族語道：「我們是半聖，需要冷靜地梳理一下事情地經過，然後找到合理的解決方式。」

　　「我也覺得有道理，我的頭腦清醒了許多。」

　　「是啊，我以前太蠢了。」一尊牛蠻聖面露懊惱之色。

　　那狐聖道：「其實這崑崙劍陣，也沒多少惡意。正如孔聖所言『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象聖道：「是啊，這崑崙劍陣，或許是遠方來的朋友。咱們不知道怎麼回事，還是別亂生氣，那樣我們就是君子了。」

　　狼蠻聖搖頭道：「不不不，你這是通俗解釋，現在聖元大陸更喜歡《四書新注》中的方聖解釋。方聖不是這麼說的，他說的有朋自遠方來，是和遠方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交流，哪怕自己沒能一展所學，讓朋友去建功立業，也是一件高興的事。聯繫到我們現在的處境，我們與崑崙劍陣交流，哪怕殺不死方運，讓其他妖蠻去殺，也是值得高興的。」

　　狐聖點頭稱讚道：「不錯。『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說的是，哪怕我們沒能誅殺人族，但我們在今天的交流中有所收穫，不去生氣憤怒，我們也一樣是君子。」

　　「不錯。這句話和『見賢思齊』有異曲同工之妙……」

　　妖蠻半聖全部用純正的人族語交談。

　　所有的妖蠻半聖的眉心之中都有一個半透明的方運，那個方運閉目盤坐，念誦眾聖經典。

　　方運的聲音如晨鐘暮鼓，又好像山崩海嘯，無比宏大。

　　這個半透明的方運彷彿置身於萬界虛空中心，背後天理之輪徐徐轉動，成為妖蠻半聖與聖界之間的樞紐，間接控制妖蠻半聖們的力量。

　　方運念誦出的眾聖經典內容化為金光文字飛出，一個連著一個，如同金色鎖樣，深入妖蠻半聖的身體，緊緊地束縛他們。

　　在妖蠻眾聖不知道的戰場中，方運在與他們激烈地爭奪身體控制權。

　　由於崑崙劍陣中的黑暗散去，兩界山的人族和妖蠻城的妖蠻都能看到劍陣內的情況。

　　現在，無論是人族還是妖蠻，全都陷入茫然狀態，雙目失神，嘴巴大張。

　　兩界山前列劍陣，妖蠻眾聖談《論語》？

　　關鍵還說的頭頭是道，普通大儒們的文會都沒有這麼精彩。

　　接著，天空竟然降下一些透明的花瓣。

　　天花亂墜。

　　兩族都感覺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

　　無論是人族還是妖蠻，都用力掐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做夢都不可能夢到這種場面啊！

