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化變異] 星空進化 作者：吞吞史萊姆 (已完成)

第三十九章 剿滅

想來容易，想走卻不是那么簡單的事。

白蛇帶著手下撤出進化基地，剛一騰空，一支利箭便帶著破空的風聲，射中了他一名手上的眼睛！那名手上痛呼一聲，直墜下去！

白蛇匆忙間往下一望，似乎比他思想與眼神還快的，又一支利箭來到面前，又中一只眼睛！又一名手下摔了下去！

“好箭！”蒙懂喝了一聲，舒宇卻放了下來，搖搖頭道：“只能憑速度偷襲，對付進化者，還是弱了一點。”

果然，他的第三支箭被人揮手擋了下去，比來時更快地反射了回來！

“當”的一聲，舒宇面前凝結出一面冰盾，那支箭在冰盾前就被風刃斬成了兩段。

他的眼睛眨也不眨，笑道：“謝了！”

說話間，公主和遲傳樂已經騰身而起，攔住了白蛇一行人！

舒宇斜睨著旁邊的蒙懂，問道：“你不去嗎？”

蒙懂害羞地說：“人家不會飛啊……”

說著，他身體的不知什么地方突然發出一聲響動，就好像空靈的鐘聲一樣，聲震百里。空中的幾個海盜行動一滯，鼻子里冒出些血來。

舒宇瞇瞇著眼睛望過去，問道：“音波嗎？能對準一個人小范圍使用嗎？”

現在的學校教育里，大部分都是教你如何增強你的異能力量，很少涉及具體使用。所以，學生們也都跟著爭相擴大異能的范圍，很少有人會去想縮小范圍、定點使用。

聽見舒宇的話，蒙懂眼睛一亮，“啪”地一聲打了個響指！

這次的音波無聲無息，空中的一名海盜突然七竅流血，一張嘴，噴出大量的血塊與內臟，從空中掉落下來！

蒙懂笑道：“這樣有趣！”他又一個響指，但空中的海盜正在疾速逃跑，他這一下打歪了，什么事也沒發生。他訕然一笑，轉頭對舒宇說：“我們別提什么打打殺殺的事情了，這個能力很好用的，要聽我唱歌嗎？自帶音響效果哦！”

舒宇額頭上一滴汗流出來：“算，算了吧，現在是危急時刻……”

說話間，突然隔壁的進化基地響起大片的驚呼聲，舒宇一抬頭，正好看見公主被白蛇本人擊中，像一顆隕落的流星一樣直墜下來！

白蛇那邊還剩五人，學院這邊只有遲傳樂和瓦格莉兩人應戰。

遲傳樂之前擺弄空艇時，就已經有一些力竭，這時勉力支撐，仍然以游離纏斗為主。他清楚記得舒宇對他說的話，對方是專職戰斗人員，他們只是學生！沒必要拿自己的命去拼，以自保為主！

但公主的想法卻不一樣。第七中級學院是蘭格雷家族的人才基地，現在遭受這樣莫明的攻擊，學生受傷、建筑損害，讓她心里窩著一團火。更別提，這還是內部人員的背叛而造成的！

把事情搞成這樣，現在想走？

公主全力攻擊，想把白蛇留下。

但白蛇可不是什么善茬……他本來就是整個海盜團實力最強的人，身邊還有幾個忠心手下幫手。舒宇沒估到公主的心思，只顧著在下面與蒙懂說話，沒有留意到這邊。公主實力雖強，畢竟缺乏經驗，被狗急跳墻的海盜一逼，登時中了招！

舒宇臉色大變，朝著公主的方向狂奔而去，眼看著公主掉了下來，就想伸手去接住她。

可瓦格莉之前所處的位置頗高，掉下來沖力極大，舒宇伸手接的話，手臂可能被壓斷不說，很有可能根本無法減輕沖力，會讓她直接砸到地面上！他顧不及多想，在公主即將掉到面前的時候，集中精神力，使用異能，將公主的身體托了一托！

公主的身體不可見得向上浮了一瞬間，重重落進了他的懷里。舒宇向前一沖，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但好容易沒讓她直接落地。

舒宇只覺得膝蓋和手臂劇疼，這時蒙懂才跟了上來，心有余悸地說：“好險，好險，你力氣真大！”

舒宇苦笑著，低頭一看，公主在他懷里勉強睜開眼睛，輕輕吐出一口氣。她碧藍的眼睛倒映出舒宇的面孔，氣息輕輕拂在舒宇的手臂上，舒宇的心里像是被羽毛搔動了似的，微微一蕩。還來不及多感受一下，瓦格莉已經扶著他的手臂站了起來。

遲傳樂沖了下來，急急地問道：“公主，你沒事吧！”

舒宇扶著瓦格莉站住，抬頭一看，白蛇一伙人也不戀戰，擊落公主之后，就向著人造天幕外飛去！

這些海盜在學校里開炮傷人，現在還想直接逃跑！

下面的所有人都恨得咬牙切齒，遲傳樂怒道：“我再去把它們弄下來！”

舒宇一把拉住他，喝道：“站住！空艇馬上要就要出天幕了，你在真空里能做什么！”

果然，那些破破爛爛的空艇從天幕上降下來，過來接應白蛇他們，卻沒有降得太低，顯然也是在防備他們！

遲傳樂惱火地道：“難道就讓他們這樣跑了嗎！那也太便宜他們了！”

瓦格莉緊緊的抿著嘴，沒有說話。對于這件事，她是最不甘心的一個人。被家族的長老反對到這種地步，甚至失去了基本的防備能力，導致學校遇到危險……濃濃的挫敗感充塞在她心頭，聽見遲傳樂的話時，她也恨不得親身沖上去，擊落空艇，殺死這些海盜！

可是，現在，她只能留在地面上，看見空艇在短短的幾秒內把白蛇等一行人接了上去，轉頭就要穿過人造天幕離開！

“轟”的一聲巨響。

眾人還沒有回過神來，就看見頭頂上的白蛇號空艇歪斜了一下，緊接著又是一聲巨響。

偌大個白蛇號嚴重歪斜，在第三聲巨響時被整個射穿！

作為白蛇海盜團的首席空艇，白蛇號的動力頗為強大，被射穿后也沒有立刻下墜，而是在空中停留了一陣子。

但這并不是結束，又一聲巨響，白熾的光芒從白蛇號的底部透過，它從另一個角度再次被射了個對穿！

學生們已經從進化基地跑了出來，看見這一幕場景，紛紛發出了驚呼聲。就在這驚呼聲中，白蛇號墜落了下來，與之前的同伴一樣砸在了學校中央的湖中，濺起大片水花，湖水被掀了上來，幾乎見底！

瓦格莉立刻醒悟了過來，外面有力量在襲擊白蛇海盜團，即將解決他們！

她迅速開啟終端，對著對面的人叫道：“開啟防御障壁！快！”

片刻后，薄薄的光膜再度在學校上空形成，恰好擋住了下一艘墜落的空艇！

白蛇海盜團的空艇只剩下三艘，已經無法再擋住天幕外的景象。天幕外，一片烏壓壓的軍隊正安靜地陣列著，大約有幾十艘，一看就是正規軍的格局，排列得整整齊齊。只有最前方的幾艘在開火，剩下的按兵不動，但來意已經分外明顯！

舒宇正仰頭看著，聽見旁邊的公主明顯地松了一口氣。

不過一會兒功夫，白蛇海盜團的空艇全部被打了下來。他們本來就引擎受損，動力不足，現在又急著逃跑，人心極度不齊，面對天幕外的正規軍，毫無還手之力。

白蛇海盜團覆滅的那一瞬間，正規軍往下壓低了一點，并沒有繼續靠近。那好像只是一個最簡單的致意，所有的空艇全部拉了起來，平緩安靜地轉身，向著外層空間飛去！

學生們已經全部擁了出來，大家親眼看到了海盜覆滅的這個場景，呆了一陣之后，集體歡呼起來！

“太棒了！海盜被消滅了！”

“嘿，伙計，看見我剛才的表現了嗎？”

“我剛跘了那家伙一下，讓他滾到樓梯下面去了！太有趣了！”

大家一邊歡呼，一邊激烈討論著剛才的戰況。

在這次戰斗中，學生們雖然有一些人受傷，但總體來說并沒有受到太大的驚嚇。反而是在老師的組織下，他們在進化基地逗著海盜們玩，給海盜制造種種麻煩，第一次享受到了戰斗的樂趣。

本來看見海盜逃跑，他們就已經很高興了，這時看見空艇被擊落下來，那種勝利的喜悅更是難以抑制地從心底滿溢出來。

他們相互擁抱在一起，大聲歡呼。這時他們身處沒有遮擋的空地，沒有運動場的回響，但聲浪卻比在運動場時更加熱烈。

公主輕輕地舒出一口氣，臉上露出一些輕松的笑容，笑容乍現便又消失，在無人看到的地方，她的眼神變得冷酷起來。

這次被長老們坑了，吃了個大虧！好在有人助陣……

她轉頭看了舒宇一眼，舒宇也望著天空，與旁邊狂歡的人群相比，冷靜得驚人。這個少年明明只是一個非進化者，卻機智聰敏，判斷力驚人。這次多虧了他啊……

她正準備走過去致謝，手腕上的終端突然嗶嗶嗶地響了起來，她看了看對面的顯示，皺起了眉頭。

舒宇的眼神比一般人強很多，他清楚地看見了擊墜白蛇海盜團的那批空艇。它們通體黝黑，形象威猛而沉凝，制式非常統一。當這批空艇折返離開時，地面上的光映在它們的側面，顯出一個黯銀色的標志。一對天使之翼，拱圍著中間的一把銳劍！

他略略猜到這是公主方面的勢力，正看向她時，卻發現公主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人群中，不知所蹤了。

第四十章 落幕

瓦格莉獨自一人離開正在歡呼雀躍著的學生，到達了學校的某個房間里。

她沒有開燈，獨自在黑暗里站了一會兒，平復下澎湃的心潮，整理好臉部的表情，刷開光幕。

“小姐。”一張年青的面孔出現在光幕對面，面目英俊，眼神堅定，一身軍服被他穿出了十分的氣概。

“諾亞，謝謝你帶隊過來。老布爾不是說調你們去小行星帶？”瓦格莉沒有笑容，臉上的表情卻很平靜。

蘭格雷家族有三支武裝部隊，其中一分隊長期駐守某處，二分隊和三分隊則交替巡衛家族領地。諾亞是二分隊的隊長，之前被長老會調去小行星帶進行常規訓練，藉以解除瓦格莉的力量。

諾亞點頭說：“是的。”

“在我成年前，家族衛隊的調動只需要長老會的命令，不是嗎？”

“是的。”

“那……”

“我們認為，兩支衛隊的同時調動需要家主手諭，看來，我們的判斷是正確的。”

“哦？你，和楊？”

“是的。”

凝視著諾亞平靜的眼神，瓦格莉站了起來，深深一躬，道：“非常感謝！”

她感謝的不僅是諾亞這次的支援，而是他的選擇！很明顯，在長老會和家主之間，諾亞和楊帶著家族最重要的武裝力量之一，選擇了后者！

諾亞避開她的施禮，平靜地說：“身為家臣，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他的目中突然現出一些暖意，微笑道，“身為曾經的學生，救助被海盜襲擊的母校，也是應有之義！”

瓦格莉卻沒有笑。她微一垂睫，又毅然抬起頭來，說：“還有一件事，李正天……”

諾亞打斷了她，道：“楊已經過去了，小姐請放心。即使是朋友，也不過各走各的路，各有各的選擇。”

瓦格莉深深地凝視著他，面上漸漸泛出堅定之色，道：“那便，拜托你們了！”

這一夜，學生們興奮得徹夜難眠，校內校外也發生了無數的事情。

與諾亞一番交談后，瓦格莉再次出現時，是在校長辦公室里。

校長恭敬地站在一邊，心中尚有余悸。這次，他站在了正確的一邊，但并不代表接下來就會萬事大吉。

瓦格莉只有十七歲，父母早亡，在此之前，家族的大權主要掌握在長老會手中。長老會的勢力，在家族里千絲百縷，盤根錯節。包括他自己，也與長老會有些極其深厚的關系。

現在瓦格莉即將成年，長老們內部的意見也出現了分歧。有一些認為，長老會勢大，即使瓦格莉成年，也未必能真正動搖他們的權威；有一些忠心耿耿，一心打著輔佐家主的主意；但同樣也有一部分人認為，蘭格雷家族不需要這樣的家主！

