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化變異] 星空進化 作者：吞吞史萊姆 (已完成)

第四十九章 進化檢測

這句話當真是突如其來，舒宇一下子完全呆住了。

她發現了我的秘密？舒宇的背后冒出細細的汗珠，腦子轉得飛快，細細想著之前在公主面前的一舉一動，是不是有什么出格的表現。

還沒等他想到，瓦格莉就凝視著他，目光中帶著溫暖的謝意：“那天我被白蛇攻擊，從空中落下來時，你接住了我……”

舒宇登時恍然大悟，的確，那時候他使用了能力！只是使用得非常輕微而隱蔽，稍微卸去沖力之后，立刻用自己的力量接住了她。沒想到這么小的動作，也讓她發現了！

想到這里，他心中安定了很多，垂下眼睛，沒有說話。

瓦格莉道：“當時，你使用了異能是吧？那種力量……你能夠控制物體？”

她自己就是風系異能的大家，自然對這方面極度敏感，三兩下，就正確判斷出了舒宇的能力。

她望著舒宇，目光非常誠摯：“你為什么不做進化檢測？”

舒宇含混地道：“我有我的考量……”

出于一種古怪的心態，他并不愿意說得太清楚，但瓦格莉執掌家族，對方方面面都要考慮周到，迅速想到了癥結：“是因為八班的女生？”

舒宇不語，瓦格莉緩緩道：“因為她們把夢想寄托在你身上，希望從你身上看到非進化者的優勢？所以你必須讓她們依附著，直到有一天面對自己的命運？”

舒宇猛地抬起頭，凝視著她。

瓦格莉毫不回避他的眼神，繼續道：“人的命運是自己選擇的，還是別人賜予的？既然總有一天會去走自己的路，為什么不從現在開始就做好準備？”

瓦格莉意味深長地說：“時間，也不多了……”

她的話說得并不好聽，但舒宇卻知道，以瓦格莉的身份和位置，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那是真正的推心置腹。

他知道她這是為他考慮，心中有些感動，聽見瓦格莉又說：“而且，你難道打算十八歲成年之后，仍然以非進化者的身份進入社會？”她皺起眉頭，“這是最大的浪費！”

舒宇低聲說：“當然不會……”

瓦格莉凝視著他：“那為什么不盡早？你是很聰明，不，非常聰明。但進化者接受的教育與非進化者是不一樣的。離畢業只有一年多一點，現在不珍惜時間，更待何時？”

她并沒有說更多，最后只淡淡地丟下一句話：“如果可以的話，盡早做吧！”說著，她嫣然一笑，“別忘了，你還欠我一支舞呢！”

瓦格莉的話，舒宇都聽進去了。他的決定下得很快。

就算是先前，他也沒有想過完全不做檢測的事情。他無法以一己之力改變社會，那么，他能夠獲得更多的資源，為什么要放棄？

之前考慮的就是八班非進化者同學的心情，但瓦格莉說得對，再怎么說，自己與她們都是獨立的個體，自己無法真正的替代她們。

他也想過是不是要在之前與她們溝通一下，轉念又覺得沒什么必要。

倒是文靜……他猶豫了一下，想要找她談一談，但過去的時候，沒看見人。不知為何，他有點松了一口氣的感覺。心中有隱約的罪惡感，但是他在心里默默對自己說：這也是沒辦法的啊……

舒宇搖搖頭，去向變異與異能事務所提交了進化檢測的申請。

申請通常會在三天內批復，這是規定。舒宇并不著急，他很有耐心。

這三天里，他也再度去找過文靜，但去了兩次都沒碰見人。楊靜宜也沒說她去哪里了，看著他的目光有些諧謔的樣子，舒宇心里糾結，也沒多說什么。

麥琪老師提前知道了他提交申請的事情，單獨到寢室來找過他一次。舒宇坐在椅子上，手微微一動，麥琪老師覺得手上一緊，稍微松下手，就看見拿在手上的筆記本憑空飛了起來！

麥琪老師抬頭看著筆記本，臉上發自真心的笑容深深地印在了舒宇的心中。她也是五級的異能者，一看就知道舒宇這個能力并不算太強，控制力還可以，頂多也只能被評為二級，但她仍然笑得非常高興，欣喜地說：“不錯不錯，這樣的話，你也可以轉班了，到時候換了新班級，學習進度就不成問題了！”

雖然舒宇并不是很擔心學習進度的問題，但他也很感動。在這學校里，尤其是在集體變異事件過后，這樣真心的笑容他實在太少見了……

三天后，一封通知書準時到達了他的郵箱里。通知書上清楚地寫著，他將于明天上午九時在事務所檢測室進行臨時測試，如果檢測結果判斷他的確進化，將立刻判定等級并進行初級強化。

盡管先前他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但在接到通知書的時候，心臟也忍不住“呯呯”跳動起來，明天，將是他改變人生的第一步！

“變異與異能”事務所位于教學樓隔壁，占據了整一棟樓，負責人是副校長，它也是學校最核心的部門。

那天一大早，舒宇就到了事務所前廳，前臺接待的機器人禮貌地提示他在窗邊的等候處等待一會兒。舒宇微微一笑，走到那邊的圓椅上坐下，望向窗外。一樓的整體都是玻璃幕墻，玻璃清澈潔凈，透過它，可以清晰地看見外面在早晨的陽光與微風下搖曳的枝葉，安祥而靜謐。可惜的是，莫恩星沒有鳥蟲，少了幾分鳥聲婉轉的意韻。

過了一會兒，突然聽見身后傳來一陣雜亂而清脆的腳步聲，舒宇看過去，看見副校長陪著兩個人從門外走了進來。舒宇詫異地瞪大了眼睛，副校長右邊的那個人是校外的，而這個人，他居然認識！

他身材頎長高挑，黑色的頭發扎成一個利索的馬尾，灰色的眼睛在陽光下閃著光——竟然就是前幾天在空梭館見過的那個叫徐林宇的人！

一行三人向前事務所內部走去，上了電梯，舒宇好奇地看著。這時，一個聲音在他身邊響起，前臺的機器人滑過去，帶著人工合成聲那種特有的金屬混響，禮貌地說：“舒同學，檢測所已經開始工作，請往這邊來。”

他站起來，點點頭，往那邊望了一眼，快步跟著機器人走了。

走進檢測室時，舒宇微微有些緊張。

萬一它能發現我體內有其它東西怎么辦？

他腦子里漫不經心地想著各種被發現后的應對措施，突然一句話輕輕撞進他的腦海：“力量是屬于刀，還是屬于拿刀的人？”

是的！那顆奇妙的心臟只是一個工具，真正擁有力量的，應該是我！

他深吸一口氣，穩定下心思，踏進門去。

檢測室是一個密閉的空間，沒有窗戶，頗有些像那種老式醫院的X光房。一個中年男人掛著副眼鏡，坐在門口不遠的桌邊，正在面前的全息光幕上寫寫劃劃，看也沒看他一眼。

舒宇又吸了口氣，臉上掛上溫和的笑容，說：“鐘老師，我叫舒宇，我申請了特殊檢測。”

鐘老師從眼鏡上方看了他一眼。這少年笑得很陽光，眉目間卻有一抹掩飾不去的緊張，這表情他實在看得太多了。他放下手，點點頭，站起來，帶著舒宇走到屋子左側，指著一個金屬盒子說：“站進去。”

房間的左側有一排這樣的金屬盒子，每一個都一模一樣。舒宇對它們非常熟悉，來到第七中級學院后，他每兩個月就要來進行一次常規檢測。盒子的門上方有兩盞燈，綠色是進化者，紅色是非進化者，他已經看過九次紅燈了。

他瞪著門上的燈看了一會兒，鐘老師耐心地站在旁邊，一句話也沒說。一分鐘后，舒宇終于咬咬牙，站了進去。

金屬盒子的門啪地一聲彈上，盒子里一絲光也沒有，略微燥熱的空氣迅速圍了上來，舒宇感覺自己的額上冒了汗。頭頂上有一個電子合成聲沉悶地說：“施放能力。”

金屬盒子里沒有任何他可以施放能力的東西，沒有目標，他一時有點茫然。突然他靈機一動，把能力對自己施放了一下！讓人驚喜的結果出現了，他的腳離開地面一公分，憑空飄浮了起來！

“嗶——”的一聲，檢測結果出現，金屬盒子的門迅速彈開，舒宇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跨步就想往外走，但能力沒有收住，險些一個踉蹌！

鐘老師一言不發地扶住他，舒宇還來不及感謝，立刻轉頭看向盒子上方——

綠燈！

進化者！！

他成功了！！！

“耶！”他忍不住歡呼起來，從鐘老師的胳膊上站直身子，連連彎腰，大聲說：“謝謝老師，謝謝老師！”

鐘老師就算看慣了學生的興奮，這時候也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意，說：“先定級，然后初步強化。”

“嗯！”舒宇用力點頭，跟著他走到屋子右側，這里跟左邊用一道薄墻隔開，放著幾臺像游戲機一樣的機器。舒宇以前從來沒有過來這邊，好奇地看著。

鐘老師向著那邊點點頭，說：“一會兒你選一臺，坐進去，然后開始玩里面的游戲。機器會告訴你怎么玩。”

咦？真的是游戲機嗎？

第五十章 初步強化

舒宇更好奇了，他就選了離自己最近的一臺。這東西像個老式的車艙，里面有一個座位，座位面前是大片的全息顯示屏，座位兩邊各有一個扶手，扶手的前端有一個球。舒宇好奇地坐到座位上，左右瞅瞅，把手放在了球上。

球的觸感有點像是有機塑料的，摸在手上有點溫度。他的手剛放上去，周圍就傳出了一個聲音，冷靜地說：“開始變異。”

舒宇沒有變異現象，于是他應聲輸出能力。

“通過，進入第十三類游戲。”

面前的全息屏幕開始顯示畫面，畫面歡樂而童趣，幾只小老鼠非常可愛地在地上滾來滾去，偷吃水果與糧食，然后幾只充氣錘從它們頭上砸下，發出噗噗的聲音，把它們砸成了扁平狀。舒宇怔了一怔，打地鼠，這游戲居然是打地鼠！

游戲的開始先要求選擇錘子，舒宇有點明白游戲的目的了。

首先出現在面前的錘子如同小山一樣巨大！舒宇心中腹誹，這錘子恐怕連大象都能砸死了吧？他全力輸出能力去抬山，結果不出他所料，連一絲一毫都沒有抬起來……錘子換成了一個鯨魚一樣大的，他還是無能為力。錘子變得越來越小，他一個個地試下去，等到一頭豬般大小時，他還是一點也不行，但換到一立方米左右的錘子時，他輕而易舉地就抬起來了。

“能力強度：一。”

頭頂上的聲音冷靜地說。

在現有的能力分類里，一級是最低的等級，通用于那些“擁有低微能力”的人。也就是說，你沒有達到某個程度前，都會被歸類在這個等級里。這個等級的人數非常之多，幾乎占了所有進化者的50以上。

聽到這個結果，舒宇微微一笑。這個結果在他的預料之中，也是他所期待最好的結果。被判斷為“勉強擁有能力”，已經足夠改變他未來的人生，卻又足夠低調，不容易引人注意。

而且，這段時間即使再忙，他也沒有放棄練習拳法，而在夸古市的咖啡館里經過那兩次歌聲的洗禮后，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能力又略微進步了一絲。

選擇了錘子后，正式進入游戲。顯然這一次是用來檢測控制力和持久力的。舒宇心里有了底，雖然他能輕易地控制錘子，也能及時反應，卻有意克制著不每次都擊中。大概保持著每三次擊中一次的水平。大概持續錘擊五分鐘后，他漸漸減輕輸出能力的強度，到十分鐘左右時，就宣稱自己已經沒法再繼續了。

在他隱藏實力的表現下，他的能力被確定為一級，這也正是他所需要的，舒宇的唇旁帶著隱約的笑意。

鐘老師一抬頭，看見了他的表情，有些意外。大部分學生在被確定成這種“雞肋”的等級時，都不免流露出遺憾、悵然若失等情緒，像舒宇這樣滿意的倒真不多見。他皺了皺眉頭：“這樣你就滿意了？”

舒宇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猜到了他的想法，笑著搖搖頭說：“鐘老師，我能得到能力已經很意外啦！”

鐘老師這才想起來關于他的傳聞，只得默默地點點頭，沒有多說。

舒宇又朝著他笑了笑：“而且，誰知道我以后還能不能繼續進化呢……”

所有的孩子都抱著這樣夢想，鐘老師也微笑了起來，他拍拍舒宇的肩膀，說：“雖然你的能力不強，但控制力不弱，你以后可以試著朝這方面鍛煉一下！”

