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崛起之新帝國時代 作者:銀刀駙馬 (連載中)

 
mk2258 2014-7-6 08:27: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0 40508
GGCMEAT 發表於 2017-3-6 16:47
崛起之新帝國時代 第一百五十章 湘省名士

    湖南,長沙,思賢講舍。

    一間書舍里,一位年紀約四十多歲的面容清矍的中年文士,正坐于書桌前,翻動著一本線裝書,在他的桌上,已經堆了厚厚一摞書籍。

    而下邊坐著的他的學生們每人的書桌前,也同樣的摞著厚厚的書籍。

    在書舍內的影壁上,掛著一張巨大的白布,白布上用正楷寫著一行行的字。下邊的學生們不時的抬頭,看著白布上的字句,在書中翻找著什麼。

    白布上寫著的,赫然是林義哲的“請興海軍護海商經略大洋折”的內容!

    中年文士在書中翻找了好一陣,似仍一無所獲,不由得重重的一拳擂在了桌子上,讓桌上的書都禁不住彈了起來。

    這位中年文士,便是大名鼎鼎的湖南名士王凱運。

    “林家妖孽,安敢如此!”王凱運恨聲連連的罵道。

    見到老師發怒,下面的學生們一個個面面相覷,不敢作聲。

    也不怪王凱運發怒,實在是因為林義哲的這篇文章太過無懈可擊,是以他連日來召集學生,一道來尋林義哲文章中的毛病,但卻一無所獲。

    “壬父,如此尋找,怕是不成的。”另一位當世名士李慈銘來到王凱運的身邊說道,“他這文章,處處緊貼著聖人之言,又夾有聖祖訓,實是難以辯駁。”

    “他那篇《西國聖道考》也是如此這般!其時未能及時揭破他的奸謀,以至于讓他混淆視听!”王凱運怒道,“當初他說洋夷亦崇聖道,便是欲要視洋夷為人,可惜未能識破此中殺著,至有今日!”

    “是啊!他這一手暗棋,誰都未曾料到。”李慈銘也禁不住長嘆起來。

    清流士子們反對洋務抵制西學的一*寶,便是“洋夷非人”,既然洋人連人都不是,那他們的東西,還能學麼?但是他們沒想到,林義哲出使西方回來後,寫的《西國聖道考》證明西方國家也尊崇孔孟之道,這樣一來,洋人通了聖道,就是人了。自然洋人的東西,也就可以學了。當林義哲的《西國聖道考》剛剛刊行于全國的時候,王凱運讀到這篇文章,除了感覺不舒服,想挑毛病又挑不到外,也沒有多想,而當他看到了林義哲這一回上的這個“請興海軍護海商經略大洋折”時,這才明白過來,但為時已晚了。

    “不行!不能讓他就這麼的得逞了!否則,洋學遍于中國,聖教淪喪,則我大乾亡無日矣!”王凱運說著,又重新一頭扎進了書堆里。李慈銘見狀,也只有踱到影壁前,細細讀著林義哲的奏折內容,苦思破解之法。

    而見到老師又發了話,下面的學生們也急忙又跟著忙碌起來。

    一群人又忙了多時,仍然是沒有找到什麼辦法,王凱運怒急,竟然將怒火發泄到了學生們的身上。

    “你們的聖賢之書,全都白讀了嗎?”王凱運指著學生們,大罵道,“你們知道不知道?要是找不出他的毛病來,你們從此便要和那下賤之商並列!永世不得翻身!”

    听了老師的訓斥,年輕的學子們一個個低下了頭,有的人臉色漲得通紅,顯得很是憤激,但也有的人臉上露出不以為然之意。

    王凱運為當世名士,早年懷抱帝王之學,曾試圖參與治世,大有作為,然而屢遭挫折,無法施展抱負,遂絕意仕進,歸而撰著授徒,他對學生真誠和易,勤于教誨,常常正襟教授,侃侃而談,終日不倦,是以很多人前來向他救學。不過他“縱橫志未就,空余高詠滿江山”的傲岸之氣未有稍減,平時嘻笑怒罵,譏彈嘲弄,無所不至,人常憚怕而避之。

    而學生們也都知道他的脾氣,是以盡管他如此謾罵,卻無一人應聲。

    王凱運之所以性格變得如此,是因為仕途不暢之故。他屬于仕途受到挫折,憤而化為名士的一個人。王凱運26歲就中了舉,踏入高級士人行列,雖然幾次會試不售,也屬正常,現在這個年月,科考聯捷的跟白烏鴉一樣的稀少。而他的霉運在于才華早露,而且上達中樞,為顯鳳皇帝的最為信重的端親王穆麟德‧承威看上,收入帳下,成了大乾帝國智囊團中的高級智囊。而顯鳳皇帝恰屬于那種氣性過小,又偏偏趕上多災多難的皇帝,長毛沒有平,英法聯軍又打上門,兩下夾攻,一口氣沒上來,窩囊死了。顯鳳皇帝一死,承威一時大意,被仁安太後和仁曦太後聯合顯鳳皇帝的兄弟敬親王宜欣搞掉,跟著知遇的先皇去了,王凱運則從此被打上了“端黨”的烙印,不得超生。在中土就是這樣,跟錯人與站錯隊,對于文人來說,都是政治生涯中最致命的失著,王凱運站錯了隊,沒有搭上小命已經屬于皇恩浩蕩了,要想出頭,只好等仁曦太後死掉,但以現在的情況來看,仁曦太後才剛過40歲生日,身子好好兒的,想要死掉只怕是難了。

    王凱運罵了一會兒,可能是累了,一屁股坐了下來,一直侍立在旁邊的兩名年紀比較大卻頗具風姿的侍女立刻上前,給他揉胸捶背起來。

    見到兩名年長侍女上前當著學生的面侍候于他,李慈銘不由得在心里暗暗腹誹,但下邊的學生們卻似見怪不怪了,令剛剛來此的李慈銘心下駭異。

    在現在這個時代,對讀書人的道德要求,一般還是很高的。不過,如果一個人被視為“名士”,這情形似乎就變了。

    這人一旦成了名士,好像是有了某種行動的自由,別說出點格,就是荒唐一點,人們也是以為應當然的。凡是名士,好像一齊約好了似的,大抵都將“特權”用在“男女之事”上,所謂“自古名士盡風*流”是也。

    跟其他名士一樣,王凱運也有大量的風*流韻事。不過他的韻事無關于名妓或者名媛,只跟身邊的侍女有關。

    大概是由于現下的名妓,早就沒了文韻風華,縱然如秦淮河上的頭牌,也不過會點彈詞小曲罷了,所以王大名士不屑在她們身上下功夫,或是高門大戶門禁過嚴,沒機會下手,反正王凱運在傳統名士施展**技能的兩個方面,都沒有任何成績,**都使在了身邊的侍女身上。
GGCMEAT 發表於 2017-3-6 16:47
崛起之新帝國時代 第一百五十一章 化名揭底

    跟這個時代的紳士一樣,王凱運享過齊人之福,有妻有妾,不過都死得較早。喪偶的王凱運,沒有續弦或者再討個妾的意思,不過他剛過不惑之年,血氣正盛,每夜非有婦人侍寢不可,否則就難以入睡。王凱運既不打算再要妻妾,又對煙花女子沒有興趣,侍寢的事,就只好由侍女來承擔了。

    王凱運的侍女很多,專門侍寢者便有十人,王凱運不僅非睡侍女不香,飯非侍女喂不飽,關鍵是,王凱運跟身邊侍女親熱的事,從不避人,不僅在日記里寫(日記都是寫給人看的,王凱運自也不能免俗),而且出行時也少不得經常帶上數人,于路上渲淫,甚至還當著自己弟子的面和侍女親熱。

    不過,名士的輕狂,往往是犧牲掉仕途前程換來的,也就是說,大凡一個人被人看成是名士,他也就甭打算出將入相,在政界官場一顯身手了。從這個角度說,做名士,往往意味著某種無奈,不是文名大著而科場蹭蹬,就是別的什麼原因斷了上進的路。因而承威死後,王凱運就只好做名士了。

    現在的王凱運,只能用“狂放”來發泄自己對時運的不滿了。

    盡管已經成了在野的“名士”,但王凱運仍不甘寂寞,時時以天朝正統自居,不改清流本色。而被清流言官們私下里稱為“士林叛逆”的林義哲,自然成了他痛恨和發泄不滿的對象。

    在王凱運看來,林義哲身為林文忠之孫,竟然背叛士林,轉去當洋鬼子的奴才,本身就是大逆不道的事,但卻因仁曦太後的賞識而得到重用,而自己的恩公承威,卻偏偏死于仁曦太後之手,在心里不平的同時,王凱運自然而然的便遷怒于林義哲了。

    對王凱運來說,朝廷讓林義哲這樣的“奸邪小人”當道,便是亡國的征兆!

