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異常生物見聞錄 作者：遠瞳（已完成）

第四百五十章 百萬大軍說有就有

　　其實說實話，郝仁來的時候胸口拍得山響，但真到希爾妲面前之後他開口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的——因為他來這兒要的不是房租地款，而是軍隊。

　　雖然他覺得如果一切順利這次武裝押運不會有太大危險（畢竟伊扎克斯老家那邊各族中能進行空戰的很少，而能進入太空作戰的更是鳳毛麟角），但畢竟這是要人家派自己的子民去異世界賣命，事情屬於好說不好辦。而且這一路過來郝仁也看到了新艾瑞姆星上的情況：這正是百廢待興家園初建的關鍵時刻，這些精靈正忙於在這顆陌生星球上紮根生存，關鍵時刻能有多少富裕人力拉出來給外人消耗？

　　郝仁來之前只想到了自己手下有十億房客，這時候才意識到這十億房客其實也是難民來著……

　　希爾妲身上的光芒一陣閃爍，剛聽到郝仁是想借一些人去武裝押運的時候還沒多想，這時候聽到八百萬三個字頓時魂淡的都快看不見了：「你把哪給捅了？」

　　郝仁嘆了口氣：「不是我捅的——是老王，就當時幫你們搬家時候那個人形金剛，走哪都撞頭那個，他把全世界都給捅了。我旁邊這兩位就是他手下人。老王現在正在老家收拾他那點家底……」

　　當下郝仁就把伊扎克斯的光輝業績跟希爾妲講述一番，講述一個惡魔是怎麼點歪了科技樹開始探索星辰大海，然後長歪了世界觀開始追求萬族聯合，接著走歪了軍事路線嘗試車翻全世界結果被全世界車翻。最終時至今日，跑歪了世界線要申請星際聯軍前來救援。

　　話說以前沒總結還沒意識到，現在總結一番之後郝仁發現伊扎克斯這輩子的奇葩程度估計得是家裡一幫異常生物裡最不正常的：他這輩子有哪件事是不歪的嗎？他本人都長的完美規避所有人樣，生了個閨女還跟他的遺傳基因長歪了！

　　希爾妲聽得一愣一愣的。連旁邊的維姆臉上都逐漸顯露出異樣的光彩來：平心而論，伊扎克斯在他老家折騰的陣仗不一定有艾瑞姆精靈大，這幫精靈再落魄也是在太空裡落魄的，當年的艾瑞姆島鍊和恆星系艦隊群扔到伊扎克斯老家那仍然是天頂星人，但伊扎克斯這一生最壯闊的不是他的家業，而是那份埋頭猛衝跟誰都對著幹的雄心壯志——敢在全世界一通混戰的情況下拽著所有人研究星辰大海，這不是一般蠻人能想到的。

　　「現在伊扎克斯那邊算是功成身退吧，」郝仁呼了口氣，「按他的說法。他能做的都做過了，一輩子把那些事都經歷一遍就算不虧，現在他要為自己身邊最後剩下的子民謀一條安穩長遠的道路，也算是魔王對子民的歉意。當然，這件事在官方記錄上是對重要科研物資的『武裝押運』，伊扎克斯手下那幫人我會登記成科研物資的護衛人員，和你們混編在一塊，就可以名正言順運過來了。」

　　「我對那個大個子印像很深，」希爾妲輕輕點著頭。 「沒想到他也是有這番基業的人……」

　　隨後她抬頭看著郝仁：「你覺得需要多少人能完成這次武裝押運？」

　　「說實話，這個連伊扎克斯都拿不准，」郝仁只能苦笑一下，「因為沒人知道艾瑞姆的戰艦和魔幻世界的三發氣定大火球比起來戰鬥力落差有多大。現在只能從數據上推算你們的飛船在那地方各個都是傳奇怪物，所以我才敢這麼信心十足地來找你——我可不會讓你的人去平白送死。但同時我也得說明：危險肯定是有的，不能小瞧了那幫『古代人』。魔法這東西很難說準，生產力戰鬥力都不能按常理計。他們是有折疊空間、超重力、電磁風暴之類大招的。」

