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異常生物見聞錄 作者：遠瞳（已完成）

第二百一十章 飛船殘骸

　　莉莉揮舞著冰火雙刃在那縱橫交錯的破爛管道和金屬斷茬裡面開路，整個人就跟一道金屬風暴般威力空前，很快那些惱人的阻攔物就被清理乾淨，不過她周圍也基本上什麼都看不清了：大家想像一下冰碴子混著沸水氣泡跟龍捲風一樣瘋狂攪合到一起是個什麼景象，反正莉莉剛開工沒多久郝仁就不知道那姑娘具體在哪了，直到殘骸裡面叮裡噹啷的聲音平靜下來半分鐘後才看到莉莉從船殼的另外一處鑽了個洞騰雲駕霧地出來，那眼睛都是一圈一圈的：「終於出來了……水裡面不能用這兩個爪子啊……」

　　莉莉的臉蛋子紅撲撲的，頭髮一圈一圈地打著卷，整個人就跟在蒸籠裡躺了十分鐘順便做了個離子燙一樣——她身邊水溫至少兩百多度，真虧這姑娘身體健康。

　　「你應該學著控制自己的力量，而不是單純把它們當成武器，」伊扎克斯一臉過來人地指著莉莉手裡的冰火雙刃，「這兩把兵器很強大，但你把它們的力量都逸散出來就等於浪費，你看看我的邪能火焰，你離它一釐米以上就感覺不到任何溫度，但這東西能在幾秒鐘內汽化掉一塊鉿合金。」

　　南宮五月聽的嘖嘖稱奇，很好奇地問道：「控制這麼精確有什麼用？」

　　「能稍微提高一點核心破壞力，」伊扎克斯指著自己的邪能火球，「不過最主要的作用是照明的時候能讓周圍比較涼快，我用了兩百年才解決在城堡裡用邪能火焰照明時的散熱問題。」

　　郝仁一邊朝殘骸游去一邊忍不住回頭問了一句：「你們當魔王的平常沒勇者上門搗亂時都這麼閒麼？」

　　伊扎克斯笑了笑：「估計惡魔裡就我一家是這樣。」

　　殘骸裂口裡面不出所料正是一條人員通道，而且相對比較寬闊，起碼伊扎克斯在裡面也不會過於侷促，南宮五月也為了方便行動從海蛇形態恢復到了人魚形態，豆豆這時候已經看麻木了，小傢伙放棄理解這種變身的原理，只是嘀嘀咕咕地用小手拍著自己的尾巴給自己打氣——她好像堅信只要自己長大一點，尾巴也可以跟南宮五月一樣變來變去，大概這小傢伙的三觀是沒辦法正過來了。

　　這一段走廊歪斜扭曲的厲害，大概因為過於靠近外殼，它在兩個月前的「墜毀」事故中受損嚴重，走廊兩側的白色合金牆壁隨處可以看到寬大的裂縫，而且到處都充斥著血紅色的湖水，讓本就陰森怪異的扭曲走廊顯得跟恐怖片一樣嚇人。郝仁游在最前面，仔細地觀察著裡面的情況，他感覺這艘飛船的風格跟自己所知的都不一樣，不像是那艘883號運輸艦的簡潔線條，也不像柯依伯站，更不是帝國飛船，但惟獨可以肯定這來自一個高技術文明。

　　「這應該不是普通『墜毀』，」郝仁對身旁的數據終端說道，「當時在血湖駐守的騎士團沒看見這東西，它好像是直接出現在湖底的，然後砰一下子撞在湖心島的岩基上。這大概就是那天晚上湖底閃光、爆炸和地震的原因。」

　　「嗯，看上去似乎是一次空間事故，」數據終端答道，「本機正在掃瞄飛船結構，不過它裡面一團糟，很多通道都扭曲斷裂了，本機要找一條相對安全的路前往控制室。」

　　莉莉一竄一竄地游到郝仁身旁，語氣特別驚嘆：「哈，這就是飛船呀？房東房東你的飛船長啥樣？是不是比這個威風？」

　　「那是，怎麼著也是公務船，」郝仁頓時嘚瑟起來，「有機會讓你上去看看，你等我把《內宇宙通航管理辦法》背下來……」

　　不光莉莉，薇薇安這也是這輩子第一次見識這種高科技玩意兒，饒是吸血鬼少女平常顯得端莊沉穩這時候也忍不住驚奇不已，她頗為感嘆地摸著身邊那冰冷的超硬合金板，深深體會到高等文明和地球上那一畝三分地的差距：「用這東西就可以飛到太空裡去，而我把自己的翅膀鍛鍊得再強壯也擺脫不了地球引力……異類在地球上的消退是必然的。」

　　郝仁沒想到薇薇安聯想的這麼深遠，但他有點不同看法：「你也不能這麼說，這個世界就是異類的故鄉，人家文明也輝煌啊，雖然現在技術斷代挺嚴重，但當年狼人和血族可是把生化科技點滿了，地球人都沒造出人造生命，他們卻能自己製造長生種——地球上的異類發展不起來，我覺得主要還是數量太少，住的又散，形不成文明基礎，而且還經常有獵魔人搗亂。」

　　「路子錯了就什麼都錯了，」薇薇安嘆口氣，「也不知道當年異類剛到地球是怎麼回事，如果真是從夢位面來的，那為什麼所有人都不記得這邊這個世界的情況？我認識的傢伙都在忙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就沒一個人想著發展文明什麼的，直到後來我們甚至被人類給趕了上來——最早的時候他們可還跟猴子差不多啊。」

　　郝仁覺得這確實是個沒想過的問題：渡鴉12345已經說了，地球上的異類來自夢位面，那麼地球上的第一代異類應該知道這邊這個世界有過何等燦爛的文明才對，但他們在地球上卻碌碌無為，這委實有點奇怪。

　　「興許地球上的異類是在夢位面發生滅世事件之後才穿越過來的，」郝仁猜測著，「這個時間軸很模糊，好像渡鴉12345都不太清楚，不過如果是滅世事件之後的話一切就比較好解釋了。」

　　關於異類穿越到地球的事情現在情報還是太少，郝仁跟薇薇安討論了一下也沒什麼結果，而且這時眾人也抵達了這條通道的盡頭，一道歪斜的合金閘門擋著去路。

　　「這後面有很寬闊的空間，」數據終端把飛船結構掃瞄結果放出來，「這扇閘門的主要框架還沒壞，應該可以直接打開，但對面有個東西卡著。本機不建議暴力破門，這裡的結構很脆弱，暴力破門恐怕會出問題。」

　　郝仁看到三維投影上顯示出閘門對面有一道脫落下來的金屬桿正好卡在閉鎖機構上，這是一艘設計復古的飛船，它的部分閘門採用了經典的外露式機械閉鎖，依靠轉軸或者絞盤來鎖門，而那根金屬桿正好頂在閘門背後的絞盤上。

　　他趴在閘門旁一處崩裂開的破洞前朝裡面看著，這是個僅容手臂出入的裂口，透過裂口可以看到對面是個貨倉般的地方，而且他隱隱約約看到了一些矮小的人形物體漂浮在紅色的湖水中，這頓時讓他非常在意。

　　「誰想辦法把門打開？」郝仁扭頭問了一句，南宮五月立刻上前：「用觸手……」

　　「不行，太毀三觀，」郝仁趕緊擺擺手，然後他突然看到了正在自己身旁的純淨水球裡游來游去的豆豆，「話說這裡好像沒怪味了吧？那我把豆豆從水球裡拿出來了啊。」

　　郝仁一招手，小人魚就從水球裡竄出來在他臉上蹭來蹭去，冰涼水滑的魚尾巴蹭起來跟……額，就跟鯉魚差不多。郝仁捧著小傢伙在閘門旁邊的裂口處試了試，發現正好能進去，於是信心十足地拍著小傢伙的腦袋：「豆豆乖，進去把門打開……」

　　南宮五月瞪著眼睛：「這能行麼？」

　　結果她話音還沒落，豆豆就輕輕叫了一聲然後順著那個只有成年人手臂粗細的破洞鑽了進去，幾秒鐘後從閘門對面傳來哢噠哢噠幾聲響，郝仁從這頭扳著絞盤轉了兩圈，閘門果然打開了。