蘭格雷家族沒落多年，亟待發展，瓦格莉的手段在他們眼里看來，太過柔軟躊躇。他們覺得，除去了她，更加有利于自己控制事態的發展！也正是他們，主導了這一次的事件。

在他們看來，已經想得足夠周全，事實上，瓦格莉也幾乎束手無策。正常來說，他們拖延住武裝分隊的那一會兒時間，已經足夠白蛇海盜團脅持公主的了，只是沒想到，一個海盜團碰到一所學校，竟然大敗而逃！

校長在心里暗嘆，長老會這次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不僅沒能成功地脅持瓦格莉，反倒落了把柄給她，讓她能夠騰出手來消滅反對力量……但即使如此，瓦格莉想要控制住長老會，真正樹立起自己的權威，也不是易舉。

他用同情的目光看著跪在地毯上的幾個老頭子，他們是長老會安插在學校里的勢力，之前也曾在騎士比賽時壓得瓦格莉無計可施。可一夜間天翻地覆，他們現在也只能跪在她腳下，涕淚橫流，滿臉絕望。

瓦格莉高高地坐在校長的椅子上，悠閑地看著自己的指甲，問道：“你們現在還有什么話可說？”

她斜斜地睨著其中一個，微笑道：“哦，對了，我還忘了，您就是紀夫子的弟弟，兄弟感情，一定很深吧……”

老頭子們面色發白，其中一個咬著牙說：“小姐，我們這也是為了家族著想！”

瓦格莉俯身向前，“咦”了一聲：“與海盜勾結是為了家族？攻擊人才儲備基地是為了家族？讓海盜脅持族長是為了家族？好新鮮的道理！”

其中一個老頭子顫抖著聲音說：“我們絕對不會傷害蘭格雷家族的族長的！”

“不會傷害嗎？”瓦格莉笑了起來，“就是說，你們還不承認我是族長？也是，我還沒成年，你們還有一些機會。不過嘛……”

她站了起來，輕聲微笑：“做了想做的事情，也應該想到做不成的結果哦……”

她輕輕一揮手，一顆滿臉皺紋的頭顱就無聲無息地掉了下來，落在地毯上。幾秒后，那具身體才跟著倒下，鮮血從脖頸中噴涌而出，把那一片地毯染得鮮紅。

其他的老頭子們都瞪大了眼睛，發不出一點聲音。過了好一會兒，其中一個才尖叫一聲，跳了起來：“瓦格莉·蘭格雷，你不能殺了我們！長老們會剝奪你族長的權力的！”

“哦？”瓦格莉又一揮手，冷冷地道：“我們蘭格雷家族，真的還會有什么長老嗎？”

她的眼神從未有過的冷酷

撲通撲通的接連幾聲，老頭子們全部身首分離，倒在地上。地毯被鮮血浸得濕透，打濕了瓦格莉的鞋底。瓦格莉不以為意地回頭，對著校長微微一笑：“剩下的事情，就拜托您收拾了！”

校長臉色如常，深深一躬，道：“是的，小姐。”

第二天一早，無數的學生帶著黑眼圈起來，迎接了兩個新的消息——

信息中心修理完畢，網絡、對外電話恢復正常。

學校封鎖結束，學生可以正常外出。

一個星期的時間，學校關于集體進化事件什么也沒有查出來。蘭格雷家族出事，消息也無法再封鎖，學校只得解除了禁閉，允許消息正常流出，同時，也做出了進一步的研究安排。

“哎喲，太棒了，可以出去玩啦！”

一大早，舒宇就接到了遲傳樂的信息，他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高興地說，“走走，今天放學我們去夸古市，我買終端給你！”

舒宇倒是精神十足，笑道：“你還挺講信用的嘛！王悅他們呢？”

之前遲傳樂毀掉了全寢室的終端，答應了給每人買一個的。遲傳樂滿不在乎地說：“都有都有！我喊他們一起去！”

舒宇說：“你可真大方……”

遲傳樂擠眉弄眼：“有冤大頭付帳，你放心！”

他一陣張狂大笑，關閉了通話。

舒宇按正常情況離開單獨一人的零式宿舍，去向教學樓。一路走過去，迎接了不少復雜躲閃的目光。

學生們都記得，昨天白天時，對于舒宇意外的成績，他們是如何憤怒詆毀的。后來發生突然事件，大家的情緒都被牽引了過去，注意力沒放在這塊兒上了……一場戰斗后，大家確認了自己的能力，整個學校的聯系似乎緊密了許多，對于舒宇也沒有之前的那種切齒痛恨，但畢竟形成了心理落差，一下子調整不過來。因此，他們不時地覷向舒宇，卻沒一個人上來與他說話。

舒宇倒是非常鎮定自若，昨天晚上，他就已經想到了這樣的情況。他們不過來跟他說話，他也并不稀罕與他們有更密切的關系。倒是一進到教室，他就立刻受到了女生們的熱烈歡迎——

“呀，舒宇！”

“哈哈哈，公主的騎士來了！”

“舒宇，你太厲害了，我好崇拜你！”

昨天，八班的女生們并沒有受什么大傷，之后謝亦丹把她們送回寢室，她們自己做了適當的處理后，今天全部來上課了。一群鶯鶯燕燕圍著舒宇，笑著鬧著，讓舒宇面紅耳赤，躲回自己的座位后，就真像縮頭烏龜一樣不敢出來了。

但文靜卻沒有過來。她也沒有看舒宇一眼，舒宇轉頭看她的時候，她低著頭，隱約可以看見微紅的眼圈。

她怎么了？舒宇用眼神詢問坐在她旁邊的楊靜宜。楊靜宜先是瞪了他一眼，又無奈地聳了聳肩。

跟我有關？舒宇有些奇怪。他努力地回想了一下昨天的事，覺得自己沒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啊？

女生真奇怪啊……他冥思苦想，始終不得要領。

第一節課下課后，舒宇突然接到學校的通知，讓他立刻前去昨天火炮所在的那個倉庫。

舒宇愣了一愣，確認了通知的來處之后，納悶地過去了。一邊小跑著，他一邊心里還在想：第二節課趕不上了吧？是許老頭的課啊，那老頭子兇得很，回頭不會被訓斥吧？

那邊離教學樓有一段距離，一路跑過去，一個人也沒有，讓他忍不住有些躊躇。

到了附近，他放慢腳步，瞇著眼睛看過去，倉庫的門關著，安安靜靜的……他又低頭確認了一下那則通知，的確是學校發出來的，絕對不可能是什么惡作劇，于是吐了口氣，走到門邊，拉開門。

門剛一拉開，雷鳴般的掌聲立刻響了起來！

第四十一章 戰術分析會（1）

舒宇嚇了一跳，向四周看去，只見控制臺的旁邊整整齊齊地坐著幾十個人，大部分人的面孔非常陌生，只有少數介于生熟之間，全部都是三年級的學長！他們正一起回頭，看著舒宇，熱烈地鼓著掌，臉上卻帶著懷疑、冷漠、蔑視等種種情緒，與掌聲的熱烈截然相反。

“把那副表情給我收起來！我是怎么告訴你們的！”

一聲咆哮從那些人的前方傳來，一個穿著軍裝的高大個子走到他們面前，抬腳就踢翻了一個人，對著剩下的人極盡嘲諷之能事：

“你們這些軟蛋，頭天晚上只敢縮在小角落里哭爹喊娘，還指望家主大人來救你們！現在你們憑什么做出這副表情？你們有什么資格？”

怒吼間，他又踹翻了一個，這兩個人倒在地上，捂著不同的部位，露出痛苦之色，顯然他這兩腳一點兒也沒留力。

剩下的人立刻凜然，還有人試圖對舒宇露出一個笑容，但立刻被一巴掌抽到臉上，臉頰瞬間就紅腫了起來：“坐著干蛋啊！把你的椅子讓出來，請人家坐下來！敬老尊賢，尊賢，你懂不懂！”

舒宇認識挨打的這個，他是三年級一班的一個學長，出了名的天之驕子之一。他無緣無故地挨了一巴掌，臉上卻一點反抗的表情也不敢露出來，連忙端著椅子走到舒宇身邊，恭恭敬敬地請他坐下。

舒宇有些失笑，他現在還在門邊呢，跟那群人還隔著好遠，就讓他坐在這里？話說究竟是喊他來做什么的？

前面那人一瞪眼，顯然又要罵人，人群里卻又站起一個人，小跑過來，拍拍端椅子那個學長，笑著說：“我來吧！”

這個人舒宇倒是稍微熟悉一點，正是昨天一起參加騎士比賽的學生會委員蒙懂！他看了看四周，學生會會長也在這里，但再沒有其他比較熟的人了。

蒙懂走到舒宇旁邊，一手拎著椅子，一手拉著他，走到前面，面對著人群，在靠邊一點的地方把椅子放下，把他按著坐下。

舒宇有點坐立不安，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這時他看清楚了剛才罵人的那個高個子軍人。這人一臉的慓悍之氣，比起軍人來其實更像個土匪，看向他的時候，卻不適應地擠出了一個友好的笑容。

高個子友好地對他說：“你叫我楊就可以了，今天請你過來，是想讓這些狗屎們看看，什么叫天才的戰術！”

說著，楊一轉頭，大喝：“全體都有！起立！立正！行禮！”

一個口令一個行動，所有人刷地一聲全部站了起來，筆挺著身體，舉手齊額，行了一個軍禮！

舒宇嚇了一跳，也站了起來，不知怎么回禮才好。

楊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一股大力涌來，把他再度按得坐下，道：“跟這群龜兒子不用客氣！”

他再度大喝：“坐下！”然后一揮手，眾人的面前、舒宇的身后亮起了一個巨大的光幕，正定格在海盜來襲時，白蛇號那艘巨大扭曲的涂樣上！

楊的軍靴锃锃地在地面上跺了兩下，鷹隼般的目光四下里掃了一眼，縱使是平時說話也中氣十足：“今天把你們這些軟蛋召集在一起，是來做事后的戰術分析的！你們雖然無能，但怎么說也是公主的家臣，或者未來家臣的候選人！”

短短兩句話，已經讓舒宇明白了很多東西。原來如此……這對他來說，也是一個難得的機會，他的臉色立刻嚴肅起來，仔細聆聽。

楊瞥了他一眼，眼中掠過滿意的神色，暗暗點了點頭，轉頭問道：“昨天回去之后，有人查過白蛇是群什么樣的海盜了嗎？”

下面有一些人端正地舉起了手，楊隨意點了一個，那人站起來，背著手大聲說：“白蛇海盜團，外太陽系小型海盜團伙，在銀河系犯罪團體里被列為D級，實力評級為弱！團長白蛇，男，四十一歲，七級進化者，戰斗經驗豐富，曾經……”

下面他開始列舉白蛇海盜團曾經的犯罪經歷，列了兩條就被楊打斷了，踱了兩步，又問道：“昨天他們突然來襲，有人能從這件事中看出一些什么來嗎？”

學員們略微沉默了一下。他們并不是什么也沒看出來，不過，看出來的那些東西，真的適合在這里說出來嗎？畢竟他們的身份，只是公主的家臣！

兩秒后，楊的臉色已經變得極不好看，這時，一只手舉了起來，他不耐煩地一點，道：“說！”然后又瞪了其余人一眼：“怕個卵子，軟蛋就是軟蛋！”

站起來的正是蒙懂，他仍然一副笑瞇瞇的樣子，說：“白蛇海盜團的實力不強，活動范圍一向也遠離莫恩星。他們突然來襲，并且一次性能突破莫恩星外層防御，直達第七中級學院上空，顯然是有預謀的，并且得到了里應外合！”

這些內容，其他學員也判斷出來了，這時所有人緊盯著蒙懂，又不安地看了看舒宇，卻沒有一個人說話。

蒙懂卻毫不在意地繼續說：“而且海盜團來襲，在內而言，學院本身的防御系統幾乎無效，對空攻擊系統完全被鎖定；在外而言，警備力量遲遲未來，甚至沒有任何回饋，顯然同樣被控制住！”