控制力不弱？30的命中率就叫控制力不弱了？舒宇低下頭，把這個信息記在了心里。

鐘老師轉過身，把他的情況登記在光幕上，剛準備進行下面的步驟，突然門被敲了兩聲，幾個人走了進來。

鐘老師和舒宇一起回頭，卻聽見對方先發出了詫異的聲音：“是你？”

這聲音很熟悉，舒宇一看，果然就是副校長一行人帶著徐林宇正走進來。徐林宇顯然一眼就認出了他，笑著走過來，自來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原來你是這個學校的學生啊！”

舒宇站直，點頭，禮貌地說：“校長好，徐先生好。”

副校長顯然沒想到他們倆認識，有些意外地介紹說：“這個同學，就是上次集體變異事件中最后一個進化者，不知道為什么，比其他同學晚了幾天。不過從他之后，零式宿舍的五十三個學生，就全部變異了！”

舒宇一下子繃緊了脊背，在這一瞬間，他知道徐林宇是來做什么的了！

野火研究所是銀河系技術最高的兩大研究所之一，在這個時代，決定一個研究所技術水平的絕不會是它的機械、人工智能等的高度，而一定是關于變異及異能現象的研究水平。所以，雖然野火研究所在空梭制作的技術上領先了銀河系絕大多數機構，但是它真正超出同儕的一定只會是變異方面的研究。

一個夜晚，整棟樓的未進化學生發生突然性變異，最高達到九級，這無疑是人類變異史上的一大奇跡。學校之前封鎖消息，顯然是想自行追查原因。現在野火研究所的人出現在這里，固然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也表示學校的追查失敗了吧。

而且，自己這次進化檢測看上去并不起眼，說不定已經引起了學校高層的廣泛關注，這次就專門由副校長帶著研究員過來，是想看什么呢？

“我也很想當個飛梭設計員，不過我負責的是沒勁得多的方向……”

舒宇想起在空梭館里聽到的徐林宇的話，在心里暗暗苦笑起來。會在這個時機被研究所派到學校來，徐林宇顯然是所里專研變異類的研究員，無論放在那里都炙手可熱的人！

沒勁得多的方向嗎……

徐林宇上下打量了舒宇一番，問道：“他現在到哪一步了？結果如何？”

鐘老師簡短地說：“一級，馬上初步強化。”

徐林宇問道：“現在是吧？我可以在旁邊看看嗎？”

副校長當然馬上說可以，鐘老師也沒有反對，舒宇更加沒有反對的資格了。一行人擠進了檢測室后面小小的強化間，本來就狹小的房間一下子就幾乎轉不開身了。

徐林宇眉頭微微一皺，副校長聞弦音而知雅意，立刻把手下們趕了出去，于是房間里只剩下了四個人。

初步強化一般有微電針灸、精神控制、血液注射三個步驟，之前舒宇都有些擔心過程和結果會不會出問題，有專家級的徐林宇在一邊觀看，他越發緊張了起來。

他的緊繃被徐林宇發現了，他笑嘻嘻地拍了拍舒宇的背，說：“不用擔心，這三個步驟跟你平時接受的刺激引導也差不多的，只是強度會相應增加一點，不會出問題的！”

舒宇微微苦笑，他猶豫了一下，當著三人的面把衣服脫光，笨手笨腳地爬上針灸床，閉上眼睛。

房間四周和地板全部亮起了熒白的光芒，房間里一下子好像空闊了許多。鐘老師完全不受旁邊人的影響，非常穩定地把一根長長的、帶著尾巴的針扎起了舒宇的身體里面。

舒宇混身赤裸著，感覺周身冰涼，不知從哪里來的風拂在皮膚上，冷颼颼的。第一根一扎進他的胸腹，他就忍不住顫抖了一下，鐘老師險些扎歪了，不滿地哼了一聲。

徐林宇也發現這孩子實在是非常緊張，他微一沉吟，右邊的手指微微彈動了一下。

空氣的感覺突然發生了變化，仍然有風拂在皮膚上，但這風變得溫暖而輕柔，好像春天里帶著花香的楊柳一樣，微微搖曳著。恍惚間的，好像真的聞到了花香，幽然而縹緲，若隱若現。舒宇深呼吸了一下，放松下來。

鐘老師迅速地把一根又一根的針扎進舒宇的身體里，舒宇面帶微笑，混身放松，一動也不動。

副校長偏頭看了徐林宇一眼，徐林宇微笑著沒有說話，等到鐘老師把舒宇扎得跟個刺猬一樣，然后讓長針尾端的電流微微刺激著他的皮膚時，才輕聲說：“我把空氣成份調整了一下，加入了一些舒緩劑。”

副校長在心中暗驚。這種能力實在太強了，也非常危險。如果用在攻擊上，那簡直是防不勝防……

這時舒宇的感覺卻完全不同。在這樣的松弛狀態里，他明顯感覺到自己正胸口的跳動，仿佛感覺到危機一樣明顯起來。剛只跳動兩下，他精神上立刻恢復了警醒。但經過短暫的松弛，他已經恢復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卻仍然強迫自己保持著方才的放松，任由鐘老師一根又一根地扎針。

這種扎針對于他來說比較陌生——以前的刺激引導也有針灸的程序，但是并沒有扎遍全身，也不像這樣密集——但身體明顯感覺到這種行動是無害的，沒有做出任何的抵抗反應，反倒是當電流通過時，舒宇雖然微閉著眼睛，但幾乎直接看到了電流從皮膚下竄過，瞬間就集中到胸口，被他的“第二顆心臟”吸收。

那顆心臟在電流的刺激下精神了一些，如饑似渴地吸收著一道又一道新來的能量，直到十分鐘過去，電流完全消失。

鐘老師疑惑地搖搖頭，對旁邊的兩人說：“沒有作用。”

舒宇聽見他這句話，不禁在心里暗笑，當然不會有作用了……本來在設計上，這些電流刺激的是血管與神經，通過刺激來引導剛剛活化的變異基因進一步活躍化。現在電流一進他的體內就被吸收了，當然不會起到任何作用。

微電針灸過后，是精神控制。舒宇的太陽穴上被貼上了兩個貼片，貼片同樣引出兩根電線，直接連到身后的一臺機器上。

精神控制的效果更糟糕，連咖啡館里那個不知名歌女的歌聲都無法真正催眠舒宇，這種常規的電子精神控制又怎么能對他產生效果。舒宇從頭到尾都非常清醒，連一絲一毫的恍惚也沒有。

最后的血液注射也產生了與微電針灸同樣的狀況。注射的藥劑剛一進體內就被吸收，這種吸收同樣是不會顯示在儀器與肉眼觀察上的，只能被簡單地判斷為“無效”。

無效。無效。無效。

三項檢測過后，舒宇沒有得到任何強化。

鐘老師和副校長都有些遺憾的表情，他們還清楚得記得集體變異事件第二天的檢測過程中，遲傳樂直接從八級躍升到九級的場景。在初步強化中得到這樣的躍升是極為少見的，而像舒宇這樣的完全不出現任何反應反而要常見得多……

而徐林宇緊緊地皺著眉頭，不知在想些什么。

舒宇自己卻不覺得遺憾，他自己正思索著這一段時間以來，體內產生反應的時候。能量刺激、外界危險環境刺激似乎都能讓那顆奇特的心臟發生變化。之前他曾經嘗試過，舉起一平方米的物體都感覺有些吃力，但今天的檢測中他感覺游刃有余！短短兩天的時間就有這樣的變化……

他微微地笑了起來。

第五十一章 進化了

最后舒宇仍然被判定為一級進化者。

舒宇穿好衣服，問道：“我可以走了嗎？”

鐘老師忙著把他的記錄登記到檔案里，副校長正在跟徐林宇說話，聽見他的問話，揮了揮手，又轉過頭來說：“哦，對了，這兩天徐老師有可能找你問話，問到什么你就直接跟他說。”

徐林宇微笑著對他點頭，舒宇看了他一眼，胡亂點點頭，扣好校服的扣子，匆匆走出門去。

走到露天的陽光下，舒宇出了口氣，抑制不住的笑容從心底深處一直升上眼底，然后從眼睛里漫溢出來，流泄到整張臉上。

他一直在笑，眼眶卻有些發熱，喉嚨也有些緊。

雖然許多天前就已經確信自己擁有了能力，但是直到現在才把這件事慢慢折射到自己的身上來。

左手的手環上突然亮了兩下燈，微微有些震動，舒宇的手指按了一下它，一個小型的光幕彈了出來，顯示出麥琪老師的面容：“舒宇同學？”

舒宇輕咳一聲，把胸口滿溢的感動壓了下去，打了個招呼：“麥琪老師好！”

麥琪老師側過身，光幕上顯示出她身邊的微型終端，上面正呈現著舒宇的資料，已經更新了過來。她一向冰冷的面孔在光幕上看起來柔和了許多，說：“我剛剛看到你的資料已經更新了，恭喜你！你現在已經是一個進化者了！”

舒宇知道，本班學生的資料一旦更新，就會第一時間傳輸到班主任的終端上，并進行提醒，麥琪老師這時候收到通知是正常的，但是她會馬上致電祝賀，這卻是他沒想到的。他有些感動，用力點頭，說：“謝謝你，麥琪老師！”

麥琪老師向他微微一點頭，繼續說：“現在你應該可以正常上課了，不過在此之前可能會轉班。我會馬上聯系教務處那邊讓他們安排，有了結果之后，我會馬上通知你，你不用擔心。”

舒宇連連點頭，看見他臉上忍不住的笑容，麥琪老師也笑了。她一向嚴肅的面容一笑起來，真的如同春花綻放一樣，燦爛鮮艷無比，舒宇本來就心情極好，這時候一時沖口而出：“麥琪老師你笑起來真漂亮！”

麥琪老師頓時收斂了笑容，嚴肅地說：“不要拿老師開玩笑！”

舒宇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嘀咕著：“我說的是真的啊……不是開玩笑啊……”

麥琪老師轉過臉去，勉強鼓勵了他兩句，立刻關上了聯絡終端。

舒宇轉過身，“嗷嗚”一聲叫了起來，他再沉穩也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孩子，這時一種夢想成真的感覺充溢著全身，化成喜悅，從每一個細胞里漫了出來，讓他忍不住不住放聲歡呼。

現在，我也是個進化者了！

“進化檢測通過了？”

瓦格莉接到通知，打從心底笑了起來。這笑容跟平時的疏遠自持不同，如同陽光下的花朵一般綻放出來，艷麗得驚人。

她剛回來，脫下那件因為要保持儀態而穿起來特別別扭的衣服，換上一件棉質的寬大睡衣，舒爽地舒了口氣。把自己扔進柔軟的沙發里。

她現在并不在學校，而是在家族領地里。蘭格雷的家族領地位于木星旁的一顆衛星，動亂之后，瓦格莉不得不回來一趟，清理整頓長老會的勢力。這不是一項輕松的工作，長老會的勢力盤根錯節，扎得極深。幸好瓦格莉之前就有所準備，而且以她的能力和相貌，在年青一代中極有威信，分化工作做得還算順利。

“可惜，只有一級。”一直跟在她旁邊的馬克斯畢恭畢敬地收拾起外衣，掛了起來，他瞥了一眼終端屏幕，嘆了口氣。

“沒關系的……”瓦格莉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瞇起眼睛，“他的變異能力是強是弱，那都無所謂。”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只要他有這份頭腦，就已經是超強的資本了。”

瓦格莉輕輕點頭，吐出一口氣。她的表情也比以前輕松很多：“真好，現在雖然千頭萬緒，但感覺輕松多了。頭頂上沒有一群蒼蠅在無時無刻地嗡嗡嗡的感覺真好……”

馬克斯是她的心腹，她也不憚于在他面前說這些。而且，這家伙雖然總是高高在上，傲慢得瞧不起人，但其實能力相當強，畢竟是她母親給她留下的人……

瓦格莉沉思著，又聽見馬克斯說：“前日里你不在的時候，野火研究所同意了我們關于技術支持方面的申請，并派了人來。”

“哦？”瓦格莉淡淡地說，“也難怪，這次事件放在哪里都是驚人的消息，即使是野火研究所，也不會想錯過。”

馬克斯點頭說：“他們派來的聯系人是變異與異能科的副科長徐林宇，這是野火研究所的招牌人物，素以‘天才’著稱……”

“我知道他。”瓦格莉打斷了他的話，“野火的那個老狐貍居然會放他出來，也算挺給我們面子了。”