　　「前陣子我就發現了，」郝仁推開閘門，把撲過來的豆豆抱在懷裡拍了拍，「這小傢伙聰明的嚇人，雖然不會說，但她能聽懂咱們大部分對話，甚至包括莉莉少部分汪聲的意思。」

　　郝仁滿意地看著眾人的驚訝表情，自豪地抱著自己這個聰明閨女扭頭游進倉庫艙段，然後跟一個正好飄過來的、已經被泡的皺巴巴的綠色人型生物四目相對。

　　「誒呦我勒個去！」

第二百一十一章 今天事兒真多啊
　　
　　郝仁被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這個詭異東西給嚇了一跳，蹭一下子竄出去好幾米——他相信自己這一瞬間的速度可以讓他在奧運會各大水上項目裡滾屏出現好幾次的。等拉開安全距離之後他才有功夫好好觀察那是個什麼玩意兒：那是一具屍體。
　　
　　很顯然不是地球人或者其他什麼典型人類的屍體，這具屍骸只有一米四到一米五高，穿著一件工作服一樣的厚布結實衣服，暴露在外的皮膚呈深綠色，但不知道是泡成這樣的還是一開始就這樣，這個奇特的外星生物有著圓筒狀的大腦袋，沒有鼻子和耳朵，眼睛和嘴巴卻很大，頭上也沒有毛髮。它大致也呈現出人型，但與人類差別明顯，按渡鴉12345的說法應該是比較遠離「天神資訊擾動」的原生種族。它雙目圓睜，靜靜地漂浮在赤紅色的湖水中，因閘門打開的水流而飄到郝仁身邊，這應該就是這艘失事飛船的船員之一。
　　
　　不知道是血湖的水有特殊力量還是這個外星人的身體結構有異，這名船員在水中浸泡了兩個月仍然沒有腐爛，郝仁忍著滿心彆扭小心翼翼地湊了過去，在船員的工作服背上發現一行文字，調取翻譯字庫之後這行文字被順利解析出來：「天角星4號艦，倉儲僱員。」
　　
　　「這裡確實是倉庫，不過這艘船應該不是貨船，」數據終端在水中上下漂浮著，「沒有空間拓展裝置，而且飛船本身的尺寸也很小，大概只是普通的小型客運船或者功能性民間艦船。」
　　
　　「能確定來源地麼？」郝仁皺著眉，「它肯定不是夢位面的。」
　　
　　「還需要更多資料，民間船隻並不是全都會登記在案的。」數據終端飄蕩著，語氣很嚴肅，「此事必須嚴肅對待。這艘船應該來自表世界。」
　　
　　「表世界？！」郝仁大驚，「這麼大個玩意兒……從表世界掉到夢位面？」
　　
　　「從飛船框架來看，有九成可能。」
　　
　　郝仁突然想起件事：「你不是說從表世界進入夢位面很困難麼？因為單向傳輸什麼什麼的，我們進來的時候還需要用休眠艙做引導，否則就會破壞平衡……」
　　
　　數據終端周身閃爍著忽明忽暗的燈光，顯示出事態緊急：「這就是問題嚴重的地方，理論上表世界的東西是不會輕易進入夢位面的，一個弱小人類的精神體能接觸到夢位面就已經是百年不遇，但現在有一艘飛船整個砸了進來——這會對平衡造成巨大衝擊，或者更糟……」
　　
　　數據終端說著。轉身向船艙更裡面飄去，郝仁在後面追著問：「更糟什麼？」
　　
　　「或者平衡已經開始失效。」
　　
　　眾人穿過這一團糟的貨艙，沿著一條半坍塌的通道向飛船中心的控制室前進，豆豆就跟條不安分的小魚苗一樣在郝仁身邊游來游去，小傢伙經常會鑽進那些狹窄的破洞和裂縫中去，然後從不遠處的另外一條裂縫鑽出來，一開始眾人還會緊張地追上去防止小傢伙出事，但很快他們就發現這艘船大部分結構已經穩定下來，而小人魚在水中的天賦讓她比現場絕大多數人都靈活，所以也就不管了。南宮五月每次只是例行公事地嚷嚷一聲讓豆豆別亂跑。
　　
　　在豆豆又一次鑽進走廊旁邊一個寬大的三角形裂口後，郝仁突然聽到小傢伙在裡面發出一聲驚叫：「哈呀！」
　　
　　他趕緊衝過去查看情況，卻看到小不點抱著一個奇怪的橢圓形「塑料」片游了出來：「哈！」
　　
　　那「塑料」片原來是個隨身設備。它看上去有著出色的極端環境工作能力，郝仁接過來的時候發現它竟然還在散發著微微的螢光，其橢圓形屏幕上浮現著一行文字：「天角星4號艦，技術員留言，飛船捲入一道怪異的空間亂流，各組件已停推，一部分外殼嚴重破損，氣體洩露，進行緊急隔離但恐無效果。棄船失敗，準備迎接死亡。將空間亂流特徵記錄如下。如有救援人員趕來，希望能派上用場。」
　　
　　「你從哪找到的？」郝仁看向豆豆，小傢伙立刻拽著他的袖子朝那個三角形豁口游去，這個三角形的破洞相對寬大，可以容成年人進出——伊扎克斯那樣的例外。
　　
　　郝仁和薇薇安游了進去，留下其他人在外面等著。進去之後兩人才發現原來這後面是個小型艙室，原本應該是不跟外面的走廊相通的，只是走廊牆壁斷裂才把它暴露出來。艙室中到處都是東倒西歪的設備和脫落的管線，而在房間中間的地板上倒臥著一個……比先前的小綠人更奇怪的生物。
　　
　　它看上去像是一個巨大的節肢動物，有點像是肢體短粗的螳螂，下半身有四條健壯的節肢腿，直立起來的上半身則相對纖瘦，而且上半身有兩對形態截然不同的前肢：一對前肢粗大健壯，似乎可以用來戰鬥或者搬運重物，另外一對前肢則纖細複雜，看上去用於進行精細工作。這個生物還有一顆三角形的腦袋，巨大的複眼旁能看到兩排紫色的斑點。
　　
　　這看著就像是一隻特大號昆蟲，彷彿是從恐怖片裡走出來的，但它身上攜帶的設備以及上半身圍著的帶有工作牌和崗位文字的「衣服」證明了這不是什麼入侵飛船的異形，而是這艘船本來的船員。
　　
　　薇薇安挺驚訝：「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啊——它的血絕對不能吃。」
　　
　　「得幸虧當年異類穿越到的地方是地球，要落到外星球上就沒獵魔人什麼事兒了，起碼吸血鬼得餓死一大片。」
　　
　　薇薇安一甩頭：「還得餓死一幫好萊塢的。」
　　
　　「這是托貝魯蟲族，」數據終端湊上去看了看，「與帝國關係密切的一個高智慧種族，同樣擅長幽能科技。他們在很多世界都有分佈，這個蟲族應該是作為飛船上的科學顧問被僱傭的，現在可以確定這艘船來自表世界了。」
　　
　　之前豆豆找到的橢圓形設備應該是托貝魯蟲族的「數據終端」，那裡面存儲著重要的飛船失事記錄，郝仁小心地把它收進隨身空間，準備到時候給渡鴉12345看看。
　　
　　就在這時，伊扎克斯的聲音突然從外面傳來：「房東你倆趕緊出來，外面有動靜！」
　　
　　郝仁趕緊拉著薇薇安的手鑽回到走廊裡，結果看見伊扎克斯和莉莉正一臉嚴肅地面對著走廊深處嚴陣以待，南宮五月也變成了海蛇形態，用長尾巴把自己一團一團地包裹起來以增加安全感，而在走廊深處，一陣金屬摩擦聲正快速接近這裡。
　　
　　薇薇安馬上做好戰鬥準備：「什麼東西？！」
　　
　　伊扎克斯搖搖頭：「不知道，莉莉先發現的，那東西沒有生命反應，我一開始沒注意到。」
　　
　　莉莉在最前面弓著身子貼在地板上，爪子不安分地撓著金屬地面，雙腿用力後蹬，仰頭對走廊盡頭發出一陣陣威脅的低吼，而就在她即將按捺不住準備暴走衝出去的時候，一條巨大的機械腕足突然從走廊盡頭的拐角鑽了出來！
　　
　　一個碩大的、彷彿海膽一樣的合金怪物出現在眾人眼前，它渾身上下都是讓人心裡發毛的機械腕足，每一隻腕足的盡頭都閃爍著不祥的紅光，這個機械體似乎認為郝仁他們是飛船裡的入侵者，或者它已經徹底混亂，反正剛一露面，它就把三條腕足轉向這邊，腕足盡頭紅光大盛。
　　
　　薇薇安眼疾手快，她早就在蓄力，這時候早一步出手威力非凡：「閃電衝……」
　　
　　十幾分鐘後，一群人狼狽不堪地回到了岸上，莉莉這次真的做了個離子燙，她連尾巴上的毛都是捲的，整個人跟雞毛撢子成精似的蓬蓬鬆鬆，正在那上躥下跳地跟薇薇安開戰：「你個蠢蛋！傻瓜！水裡面導電啊！走廊導電啊！全都導電啊！我也導電啊！你體育老師教物理之前是賣麻辣燙的吧？」
　　
　　郝仁捧著豆豆在旁邊坐著，張嘴吐出一口黑煙，感覺今天真事兒多。
　　
　　豆豆也有樣學樣地張嘴吐了一口黑煙，小傢伙身體真健康。
　　
　　伊扎克斯扭頭看著不遠處的南宮五月：「海妖妹子，好了沒？」
　　
　　南宮五月仍然是海蛇形態，尾巴跟個毛線球一樣團在一起，她正使勁兒把自己解開：「麻了，解不開……」
　　
　　郝仁繼續跟閨女一塊吐黑煙，今天真事兒多啊……
　　
　　（告訴大家一個喜大普奔的消息，電腦掛掉了，搶救回來之後發現一半存稿瞬間爆炸！啥也不說了，我找個地方哭會兒，接下來幾天還會儘量保持更新的……不過只能憑回憶把中間那些變成亂碼的稿子補上，實在捋不順也會至少每天更新一章。）