    王凱運的潛意識當中由是認為,只要能夠弄倒林義哲,便是替恩公承威報了仇。

    王凱運正自享受著兩名侍女的伺候,又有一名三十多歲左右的文士手里拿著一卷紙,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李慈銘認出了來人是湘潭名士董文亮,董文亮進了書舍,見到王凱運和李慈銘,見禮之後,便急忙將手中的紙卷展開,給王李二人看了起來。

    “湘綺先生,蓴客先生,這是今日見于邸抄的抄報!”董文亮驚喜莫名的說道。

    王凱運示意兩個侍女停了手,他直起身子,從董文亮的手中接過紙卷看了起來。

    王凱運的目光只停留在紙上一會兒,臉色便變得興奮起來。

    李慈銘來到他身邊,湊過頭來,赫然看到上面寫著文博川故去的詔告。

    “哈哈哈哈!文博川和林義哲這一老一少兩個事鬼之輩全都見了閻王,朝中氣象當為之一新啊!”王凱運激奮之情溢于言表,竟然放聲大叫起來,“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啊!”

    “任父,林義哲和文博川雖死,但鬼子六還在,那班洋黨之影響仍在,朝廷受此班賊子之惑,下了那大興洋務的‘定國是詔’,反對洋務之正士君子,多有被罷斥者。”李慈銘在一旁說道,“這邸報上邊也寫了,黃醍方判流放四川呢。”

    “听說黃醍方是因辱罵林義哲靈柩獲罪,原定的是死罪,虧了翁瓶生侍郎聯合諸位言官力保,才免了死罪,改為流徒。”董文亮也說道,“而文博川死後朝廷定的謚號,竟然是‘文忠’,那林義哲的謚號是‘文襄’,由此便可知朝廷態度如何了。”

    “哼!如此數典忘祖欺世盜名之徒,也配得聖教之號?”王凱運一听便氣往上沖,“牝雞司晨,當真以為我大乾無人了?我非要揭下這老少二賊的虛偽面皮不可!”

    听到王凱運說出“牝雞司晨”這樣的話來,李慈銘和董文亮全都嚇了一跳。

    “任父,你要如何揭他們的面皮?”李慈銘小心的問道,“難道……你要給朝廷上折子?”

    “上哪門子的折子!”王凱運呵呵一笑,“現在大家伙兒不都是喜歡看新聞紙嗎?平日里也有不少才子名士都喜歡在報紙上發些個閑文,我便給一二家報紙寫篇文章,好好兒的揭一揭這老少二賊的底兒!”

    听到王凱運說要給報紙寫文章,李慈銘和董文亮都禁不住面面相覷。

    “任父,你要給新聞紙寫文章?”李慈銘問道,“現下的新聞紙,可都是洋人辦的啊!”

    “我就是要以彼之道,還彼之身!用洋人的新聞紙來揭他們!”王凱運笑道,“彼等不是倡言洋夷的新聞紙好嗎?到時候文章登上去了,我還要給他們燒上幾張,讓他們黃泉之下,也自己嘗嘗滋味!”

    “可萬一朝廷追究起來,可是誹謗大臣的重罪啊!”董文亮有些擔心的說道。

    “老董放心!我寫這文章,當然不能用真名,而是用的化名,就算朝廷想要追究,也追不到我頭上來!”王凱運滿有把握的說道,“再說了,朝廷要追究的話,那可是洋人辦的新聞紙,少不得投鼠忌器,不敢深查。”

    “任父果然高明,非我等所及。”李慈銘和董文亮恍然大悟,不由得連聲贊嘆起來。

    “來來來!我現在就擬擬這文章的稿子,你們二位順便幫我參詳參詳。”王凱運說道。

    李董二人當即表示贊同,當下王凱運吩咐書僮展紙磨墨,做起寫文章的準備來。

    “任父寫這篇文章,要用什麼化名?”李慈銘生怕王凱運會用自己的真名,是以直接先問起王凱運要用什麼化名來。

    “我為湘省名士,這化名麼,就用湘上奇士好了!”王凱運笑著說道,“我湘省文風鼎盛,向來名士奇人輩出,朝廷就是想要追查作者,湘省奇士眾多,能查到誰身上?少不得只好不了了之,哈哈哈哈!”

    听到王凱運如此說,李慈銘和董文亮全都撫掌大贊起來。當下化名確定,王凱運便和李董二人參詳起這篇文章的具體內容來。

    當然,此時的王凱運不會想到,他的一生命運,就將結束在這篇文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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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之新帝國時代 第一百五十二章 慧眼楊銳

    福州,船政衙署。

    “叔階!叔階!”

    正在假寐的楊銳猛然驚醒了,他抬起頭,看到船政主事葉炳文快步走了進來。

    楊銳注意到葉炳文手中拿著一份報紙,臉上滿是憤激之色,不由得有些奇怪。

    “你看看!你看看!這還像話麼?!林文襄和文文忠尸骨未寒,坊間竟然有如此讕言譏評,真真是豈有此理!”葉炳文怒沖沖的將報紙放到了楊銳面前,指著一處版面說道,“《點時齋畫報》怎麼能登這種東西?我呆會兒便要去報館找他們算帳!”

    看到葉炳文如此憤怒,楊銳拿起報紙看了起來。

    葉炳文所指示的版面上,題頭是“丑類狂吠”,下面配有三張圖畫,分別畫著一老一少兩個男子在地獄受苦,而下面則是一篇署名“湘上奇士”的文章,文章的題目叫《事鬼者鬼亦不容》。

    看到這篇文章的題目,楊銳便明白這是一篇什麼樣的文章了,心中怒火瞬間升騰起來。

    他能夠明白,為什麼葉炳文會如此的憤怒了。

    這篇文章,就是公然在辱罵故去的林義哲和文博川!

    楊銳強忍著怒氣將這篇文章看完,他知道,這是傳統勢力在向洋務派發起進攻!

    楊銳忽然覺得,這篇文章的筆法很是熟悉,有似曾相識之感,他定了定神,又看了一遍這篇文章,當他看完之後,目光落在“湘上奇士”的署名上時,突然若有所悟。

    “真不知是何等肺肝之人,才能寫得出如此惡毒之言!”葉炳文在一旁說道,“還自稱‘湘上奇士’,真乃湘人之恥!”