楊滿意地點點頭，讓他坐下，電子筆在光幕上劃動，顯示出幾方面的內容。

白蛇海盜團、學院內部防御、家族武裝力量、莫恩星警備力量

他毫不隱瞞，信口說道：“在海盜團來襲的時候，學院對外聯絡已經完全被切斷。長老會的死老頭聯系小姐，宣稱將二分隊和三分隊派往小行星帶訓練……”他在“家族武裝力量”上打了個叉。

“莫恩星的警備由李正天負責，他歸順了長老會，屠殺了忠于小姐的人。”接著，他又在“莫恩星警備力量”上打了個叉。

下面的學員頓時騷動起來。有人驚呼了起來：“不可能！李大人絕對不會的！”

李正天是什么人，號稱“蘭格雷三杰”之一，也是家族內部眾多年輕人的偶像。三杰在學校的時候就是朋友，關系極好，但現在同為三杰之一的楊說起李正天時，神情冷漠，就像對待一個陌生人一樣。

楊冷冷地看了下面一眼，喝道：“閉嘴！在沒有看到事實之前，永遠不要說不可能！”

他手中的電子筆在光幕上劃了幾下，幾張照片被甩了出來，正是李正天在警備基地屠殺自己人的現場！

楊冷哼一聲，道：“還有現場視頻，就不發給你們這些龜兒子看了。你們只需要知道，現在警備基地已經重新回到小姐手中，李正天倉皇逃走，以后，他就是我們整個蘭格雷家族的敵人！”

舒宇在心里暗暗叫苦，他根本無意摻合進蘭格雷家族的斗爭里，關于叛徒、逃亡什么的，一點兒也不想知道。但現在楊在他面前說得肆無忌憚，混沒有把他當外人，著實讓他有些郁悶，但又不好立刻站起來走開。

楊壓下學員內部的騷動，繼續說：“當時，長老會安排在學校內部的人手鎖定了防御和攻擊系統，采用了銀河系先進的計算方式，短時間內無法破解。”他又在“學校內部防御”上打了個叉，回過頭來，譏諷地說：“現在，內外交困，海盜團臨頭，你們還有什么辦法？縮頭烏龜們？”

學員們沉默著，并沒有討論，其中一些臉皮薄的，更是忍不住臉紅了起來。

當時海盜團的空艇在頭上威脅著，他們即使沒有慌亂，也是束手無策。要知道，空艇這東西一般都是進行太空戰的，輕易不會被放進近地的空間里。而一旦近地，它們的威脅幾乎是無限的！

楊也并沒有指望他們的回答，電子筆劃動光幕，背景上白蛇的空艇漸漸縮小，顯示出海盜團的全景。

高個子的軍人走到光幕邊，冷冷道：“現在讓我們來看看，天才是怎么做的。”

光幕上交替出現三個圖景，一個是舒宇的照片，一個是遲傳樂的照片，還有一個是正在控制臺旁邊安放著的火炮。

舒宇看著自己的照片，不安地挪動了一下身體。

“舒宇，十七歲，男，非進化者。”

“遲傳樂，十七歲，男，九級進化者，能力偏冰系。”

“液彈地對空火炮，八百零四歲，所幸保養良好。”

楊幽了一默，下面傳出是些許的笑聲，但在他的瞪視下迅速消失了。

舒宇和火炮的照片迅速變小，縮到光幕的左下方，遲傳樂的照片也變小了，縮到光幕的右上方。作為背景的，仍然是海盜團的空艇團。

楊再也沒有說話，在光幕上連連劃線，指向的是炮彈的方向以及遲傳樂推力施加的方向。

一張張的照片跟隨著他的劃線，不斷發生著變化，正是空艇當時被各種推動時發生的移動、撞擊及其各種連鎖反應。

“一個新手的高級進化者，一個非進化者，就用人力和炮彈控制住了七艘戰斗空艇！”楊冷哼一聲，睥睨著那些學員，剛準備把他們冷嘲熱諷一頓，倉庫的門被打開了，瓦格莉站在門口，向眾人點了點頭，然后走了進來，悄然坐到最后面。

第四十二章 戰術分析會（2）

學員們正在回頭看，又遭到楊劈頭蓋臉的一頓羞辱：“沒見過女人嗎，公狗們？把吐出來的舌頭給我縮回去！現在在上課！”他毫不客氣地瞪向瓦格莉，想說什么，但沒說出口。

楊回到光幕上，照片正顯示出遲傳樂站在炮彈上，破壞引擎的圖景：“他們不僅控制住了空艇，而且利用冰系進化者的特殊能力，直接冰凍傳動系統的管道，給引擎以有效打擊，削弱敵人的力量！”

照片變換，公主出現，兩發風刃將白蛇號斬裂。楊撇了撇嘴，終于忍不住嘲諷起來：“集中精神！這是一個戰斗中錯誤使用能力的典范！用大型風刃破壞空艇？你不如直接拿大刀砍木頭！”

說到這里，他畢竟有些顧忌瓦格莉的身份，也不想太給她難看，瓦格莉卻面帶微笑地說：“是的，大家可以對比一下兩名九級異能者使用能力的方式，一個只使用小規模力量，同時控制了七艘空艇，另一個使用全力，卻連一艘空艇也未能有效破壞。”

楊點點頭，補充道：“什么樣的力量才是強大的？最有效地使用自己的力量！為什么除了S級進化者以外，其它一到九級進化者都沒有被嚴格區分？因為妥善使用你的大腦，可以最大化地發揮你的能力！一個低級進化者打敗高級者，不是神話！”

接著，畫面又變，白蛇號被打破，白蛇被迫帶著手下出來進行個人戰斗。

遲傳樂在整個空間里不斷進行著移動，破壞了敵人的包圍，同時也配合瓦格莉，兩人一起把敵人消滅了大半。

楊再度在光幕上連線畫圈，勾出重點，他一句話也沒說，學員們凝視著光幕，表情漸漸變得不可思議起來。

炮彈不斷出現在遲傳樂的腳下，可以很明顯的看出，遲傳樂就是被舒宇指揮著戰斗的。他每一次移動都恰到好處地出現在敵人的空缺處，每一次進攻都影響著敵人的聯動，和之前控制空艇時一樣，并沒有使用需要耗費大量力量的招式，卻把每一分力量的使用都利用到了極致！

楊一言不發，沉默地畫完了線，把電子筆往外一丟，看向舒宇的目光已經有了幾分佩服。

再次分析當時的場面時，他已經沒有了當初的震驚，但佩服之情更重！他自以為是個戰術天才，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年僅二十四歲，就已經成為了蘭格雷家族三分隊的隊長。但他也知道，如果把一個從未經過任何訓練的他，放在當時的場景下，也不可能做到舒宇這樣！

光幕上的圖片開始自動運行，動起來的時候，當時的局面看得更清楚。學員全都呆住了，當最后畫面停住時，全場一片安靜，片刻后，掌聲如雷鳴般響起！

舒宇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他抬起頭，迎向公主的目光。公主的眼中滿溢著欣賞與鼓勵，讓他心中微微一暖。

光幕上的圖片定格了一會兒之后，發生了變化，顯示出遲傳樂被炮彈牽引著去擋粒子炮的畫面。

掌聲漸漸低弱了下去，一個學員猶豫了一下，問道：“萬一這位同學擋不住粒子炮呢？”他嘴里還含了一句話沒說出來——如果擋不住的話，這樣的指示不是謀殺嗎？

“問得好！”楊點頭說。

他在光幕上邊點邊畫，說：“我們可以計算一下，所有進化者的評級都是以量化的標準來判斷的。一個九級的進化者最大輸出的能力如果被視為100能量的話，粒子炮的最大輸出為90能量。當然我們不否認這種行為有一些冒險，畢竟，粒子炮的輸出是固定的頻率，而人力未必能夠達到理想狀態……”

說到這里，他愣了一下，指了指舒宇。舒宇正看著他，舉起了右手。

舒宇站起來，摸了摸鼻子，說：“嗯……我糾正一下。這門粒子炮的輸出功率大概只有50。”

“嗯？”楊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舒宇走上前去，手指在光幕上輕劃，說：“你看這里，遲傳樂之前在控制空艇的時候，破壞了這艘船的傳動系統。白蛇海盜團的空艇制式不太統一，而這艘船的這門粒子炮在這個引擎旁邊，引擎被破壞了，粒子炮也會受到影響。常規來說，只會輸出到50，最好的情況也只能達到60。遲傳樂在這里是不會遇到危險的，只是看起來比較嚇人罷了……”

楊看著屏幕，也呆住了。過了一會兒，他才不可思議地看向舒宇，問道：“這個也在你判斷范圍里？”

舒宇“嗯”了一聲，點了點頭，回到原來的座位上。

投影懸空停留，那驚人的畫面已經沒有人在關注，所有人都望著舒宇，目瞪口呆，簡直像在看一個怪物。就連公主，也凝視著他，面露異色。

光幕上的圖片在自動運行著，展示到某處的時候，突然有個學員驚呼起來：“你看那里！”

楊回頭的時候，畫面已經變化了。他退了幾步，正好放到一個海盜試圖去踩炮彈，結果腿被炸爛的場面。

那個學員問道：“為什么遲傳樂能踩，海盜不行？”

舒宇解釋說：“你們再往回倒一點，可以看到，這個海盜并不是突發其想地去踩的，他有準備。那么根據他所處的位置和視線的方向，可以判斷他的意圖。這時候我只需要向那個位置調整一下炮彈的形狀和功率……這門火炮在當時應該比較先進，還挺有趣的……”

他做了一個很不專業的結論，但沒人會注意這個，所有人看他的目光更扭曲了。居然能做到這種地步，這家伙還是人嗎！

有個學員沖口而出，問了出來：“你真的不是智力進化者嗎？”

舒宇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問道：“我的腦袋不是特別大吧？”

沒一個人笑，連楊都說不出話來。就連他，也沒留意到引擎與粒子炮功率之間的聯系，更別提一個海盜的表情。

天才，真正的天才！

他在心中暗暗贊嘆，忍不住看向瓦格莉。

瓦格莉也露出了驚嘆的目光，她當時正處于現場，別說注意到這些了，簡直連想也沒想過。淡淡的挫敗心理在心中升起，迅速就淡了下去，她站了起來，叫道：“舒宇同學。”

舒宇看向她，不明所以地也站了起來。

瓦格莉走到前面來，后面的光線比前面黯淡許多，舒宇這才注意到她并沒有穿著校服，而是一襲古典的白色洋裝，還化著淡淡的妝面。如果說平時的她是一株優雅清冷的百合，現在的她就如同一朵嬌艷的玫瑰，華麗地盛開著。

她的步伐穩定而優雅，就如同一個真正的公主一般，引來旁邊學員們敬仰、傾慕的目光。

她走到舒宇面前，拎起裙裾，輕施一禮，微笑道：“還記得昨天活動的主題嗎？”

舒宇的大腦像僵住了一樣，轉不過來。他凝視著公主碧藍的雙眼，在燈光下，它輕柔而愉悅，仿佛盛放著最透明的那抹陽光。而這樣美麗的一雙眼眸里，只有他一個人的身影。

瓦格莉微笑著說：“舒宇，請問，你愿意成為我的騎士嗎？”

舒宇的腦袋嗡然作響，完全被攪成了一灘漿糊。瓦格莉將手伸到他面前來，他不由自主地握住，柔細微涼的感覺瞬間沁入了心中。他呆然凝視著那只手，在燈光下，白皙透明，像是要立刻發出光亮一樣。

他被那只手輕輕一牽，忍不住彎下腰去，在手背上輕輕一吻，嘴唇碰到肌膚的一瞬間，他心中一陣大跳，頓時覺得呼吸都要急促起來。

瓦格莉縮回手，上前一步，靠近了他。舒宇低頭看著她，銀色的長發上傳來清雅的香氣，公主離得是那樣近，好像他只需要伸出手，就可以把她擁入懷里一樣。

瓦格莉將一個金色的勛章別在他胸前，退了回去，微笑如云：“你讓所有的同學及時退入訓練基地，救了大家；你帶著我和遲傳樂控制住空艇，趕跑了海盜；最后，你還救了我的命……”說到這里，她的眸中掠過一抹淡淡的異色，但立刻就消失了，“你是我最尊敬的騎士，也是學校引以為傲的英雄！”