第二百一十二章 隱隱約約的危機
　　
　　薇薇安的實力確實挺強，郝仁這次終於有了直接體會，在水裡近距離享受吸血鬼姑娘的閃電衝擊那個酸爽簡直不敢置信，後來一幫人從飛船殘骸裡狼狽不堪衝出來的時候發現整艘船都在閃閃發亮，周圍還死了一片魚蝦——這電魚本事要是擱在別人身上早發家致富了。
　　
　　薇薇安是幾人中唯一一個上岸時完好無損的，她對自己的力量免疫，不過她對莉莉不免疫，所以跟暴怒中的哈士奇打了一架之後她也沒比別人好多少，當然她之所以被莉莉追著打還有個原因就是心裡確實有愧，吸血鬼姑娘是個好姑娘啊——就是物理老師死的早了點。
　　
　　「我沒注意，」看到郝仁跟豆豆爺倆在岸上比賽吐黑煙，薇薇安一臉歉意地靠了過來，「以前都是一個人行動，我自己從沒被電過，忘了水裡面導電了。」
　　
　　莉莉不知道從哪摸出來個刷子，一邊刷自己尾巴上的捲毛一邊怒氣衝衝地繼續叨咕：「跟你在一塊遲早得死於不明AOE。」
　　
　　郝仁抹了把臉，心說以後確實得注意薇薇安的大規模殺傷性招式，伊扎克斯往下砸隕石的時候至少還知道讓隊友規避一下，這吸血鬼妹子每次放閃電衝擊都是毫不猶豫瞬發的，今天這第一次組隊刷沉船副本，她就連對手帶隊友一塊拿了個五殺……
　　
　　豆豆扒著郝仁的領子又咳嗽起來，張嘴吐出倆煙圈，郝仁一看。得了，算上小號，六殺……
　　
　　莉莉折騰了半天都沒辦法把自己那雞毛撢子一樣的尾巴復原，最後只能無奈放棄，準備等回去之後用熱毛巾包一下看管不管用，她把刷子收好，過來關切地看了豆豆一眼：「小傢伙沒事吧？」
　　
　　「好像就是嚇了一跳，」郝仁也感覺很不可思議，「她這健康的有點匪夷所思了，那麼近距離被閃電劈了一下啊……」
　　
　　薇薇安看著一臉黑灰的小人魚，一邊後怕一邊嘟囔：「能在開水裡煮出來，還有什麼不可思議的。」
　　
　　伊扎克斯笑呵呵地看著眾人仍然生龍活虎的模樣，他是受傷最輕的一個。事實上除了臉黑點似乎一點問題都沒有，他拍拍褲子上的沙土，來到不遠處的一大團合金怪物前：「不管怎麼說，這東西是解決了——薇薇安的閃電對它好像有特效。」
　　
　　在眾人不遠處放著的正是之前那個發動攻擊的機械怪物，它被薇薇安的閃電衝擊正面命中，後來又被暴走的莉莉衝上去連抓帶撓一番，其球形核心被破開一個大洞，裡面的關鍵結構一團糟，看起來是怎麼也不會動了。
　　
　　郝仁湊上去擺弄著機械怪物的幾條「手臂」。這東西有一個直徑不到一米的球形主體，但球形主體上連接著幾十條烏賊般的合金觸手，這讓它佔地面積相當大，現在這些機械手臂有一部分已經被莉莉砍斷。從斷茬處可以看到裡面是某種泛著金屬光澤的、柔韌的彷彿肌肉一般的東西。它的每一條機械手臂末端都連接著一個結構複雜的端子，郝仁勉強能辨認出來這個端子包含一個光束武器、一個視覺組件以及其他幾種傳感器。這東西顯然是個戰鬥單位，而且設計非常絕讚。它在湖底飛船殘骸裡泡了兩個月還保持著良好的性能。
　　
　　在離開飛船殘骸的時候郝仁出於興趣就把它一塊帶了出來。
　　
　　其實他本來是想把那整艘飛船一塊塞進隨身空間帶回去的，畢竟那麼個東西在血湖湖底沉著隨時是個隱患。飛船本身雖然已經停機，但它的動力爐還是有洩露的風險。而且飛船某些部分的冷卻液其實已經開始污染湖心島附近的水體了——就是那些綠色的膠狀物質。但最後他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數據終端掃瞄顯示飛船的前端已經和湖底岩層完全融合起來，可能是空間事故的附屬產物吧，總之那艘船是沒辦法輕易挪動了，否則很可能引發湖心島的坍塌。
　　
　　數據終端知道郝仁又想起了飛船的事，在旁邊建議著：「下次來的時候要帶一些專業設備，可以從管理局申請，不過如果可能的話最好還是找到這艘船的上級單位，讓他們處理這件事最好。」
　　
　　「怎麼找？」郝仁第一次接觸這種事，別看身份是審查官，可至今為止他所完成的任務最多也就是去各種地方接人而已，而眼前這麼大一艘失事飛船直接杵在眼前，他感覺有些抓瞎：事故處理，責任人傳訊，各種報告，是否需要他負責善後，是否需要聯絡飛船所屬的勢力，是否需要跟某些麻煩的官方組織打交道，郝仁一瞬間想到無數讓人頭疼的東西，這種星際文明外交層面的問題著實有點超出他世界觀了。
　　
　　「上本地宇宙頻道唄，」數據終端倒是輕車熟路，「你是審查官，在這個宇宙的所有信息鏈路裡有個官方信息廣播權，把這艘船的情況貼出來，看是誰丟的，然後看對方打算列為幾級事件，如果事件不大那就是個人組織出面，如果事件夠大那就是對方的文明圈首腦出面，反正對你而言都沒啥區別，審查官獨立於各大文明圈之外，你只要按著帝國規章來就行了。這次事件唯一麻煩點的也就是死亡人員裡有個托貝魯蟲族，他應該是某個低級文明重金從其他世界聘請來的技術顧問，就相當於一鄉鎮企業邀請全國首富來廠子裡參觀指導，結果首富在職工食堂吃飯的時候食物中毒死了，這很可能會讓某個文明遇上一點外交上的小麻煩……但跟你關係不大。」
　　
　　郝仁嘆了口氣：「再說吧再說吧，說起這個我就頭疼。」
　　
　　他想起了飛船控制室的情況，最後眾人還是沒有去控制室，在薇薇安一發閃電衝擊把隊友們A成殘血之後只有數據終端飄過去瞧了瞧那邊的情況，隨後將控制室的景像帶了回來：飛船大部分乘員都死在控制室裡，即便那是一群與人類迥異的小綠人，看著也挺瘆人的。
　　
　　因為一時半會兒沒辦法挪動這艘船，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外星人的屍體，所以郝仁只能把那些遇難船員留在湖底，不過依照事故處理習慣法，他儘可能對現場進行了保護：讓南宮五月在飛船墜毀點周圍設置了一個類似結界的場，這個結界會把飛船墜毀點的污染控制在一定範圍內，並且進一步減緩殘骸裡的人員屍體腐爛速度。他希望自己可以盡快聯絡上飛船的所屬勢力，如果短時間內聯絡不上，他就自己想辦法把那艘船轉移走。
　　
　　畢竟說不準什麼時候夢位面這邊的輝耀教派就會組織一批敢死隊真去湖底看看情況——雖然從他們的宗教禁忌以及湖底的實際環境來看這個機率不大，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畢竟湖底的環境只是對普通人而言有害，這個世界的強者應該還是能撐得住的，他們現在只是需要教皇的一紙許可罷了。
　　
　　用力甩著頭，郝仁把飛船殘骸裡那些令人發毛的景象暫時甩到腦後：「現在咱們把血湖這邊發生的事前後梳理一下，手頭的情報應該已經不少了。」
　　
　　薇薇安趁著這個機會趕緊擺脫莉莉的糾纏，第一個掰著指頭分析起來：「咱們按著時間線來：兩個月前，輝耀教派進行聖堂寶珠的巡迴儀式，寶珠在血湖失蹤，失蹤當晚有各種異象；同一時間，一艘來自表世界的飛船因空間事故出現在血湖湖底，並在湖底發生爆炸，如果沒錯的話當時寶珠看守所看到的異像有一部分就來自這艘船爆炸時的火光；寶珠失蹤後兩個月間，血湖周邊開始出現各種異常情況，按教區長的說法就是森林裡的怪物活動頻繁起來；兩個月後，咱們來到這裡，在龍脊山脈發現了脫落下來的岩石巨人，岩石巨人的目標應該是血湖方向，另外還有四個岩石巨人向草原方向前進，原因不明。基本上就這些事件。」
　　
　　「你還漏了一個，」郝仁提醒道，「希爾妲是大約七天前流落到這個世界的，也就比咱們早了兩天，這也是這兩個月間的事。」
　　
　　「現在就看這些事件是否有聯繫了，」伊扎克斯盤腿在灘地上坐下，「我覺得至少寶珠失蹤和飛船失事有直接聯繫，而希爾妲進入夢位面……嘖，有什麼原因可以讓這所有『穿越事件』都得到解釋呢？」
　　
　　「有一個解釋，」郝仁看了數據終端一眼，想起這傢伙在湖底時提起的一句話，「某種平衡正在削弱，夢位面變得越來越容易進入了。或許……某些地方已經出現了『洞』。」

第二百一十三章 返程
　　
　　關於寶珠的真正下落，郝仁懷疑是在表世界。
　　
　　種種跡象表明湖底的失事飛船和湖心島中的聖堂寶珠是被捲入了同一場空間錯亂，當時夢位面在血湖位置開了個洞，所以聖堂寶珠和那四名苦修士被傳送到表世界的機率是很大的。
　　
　　但即便這樣也很難確定寶珠的具體下落：首先湖底飛船出事的時候明顯正在正常航行中，它的位置應該是茫茫太空，如果寶珠精確按照空間門的映射關係來反向傳送，那應該也是被拋入了表世界的太空裡，如今再加上兩個月的飄蕩，天知道那玩意兒已經飄哪去了。
　　
　　其次寶珠也可能沒有按照精確的映射關係來反向傳送：飛船失事的精確地點是湖底水域，而另外一個空間裂口卻是在湖心教堂裡出現的，數據終端據此分析當時的空間畸變應該產生了一個偏斜，導致同一次扭曲打開了兩條通道。時空傳送這東西最怕的就是坐標偏斜，高維度上一個小小的參數修正就會帶來低維度十萬八千里的偏差，更何況表世界和夢位面的映射關係從一開始就不精確。數據終端覺得寶珠很有可能已經被傳送到與那艘失事飛船航線相差甚遠的地方，甚至被傳送到另一個宇宙——失事飛船上帶有一套虛空引擎，那是跨世界航行用的，如果飛船「墜毀」的時候虛空引擎還在運轉，它極有可能把附近的東西甩到其他世界去。
　　
　　不過聖堂寶珠的下落並不是眾人最關心的事，他們擔心的還是夢位面的異常情況。
　　
　　「要是平衡被打破有什麼後果？」薇薇安好奇地看向數據終端，她在這些尖端知識面前也就比莉莉強點有限。
　　
　　「最簡單直接的後果就是兩個世界的事物互相滲透，毫無管制地到處亂竄，根據資訊特徵越接近就越容易產生交集的規律，智慧生物會和其他的智慧生物接觸，」數據終端打開全息投影，上面顯示的是戰火紛飛以及大規模屠殺的慘象，「高等級的惡魔會頻繁出現在人口密集的城市中。核彈戰鬥部會掉在某個魔法王國的首都，生物入侵會災難性爆發，一些不那麼懂事的種族可能會計劃著征服並滅絕其他文明。然後還有致命的疾病，地球上的普通傳染病到了異世界很可能是不治之癥。反過來也一樣。小規模人員流動的話還好說，致病菌會因不適應環境或者致死率太高而很快被自然淘汰掉，但大規模流動的話那就是天災了——一個百年修煉的瘟疫法師也比不上一罐來自異世界的感冒病毒，前者你找個牧師興許就能對付，後者你帶倆醫療班都容易一塊死在外地。」
　　
　　薇薇安聽明白之後有點害怕：「當年穿越到地球的第一批異類是怎麼活下來的？」
　　
　　「很可能只有強壯的人活了下來，也有可能當年的傳送規則改變了他們的體質，誰知道呢，夢位面這東西亂著呢。」
　　
　　伊扎克斯若有所思：「最嚴重的情況你還沒說吧，兩個世界融在一起最大的問題應該是世界規則和空間參數上的。別的不說，兩個世界的普朗克常數哪怕有一丁點偏差，它們互相接觸之後都會導致世界末日，這比什麼戰爭瘟疫都要命，大部分凡人種族根本無從應對，這是天災。」
　　
　　數據終端上下晃了晃算是點頭：「這是最糟情況，但那是發生大規模滲透之後的事了。而且就目前觀察結果，夢位面和表世界的大部分參數基本一致，最關鍵參數，包括普朗克常數、基本力設置、空間結構完全一致，應該不會發生這麼嚴重的後果。」
　　
　　郝仁抬頭看了看周圍幾人：「我覺得咱們應該先回去一趟，這邊有很多事需要匯報，而且那艘飛船也得找人處理。」
　　
　　「同意同意，」莉莉使勁點頭。「這邊沒電沒網沒好吃的，沒意思。」
　　
　　這姑娘剛來的時候還興致勃勃，這麼快就膩味了。
　　
　　「那行，咱們明天就走，走之前記著跟貝琪打個招呼，順便帶上希爾妲。」郝仁站起身來，然後瞧了瞧旁邊仍然是個蛇球的南宮五月，「你還沒解開啊？」
　　
　　南宮五月使勁在碎石岸灘上晃悠著：「麻乎乎的，麻乎乎的……呀，要滾起來啦！」
　　
　　郝仁趕緊上前把海妖姑娘頂住：「你別慌，我們等你一會兒。」
　　
　　要說南宮五月這樣子還是之前薇薇安閃電衝擊的功勞，當時眾人在水下殘骸裡不是遇上機械守衛了麼？南宮五月作為一個抱頭蹲防點滿的廢柴奶媽當場就選擇了最穩妥的迎敵姿態，那就是用自己那條三米多長的海蛇尾巴把自己團成一個球，就胸口以上的位置露出來觀察敵情——她觀察到的第一幕就是薇薇安一圈球形電場劈在所有人身上……
　　
　　大概是海生生物體內含鹽量高導電性強，也可能是南宮五月生來自然抗性沒點起來，反正她是後遺癥最嚴重的一個，現在渾身上下還麻著呢，折騰了十幾分鐘也沒把尾巴解開，順帶連海妖形態都沒法解除了。
　　
　　一個蛇球上面頂著個美少女身子，這造型扔哪都得算行為藝術，但作為當事人的南宮五月和負責看護的郝仁卻沒心思考慮藝術不藝術的問題，南宮五月的尾巴尖艱難地從底下探出一點來碰了碰郝仁的褲腿：「話說你可別跟我哥說今天的事兒啊，我小時候就把自己繫死過一次，他又該笑我了。」
　　
　　郝仁看著眼前這個妖艷又逗比的美女蛇，有一件事比較想不通：「話說你當時百忙之中竟然還繫了個蝴蝶結？」
　　
　　南宮五月：「……別看，我害羞。」
　　
　　未成想南宮五月這一麻就麻了整整倆鐘頭，最後在眾人都猶豫著是不是乾脆就這麼把她推回營地的時候海妖姑娘才終於舒口氣，電擊的麻乎勁兒可算過去了，她跑去水裡變身換回衣服，出來的時候跟薇薇安四目相對：「這酸爽簡直不敢相信——以後放電離我遠點。」
　　
　　薇薇安應該是今天晚上最尷尬的一個，她從頭尷尬到尾，這時候已經臉紅似血了：你讓一個膚色蒼白的吸血鬼臉紅到跟她的晚飯差不多一個色這可不容易。
　　
　　眾人偷偷摸摸回到營地，基本上沒怎麼休息就迎來了燦爛的朝陽，所有人裡只有豆豆睡的最瓷實：小人魚是什麼都不想不顧，回去之後吃了兩張紙就抱著她的走馬燈去壺底睡覺去了。而她那群倒霉的二姑小姨大伯乾爹還得手忙腳亂地收拾行李準備回家。
　　
　　郝仁來夢位面一趟的收穫可不小，各色礦石、當地工具、書籍、服飾什麼的裝了有十幾立方米，幸好伊扎克斯賺錢有道，這些東西有不少都是通過合理途徑從當地人手中買到的。而這些收穫裡個頭最大的自然就是那個戰鬥機器人，現在它在隨身空間裡安安靜靜地趴著，跟莉莉的零食堆在一起。
　　
　　這是莉莉主動要求的，她認為「大球」是她的戰利品。薇薇安因為心裡過意不去也就懶得跟莉莉計較這個了。
　　
　　眾人找到了在營房前面做早操的貝琪，把她叫到哨站後面一個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表達了準備離開的意思。
　　
　　「你們這就要走？」貝琪一臉驚訝，雖然她知道眼前這群人遲早要離開，而且他們對血湖的興趣也不在寶珠上，卻沒想到這才第二天他們就急著要走了，「你們這剛到啊，不是說還要調查什麼空間現象麼？」
　　
　　「事實上昨晚……」莉莉張嘴就來，不過說到一半就被薇薇安摀住嘴，後者笑著敷衍過去：「昨天晚上突然收到個突發消息，看來不得不放棄在這邊的活動了。」
　　
　　「哦，」貝琪也沒強求，她看著站在郝仁身旁的希爾妲，「她也跟你們一起？」
　　
　　希爾妲默默看了郝仁一眼，她對這突然的行程計劃還有些不放心，但反正當前自己也沒地方去，而且也確定了血湖中央的空間門已經在兩個月前關閉，所以並未反對，聽到貝琪問起她慢慢點頭：「一起離開。」
　　
　　「好吧，那我就不送了，下次有機會再合作，」貝琪颯爽地對一行人擺擺手，然後奇怪地問了一句，「話說你們打算怎麼回去？還要租馬的話可以去雷頓鎮找……」
　　
　　郝仁：「當然是老樣子，空間傳送。」
　　
　　貝琪頓時大驚，三兩下蹦到五六米開外：「那祝你們一路順風，著陸的時候注意高度。」
　　
　　郝仁：「……」
　　
　　看樣子貝琪已經完全不相信自己一行人在「空間魔法」上的造詣了。
　　
　　數據終端很快便為希爾妲做好了特殊的傳送準備，眾人和貝琪隔著十米以上的安全距離揮手道別，在一陣炫目的白光中，夢位面漸漸遠去。

