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章 驚天消息
在黑劍騎士們離開之後的第四天，一種異樣的氣氛便在鎮子中蔓延開來。
似乎沒有人下達什麼封鎖消息的命令，也可能有某些人在推波助瀾，總之一些傳言很快便在口耳之間不脛而走，鎮長夫人把自己聽到的消息當成了舞會上的談資，舞會的侍女們則把聽到的隻言片語告訴了廚子和僕役，廚子和僕役再把消息帶到府邸之外，並最終讓它流遍街頭巷尾。
一些事情是沒有人敢公開談論的，但這並不妨礙人們在私下裡暗示和交流情報，而當流言徹底傳播開之後，鎮子上每個人的日常生活都必然會發生一些影響。
食物的價格在上漲，商隊開始接受更嚴密的盤查，街上多了不少行色匆匆的人，而那些平日裡庸庸碌碌忙於聚會的富人們則關上了宅邸的大門，公開而聲勢浩大的宴飲也變成了在府邸深處的密談，還有人說看到鎮子裡唯一的貴族——兼任鎮長的威爾男爵派出了自己的管家，趁著夜色攜帶書信匆匆前往附近的飛空艇泊港，但這一消息無人能夠證實。
郝仁一行本來在兩天前就應該離開這個地方，前往附近的大城市「灰山城」，但親衛們聽到的一些流言讓他們在此多耽擱了兩日，為的是觀察情況的變化，以防止一頭扎進危機裡去。
在商隊臨時休憩的驛所中，一名打扮成商隊護衛的親兵剛剛返回，看他那閃爍中帶著驚疑的目光，查理曼就知道對方已經打聽到了確切而且驚人的情報。
「確認情況了？」查理曼先讓親兵喝了口水喘幾口氣，然後才語速很快地問道，「事情是真的？」
親兵下意識地看了四周一眼，確認房間中除了王子公主之外就是包括郝仁在內的四個「特殊盟友」——其實他並不用這麼謹慎，只是消息太過驚人，以至於他不由得如此小心翼翼：「是的，殿下，已經確認，德拉貢帝國唯一皇嗣，康斯坦絲公主發動了叛亂，斷劍騎士們擊潰了駐紮在帝都附近的一支整編軍團之後在公主的命令下向北突圍，目前已經在霜雪城建立據點，帝國北境全境宣佈效忠康斯坦絲公主，同時南境、西境也出現的零星的戰鬥，有神出鬼沒的斷劍騎士在四處襲擊黑劍騎士團，距離這裡最近，規模也最大的一次戰鬥發生在五天前——斷劍騎士和黑劍騎士們在科波魯斯河附近交戰，有一座村子在戰火中被摧毀。」
在過去的四天中，各種各樣不靠譜的傳言到處亂飛，天馬行空的消息充斥酒肆坊市之間，甚至連滅世古神和末日預言之類的東西都跳出來刷了一把存在感，但唯有如今這幾條情報還算能前後銜接自圓其說——只不過它同樣匪夷所思。
查理曼豁然站了起來，在屋子裡走來走去，眉頭緊鎖，走了兩圈之後他才突然站定，語氣低沉：「情況完全超出了預料——我們不能去灰山城了。」
注意到郝仁臉上詢問的神色，艾文娜解釋道：「灰山城曾經是康斯坦絲公主的直屬領地，甚至那裡的領主本人都是康斯坦絲公主一手栽培起來，但現在斷劍騎士團在北境建立了根據地，這裡卻屬於效忠伯倫丁陛下的南境……那座城市很快就要變成一個漩渦了，此刻一頭扎進去絕對不是明智之舉。」
郝仁點點頭表示明白，隨後打算讓氣氛輕鬆一點：「起碼有個好消息，現在咱們能確定前幾天跑進鎮子裡來的那幾個黑劍騎士不是衝著你們來的了……」
查理曼嘆了口氣：「就當這是個好消息吧，但局勢卻變得更加混亂，我們可不是為了觀賞帝國內亂才來這裡的。」
「還是不能說你們這次祕密出使的目的嗎？」莉莉特別好奇地看著這對王室兄妹，眼睛幾乎都發出光來，「你看局勢都亂成這樣了，開誠布公一下說不定我們還能幫忙想想辦法呢！」