舒宇呆呆地看著她，公主再度拎起裙裾，向他施禮。與此同時，所有的學員緊握拳頭，舉至額前，向他施以軍禮！所有的人都發自真心，為了公主的騎士，為了一個非進化者！

舒宇呆然低頭，望著胸前的勛章，它在燈光下反射著耀眼的光芒，舒宇突然覺得喉嚨被堵住一樣，說不出話來。

第四十三章 前往夸古市

莫恩星遍布環形山。

這是以前月球時代遺留下來的產物。那時候，星球上方沒有大氣層，無數的隕星直接撞擊在地面上，留下一個又一個巨大的地坑，一直遺留到后來。

人類開始建設月球之后，首先依靠最高端的電腦，在大部分的星球表面上建立起了人造天幕，從此被稱之為莫恩星的月球有了大氣，有了日夜四季。但這些天然的巨坑，卻一直保留著。人類就按照這些環形山來分配區域。

第七中級學院，就位于月背西南部一個淺層的地坑里，離它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巨型的環形山，那里是莫恩星第二大城市夸古市的所在地。

從第七中級學院到夸古市之間有公共飛梭和老式客車，車站就在學校門口，所以下午放學，舒宇就在車站對面等著遲傳樂。

自從772年前開始，飛梭就成為了人類在星球表面主要的交通工具。那時人類還沒有正式開始星際時代，只是以月球為基地，慢慢嘗試著太陽系外的探索。這種空陸兩用并且能夠極超低空飛機的機器一經推出，就震動了整個人類世界。

它依靠反重力運行，速度極快，操作卻很簡單。更可貴的是，它消耗的能源非常少！一顆常規的濃縮能量球，足夠驅使它不間斷地跑上一個月！不過由于它是依靠星球重力來運行的，所以沒法直接進行太空飛行。但有了這種思路之后，仿佛給人類的星際旅行展開了新的道路。飛梭推出不過二十年，人類就已經飛出了太陽系。當然，要進行全銀河系的探索，那就是另一門功課了。

人類的科技之所以能發展得這么快，其根本原因就在于智力型進化者的存在。雖然他們造型怪異、幾乎無法進行正常的人際交流，甚至連弱雞都有些瞧不上他們，但他們對于整個人類的貢獻，是力量型進化者無法超越的。

據說飛梭的發明者，也是一個偏執的智力型進化者。他只活了二十八歲，在十五歲的時候就已經建立了飛梭反重力運行的基本理論，十八歲就制造了人類歷史上第一臺飛梭。這個名叫奎木狼的人，從此把他的名字銘刻在了人類的歷史上。

飛梭的造價并不昂貴，但在現在這個畸形的年代，它同樣也成為了進化者炫耀自己身份的手段。“非進化者們禁止乘坐飛梭”，這條規定同樣沒有被正式道出，卻被寫在大量的公車飛梭上，甚至被司機和乘客們引以為驕傲。

舒宇靜靜地等待著，他偶爾把手伸進口袋，摸摸那枚堅硬的圓形物體。

戰術分析會一直持續到下午，楊分析了那場戰斗的方方面面，包括蘭格雷家族的內部事務，也毫不避諱地在他面前談起。之后，所有學員對舒宇的態度已經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那種友善與尊敬，是他身為一個非進化者，從來沒有感受過的。

非進化者也能贏取進化者的尊敬？

他微笑了起來，這種感覺，實在是太棒了！

他等了沒多久，遲傳樂就和王悅一起出現了。遲傳樂一見他就笑著說：“要找人送終端，你還挺積極！”

舒宇微笑著看向他們，突然注意到少了一個人。之前的寢室，可是四個人合住的，四個人的關系都不錯。他正想詢問，留意到王悅有些尷尬的臉色和遲傳樂不豫的笑容，頓時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由得在心里微微一嘆，響應著遲傳樂的玩笑笑道：“那當然，我跟你們說啊，今天晚上歸傳樂請客，到時候還有王悅的一頓，別想兩人一起混過去了！”

聽到這話，王悅也笑了，說：“行！一頓飯而已，該請、該請！”

他笑得非常開心，興致勃勃地看著公共飛梭，說：“我們現在可以坐飛梭了吧？走走！我還是第一次呢！在地球上時是怎么說來著？大姑娘上轎——頭一回？”他話還沒說完，突然留意到舒宇，笑容頓時斂了下去，有些尷尬地說：“啊，酥魚還不能坐飛梭吧？我們還是坐公共客車去好了……”

遲傳樂卻得意地笑了起來。他晃了晃左手，按下手環上的一個按鈕，片刻后，一架亮銀色的小型飛梭嗖地一聲飛過來，停在他們面前，懸浮不動。

這架飛梭還不到公共飛梭的一半大，非常漂亮，銀白亮眼，卻又不是囂張刺目的那種，從頭到尾曲線流暢，肌理光滑得如同美女的肌膚……好像還會呼吸一樣。這種飛梭，完全就是所有男孩子的夢中情人……

王悅瞪大了眼睛，舒宇卻非常鎮定，淡淡地說：“學校配發的？”

遲傳樂用力一點頭：“嗯！中午的時候給我送過來的！”

王悅又嫉又羨，圍著飛梭轉了好幾個圈，伸出手摸了又摸：“梵音267I，剛上市不久的機型啊，學校還真舍得！”

舒宇微微一笑，沒有說話。九級進化者這種稀缺資源，放在哪里也會被籠絡，一架飛梭算得了什么。接下來遲傳樂還能得到更多東西吧。他有些擔心地看了王悅一眼，心想，下來得跟傳樂說說，這種炫耀放在以前是沒什么問題，但接下來大家的差距會越來越大，如果想要保住朋友，做事情還是需要注意一些分寸……

遲傳樂現在卻完全沒想到這些，他興沖沖地讓飛梭更降低了一些，唰地一下打開門，王悅立刻就跑去了駕駛座上，嚷嚷著：“我來開！我來開！”

遲傳樂心疼地嚷道：“不行，我還沒開過呢，這還是個處女！”

他們倆爭了起來，舒宇慢吞吞地爬到后座上，開口說：“你們倆快點決定吧，再來天都要黑了！”

最后，還是王悅不甘不愿地把駕駛權還給了遲傳樂。他坐在駕駛座上也沒用，控制權在遲傳樂的手環上呢。一番爭執后，遲傳樂得意洋洋，王悅卻有些不太高興。

舒宇分別看了看兩人，覺得現在不是說話的好時機。還是下來后單獨跟兩人溝通一下吧……

中級學院一年級的課程里就會有駕駛飛梭，這已經算是現在的人類普遍的技能了，連未進化者們也不例外。而且飛梭的駕駛非常簡單，對公共標識的辨認才是重中之重……所以飛梭駕駛是被歸類到“公共安全”課程里的……

遲傳樂發動飛梭，它突然向前直竄了出去！遲傳樂一個沒把穩，手忙腳亂地剎住，舒宇和王悅沒防到他這一手，身體被慣性往前一摜，被安全帶勒得生疼。

王悅又嚷了起來：“你會不會開啊！”

遲傳樂不服氣地說：“我當然會開，只是沒想到它的初速度這么快啊！”

王悅說：“那是當然，梵音系列本來就是以速度和靈活著稱的啊，《光電時代》上說，267I的啟動速度能達到300公里以上呢！”

遲傳樂一臉興奮，他對飛梭沒王悅熟悉，雖然知道這是個好東西，但沒想到這么好。這下有了準備，他再次發動飛梭，銀白色細長的機身如同一道箭一樣向前射去，學校大門瞬間就消失在他們身后。

舒宇這還是第一次坐飛梭，他的臉色很平靜，心底卻也在暗暗驚訝它的速度。飛梭的窗戶全是密封的，不然氣流可能會把他們的臉皮給刮破。窗戶的玻璃采用了景物駐留技術，雖然飛梭的速度非常快，但是景物過渡得很安靜，并不讓人覺得眼暈。

不過十分鐘，夸古環形山的邊緣就出現在他們的眼前。舒宇暗暗心驚，這要是坐公共客車的話，大概得走一個多小時！

夸古環形山位于月背西部的正中心，方圓約有一萬平方公里，深度約有兩公里。

剛一到環形山邊緣，整個夸古市就被收入眼底。

這是一座極其華麗的城市，高樓林立，最高的那座“瞭望塔”有352層，帶著它周圍的群體建筑，高高地矗立在城市中央。城市建筑很奇特，在現代的高科技感中夾帶著一些復古的氣息，隱約還包含著哥特風格華麗而黑暗的感覺，屋檐上也時常可見形態各異的石像鬼。因此，夸古市經常被人稱為“墮落魔都”。

夸古市的上方有許多空島，大小不一，它們有的是城內富豪和高級進化者的居所，有的是一些小型空港，專供飛梭暫時停留。舒宇還記得自己第一次來這里，當他看見這個大城市時，強烈的目眩神迷的感覺沖擊著他，讓他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現在正是黃昏時分，天邊彤色的云彩低低地壓著，金色的陽光在云后掩映，從邊緣透過柱狀的光芒。整座夸古市都被一層薄薄的紅光籠罩，黃昏的魔都美得驚人。

遲傳樂也在這里停了一會兒，喃喃道：“真美啊……”

王悅卻不耐煩地說：“快下去吧，買完終端，沒準兒我們還可以去一下空梭館！”

遲傳樂的大好興致被他潑了盆冷水，不高興地看他一眼，啟動飛梭，流暢地向城市滑落下去。

昨天的章節數搞錯了，已經改過來了……

第四十四章 空梭館

城市里人流如織，極其繁華。

當高樓沒有了重力的限制，它會變得驚人的宏偉。三個人站在街頭，感覺自己在高樓的陪襯下，渺小得像螞蟻一樣。

地面上沒什么車輛，半空中各種微型飛梭來來往往，輕盈得如同城市里的白鴿。各種霓虹燈、弧光、全息投影在他們頭頂閃耀著華麗的光芒，也給路過的飛梭染上了鮮艷的色澤。

三人一起抬頭，連王悅也仰著頭，發著呆。過了好一會兒，他喃喃自語說：“以后，我們也可以生活在城市里了。”

舒宇的心中也涌動著復雜難言的情緒，這幾天他一直以非進化者的身份參加學校的活動，這時，卻突然想起來，雖然還沒做檢測，但他其實也進化了！他在心里暗暗說：父親，我是個進化者了！我現在可以居住在城市里了！我不再是個被歧視、被各種特權拒之門外的弱雞了！

他的腦海中再次浮現父親的目光，安靜平穩，寵辱不驚，有些慚愧地把心中突然升起的驕嬌之氣壓下。舒宇，你在得意什么！你只是借助了外力，而且，不管你再怎么能耐，不達到某個程度，你的父親和母親仍然是被歧視的非進化者，只能繼續忍耐著種種不公平的待遇！

仰望著那幾乎就要通天的瞭望塔，舒宇暗暗許下愿望——

我要變得強大！

我要變得足以藐視規則！

我要讓我的父母，也能夠生活在陽光下，居住在城市中！

仿佛響應著他的愿望，胸口的第二顆心臟猛烈地跳動起來，震動著他的胸腔。

遲傳樂把飛梭停在商業區里的一塊平臺上，招呼他們下車。

王悅跳到地面上，疑惑地四處看了看，問道：“這里不許停車的吧？”

遲傳樂得意地一笑，又亮了亮腕上的手環，按下其中一個按鈕，臺上的銀色飛梭變得虛化透明，瞬間就消失在空氣中！

“空間技術！”王悅驚呼出聲，舒宇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這種新型技術剛剛才出現，并未得到普遍應用。但不管是誰也都能想得到，這種技術能夠給人類帶來什么樣的改變！

遲傳樂笑著說：“我看到的時候也很驚奇，據說也就是在這一種機型上試用了。據說空間技術已經比較成熟了，就是造價特別高，所以一般的機型用不了。”

王悅的眼神直接就是嫉妒了。梵音267I，還是加載了空間技術的！只往外一說就拉風得不得了了……憑什么遲傳樂就能用？明明兩天前，大家還都是一樣的非進化者的……

舒宇看到了王悅的臉色，暗暗皺了皺眉。

遲傳樂正高興呢，根本沒注意到這些細節，大大咧咧地問道：“現在去哪里？”他看看天色，“我們大概還可以在這里呆個三四個小時吧？十一點前必須回宿舍。”