第二百一十四章 這啥情況
　　
　　從夢位面中甦醒時那種特有的先失重再著陸的感覺驟然襲來，郝仁覺得自己恍惚了一下，等再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一個溫暖而且明亮的環境裡，他張開眼睛，看到眼前是散發著柔和弱光的休眠艙滑蓋，耳邊正飄來一陣輕柔和緩的彷彿風鈴一般的聲音。這燈光和聲音都是根據休眠艙的使用者生理特徵而由系統自動產生的，可以讓經過長時間沉睡的人迅速回到清醒且精力充沛的狀態。
　　
　　「嗤」的一聲輕響，休眠艙滑蓋平滑地向旁邊退去，郝仁從棺材裡坐起身，看著眼前熟悉的景象愣了兩秒才確定自己已經順利回來。身旁傳來喀拉一聲輕響，豆豆推開了水壺的蓋，探著身使勁一蹦落到郝仁腿上：「哈呀哈呀！嘿恰啦～」
　　
　　郝仁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小傢伙說的是「回家了」，豆豆平常也有在努力說話，不過現在發音基本上就是這麼個水平，比在印留十年的日本人第一次說英語好點有限……
　　
　　周圍幾個休眠艙也次第打開，「大睡一覺」的幾人紛紛坐起身，一個個忙著伸懶腰打哈欠揉眼睛以及發出各種呼呼哈哈的怪聲——最後這是莉莉鬧出來的動靜，我們知道哈士奇經常會在腦袋一抽的時候瞎叫起來，家裡人已經對犬娘偶爾的神經病動靜習以為常了。郝仁甩了甩胳膊從休眠艙裡站起來，他還以為自己會有點虛弱，但沒想到除了一點點心理上的遲鈍外身體上竟然一點問題都沒有，看樣這些棺材雖然形象不咋樣，但性能是真好。
　　
　　他看著四周，意料之中地發現房間中央站著個人：一身白衣的希爾妲正呆愣著站在一排棺材前，滿臉混雜著猶疑、驚訝、迷茫和……嗯，再多表情就看不出來了，反正這位漂亮的女王姐姐整個人都是痴呆的，直到郝仁湊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蹭一下蹦起來：「啊？！」
　　
　　「嗯。看樣子一切正常，傳送挺順利，」郝仁點了點頭，「身體上有啥不舒服的沒？有問題趕緊說。我這是第一次把大活人從那個世界帶出來，說實話我自己都有點沒譜。」
　　
　　希爾妲瞪大眼睛看著周圍完全陌生的環境，這裡顯然不是她在夢位面見到的那種民居，同時周圍毫無魔力反應的環境也讓她意識到了什麼，她被郝仁一句話點醒，第一件事就是趕緊從懷裡掏出一個做工精緻的圓柱型設備，飛快地操作幾下之後才喃喃自語起來：「還不能測定背景輻射和基礎常數，但確實已經是另外的星球了……」
　　
　　「是啊是啊，歡迎來到地球，」郝仁很奇怪地看著希爾妲手裡的圓柱體設備，「你不是早就知道咱們要穿越世界麼，怎麼現在這麼驚訝？」
　　
　　希爾妲慢慢抬頭，臉上那種激動難耐的表情把郝仁嚇了一跳：「你們真的把我帶到另一個世界了？！」
　　
　　薇薇安叉著腰來到郝仁身旁：「是啊，不是一開始就說好的麼？」
　　
　　「這裡真的是你們說的那個表世界？！」
　　
　　「是啊，」薇薇安繼續叉著腰。然後有些狐疑地看著希爾妲，「話說你不會一開始就沒打算相信我們吧？難道你跟著我們來只是想碰運氣？」
　　
　　希爾妲先是下意識點頭，然後又飛快搖頭，但她激動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最後只能抓住郝仁的肩膀使勁搖，好不容易開口說話聲音都有點斷斷續續的：「請……請一定要我把送回去！！我信了，我現在什麼都信！只要你們能把我帶回家不論要我做什麼都行！整個艾瑞姆王國都會永遠感謝你們！」
　　
　　郝仁可沒想到希爾妲會一下激動成這樣，頓時被搖的眼前都蹦出重影來，他費了好大勁才從這個有些興奮過頭的精靈手裡掙脫出來，然後一邊躲著精靈姐姐的魔爪一邊嚷嚷：「你先冷靜！一切都要按規章制度來！現在你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心情平穩，我看見新聞裡說過真有人遇上喜事會活活高興死的——你要相信組織，相信時空管理局，你覺得穿越世界是人生大事，但這對局裡上下員工而言都不算事兒，冷靜下來知道了沒？你再湊過來我報警了啊……」
　　
　　希爾妲看見郝仁這樣才總算意識到自己嚴重失態，好歹是安靜了下來，但緊著著她又開始坐立不安，眼睛一個勁在郝仁身上掃來掃去，把後者盯的冷汗一層一層往外冒，郝仁抓著正要從自己身邊跑過去的莉莉飛快吩咐：「你趕緊去客廳電視櫃下面找找咱家還有速效沒……」
　　
　　他是真怕希爾妲活活樂死在回家前的候車室裡……
　　
　　現在看來希爾妲在夢位面的時候確實是沒百分之百相信郝仁他們，她跟著過來有至少五成撞運氣的心態，直到這時候她真的發現自己被傳送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不敢確定是異世界，但起碼已經確定是異星球——她才相信眼前這群奇怪傢伙真的有能力把自己送回去，可以說現在她表現出來的才是建立在踏實基礎上的興奮之情。
　　
　　看樣這位精靈姐姐的回家大計是真的不能耽擱了，郝仁決定等會兒確認一下家裡情況就直接帶著希爾妲去找渡鴉12345。
　　
　　當然，如果那位女神姐姐還沒回來，找渡鴉23333應該也行。
　　
　　薇薇安這時候先在自己房間來回轉悠著檢查了一圈，然後跑到角落拎起水桶和抹布準備去打掃衛生：「屋裡到處都是灰土，樓上應該更住不得人了，幸好床鋪和電器什麼的都用苫布報紙蓋著，否則今天晚上能不能在床上睡覺都是個問題……這髒的跟狗窩似的。」
　　
　　莉莉此刻還沒離開，聞言蹭蹭蹦過去跟薇薇安鬧起來：「狗窩怎麼了！不準你侮辱我房間！」
　　
　　「別搗亂，我要中午之前收拾不好廚房你今天連泡麵都沒得吃。」
　　
　　「哦哦，那我也來幫忙！」
　　
　　「幫忙可以，把你尾巴收起來，明知道自己這陣子掉毛還故意到處亂竄，凈幫倒忙……」
　　
　　莉莉和薇薇安吵吵鬧鬧地離開了地下室，郝仁心裡頗為感慨：幸虧自己身邊有個像薇薇安這樣細心體貼的姑娘啊，多日前眾人準備進入休眠艙的時候只有她想起來給家裡的大件電器和床鋪蓋上了苫布和舊報紙，否則以其他人的馬虎勁肯定想不起來。這地方挨著荒地，入秋之後房後面的草皮已經乾枯，西北風乍起時到處都是黃沙漫天，屋子三天不打掃就跟主人已經去世多年了似的……
　　
　　所以郝仁就有點好奇電視上那些超級英雄們出門懲奸除惡少說十天半個月，回家之後直接往床上倒頭就睡或者坐沙發上就開始打電話跟對象嘮嗑到底得多強的心理素質？咋就沒個導演好好刻畫一下超級英雄們回家之後苦逼地跑陽臺上抖摟床單的場景呢……
　　
　　想著薇薇安拎著水桶忙上忙下的景象，郝仁覺得自己成不了超級英雄的癥結就在這兒了。
　　
　　不過正在他滿腦子有的沒的亂想的時候，一聲從樓上傳來的尖叫突然打斷了他的思考。
　　
　　聽上去是個女孩的聲音，穿透力極強，力透樓板，郝仁聽著有點耳熟，他跟旁邊的海妖和大惡魔對視一下，趕緊向樓上跑去。
　　
　　尖叫聲是從廚房傳來的，郝仁領著人跑過去的時候薇薇安和莉莉已經早一步趕到了，這麼多人擠進去頓時把廚房圍得水洩不通，郝仁使勁鑽到前面，卻看見廚房角落有一個人正手足無措地站著：
　　
　　貝琪。
　　
　　廚房灶臺上的微波爐正哧哧的冒著火花，貝琪的附魔長劍幾乎把它砍成了兩半，郝仁剛看到貝琪的時候愣愣地沒反應過來該說啥，憋了幾秒才叫起來：「你怎麼在這兒？！」
　　
　　貝琪抬頭呆滯地看著眼前一群熟人，她身旁的微波爐則發出最後一陣茍延殘喘的劈啪聲，最後終於停電了。
　　
　　郝仁後知後覺：「我的微波爐！」