她略一沉吟，吩咐道，“還是隨時關注著他的行動，即使消息封鎖不住，但果子也不能全被野火摘了，我們該有的利益，還是必須爭取的！”

這時的她，完全就是一派家主風范，目光犀利，言辭果斷。

馬克斯行了一禮，恭敬地應道：“是！”

這時的遲傳樂正接到家里的電話。

一被鑒定為九級進化者，他就被學校給予了種種超優級的待遇，光是住宿就有一個豪華的套間。

這幾天，他被學校安排了密集的學習與訓練，這也是一個九級進化者應得的。即使是現在的他，也覺得有些吃不消。他一臉疲倦地洗澡出來，看見遠程通訊終端在響，上面同時亮起的文字讓他皺起了眉頭，慢慢地拿毛巾揉著頭發，就是不接通。

但對方卻極有耐心，提示音一遍又一遍地響起，安靜地震動著整個房間。

遲傳樂慢騰騰地把頭發完全擦干，才過去接通光幕，看也不看對面一眼，不耐煩地問：“什么事？”

光幕對面坐著一個儒雅的中年人，跟遲傳樂長得極像，簡直就是他的老年版，但氣質與風度卻是這毛頭少年遠遠不能及。看著他無禮的舉動，中年人絲毫不動聲色，沉穩地說：“三天時間，處理完學校的事情，就回家吧。”

他聲音柔和，語調也不強硬，卻堅決果斷，絲毫不容人置疑。

遲傳樂聽見這句話，身體一僵，慢慢地轉身，眼底飽含怒火：“為什么！”

中年人含蓄而優雅地看著他，仍然用那種柔和的聲調說：“第七中級學院放在明面上的最高級別指導老師不過八級，你一個九級的進化者跟著他們能學到什么？家里已經給你聯系好了新老師，回來上課。”

遲傳樂怒道：“學校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九級進化者，瓦格莉同樣能在這里上學！你怎么會擔心沒有好老師？”

中年人依然平和優雅，卻從眼底透露出一絲嘲弄：“你不知道第七中級學院是屬于誰的嗎？你真的認為瓦格莉是由你們那些——垃圾老師教出來的嗎？”

即使口出粗言，他的儀態也無懈可擊。遲傳樂這才想起前兩天知道的消息，一時語塞。

中年人細長的鳳眼微微一挑，這表情又讓遲傳樂忍不住火大起來，沖口道：“我在學校還有朋友，我想在這里上學！”

中年人突然笑了起來，眼底的嘲弄更重：“一個非進化者？你管這叫朋友？”

遲傳樂鄭重地看著他，認真地說：“是的，是朋友，好朋友！”

中年人微微地攤了攤手，問道：“好吧，那我問一句，他對你有什么用？或者我們換個問題，你對他有什么用？屈屈一個九級進化者，有本事改變一個弱雞的生活嗎？”

遲傳樂閉上了嘴巴。他知道，自己這個一向相處得不好的父親雖然看上去極為討厭，但卻是一個S級進化者，整個宇宙不過三位數的存在！即使是現在的自己，與他相比也遠遠不及！

除了嘴上犟一下之外，自己根本就沒有跟他對抗的本錢……

中年人看著他，用最后一句話擊潰了他的防線：“你的母親也希望你回來。”

遲傳樂徹底地沉默了，中年人一向很有耐心，過了好幾分鐘，遲傳樂才用力地一點頭，沉重地說：“好吧，我會回去……”

他抬頭，瞪視著父親，與他極其相似的眼睛里閃著烈烈光芒：“我會先打倒你！然后，掌握我自己的命運！”

中年人滿意地笑了，遲傳樂深吸口氣，揚了揚眉：“整座宿舍的非進化者突然進化，我們需要考察一下其中的原因嗎？”

一向渾渾噩噩的兒子能想到這一點，中年人實在有些意外之喜。他的眼神變得緩和起來，搖了搖頭，輕描淡寫地說：“我們不需要考慮這么底層的事情。”

“底層？”遲傳樂皺眉細細思索，片刻后，他突然一擊掌，說：“是的，我們只需要保持密切的關注，這么重大的秘密，一定會有各種風聲透出來的！”

中年人滿意地點頭，又補充了一句：“還有各種關系的維持……你回來后，就會知道了。”

光幕一閃，消失在空氣中。遲傳樂心中激蕩著各種情緒，這時收到了一條信息，他又驚又喜：“什么，舒宇也進化了！”

凌晨那章審核的原因是章節數錯了……ORZ

第五十二章 父親

舒宇從事務所的樓里出來，琢磨了一會兒，給家里打了個電話。

一接上話，父親溫和的面孔就出現在光幕里，他正捧著一個巨大的茶杯，杯口冒著熱騰騰的蒸汽。舒宇打心底感覺到一陣親切，笑著說：“老爸，最近好嗎？家里的兄弟姊妹們都還好吧？”

舒宇的父親收養了好幾個非進化者的孩子，在當地也算是一個大家子了。他笑呵呵地說：“家里都好，都好。”最了解舒宇的，莫過于他這個爹了，他看到兒子的表情，笑著問：“遇到什么好事了嗎，兒子？”

舒宇撓了撓頭，本來挺高興的，但一聽見父親這樣說，又覺得有些自己沉不住氣。他斂了斂笑容，輕咳了一聲，說：“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我三天前申請了特殊檢測……”

舒宇的父親舒憲誠是個非進化者，很久沒接觸到這方面的事情，聽到“特殊檢測”四個字，還想了一會兒才知道這代表著什么。他一想起來，臉色就變了，總是掛在臉上的笑意消失不見，嚴厲地問道：“結果如何？”

他這表情怎么看也不像是高興，讓舒宇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他小心覷著父親的臉色，小聲說：“剛剛結束，結果出來了，一級……”

舒憲誠震驚地站了起來，杯子掉在桌子上，滾燙的茶水流了滿桌。

在舒宇的印象里，他這個父親一直非常淡定，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有些寵辱不驚的味兒，他很羨慕父親的這種做派，平時也有些刻意地去模仿。他從小長到大，就沒見過舒憲誠這么震驚的樣子！

在全息光幕里，舒憲誠根本就沒有去管那個心愛的茶杯，臉色嚴肅，沖口問道：“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嗎？”

舒宇有些慌張，父親的舉動實在有些不符合常理。在自己這樣的弱雞家族出一個進化者，不是應該很令人高興嗎？為什么父親的表現這么奇怪？

他張了張嘴，還沒有說話，舒憲誠就伸出一只手，制止了他，嚴肅地說：“小宇，你有空回家一趟。”

舒宇遲疑著說：“現在才五月，離放假還有兩個月時間……”

舒憲誠說：“你請假回來！”話剛說出口，他就搖了搖頭，收回了剛才的話，“不，你還是等到放假的時候回來。不要耽擱，馬上回來！”

舒宇快被好奇心淹死了，真的有馬上就請假回家問個究竟的意思。但舒憲誠的眼神讓他知道這中間的確有什么不對。他認真地點了點頭。

舒憲誠知道他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欣慰地一笑，這才說：“恭喜你啊，小宇，學習還是要努力啊，多注意自己的身體！練拳不能斷！”

舒宇連連點頭，父子倆又說了會話，斷開了連接。

光幕從眼前消失，舒憲誠這才留意到一直不離手的大茶杯倒在了桌子上，他揀起來查看了一下，杯口砸缺了一塊，他心疼地嘖了兩聲，又隨手用袖子去擦桌子。擦著擦著，他的手慢慢地停了下來，望向窗外，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過了好一會兒，敲門聲“咚咚”地響起，他這才驚醒過來，連忙過去開門，一邊走還一邊大聲說：“你怎么出去買菜就不帶鑰匙呢，萬一我出去了這不是麻煩……”

他打開門就愣住了，三個穿著制服的人站在他家門口，看了看他，又對比了一下便攜的光屏，問道：“舒憲誠？舒宇的父親？”

舒憲誠點頭，伸手請三個制服進去，制服們搖了搖頭，遞了個單子給他，說：“恭喜你，你的兒子剛剛通過檢測，被確認為一級進化者，按照地球聯邦規則，你們可以獲得相應的物資及資源。新房屋的地址在紙上有寫，七天之內需要到對應部門簽字確認。”

舒憲誠接過單子，呆了一呆，制服們掉頭直接走掉了。舒憲誠低頭看著那張紙，喃喃自語：“終于……出現了嗎……”

與父親結束通話后，舒宇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他琢磨著剛才父親那奇特的表現，也不能說不是驚喜，但震驚的色彩遠遠超過了那絲微的喜悅。

這種感覺……好像父親打從心底就覺得他不可能進化一樣……

但事實上也是，如果不是得到了“第二顆心臟”，他的確仍然沒有動靜。

他搖搖頭，不再去想。抽個空回家吧，到時候父親就會把事情告訴他的……應該會吧。

他一路想著一路回到宿舍，在宿舍的一樓又撞見了熟人。

一進門，他就感覺有一股生冷的氣息撲面而來，抬頭一看，果然是康萊隊長帶著幾個手下站在一層，康萊隊長正在跟面前的那個人說著什么。舒宇瞥了一眼，又是徐林宇。這家伙今天怎么陰魂不散……

在徐林宇的旁邊還有一個人，瘦瘦高高的，看上去有些眼熟。舒宇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那是變異與異能事務所的原老師。副校長是對事務所進行行政上的管理，原老師就是負責實際技術方面的，據說也是校長特別聘請來的高手。看上去他和徐林宇比較熟稔，康萊一邊進行介紹，他和徐林宇一邊在討論著什么。

康萊看他過來，沒有任何反應，連招呼也沒打，徐林宇卻一副熱情的樣子對他揮手，大聲說：“喲，又碰面了，你就住這里嗎？”

他在說廢話……舒宇清晰地記得，今天早上副校長介紹他的時候，就著重介紹了這一點。

原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問道：“你也認識我們的學生？”

徐林宇點頭笑道：“是啊，在空梭館見過一面，這孩子很不錯，思維很敏捷，有創意有想法，基本功也挺扎實。”

原飛點了點頭。一場騎士比賽加海盜入侵，全校都認識了舒宇，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尤其是文數比賽的那一場，連顧教授都對舒宇贊不絕口，可見這孩子的才華。徐林宇現在對他的評價，并不算過分。

康萊的表情對一點兒也沒變。不管舒宇如何，在他眼里仿佛都不過是一個最普通的學生，毫不出奇。他點點頭，進行了最常規的介紹：“這學生是這間的宿舍里跟丁宏偉最熟悉的一個，之前也給我們提供了不少線索。”

丁宏偉？老丁的名字嗎？

舒宇心里暗暗盤算。康萊顯然是要帶他去看地下室的，他們之前在地下室里看見了什么？能想辦法去看一下嗎？

他正想著，突然看見徐林宇向他招招手，有些惡趣味地笑道：“小伙子膽子大嗎？”

舒宇心里微微一動，默默地點了點頭。

徐林宇笑道：“那么有膽子跟著我們一起下去看看嗎？”

徐林宇的邀請完全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康萊立刻阻止道：“這樣不好吧，徐先生！”

徐林宇笑著說：“沒關系，這孩子不是已經三年級了，馬上就要畢業出社會了吧，多看些東西沒事的。而且你不是說他跟丁宏偉比較熟悉嗎？沒準兒他能發現一些我們沒看見的東西。”

來之前，副校長就囑咐過這次勘察以徐林宇為主，有事聽他安排，所以康萊也不好多說什么，只是向著舒宇示意，讓他過來。

舒宇沉默地走過去，跟著他們一起下了地下室。

去往地下室的路還是那么崎嶇不平，舒宇被安排走在了中間，這無疑是照顧他的做法。他穩穩地走著，一邊走，一邊很坦然地說：“之前我也去過幾次地下室。”

徐林宇從他的步伐里就看出來了，也不意外地“哦”了一聲，問道：“那里是什么樣子的？”

“年代太久了，大部分地方都塌了，大概只有兩間多房的空隙，學校打了禁止的標語在這里。”

舒宇指了指墻壁，康萊手中的光棒照過去，果然看見了“禁止入內”的字樣。

“但下面還通著電，同學們有時候會下來玩，我二年級的時候，這里曾經突然坍塌砸死了一個學生，后來大家都漸漸下來得少了。”

康萊“嗯”地一聲證實了他的話：“那是一個三年級的非進化者學生，找到的時候已經斷氣了，就直接進行了處理。”

路程并不長，短短的幾句話工夫就已經到了。舒宇抽了抽鼻子。好濃的血腥氣！

康萊啪地一聲把燈打開了，一陣紅光混著濃濃的血腥氣撲面而來，徐林宇和舒宇都倒吸一口涼氣！

呈現在他們面前的，正是上次康萊帶隊下去時看到的血池！

就算是最清楚其中內情的舒宇，也完全沒想到下面會是這樣一種情景，他目瞪口呆地說：“這些，全是血嗎……”