舒宇攤攤手：“隨便，我沒什么意見。”

這一會兒，王悅已經平復了心情，踴躍地說：“去買終端吧，然后我帶你們去個有意思的地方！”

他笑得猥瑣又詭異，還在“有意思”三個字上加重了發音，大家都是相同年齡的大小伙子，一看王悅的表情，另外兩人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食色性也，這真是過了八百年也沒有變化的名言。

遲傳樂立刻嘿嘿地笑了起來，連連點頭，問道：“當然沒問題，不過你知道地方嗎？”

王悅嘻嘻笑著點頭：“嗯！我出來前查過地址了！”

舒宇無語：“你的準備工作做得還真充足……”

個人終端買起來很方便。其實它也就是像幾百年前的電腦一樣，只是伴隨著科技的發展，尤其是全息光幕技術，做得越發便攜。現在通用的個人終端大概就一個加寬的方條，做了柔軟化處理，可以變成一條扁平而時尚的金屬手環，貼服在手腕上。

舒宇按開光幕，用手指劃動著上面的圖像，立體的圖像跟著他的手指靈活地移動。他查看了一下終端的配置，驚訝地說：“傳樂，你可真是大出血了啊，你確定要買這個？”

遲傳樂漫不經心地點點頭，對著舒宇微微一笑，說：“嗯，這也是合理資源不是？”

他意味深長地看著舒宇，舒宇立刻想起自己對他說的那番話，也笑了一笑，把終端戴到手上，向著遲傳樂搖了搖：“謝了！”

兩人相視一笑，王悅奇怪地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不明白他們究竟是什么意思。

買完東西，王悅就吵著要去那個“有意思的地方”，理所當然就是指夜店一樣的場所。他們一放學就出來，直接駕駛飛梭就過來了。梵音不負其名的快，現在天也沒黑，夜店理所當然還沒有開門……

三人站在夜店緊閉著的門前，面面相覷。王悅有些尷尬地笑著：“來早了……”

周圍路過的人用奇異地目光看著這三個猴急的半大小子，連遲傳樂和舒宇也覺得臉上有些發熱。

遲傳樂轉頭就往后走，邊走邊說：“還是先去吃飯吧，晚點再來，晚點再來……”

吃飯時，三人討論了一下昨天晚上海盜的來襲——這對一個學生來說，簡直是刺激到極點的大事。但當時王悅跟著班級一起進了進化基地，并沒有看見遲傳樂與舒宇的行動。遲傳樂和舒宇相視一笑，也無意在他面前多說。

聊了一會兒之后，王悅翻來覆去地只能說自己面對海盜時的緊張與穩重，沒啥可多提的——他甚至沒機會與海盜打個照面。于是過了一會兒，他們的話題又轉到遲傳樂的空中飛梭上。

這年頭的男孩子就沒有不喜歡飛梭的，三人中尤以王悅為最。他訂閱了每一期的《光電時代》雜志，對每一篇文章都從頭讀到尾，每一種新出的型號他都熟極而流。

弱雞也是有夢想的，以前四人一間寢室，他們經常在熄燈后闡述自己未來的夢想。“如果我進化了”是長期保留的專題節目。王悅幾乎每次都會提到飛梭，他最大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個飛梭測試員。現在討論起飛梭時，也是他的話最多、最大聲。

“其實我一直最喜歡的就是梵音系列了！”遲傳樂舀起一勺飯，填起嘴里，含糊不清地說。他把飯咽下去，聲音變得清晰了一點，“飛梭這種東西，速度是最重要的！別人剛剛聽到聲音，嗖地一聲，轉過頭去就只能看見飛梭的一點點尾巴，多帥氣！”

王悅卻反對說：“飛梭最重要的應該是控制感！”

他舉起筷子，信手比劃幾下，說：“梵音的控制感也很不錯，但最好的還是恒星系列，它啟動時間短，剎車時間也很短，反應極其靈敏，據說轉彎時可以控制到離墻面只有一厘米距離！”

他向往地說：“你們想想，開飛梭的時候，那種指哪兒打哪兒的感覺，多好！”

王悅說著說著，又興奮了起來：“吃完飯也早，我們去飛梭館看看？正好這附近有一家綜合展覽館，其中野火區是這片區域最大的一家，聽說他們最近會推出最新機型，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碰見！”

三人迅速干掉了盤子里的食物，買了單就出門了。飛梭館果然很近，三人步行沒多久就看到前面那一大片極其高大的建筑，建筑正前方有一架飛梭安靜地懸停著。

三人都認得出來這架并不多么漂亮的飛梭是大星界第一架正式推出使用的飛梭型號——空中飛車001號。這架空中飛車001號就是空中飛梭剛推出時的代表作品。它的操作比現在復雜許多，靈活性也不足，推出后就迅速更新到010號，也就是它的第十代作品，方才漸漸穩固下來，逐漸取代地面汽車。但001號畢竟是一種象征，放在現在也是老古董了，價值著實不菲。

這架古老的飛梭雖然就這樣大剌剌地停在飛梭館外，但其實周圍有極其嚴格的安保措施，而且定期會進行嚴格的養護，據說它到現在也還能順利開動。

王悅對這些自然是如數家珍，舒宇和遲傳樂并不打斷他，但其實也很了解這些歷史——這簡直就是每一個飛梭愛好者的必修課。

舒宇的目光被門口樹著的一塊牌子吸引過去了，上面用莊重的字體寫著：“本館全部裝有斥力裝置，可以任意試駕”。王悅也看到了它，興奮地說：“是的，這里的機型可以試駕！只是不能被開出去！”

舒宇問：“你試過嗎？”

王悅有些尷尬地搖了搖頭，說：“沒，以前我不敢……心里總有點沒底氣……”

舒宇很明白他的感受，拍了拍他的肩，說：“那今天就可以好好試試了！”

王悅眼睛發亮，用力點頭：“嗯！”

在外面就已經覺得這個空梭館是一座高大的建筑物，進門才發現，里面的空間著實驚人！

抬起頭，一圈圈的飛梭呈螺旋狀上升，直達金字塔型建筑物的頂端。舒宇大致一估算，這排得并不算太緊密的飛梭至少也有一百架之多！這些展示機中間還有人試機，駕著樣車在建筑物里飛來飛去，有的人技術不好，在小空間里會撞到其他飛梭，這時候就有一種斥力將它輕輕推開，絲毫不會受傷。

整個建筑物的裝修風格都是冷冽金屬的高科技風格，尤其顯得空間之大。

舒宇抬著頭，看得目瞪口呆，遲傳樂也是第一次來這里，同樣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

作為飛梭的瘋狂愛好者，王悅早把這地方當成他的第二個家，這時候看見室友們的表情，很有些與有榮焉。他沾沾自喜地指點著說：“你們看那邊，那是野火家的展點兒，我最喜歡的就是野火家的飛梭了！”

野火是個研究所，是銀河系技術最高的兩大研究所之一，它的總部位于鳳凰領，分部遍布于整個銀河系，尤其是獵戶臂，是他們發展的重點區域。野火研究所以變異及異能研究為主，飛梭技術只是一項邊緣的分支技術，但野火研究所常常把其它方面的尖端技術試用在飛梭上，所以出來了一大批有趣又前端的作品。

遲傳樂擁有的那臺梵音267I，和王悅所說的恒星系列，就都是野火下屬公司的出品。

舒宇朝著王悅所指的地方看去，突然盯著其中一架，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而王悅也同時叫了出來：“呀，野火家的試做機！”

第四十五章 野火試做機

野火家的機型一般都很有特色，大多根據系列的特征來。梵音系列以速度和靈活性為賣點，于是整體風格都纖細、修長，看上去非常優雅；蠻牛以防御、堅固為賣點，外形也就比較威猛厚重；蝸牛殼系列走的是舒適路線，風格寬大、圓潤，一看就感覺憨態可掬。

除了極少數的定制機型，大部分的野火機，從外表上就可以看出它的功用。

他們眼前的這架試做機卻與野火家對外銷售的所有機型的風格都不一樣。它褐色和綠色夾雜，乍一看上去，非常丑陋，棱角突出復雜，完全不符合空氣力學。但看久了，又感覺它有一種不一樣的氣質——獰惡、兇猛，仿佛一只擇人而噬的猛禽，帶著濃濃的威脅感。

不知為何，一看到它，舒宇就打從心底升起了一種厭惡之情。

這種厭惡與它獰惡的外形沒有關系，幾乎就是一種生理上的厭惡，一看到它，舒宇就覺得這東西完全不合規則，極度令人討厭！

王悅卻表現出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拉著他們倆就要過去看。

舒宇很不想過去，甚至看都不想多看它一眼，但又不好對王悅說，只好不情不愿地跟在了他們身后。

走近了看，這架飛機的獰惡氣質更明顯，尤其是機體上突出的支柱，閃著寒光，就像野獸的牙一樣。王悅看著就皺起了眉：“不對啊，這樣的機型怎么在空氣里走啊。風阻很大的啊……”

舒宇站得遠遠的，皺著眉頭說：“不是的。它有經過很嚴密的設計過。”他指了指機身上的棱角：“你看風假如從這里經過，被這根柱子一擋，就會分出兩道氣流撞到這邊……”

王悅和遲傳樂順著舒宇的指點看，聽得恍然大悟，照這樣的設計法的話，這架飛梭不僅不會受到空氣阻力的影響，反而能利用風力把速度進一步加快！

舒宇最后下了結論：“看來這架飛梭走的是極速的路線……嗯，這些棱柱看起來還很鋒利，也許能進到攻擊作用，感覺它就像刺客一樣，如果涂黑的話效果就更好了……”

他的話音剛落，身邊就傳來了幾聲輕輕地鼓掌聲。三人愕然轉頭，一個黑發、扎著馬尾辮的男人正微笑著看著舒宇，眼里滿是贊賞。他有一雙灰色的眼睛，本來應該是一種嚴厲的顏色，卻顯得很溫和，笑起來如同陰天里射出的陽光，尤其顯得燦爛。

馬尾男攤了攤手：“我也覺得她是黑色比較好，那樣就可以叫作暗夜精靈系列，專門賣給殺手組織當暗殺工具，效果一定很好。可是營銷中心的那些西裝男們卻堅持把它涂成這種不倫不類的迷彩色，給有錢人當護衛梭……”

他撇了撇嘴，說：“迷彩多沒勁啊……現在這年代，還有誰拿迷彩當偽裝色啊。”

他說得很輕松，三個少年卻聽出了他話里潛藏的意思……難道！

果然，馬尾男向著舒宇伸出手，微笑著說：“你好，我叫徐林宇，是野火研究所的一名研究員。”

舒宇對他的友好感覺有些意外，他伸出手跟他握了握，問道：“你是飛梭設計員嗎？”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旁邊的王悅的眼睛閃閃發亮，有些嫉妒地望著舒宇的手。徐林宇縮回手，卻并沒有跟其他兩人握手的意思，王悅瞥了舒宇一眼，頗有些不滿的意思。

徐林宇根本就沒把這人放在心上，只看著舒宇一人，攤了攤手，說：“我也很想當個飛梭設計員，不過我負責的是沒勁得多的方向……那些老頭子不識貨啊！”

“不過！”他本來說得有些沮喪，但馬上又興奮起來，指著這架飛梭對舒宇說：“這架新機可是我的創意！你說得沒錯，它本來是軍用機型，在太空中使用，沒有空氣的地方是不需要考慮空氣阻力的。”

舒宇意外地問道：“太空中使用？”要知道，飛梭使用的是反重力，只能在地面上生存。太空戰機的原理跟這個完全不同！

徐林宇開心地點頭，說：“嗯哪，我們所現在在飛梭的新方向就是它的太空運用。太空里沒有重力，但也各個星球也有引力線的嘛！”他的手指在空氣中劃動幾下，一些奇異的彩色線條憑空出現，在空氣中停留一會兒，漸漸消失，“利用引力線之間的關系，可以讓飛梭產生種種奇妙的作用！”

他大大咧咧地說著，一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樣子，但馬上他就惋惜地嘆了口氣：“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了，我負責的不是這個方向。我還是覺得這個比較有趣啊……”