第二百一十五章 接下來有的忙了
　　
　　貝琪看到一群熟人出現在眼前整個人都是懵的，直到郝仁叫出聲來方才還魂，她一臉愕然地指著眼前幾位，又指了指周圍這奇怪的環境：「這是哪！？我怎麼到這兒了？」
　　
　　郝仁比貝琪還驚訝呢：「這是我家！你怎麼到這兒了？」
　　
　　「你家？」貝琪差點蹦起來，「這是北方帝國？！我書讀得少你別騙我，北方帝國的居民家是這樣兒的？跟我在報紙上看過的不一樣！」
　　
　　郝仁在混亂中掙扎幾下終於冷靜下來，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貝琪會跟著一起被拉到表世界，但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他必須想辦法解決：「總之情況很複雜，這邊不是霍納帝國——事實上這地方已經超出你世界觀了，等會兒我跟你解釋。現在你把自己的劍收起來，咱們去客廳慢慢談……」
　　
　　貝琪一臉驚疑不定地看著郝仁，她早就知道眼前這群人有問題，卻沒想到可以把自己捲到這麼離奇的情況裡去，但最後她還是聽話地收起附魔長劍，並且突然想起什麼：「等等！該不會是你們的空間傳送又出問題了吧？」
　　
　　薇薇安捂著臉：「雖然不是空間傳送……但看起來確實是傳送出了問題……」
　　
　　貝琪跳著腳叫起來：「我早就知道你們這幫空間法師一個比一個手潮！剛才還專門離你們十幾米遠就為了防止出事兒，結果那都不是安全距離啊？！」
　　
　　郝仁一張臉耷拉的跟鞋拔子差不多，他覺得這次是真心沒法否定了，手潮不手潮先不說，起碼他這個運氣是夠潮的。
　　
　　希爾妲跟著郝仁他們跑到上面，然後一頭霧水地發現本應該被留在另一個世界的傭兵小姑娘也跟著傳送過來，再然後又跟著一群人鬧哄哄地跑回客廳，全程都沒搞明白狀況，這時候才抓住機會拽住郝仁：「是不是出問題了？傳送裝置壞了？」
　　
　　她一臉擔心，顯然「能不能回家」在她心中已經近乎魔障。但凡有一點與之相關的風吹草動她都會過於敏感。郝仁寬慰地擺擺手：「沒事，跟你沒關係，我們麻煩大了。」
　　
　　貝琪眼睛跟不夠用一樣，從廚房出來之後就一直在到處東張西望。郝仁家裡的一切都讓她特別新鮮，其實郝仁感覺也挺新鮮的：這麼個穿著標準皮甲、戰裙、馬靴、防風圍巾，腰間挎著閃閃發光的附魔長劍和匕首、武器帶，看著跟剛從奇幻RPG裡蹦出來一樣的妹子走在現代化的家居客廳裡，一般人還真不常看見——當然有cos愛好的妹子可以自己在家試試。
　　
　　貝琪被莉莉拽著坐到沙發上，頓時身子往下一陷，她下意識地驚呼起來：「是陷阱！」
　　
　　然後發現自己沒徹底陷下去，傭兵姑娘才呵呵傻笑著在沙發上晃了晃：「哦，椅子啊，真軟。我聽說貴族喜歡這麼軟和的椅子。怪不得你出手那麼大方，原來真是有錢人啊？」
　　
　　眾人離家許多天，這時候連口熱水都沒有，薇薇安趕緊跑去廚房燒水，莉莉則顛顛地跑到冰箱前抱了一大堆東西出來，有飲料有零食。她把這些東西劃拉一下子放在茶几上，很熱情地招呼客人：「來，吃吧，麵包都快過期了。」
　　
　　「哦哦，謝謝，」貝琪現在暈頭轉向，別人說什麼都下意識點頭。她伸手摸了摸莉莉推過來的一瓶果汁頓時大驚，「好涼啊！」
　　
　　郝仁在莉莉腦袋上拍了一下：「大冬天喝涼水還專挑冰鎮的，你就不怕鬧肚子。」
　　
　　「不怕啊，我往上倒騰幾輩還在北極圈拉雪橇呢。」
　　
　　哈士奇心真寬，這時候已經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血統問題了……
　　
　　貝琪這時候可算從混亂中明白過來，瞪著眼睛看向郝仁：「先別忙別的。你跟我說說這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我會被你們傳送到這個……這個奇怪地方，這裡都是些什麼啊？」
　　
　　「你有點心理準備，」郝仁乾咳兩聲，然後對莉莉一瞪眼，「別用牙開瓶子！前陣子你還抱怨我拿你當起子，怎麼這時候自己開上了？」
　　
　　日常一樣吼完自家狗狗，郝仁這才慢慢把情況跟貝琪解釋清楚。
　　
　　按照時空管理局的規章制度，除了任務中的直接當事人之外，管理局活動是不能隨意干涉無關人員的正常生活的，對貝琪這樣的半相干人士有保密要求，但現在貝琪屬於被意外捲入事件的受害方，管理局方面算責任方，郝仁也就不用管這個禁令了。當然後續怎麼處理還要看事故分析報告——也就是讓那個數據終端查查到底是哪出了問題。
　　
　　貝琪聽著郝仁的解釋，眼睛越睜越大，最後沉默了幾秒才歪著頭一臉怪表情地問：「所以這不是惡作劇對吧？」
　　
　　「我真希望這是個惡作劇，」郝仁捂著腦門頭大如斗，「本來就一堆事，現在還多了個事故報告，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操作有問題……我也沒操作啥啊，就在腦海裡點了個確定。」
　　
　　貝琪聽完這個就低下腦袋，憋了一會兒才抬起頭：「所以我現在到了異世界？」
　　
　　「對，異世界。」
　　
　　「你們其實是異世界來的，在我那邊是執行任務？」
　　
　　「對，我們原本是這邊的人。」
　　
　　「所以你們才顯得那麼古怪，連常識問題都不清楚？」
　　
　　郝仁只能不斷點頭：「對對對，總之一切都有解釋了對吧。」
　　
　　「怪不得你們對寶珠真的一點興趣都沒有，」貝琪嘟囔著，然後竟突然高興地笑起來，「啊哈，原來這種跟故事一樣的東西真的會發生啊！我果然是要當傳奇傭兵的料！」
　　
　　郝仁很意外有人意外穿越之後竟然能這麼沒心沒肺：「你就不緊張？不失落？不迷茫？不想找個罪魁禍首同歸於盡？」
　　
　　「為啥這樣想？」貝琪很奇怪，「這是開眼界的好機會呀！我這輩子都沒跑這麼遠的地方旅遊過，歷史上最有名的英雄都沒這機會，我要好好在你們這邊玩幾天。反正又不是回不去了——看你們來回跑著不是挺輕鬆嘛，那我還擔心什麼。」
　　
　　郝仁頓時無言，他這才想到其他穿越者到異世界之後緊張失落迷茫那都是有原因的，前提就是回不去，而眼前這個貝琪姑娘……她已經迅速明白過來自己其實是蹭了個跨國旅遊團，爽夠了還能被遣返回去，這姑娘的神經強度不是一般的強。
　　
　　但郝仁想到了從表世界向夢位面傳送的特殊性，他覺得貝琪現在樂觀的太早了點，可是看著貝琪一臉高興的模樣，有些話他是真心不好直接說出來。
　　
　　最後他只能嘆口氣：「行，你先在我這兒住一陣子吧，讓你玩個夠，也算謝謝你在那邊對我們的一路幫助。」
　　
　　「好說好說！」貝琪擺著手，然後老實不客氣地學著莉莉的樣子把茶几上的零食撕開塞了一嘴，「嗚哦，你們這邊的食物挺好吃的，就是外面包的也太結實了點……這是給冒險者或者傭兵準備的？看外面包的這層東西好像還防水……」
　　
　　郝仁一臉糾結地看著面前這個麻煩，然後突然後知後覺地想起件事：「對了，你為什麼要砍了我的微波爐？」
　　
　　「微波爐？你說那個奇怪的箱子？」貝琪帶著餘驚想起了那個一劍砍下去把自己電得蹦起來的怪東西，「我不知道那是啥啊，剛才突然被扔到這裡的時候頭還暈著，不知怎麼就碰了它一下，然後那個箱子裡有一陣奇怪的能量活動起來，我以為是那種帶陷阱的寶箱，按照經驗當然是先朝著能量焦點砍下去再說……」
　　
　　郝仁：「……」
　　
　　他覺得自己恐怕有很多事情要忙活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正在惡化？
　　
　　夢位面的冒險者和傭兵在處理問題時一向簡單粗暴，因為他們大部分時間都在各種遺蹟和戰區活動，那地方有無數東西可以讓他們可勁禍禍，但貝琪要在郝仁家裡借住就肯定不能這麼辦了，郝仁不得不考慮著給她制定個培訓計劃，起碼先讓這姑娘別動不動就抽出寶劍一陣劍刃風暴砸出去……
　　
　　「這麼說……我是闖禍了啊？」貝琪這時候也反應過來自己一劍砍下去的是人家日常用的東西，而且看那玩意兒外表規整裝飾精美（在她眼中），估計價值不菲，「這得賠多少錢啊？」
　　
　　郝仁鼓著眼睛看了貝琪一會兒，也只能有氣無力地擺擺手：「讓你賠你也沒錢，算了，我寫到報告裡，這算工作損失，上頭應該給報銷。」
　　
　　貝琪這才放下心來，心滿意足地繼續抱起零食袋子吃起來：她從夢位面離開的時候是跟郝仁他們道完別還沒回去，飯都沒顧上吃，這時候也餓了。莉莉平常對自己的零食看得比命都重，這時候卻意外大方起來，估計是她看冰箱裡的麵包蛋糕之類已經快要過期，打算趁這個機會清清倉好找藉口買新的。郝仁則彆扭地看著貝琪那一身傭兵打扮：「你這裝備最好找個地方收起來。」
　　
　　貝琪塞了一嘴辣條，翻著白眼使勁嚥下去之後把手放在身旁長劍上：「是你們這兒的規矩？外來人員要沒收武裝？」
　　
　　「算是規矩吧，」郝仁指著貝琪那把大殺器，「你拎著這玩意兒上街容易把武警招來。另外還有你身上這身傭兵服飾。皮甲馬靴什麼的，最好都換掉。在這裡太顯眼了。」
　　
　　貝琪舔舔手指頭站起身原地轉了一圈，粗枝大葉如她此刻在郝仁的提醒下也意識到自己的打扮在這個世界可能太過醒目。而且她想到了郝仁幾個在夢位面時身上的衣服是多麼奇怪，自然很容易理解自己現在也落到了同樣的狀態。她扯著自己胸前的圍巾和腰間掛著匕首的鑲環腰帶：「可我沒有別的衣服啊。」
　　
　　郝仁把求助的視線轉向周圍幾個姑娘，最後南宮五月站出來：「我們身材差不多，讓她先穿我的吧。你這身衣服正好我給你刷洗一下，等你回去的時候還給你。」
　　
　　貝琪有些扭捏地撓撓臉：「那怎麼好意思，我自己來就好……」
　　
　　郝仁趕緊阻攔：「你就別客氣了，別到時候再把我洗衣機砍了。」
　　
　　南宮五月拉著貝琪去自己房間挑衣服不提，剩下幾人在客廳裡是面面相覷起來。郝仁把在自己兜裡窩著裝死的數據終端掏出來放在茶几上戳了戳：「逗貨，解釋一下這個現象。」
　　
　　數據終端繼續趴著裝死。甚至乾脆關掉了全身的燈光，郝仁見狀順手從莉莉的零食山裡摸出一張喜羊羊的貼紙來：「數到三，再裝死就把這玩意兒貼你腦門上，豆豆肯定喜歡。」
　　
　　「本機自己都不知道本機腦門在哪，就不信你能找著，」數據終端呼一下子飄起來，然後嘟嘟囔囔地嘀咕，「這邏輯上解釋不通啊，本機登陸的傳送目標只有希爾妲一個人。怎麼會多出來一位……而且還是夢位面土生土長的當地人，按理說她跟原世界的聯繫非常穩定，不該這麼容易被拉出來的。」
　　
　　薇薇安好奇地看著數據終端：「你也有不知道的事？」
　　
　　「廢話，本機只是數據庫大了點。又不是全知全能的，」數據終端慢慢落在茶几上，彷彿沉思者一樣擺出四十五度斜角並開始緩慢閃爍燈光，「本機是按照上次從本地宇宙數據庫更新的夢位面表世界映射邏輯來設置的傳送規則，對每一個參與傳送的個體進行了專門調節，理論上不該出這種事。」
　　
　　郝仁突然心念一動：「等等，你說上次更新？本地宇宙數據庫裡記錄的夢位面映射規則是什麼時候更新的？」
　　
　　「啊。那得有好幾個月了，那時候你還沒當審查官呢，本機也剛從生產線上下來。」
　　
　　「好幾個月？」郝仁首先就是覺得不可思議，他沒想到本地宇宙數據庫這麼高精尖的東西竟然會有幾個月不更新一次的情況，「怎麼夢位面方面的東西都沒人維護的麼？」
　　