徐林宇走上前去，彎下腰，蘸了點血在手指上，拇指和食指揉搓了一下，皺眉說：“是血。”他沉吟了一下，臉色突然又變了：“這些全是一個人的血！”

原飛鄭重地點頭，之前他們也檢驗過這些。他補充說：“我們去丁宏偉的管理室收集了毛發樣品，對照了DNA，這些全是丁宏偉的血。”

說到這是一個人的血的時候，舒宇就想到了老丁當時的慘烈樣子。自己走的時候他的確已經化得差不多了，但一個人化成這么一大池嗎……

第五十三章 原以為……

舒宇喃喃說：“一個人怎么會有這么多的血……”

他身邊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徐林宇點頭說：“就正常而言，一個人的體內是不可能有這么多血的，它只可能與變異現象有關。”

原飛問：“你是說這些是丁宏偉變異的結果？”

徐林宇攤攤手：“只有這一種解釋。”他又看向舒宇，問道，“小家伙，你有什么想法？”

大家沒想到在這種場合他還會想到舒宇，不禁都詫異地看向他。這少年臉色很不好，但這也理所當然，誰看到這么一大池子血，聞到這濃到讓人惡心的血腥氣，臉色都不會好到哪里去的。

舒宇思考了一會兒，說：“我覺得徐老師說得對，這很可能是變異的現象。但是這是變異的過程還是結果，我覺得還是需要分辨一下……”

徐林宇笑了起來：“小家伙的思維果然很敏捷。是的，這是變異過程中發生的現象，還是變異后的結果？我們現在還不能判斷。”

是現象，還是結果，這直接影響到的是丁宏偉的下落。這么一大池子血，是丁宏偉排泄出的遺留物還是他本身？這個究竟應該如何判斷？

徐林宇的目光向原飛看過去，原飛搖了搖頭說：“就現階段的技術而言，還不能分辨這個。”

看見舒宇疑惑的目光，徐林宇苦笑了一下：“人類對于變異的研究就是這么粗淺，我們研究所也沒好到那里去，頂多是資源整合得多一些，案例知道得豐富一點……”

不知為何，他就是看舒宇順眼，也愿意跟他多說一些：“一年前，那由多閣下途經鳳凰領與領主大人會晤，當時我也有幸列席旁聽……”

他這句話說出來，其他人還沒有反應，原飛的臉上閃過一抹異色，但立刻又“呀”地輕呼出來，又驚又羨地說：“那由多閣下與領主大人會晤？你也可以列席？”

徐林宇點頭，卻不像原飛那樣興奮，反而感覺有些郁悶。他孩子氣地扁了扁嘴，郁悶地說：“他們討論了很多事情，也有很多關于變異現象的……”

原飛緊緊地盯著他，高興地說：“這可真是大好的機會！超S進化者的見識可是我們這些平凡人遠遠不及的！”

留意到康萊和舒宇的目光，他稍微解釋了一下：“野火研究所總部所在的鳳凰領領主大人是超S的進化者，那由多閣下是他的好友，也是超S級的。”

超S級！舒宇面露震撼之色。

如果說普通級和S級進化者還屬于人類的范疇的話，超S級進化者簡直就是神一樣的存在了。這并不單指他們的力量強大到如何的地步——這是毋庸置疑的，而是指他們已經到達了另外一層境界，已經超脫于普通人類。

也同樣因為這個，他們大多已經不出現在人類的面前，對于他們來說，更深入、更奧妙的追求，已經完全超過了人世間的榮光與繁華。

所以，鳳凰領的領主居然會是超S級的強者！或者說，一個超S級的強者居然會是一領的領主，這簡直不可思議！

但徐林宇和原飛似乎并不覺得這個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原飛簡單地介紹了一句之后就轉頭回去，問道：“他們討論變異現象不是好事嗎？你們沒錄下來？領主大人不讓？”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不知為何帶上了一絲諷刺的意味，不太明顯，卻格外刺人。

徐林宇苦笑了一下，說：“領主大人倒沒反對，不過他們的談話實在太——高深了。我們后來對照著錄音翻來覆去的聽，連他們的任何一個表情也沒有錯過……”他攤了攤手，苦笑更深，“聽不懂就是聽不懂。”

聽不懂！

舒宇非常意外。按照道理來說，超S級進化者對這一現象和原因的了解也應該是超凡脫俗的，他們的見解也應該能夠給人類的研究帶來極大的好處，剛才他聽說徐林宇能夠列席這樣的談話時，也驚訝了一下，但聽不懂……這是為什么？

徐林宇嘆了口氣，說：“事實就是這樣，雖然我們都知道超S的進化者們已經看透了變異的本質，但人類的研究卻始終只能被限制在有限的地步，沒辦法得到進一步的發展。”

他說到這里時，原飛撇了撇嘴，顯得有些不屑。舒宇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點。他對事情了解得太少，也沒辦法分析原因，只能把這一點暗暗藏在心里。

最后還是徐林宇和原飛兩人討論了一番，決定先把這些血液小心排干，保存其中的一部分，然后查看地下室的環境有沒有什么變化，有沒有其它奇異的物品。

這件事交給了地頭蛇原飛指導，康萊負責。

當他們談論到“有沒有特殊物品存在”的時候，舒宇突然驚了一下，想起一件事情！

那兩個盒子！裝著心臟的盒子！

心臟沒入他的身體時，盒子還拿在他的手上，但后來被老丁威脅，他驚慌中把盒子扔在了地上，后來也完全忘記了！

他回憶起來，最外面的銀白色盒子似乎只是普通的金屬材質，但里面那個感覺卻很奇怪。他的手指觸摸上去的時候，竟然感覺有點像活物的皮膚。溫潤、細膩，帶些與體溫類似的溫度，仿佛還有呼吸一樣……

他暗暗扼腕。這東西他估計拿不到了。它裝著那顆神秘的心臟，把它的能量完全隔絕在里面，也不知道這兩樣東西究竟有著什么樣的聯系……

不過現在的他無疑就是個單純打醬油的，什么發言權也沒有。剛剛出來地下室，迎面撞上一個人，舒宇滿腦子都是想著剛才的血池與應該是泡在池子里的盒子，心不在焉地抬頭看過去，意外地“咦”了一聲說：“文靜，你怎么過來了？”

前幾天他一直找文靜，但總沒碰見，這回她卻主動找過來了。

那張溫和秀雅的臉上帶著濃濃的不安，直視著舒宇，問道：“舒宇……舒宇同學，我聽說，你也進化了？”

短短的一句話，她說得不安而急躁，眼圈紅紅的，好像被什么人欺負了一樣。

舒宇訥訥地點頭，雖然他知道沒道理，但隱約的愧疚情緒卻升了起來，揮之不去，這像是什么……背叛嗎……

他喃喃說：“前兩天我去找你，本來想告訴你的，結果你不在……”這話明明是真的，但現在說出來，就像借口一樣。

文靜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道：“你是什么時候知道自己進化的？”

舒宇深吸口氣，老實回答說：“大概是那之后兩天吧……”他不甘心地補了一句，“比他們要晚一些，而且我也不是很確定……”

文靜像是根本沒聽見他后面一句，繼續問道：“在去馬場訓練前？”

舒宇沉默著，最后還是咬著牙，點了點頭。他不知該怎么解釋。

突如其來的安靜籠罩在兩人間。文靜垂下了眼睛，一言不發。

舒宇心中的愧疚更加沉重，他知道自己犯了大錯。他明明已經進化，卻用非進化者的身份與文靜交往，這其實就是一種欺騙！要知道，一旦他確認了進化者的身份，就與文靜之間劃上了一條深不可越的鴻溝！

可是，這并不是他愿意的……他之前一直暗笑遲傳樂遲遲沒有進入進化者的身份，他何嘗又不是如此！他根本就沒有意識到這條鴻溝，仍然以著以前的方式與文靜交往，但就文靜的角度看來，這就是一種欺騙！

他看著文靜，眼睛里有著真切的抱歉，低聲說：“對不起……”

文靜沒有抬頭，也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用蚊子一樣的聲音說：“我原以為……”

她只說了這四個字，又咬緊牙關，閉上了嘴。

這時，跟著上來的徐林宇打斷了他們倆之間的沉默，他樂呵呵地說：“喲，舒宇同學，這是你的女朋友嗎？長得很漂亮啊！”

簡單的一句玩笑卻引來了文靜異常的劇烈反應，她憤怒地脫口而出：“我才不是！”她瞪著舒宇說：“恭喜你，舒宇同學！”明明是祝賀的話，說得卻像是詛咒一樣。

她的眼神里閃爍著恨意與絕望，把她的眸子染得發亮，好像將要落淚一樣。她就這樣凝視著舒宇，讓舒宇心中為之一絞。

她沒有再說什么，轉身沖出了零式宿舍，消失不見了。

徐林宇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原飛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調侃說：“情商低就不要亂插嘴，看，中槍了吧！”

徐林宇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舒宇緊抿著眼睛，盯著文靜消失的地方，過了好一會兒，深吸口氣，向著徐林宇鞠了一躬，說：“對不起，失禮了。”說完，他也向著原飛點點頭，向著文靜追了過去。

徐林宇向著原飛攤攤手，無可奈何地說：“我還是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啊……”

原飛微微一笑，說：“小孩子有他們自己的世界，我們就別管了吧！如何，去喝一杯？”

徐林宇也笑了起來：“好啊，學長，一個招呼都不打就離開了野火，還這么久不見，得你請客了吧！”

第五十四章 離開

犯錯了。

要怎么做才能彌補？

舒宇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心亂如麻。

他剛才追出一段距離，就發現文靜的身影消失不見，不知道上哪里去了。其實要追蹤也不會很困難，但心里糾結著的罪惡感卻讓他停住了腳步。

想著文靜那雙充滿恨意、淚盈于睫的雙眼，他對自己產生了濃濃的厭惡感。他第一次發現，自己原來與自己最討厭的那一種人，并沒有什么不同！

要怎樣才能彌補呢……

他左思右想，不得要領。

突然，身邊出現一個異樣的氣息，一個聲音同時響起，帶著滿滿的郁悶叫著他的外號：“酥魚……”

舒宇本來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大跳，他猛地跳了起來，瞪大眼睛向旁邊看過去，看見那張熟悉的面孔，才驚魂未定地松了口氣，埋怨說：“你干啥啊，遲傳樂，人嚇人嚇死人啊！”

遲傳樂卻看也不看他一眼，呆呆地環視著這個他住了快兩年的房間，輕聲說：“人真賤啊，以前住這里的時候老是想著搬走，現在走了，反而覺得以前在這里挺快樂的……”

舒宇盯著他，皺起了眉頭，問道：“怎么了傳樂？發生什么事了？”

遲傳樂呆呆地說：“酥魚，我要走啦。”

“走？去哪里？”

遲傳樂答非所問：“哦，對了，我還忘記恭喜你進化了！”

說到這里他的眼睛里才閃出了光芒：“酥魚，我們一直會是好朋友的是吧？”

舒宇眼睛一轉，也跟著答非所問：“你父親叫你回家了是吧？對了，九級的進化者是家族里的重要資源，你家本身也是地球聯邦排名前列的強勢家族，放在外星足夠執掌一領的，你爸肯定不會放任你這種重要資源流落在外。”

他越說越是肯定，直到遲傳樂不耐煩地打斷了他：“我不是資源！我是個人！”

舒宇閉上了嘴，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聳了聳肩：“你之前也是人。從小就是，一直都是。”

他說得很簡單，遲傳樂卻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弱雞也是人，九級進化者也是人，在他父親眼里卻并不如此。

遲傳樂沉默著，舒宇安靜地陪著他。

過了好久，遲傳樂轉過身來，看著舒宇，眼睛里閃著堅定的光芒，沉聲說：“舒宇，雖然十八歲這條分界線會決定你能不能進化，但只要進化了，等級的上升是沒有年齡限制的！”

舒宇點頭，這點他也知道。

遲傳樂繼續說：“我父親是個S級的進化者……”

他的話在這里頓了一下，腦海中閃過小時候父親看著他時，那冷漠而帶著評估的眼光，根本就不是在看自己的兒子，而是在評價一個貨物的價值。他被認為是無價值的，所以那也是他最后一次被父親正眼相看。那個人，甚至連眼角的余光也吝于給他！