舒宇又看了那臺機一眼，再次皺了眉，那種極度的厭惡感讓他沖口而出：“可是我很討厭這架飛梭！”

他毫不客氣的話讓王悅和遲傳樂瞪大了眼睛，徐林宇一愣，爽朗的面孔漸漸變得嚴肅起來：“為什么？”

遲傳樂緊張地看了看徐林宇，又看了看舒宇。徐林宇是野火研究所的研究員，在社會上可以說是精英中的精英，而舒宇只是一個非進化者，如果說錯了什么話，還不知會發生什么樣的事情！

他一拉舒宇，著急地說：“你不要亂說話，野火的試做機當然是最好的！”

舒宇緊閉著嘴巴，沒有說話，徐林宇卻越發嚴肅了，緊盯著眼前的這個黑發少年，沉聲說：“為什么？”

舒宇搖了搖頭，說：“我也說不上來，就是感覺特別不協調。感覺……它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徐林宇意味深長地看著他，指了指他，說：“你過來看看。”

舒宇疑惑地看他一眼，正準備走過去，突然聽見一個冷冽的女聲從旁邊傳來：“徐林宇！”

徐林宇原本明亮的灰色眼睛銳利得如同刀鋒一樣，但一聽這聲音，眼神就突然軟化了，整張臉苦了下去，垂頭喪氣地看向旁邊，叫了聲：“可樂姐……”

“可樂姐”的一張臉長得可一點兒也不可樂，簡直就是“冰山美人”的現實具象版。她黑發黑眼，五官冰冷而優美，穿著一身黑色緊身的駕駛裝，讓人完全不敢產生親近之意。她冷冷地看著徐林宇，說：“把機密告訴普通人，你是想借刀殺人嗎？”

三個少年不約而同地向后退了一步，徐林宇卻大搖其手說：“這哪里是什么機密嘛！等到這臺‘精衛’正式上市，這些東西不就會成為它的賣點被推出嗎！”

可樂的目光仍然很冷淡：“現在還沒有對外公布，在軍方它就是軍事機密，在野火研究所它就是商業機密。你究竟想做什么？”

徐林宇討好地笑著說：“可樂姐你不是要去試機了嗎？我來給你開門……放心吧，我什么也不會說了，就等它到時候被公布出去，我再跟人家炫耀！”

他再也沒看舒宇一眼，陪著可樂就走開了。

走到三個少年看不見也聽不見的地方，陳可樂轉過臉來，認真地看著徐林宇，問道：“你剛才想做什么？帶那個孩子去看智能引擎？”

徐林宇嘻皮笑臉的神色完全消失了，他望著舒宇他們的方向，沉聲說：“那個孩子很敏感，他似乎看到了這東西的本質！”

陳可樂意外地也朝那邊看了一眼，說：“我剛才沒留意，但感覺那孩子的能力并不強啊？”她面冷心軟，說得很是婉轉。其實就她感覺到的，舒宇的能力何止是不強，簡直就是非常弱！其實，大部分的進化者都無法感應到別人的能力。有一些五級以上的高級進化者會對強大的能力有所感覺，但這種感覺非常模糊，無法確定具體等級與強弱。而野火研究所畢竟不是一般的地方，他們最近發明了一項新的感應器，像舒宇這么弱的能力也能檢測出來。不過這項發明還在試用過程，并未推廣。

徐林宇搖了搖頭，說：“可能是天生本質吧……”

陳可樂盯著他，說：“即使是這樣，你為什么又要帶他去看？你難道不知道，所里的老頭子在正式公布前，已經說了嚴禁把這件事情透露給公眾嗎？”

徐林宇閉嘴不言，陳可樂嘆了口氣，說：“我知道你不喜歡這項研究……”

徐林宇硬聲說：“我不是不喜歡，我是非常討厭，非常反對！我簡直后悔當初為什么要進行這方面的研究！”

他停頓了一下，實在壓抑不住內心激蕩的情緒，憤憤地說：“可樂姐，你知道嗎？當我第一次接到通知，要擴大并普及這項研究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就是退出野火研究所！如果不是因為想要把這項研究控制在自己所了解的范圍內的話，我早就甩手不干了！”

陳可樂嘆了口氣：“所以，你過來這邊散散心也好。我接到一個通知，讓我聯系總部變異異能研究科的人，正好副科長大人你在這里，就幫忙著跑跑腿吧。”

徐林宇并沒有特別放在心上，信口問道：“什么通知？”

陳可樂點開自己的個人終端，發了一封加密郵件給他。說：“我剛才收到的，還沒有看，密碼是……”

徐林宇也點開了自己的終端光幕，還沒等陳可樂說密碼，就已經把它破解了出來，一看信的內容，就臉色變了：“咦？！莫恩第七中級學院發生了原因不明的集體變異現象？！”

第四十六章 沖突

徐林宇走了，舒宇松了口氣，他隱隱感覺到自己“不應該”厭惡這架空梭，這似乎與自己的秘密有關……

這時他卻聽見旁邊傳來更大聲的松了口氣的聲音。他斜睨了一眼，正好看見王悅臉上還沒有來得及抹去的慶幸之色。王悅注意到他的視線，立刻有些尷尬地把慶幸換成了可惜，訕訕地說：“太可惜了，舒宇，要是被他看中帶去野火研究所，你就算沒有進化也不用擔心未來了！”

他把“就算沒有進化”六個字咬得頗重，讓遲傳宇忍不住皺起了眉，大聲說：“王悅，你怎么說話的呢？”

王悅撇撇嘴，說：“我在為舒宇可惜呢。現在全校的男生里就他一個沒進化的，到時候變成弱雞去挖礦做苦力，多浪費啊。”

他說的倒是真話，但這話怎么聽都讓人覺得有點酸，遲傳樂臉上仍然有著濃濃的不滿之色，但舒宇沒有說話，他也不好多說，一拉舒宇，說：“走，我們去看看別的機型吧。”

舒宇點點頭，這臺將來會被命名為“精衛”的機型位于野火研究所眾多飛梭的頂點，他們現在一路往下，正好可以一架架接著看過來。精衛下面就是蝸牛殼系列，他們對這種以舒適為主的家用機并不感興趣，很快就走開了，到達火山系列面前。

火山系列是提供給高檔用戶的綜合機型，火山爆發，隱含著“暴發戶”的意思，讓許多真正的暴發戶開起來都覺得有些尷尬。不過它防彈性、舒適性、功能性、堅固性都極好，當然相應的價格也非常高，真正的物有所值，所以很多高官和巨富也就像不知道它名字的含義一樣，以能夠擁有一架為榮。

火山系列下面就是梵音系列了，首當其沖的是梵音287I，是遲傳樂那架梵音267I的升級機型，速度更快，駕駛更靈活，不過相對的操作難度也增加了許多，所以它雖然與267同時推出，但很多人還是選擇了相對安全一點的267。

遲傳樂盯著這架銀灰色的飛梭，喃喃說：“我想開開看……”

舒宇取笑說：“267都開不好，還287呢？”

遲傳樂搖搖頭說：“這里整館都裝了斥力裝置，一般都撞不上其它東西的。今天在外面我不敢放手開主要就感覺它太快了，控制不住，怕撞壞什么東西撞傷什么人就麻煩了。在這里不會有這樣的麻煩……而且我287都開熟了，開267又算什么？”

舒宇攤攤手，說：“你可以去試試。”

王悅一聽這話，卻也興奮了起來，躍躍欲試地說：“我也想試試！走，傳樂，我們一起去！酥魚你也來嗎？”

舒宇搖頭微笑，說：“你們去吧，我在這里看著你們玩。”

兩人向他一示意，駕著空梯迅速過去了控制臺那邊。這里的機型試駕全部由控制臺那邊處理，想試駕的顧客可以去那邊領取控制手環。

舒宇站在原地看著那些飛梭，雖然他選擇了低調，但是作為少年，也一樣喜歡這些速度的代名詞，就這樣看著也覺得很高興。

突然，從控制臺那邊傳來了爭吵聲，爭吵聲被隔壁裝置控制，傳到他這邊聲音已經很小。但他現在的聽力已經不遜于遲傳樂，把王悅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詫異地轉過頭去看了一眼。

王悅正滿臉通紅地對控制臺里的服務人員大吵著，遲傳樂站在一邊有些尷尬，也在說著些什么，但聲音卻小了很多。

舒宇控制著空梯飄過去，問道：“怎么了？”

王悅理也沒理會他，大聲說：“我不是弱雞！我也是個五級進化者！”

控制臺里的服務人員是真正的人類，一個長相頗為甜美的服務小姐，她面帶微笑，卻無形中透露著一種高高在上的疏離感：“五級進化者可以試駕我們C區及D區的飛梭，您可以盡情選擇。”

王悅嚷嚷著說：“我就是對梵音287感興趣，你們這里的機型不是可以隨便試開的嗎！反正有斥力又弄不壞！”

服務小姐重復著說：“五級進化者可以試駕我們C區及D區的飛梭，您可以盡情選擇。”

王悅似乎已經聽了好幾遍這樣的話，勃然大怒：“你是機器人嗎！”

服務小姐甜美微笑：“為了更靈活與更人性化地服務，我們在前臺接待上并沒有使用人工智能。”

王悅被她這句話堵得不知道該怎么說話了，遲傳樂禮貌地插嘴說：“你們門口的告示上分明寫著‘本館全部裝有斥力裝置，可以任意試駕’的字樣。”

服務小姐對他笑得更加甜美：“七級以上進化者可以隨意試駕本館的任意機型，只要不出館就沒有限制。”

一瞬間，王悅大怒：“你們歧視五級進化者嗎！”他一指正走過來的舒宇，怒道，“那像他這樣的弱雞，是不是根本就不應該放他進館？！”

“王悅說什么屁話！”遲傳樂一愣，然后大怒，“區區一個五級就了不起了嗎？就瞧不起自己的朋友以及同學了嗎！”

戰火突然就波及到自己身上，舒宇倒沒有生氣，只是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王悅卻越發暴怒，大吼道：“那你呢！憑什么大家一起進化，你是九級，我是五級？憑什么你就有梵音，我就什么都不是！”

舒宇喃喃道：“現在不就是這樣一個世界嗎？”

王悅瞪著他：“弱雞閉嘴！輪得到你說話嗎！”

遲傳樂也暴怒了，手一揮，一巴掌就要扇在王悅臉上。不過這座空梭館整館都設置了斥力設施，可以隔絕一切暴力沖撞，遲傳樂這一巴掌用力極重，反倒從王悅臉頰附近滑開，什么傷害也沒造成。

他這舉動無疑更加觸怒了王悅，他大聲冷笑：“好個遲傳樂，有本事就用你的力量殺掉我啊！想必一個九級進化者殺掉一個五級進化者，也不會受到什么懲罰！你拼命維護舒宇，不就是為了滿足你上位者保護弱者的欲望嗎？還不知人家心里怎么想的呢？全體進化只剩下他一個弱雞，沒準人家也把你當眼中釘肉中刺呢！”

遲傳樂臉色鐵青，說：“好，王悅，我把你當朋友，你就是把我當眼中釘肉中刺的？！那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從此各走各的路吧！”

王悅一言不發，氣沖沖地大步走出空梭館，消失在大路上。

他們這一場爭吵驚動了四周很多人，尤其是王悅最后那段話里透露出來了很多信息，讓某些人聽進耳里，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但現在在場的兩個人，遲傳樂臉色依然鐵青，舒宇也有些尷尬，看上去并不適合上去打聽消息。于是有些信息被悄悄地發布了下去，兩人的行蹤也被關注了起來。

暗流開始涌動。

舒宇和遲傳樂畢竟缺少經驗，他們根本沒有關注到周圍暗暗發生的事情。舒宇看到遲傳樂心情非常差，于是把他拉到一個咖啡館里。兩個人坐了下來，舒宇點了兩杯咖啡后，就沒有再說話了。

時間過去了幾百年，這些設施跟當初地球上的并沒有太多區別，這間咖啡館更是走的復古風，連店里的清潔工人都是使用的人類，而不是像常規那樣由機器人在忙來忙去。只是這里畢竟是月球，木材之類的天然材料難以運輸、極其昂貴，所以店里的桌椅器具大部分都使用了金屬，設計成極具巧思的形狀，完全不顯冰冷。