　　「還真讓你說中了，就這麼個情況。事實上你也知道，在你之前壓根就沒有專門接觸夢位面的特派員，帝國方面也不會對這種細枝末節的小問題投注太多精力——跟夢位面有關的數據更新是由一個叫做『星輝高塔』的民間公司負責的，他們是時空管理局附屬單位的附屬單位的附屬文明下面的一個商業團隊，」數據終端說著，看到郝仁臉上露出不可思議以及嚴重質疑的神色便補充了一句，「你別覺得這不妥，事實上夢位面一直都很穩定，星輝高塔最初接管數據更新業務還是五千多年前，從那時候起他們對數據庫進行過上萬次更新，但總修正量還不到百分之一。夢位面和表世界的游離關係雖然看似不穩定，但實際上總體一直保持著平衡……當然，最近貌似快出問題了。」
　　
　　郝仁如今已經越來越理解希靈帝國（或者說希靈神系）的行事風格，作為神明級別的統治者，他們確實有認真負責的一面，但同時他們也擅長簡單粗暴解決問題。他們對無盡世界的管理基礎單位是「宇宙」，也就是說在這之下的不管是恆星系還是銀河系，甚至佔據半拉世界的夢位面，對那幫神仙而言都屬於細節問題——是可以委託給各級凡人助理，以及各種民間公司來處置的。
　　
　　凡人會犯錯，所以在這些「細枝末節」的問題上就會有出紕漏的時候，而審查官的職責之一就是解決、協調這些紕漏，這些都是在審查官的職工手冊上有所提及的。
　　
　　只不過當時郝仁沒看明白……
　　
　　這種管理方式可跟很多宗教故事裡那種神明死盯著世界不放，凡人稍微犯點錯就天災搞「凈化」的嚴酷情況不同，可以說是最大限度地把自主權交給了凡人自己，只有在下位文明們捅出大婁子的時候時空管理局才會下來收拾爛攤子，除此之外哪怕某個文明腦袋一熱舉族自立為神，那幫心胸奇寬的希靈使徒都只會呵呵一樂罵一聲「熊孩子」而已。這對所有凡人文明而言都是好事，他們可以敞開了折騰，哪怕快弄死自己的時候都會有一幫神仙下來救他們，但對夾在凡人和神明中間的審查官而言可就不怎麼舒坦了——郝仁如今一腦門子官司。
　　
　　數據終端也知道郝仁在想什麼：「話說……該不會是映射關係亂了吧？」
　　
　　莉莉轉著腦袋看來看去，覺得這些問題高深難懂：「不就是你們說的那什麼平衡減弱麼？就跟那艘飛船一樣，是夢位面的屏障破了個洞……」
　　
　　「比那嚴重，」郝仁給莉莉解釋著，「之前寶珠失蹤、飛船失事、希爾妲穿越都可以算作自然災害，屬於自發現象，而這次貝琪被意外帶出來卻是在數據終端進行過精確計算、整個過程高度可控的情況下發生的，這就說明不但自然情況下會出事，就連做好安全準備、程序準確的情況下也會出事，麻煩大了。」
　　
　　其實郝仁內心還有個比喻：這就是連套帶藥準備萬全的情況下還是一發入魂給懷上了，夢位面的窟窿已經防不勝防啊——不過他實在不好意思當著眼前這個滿臉表情純白如紙的哈士奇說出這種無節操的話來。
　　
　　「請問……」希爾妲的聲音把郝仁從沉思中喚醒，這位精靈女王好像實在坐不住了，「你們說的事情和我的家鄉有關麼？」
　　
　　「跟你沒關係，」郝仁擺著手，然後突然站起身做了個決定，「這樣吧，現在就帶你去找我上司——我這頭憋了一腦門子東西要問她，實在等不了了。」
　　
　　希爾妲頓時高興地笑起來：「正好，我也等不了了。」
　　
　　（啥也不說了，現在心力交瘁＝。＝）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天國崩塌之日
　　
　　希爾妲已經不止一次聽郝仁提起渡鴉12345這個名號，她知道這個有著奇怪名字的大人物是管理整個世界的女神，而且是那種有著真正權能的、威勢遍及宇宙的神明，並非那些窩在一個小小的星球上依靠凡人供養和祭拜才能生存下去的長生種偽神，因此聽到要去見渡鴉12345的時候希爾妲顯得既迫切又緊張，她整理著自己的儀容：「那我需要準備什麼嗎？禮儀方面有沒有特殊要注意的？女神居住的神界應該有不少規矩，你看我這身衣服可以麼？」
　　
　　郝仁渾不在意：「沒任何講究，她比我還馬虎呢，而且神界就是個大房子，哪來什麼規矩。」
　　
　　希爾妲還想問點什麼，郝仁已經捏起數據終端準備傳送了，在周圍景象扭曲前的最後一刻郝仁衝樓上喊了一聲：「五月！記著教貝琪怎麼用電器！」
　　
　　隨後白光一閃而過，郝仁和希爾妲已經直接傳送到渡鴉12345的大房子前。
　　
　　「這就到了，」郝仁從傳送的瞬間眩暈中恢復過來，拍了拍希爾妲的肩膀讓她回神，然後扭頭指著大洋房的方向，「這邊就是渡……臥槽？」
　　
　　倆人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景象：那座白底藍頂的華貴洋房已經面目全非，它的正面外牆被轟穿三個大洞，最大的一個洞甚至直接橫跨三層樓，能看到裡面的結晶牆壁和合金層板，洋房的大門也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堆臨時堵上去的合金板。房頂掀掉至少三分之一，天藍色的水晶瓦在牆根灑落一地。曾經最漂亮的中央鐘樓現在只剩下個毛刺刺的半截架子，碩大的表盤就泡在洋房前的噴水池裡，表盤背面還有微弱的藍光在遊走。順便說一聲噴水池也被砸了個稀爛，池中活水在周圍茫然地流動著，有幾股水流正笨拙地把池子外殼拼起來，一個一米多高的小型水元素正在那指揮工作。
　　
　　洋房各處都冒著裊裊青煙，明亮的能量火花時不時就從某個破洞裡蹦出來一下，整個場景悽慘的就跟挨了轟炸似的，有幾個閃閃發亮的自律機械正在洋房周圍飛來飛去，看樣子它們正準備修復這地方：眼下的災難故大概是不久前發生的。
　　
　　郝仁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半天沒想明白這怎麼才幾天不見天堂就變成阿富汗2001了。然後他一瞬間想到了在此處頂班的、談笑間把房頂炸個窟窿的渡鴉23333，心說那位看上去相當穩重可靠的女神姐姐該不會有著如此臥槽的破壞力吧。
　　
　　希爾妲看了半天才憋出句話：「在你們這個世界房子上開幾個窟窿應該也不是正常現象吧？」
　　
　　郝仁跳著腳地嚷嚷：「這擱哪都不是正常現象！話說我家上帝呢？」
　　
　　他反應過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尋找渡鴉12345（或者23333）的身影，不過剛跑到洋房門口就被幾個自律機械攔住了，這些維修工人表示前方危險，有害輻射仍然超標因此禁止靠近。就在郝仁準備讓數據終端撥號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他眼前：那個高大的藍色奧術僕從旁邊的小植物園裡繞了出來，無聲地指著植物園中一條小路。
　　
　　郝仁順著這條小路來到園林深處，終於在一片灌木叢間的空地上看到了渡鴉12345。對方在空地中央挖了個坑，坑裡是劈啪作響的篝火，坑旁邊則插著幾根木棍，木棍上吊著一口小鍋，渡鴉12345正蹲在那下麵條呢……
　　
　　郝仁第一反應就是自己有洗腦能力該多好，這時候第一件事就是把希爾妲打暈然後讓她忘了在這兒看見的情況：家醜不可外揚啊！女神姐姐你這是幹啥呢？
　　
　　「你怎麼弄成這樣？」郝仁愕然地看著渡鴉12345。之所以一眼就能看出這是12345，主要是對方蹲在地上下麵條時候的那種逗比氣場實在難以抑制，幾乎是以一種蓬勃姿態在向四面八方擴散——反正郝仁不認為23333會幹出這種事來。儘管後者談笑間在房頂上炸了個窟窿，但人家別的時候很穩的。
　　
　　渡鴉12345早就知道郝仁過來了，聞言頭也不抬地招招手：「你先在旁邊坐著，我這邊很快就好。對了，不給你吃啊。」
　　
　　郝仁看著身旁的希爾妲語重心長：「你就當這是一場幻覺。」
　　
　　希爾妲現在突然覺得自己有可能已經回家無望，但還是被郝仁拽著在空地另一端的圓桌旁落座。要說現在這情況是真心不協調：雖然房子沒了吧，但你看看花園中這精緻的鏤花圓桌和圓凳，四周修剪整齊的奇花異草，還有不遠處那個忠心耿耿威武帥氣的奧術僕從，在這般詩意的環境下渡鴉12345竟然蹲在地上下麵條……該不會是腦子裡的毛病又惡化了吧？
　　
　　「你這次在夢位面待了挺長時間啊，」渡鴉12345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湯麵來到桌旁，一邊往裡面倒調料一邊笑嘻嘻地看著郝仁，然後扭臉指著地上的篝火對奧術僕從下令，「把這個坑埋回去。」
　　
　　「你怎麼弄成這樣？」郝仁覺得自己天大的事可以緩緩再說，女神姐姐的情況是必須問了！要是渡鴉12345病情真的惡化那他就是冒著瀆神的風險也得喂這貨吃藥！
　　
　　雖然也不知道啥藥可以治治渡鴉12345那在戰場上炸壞的腦子……
　　
　　「房子報廢了唄，」渡鴉12345滿臉的無所謂，「降落的時候出了點小問題。」
　　
　　「降落？」
　　
　　「哦，我跟上面申請了架穿梭機，」渡鴉12345撓著臉，漂亮臉蛋上還留著點灰黑，也不知道是篝火熏的還是墜毀事故時炸的，「感覺這東西好有趣啊，然後就試著自己開了，結果降落的時候才發現沒看說明書。」
　　
　　「你說明書呢？」
　　
　　「扔了啊。」
　　
　　「你怎麼扔了？！」
　　
　　「因為感覺看懂了啊。」
　　
　　「你不是說沒看麼？」
　　
　　渡鴉12345乾笑著：「只看了前半截，然後感覺沒啥難度就給扔了，等飛船降落的時候才想起來減速操作在後半截寫著——這頭正在網上發帖問怎麼操作呢，穿梭機就砸房子裡了。」
　　
　　郝仁趕緊讓數據終端在影子城論壇上搜一下，結果赫然發現自家上帝的帖子又被人工置頂掛在第一頁，上面就一行字：「XCC1855型穿梭機純手動模式該怎麼減速？已經能看見我家房頂了在線等扌……」
　　
　　自家女上司又被人點了兩三百個贊，而且下面是清一水的回覆：「等樓主晚上放帳篷圖。」
　　
　　渡鴉12345吸溜著麵條隨後悠然長嘆：「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幸好穿梭機沒壞。」
　　
　　郝仁默然了挺長時間，最後指著渡鴉12345的麵條：「雖然這樣吧……你也不至於悽慘到這地步吧？你神力呢？你神通呢？彈指一揮間平地起高樓呢？別告訴我你連星球都能手工打磨，會連自己的房子都修不好。」
　　
　　「房子交給工人了啊，」渡鴉12345咬著麵條，一臉高興，「我現在這是體驗生活，老早就感覺野餐什麼的挺有趣的，但平常忙著工作一直沒機會。」
　　
　　郝仁一腦袋杵在桌子上彈了兩下：把自己房子砸了然後在自家門口的花園裡野餐，這神經病女神率性而為的生活方式簡直是一場驚艷之旅，這是用生命在行為藝術吶……
　　
　　看樣子渡鴉12345的腦子不但在戰場上被炸壞過，剛才墜毀的時候又被炸了一次，這時候大概已經沒有治療必要了。
　　
　　但這次墜毀事故倒是便宜了另外一個人：渡鴉23333在房頂上炸的窟窿已經被毀屍滅跡，而且目測12345壓根還不知道這件事，大概除了23333自己承認或者郝仁捅出去之外，女神經病是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的房子其實被炸了兩次的……
　　
　　「行了，我這邊的事放放再說，先說說你的見聞吧，」渡鴉12345看了看郝仁旁邊的希爾妲，「你帶過來一個陌生人，我能看出她帶有異世界的資訊特徵——嗯，我感覺要有麻煩事了，你開始匯報，讓我先喝口湯壓壓驚。」
　　
　　「哦，她叫希爾妲，從異世界穿越到夢位面……」
　　
　　「噗！」
　　
　　郝仁險之又險地躲開：「……你不是說壓壓驚麼？」
　　
　　「沒壓住。」