　　妖蠻眾聖說著說著，竟然在半空盤腿而坐，面向內圍成一圈，完全不去管崑崙劍陣如何，認認真真領會《論語》思想，貫徹《孟子》精神，爭當優秀儒家弟子。

　　如此幽默的場景，兩族都笑不出來，反而感到不寒而慄。

　　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到底是誅邪劍，還是邪門劍？

　　誅邪劍扎進去後，把妖蠻眾聖的腦子扎壞了？

　　一開始，兩族只是發蒙，但聽完妖蠻眾聖接下來的話，幾近崩潰。

　　「我覺得，有機會我要考一考童生，我對四書五經的理解，已經上升到新的層面。」

　　「不錯，接下來我只要精研幾年詩詞，便可成聖前童生！」

　　「經歷方才的談話，我感覺我的儒學大有長進，我相信，我十年之後可成大儒。」

　　「我的理想是，成為儒家半聖！」一尊狼蠻聖臉上浮現聖潔的光輝。

　　「我想精研書法，我特別羨慕那些書法境界高的讀書人。」

　　「我喜歡法家，妖蠻的法律真是亂成一團。」

　　「我們應該用儒家的力量，改造妖蠻，讓妖界成為一個充滿仁義禮智信的世界。」

　　「不錯，眾生平等，天下大同，是我輩讀書人的至高理想！」

　　妖蠻城中的妖蠻們臉都黑了。

　　兩界山上的人族很想笑，但又不敢笑。

　　這場面太詭異了。

　　但是，有幾尊半聖一直沒說話，其中以鷹巡聖為最。

　　鳥族的智力公認不如獸族。

　　所以，鷹巡聖經歷了短暫的迷糊後，完全拋棄那些眾聖經典，認為那些都是無用的。

　　但是，看到妖蠻半聖聊得天花亂墜，它有開始懷疑了。

　　是自己太蠢，還是那些半聖腦子出了問題？

　　於是，在妖蠻半聖討論如何用儒家治理妖界的時候，鷹巡聖忙道：「你們聽我一言！我們是妖蠻半聖，不是人族半聖！你們是不是被方運欺騙了？」

　　狐捷聖搖搖頭，充滿憐惜地看著鷹巡聖道：「鷹巡啊，我們都知道鳥族愚昧，沒想到你封聖之後，依舊如此冥頑不靈。」

　　象拓聖嘆了口氣，道：「那方聖可是智慧不下於孔聖的智者，你敢說孔聖欺騙你嗎？」

　　狼戈聖怒道：「道不同，不相為謀！鷹巡，你自裁吧！」

　　「什麼？」鷹巡聖難以置信地看著眾聖，他認認真真看了每一個妖蠻半聖的眼神，除了兩三個還在迷茫，其餘半聖的目光無比清澈，眼神無比堅定。

　　「你們中邪了吧！」鷹巡聖尖叫著扇動雙翼。

　　狐捷聖嘆息道：「像這種愚昧的半聖，是妖界最大的障礙，我看，我們送他上路吧。」

　　「好。」眾聖齊齊點頭。

　　「你們……」

　　鷹巡聖還沒說完，就被淹沒在無盡的聖道洪流和聖道威能之中，整個身體被徹底氣化，不留一點痕跡。

　　狐捷聖看都不看鷹巡聖消失的地方，正色道：「我們推舉方聖為妖界之主如何？」

　　「我贊同！」

　　「我同意！」

　　「古虛執迷不悟，已然伏法，我們不能犯同樣的錯誤，方聖才是萬聖之主！」

　　「一燈能破千年暗，一智可掃萬年愚！方運，便是妖界的明燈！」

　　「天不生方運，妖界萬古長如夜！」狼戈聖正色說完，聖道之音在高空迴盪，傳遍兩界。

第2956章 方家門徒

　　兩界眾聖茫然望天，風中凌亂。

　　這話簡直是對一個人最大的稱讚，沒有方運，妖界將永遠處於無盡的黑暗，是方運猶如太陽一般，照耀了妖界。

　　妖界最強聖祖亂芒、人族眾聖之首孔子都沒得到過這種讚譽！

　　兩界山與妖蠻城中，兩族繼續望著崑崙劍陣中的妖蠻眾聖，久久不語。

　　一些人族甚至還虛心地聆聽，因為妖蠻眾聖說得很有道理，見地不比大儒差。不過，他們都閉著眼。

　　他們實在無法相信從妖蠻的嘴裡能說出這麼有道理的話，只能閉著眼聽。

　　崑崙劍陣還在運轉，三十三尊半聖已經徹底放棄戰鬥。

　　其中最聰明的十幾尊半聖熱烈地討論，另外十幾個普通半聖則仔細聆聽，無比謙虛。