遲傳樂深吸了一口氣，腦海中幻想著父親看著他時驚訝而惶恐的目光，心底驀然升起一陣快意，他就在這陣快意中大聲說：“我會拼盡全力，我要跨過S級的門檻，我要還進一步上升，我要把所有的一切……”

舒宇打斷了他，肯定而鼓勵地看著他，輕聲說：“加油，遲傳樂。”

遲傳樂緊緊地盯著他，他不堅強，很多時候甚至是依賴著這個朋友的，而好友也總是默默地站在他身邊，一次又一次地告訴他：“堅定你自己！你的存在只在于，你怎樣看待你自己！”

遲傳樂溫暖地看著他，微笑了起來，他一抬手，抓住舒宇的手腕，按了個東西進他左手的手環。舒宇低頭一看，銀色的手環上多了一個簡單而別致的紋路，像流動的音樂符號一樣，那正是梵音的LOGO！

雖然以前沒見過，但舒宇馬上就想到這是梵音的控制器！他抬起頭，詫異地看著遲傳樂。遲傳樂點點頭說：“我回去以后估計也用不上這個了，送你吧！要去市里什么的，還是自己有一架飛梭比較方便。”

舒宇微一考慮，就坦然地接受了下來，朝著他揮了揮拳頭，笑著說：“哥們兒謝了！”

遲傳樂站了起來，微笑著說：“我走啦！兄弟，要記得我啊！”

遲傳樂向舒宇道別的時候，徐林宇正在與原飛一起在學校附近的小鎮酒館里喝酒。

第七中級學院，位于月背西南部一個淺層的地坑里，這個地坑叫塞汶平原，取了這么大氣的名字，但地方卻并不大。這里就是以第七中級學院為主聚居了一個小鎮，鎮上住的主要就是學校的教師和教師家屬，少量的小店鋪、小酒館等也都是教師家屬開的。

現在正是黃昏時分，鎮上的兩三層小樓被落日映得暈紅，也透過落地的玻璃窗，照在吧臺邊兩人的臉頰上。

徐林宇淺啜著杯中的酒，游目四望，微笑著說：“這個地方，倒是跟所里有點像。”

原飛淡淡一笑，并不說話。

徐林宇凝視著他，陽光把他的半張臉映在陰影中，顯得格外瘦削而陰鶩，這與徐林宇記憶中的好友截然不同。他靜了一會兒，問道：“你一直沒有告訴我，你為什么離開研究所？我以為，你在那里干得應該挺不錯的……研究經費非常充足，研究資源從不匱乏，頭頭們也很重視你，更別提我們的指導……”

“人各有志，林宇。”原飛輕柔而干脆地打斷了他。他打斷得毫不客氣，讓徐林宇禁不住有些難堪，原飛也感覺到了，笑了一笑，補充了一句：“野火研究所沒什么不好的，像你這樣單純的研究人員，呆在那里再適合不過了。”

“單純的研究人員？”徐林宇不僅不傻，而且相當聰明，他立刻抓住了原飛話里的關鍵點，緊張地追問著。

原飛望著他，一時間有些出神。

他們倆都是昆侖國立大學畢業的，這所學校的教學質量在整個銀河系都首屈一指，他們倆先后高分入學，都曾經是學校的風云人物。

徐林宇小原飛三歲，他入學的時候，剛好踩在原飛畢業的尾巴尖上，在學校時，兩人連面也沒見過。

但他們倆的命運卻驚人的相似。昆大的師資力量極其雄厚，各方面學習研究水平都相當高，但再怎么樣比較，都明顯地遜了野火研究所一籌——這兩個機構，根本就不是在一個水平線上的競爭。兩人在學校的成績極其優異，在讀期間就已經有多項富有特色、極具創新意義的論文發表在權威雜志上，一早就被野火研究所相中，一畢業就被招攬了進去。

當徐林宇第一次在研究所被介紹認識這個學弟時，這個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間的大男生臉上還帶著一絲稚氣，明亮的眼睛里充滿了對變異現象——這一人體最高最深的奧秘之探索的無比熱忱。這種熱忱，讓他突然回憶起了當初的自己，并直接感染了他，讓他心中也禁不住熱血涌動，想要去做些什么。

頗為一致的研究方向讓他們倆成為了摯友，那段時間他們倆同進同出同食，野火研究所優渥的生活條件讓他們根本不需要為此發愁，因此兩人間的話題從頭到尾就只有一個，關于研究，關于探索，關于人類的變異、進化與未來……

直到原飛離開。突如其來的，甚至沒有一聲招呼。

現在在眼前的青年，看上去已經沉穩了許多，只是那雙灰色的眼睛里，偶然還會閃過一道光芒，清楚地闡明著他依然如故的內心。

原飛淡淡一笑，轉移了話題：“你們現在在研究什么？可以說嗎？”

徐林宇盯了他兩眼，也跟著換了話題：“一個無聊的東西。你如果去夸古空梭館的話就可以看到。”

“哦？空梭？”原飛抬起眼睛，有些意外地問道。在研究所待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的他非常清楚，空梭技術雖然給野火研究所帶來了響亮的名聲和不菲的經費，但對研究來說只是小道，內部也不甚重視。徐林宇在他離開的時候就已經是變異和異能類的核心研究人員，他怎么會去理會這方面的東西？

徐林宇聳了聳肩：“之前我有一個想法，是不是能把空梭和變異的研究結合在一起來進行……”

原飛眼睛一閃，說：“你是說，空梭的生物化？”

目前只有人類能夠變異，原飛會這樣想一點兒也不奇怪，徐林宇果然也點了點頭，說：“差不多就是這樣，開始只是游戲之作，后來倒是做了個詭異的半成品出來。老頭子們倒是挺喜歡的，追著趕著要把它量產化……”

原飛大感興趣，追問道：“怎么弄的？原理是什么？”

徐林宇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原飛卻好像沒看懂他的眼神一樣，興致勃勃地自言自語：“生物機器雖然一直沒被正式地投入運用，但思路的確已經比較成熟了。現在技術上的攻關也應該就只是經驗和數據累積的問題了。不過我到現在也還沒有聽說把人類的生物鏈用來設計生物機器的，你們是怎么做的？”

徐林宇低著頭，凝視著面前的酒杯，陽光從窗外斜射進來，映在他面前玻璃杯中的冰塊上，反射出七彩的光芒，照得他有點恍惚。

但原飛說得更加興奮了，他突然站了起來，用力一拍徐林宇的肩膀，興奮地說：“走，帶我去夸古空梭館看看吧！讓我看看你們究竟做出來一個什么東西！”

徐林宇動也沒動，臉上閃過一絲不悅的表情，沉郁地說：“我討厭那東西。”

如果是舒宇在場，一定會馬上醒悟過來，徐林宇說的正是那架新型的、名叫“精衛”的空梭！而且他一定會大生知己之感，不知道為什么，他也很討厭那東西！可原飛沒想到他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有些疑惑地瞇起眼睛。

徐林宇說：“你不覺得，這樣的東西很不正常嗎？”

原飛沒吭聲，徐林宇喝了一大口酒，說：“研究這東西的時候根本沒想太多，就只覺得是個新奇的想法。如你所說，生物機械的發展已經跨過了那個瓶頸，研究變異生物與空梭的結合也只算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現在這東西倒是做得差不多了，但是它跟我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那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生物機械，那是一個變異體！是扭曲的人類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而弄出來的東西，它根本就違反自然的常理！”

如果舒宇聽到了這番話，一定會大表贊同，朦朧中他對那東西的厭惡，也正是出于同樣的原因。而原飛卻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說：“你想太多了吧，林宇。科技不就是為了人類服務的嗎？什么所謂科學倫理，不過是無病呻吟式的自我滿足罷了。人類的發展根本不需要這些！”

徐林宇并不贊同他的話，可對于原飛強硬的表達，他也只是習慣性的退避。他默默地看了原飛一眼，輕聲問道：“你就是因為這個離開野火的嗎？”

原飛的臉色一僵，猛地沉默下來，徐林宇的聲音仍然輕柔：“因為你不能接受領主大人對于野火研究所的限制？我們有很多成果不能公諸于眾，不能衍生成產品……不能給人類以幫助？”

他一句接一句地說著，原飛的表情也跟著越來越冷酷。徐林宇聲音一停，他立刻冷笑一聲，說：“是的！我就是因為這個離開那里的！”

他輕蔑地挑了挑嘴角，說：“什么鳳凰領領主，總是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不過是把野火研究所當作自己的私產。你敢說研究所的各種研究方向不是他指定的？你敢說研究所隱藏的這些東西不是他要求的？”

他說話的時候，徐林宇一直凝視著他，等他說完，徐林宇才輕嘆一聲，搖了搖頭，說：“你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而且，身為科學家，對生命、對世界沒有敬畏，真的好嗎？”

“敬畏？”原飛又是一聲冷笑，卻沒有繼續說話。

但即使他沒有說出口，徐林宇也非常清楚原飛的想法。原飛的信念不是敬畏，而是奉獻！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為了達到自己的目標，他可以奉獻一切，甚至……

曾經讓他深深震驚的事情現在變得諷刺起來，他疲倦地挑起一抹笑意。

道不同，不相為謀。過往的那些親密與夢想，放到眼前簡直是個笑話。他心里有些遺憾，想再找些話題來彌合一下，但原飛卻絲毫沒給他這個機會，他一口喝干了杯里的酒，站了起來，勉強一笑說：“我想起來還有點事，先走了。”說完，拿起衣服就直接出了門。

徐林宇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對著酒保揮了揮手，說：“兄弟，再來一杯吧。”

第五十五章 第一節課

遲傳樂走了，舒宇還無暇去感受離別的情緒，就陷入了繁忙的學習里。

雖然他能力等級不高，但是成績非常優秀，所以被分進了三班。事實上，這個分班方式在年級內部也引起了一番爭議。他的能力評級著實低了一些，可他在海盜來襲事件中的表現卻做出了影響。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但凡是知道他的，都是學校的高層。

而且，文化成績在他們身為非進化者時并不算太重要，但是一旦進化，課程立刻分化為兩大方面——文化知識與異能使用，兩者并駕齊驅，大部分人都不被允許瘸腿行走。

文化知識課對舒宇來說完全不是問題，異能使用則是新課程。

三班大約有二十名學生，比起一班來說當然算多，但與四到八班相比，那是真正的精品小班教學。

舒宇第一天上課，感覺有些緊張。他照著指示到了教室門口，有些猶豫。正好看見王悅從他身邊路過，去到隔壁的教室，他高興地叫道：“王悅！”

以前住同一間寢室的時候，他們倆的關系不壞。上次出去夸古市，王悅和遲傳樂發生爭吵后，舒宇還沒見過他。在舒宇想來，那種爭吵還不算特別嚴重，而且同學之間嘛，面子上怎么樣也應該過得去。但他沒想到，王悅竟然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就擦肩而過了！

這下子，舒宇也禁不住有些惱火。你王悅跟遲傳樂吵架關我屁事！而且當時說難聽話對不起人的，也是你王悅，不是我舒宇！你現在擺這臉色給誰看呢！

微微的怒氣升起，剛才的緊張反而少了很多，他冷面含霜地走進教室門，一眼看見教室中間的那個人，忍不住又皺起了眉頭。

一群人圍著他大聲說笑，這人眉飛色舞，比手劃腳，高興得不行。旁邊卻有一個人臉色尷尬，被眾人注視，強迫自己一起笑著——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這正是之前騎士比賽的對手，老是瞧不起舒宇的米蓋。

其實這小子長得不錯，能力強，智商也不低，家世背景有也一定的地位，不然也不會被投票選進騎士比賽。就是心胸著實狹隘了一點，所以總歸就是不討人喜歡。

米蓋一瞅見他，就冷笑了起來。之前舒宇在騎士比賽的兩場中高分領先，大出風頭，謝亦丹服氣了，而米蓋卻仍然心中嫉恨。最后海盜來襲的時候，他能力不強，跟大多數學生一起躲進了訓練基地，并不知道舒宇的作用。因此他對舒宇的惡感，比以前學習上的競爭又加重了幾分。

這時候，他開口譏諷道：“喲，弱雞也搭上順風車啦，九級的媽媽走掉了，舒小宇怎么還趕緊不哭鼻子”他張狂地大笑起來，旁邊的人也湊趣地跟著笑。

真幼稚……

舒宇真是受不了這種做派，他撇了撇嘴，米蓋卻一瞪眼睛，大聲喝道：“你說什么？！”

舒宇這才發現自己把心里話說了出來，索性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說：“我在為你爸感到高興啊”

啊？米蓋并沒有第一時間明白他的意思，迷惑地張開嘴，露出一個有些癡呆的表情，舒宇立刻緊接著補充道：“有這么一個一直天真可愛活潑長不大的兒子，真是一想到就讓人覺得高興啊！”