店里微黃的燈光下，流淌著溫和低沉的音樂，是古代的音樂大師演奏的小提琴，并不是現代的電子合成樂，海菲茨的《流浪者之歌》低回婉轉，哀傷悠揚，卻奇妙地撫平了遲傳樂的怒氣。

好一陣沉默后，遲傳樂的呼吸終于平緩下來，又過了一會兒，他嘆了口氣，說：“怎么會變成這樣？”

舒宇輕輕“嗯”了一聲，沒有接話。

遲傳樂迷惑地抬起頭，問舒宇：“你覺得這是我的錯嗎？突然變成了九級進化者，校長看我的表情立刻就變了，以前我們整個零式宿舍的人站在他面前，都像是空氣一樣。但現在打老遠他就開始很溫和地笑，對我說話也非常慈祥和藹……還有梵音飛梭、試駕資格……”

舒宇反問道：“你自己覺得呢？你和以前的你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了？”

遲傳樂喃喃自語道：“我，我現在還沒什么感覺……好像在作夢，得到了一筆橫財。我現在也還在擔心，萬一夢醒，重新回到以前的生活中，會是什么樣子……”

舒宇指出：“可是你已經有了很多不一樣的地方。”

遲傳樂茫然地看他：“的確，跟以前不一樣了……我有了新的力量，周圍人的態度也完全不同……”

舒宇沉默地看著他，突然問：“你有沒有想過，這樣持續下去，你是一個九級進化者，而我是一個非進化者，譬如王悅今天這樣子，他會對你表示嫉妒，卻同時又瞧不起我，長期潛移默化在這種環境里，你覺得你會有什么改變嗎？”

遲傳樂堅定地說：“你是我的朋友，這個是不會改變的！”

舒宇換了種說法：“打個比方，今天王悅對你出言不遜，表現出了跟你完全不同的想法與作法，你扇了他一個耳光。”遲傳樂張嘴想解釋，被舒宇制止了，“在這種情況下，你沒有沖動使用你的力量嗎？只要使用你的力量，他會立刻閉嘴。”

遲傳樂沒說話，臉色很難看。顯然，在那一瞬間，他是有此想法的。

這在舒宇的意料之中，他繼續說：“如果跟你發生沖突的是我呢？也許你現在還覺得我是朋友，你不會對我動手，但是一年后呢？十年后呢？周圍的人一直在告訴你你很重要，而像我這樣的人根本不值一提？你會有變化嗎？”

遲傳樂的臉上出現了不確定的表情。

舒宇微微一笑，又斂去了，他望著咖啡杯中被攪動的漩渦，沒有再說下去。

遲傳樂也盯著自己的咖啡杯，一言不發。他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仿佛有無數的思緒在他的腦海中攪成一團。時間嘀嘀答答地過去了，當舒宇喝完杯中的咖啡時，遲傳樂突然抬起頭來，直視著他：“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重要的不是外人對我的看法！重要的是我自己！我是怎么看自己的，我希望自己成為什么樣的人！”

他拿起咖啡杯，一飲而盡，隨即皺著一張臉抱怨起來：“冷了，好苦、好難喝！”

舒宇看著他的表情，舒暢地大笑起來。

自從這個筆名誕生之后，眾人紛紛表示：你怎么取這個名字！今天找三少章推，三少也對我的筆名表示了嚴重的鄙視……蝴蝶說：誰會不鄙視呢，只是忍不忍心說的區別。ORZ這只是一個意外……

第四十七章 神秘歌女

吧臺旁邊的小舞臺上突然燈光變幻，一道光柱射在舞臺中央，照出里面一道曼妙的身影。那道身影的纖纖雙手握著麥克風，湊到嘴邊，開始曼聲歌唱。

舒宇和遲傳樂都有些意外，沒想到這樣一間小咖啡館，居然請了駐唱歌手！要知道，這種職業已經很多年沒出現在人們的視線里了！

聲音清麗柔和，開口第一個音就如同有花香傳來。一瞬間，舒宇眼前一花，如同來到一片原野上，原野上長草飄搖，鮮花點綴，清涼的風帶著草腥味飄過，從他的身邊直穿向天空，也把他的目光帶向那片無垠的藍空。遠方似乎有低低的歌聲傳來，輕輕震動著他的耳膜，就如同這片大地的呢喃。

他的心情極其舒適，微微的倦意絲絲縷縷地升了上來，他幾乎立刻就想倒在草地上酣睡一陣……但下一瞬間，他就警醒了過來！眼前又是一花，他又回到咖啡館的桌邊，而正坐在對面的遲傳樂，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唇邊還帶著滿足的微笑。

舒宇放眼望過去，咖啡館里不多的幾個人全部睡著了，雖然看上去非常安祥，卻格外顯出一種詭異！

舒宇瞪向舞臺，那道曼妙的身影仍然在光柱下緩緩搖曳，呢喃般歌唱，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舒宇站起來，緩緩走過去。音樂越發飄渺，歌聲漸漸高亢，美妙無比，舒宇瞇起眼睛，陶醉了一瞬間，卻再度清醒過來。

走到不遠處，他才看見，這道身影雖然凹凸有致，美妙動人，卻并不是完全的人類。她穿著一襲淡紫色的魚尾禮服，緞紗的料子在腰間掐出纖細的曲線后，向下滑落成完美的豐盈，然后漸漸散落下去，在腳邊堆積起云一樣的紗霧。魚尾服的上身呈現深V形，烘托出胸前深凹的曲線，卻越發呈現出所有裸露的地方，全是一片片細膩而柔和的青色魚鱗，并非人類白皙的皮膚。

相同的，她的臉頰上也遍布鱗片，有些過分的削瘦，并不能算美麗，卻別有一種讓人心動的魅力。滿身的青鱗就如同一種神秘的花紋，把她的氣質襯托得如夢似幻。她的長發零亂地披在肩上，一眼就可以看出，這并非人類柔順的發絲，而是一條一條的深青色海藻！

雖然他越走越近，但這“歌女”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歌喉中，微閉雙眼，看也不看他一眼。

舒宇安靜地站在舞臺邊等她唱歌，一種莫名的直覺告訴他，這女人并無惡意。

果然，當她唱完這首歌，音樂的余韻漸漸散去，她才睜開眼睛，對著舒宇微微笑一笑，輕聲說：“這是送給你的禮物。”她臉頰削瘦，笑容本來應該讓人覺得有些冰冷，但掛在她臉上卻有些甜膩。

舒宇也向著她一笑，問：“為什么？”

歌女說話的聲音也如同唱歌一樣：“為了你剛才的話。”

舒宇挑挑眉：“我什么也沒說。”

歌女微笑著：“你什么都說了。這些話我用了一年的時間才想清楚，可你這么年輕，能力……”

能力？舒宇有些好奇地問：“我能力如何？”

歌女輕輕發出一個短促的聲音，這聲音穿透力極強，舒宇一瞬間感覺自己像是被什么東西刮了一下一樣。突然像是有一枚石子投進了平靜的湖中，歌女突然露出異樣的表情，輕聲驚呼：“這，這是……”

她緊抿著薄薄的嘴唇，沒有再說話。舒宇心一跳，立刻追問道：“是什么？”

歌女輕搖螓首，拉起舒宇的手，又開始唱歌。這首歌沒有音樂伴奏，沒有聲音，但聲音卻如同無處不在。它宏大而又細微，磅礴卻又柔情，高亢而又婉轉，仿佛糅合了所有的一切人類能夠想像的聲音。

舒宇的“第二顆心臟”突然“咚”地一聲，開始了跳動，它應和著這種歌聲，突快突慢，突強突弱，周圍又有無數的氣流，被舒宇胸口的這個心臟吸收進去，消失不見。

舒宇的眼前一陣恍惚，突然發現自己又換了一個環境！

這是一片光的海洋，一片無垠的星空。舒宇還沒看清周圍的狀態，突然有一個巨大的火球迎面撲來，帶著狂熾的光與熱，無聲地迎面而來。

舒宇嚇了一跳，但根本躲不過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幾乎會刺傷人眼睛的光芒越來越近，幾乎會瞬間把人燃成灰燼的熱浪席卷而來……

那火球比想像中更大，幾乎就是一個太陽！當它離得足夠近的時候，舒宇有一種錯覺，感覺是自己正在投向它的懷抱……

仿佛渡過了漫長的時間，他看見了熾熱的流動著的光與火與風，看見了比明亮更黑暗的光，感覺到了比炎熱更寒冷的火，當眼前重回黑暗時，他一時竟有些反應不過來！

他愕然轉頭，“太陽”離他遠去，不遠處又有一顆新的恒星劃過。原來他正身處虛空之中，周圍是一片無際的星海，巨大的燃燒的恒星極其密集，共同耀發著華美的光芒。

他的手微微一緊，舒宇這才發現那個神秘的歌女仍然跟隨在他身邊，在這個奇妙的宇宙空間里，她宛如一條星海中的游魚，越發顯得神秘優雅。

這里是你帶我來的嗎？真空里，舒宇沒法發出聲音，但他一動念，思想波動就傳遞到了歌女的意識里。更奇妙的是，他知道！

不。歌女的意識在微笑，是你帶我來的。

不可能！舒宇下意識地說，但他立刻又想到了自己的秘密，微微一驚，迅速轉念問道：這里是哪里？

歌女似乎并沒有留意他在瞬間想到的那顆奇怪的心臟，用歌唱一樣的思想回應著他：這里是萬物的內壁，宇宙的真正核心。

玄奧的回答讓舒宇有些迷惑不解，他沉思了好一會兒，各種各樣的問題在他心里涌動，但他發現自己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方式提出來。最后，他終于問道：為什么要把我帶來這里？

歌女沒有看他，她凝視著虛空之中，輕聲說：不，是我要來這里。

她輕輕歌唱，聲音好像同時傳到舒宇的耳朵里與心中——

冰為什么會凝結？

火為什么會燃燒？

星辰如何能相互吸引？

時光為何會湮滅凡塵？

看，游魚上了岸；

聽，歌聲迷了心。

就在舒宇眼前，一顆藍色的行星瞬間結凍，變成了冰晶的幽藍色；又一顆初生的恒星猛烈地燃燒起來，發出熾白的烈烈光芒。

世界隨著她的歌聲發生著變化！

舒宇駭然回頭，這歌女竟能做到如此，她的能力究竟有多強！

歌女的聲音越來越高亢，但那樣高而細的歌聲里，也飽含著豐富的細節，舒宇漸漸地又聽呆了。這時候的歌聲已經無詞，卻似乎擁有著更多的含義。不知不覺中，舒宇開始思索，重力因何而存在？為什么兩個物體之間會有吸引力？

自己的能力……如何能夠成長？自己還應擁有什么？

冥冥中，舒宇突然覺得，自己胸口的漩渦已經極大，無邊無際地向外擴伸，幾乎觸及了整個宇宙。自己就在宇宙的正中心。他突然醒悟過來，這個歌女，是自己帶到這里來的，她的能力，也是自己賦予的！

行星的結凍、恒星的初生、星辰的吸引、時光的流逝，并不是在響應著歌女的聲音，而是在響應著自己的想法！

更準確地說，是響應著自己對“第二顆心臟”的影響！

這是究竟是什么地方！

歌女的聲音崩到了極限，細不可聞，又無處不在，最后就如同繃緊了的鋼絲一樣，猛地斷裂開來，就在這時，周圍的幾顆恒星瞬間熄滅，十幾顆行星瞬間粉碎開來！

舒宇“醒”了過來。

他站在小舞臺旁邊，歌女在他面前凝視著他。舒宇看看四周，剛才那種至強的力量感消失了，讓他有些悵然若失。他惆悵地說：“那是屬于我的力量嗎……”

歌女突然銀鈴般地笑了起來：“你怎么突然又想不通了呢？力量屬于刀？還是屬于拿刀的人？孩子，它始終都是你的。它存在于你的每一部分，它存在于你的心中。”

一句話觸動了舒宇，歌女微笑著看他，輕聲說：“謝謝你，孩子，是你讓我突破了最終的障壁。”

“什么？”舒宇茫然地問。

歌女伸出一支纖纖玉指，輕輕點在他的胸口，神秘地說：“總有一天，你會知道。那時候，你將成為世界的神！”