　　還有多頭半聖始終沒有說話。

　　突然，一頭牛族半聖怒吼一聲，身體化為熊熊聖火，同時獻祭自身的兩件半聖寶物，如同一顆小太陽一樣，撕裂空間，向外衝去。

　　等眾聖意識到的時候，已經遲了。

　　那牛族半聖宛如隕落的星辰，重重撞在崑崙劍陣的壁障上。

　　這裡終究距離龍城太遠，崑崙劍陣已經消耗了大部分力量，而牛族半聖獻祭所有寶物和壽命，威力已經超過大聖一擊。

　　轟！

　　崑崙劍陣的壁障裂開巨大的口子，牛族半聖衝了出去。

　　牛族半聖的身體還在熊熊燃燒，他仰天怒吼，身體突然炸開，炸出一個黑色空間漩渦。

　　隨後，一道至惡至強的力量從黑色空間漩渦中飛出，沿著崑崙劍陣的裂痕鑽入。

　　黑色的奇異力量一分為三十二，衝向三十二尊妖蠻半聖的眉心。

　　「是邪惡的妖界意志，我們不能被它奴役！」

　　狐捷聖大吼一聲，竟然立刻獻祭生命，化為無數火光纏上三十二道黑色力量。

　　在狐捷聖消失的地方，竟然浮現一滴水晶似的水滴之中，坐著一個半透明的方運。

　　那水滴驟然炸開。

　　文膽四境，萬古不朽。

　　一聲清脆的玻璃碎裂音傳遍整座兩界山。

　　那三十二道黑光如同被強風拂過的黑煙，消散了一小部分。

　　接著，一個又一個妖蠻半聖獻祭生命，阻撓那妖界黑光。

　　但是，還有十幾尊妖蠻半聖在看到那黑光的一瞬間，清醒過來，一部分留下來抵抗劍陣，另一部分則沿著劍陣裂口衝出去。

　　那些衝出去的妖蠻半聖，全部如同喪家之犬一樣，根本不敢在外部破解崑崙劍陣，拼了命地向妖蠻城逃去。

　　整座崑崙劍陣幾乎放棄攻擊妖蠻半聖，全力攻擊那妖界黑光。

　　但是，那妖界黑光太強了，直到死了七尊妖蠻半聖，才將其徹底絞殺。

　　而崑崙劍陣在這個時候終於耗盡力量，徐徐消散。

　　崑崙劍陣之中，只剩下八尊妖蠻半聖。

　　妖蠻城中，站著十一尊驚魂未定的半聖。

　　其餘半聖，盡數戰死。

　　這一次，妖蠻派出三十四尊半聖，回返的不到三分之一。

　　妖蠻城中的十一尊半聖目光慌亂，眼睛深處藏著無法掩飾的驚恐，他們至今都不明白崑崙劍陣之中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剛才自己會背叛妖界殺死同族？為什麼還有一些妖蠻半聖選擇背叛？為什麼方運的崑崙劍陣如此詭異？為什麼，己方只剩下十一尊？

　　崑崙劍陣消散的地方，狼戈聖長嘆一聲，道：「可惜妖界意志沒有棄暗投明，反而選擇負隅頑抗，導致多位好友戰死。我看，我們現在若是進入妖界，必然凶多吉少。不如，我們前往各界，解決妖界的爪牙，待我們能抵抗妖界意志的侵蝕，再跟隨方聖殺入妖界！」

　　「走，我們先去屠滅荒城古地的妖蠻！」虎山聖道。

　　狼戈聖搖搖頭，道：「我們所求，乃是萬界和平，天下大同。殺戮只是不得已而為之。我們先找人族討要一些眾聖經典，然後帶著眾聖經典去荒城古地，教化那些愚昧的妖蠻。」

　　「妖蠻太過愚昧，他們若是不聽教化怎麼辦？」

　　狼戈聖露出一副悲天憫人的面孔，道：「如果他們不皈依方家聖道，執迷不悟，只能將其誅殺！」

　　「好，我們周遊萬界，傳播方聖的光輝！」

　　「我等方家弟子，乃當世潮流，無物可當！」

　　八尊妖蠻半聖說完，轉身走到城頭。

　　每一尊半聖都有數千丈長，巨大的身軀比兩界山都高，他們站在城外，俯視人族。

　　人族這才清醒，對方是半聖，而且是嗜殺的妖蠻半聖！

　　狼戈聖乃是狼蠻人，他身體一晃，恢復十丈高的狼頭人身形象，向兩界山一拱手，微微一笑，道：「諸位文友，吾乃迷途羔羊，今日悟道，追隨方子，普天同慶。諸位莫要擔心，我等不會前往聖元大陸，而是周遊各界，傳播儒門方家的光輝，拯救那些迷途的羔羊，讓他們回到儒道的懷抱。不過，還請諸位文友提供給我們一些文房四寶與書籍。」