    “這位湘上奇士,只怕確是有名之士呢。”楊銳冷笑了一聲。

    “噢?叔階以為,此文是湘中何人所作?”葉炳文听到楊銳說此文可能確是湘中名士所作,迫不及待的問道。

    “看此文風,及所詈罵之言,似是王任父之手筆。而且,王任父的號,便叫湘綺。”楊銳沉聲道,“點時齋如此刊登,乃是欲讓其自曝其丑,天下皆知,並促朝廷明正典刑耳。”

    听了楊銳的解釋,葉炳文恍然大悟。

    作為當年同在湖南長沙思賢講舍听過王凱運講課的四川儒生,葉炳文和楊銳對王凱運的表字名號,自然知道得十分清楚。

    楊銳出生于書香門第家庭,祖父楊士達曾擔任山東曹縣縣丞等職位;父親楊承煦出身監生,韶光皇帝封其為資政大夫;長兄楊聰不僅精通經籍,而且博覽天文、地理、數學、醫學等書籍,楊銳家的書屋稱為“說經堂”,從祖上起一直注重研習經學。他從小受家庭的燻陶,擅長詩文、書法,特別是經學,經常隨兄長楊聰游覽綿竹名勝精忠觀和關岳廟,並即景作對。彤郅十三年,楊銳到成都參加院試,四川學政張芝棟批閱了他的試卷,認為他是蜀中奇才。面試時,楊銳縱論古今、臧否時事。張芝棟嘆道︰“銳弟兄蜀中今日之軾、轍,芝棟不虛此行。”于是將楊銳原字中的“退之”改為“叔階”,而且將其當作弟子,並曾讓他在幕下協助審校文稿。

    因為久慕王凱運的大名,是以楊銳曾利用閑暇時間前去長沙听講。

    對于林義哲,楊銳也是久聞大名,並且听張芝棟說起過林義哲的事跡,張芝棟言辭當中對林義哲頗為贊賞,楊銳從那時起便對林義哲留意起來。

    他沒有見過林義哲,但是對于林義哲的文章,他卻是相當贊賞的。

    楊銳善于作賦,如《劍閣賦》和《烷花草堂賦》等篇就是他的上乘之作。但他最擅長的還是詩歌。起初,他喜歡杜甫詩作並模仿著寫,但後來改學甦軾後,詩的格調變得清新豪邁。如《前蜀雜事》︰“王氣青城久發祥,旋看兔子上金床。紅旗一簇愁眉錦,跨取西川作帝鄉。”雖然他出身在書香門弟的士子家庭,但卻時時為國家和人民擔憂。在最成功的《紅葉》詩中,不但表現了對大自然的熱愛,更表現了對現下政治的失望,他詩的結尾寫道︰“征衫踏遍板橋霜,紅樹關山引恨長。魚網幾家乘晚渡,鳥啼無數送殘陽。深林月出明官道,古木風高見驛牆。莫怪長年多感觸,謝亭回首鬢毛蒼。”頗有寂寥之意。

    但是林義哲的文章和事跡,卻讓他看到了國家振興的希望!

    在得知林義哲于苔灣率軍力戰擊破倭寇之後,他曾興奮得夜不能寐,在深夜提筆寫下了“挽回天地豈無人”的詩句。

    當年日本侵佔琉球時,他曾憤激的寫下了《聞倭滅琉球》一詩︰“仙人樓閣丹邱渺,帝子衣冠碧海沉;頭白懷王歸未得,咸陽終日淚沾襟!”而當得知林義哲派船政軍艦光復琉球的消息時,他又一次激動萬分,寫下了“極目海雲有時盡,漢家艨艟現中山!”的詩句,表達了對琉球復國的歡欣鼓舞之情和對林義哲的深深崇敬。

    但讓楊銳感到不解的是,士林對于林義哲,總是莫名的抱有深深的敵視。

    士林如此非難林義哲,難道就是因為他熱心洋務?

    可現下的時局,不辦洋務,一味的抱殘守缺,不知進取,國家又何談富強?

    在湖南長沙思賢講舍求學的這段時間里,從那位王大名士的種種表現來看,楊銳得出了“徒有虛名”的結論!

    楊銳現在還記得,有一日王凱運從邸報處得見朝廷所下大興洋務的“定國是詔”,氣得吐血病倒。第二日楊銳和幾名學生一道,前來探望病中的王凱運。僕人將他們引入王凱運的臥房,楊銳赫然見到,高臥于床上的王凱運身邊,竟然有一名只穿貼身小衣的侍女陪臥。

    看到那名女子躺在王凱運的身邊,年紀尚輕未經人事的楊銳不由得漲紅了臉。

    他本來是執學生禮來探望老師的病情,但卻沒料到遇上了這樣的一幕!

    這一刻,楊銳對于湖南名士王凱運的看法,已經悄悄的發生了改變。

    王凱運對此倒是絲毫不以為意,他笑著和楊銳等人打著招呼,還命僕人取出了一封信,交給了楊銳等人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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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之新帝國時代 第一百五十三章 報紙為兵

    楊銳等人將信傳看起來,看到這封信里滿是對林義哲惡毒的謾罵和誣咒,當時楊銳的心里便充滿了反感。

    “……爭琉球區區彈丸之地,耗費國帑,與國何益?為爭虛名而遠實利,以致國家疲弊,軍民徒勞,爾心非人心哉?……”

    看到王凱運信中對林義哲收復琉球竟然大加辱罵,楊銳感到簡直是莫明其妙。

    而同來的幾位學子竟然有人對王凱運的信的內容大發贊嘆之聲,更讓他覺得刺耳無比。

    離了王凱運的寓所之後,楊銳便下了決心。

    回到自己在思賢講舍的房間,楊銳給王凱運寫了一封辭別的信,請另一位學子幫忙轉交,然後又寫了兩封信,一封給自己的恩師張芝棟,告知恩師自己打算去福州游學,參觀船政局,並拜會林義哲,另一封是給自己的兄長楊聰,請兄長也一道來福州。

    從那時起,楊銳便在福州扎下根來。

    象他這樣的因為林義哲的關系由儒生轉投洋務的人,其實還有很多。

    而自從林義哲故去之後,有不少人傷心失望之余,紛紛離開,而楊銳和葉炳文等人則並沒有絲毫去意。

    自從來到了船政,楊銳就沒有再想要離開。

    雖然他們的主心骨林義哲故去了,但船政還在!

    只要船政在一天,他們就要堅持干一天!

    “也是,我剛才氣昏了頭,沒看到這下邊兒,點時齋還有評語呢。”

    葉炳文看到了文章下面點時齋編緝寫的“此為曝丑類狂行于天下,使世人警醒此輩,一時毒言饒舌,希圖出露頭角,而國家大計則為之阻礙不少,當國者不可不察也”的評語,明白了楊銳所言的意思。

    “點時齋而今暢銷全國,上至王公貴冑,下至販夫走卒,無有不閱者,”楊銳說道,“有一二當國大臣得閱此文,則其死無葬身之地矣!”

    “一二大臣或閱得此文,然只怕未必能猜出是何人所寫。”葉炳文道。

    “那我們不妨點醒一下他們好了。”楊銳不動聲色的說道。

    “那我們便來做這點醒之文!”葉炳文連連點頭,大聲道。

    當下楊葉二人便開始擬起文稿來,不多時,文稿便擬好了,楊銳和葉炳文檢查了一遍之後,便連署了筆名,由葉炳文徑直前往《點時齋畫報》報館投送。

    楊葉二人並不知道,差不多與此同時,在上海的《點時齋畫報》總部,梅宏也在做著同樣的事,為王凱運的棺材板釘上一顆顆釘子。

    北京,清綺園,千禧堂。

    “王凱運這端黨余孽,現在還活在世上嗎?”

    仁安太後起身來到敬親王面前,罕見的將手中的報紙直接遞到了面前的敬親王面前。

    敬親王很久沒有看到仁安太後一臉寒霜的樣子了,他接過報紙的時候,一雙手竟然發起抖來。

    “六爺,你瞧瞧這賊子口吐的是人言麼?”仁曦太後的聲音也透著掩藏不住的憤怒,“這樣的賊子,怎地還讓他活在世上?”

    “此賊如此詆毀朝廷大臣,罪不容赦,臣當即刻下令捉拿!”敬親王的額頭滲出了汗珠。

    “這等狂放之徒,有如那蒼蠅一般,一巴掌拍死的話,不值得費這個力氣,可如果不拍死的話,整天嗡嗡嗡嗡的,又著實討厭。”仁曦太後說道,“六爺須得想個法兒,不能再讓他們這樣瞎嗡嗡了。”

    “臣遵旨!”敬親王此時在心中也恨極了王凱運,立刻應道。

    “這新聞紙兒,六爺平時看不看?”仁安太後看到敬親王似乎有些過于惶恐了,便放平了聲音問道。

    “回皇太後的話,這新聞紙,臣是每日都看的。”敬親王答道,“象王凱運這狂徒之毒言,臣也是今天才看到。”

    “這新聞紙很好,上面圖文並茂,天底下有什麼新鮮事兒,足不出戶便可看到。”仁安太後說道,“這一次如果不是《點時齋畫報》激于義憤,揭破了王凱運這賊子的奸謀,只怕不但文文忠和林文襄的身後聲名受損,于洋務也只怕是大大有礙呢。這《點時齋畫報》的功勞,也該當獎賞。”

    “皇太後說的是,臣也正有此意。”敬親王答道。

    “這王凱運如此悖逆,詬辱身故大臣,天理難容,須得從重治罪。”仁曦太後說道,“六爺趕緊派人捉拿,將其下獄,禁其再肆言無忌,蠱惑人心。”

    “臣遵旨!”