這一次艾文娜倒是沒有立刻拒絕：「……時機合適之後，我們將坦誠相告，但說實話，現在真的不到時候。」
郝仁隨手塞給莉莉一塊小點心：「行了，他們不樂意說咱們就別追著問了，反正跟咱們的任務關係不大。」
一隻哈士奇的好奇心如果長期得不到滿足，她就會迅速從慵懶轉換到拆家狀態，但通常情況下一塊點心就能將其徹底安撫——直到她下次想起這件事為止。
「不管怎麼說，咱們必須計劃下一步的行程了，」薇薇安這時候說道，「這個國家正在發生內亂，事實上任何地方都是不安全的，我們必須繼續上路才行。灰山城不能去了，你們還有別的目的地嗎？」
查理曼顯然之前就思考過這個問題，此刻沒有太多猶豫便說出了一個地名：「更北邊的格林威，我們可以從那裡取道穿過黑松林，沿途避開斷劍騎士和帝國軍團之間的紛爭。不過黑松林有一定的危險性，不知……」
「對我們而言不是問題，」郝仁擺了擺手，「你只需要規劃路線就行，戰鬥力方面的事情完全不用擔心。」
莉莉立刻碰了碰自己的拳頭，露出一個很凶的表情，表示自己超能打。
查理曼有點懵逼地看了莉莉一眼，最終決定還是相信眼前這些人的自信：畢竟是從那個神祕的「世界樹神殿」出來執行任務的精英人員，個人實力應該還是有保證的吧？
話說這些人真的是精英人員嗎……
由於還需要安排行程、召集部下，查理曼和艾文娜很快便離開了房間，等屋裡沒有外人之後郝仁才收起臉上的笑容：「這事兒……有點突然啊。」
薇薇安看了他一眼：「你覺得有蹊蹺？」
「蹊蹺是肯定有的。按照查理曼和艾文娜的說法，那個康斯坦絲公主在兩百多年裡一直是這個帝國的堅定保護者，她深得自己養父的信賴，對那位龍魂皇帝的忠誠甚至可以說舉世無雙，她執掌斷劍騎士團兩百年，有無數次機會可以掀起反旗，但卻從來都沒有絲毫這方面的預兆，結果——這就突然反了？一點鋪墊都沒有她就反了？」
「而且整個北境還第一時間宣佈站隊，」薇薇安聳聳肩，「要說這沒有提前計劃，鬼信啊。」
「反正咱們也不瞭解這個世界的詳情嘛，不管是那個公主的情況還是整個德拉貢帝國的情況都是從查理曼和艾文娜那裡聽說來的，而查理曼兄妹倆本身就不是帝國人，情報其實做不得準，」莉莉擺著手，吃完點心之後她暫時處於智商在線狀態，也跟著討論起來，「其實那個康斯坦絲公主叛亂的事情本身並不重要，關鍵是這邊好像要打一場大仗了……房東，咱們能插手嗎？」
哈士奇精湊熱鬧的本能正在蠢蠢欲動，哪怕這邊即將爆發一場戰爭，莉莉也感覺自己爪子癢癢的。
這一狀態大概要持續到有個超強敵人蹦出來為止：她到那時候肯定第一時間先慫……
郝仁卻不能像哈士奇姑娘一樣思路簡單，他知道自己的無人機軍團只要入場就能立刻鎮壓這顆星球上所有的武裝衝突，但這壓根不能作為預選思路：「這屬於文明內部鬥爭，而且遠遠沒有激化到危及文明存續的程度，所以審查官無權對這場戰爭本身進行干預。」
莉莉鼓著臉：「那咱們一路旁觀？」
「我只是說不能以審查官身分直接干預戰爭走向，」郝仁看了這姑娘一眼，「但以個人身分介入局部戰鬥又沒什麼問題，別的不說，咱們還得在這顆星球上行動呢，讓當地土著糊一臉大火球之後糊回去總是可以的。」
而在同一時刻，灰山城中。
內厄姆伯爵披著他那身最鍾愛的金紅色長袍站在落地窗前，看著遠方的雲霧繚繞升騰，這位老伯爵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鬆緩下來。
灰山並不是一座山，而是此地獨特的環境所形成的雲霧景觀，因地熱而升騰起來的雲霧聚攏在高空，層層疊疊地匯聚成彷彿群山一般的雲團，每年一半的時間它們都漂浮在平原上空經久不散，灰山之名由此而來。