胸口漩渦急轉，隨著她這一點，仿佛有無數能量來回激蕩，感覺即將失控！

舒宇一驚，猛地又“醒”了過來。胸口的心臟已經恢復平靜，完全感覺不出什么異樣，而他安靜地坐在桌邊，面前的咖啡杯滿著，還冒著絲絲熱氣。

遲傳宇打了個呵欠，緩緩醒來，不好意思地對著舒宇一笑，說：“那歌聲真好聽，聽著聽著就睡著了。”

舒宇愕然看過去，舞臺上恢復了原狀，那個神秘的歌手已經不見蹤影。咖啡館里所有的客人全部醒了過來，輕聲交談著，仿佛根本就沒有感覺到先前有什么不對。

舒宇這才意識到遲傳宇是個九級進化者，居然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那個歌女催眠……那個歌女究竟達到了什么樣的等級！而她所謂的突破，又是到達了哪里！

他漸漸想起在書里看見過的一個傳說——藝術家沒有七級以下進化者！

傳說中，藝術家這種生物，無論是畫家、還是音樂家，他們天生就具有某種天分。古老的時候，有一個叫莫扎特的音樂家，3歲起就顯露了極高的音樂天賦，5歲就能夠作曲，6歲開始就進行巡回演出。他幾乎就是“天才”的代名詞，而在整個藝術家，這樣的人比比皆是。21世紀后，人類跨入了變異時代，這種“天才”的因子以另一種形式覺醒了。

三百年前，在碎星聯盟與獵戶領的戰爭中，一個名叫林瓏絲的歌姬突然出現戰場上，一曲高歌，所有的戰艦和空梭全部震碎。真空中沒有聲音傳遞，但是各種無聲的波同時猛烈震蕩，除極少部分能夠在真空中生存的變異者之外，參戰的雙方幾乎全軍覆滅，被稱之為“人類星際時代最偉大的戰術天才”，有“銀色彗星”之稱的羅威納將軍在這場戰爭中隕落。

戰斗中，林瓏絲從此消失，但所有人都相信，她的能力已經達到了傳說中的超S級！

但藝術家都是偏執狂，這句自古流傳的話也是真的。對藝術執著的追求與天份仿佛伴生的雙生子，烙印在每一個藝術家的血脈中。可以說，缺少了其中的任何一部分，都不會被眾人承認。所以，大部分藝術家都時常隱居在不知名的地方，只偶爾如同流星一樣一閃而過，在人類的變異史留下令人難忘的一筆。

這個歌女又是什么級別呢？為什么會縮在這個小小的咖啡館里唱歌呢……

舒宇并沒有跟遲傳樂提起她，卻打定主意，以后再來看看，能不能碰到她……

第四十八章 打三安

那天后來，遲傳樂憂心地與舒宇說起了關于進化的問題。

零式宿舍五十二個人進化，卻漏了舒宇一個人。身為非進化者，即使他再優秀，等到畢業后也不會有什么前途。

但海盜來襲事件里，舒宇大顯神威……這一點即使學校里大部分學生不知道，公主卻是知道的。

“你能聯系一下公主，讓她在蘭格雷家族給你找個位置嗎？”遲傳樂憂心地問。

舒宇拿勺子攪了攪杯中的咖啡，有些猶豫。

他擔心的是其它方面的事情。

他現在已經擁有了變異能力，相當于是一個進化者了。之前與歌女簡單的幾句交流，讓他更加明確了自己的想法，確定了自己的能力。

他之前曾經打算，確定這能力不會被發現，真正屬于自己之后，就立刻向學校提出進化檢測的申請。但一場騎士比賽，卻改變了現在的情況。

他作為非進化者的代表參加了比賽，成為了八班學生們的精神偶像，并且取得了不錯的成績。如果他在這之后立刻申請進化檢測，脫離非進化者的身份的話……

將心比心，想到她們的心情，舒宇有些不太情愿去做這個檢測了。

但是，無論如何，離畢業只有一年多，最后一年又相當于是廢掉了，他總不能真的拖著一個非進化者的身份去面對自己的未來。

情與理，他陷入了矛盾中，實在不知道應該怎么做。

最后他也沒得出結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拖著再說了……

雖然人類已經占領了整個銀河系第四旋臂，擁有了無數星球。在這些星球上，公轉與自轉的速度各有不同，一天的日長也各有不同，但人類仍然默認著使用地球的二十四小時制。更別提在莫恩星上使用的是人造天幕，日長夜短都是靠電腦控制，所以時制與地球基本上保持著同步。

第二天早上八點，舒宇照例去上課。

從零式宿舍過去的那條路，通向的不是教學樓的正門，老師們很少走這條道，但是學生很多。現在正是上課前的時間，學生們人來人往，舒宇承受著眾人的目光，其實已經習慣了。

剛準備進教學樓，舒宇就聽見后面有個人大喝：“前面那個弱雞！喂，說你呢！給我站住！”

學生們紛紛回頭，舒宇卻立刻聽出了對方的聲音，他馬上就知道了，對方叫的正是自己。

他嘆著氣轉頭看去，果然就是三安！

“三安，弱雞們都進化了，你也很寂寞吧……”舒宇輕聲嘀咕著。三安身為最弱小的一級進化者，能力不強，還只能維持一分鐘，成績也是全班乃至全年級倒數第一。在其它地方完全找不到自信的他，平時也只能在弱雞面前找找自信了……

以前舒宇作為全年級成績第一的人，三安總是若有若無地忽略掉了他，這回弱雞們進化得只剩下他一個，三安真是別無選擇。

三安色厲內荏地跑到舒宇面前，粗胖的手指指著他，結果被舒宇淡淡的目光一掃，訥訥地說不出話來。

一看見三安過來，旁邊的大量學生立刻分散圍觀，這時候看見他的舉動，馬上大聲嘲笑起來：“喲，三安，對著弱雞也不敢動手了吧？”

但大部分學生也是因為昨天的事，對舒宇心有芥蒂。他們竊竊私語著，露出看熱鬧的表情，兩邊吃癟對他們來說都是值得期待的事情。

八班的女生們也是這時候上學，這時候混在人群里大聲鼓勁：“就是，三安，舒宇的技擊成績也是最好的，你沒希望了，還是直接認輸吧！”

聽見女生們的嘲笑，三安更加咬牙切齒，突然一閉眼睛，全身發出微微的黃光，居然第一時間使出了能力，對著舒宇就沖了過去。

真沒技術含量……

舒宇嘆了口氣，一側身，讓開三安的沖勢，順手抓住他的后脖領子，不知打哪里摸出一個小錘子，“當”地一下就對準他的眼睛敲下去。三安一時間忘記自己全身被能力龜甲包裹，連眼睛也被護得牢實，看見小錘子對著眼睛砸下來，忍不住“呀”地大叫一聲，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舒宇的錘子扎扎實實地砸在三安的眼睛上，發出“乓”的沉悶聲音。他這一錘不輕不重，沒能破得了三安的防，三安毫發無損。

三安得意起來了，睜開眼睛，剛準備大聲放話，卻看見錘子的黑影再一次砸向自己的眼睛，忍不住又“呀”地叫了出來，再次閉上眼睛。

這下子，他可沒有再睜開眼睛的機會了，舒宇一錘接一錘地砸下來，每一下都砸在同樣的位置，每一下的力道都一模一樣，大概保持著兩秒一下的高速頻率。三錘、四錘……七錘、八錘……十二錘、十三錘……砸到十五錘時，舒宇輕笑一聲，說：“看不出來啊，三安，你這龜殼還挺結實！”

說著話的時候，他的錘子還沒有停，仍然保持著驚人的穩定和頻率。三安“啊”“呀”“不要啊”“我錯了”地慘叫著，雖然沒什么痛感，但馬上就要被砸瞎的那種恐懼感卻牢牢地攫住了他，如果不是被抓得緊緊的，他都恨不得跪地求饒了。

旁邊的人群嘻嘻哈哈地鬧成了一片，有些人笑得連腰也直不起來了。舒宇剛開砸的時候，有一個剛到的人擠進人圈里，看見這情況，笑了兩聲后，拍了拍旁邊一名同學的肩膀，問道：“這誰啊？在干啥啊？”

同學瞥了他一眼，問道：“你不是我們學校的吧？”

那人摸了摸自己的臉，反問道：“你咋知道？我不是很面嫩嗎？人家都說我像學生。”

“三安找碴可是我們學校的一道著名的風景，你連這都不知道，長得再面嫩又怎么樣？”

“三安是誰？”

“喏，看見那個挨打的烏龜大個兒沒有？他叫安德烈耶夫·安德烈耶夫·安德烈耶夫，簡稱三安。他能力弱，成績差，笨手笨腳，所以只敢在弱雞面前耍威風。但就算是弱雞，他也經常打不過……今天這就是范例了……”

“那個打人的呢？是非進化者？我看著不像啊？”

“那個人叫舒宇，成績……嗯……挺不錯的……不過還不是一個弱雞！這次弱雞樓全體進化了，也漏了他一個。看來是沒希望了！”

他們在說話的時候，舒宇砸下了第二十錘，金黃透明的龜殼上突然裂開了一條白色的裂紋，舒宇唇角泛起一絲笑意，又一錘子，裂紋更多。三安明顯也感覺到了能力崩潰的跡象，叫得更加慘烈，舒宇卻毫不留情地一錘接一錘子，把龜殼打得完全崩潰，片片碎裂開來。

最后一下，眼看著小錘就要直接砸中三安的眼睛，他也不知從哪里來的力量，一下子掙脫舒宇的手，跪倒在地上。三安一睜眼睛，卻發現小錘的黑影竟然緊跟著自己的動作，仍然固執著砸向自己的眼睛，眼看就要砸中了，他“啊”地長聲慘叫，褲襠一熱，尿液噴涌而出。

舒宇的小錘子停住了，就懸在離三安眼睛不到一厘米的地方，淡淡地問道：“服了？”

三安痛哭流涕：“服了！大哥！”

舒宇問：“以后還會繼續欺負弱雞？”

三安淚流滿面：“不敢了！大哥！”

舒宇收回錘子，嫌惡地皺了皺眉毛：“去洗洗，回去上課吧！”

他一甩錘子，轉身就朝教學樓走去，三安心有余悸地看著他的背影，似乎對方隨時都會回來再給他一錘子一樣。旁邊的學生大笑著散去，還留下幾個對他指指點點。

三安一抹臉，頂著張黑白相間的臉怒吼：“笑什么笑！輸給全年級成績第一的大哥，不是很光榮嗎！”他站了起來，雙腿還有點發抖，渾身騷臭無比。但他仍然挺著胸，昂著頭，得意洋洋地走掉了。

之前混在人群里的那個人樂呵呵地看著，這時候正準備走開，突然有個人一拍他的肩膀，問道：“林宇，在這兒看什么呢？”

那人一回頭，看見面前高高瘦瘦的人，灰色的眼睛里登時閃出激動的光芒，笑道：“原飛，好久不見了！”

他黑色的頭發、灰色的眼睛閃著光，正是之前舒宇在空梭館見過的那個野火研究所的研究員——徐林宇！

打完三安，舒宇若無其事地準備去上課。對他來說，這不過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快到教室時，突然一個聲音叫住了他：“舒宇同學！”

聲音非常熟悉，讓舒宇心中微微一跳，但仍然強自鎮靜地轉回頭去，應道：“公主殿下。”

旁邊的同學看見他們倆說話，紛紛露出了異樣的神色。這時，文靜正恰好站在教室門口，正準備叫他，看見瓦格莉時，頓時閉上了嘴，輕咬著嘴唇。

舒宇完全沒注意到文靜，瓦格莉的微笑淡淡的，他卻明顯地感覺到了親近之意，登時心中一熱。

瓦格莉問道：“離上課還有幾分鐘，可以撥出點事情來說點事嗎？”

舒宇點了點頭，問道：“這里？”

瓦格莉看了看四周，旁邊人來人往，并不是說話的好地方。這時，她留意到前面一個女生的目光，帶著微微的忿然與不悅，在看向她時，一轉頭，回了教室。

瓦格莉也沒有放在心上，只對著舒宇說：“人太多了，我們走兩步吧？”

舒宇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跟著她來到附近的一個僻靜角落里，正在心里暗暗思忖著她的來意，突然聽見石破天驚的一句話：

“舒宇，其實，你已經進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