    敬親王領命退出後,仁安太後和仁曦太後這才怒氣稍平,李漣瑛見狀趕緊上前敬獻香茶。

    兩位皇太後喝了口香茶之後,仁曦太後看了看垂首恭謹而立的李漣瑛,象是想起了什麼,突然問道︰“對了,黃樹蘭現在走到哪兒了?到了流放地沒有?別是他在道上又胡言亂語了吧?你听說了些什麼沒有?”

    听到仁曦太後發問,李漣瑛明白仁曦太後是什麼意思,立刻答道︰“回西佛爺的話,據奴才所知,那黃樹蘭自上路後,一刻不敢停留,直奔四川而去,本月之內當能到達,除非……路上出了什麼變故……”

    李漣瑛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的觀察著仁曦太後的臉色。

    “路上若是出了變故,只怕是老天要收了他!”仁曦太後恨聲道。

    听了仁曦太後的話,李漣瑛想起林逸青從自己那里拿走的那些“代那買特”,驀地明白了林逸青的計劃,不由得在心中大贊起來。

    “果然不愧為林文襄的兄弟!”

    此時的李漣瑛,竟然在心里默默的為林逸青此行祝禱起來。

    與此同時,已經出了園子上了小火車的敬親王,迫不及待的便在火車上擬起捉拿王凱運的手令來。

    不久,火車到了皇城根兒車站,敬親王急急忙忙的跳下火車,直奔刑部而去,不多時,刑部堂官便將火票簽好,發了出去。

    七八日後,當王凱運還在家中和李慈銘董文亮及門人子弟痛罵《點時齋畫報》不地道的時候,一隊官差如狼似虎的沖了進來,不容分說便將他和李董二人用鐵鏈套住後便有如死狗一般的拖了出去,押上了囚車。只剩下一眾學生在那里張皇失措,戰栗不已。
GGCMEAT 發表於 2017-3-6 16:49
崛起之新帝國時代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何處設伏

    黑夜,關在牢獄中的王凱運,忽然打了一個冷戰。

    他被抓進牢里已經有幾天了,但到現在,卻始終沒有人過問。

    那天李慈銘和董文亮二人也一同給抓起來了,他當時便猜到了可能是因為那篇在新聞紙上發表的文章,是以上了囚車之後,便一直在罵“新聞紙毀我!新聞紙毀我!”

    但被關進大牢後,他便再也無人理會了。

    一連幾天下來,除了送牢飯的之外,他連人也見不著一個,這些天他一直在大罵“閹黨當道,廠衛橫行”,就是希圖引起注意。

    但始終沒有人理他。

    快要瘋了的王凱運並不知道,他那一句“新聞紙毀我”,便等于招認了那篇辱罵林義哲和文博川的文章是他所寫,是以他的“誹謗大臣”的罪名便自動成立,連審判都省掉了,被直接關了起來。

    他還不知道的是,和他一同被抓的李慈銘和董文亮,主動指認了那篇文章是他王凱運所寫,因而被判了“知情不報”,因為他們倆也曾參與這篇文章的創作,是以各自被判杖責一百,李慈銘深知這板子的厲害,著家人使了大量金錢,只挨了五十板子,好歹保住了一條性命(但也給打成了終身殘疾),而董文亮想要硬挺過這一百板子,以求日後在士林留得顯名,結果一頓板子下來,竟然丟了性命。

    王凱運正自胡思亂想之際,卻見黑暗之中,現出一點光亮來。

    王凱運定楮細看,卻見是兩個牢子站在門口。

    “你們……要做甚麼?”王凱運看到兩個牢子的手里拿著一些怪怪的家什,不由得心中膽寒,驚問道。

    這兩個牢子並沒有去看王凱運,而是對著牢門的鎖頭開始鼓搗起來。

    王凱運驚魂稍定,他以為兩個牢子要打開牢門放他出去,但當他看到兩個牢子將暗紅色的一些汁液灌進了鎖眼時,明白了發生了什麼事,登時渾身冰冷。

    他現在知道,為什麼被抓進牢里後,再沒有人理會自己了。

    牢子將鎖頭封死,這是要自己在牢里呆上一輩子啊!

    “你們……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兩個牢子完成了活計之後,便轉身離去,消失在了黑暗中,絲毫沒有理會大聲嚎叫的王凱運,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一樣。

    王凱運被抓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各省,各地的文人士子和退職退休的官員們也紛紛得了消息,但令人驚訝的是,向來滿口仁義道德、直言敢諫的言官們這一次選擇了集體失聲,沒有一個人為王凱運的被抓發一言一語。

    而王凱運更不知道的是,他在湖南長沙的思賢講舍後來也被關閉,而那些長年為他侍寢的侍女,除了最具風姿的兩人為李慈銘“收留”之外,其余都跟著他當年的門人弟子跑掉了。

    重慶,朝天門江面。

    林逸青站在“惠吉”號小火輪的甲板上,望著遠入的朝天門碼頭,心中感慨不已。

    朝天門是兩江樞紐,也是重慶最大的水碼頭,此刻江面檣帆林立,舟楫穿梭,江邊碼頭密布,人行如蟻。門外沿兩邊江岸有不少街巷,雖以棚戶、吊腳樓居多,可也熱鬧成市,商業繁盛,門內則街巷棋布,交通四達。這一帶可以說是重慶城內最繁華的商業批發零售區。

    “這兒……真美!”林逸青身邊的桐野千穗望著朝天門碼頭萬帆往來的壯觀景色,禁不住感嘆起來。

    桐野千穗在日本,可以說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景色。

    “老師,那座主碼頭,為什麼空著?”上原勇作指著一處空蕩蕩的大碼頭,好奇的問道。

    “那里應該是專供官船停泊的吧。”林逸青答道。

    正如林逸青所說,現下朝天門主要的作用,還是如民諺所說,是“迎官接聖”,即有重要官員來重慶,或者皇帝有聖旨、詔諭到重慶,就都在朝天門碼頭靠岸,地方官員也到朝天門碼頭迎接,這也是朝天門得名之由。

    據他所知,早先朝天門碼頭是不準一般民船停靠的,為的是防止閑雜人員等影響治安,後來,雖然取消了這個禁令,但民船也只能靠旁邊小碼頭,最大、最好的碼頭,仍然是留給官船用的。

    不多時,“惠吉”號靠上了碼頭,林逸青和船長作別後,便帶著桐野千穗和上原勇作以及相應的物品上了岸,很快消失在了茫茫人流之中。

    “老師,我覺得,我們應該在大路設伏。”

    當他們出現在山間岔路口處時,上原勇作忍不住對林逸青說道。

    “哦?為什麼?勇作?”林逸青微微一笑,停下了腳步問道。由于此處極是偏僻,四下無人,是以林逸青用的是日語。

    听到這師徒二人的對答,桐野千穗也停了腳,好奇的听著他們倆說話。

    “老師,我認為,目標一定會走大路。”上原勇作鼓起勇氣,對林逸青說道。

    “你怎麼知道他們一定會走大路呢?”林逸青問道。

    “他們自從離開了北京城之後,就一直在拼命趕路,我認為他們是擔心誤了到達的時間,遭到處罰。”上原勇作分析道,“四川的道路崎嶇不平,難以行走,自古有‘蜀道難,難于上青天’的詩句,他們為了趕時間,此前一直走的長江水路,因為他們的人比較多,所攜帶的東西也比較多,乘坐的又是馬車,進入四川之後,為了不耽誤行程,所以一定會挑選平坦的大路前進,以求便于能夠盡快到達。”

    “你說的有道理,但我認為,他們一定會選擇小路前進。”林逸青笑了笑,說道。

    “小路崎嶇難行,人煙稀少,又容易踫到匪徒,他們應該不會冒這樣的險的吧?”上原勇作說道。

    “小路雖然難走,但是近便。而且如果有當地人領路,會大大的加快行程的。”桐野千穗听到上原勇作竟然向老師提出了異議,有些生氣,便在一旁插言道,“而且我們來時你也看到了,大路只是寬一些,並不比小路平坦多少。”

    “可萬一他們走了大路怎麼辦?”上原勇作有些不服氣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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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之新帝國時代 第一百五十五章 如此父子

    “呵呵,勇作,我說過,這一次,是你的大考。”林逸青笑道,“這一次你來決定,該怎麼辦?”