第二百一十八章 牆要塌了
　　
　　看著渡鴉12345一臉鬱悶的表情，郝仁覺得他比這位神經病女神還要鬱悶：因為他險些被對方噴了一臉麵湯，而且對方還明確表示哪怕鍋裡還有半鍋麵條都不給他吃……
　　
　　當然這些都是小問題，他挪著身子找了個安全位置之後好奇地看向渡鴉12345：「希爾妲這情況很嚴重？」
　　
　　郝仁現在還對夢位面的異變沒有一個比較明確的認知，儘管他知道這是個很麻煩的危機，但作為見識有限的菜鳥，他不知道這個「很麻煩」到底有多麻煩，而現在看到作為女神的渡鴉12345都如此反應，他意識到情況恐怕比自己預料的還要糟糕了。
　　
　　「嚴重？不確定，但如果有更多證據的話那咱們就有很多工作要做了，」渡鴉12345指著希爾妲，「你知道在沒有專業設備輔助的情況下從一個世界安全鏈接到另一個世界的機率有多低麼？那相當於你在一萬個韓國明星臉裡玩連連看，而這還是一般情況，指的是你從一個世界的主物質位面進入另一個世界的主物質位面的概率。夢位面是這個宇宙的附屬部分，它就像一個影子，在資訊優先級上低於表世界，也就是說正常情況下它應該是隱藏在表世界之下、很難被外界接觸和識別到的，本宇宙的生物都要在極罕見的情況下才能感知到夢位面，更何況是一個來自異世界的、與本世界聯繫微弱的穿越者。」
　　
　　「也就是說希爾妲哪怕穿越也應該穿越到表世界，而不是夢位面？」
　　
　　「差不多一個意思，」渡鴉12345點點頭，「現在把你在那邊看到的情況全部告訴我，我要酌情做出下一步安排了。」
　　
　　郝仁當下把自己在夢位面多日的經歷告訴了渡鴉12345，他提起了兩個月前失蹤的聖堂寶珠，血湖附近的各種異變，那些從山崖上分裂下來的岩石巨人，和希爾妲的會面經過。以及最重要的——那艘出現在血湖湖底的外星人飛船。
　　
　　他不知道哪些細節更有用，所以乾脆把所有東西都一股腦告訴了渡鴉。
　　
　　當然最後還有一件大事：陰差陽錯被傳送到地球來的貝琪。
　　
　　渡鴉12345聽完之後陷入長久的沉默，嘴角掛著麵條進入了長達半分鐘的沉思者模式，最後在郝仁有些不耐煩的時候她才突然還魂，把麵條使勁吸溜進去：「嘶——你說有一艘船落在夢位面？」
　　
　　「是，這是從船上拿到的船員隨身設備，裡面記錄著飛船失事時候的情況，」郝仁從隨身空間中取出那個橢圓形的托貝魯數據終端，「從那名蟲族技術顧問手裡拿到的。」
　　
　　渡鴉只是摸了一下那個橢圓型設備便把它遞還給郝仁：「嗯，已經掃瞄完了。不過數據終端上提到的飛船業主我也不認識，應該是個普通的民間公司。根據事故描述來看，飛船失事前一刻還運轉正常，周邊環境也很普通，所以這應該是一次源自夢位面的畸變……」
　　
　　郝仁提醒對方：「另外還有個貝琪呢，她……」
　　
　　「這只是附屬事件，附屬事件，」渡鴉12345用力一揮手，「情況確實開始惡化了，不論是貝琪還是希爾妲還是那艘飛船，都是情況惡化的產物。如果我沒猜錯，今後這類事件恐怕會越來越多。」
　　
　　渡鴉12345的眉頭皺起來，表情很是嚴肅，雖然她嘴角仍然有半根麵條但郝仁已經習慣她這種嚴肅和逗比共存的行為模式。沉默了幾秒之後，郝仁忍不住問了一句：「你早就知道夢位面會惡化？」
　　
　　種種跡象表明，眼前這位女神對夢位面的情況並不是一無所知，至少在某些事情發生之前她真的有所預料，但不知什麼原因她並未採取行動。郝仁對這個問題相當好奇。
　　
　　「怎麼講呢，夢位面的惡化是個注定的走向，它遲早會惡化，只是我沒法確定這個時間，而在它的情況變化之前，我也不好制定什麼應對措施——這個問題太複雜了。一直以來我對夢位面保持著最低限度的關注，甚至刻意降低審查官和其他部門對夢位面的觀測頻率，就是為了儘可能延緩情況變糟的時間，希望能在那之前找到更穩妥的解決辦法。直到前不久我才發現它的躁動已經開始，降低觀測頻率已經於事無補……」
　　
　　「這個『惡化』到底指什麼，是夢位面和表世界的平衡被破壞？是某種屏障變得脆弱？」郝仁好奇地問著，「為什麼平衡會被削弱？」
　　
　　「哦，看樣子你也進行了一番思考——不過惡化的具體含義要複雜很多，屏障變得脆弱只是最開始的一環，」渡鴉12345端正坐姿，「夢位面是這個世界的影子，是一個附屬單位，它與表世界相隔著一道堅固的『牆』，這道牆是個阻礙，但同時也保護著夢位面和表世界的一切，好讓這兩個世界能有所區分，讓它們不至於因碰撞而湮滅——但現在我要告訴你，這道牆有可能正在消融。夢位面是一個沉於深海的陰影，而現在它開始上浮了，並且遲早會與表世界碰撞，發生一次大的湮滅。因此屏障變得脆弱只是第一步，首先夢位面和表世界的東西會頻繁地互相滲透，這只是大壩出現裂縫時的一點點涓涓細流，而大壩整個崩潰之後就不只是兩個世界暢通往來那麼簡單，夢位面會整個砸進表世界——或者反過來說，表世界會整個砸進夢位面，大部分東西都變成零和一了。」
　　
　　郝仁聽了一身雞皮疙瘩，他迅速理解了渡鴉12345提及的「兩個世界相溶」與數據終端猜測的「夢位面開放傳送」有多麼巨大的區別。在這之前他和數據終端對情況的推測顯然過於保守，郝仁只是單純地把夢位面和表世界看做兩個固定不動的容器，而這兩個容器之間有一道名為「現實」的閥門，他以為平衡被打破最糟糕的結果也不過是閥門敞開，表世界和夢位面的產物大規模互相流通，比如鋪天蓋地的魔獸踏上華盛頓街頭，一群地球人發現霍爾萊塔有石油——這在他看來已經是巨大災難了。
　　
　　但顯然真正情況比那要嚴重的多，一道牆壁分隔著夢位面和表世界，而這兩個世界一直如同磁鐵般在互相吸引對方，牆壁消失之後這兩個世界並不是互通有無，而是直接合二為一。
　　
　　不論融合之後的世界是什麼樣，反正那時候都沒現在這一季文明什麼事了。
　　
　　「夢位面和表世界在大致規則上一致，但在細微之處有著區別，」渡鴉12345解釋著大融合發生之後的情況，「夢位面的光速略高於表世界，僅這一條就會招致災難，要麼表世界的光速壁壘被動搖，位於臨界點上的超天體會爆發，要麼夢位面的光速被重設，原本正常運行的宇宙邊緣因為遭遇突如其來的光速壁壘而發生難以預料的崩解，要麼就是兩種情況同時發生。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問題，都會嚴重動搖世界的根基。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空間和物質會被消弭，剩下的會被禁錮在混沌的障壁中，所有基於宇宙規律的科技和魔法都會失效，而這個宇宙目前還沒有任何一個凡人文明能超脫這一層次。在這種情況下哪怕還有文明倖存下來，也很難活著搶救出來了。」
　　
　　郝仁：「……」
　　
　　渡鴉12345起身去給郝仁盛了碗麵湯：「我覺得你應該很有壓力，所以給你一些特殊優待，喝了這碗湯，去拯救世界吧……」
　　
　　郝仁低頭愣愣地看著那碗已經快涼掉的麵湯：「你告訴我夢位面和表世界很快就要因互相融合而雙雙湮滅，然後給了我一碗麵湯，讓我在麵湯的鼓勵下去拯救世界？」
　　
　　渡鴉12345雙手交叉放在下巴位置：「這是我親手做的。」
　　
　　「搞毛啊！」郝仁蹦起來半米高，「這一點都不好笑！我現在辭職來得及不？」
　　
　　「別鬧，我這麼不講理的人怎麼會讓你辭職呢，」渡鴉12345笑瞇瞇地擺著手讓郝仁坐下，「樂觀點，我只是把整個情況告訴你好讓你清楚局勢，又沒說所有事情讓你一個人解決——這是宇宙層面的大事，所以大局上由我負責，我會給你安排你力所能及的事情。現在你只需要知道這一切任務都是為了什麼就可以，這就是我告訴你上述真相的理由。當然還有個理由就是一下子沒忍住說太多了……」
　　
　　郝仁：「……」
　　
　　不管怎麼說他總算是重新坐下來，愁眉苦臉地看著渡鴉12345：「為什麼夢位面和現實世界之間的『牆』會突然削弱？」
　　
　　「因為這是它們本來的傾向，」渡鴉攤開手，「你就把這當成是宇宙規律吧，具體的原因涉及到一個歷史問題，沒個幾天幾夜我都說不完，到時候有空再說。」
　　
　　郝仁埋頭苦思著這一切到底是為了啥，以及意味著啥，然後終於想起一個險些被他遺忘的小細節：「地球上不少異類正在瘋傳的回歸之日會不會就是這件事？！」