米蓋又不是傻子，一聽就知道他在諷刺自己幼稚得要命，父親的看法一直都是他心中最大的疼，他的眼睛立刻就紅了，猛地站了起來，舒宇不動聲色地向后退了一步。

米蓋拎起椅子便向舒宇砸過來，舒宇正準備用重力直接把它拉下去后出言相譏，突然聽見砸過來的風聲極不對勁！

明明只是硬化塑料的椅子，聲音卻非同一般的沉重、凝滯，帶著危險的感覺，舒宇本能地感受到了威脅！他瞬間運轉能力——

下去！

那椅子竟然沒有立刻下沉，仍然沉重而緩慢地飛過來，米蓋冷笑了一聲，舒宇清晰地聽見了，危險的感覺更加明顯。

給我下去！

一切似乎變成了慢動作。舒宇加大了自己的能力，椅子有個明顯的下沉的動作，卻仍然沒有影響它飛來的趨勢。

糟了！

舒宇想起來，米蓋是個五級的進化者，足足強了自己四個等級。但他現在已經來不及后悔，眼看著椅子就已經飛到自己的面前，即將砸上自己的胸口——

舒宇的右手在發熱。他來不及思考，把右手抬至胸口格擋，另一方面迅速反向運轉能力，把它往上抬！

在極慢的動作中，他看見自己的右手正在變形，右手的前端變細、變長，長出一圈圈螺紋，就像是一個鉆頭一樣，閃著鋒利的寒光。他覺得這景象似乎有些眼熟，但這會兒也根本沒法去想到底是哪里看到的。他右手的鉆頭碰到變得非常輕的椅子，輕輕一格，椅子就突然碎了！它變成片片塑料片，向著周圍四射出去！

四周一片驚呼，每個人都使出自己的能力或躲閃或格擋。舒宇既有些驚奇，又有些懊悔。沒了解清楚對方的能力就激怒對方，實在不是明智的選擇。不過，原來自己果真還可以有其他的能力？

他下意識地把右手恢復原形，周圍亂成一團，根本沒人注意到他。

米蓋占了上風，卻沒有傷到人，抓起一把椅子，又想朝著舒宇砸過去。但他剛剛舉起椅子，還沒有砸出去，椅子突然在他手上消失了！米蓋扔了空，險些閃了腰，同時耳邊又響起一個極其冷硬的聲音：“米蓋·沃爾夫，在校內使用異能與同學毆斗，扣十分！”

舒宇松了口氣，朝教室門口看去，迎上了一雙冰冷得毫無感情的眼睛。他認識這個人。

杜仲子老師，三班的班主任，八級異能者，是學校老師之中的最強者。他有著一頭淡金色的頭發，冰藍的眼睛，長得非常俊美，極受學校的女學生歡迎。但他卻對此毫無所感，一門心思地扎在異能能力上，除了正常的上課外，只想著如何讓自己變強。舒宇他們以前在寢室里就討論過他，非常奇怪他為什么會在第七中級學院當一名老師，而不是一個自由的傭兵。

其實以他的能力來說，沒有人比他更適合當一班老師了。他卻公然抱怨說太麻煩，不愿意伺候那些眼高于頂的破孩子，于是就勉強帶了三班。

前段時間他有事離開了學校，不然以他的能力和脾氣，海盜說不定還另有大虧要吃。

在這雙冰冷的目光下，囂張狂妄的米蓋也只能乖順得像一頭小綿羊。他緊緊地閉著嘴，臉上連不服的表情也不敢露出來，只恨恨地瞪著舒宇，一句話也沒說。

杜仲子冷冷地看著舒宇，問道：“新生？”

舒宇淡定點頭：“是的。”

杜仲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么。他走進教室，學生們鴉雀無聲，老老實實各自在座位上坐下。米蓋剛才把自己的椅子扔了出去，被舒宇砸碎，這會兒沒椅子坐了。杜仲子看也不看他一眼，他也只能乖乖地站著，眼看著就要站一節課。

教室不大，人也不多，并沒有設桌子，學生們稀疏地圍坐在講臺四周。

杜仲子端正地坐在講臺上，環視一周，目光在舒宇身上一掃，淡淡地說：“這節課我們有新同學，老實說我真是煩透了這種狗屁制度，不斷地給班上安排新人，把學習進度攪得跟屎一樣！”

他語氣平淡，內容卻極為尖酸，以舒宇之冷靜也不由得聽得目瞪口呆。

杜仲子發了好一通牢騷，最后嘆了口氣，說：“算了，我真沒辦法改變那些蠢貨的想法，只能把自己的等級降到跟他們一樣。現在，讓我們先回顧一下之前學習的內容！”

他盯了舒宇一眼，舒宇知道這回顧算是對自己的一些提前，于是更加振作了精神，緊緊盯著杜仲子。

杜仲子滿意地收回目光，道：“我們對異能的鍛煉通常從兩方面入手，一方面是努力設法增強異能力量的總數，另一方面是鍛煉自己的精神力。

這兩者同樣重要！我們通常是用精神力來控制異能力量的，精神力不夠強，你的異能再多，也無法使用出來。而且，精神力能夠增強你對異能力量的控制力，控制得越精細，浪費越少，力量越強，持續時間越久！

異能力量很難增強，我們通常使用腹式呼吸法。

現在，閉上眼睛，孩子們！”

舒宇茫然地往四周看了一圈，發現杜仲子說的果然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大家也都跟著他的話閉上了眼睛，一副屏息凝神的樣子。

這是干什么……他迷惑地閉上眼睛，只聽見杜仲子冰冷的聲音說：“新來的，跟大家一起按照下面的頻率呼吸！十分鐘時間，每節課都需要這樣做！呼，吸，呼，吸，呼，吸……”

這就是腹式呼吸法啊……舒宇跟著他的話，老老實實地同步呼吸著。剛一開始有些不習慣，只覺得很有些窒息的感覺，但漸漸地覺得舒適起來，只覺得氣韻悠長，一呼一吸間宛然有氣息流動。

這種呼吸方式有點熟悉，舒宇從小練習家傳的那套拳法，早已把它練得如同身體的本能，那套拳法雖然并沒有直接配合的呼吸方法，但在練習的時候，自然而然會帶動呼吸，讓它隨著固定的頻率和路線運轉。

當舒宇完全接受杜仲子教的呼吸方法時，他不知不覺地就把它轉成了自己更加熟習的那種。

呼……吸……呼……吸……呼……吸……

舒宇從沒想到，即使不打拳也能夠使用這種呼吸方法，不知不覺中，他深深地沉浸了進去，隨著持續不斷的、別具一番韻律的呼吸，他的體內像是起了一陣陣潮汐，異能的波浪一層層推涌著，安靜地拍打著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他的兩顆心臟同時呼應了新的呼吸節拍，自己本身的那顆心臟隨著身體的適應，感覺漸漸淡出，越發凸顯出第二顆心臟的異樣。

在這種情況下，他竟然還聽得見杜仲子的話。這個老師一邊漫步在學生之間，一邊冷淡而平靜地進行著引導：“放空自己的思緒，什么都不要去想。你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里面有一道光……它與你的血肉、骨髓、細胞、神經密不可分，你的整個身心都被它照亮了……”

舒宇也跟著他的話感應著，那好像是一種潛意識，根本就不會影響到他持續進行著的呼吸。猛地一下，他竟然真的看見了自己的身體內部！

第五十六章 內部空間

那是一個空曠而闊大的空間，整個空間里都充溢著柔和明亮的光芒，除此之外，什么東西也沒有，周圍也沒有墻壁。

這里沒有血肉，沒有骨骼，空無一物，舒宇卻絲毫不會覺得這只是個錯覺。

咦？難道我接受那東西之后，內臟消失了，變成怪物了？

一瞬間，舒宇腦海中掠過一個不得不說是有點傻的念頭。下一瞬間，他就明白過來，這里是他體內，卻也并非他體內。

舒宇還沒完全想清楚，就聽見一個聲音在身邊極近的地方響起：“新來的，喂，新來的，醒醒，叫你呢！”

舒宇一驚，呼吸立刻亂了，身體內部的奇特空間頓時消失，眼前又是一片黑暗。

他睜開眼睛，抬起頭，正看見杜仲子老師筆直地站在他面前，平時格外冷淡的眼睛里閃著疑惑的光芒。舒宇有些惶恐地站起來，還沒把心中的閃念轉化成想法，就聽見杜仲子遲疑著問道：“你剛才……使用的是什么呼吸法？”

這也能聽出來！舒宇不知該怎么回答，一時間有些遲疑，杜仲子立刻揮了揮手，說：“先不提這個，你，下課之后到我辦公室來！”

他臉上多余的表情完全消失，重新走上講臺，掃視一圈，教室里的竊竊私語被他的目光完全消滅，一片寂靜無聲。

他點點頭，開始上課。這節課有點像文化課中的物理原理，但是更加偏向實用性。杜仲子舉了大量關于異能的例子，把常規的異能使用與物理原理相結合，令人耳目一新。

中間，他還播放了許多段全息投影的視頻，有些是一些專家的異能專題講座片段，有一些是高級技工使用異能工作的現場，甚至還放了一小段異能戰斗的畫面！

舒宇本來對于他剛才的召喚有點忐忑不安，滿心琢磨著到時候如何應對，但不知不覺間，也被他課程的內容所吸引，忍不住沉浸了進去。尤其是那段異能戰斗的畫面，這在網絡上是被完全封鎖的，他盯得目不轉睛，短暫的畫面結束時，他還覺得戀戀不舍，想要再多看一些。

兩個小時的上課時間比想像中過得更快，下課鈴響起時，舒宇看著杜仲子的目光已經有些佩服了。原來他并不是自己想像中那種只沉迷于個人能力增長的老師，對于異能研究和教學本身，原來也同樣進行得非常深入了！

杜仲子收拾好多媒體教材，抬起眼睛看了舒宇一眼，舒宇立刻站了起來，乖乖地跟著杜仲子出去了。他們一出教室門，米蓋就腿一軟，癱坐在椅子上。站了一整節課兩個小時，他實在有點受不了。

他憤恨又狐疑地看著兩人的背影，有心想跟上去聽聽他們究竟會說些什么。但一來是杜仲子積威甚重，另一方面也是他的腿又酸又軟，只好不情不愿地哼了一聲，轉而過去心不在焉地跟死黨閑聊起來。

第七中級學院的老師并不需要坐班，但在每一層樓的末端也都設立了教室休息室，現在里面空無一人。杜仲子推門進去，在靠門的沙發上坐下，向著舒宇一示意。

舒宇猶豫了一下，在他對面小心坐下，立刻聽見杜仲子開門見山地問：“剛才上課前，你用的呼吸方法是什么？哪里學來的？”

舒宇略微遲疑，決定實話實說：“這個不是特殊的呼吸方法，是我父親教給我的一套拳法。”

“拳法？”杜仲子一挑眉，“父親教的？唔……我記得你家里全部都是非進化者？”

他這樣直接坦然地說出來，舒宇反倒什么感覺也沒有，他很干脆地點頭，詢問道：“這套拳未能據說是我家祖傳下來的，要看看嗎？”

杜仲子立刻點頭，舒宇果然站了起來，就著休息室里狹小的空地練了起來。

他對杜仲子并不太熟，但這樣直接在他面前表現也算不上莽撞。舒宇曾經在很多本老書里看到過一鱗半爪的關于這套拳法的介紹，他知道，在地球時代這套拳法還算流行，只是在人類開始變異并進入星際文明之后，這樣的傳統才慢慢被湮沒。

不過即使如此，他打得仍然保留了一些，小心地并沒有讓拳勢牽動體內另一顆心臟的運轉。

休息室里雖然非常狹小，還有許多雜物，他微閉雙眼，卻沒有碰到任何一樣東西。從兩歲起就沒間斷過一天的反復練習，早已讓他熟極而流，有了相當的造詣。一套架勢打完，他收式立定，張開眼睛看向杜仲子。

杜仲子看得極為入神。舒宇一收勢，他就抬起頭來，篤定地問道：“你練習它已經很多年了吧？”

舒宇點頭說：“嗯，從兩歲開始，到現在已經有十五年了。”

“果然，你對它非同一般地熟悉，那套呼吸就是你練拳時相應的呼吸頻率吧？”

雖然也不算是什么難事，但杜仲子這么快就看了出來，讓舒宇著實有些佩服。一套拳打完，他的情緒也放松了很多，非常自然地在沙發上坐下，微笑著說：“是的，拳打得太久，都變成身體的自然反應了，杜老師教的呼吸方法跟它有近似的地方，所以我就不知不覺地把它變了個樣……”