    听到林逸青的話,上原勇作登時愣住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竟然會有需要自己來做決定的時刻!

    “老師!這……”上原勇作囁嚅著,額頭的冷汗涔涔而下。

    “勇作!你難道連這樣簡單的決定都做不了嗎?”林逸青板起了臉,沉聲問道。

    “老師……真的要我做決定嗎?”上原勇作小聲問道。

    “我說過,這是你的大考,如果你通過了,你將是海兵學校第一個畢業的學生。如果通不過……”林逸青強忍著笑意,一臉肅殺的表情對上原勇作說道,

    “老師,我決定,兩條路都設上埋伏!”上原勇作大聲道。

    “兩條路都設伏的話,我們的炸藥恐怕不夠吧?”桐野千穗知道林逸青是在激將,心中暗笑,但表面上也學著林逸青的樣子,對上原勇作冷冷的說道,“萬一藥量不夠,沒有炸死目標,反而讓他們逃脫了,那可怎麼辦?”

    “不會的!我會精確計算藥量,選擇埋藏地點,一定能夠在兩條路上設伏!”上原勇作變得激動起來,一張臉漲得通紅。

    “那好,就全交給你了。”林逸青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趁目標還沒有趕到,現在就開始吧!我估計他們最快也得三四天之後趕到這里。”

    林逸青說著,將布置圖交給了上原勇作,上原勇作小心的雙手接了過來,面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就在接過圖紙的這一刻,上原勇作仿佛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看到現在的上原勇作,林逸青的眼中閃過滿意之色。

    而在這一刻,桐野千穗也明白了林逸青為什麼要這麼做。

    “勇作真的可以嗎?”桐野千穗望著上原勇作的小小背影,輕聲對林逸青問道。

    “他一定行的!”林逸青點了點頭,嘴角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

    正如林逸青預料的那樣,此時就在上原勇作忙于設伏準備之際,黃樹蘭一家,正頂著烈日,乘著木船,在長江江面上艱難前行。

    “這船怎麼走得這麼慢!還晃來晃去的,要不要人活了!”黃樹蘭看著有如蝸牛一般緩緩前行的木船,壓抑不住內心的焦躁。

    “慢?黃爺,現在這個時候兒,在江里跑船,這算是快的了!您要嫌慢,就該坐小火輪了!”船家听到黃樹蘭的抱怨,毫不客氣的搶白了他一句,“放著好好的小火輪不坐,非要坐這船,咱們這船,本就是裝貨的,不是載人的!當時可是跟您說好了的!”

    听了船家的搶白,黃樹蘭正要發怒,卻見夫人從船艙里出來,狠狠的橫了他一眼,說道︰“別在這兒亂嚼舌頭根子了!老爺子又犯病了,快去勸勸吧!”

    黃樹蘭當然明白夫人說的這個父親“犯病”是什麼意思,他的臉頓時一陣紅一陣白,趕緊轉身向船艙內走去。

    還未走到黃父的艙室,黃樹蘭便遠遠的听到一陣陣夾雜著咳嗽的罵聲。

    “天殺的狗官!教你們全都不得好死!”

    “老天定要收了你們這些畜產!”

    “林家畜產!你都見了閻王了,還害得我全家流徙,苦不堪言,叫你永生永世沉陷阿鼻地獄,不得超生!”

    “牝雞司晨,權奸當道,禮義淪喪,洋教橫行,這大乾天下,要亡了,要亡了啊!”

    听到父親最後面的這一句明顯是“詛咒朝廷”的話,有如一個霹靂響在耳邊,黃樹蘭呆了一呆,立刻直飛奔進父親的艙室,直沖到床前,一把捂住了父親的嘴巴。

    黃父讓他這一下給捂得氣息一窒,兩眼翻白,登時暈了過去,黃樹蘭看到父親暈厥,趕緊和侍女一道一通捶背揉胸,黃父這才吐出一口濃痰,醒轉過來。

    “父親!父親!您覺著如何?要不要吸一口?”黃樹蘭關切的問道。

    黃父此時已然說不出話來,只是不住的點著頭,黃樹蘭沖僕人使了個眼色,僕人急忙取過一根煙槍,點著了煙炮,弄好後送到了黃父跟前。

    黃父聞到艙室內彌漫著的淡淡的洋煙味道,一雙深陷眼窩的眼楮登時放出了亮光,他伸出枯瘦如柴的手,一把搶過煙槍,迫不及待的吸了起來。

    幾口煙吸下,黃父的精神頓時好了許多,看著老父吞雲吐霧的樣子,完全沒有了剛才的病態,黃樹蘭這才放下心來。

    “行了!悠著點抽!沒有多少了!”隨著一聲厲喝,一個身影沖了進來,劈手一把將煙槍從黃父的手中奪了下來熄掉。

    黃樹蘭正要喝斥,但當他看到來人是自己的夫人,便閉了口。

    “看什麼看?都抽光了,再犯了病,可就沒法想了!現在是在船上,不靠了岸,沒地兒去買!”黃夫人瞅了瞪著他的公公一眼,哼了一聲,拿著煙槍便自顧自的去了。

    “也罷!這洋煙畢竟對身體無益,少抽些就少抽些吧!”黃父此時因為過了癮,心中舒暢,是以原諒了兒媳的無禮,他轉過頭,看著兒子,咳嗽了幾聲,用一副語重心長的語調說道,“為父一時不慎,著了這洋煙的道兒,你切記不可再沾染此物,明白否?”

    “孩兒謹遵父親大人教誨!”黃樹蘭趕緊跪下說道。

    “此次入川,山高路遠,艱辛無比,好在用不了幾天,便要到了。”黃父抬了抬手,示意黃樹蘭起來,“咱們這一次雖然受了些苦,但是林義哲和文博川這兩條洋狗歸了天,所以咱們全家走這一趟,值!你切不可生出畏難之念來!須知自古忠義敢諫之臣,哪個不吃過這樣的苦?日後卻能流芳百世!”

    “父親大人說的是!孩兒此行,無怨無悔!”黃樹蘭在心里暗嘆了一聲,強自回答道。

    自從出京之後,那兩位順天府的官差便一個勁的催促趕路,片刻不許停留,黃樹蘭無奈之下,只能一路馬不停蹄的前行,甚至連自己和家人生病時都不許停下。黃樹蘭當然知道這是官差有意刁難自己,但卻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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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之新帝國時代 第一百五十六章 神秘的追蹤者

    好在經運河南下進入長江,走水路進入四川境內之後,這兩位一直跟著的順天府官差卻突然交卸了差事給四川的官差,總算是令黃家人松了一口氣,雖然他們想不明白,這當中有什麼問題。

    順天府的官差離去後,接手的四川官差倒沒有為難他們,黃家人繼續溯江而上。由于此前黃樹蘭切齒深恨洋玩意兒,堅決拒乘小火輪,只坐帆船,是以來時雖然有順天府的官差一再催促,但行進速度仍是極慢,進入川省境內之後,離規定日期也剩不了幾天了。

    而現在最讓黃樹蘭感到揪心的,便是他的父親。

    黃父晚年染了煙癮,和眾多的清流名士一樣,他們處處抵制洋人的東西,但獨獨對于這洋煙卻是情有獨鐘。黃父煙癮甚大,犯癮的時候,卻不是象一般人那樣的哈欠連天或是涕淚交流,而是狂躁無比,對家人僕役輕則訓斥,重則打罵,而且每每以“維護聖教”的大帽子來教訓人,令黃樹蘭苦惱不已。

    這一次上路,他預先準備了不少的煙泡供應老父,但因中途不許停留之故,無法購買,是以盡管多方節省,進了川境之後,也幾乎要消耗殆盡了。

    剛才父親對自己的這一番“教誨”,其實就是在告訴他,他的煙癮還沒有過足!