從年輕時繼承父輩封號、成為這座城市的領主時起，內厄姆便很喜歡站在這扇落地窗前，透過澄澈的水晶玻璃看著外面天空的雲霧舒捲，那些無所定形卻又經久不散的雲霧讓他忍不住就會聯想到自己——曾經紈袴，肆意張揚，但最終仍然逃不過這片土地，夢醒時回頭再看，所有的肆意張揚都不過是在有限的人生框架中起伏而已。
就如那些雲霧，千變萬化，但仍然是灰山。
那位公主殿下冷冽的目光彷彿從雲霧背後穿刺出來，讓內厄姆眯起了眼睛。
雖然人生的框架是有限的，但在這有限的人生框架中盡情舞動，大概就是凡人的樂趣了吧。
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老伯爵轉過身，那因年歲增長而愈發臃腫的身材和已經出現皺紋的面龐都讓他顯得格外虛弱無力，這種無力的外表大概也更加放大了走入房間的幾人心中的輕視之情。
站在內厄姆面前的只有五人，但僅僅五人都足以讓這個國度大多數人都感覺心驚膽顫，他們穿著黑色的全身鎧甲，模仿龍首鑄造而成的黑鋼頭盔與面甲將他們的容貌完全遮擋起來，黑色的機械劍挎在腰間，劍刃與劍柄間暴露出來的魔導機構中隱約有火光閃爍，而在劍刃上則可以看到三顆金星醒目地鑲嵌在那裡——黑劍騎士，而且是高階騎士。
「伯爵閣下，看樣子您已經準備好表明您的立場了，」一名黑劍騎士開口了，從面甲下面傳來的是壓抑低沉的聲音，「我們很高興看到您還保持著一貫的睿智，這場叛亂注定不會持久，您到現在表明立場還不算晚。」
雖然說話時帶著全部應有的敬語，但這名黑劍騎士的語氣中卻聽不出絲毫的尊敬之意。
內厄姆本就老邁發福的身體彷彿更加佝僂了一分，他的頭顱微微低垂：「是的，我有些話想要告訴皇帝陛下的忠誠衛士們。」
黑劍騎士面甲的雙眼位置閃過一點紅光。
內厄姆的身影就在這一瞬間消失在他們眼前。
「嗡——」
五柄黑色機械劍幾乎同時響起了魔導裝置激活的嗡鳴，強大的魔力讓劍刃瞬間被加熱到上千度高溫並開始劇烈震動，一名黑劍騎士將手按在劍柄上，但在拔劍之前，他的頭顱便已經緩緩從肩膀上滑落下來。
第二名騎士和第三名騎士成功拔出了佩劍，但拔出劍的手臂卻遠遠地飛向牆角，隨後他們的身體也在噴濺出大量黑紅色鮮血之後沉重倒地。
「大膽！」第四名騎士怒吼一聲，身上的黑色鎧甲隨之浮現出複雜的金紅色紋路，龍印的力量讓他感覺周圍的時間彷彿放緩，他也終於捕捉到了那名「老伯爵」的身影。
他看到一個身材頎長的年輕男子穿著內厄姆伯爵的金紅色披風，彷彿舞蹈般行走在房間中飛濺的鮮血之間，而一柄用魔力凝結出來的細劍正在這名男子手中劃過空氣，向著自己眉心刺來。
在逐漸傾斜的視野中，這名黑劍騎士看到自己的最後一個同伴正被那柄魔力細劍切下頭顱，毫無反抗之力。
內厄姆伯爵的身影重新出現在房間內，他的身體迅速變回那副臃腫笨拙的模樣，臉上再度浮現出皺紋，衣服也隨著身形變化而自動調整了尺寸，他低頭看著倒在地上的幾具屍體，微微彎腰：
「我說完了。」
房間的門被人推開，一名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走入房間：「老爺。」
「把這些怪物帶走燒掉，把它們的劍扔進熔爐，」內厄姆微微點頭，「他們沒有發出信號，我們還有一些時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