　　兩界山上的人族看得一愣一愣的，見過妖蠻要肉要糧的，沒見過要書的。

　　很快，守界大儒陳奔忙道：「還請諸位前輩稍等，我們這就把城中所有書籍與大部分文房四寶運送過來。」

　　「善。」狼戈聖微微一笑，慈眉善目，站在空中等待。

　　一些大膽的人族偷偷觀察，狼戈聖原本是凶殘的狼首人身，而現在，那狼頭跟狗頭似的，一點沒有凶威。

　　不多時，大量的車馬從兩界山各地湧來，向兩界山城牆疾馳。

　　「太慢了。」

　　狼戈聖淡然一笑，一揮手，就見馬車之中的大量書籍和文房四寶飛到半空。

　　狼戈聖張口一吸，全部吸入腹中空間。

　　兩界山中的人族驚駭欲絕，兩界山竟然沒有阻擋狼戈聖的力量，這意味著狼戈聖現在就可以直接殺光所有人。

　　但是，狼戈聖沒有動手，而是帶領其餘七尊半聖，向遠處飛去。

　　兩界山外，一片狼藉。

　　人族與妖蠻遙遙相望，好像都在探尋一件事。

　　到底發生了什麼？

　　方運怎麼就成了妖界明燈？

　　崑崙劍陣怎麼那麼強，怎麼就勸降了那麼多妖蠻半聖？

　　方運現在在哪裡？

　　龍城，墜星海。

　　因為大戰而撕裂的虛空已經全部癒合。

　　一切恢復的平靜，只不過方圓數億里內的一切已經被徹底破壞。

　　方運收起聖道書房。

　　敖宙識趣地在半空一滾，化為萬丈之軀，主動用頭承載方運。

　　方運站在敖宙兩角之間，右手對準前方從上到下輕輕一劃，開闢一道空間之門。

　　敖宙一擺尾巴，衝入空間之門。

　　.