    現在的黃樹蘭,在被船家一陣搶白之後,的確有些後悔不乘坐小火輪了。

    而黃樹蘭並不知道,他和家人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

    “大姐,就要到朝天門碼頭了。”

    在黃家人所乘木船不遠處的一條小船上,黑子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轉頭對朱雪雁說道。

    朱雪雁點了點頭,警覺的望了望四周的江面。

    “大姐莫要擔心,那個硬爪子的船,頭三天前便已經走在咱們前頭了。”白金啟看到朱雪雁神情凝重,笑著說道,“我估摸著,他是已經發現了咱們,沒敢下手,是以眼看要到地兒了,就放棄了。”

    “頭三天前?我怎麼沒有看到?”朱雪雁一愣。

    “那小子乘的是小火輪,走得快,一晃兒就過去了。”白金啟笑了笑,說道,“那會兒大姐剛好倦了,小睡了一會兒,是以沒有見到。”

    “你確定是那個硬爪子在一直追著他們?”朱雪雁的眉頭習慣性的皺了起來。

    “是的,大姐。”白金啟點了點頭,“不信大姐可以問問黑子,他也見著了的。”

    “沒錯,大姐,確是那小子。”黑子也在一旁說道,“他那個媳婦和小跟班兒也都在船上。”

    “他那個媳婦兒很是俊俏,不知道‘身手’如何。”白金啟一語雙關地嘿嘿地笑了笑,但他很快便注意到了朱雪雁眼中的怒色,意識到了她也是個女人,不由得立刻捂住了嘴巴。

    “他竟然坐著小火輪?”朱雪雁沒有理會白金啟的略帶狎褻的話(會中的弟兄多是男子,貪色之徒多有,有時難免會爆出一兩句粗口,她們這些巾幗英雄也都習慣了,並不在意),而是想到了另一件事。

    “是啊!而且那小火輪的船主,還是個洋人。”白金啟說道,“那條小火輪看起來也不象是載客的船,倒有些象是官船。”

    “那這個人,只怕不是獨行盜了,倒有些象是……”朱雪雁看了看大家。

    雖然她沒有說完,但是大家立刻都明白了她的意思,各各面上變色。

    “大姐莫不是說,這人……會是官府派來的?”黑子有些遲疑的問道。

    “有可能是那些假洋鬼子官兒派來的殺手,要做了黃大人一家!”小六說出了朱雪雁心中的擔憂。

    “要是那樣的話,弄不好他現在就在前面等著咱們呢。”一直沒有說話的老曹有些擔心的說道,“不知道他會弄些什麼洋玩意兒來對付咱們……”

    “是啊!听說那‘六管神機連珠炮’(指加特林機槍)便是那姓林的狗官弄出來的,在海面上打過海盜,厲害無比,這一次倭寇入侵苔灣,也被這玩意兒好一頓收拾,死了不少人。他們坐的那小火輪要是裝著這玩意兒,在前面等著,別說咱們這條船和黃大人的船,就是水上弟兄們(大概指長江江面的水賊)的船,只怕也擋不住。”白金啟的眼中少有的閃過恐懼之色。

    “還不知道他們有沒有這玩意兒呢!大家莫要先墮了自己的銳氣!”朱雪雁看到大家面現恐懼之色,有些不滿的說道,“那人到底是不是官府派來的殺手,還沒弄準呢!”

    听了朱雪雁的話,大家都安靜了下來。

    “如果他船上當真裝著那連珠炮,又走在咱們前面,他這兩天便應該趁著江面上沒有過往船只的時候動手,那會子是最好的動手時機,但現在已經過去三天了,他並沒有什麼動作,這不合常理。”朱雪雁給大家分析道,“也可能象是老白說的,他見著了咱們,便不想再做這單子生意了。”

    “大姐說的有道理。”白金啟一邊說著,一邊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他是見過多次“大場面”的人,按說不應該有這樣的驚慌表現,之所以如此,實在是因為那加特林機槍的威力過于恐怖之故——和他有過交集的好多海盜,現在都死在了這種機槍的槍口下。

    “話雖如此,可也不能就此認定他不是官府的人。”朱雪雁說道,“那連珠炮雖然厲害,但畢竟是火器,打起來動靜很大,聲音能傳出老遠,不可能不被人發覺,而且那東西體量很大,不易隱蔽,他未必會用。我估計,他很可能還是想在岸上動手。所以等靠了岸,咱們就得格外小心了。”

    “大姐說的是。”老曹點頭道,“好在再走不遠,就是朝天門碼頭了,上了岸,哪怕他真是官府派來的殺手,想要對黃大人動手,咱們也用不著怕他了。”

    “是啊!咱們五個加上大姐,要是還對付不了他們三個,那咱們天地會,也就不用在江湖上混了。”白金啟笑著給自己打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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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之新帝國時代 第一百五十七章 人造山崩

    “哪怕他船上沒有連珠炮,沒準兒他還會在水上對付黃大人呢,水里埋伏個暗雷什麼的都不好說,大家還是小心為妙。”一直沉默不語的石頭說道。

    石頭名叫石小虎,是個壯實的漢子,因為平日里沉默寡言,象石頭一般,是以得了個“石頭”的外號,他遇到大家討論時,一般不愛發言,但有時一開口,說的話往往能到點子上。

    听到石頭的話,大家都悚然而驚,不消朱雪雁吩咐,便各自分頭查看起江面來。

    此時朱雪雁和她的屬下們還不會知道,石頭的“預言”只說對了一半。

    盡管朱雪雁和五位屬下緊張了好一陣子,但直到黃樹蘭的船和她的船都在朝天門碼頭靠了岸,也並未見有任何異狀。

    就在朱雪雁松了一口氣的時候,黃樹蘭卻並未感到絲毫輕松。

    他一上了岸,第一件事,便是去為父親購買洋煙膏子,但是僕人尋遍了碼頭的市鎮,卻也找不到一家煙館。一打听才知道,由于新任四川布政使丁直璜大人一到任便厲行禁煙,是以在朝天門碼頭的所有煙館全都給查禁了,再也沒有買煙的去處。

    黃樹蘭這一下可真是急了,所幸同來的官差告訴他,從這里走一條山路小徑,去附近的集鎮,在那里的黑市可以買到煙膏。只是那條小路有些難走,得有向導領路才行。當下黃樹蘭花重金雇了兩名當地向導領路,帶著一家人走起了小路。而那兩位官差知道他要去買煙膏,是以刻意的回避了,沒有和他們同行,而是走了大路,先行去成都向丁直璜通報。

    朱雪雁和她的屬下們當然不知道黃樹蘭改走小路的原因,他們身為暗中保護者,也只能跟著走了小路。

    山間,石徑。

    峭壁也不知已經幾千幾百年,黑黝黝地就象鋼鐵鑄造就,一層層的再壘起來。崖下一條山徑盤旋入嶺,右側灌木矮樹下水聲陣陣,是一條小河,小河對面是雜林,有樹有竹,參差茂密,綠葉清翠欲滴。

    小河不算大,不過因為兩天前剛剛下過一場雨,水流比往昔要急了許多,河面的浪花幾乎要踫到架起的竹橋橋面。

    黃樹蘭掀開轎簾兒,向左側望向去,直至頂端高逾數百丈,要探出頭去向上仰望才看得到山頂,再加上車子的顛簸,還真的讓人感覺頭暈了。

    山崖越往上越向外傾斜,最上端幾乎已探到右側小河的上方,形成了天然的屋檐狀,除非是狂風從對面林中刮來,否則這里是從來淋不到雨的,因此地面比較干躁,盡管不全是石板路,車馬倒也不難行,很輕快地便拐上了盤山道。

    黃樹蘭轉向另一側,看著溪水和沿著傾斜的河岸生長著的各種花草樹木,車中久坐難免困乏。黃樹蘭無聊地瞧著河岸邊倒向下游地青草和矮樹,還有一些打折的枝桿落葉︰“前兩天的雨看來是不小啊!”他喃喃地打了個哈欠。