“你的這個比我的好。”杜仲子滿不在乎地點頭，說著，他一向冰冷的表情上竟然露出了一絲尷尬，遲疑著問道：“嗯……新來的……不，舒宇同學，請問這套拳法能教我嗎？”

他知道自己的要求提得特別冒昧，但這拳法他實在非常感興趣。單從那套呼吸方法中，他就能感覺到一種奇妙的韻律，當舒宇正式地拉開架勢、揮舞拳腳時，那種感覺就更加明顯。

杜仲子的眼神里頗有些期待，舒宇卻在心里苦笑。你可是老師！你都這樣說了，我還好意思說不行嗎？好在他并不真的太在意這個，這套拳法雖然是家傳的，也并不算不傳之秘。

但如果答應得太爽快，也顯不得這份人情的珍貴，舒宇故意做出一副猶豫不定的樣子來。杜仲子看著他的臉色，有些怏然，舒宇這才苦笑道：“我們家家傳的東西并不多……”

杜仲子一想也對，舒宇是學校里出了名的非進化者家族出來的，像這樣的家庭放在整個銀河系里也會備受歧視，無疑可以想見舒宇從小到大遭受的待遇。像這樣的一套拳法，應該是家里的鎮家之寶吧……自己這樣直接索要，的確不太厚道。

他不假思索，一句話沖口而出：“我可以拜你為師！”

舒宇被他這句話嚇了一大跳，連忙站了起來，雙手直搖。

杜仲子回過神來，也覺得自己這句話說得極為不妥，他訕訕然地，眼睛里卻仍然充滿了渴望，直直地盯著舒宇。

舒宇也不扭捏了，干脆地點頭說：“行，我可以教，不過杜老師也別提什么拜師不拜師的了。只不過……”

杜仲子一聽他說可以教，表情雖然沒變，心里卻已經高興了起來，聽到這個轉折，忍不住接話道：“需要星點？沒問題，多少你隨便說！”

星點是銀河系的貨幣，由銀河系貨幣管理委員會發行并監督流通，在銀河系的絕大多數地方都能夠正常使用。這個年代，所有人上學都不需要付錢，住宿食用也是由學校免費提供的，但非進化者家族的舒宇的確家境貧寒，根本沒什么錢。而杜仲子自身背景頗為雄厚，星點對他來說只是數字，并沒有什么意義。

舒宇根本沒想到這方面來，聽見這兩個字，愣了一下，但他立刻拒絕了，搖頭說：“不，不需要星點，不過這套拳法我希望只是提供給杜老師個人研究使用，不要把它流傳出去了。”

杜仲子很爽快地點頭同意。雖然作為老師，他很希望能夠把好的東西教給學生，但在那之前他首先是個能力控，能夠增強自己的能力比什么都重要。

現在只是課間，當然不方便立刻就教，兩人約好了時間，舒宇就回去上課了。

舒宇并沒有把這件事情太放在心上。對現在還是個學生的他來說，一些星點遠不如一個A級異能者、A班班主任以及本班導師的人情來得重要。這至少也會給他的學生生活帶來很多便利。

回到教室后，他的思緒重新又轉向了剛才在朦朧柔光中看到的那個空間。

那究竟是什么地方……

是只有他是這樣，還是所有人都能看得見。

最操蛋的是，他有自己的秘密，只能靠自己摸索，根本不敢隨便問別人！

這一節是文化課，他們換了個教室，有桌有椅。三班學生普遍成績都很優秀，老師的授課也比較深入，所有的學生都專注地聽著老師的話，舒宇也很想聽，但實在集中不起精神。

左右矛盾了一會兒，他索性放棄了聽講，裝出一副認真筆記的樣子，但實際上卻微閉雙眼，重新按照拳法的韻律開始呼吸。

一呼……一吸……一呼……一吸，熟悉的潮汐輕輕拍打著全身，感覺極其舒適，就像是平時專心致志地練拳時一樣。但不知為何，也許是心有雜念，他始終沒能看見那束光，更別提那奇特的空間。

是因為環境不對？沒辦法沉浸進去？

舒宇睜開眼睛，抬頭盯著老師，微微皺眉，繼續在心里打著算盤。

上面的老師四十多歲，腦門已經禿了。他認識這個學生，有名的全年級第一名，之前在顧教授出題的文數比賽里拿了滿分。這年輕人為什么盯著自己？為什么皺眉頭？我有什么地方講得不對嗎？哪個地方出現了漏洞？

他油光光的腦門上細密地冒出了汗珠，使勁回顧著剛才講的東西。

舒宇毫無所覺，仍然直直地盯著他，想著自己的心思。

老師如坐針氈，不由得結巴起來，好不容易聽到下課鈴，迫不及待的揮手下課，抹了抹腦門上的汗，急匆匆地走了。同學們面面相覷，這老頭以拖堂著名的，通常第一節課會拖到第二節上課，第二節會拖到中午吃飯，怎么今天這么快就閃人了？

教室里一時熱鬧成一團，學生們紛紛提出種種千奇百怪的猜想，奇思妙想，不一而足。舒宇卻完全沒覺得這事跟他有半個星點的關系，思索了一會兒之后，站起來離開了教室。

第五十七章 校園生態

到食堂吃完午飯，舒宇來到零式宿舍后面那片小樹林。

這地方一向清靜，但今天，他剛走近就聽見一片笑鬧聲。舒宇皺了皺眉，猶豫了一小會，還是靠近了過去。

熟悉的“我們在欺負人”的場景……

幾個滿不在乎又得意洋洋的人，被圍在人群中央畏畏縮縮的一個人，多么熟悉的場景，前不久還是個弱雞的舒宇曾經見過無數次。不過，這次被圍在中間的那個人，可并不是那么常見了……

三安！

八班的弱雞們幾乎全體進化，所以被欺負的那個人就變成弱小的三安了嗎？

這就是一個學校的生態啊……

舒宇看了一會兒熱鬧就準備離開，對于這種老是在弱雞面前找自信的可憐蟲，他根本就沒有搭救的欲望。

那幾個人對三安推推搡搡，不一會兒就把他推倒在地。其中一個瘦小得跟猴一樣的家伙大聲嘲笑他：“三安，其實我得說你眼光不錯嘛，文靜這弱雞女就算放在整個學校里，也算是長得漂亮的，你看上她也挺有眼光。但你這眼光怎么就不能放在自己身上呢？跟哥兒幾個搶女人，你長腦袋了嗎？”

“這種去找弱雞麻煩還要被欺負的廢物，說他長腦袋了，你也相信啊？”另一個胖子取笑著自己的同伴，滿不在乎地拿腳踹了踹三安。

三安哼了兩聲，一句話也不反駁。

文靜？

舒宇聽到這個名字就站住了腳步。

三安和這些人看上她？她可是毫無還手之力的。

舒宇眼中閃過一抹冷意，靜靜地聽他們說話。

站在幾人中間的那個中等個子的冷哼一聲，旁邊的幾個人頓時住了嘴，顯然這些人以他為首。這人男生女相，長得細皮嫩肉，嘴唇殷紅，眼神卻像蛇一樣滑膩而靈活，讓人一見就生不出什么好意來。舒宇認識他，這是六班的婁與天，能力頗強，成績卻非常爛，聽說身后有一些背景，舒宇卻并不是太熟悉。

婁與天蹲下身子，輕浮地摸了摸三安的臉，三安頓時明顯地打了個寒噤，鼻子里的哼哼聲也消失了。

他輕聲說：“安德烈耶夫同學，你其實是誤會我啦！”他的聲音甜得發膩，尾音上揚。舒宇皺了皺眉頭，光聽著這聲音，他就渾身不舒服，想把這家伙按在地上痛打一頓。

“其實我是真心喜歡文同學啊！”婁與天繼續甜膩膩地說著，“文同學看上去對我也不是沒有感情呢！你看我拉著她的手的時候，她的臉都羞紅了，也舍不得甩開我啊！”

三安聽見他這不知羞恥的話，身體抖了抖，又哼哼了幾聲。

婁與天把臉湊過去，輕聲細語：“你在說什么？大聲一點啊，我聽不太清楚啊”

三安哪里不知道真的說了會發生什么事，他緊閉著眼睛和嘴巴，一點聲息也不敢透出來。

“她那才不是羞的，是被氣的！如果不是你掐著她的手，她保管已經給了你兩個大耳刮子！”

咦？我把心里話說出來了？三安縮在地上，驚恐地捂住嘴巴，等待著即將到來的痛毆。不過過了好幾秒鐘他還沒有感覺到新的疼痛，這才發現剛才那聲音根本不是自己的，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透過婁與天他們的幾條腿，看見了站在他們對面的那個人。

舒宇！

舒宇在八班的學生中間，可算是個特例。首先在于，他的學習成績非常，非常優秀……老師們都是喜歡好學生的，所以對舒宇，他們多半抱著又是愛惜，又是同情的心情，欺負了他，經常脫不了被老師嚴加教訓的命運。

再則，這家伙表面溫和，其實身手非常不錯。剛進學校時，初來乍到的弱雞們便被收拾了個遍，連現在已經升級成九級進化者的遲傳樂也沒能逃過。唯一一個例外的，就是舒宇。

當時想要收拾他的那群人沒傷沒痛，卻在之后對這件事情諱莫若深，見到舒宇都繞著走。于是這個優等生就在所有人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前一段時間他在騎士比賽，尤其是射箭那一場的表現，似乎又證實了這一點。這家伙，絕對的深藏不露！

哦，對了，聽說他跟女八班的文靜關系不錯！之前還有傳言說他們倆在談戀愛的！當然現在一個人進化了，另一個還呆在原地，肯定是不可能了，不過聽見自己的前女友被欺負，是個男人心里也會不爽吧？

三安縮在地上，偷偷地得意，完全忘記不久之前，他還當眾挑釁舒宇，被直接嚇尿了。他惡狠狠地想：收拾他們！快！欺負女人的都該死！

“舒宇？”

婁與天倒也認識來人。他上下打量了對方一遍，舒宇只覺得全身上下像是被滑膩膩的東西舔了一遍一樣，真是說不出的惡心。

打量了一會之后，婁與天露出一個輕蔑的表情，問道：“怎么？一級的也敢來找碴了？準備挨了揍就回去告老師嗎？”

瘦猴他們捧場地大笑起來。他們全是六班的，成績基本偏下，最恨這種老師喜歡的乖乖牌了。這一陣大笑充滿譏嘲，倒的確是出自真心。

舒宇笑了笑，并沒有回嘴，他淡淡地問道：“第一個發現‘神之遺物’的科考隊叫什么名字？”

對面一群人的笑聲嘎然而止。

舒宇又問道：“智力進化者正式公布星際旅行設想的會議是哪一年召開的？”

對面一群人面面相覷。

舒宇一臉的輕描淡寫，嘴上卻毫不放松，第三個問題像連珠炮一樣逼問出來：“新星際旅行的基礎原理是什么？”

這三個問題，婁與天一個也回答不出來，他冥思苦想了好一陣子，惱羞成怒：“你是老師嗎！憑什么出題考我們？”

舒宇淡然說：“我以為這只是常識。”

婁與天面紅耳赤，說：“胡說，什么常識，我敢說，三安也答不出來！”

三安躺在地上也中槍，他無辜地看著舒宇，試探著說：“是，是空間折疊法？”

舒宇攤了攤手，說：“看，三安也至少能回答一個。”

回答對了嗎！三安大喜，猛地跳了起來，但立刻又被惱羞成怒的瘦猴一幫人三拳兩腳地打倒在地。

舒宇鄙視地看著他們，說：“比三安還要不學無術，還敢怪老師偏心？”

三安倒在地上，卻是滿臉笑容，跟著大聲吐槽：“就是！我都能回答對的問題，你們居然都不知道！哈哈哈哈！”

胖子大怒，一腳踹上三安的肚子。他的噸位著實不輕，要是這一腳踩實了，三安沒準會肚破腸流。但一腳下去，居然是他痛呼一聲，一失足拐在地上，眼看著腳就扭了。

三安渾身泛著薄薄的黃光，得意洋洋地炫耀：“一點兒也不疼！”在關鍵時候，他祭出了自己的能力！

他可是真不傻，也知道自己這能力不是很中用，趁著對方還沒圍上來，連滾帶爬地竄到舒宇身后。這一躲，三安頓時覺得這身量不高的少年竟然是挺靠譜的擋風墻。他從舒宇后面探出頭去，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又轉過身拍了拍屁股，擠眉弄眼地做了個大鬼臉。這意思是：你們的腦子還不如我的屁股呢哈哈哈哈！