第二百一十九章 全權處理

　　渡鴉12345用手指輕輕叩著桌面：「很有可能，異類關於夢位面的記憶已經因某種災害而被消除了，但他們或許有別的辦法傳承一些祕辛，比如『先祖的力量來自某個被封印的失落世界』——這種晦澀的宗教傳說是很有可能留下的。」

　　郝仁探尋地看向渡鴉12345：「異類有沒有可能是推動夢位面和表世界融合的……」

　　渡鴉12345不等郝仁說完就擺了擺手：「不，他們沒這個力量，大部分凡人都沒這個力量，他們甚至沒法理解夢位面和表世界之間的映射公式，這需要特殊的思維器官才能進行換算。導致『牆壁』消融的是更高層次的東西，和宇宙本身的規律有關——當然，其中也有可能有些陰謀。某些非常古老的傢伙或許在推動這一切，但我也需要調查，還不能妄下結論。總之地球上的異類應該是沒能力參與其中的，他們大概只是從某些渠道得知了牆壁正在削弱的消息，然後錯誤地理解了這一情況，以為曙光就要來了，但事實上這只是一道末日前的輝光而已。」

　　郝仁一聽到「某些非常古老的傢伙」就感覺後背一麻，似乎渡鴉12345僅僅提及這些隱晦不清的概念就足以傳達出某種可以震懾人心的力量，他從渡鴉12345的嚴肅表情中猜測到這個宇宙恐怕真的存在那種巨大的邪惡力量，低於神明，卻遠遠凌駕於凡人。可以撼動世界根基的邪惡力量，但渡鴉12345似乎不打算解釋這個問題，她只是把它一句話帶過了。

　　看樣子渡鴉12345認為地球上的異類只是被某些假消息給迷惑，遠稱不上是什麼幕後黑手，不過她還是覺得郝仁這個情報很重要：「異類參與不了『世界融合』這種大工程，但他們的回歸之日一定和『牆壁』的消融有關，你隨時關注這方面的情報，必要的情況下可以採取一點暴力，在情況需要的時候我會給你批準一些武力支援。嗯，情況需要的時候。」

　　郝仁同時還想到件事：「對了，回歸之日的情報據說是從海妖那邊首先傳過來的，一百多年前那批上岸的海妖從深海帶來了這個消息。」

　　「海妖？」渡鴉12345很意外，「我知道她們上岸的事，但當時沒太關注。她們第一個帶來了回歸之日的消息？」

　　「啊，看樣子她們不知從什麼途徑知道了夢位面和表世界之間『牆壁』正在削弱的消息。」郝仁根據現在已經掌握的情報下著判斷，「你說我有沒有必要去深海一趟？據說那邊有著某種禁制……」

　　「你自己判斷。從現在開始，很多事情你自己判斷，全權處理，」渡鴉12345看著郝仁，表情突然有些特別的意味，「接下來我要把精力放在更複雜的事情上面，除了給你必要的、你自己解決不了的力量支援之外，不再限制你的行動，也不再過多指導，你根據自己手頭的情報和力量自己決定該幹什麼。如果你找到了關於深海的關鍵祕密，那你就去深海，如果去不了，那就先幹別的。」

　　郝仁一開始沒多想，幾秒鐘後才突然覺得渡鴉這態度似乎另有深意：「你……是不是又打算坑我了？」

　　渡鴉12345寶相莊嚴地笑著：「哦，是呀。」

　　她承認了！這個女神經病她竟然不要臉地承認了！

　　郝仁卻沒有跟往常一樣蹦起來跟對方對吵，因為他隱隱約約覺得渡鴉12345那張玩世不恭的表情後面隱藏的嚴肅眼神是認真的，這很有可能是一次意義重大的安排，比如考驗啊之類……反正郝仁覺得自己就是以死相逼眼前這個女神經病也不一定會多說點啥，不如省些表情。

　　「最後還有一個問題，」郝仁仔細梳理著自己來之前考慮的一系列事情，終於記起有個很關鍵的情況他還沒問，「海妖從哪來？」

　　「什麼從哪來？」渡鴉12345奇怪地看了郝仁一眼，「水裡面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郝仁乾咳兩聲，「是這樣，我在夢位面的時候跟當地人提起了海妖，他們好像壓根不知道這個物種——連他們的上古傳說裡也沒有海妖這種生物。你不是說地球上的異類都來自夢位面嗎？那海妖是從哪來的？」

　　渡鴉12345聽完也沒說話，只是用一種很古怪的表情看著郝仁，直把後者盯得毛骨悚然她才嘿嘿一笑：「啊哈，看樣子你還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自己的工作。」

　　郝仁：「……啊？」

　　「別被老視角束縛了自己的目光，」渡鴉12345突然伸手過來拍了拍郝仁的肩膀，「偶爾抬頭看看天空。就提醒到這裡，剩下的你自己悟去。」

　　郝仁撓撓鼻子，心中若有所感。

　　希爾妲看著眼前兩人熱火朝天地討論了一大堆她聽不懂但感覺很厲害的東西，這時候終於等到了郝仁和渡鴉的討論告一段落，她小心翼翼地插了個嘴：「請問……現在」

　　「哦哦，對了，這裡還有個穿越者呢，」渡鴉12345就好像真的把這事忘了似的（當然也有可能確實是忘了）一拍腦門，「遣返或者安置穿越者都是審查官的工作，郝仁，這事兒交給你了。」

　　郝仁指著鼻子：「我？我怎麼送她回去？」

　　「員工手冊第六部分第三節，《穿越問題處理指南》。我跟你講，下次再問這種基礎問題，麵湯都不給你喝！」

　　郝仁趕緊把數據終端掏出來，找到了渡鴉12345提到的這些條文，結果發現果然有專門講解穿越者的段落，甚至還有一大堆經典案例可供參考。他發現穿越者這種特殊生物在希靈神系眼中早就是個很不起眼的自然現象，處理起來有一大堆簡便舉措。他現在要做的只有三條：一，讓希爾妲在隨便某個休眠艙裡躺一下，用任意一種休眠艙的基礎掃瞄功能都可以採集到穿越者的資訊特徵；二，把掃瞄結果上傳給時空管理局穿越事務組，掛「預備處理」和「自主處理」項目，讓其他部門的技術人員來逆向鎖定穿越者的來源世界，並且確定該人是不是管理局通緝的黑戶或者其他什麼禁止通行人員；三，開著自己的飛船，導航找到本宇宙一個叫世界之門的巨大太空設施，把通行代碼上傳到星港，然後一腳油門轟進去——下一秒你就把穿越者送回老家了。

　　之後的事情是審查官自己決定，可以直接扔回老家拉倒，也可以完成資訊採樣之後把人再拉回來安置到某些庇護所，更可以掏出根自動鉛在穿越者眼前摁一下，介於只要不影響宇宙平衡和文明多樣性就都算地區小事，希靈神系各位老大是不管這些細枝末節的。

　　郝仁把這些條文看完，發現它們的資訊優先級和相關處置權限都被安排得非常低，任何一個審查官都可以自主處理（當然需要把處理詳情報告給管理局上層），其事件等級和非機動車交通事故、行星內常規戰爭、公共場所打架鬥毆等事件放在一個目錄裡……

　　他想了想，覺得有可能是數據終端整理資料庫的時候給放錯了。

　　「這件事，你也是全權處理，」渡鴉12345看著郝仁的眼睛，「最大程度的全權處理，只要不違反世界平衡保全條例和文明發展保護法，你就可以自己做決定。但你能從我這邊申請到的特殊支援有限，你儘量用自己的本事——最重要的是腦子——來解決這件事。」

　　這是渡鴉12345第二次如此強調「全權處理」四個字。

　　郝仁默默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