    此時的黃樹蘭並不知道,現在他的一舉一動,都被山上兩個人看在眼里。

    桐野千穗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向遠處的林逸青打了個手勢。

    林逸青悄悄探了探頭,看到了遠處山間的小路上,一隊車馬正緩緩而行。

    此時一切準備都已經準備停當,所有的爆破藥包都已經填塞入上原勇作鑿好的石洞中,以藥稔相連。林逸青估算了一下目標的行進速度,回身來到山石後面,計數了一下時間,便點燃了藥稔。

    點燃藥稔之後,林逸青向桐野千穗招了招手,桐野千穗會意,象只輕巧的小鹿一般,幾步便來到了他的身邊,林逸青拉著她躲進了後方密林之中——這是為了防止山崩傷及自已而采取的必要措施。

    就在黃樹蘭一家的車隊全部進入崖下後。火藥稔從前後兩個方向同時引燃了埋藏好的高能爆破藥,伴隨著一聲聲驚雷,無數磨盤大的石塊盤空而下,最後直至半座山坍塌下去,把山路上的所有一切全都活活埋在了下面。

    上原勇作背著包裹站在一處山坡上,看著遠處駭人的一幕,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原本是在大路設伏的上原勇作,當看到兩名騎馬的官差一路飛奔而過時,便知道,老師的判斷是正確的,自己的判斷是錯誤的。

    由于擔心小路埋伏所用的爆破藥不夠,他急急忙忙的拆除了在大路的布置,將爆膠和藥稔全都重新裝入包裹之後,便急急忙忙的跑了回來。

    就在這時,幾聲悶雷似的爆炸聲,然後一片隆隆巨響,整片山轟塌了。大大小小地石塊砸了下來。有些大石頭砸的地面“吭吭”直響,象野豬投林似的直沖進來,喀喇喇撞的枝桿竹子紛紛折斷,林中唏哩嘩啦砸倒一片。

    上原勇作親眼看到,一塊塊巨石滾落下來,將山間小徑中的一輛輛馬車和隨行的人徹底碾平。

    記得小時候,他就是這樣用卵石碾死螞蟻和小蟲的。只是那時的他還不會想到,有一天自己會親手布設下爆炸的陷阱,看到陷阱里的人如同螞蟻一般,被巨石碾壓!

    這時撲天蓋地的塵土卷了進來,迷住了上原勇作的雙目,等到濃烈嗆人的灰塵味道漸漸淡了,上原勇作已然成了滿身灰塵的人俑,怔怔地立在那里,愕然望著原來本是一座陡峭高聳的險峰懸崖的地方,再也作聲不得。

    只是剎那的功夫,那高聳巍峨的懸崖變成了一座巨石堆成的山嶺,原本是道路的地方變成了山嶺的一部分,塵土飛揚中,黃樹蘭一家人不見了,不僅如此,整條山道河流都不見了。

    整片懸崖徹底坍塌,濃烈的塵土散去,溪流堵塞,道路不再,黃家人所在的地方變成了石頭壘就的一座墳墓。上原勇作看到,除了砸入地面的巨石擠著一匹死去的馬的頭,無力地揚了起來,再看不到一個活物。

    這是我的杰作嗎?我通過了考試了嗎?上原勇作這樣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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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之新帝國時代 第一百五十八章 狹路相逢

    此時林逸青和桐野千穗在林子里也听到了有如天崩地裂般的爆炸聲,桐野千穗起身想要過去觀看這場“人造山崩”的效果,卻被林逸青一把拉住了。

    桐野千穗正要詢問,只听得陣陣轟響,數塊巨石翻滾著直沖進了林子當中,將數棵小樹齊齊撞斷,向前沖來。

    桐野千穗頭一次看到這樣恐怖的景象,禁不住花容失色,驚叫起來,雙手抱住了林逸青的腰,將臉埋進了他的懷里。

    雖然身為武士家的女兒,經歷過嚴格的武士訓練,平日里處變不驚臨危不亂,但在這一刻,面對山崩的可怕威力,她還是暴露出了女兒家柔弱的一面,情不自禁的尋求起保護來。

    林逸青看著小桐模樣的桐野千穗,又一次產生了錯覺,仿佛真的小桐就在自己的懷中,他的雙臂一下子將懷中的她摟緊。

    一種難言的幸福感覺遍布全身,桐野千穗心中感覺從未有過的愜意和溫暖,她的雙臂也緊緊的摟住了林逸青。

    兩個人就這樣緊緊擁在一起,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停滯了,盡管仍有巨石不斷的翻滾沖進林子,但他們倆都感覺不到了。

    不知過了多久,當周圍重新沉寂下來之後,林逸青方才回過神來,他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走吧!我們過去看看。”林逸青輕輕拍了拍桐野千穗的後背,柔聲說道。

    “嗯……”桐野千穗面色緋紅,依依不舍的放開了林逸青,二人起身快步向林外走去。

    當林逸青和桐野千穗出了密林,來到山坡上時,望著已然面目全非的山路,也是震驚不已。

    遠處,呆呆地站著一個滿身灰塵的瘦弱身影。

    “是勇作,他趕過來了。”林逸青看著失魂落魄的上原勇作,有些好笑的對桐野千穗說道。

    “他這一次知道自己的錯誤了。”桐野千穗想起這師徒二人關于在哪條路上設伏的爭執,也微笑起來。

    這時上原勇作已然看到了林逸青和桐野千穗,他抹了抹臉上的灰塵,快步向這邊跑了過來。

    不多時,上原勇作來到了林逸青和桐野千穗的面前,桐野千穗看著面前的“泥孩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老師,我……考試通過了嗎?”上原勇作仰頭望著林逸青,滿眼都是企盼的目光。

    “當然!你通過了我對你的大考!”林逸青鄭重地點了點頭,“你現在是海兵學校的第一位畢業學生了!”

    听到老師的話,上原勇作的眼淚瞬間涌出了眼眶,淚水滑過他沾滿灰塵的戴著面具的面頰,留下了兩道清晰的淚痕。

    看到上原勇作的滑稽樣子,桐野千穗笑著上前,取出手帕,給他擦去了臉上的淚痕和灰塵。

    桐野千穗拿著手帕的手溫柔無比,輕輕撫過上原勇作的面頰,上原勇作從未感到如此的溫馨幸福,一時間不由得有些痴了。

    對他來說,這是他眼中有如女神的桐野千穗給予自己的最好的獎賞了。

    桐野千穗給上原勇作擦完了臉,又幫他拍掉了身上的灰塵,戴著面具的上原勇作又恢復成了原先的俊美少年的樣子。

    “看看有沒有活口。”林逸青看了看四周,說道,“如果有的話,就處理掉。”

    上原勇作當然明白老師說的這個“處理掉”是什麼意思,他答應了一聲,第一個跳下山坡,向亂石堆跑去。不一會兒,他便來到了亂石堆上,開始仔細的搜尋起來。

    林逸青和桐野千穗也來到亂石堆上,分頭搜尋。

    朱雪雁怔怔地勒馬立于遠處,愕然望著前方,一時間心中滿是驚惶之意。

    此時的朱雪雁,一雙手都在發抖。

    炸藥!一定是炸藥!在這荒山野嶺之中,居然有人想得出利用朝廷管制極嚴的炸藥炸山!這是什麼人?

    對于炸藥,朱雪雁並不陌生。

    但她無法想象,要怎麼樣才能將懸崖炸塌!

    如果山上設有炸藥,必定是在懸崖內側,而且炸點、炸藥量都絕對不少,可那懸崖內側光潔溜溜,險峻無比,根本想象不出要怎麼才能爬得上去。那得需要多少人力、物力和時間,而且還得不被過往行商注意,才能掏出這麼多炸點,放置足夠多的炸藥,轟塌整座山峰?

    黃家上下老小,可是二十多口人吶!是誰這麼陰狠?下得如此毒手?

    如果不是自己離得遠,他們一行這擔任保護任務的六個人只怕也要全被活埋了,現場一個活口都不可能留下!

    在這樣的天險之下,借助炸藥之力造成的那種驚天動地之威,只要是血肉之軀,誰能抵擋?