婁與天成績極爛，不過能力評級相對舒宇來說還是要強一點，幾個手下也同舒宇差不多等級，真動起手來可完全不怵。被三安這樣一激，頓時就朝著舒宇圍上來。

面對五六個人的圍攻之勢，舒宇一點兒也不緊張，他好整以暇地微笑著，抬起手對著那群人的身后打了個招呼：“杜老師好！”

“杜老師？！杜老師！”這三個字一出，其威力簡直令舒宇難以想像。他以前在八班，不過是個非進化者，杜仲子對他們來說幾乎只是一個傳聞，距離太遠，難以企及。直到進了三班，他才隱約從同學們的臉色上看到杜仲子的震懾力……

現在面前的這些人，一聽見這三個字，馬上就跟條件反射一樣，立刻立定站好，一臉嚴肅與緊張，連頭也不敢回。兩秒后，婁與天才略微反應過來，杜仲子怎么可能到這個偏僻的樹林來！他放松身體，獰笑著看向舒宇，不屑地說：“小樣兒你想騙人……”

“立正！站好！敢動一下你就死定了！”

還沒來得及多說，冰冷的話就像冰棱一樣鋪天蓋地地從身后砸過來，條件反射再次出現，這些人再次繃緊身體，立定站好，真的全身上下一絲肌肉也不敢顫動！

婁與天在心里暗暗叫苦，怎么會是真的！杜老師怎么會到這里來！慘了……想起杜仲子的種種傳言，他的皮忍不住繃得更緊了。

舒宇跟他打招呼的時候，杜仲子還只是在樹林的邊緣隱約出現，他下命令的時候就已經到了最近的一棵樹旁邊。再一瞬間，空間一扭曲，杜仲子就出現在了人群的中央，冷冷地看著婁與天一群人，又看了看舒宇和三安，厲聲道：“你們在做什么！”

婁與天的大腦急速轉動，在這方面他可真不笨，幾乎接著杜仲子的話就立刻回答：“報告老師，這兩個同學偷窺女生宿舍，被我們看到了！”

他心下暗自得意，從小他這一招就所向披靡，家長們都覺得沖口而出的不可能是謊話，他用這種方法可陰過不少人！

眼前一花，婁與天只覺得一陣大力迎面沖來，整個人飛向一邊，半邊臉火辣辣的，立刻就腫了起來。他的某個同伴本來準備附和他的話，一見到這情形，趕緊老實閉上了嘴。

婁與天眼前金星直冒，好一陣子才消了下去。他勉強睜開眼睛，正好瞧見杜仲子嫌惡的眼神：“當面撒謊，你以為我是傻子嗎！”

他又看向婁與天那邊的一個男生，冷森森地問道：“你來說！”

被他冰冷的眼神一掃，那男生只覺得兩腿打顫，抖著聲音說：“婁老大……婁與天看中了八班的一個女生，過來，過來調戲一下，被三安看見了。三安不準我們欺負女生，我們就把他打了……”

咦？三安居然會這樣做？

舒宇有一些意外，轉頭掃了三安一眼，這胖子鼻青臉腫，臉上卻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讓人看著覺得順眼了許多。

杜仲子也知道這回他們說的肯定是真話，冷哼一聲，揮手揚了揚，幾個光點飛了出去，沒入他們的身體里。杜仲子又一揮手，幾個人眼前又是一花，能看到面前的東西時，發現自己已經分別回到了自己的宿舍里。

杜仲子冰冷的聲音喝道：“立定！站好！”

雖然對方不在眼前，但他們仍然情不自禁地按標準站姿站定。

一束聲音從面前的空氣中傳來，飄渺不定，卻絲毫不減其中的寒意：“五小時，不準動！”

幾個人分別在心中哀嘆，每個人都知道，剛才那個光點就是用來監視自己的行為的，這五個小時里，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會被杜仲子監視著。如果按照他的吩咐老實渡過這五個小時還好說，如果有異動……嘿嘿，幾個人都不敢再想下去了。

杜老師的罰站大法，還是這么犀利啊……

第五十八章 父親捎來的禮物

樹林里一瞬間就只剩下了舒宇、三安和杜仲子三個人。

杜仲子皺著眉，看向舒宇身后的三安。三安雖然知道這次自己肯定不至于受罰，但面對這魔鬼老師冰冷的眼光，兩條粗肥的大腿仍然抖個不停。

杜仲子臉色微和，對著三安點點頭說：“你不錯！”

三安一下子幾乎連眼淚也要下來了。他文也不能，武也不能，什么時候在老師面前受過這樣的表揚？他連連點頭，杜仲子并不拿空間異能對付他，和聲道：“去醫務室恢復一下身上的傷口吧。”

三安用力點頭，站起來走了幾步，回頭看了舒宇一眼，又快步走開了。

杜仲子看著舒宇，仿佛剛才的事情完全沒有發生一樣，眼睛里閃過一抹熱切，迫不及待地說：“現在可以教了嗎？”

舒宇先前跟他約好就是在這塊隱秘的地方教授家傳拳法，自然早就知道他會來，只是沒想到他來得這么湊巧。這會兒杜仲子并不把剛才的事情放在心上，他自然也沒啥事一樣地點頭微笑：“好啊，不就是來做這個的嗎？”

這套拳法只有四十八式，說起來并不難，但其中卻有很多細節難以分說。尤其是練到舒宇這么熟悉的時候，一招一式、一呼一吸都已經揉和成自己的本能，那已經是無法言傳的身體經驗了。

因此，杜仲子只用兩遍就已經能夠模仿全部的動作，但在舒宇看來，卻始終覺得有點怪模怪樣，不得要領。

又教習了三四遍過后，一個中午就基本上過去了，舒宇還要上下午的課，只能盡量把自己的感覺描述給杜仲子聽，讓他一個人多加練習。

杜仲子知道他并沒有藏私，點頭答應，還帶出一絲難得的笑意。

舒宇回到教室，腦海里仍然不停地回味著剛才細細教習時的感覺。剛才他整套展示的時候，也是真正沉浸進去了的，同樣也感覺到了些微的潮汐給自己那顆心臟帶來的影響。但課堂上的那束光卻并沒有出現，杜仲子站在一邊，看上去并無感覺。

為什么這些感覺時有時無？

他撓著頭，心癢難搔。

自從得到那顆奇怪的心臟之后，自己身上發生的怪異事情就越來越多，甚至與十多年學習的常識發生了沖突。無數的疑問在舒宇的腦海里轉成了一團亂麻，他卻不知道自己能夠找誰來解答。

下午兩節課過后，舒宇下意識地就往零式宿舍那邊走，走出去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已經搬了寢室，笑著擂了擂自己的腦袋，又轉身往新宿舍方向走。

走到樓下時，突然從身后傳來一個聲音，叫道：“舒宇？”

聲音非常陌生，舒宇訝異地回頭一看，是一個中年人，看上去跟自己的父親年齡差不多，身材非常高大，幾乎比康萊隊長還要高！他理著短短的平頭，脖子幾乎跟腦袋差不多粗細，一看就有一股悍勇之氣撲面而來。

這個人的確非常陌生，他也從來沒有在學校看見過。他是誰？為什么認識自己？

中年人按了按手上的手環，一個全息投影閃出，舒宇看得出來那正是自己。活動投影上，自己似乎正在家中，一臉的輕松悠閑，正在與旁邊的人說話。

那人對照著投影又確定了一下，快步走到他面前，擠出一絲笑容，說：“小宇，我是郭離火，我是你爺爺收養的義子，你可以叫我叔叔。”

他似乎很少笑，臉上的肌肉僵硬成了一塊塊的，但語氣卻很溫和，目光中也含著暖意。

舒宇不認識他，不過一聽就知道他是誰了。

舒宇八代弱雞，在現在這個社會可以算是底層中的底層，無論什么時候都是備受歧視的存在。而且在某種“優勝劣汰”的思潮下，他們家處于一種極其危險的狀態。“干掉弱雞，凈化人類”的呼聲，一直都有隱隱約約地傳到他們的耳朵里。

但舒家卻一直沒有真正遭遇到這樣的危險。他們一直處于某種保護之中。

這多虧了舒家祖先的深謀遠慮……

六百年前，舒家祖先有一位叫舒成育的首先感覺到了危機。那時，進化者與弱雞之間還沒有像現今這樣明顯的鴻溝，但世界發展的局勢已經隱約呈現。為了家族的存續，他冥思苦想，最后終于想出了一條即簡單，又有效的辦法——

收養孩子。

棄嬰不管在什么時代都會出現，舒成育開始有意識地收養這些棄嬰。

有50的孩子會在出生時就展露進化天賦，但另外50則會慢慢出現。舒成育說動自己的家人，開始節衣縮食，用盡全力收養孩子，并全心全意地教養愛護他們。

這種行為在當地搏得了美名，但更重要的是，這些孩子中的確出現了進化者！

當一個進化者年滿十八歲，他就會與他的弱雞家族切斷聯系。弱雞家族能夠因為他的存在而變更生活條件，但之后基本上還是天各一方。

養育之恩重如山，這中間并不乏心性涼薄之徒，但大部分成長后的進化者還是會顧念舒家的養育之恩、愛護之情，或多或少都會以各種方式照拂一下舒家。

六百年來收養行為一直不斷，舒家就用這種方式在夾縫中生存了下來，而且活得并不算差。

眼前的這個郭離火，就是舒宇的爺爺收養的孩子了，看來也是個顧念恩情的進化者。

不過所有的進化者都由于法律問題與舒家保持著距離，這個人為什么會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舒宇朝著他一笑，問道：“郭叔叔你好，找我有什么事嗎？”

郭離火凝視著他，突然一笑，粗壯的臉上因為這個笑容更加顯得憨厚：“小宇，你剛出生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他瞇起眼睛，臉上露出深刻的感情，伸出手，揉了揉舒宇的頭發，把他的頭發弄得一團亂。舒宇可以躲開，卻沒有動彈。在郭離火溫暖而寬厚的手掌下，他一下子就覺得自己變成了個小孩子，只要開口，不，甚至不用開口，就會有人無條件地庇護自己。

他臉上的表情軟化了下來，問道：“郭叔叔，有什么事嗎？”

說的話并沒有太多變化，言語間的感情卻已經全變了。郭離火自然聽得出來，溫馨地笑了笑，扔了個小盒子到他的手里，說：“大哥讓我把這個東西帶給你！”

“大哥？”舒宇捧著那個一寸見方的小盒子，疑惑地問。

“嗯！大哥，舒憲誠，你爹！”

父親帶給我的東西！

舒宇怔了一怔，就在郭離火面前打開盒子。粗糙的絲絨底面上，嵌著一個金屬的指環，環面光環而平整，看上去極其普通。但舒宇目明眼利，立刻發現了不對！他用兩根手指拈起這枚戒指，舉到自己面前。

這戒指看上去非常光滑，表面上什么東西也沒有，但只要仔細看過去，就可以看見金屬面上其實有大量細密的花紋。這些花紋極其細致復雜，即使以舒宇的視力，也看不出具體的花樣。

郭離火耐心地看著他觀察這戒指，一直等到他抬起頭來，才聲音和暖地說：“這東西很重要，你要保管好，不要弄丟了。大哥還囑咐你放假了一定要回家一趟，他和大嫂都非常想你。”

他說得有些意味深長，舒宇敏感地聽了出來，立刻抬頭看他。郭離火對著他勉勵地一笑，按動手環，一架黑色的飛梭突然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身邊，就像一條馴服的大狗，安靜而兇猛。

軍用機型！舒宇一眼就認了出來，郭離火跨上飛梭，對著舒宇行了個軍禮，只一瞬間，空氣中就傳來一聲爆響，黑色的兇猛飛梭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這時，在校長室里，康萊望著飛梭消失的方向，皺著眉頭問道：“校長，這是怎么回事？軍方的東西怎么會突然跑到我們學校來？來做什么的？”

校長的表情也有些疑惑，他像個年輕人一樣攤了攤手，說：“我也不知道。不過銀盟特支大隊的招呼，我也不敢多問！”

“會是因為集體進化事件來的嗎？”

校長苦笑：“我不知道，消息已經傳出去了。但即使是他們看上了這個秘密，銀盟特支大隊的力量，我們攔得住？”

他頓了一頓，對著康萊問道：“地下室的事查得怎么樣了？血液排干了嗎？”

康萊點頭說：“預計今天就可以完工。本來不需要這么久的，但是野火的徐研究員說盡量把血液完整地保存下來，或許可以從中多發現一些信息。”

校長點頭，嘆氣。他望向窗外，悠悠地說：“風雨欲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