　　天不生仲尼，萬古長如夜，是古人稱讚孔子的話。

第2957章 龍城主城

　　敖宙的頭顱最先鑽進空間之門，但剎那之後，他的身體一僵，竟然急速後退。

　　敖宙和方運，回到了墜星海的空間之門外。

　　「陛下……我怕……」敖宙全身顫抖，龍鱗相互拍打，發出凌亂的聲響。

　　「沒出息！進去！」方運白了敖宙一眼。

　　敖宙猶豫許久，咬著牙，閉著眼，衝進空間之門。

　　虛空轉換，黑暗化為光明。

　　深藍的海水之中，一座臥海底的巨大水晶城市，遙遙望去，無邊無盡。

　　這是一座方圓幾十萬里的城市！

　　一城如一界。

　　這座城市沒有城牆，沒有任何戰爭兵器，完全向外界敞開。

　　整座城市的所有建築都由色彩絢爛的水晶打造，宛如夢幻中的世界，足以讓任何雌性生靈為之傾倒。

　　整座城市散發著浩瀚的龍氣，強大而溫和的聖威在城市之中飄蕩。

　　眾多外形優雅的魚類與水族在城市之中穿行。

　　有巨鯨樓船在城市上空游動，有大型蝠鲼緩緩漂浮，有健壯的海馬拉著馬車在城市中穿梭，美輪美奐。

　　這簡直是童話裡的世界。

　　這是一個如此平和的城市，以至於龐大的敖宙以萬丈戰鬥形態出現的時候，整座城市沒有一點反應。

　　城市中大量的戰魂僅僅是好奇地看了敖宙一眼，便繼續做自己的事。

　　敖宙讚美道：「不愧是龍城主城，當年有龍聖問，為何主城不進行任何防禦，龍帝回答，如果敵人已經打到主城，戰爭機關還有用嗎？」

　　方運道：「此言有理，但我們還要從另一個角度去看，或許龍帝心中有數，但主城的安逸，讓一部分龍族失去了警惕，這也是龍族後來輸給古妖的因素之一。」

　　「陛下言如聖音，屬下無比敬佩。」敖宙立刻大拍馬屁。

　　方運不理會敖宙，望向城市的中心，一座最宏偉的大殿。

　　那是一座無法用語言來描述的巨大宮殿，其上有日月環繞，周圍星辰點綴，宛如聖祖之庭、眾聖之所，彷彿已經達到美的極致，也達到壯觀的極致。

　　那裡好似是眾生朝拜之地，有莫大的力量，能洗滌所有生靈的魂魄。

　　那座宮殿的屋頂，有七龍並列，氣吞星河。

　　那裡，便是龍城主城最雄偉的宮殿，七龍大殿，龍庭。

　　至於龍帝住所與祖龍大殿，都隱沒在另一個空間，輕易不現世。

　　方運一指龍庭，道：「我們去那裡。」

　　敖宙身體一軟，小聲道：「陛下，我知道您可能是雷師，但我信，別人不信啊。萬一我們衝過去，龍帝遺念一個大威能砸下來，我們都要化為飛灰。」

　　「我沒工夫跟你說繞口令，過去！」方運下令道。

　　敖宙無奈一擺尾巴，徐徐向前，並慢慢降低高度，不斷縮小，一邊游一邊道：「陛下，您如果是雷師，那就展現點大威能。傳說中雷師呼風喚雨，手中有無數至寶，隨便拿出一件，就能屠滅一族。據說祖龍的大半個家當都是雷師賜予的。」

　　「這話倒沒錯。」方運臨走前給了祖龍很多帝族戰功，不過還剩太多，能換光整個帝族寶庫，就乾脆沒用，避免給帝族帶來負擔。更沒有給祖龍，以他的性子，有了那麼多戰功，必然想方設法搬空帝族寶庫。

　　「您有什麼祖龍諭令沒有？」敖宙問。

　　方運愣了一下，道：「還真沒有。我離開太古時期的時候，敖……算了，祖龍剛封聖。」

　　敖宙嘆了口氣，道：「那完了，我建議您還是別自稱雷師了。您要是敢稱雷師，他們就敢殺了您。這裡的龍族可不是流落在外面的野龍族，一個個架子大得很，那臭脾氣一般人忍不了。您真沒有祖龍的信物？」

　　「真沒有。」方運道。

　　「一會兒遇到危險，小的能先逃嗎？」敖宙無奈問。

　　「你可以試試。」

　　敖宙頓時耷拉著臉，唉聲嘆氣。

　　敖宙直直向前游去，抵達城市後，便全身龍肉緊繃，緊張地盯著四周，生怕被人識破自己的身份。

　　如果到了古代，別說他區區半聖蛟龍，哪怕現在的四海龍聖在沒有諭令的時候都沒有資格直接進入這裡。雖說現在龍庭不比以往，那也得手持龍庭諭令才能進入主城。

　　「磨蹭什麼呢？去挪移海眼之中，前往龍庭。」

　　方運站在敖頭頂，可以看到城市處處都有小型海眼，可以挪移到各處。

　　「可是，我不知道……」

　　「不知道不會問？」

　　「遵命。」

　　敖宙苦著臉游到最近的海眼。

　　守護海眼的是一頭龍族皇者戰魂，那皇者看到敖宙，不僅沒有絲毫尊敬之色，反而有些驕傲，但是看到敖宙頭頂站了個有些像雷師後裔的生靈，收起倨傲之色。

　　那皇者仔細一看，感受到方運身上讓他窒息的龍族氣息，面色劇變，咣噹一聲匍匐在地，道：「屬下見過陛下。」

　　那龍族皇者認定了方運至少是一尊真龍大聖，而且是一尊帝子，因為方運身上的氣息太純正了，堪比龍帝，但力量遠不如龍帝，除了帝子，絕無其他身份。

　　哪怕是在龍庭，帝子的身份也無比崇高。

　　龍城其實就是龍帝們的家，帝子是主城的半個主人。

　　敖宙心道這小皇者很有眼光嘛，原諒了對方之前高傲的樣子。

　　方運點點頭，用正宗的龍語道：「送我們去龍庭。」

　　「敖河遵命！」龍族皇者報上名字。

　　敖宙一聽，鄭重看了一眼敖河，雖說現在龍族不怎麼太在意命名規矩，但名字中跟水有關的，基本都是龍帝各脈，身份非同小可。

　　敖河帶著敖宙與方運進入海眼，輕微的空間震盪之後，一人兩龍出現在離龍庭最近的海眼。

　　還沒等完全走出海眼，一個威嚴的聲音呵斥道：「龍庭大議，豈可隨意前來！」

　　說話的，竟然一尊全身散發著赤紅色神光的旗魚半聖。

　　那敖河不卑不亢道：「啟稟統領，吾奉帝子之命前來。」

　　「哦？」那旗魚半聖掃視敖宙與方運，看到敖宙的時候眼中有輕蔑之色，在他這種主城統領半聖面前，蛟龍和雜魚沒什麼區別，但感應到方運的氣息，他周身的紅光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