    “他娘的夠狠啊!竟然玩這一手!”白金啟顯然也想到了是怎麼回事,不由得罵了起來,“可能連骨頭渣子都不給剩下,真是夠損啊!”

    “二十多號人,一下子說沒就沒了……”小六驚懼不已的說道。

    想到黃樹蘭一家就這麼給人滅了,朱雪雁的眼楮都紅了,她猛一打馬,奔了出去,想要看個明白。她身後的五人見狀也紛紛打馬跟了上來。

    朱雪雁等人縱馬向前飛奔了一陣,來到了亂石堆前,她立刻便看到了,在巨大的有如石山一般的石頭堆上,有三個人正在尋找著什麼。

    她一眼便認出了這三個人,一瞬間怒火上沖,她猛一勒馬,身下戰馬前蹄揚起,發出一聲刺耳的嘶鳴。

    “是那個硬爪子!”白金啟也認出了林逸青,立時變了臉色。

    “狗賊!果然是你!拿命來!”朱雪雁厲聲道。

    “殺了那狗賊!”白金啟率先應喝了一聲,猛地抽出了背後的一枝舊式短筒火槍,縱馬向石堆上站立的三個人沖去。

    當這六個人遠遠的出現在林逸青的視線當中時,林逸青便已經發覺他們可能不是過往的行商,但因為對方身份不明,他又不想殺戮無辜,是以並沒有馬上拔槍,而是仔細的觀察起來。

    “他們是馬匪吧?”桐野千穗來到林逸青的身邊問道。

    而就在桐野千穗話音剛落之際,朱雪雁的呼喝聲已然傳來,听到朱雪雁話中的“拿命來”一句,桐野千穗吃了一驚。
GGCMEAT 發表於 2017-3-6 16:49
崛起之新帝國時代 第一百五十九章 瞬殺

    “趴下!”林逸青沉聲道,伸出手在桐野千穗的肩膀一按。

    桐野千穗不由自主的伏下身來,這時她只覺得身邊風聲一響,林逸青已然閃身躍了出去。

    “砰!砰!”刺耳的槍聲響了起來,桐野千穗的心一下子抽緊。

    桐野千穗熟悉林逸青所用的槍的槍聲(林逸青所用的是一支美式左輪手槍),她听出來第一聲槍響明顯的比較沉悶,顯然是敵人發出的!

    桐野千穗探頭望去,赫然看到一匹馬直沖了過來,馬上的人卻不見了。她有些驚慌地搜尋起林逸青的身影,看到林逸青正和一個人的身影交錯而過,

    而就在一瞬間,似乎有一道亮光閃過,林逸青面前的那個人身形一下子僵住了。

    桐野千穗根本無法知道,就在剛才,發生了多麼驚險和不可思議的事情。

    林逸青在躍出的一瞬間,馬上的白金啟便開了槍,而林逸青也幾乎在同時開了火。

    二人的槍法都可以說是百步穿楊,精準無比,但在這一瞬間,不知因為什麼,二人手中的槍都被什麼東西擊中了,脫手飛了出去!

    林逸青沒有多想,他幾乎完全是憑借本能的反應,在這一瞬間拔出了匕首。

    白金啟的身手也是異常敏捷,在手中槍脫手飛出之後,他先是一愣,但立刻便抽出了腰刀,而且騰身從馬上躍起,一刀向林逸青砍去。

    對于自己的刀法,白金啟同樣有著和槍法一樣的滿滿自信,但他想象不到的是,這必殺的一刀,卻砍空了。

    就在這時,一股大力傳來,狠狠的擊中了他的腰間。

    白金啟感到有什麼東西刺進了自己的身體,而且還猛地轉動了一下,劇痛頓時傳來,他感到全身的力氣剎那間全都給抽走了,手中的長刀掉落了下來。

    他的身子忍不住要軟倒,但這時一只手扶了過來,愣是沒有讓他的身子倒下。

    他看清了扶住自己的那個年輕人。

    對方平靜地看著他,將刺入他胸口的匕首拔了出來。

    匕首怎樣拔出和重新刺入自己胸口的,他都沒能看清楚。

    驚駭莫名的白金啟想要大叫,可這時他連發出聲音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最後看到的,是對方那冰冷幽深的眼楮。

    “砰!砰!砰!砰!”

    一連串的槍聲響起,上原勇作心頭劇震,他強忍著心中的恐懼,拔出左輪手槍,向這邊飛奔而來。

    剛才那兩聲槍響已經等于告訴了他,敵人來了。是以在石堆山另一側搜尋的他立刻轉身奔來支援。而听到這接連四聲槍響,上原勇作更加緊張了。

    而當他看到正在發生的一幕時,不由得吃驚地瞪大了眼楮。

    四個騎馬的人此時已經全都丟下了槍,正縱馬揮刀向老師沖去!老師的身影一下子便給淹沒了!

    上原勇作強忍著心中的恐懼,哆哆嗦嗦的舉起了左輪手槍,想要向那些攻擊老師的人開槍,但他遲疑著,扳機卻無法扣下去!

    自己的射擊成績,在同學當中,從來都是墊底的。

    萬一要是傷到了老師……

    上原勇作不敢想下去了。

    在這一瞬間,他看到了桐野千穗。

    可能是和他有一樣的顧慮,桐野千穗的手里也拿著槍,做出了瞄準的姿勢,但也沒有開槍。

    而就在這時,上原勇作看到糾纏在一起的五個人當中,飛濺出了大片的血光。

    一個人的身子似乎被掀得飛了起來,鮮血好似噴泉般的從他的胸前噴出,然後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滾下了石堆,接著又有一個人摔倒了,上原勇作看到他的頭飛了起來,遠遠的滾落,在石頭上流下一連串的血跡。

    緊接著又有一個人丟下了刀,雙手捂住了喉嚨,仰面朝天的向後摔倒,他的喉嚨處似乎插著什麼東西。這個人的同伴則被老師撲到在地,上原勇作看到老師的一只手閃電般的扼住了對方的喉部,猛地扯下了什麼,丟到了一邊,在半空中揚起一道清晰的血線,對方的身子翻滾了幾下,便不再動了。

    僅僅片刻之間,四名敵人便全部尸橫就地!

    這一刻,上原勇作目瞪口呆。

    對于老師的本事,他以前只在教練場上見識過,他從沒想過,老師瞬間格殺四名敵人的情景,竟然是如此的可怕。

    “作為老師的對手,真是悲哀啊……”上原勇作在心里感嘆道。

    此時不光是上原勇作震驚莫名,縱馬前沖的朱雪雁也在這一刻驚呆了。

    她先是看見白金啟在砍向對方一刀之後身子便不動了,而對方的身子則緊緊的和白金啟貼到了一起,黑子老曹石頭小六四人騎馬沖在前面,接連向對方開槍,但對方躲在白金啟的身後,子彈全都擊中了白金啟的身子。

    子彈擊中白金啟之後,白金啟的身子血花迸現,但卻象沒有知覺一般,那一刻,她才明白,剛才白金啟已經被對手殺死了。

    四人來不及重新裝彈,而此時騎馬的他們也沖到了近前,于是四人全都各自拔刀,跳下馬來,向對手直撲而去。

    在最後壓陣的朱雪雁本來想要開槍,但四名屬下已經全都沖了上去,她擔心誤傷自己人,是以沒有開火。

    但就在她猶豫的短短一瞬,四名屬下便全都給對手殺死了!

    她這輩子,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景象!

    這怎麼可能?

    白金啟黑子他們五個,可以說是天地會頂尖的高手啊!

    就在朱雪雁驚愣之際,林逸青已經閃身向她這邊沖了過來。

    朱雪雁剛要舉槍開火,對方已經沖到了馬前,飛身猛撲了過來。

    朱雪雁感覺手中的單發短管火槍一下子給一股強大無比的力量奪走了,扳機的護圈刮破了她的手指,生生的疼,那股力量帶著她的身子向前,將她猛地從馬上拉了下來。

    她重重的摔在了石堆之上,石塊撞擊著她柔軟的身體,讓她氣息一窒,眼前不由得一黑。她感到全身的骨頭似乎散了架,劇痛幾乎讓她瞬間暈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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