　　希爾妲突然笑起來：「我們對魔法不陌生——按照你當初說過的分類，我們就是魔法文明。只是發展到一定程度之後魔法和科技的表現形式模糊了而已。」

　　郝仁一想也對，點點頭沒再說話。

　　「維姆，」希爾妲突然轉頭看向自己的兒子，「把第三太空港和同步軌道輸送站的工程停下吧，還有西大陸的大規模探測工程也停下，把人召回來。」

　　郝仁一听就知道眼前的女王陛下這是真要下血本，頓時心裡一顫：「這行嗎？！你說的那聽著就是重大項目！」

　　「確實是重大項目，但都是可以停下的，」希爾妲笑了笑，「我們對大陸的探索和基建都還沒完，太空設施一時半會兒還用不上，那些太空港只是為了讓閒置的飛船有事可做不至於浪費，西大陸的探測緩一緩……影響也不大。這兩項應該可以給你提供一些人手。太空裡的飛船你也可以帶走一半：反正我們一時半會兒也用不上它們。那些飛船應該稱得上戰艦吧……其實我們根本沒有在太空里和誰打過仗，那些飛船上的武裝是應付假想敵的，在老家的時候基本上都用來擊毀那些出現故障的日冕站和浮島組件。」

　　郝仁連連點頭：「夠了夠了，這戰鬥力就夠！話說你這一共能出多少人？」

　　「一百萬人，外帶幾千艘飛船——包括小型巡航機之類的東西。你也知道，我們科技水平有限，大型飛船是沒多少的，而且只有恆星系內型號。」

　　「夠用夠用！」郝仁拍著巴掌，他聽著這些數字就激動，來的時候說要帶八百萬大軍回去——但那是號稱八百萬，真看到艾瑞姆精靈這情況的時候他壓根就不再指望真能讓這群自己都緊巴巴的難民們提供多少壯勞力了。而且說實話，區區武裝押運也不是跟人家在正面戰場上展開決戰，哪真用得上那麼多人？能護住飛船殘骸和魔王城順便壓制住教廷聯軍和惡魔軍團就夠！

　　事實上郝仁對幾百萬人壓根也沒什麼概念——自從結束了做課間操的學生時代之後他已經很久沒見到超過一千人扎堆站一塊是個什麼景象了，他這是以拉白菜的經驗來希爾妲這裡拉軍火來的，也幸虧女王跟他關係鐵沒計較太多……

　　「這些人都能打仗嗎？」郝仁假裝很專業地問了一句，「雖然科技水平上你們的飛船佔優，但對面那幫能上天入地的魔導師也不是靶子……最好找些老手，安全一些。」

　　「艾瑞姆精靈除了精銳皇家衛兵屬於專職之外，其他平民和士兵的區別不大，」希爾妲笑起來，「浮島時代的時候為了應付各種突發情況，每一個精靈都要接受所有技能的訓練，隨後根據特長再安排合適的工作崗位，因此普通平民也能熟練操縱各種武器裝備，包括戰艦。」

　　長壽種族就是這點好，童年期間幾百年，但凡脖子上頂的不是個腫瘤就都能把三百六十行學完——你讓人類來絕對不敢像艾瑞姆精靈這樣搞學齡期教育……

　　三百年淨上課，郝仁想了想都有種想死的感覺。

　　「我替老王謝謝你們了。」郝仁很誠心誠意地對希爾妲道謝，他知道讓幾百萬人跑去異世界給一群陌生人賣命絕非玩笑，那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數字。而希爾妲則搖搖頭：「十億精靈都是被你救出來的，艾瑞姆精靈從來都知恩圖報，這顆星球上每一個人都會樂意幫你這個忙的。不過在這之前我要先了解一下你說的那座魔王城的情況，畢竟我只認識伊扎克斯，可不認識他手下的百姓。」

　　郝仁指了指自己身後的兩個精靈跟班，終於知道這倆人能幹啥了：「這兩個就是民間代表，魔王城的情況他們熟。我可以保證這倆人不會說謊。嗯，用伊扎克斯的人品來擔保吧。」

　　郝仁原本想說用自己的人品的，不過看到約瑟和艾露之後立刻改口成了伊扎克斯：自己這人品在這兩個精靈眼裡估計沒多大效果，但用上他們老大的名譽之後效果肯定就不一般了，這倆一看就是伊扎克斯的腦殘粉，郝仁甚至充滿惡意地猜想這倆都屬於那種魔王一聲令下連性取向都能改變的死忠……反正他就受不了一個男的竟然比他全家男女老少加一塊都好看！

　　哦對了，艾露本來就是個姑娘來著。

　　兩位精靈跟班可不知道郝仁滿肚子在轉什麼念頭，他們這時候已經一臉嚴肅地進入角色，開始跟希爾妲交流起來，郝仁一看現場沒自己什麼事了，便起身去後面的露臺上看風景。

　　沒過一會兒維姆也走了出來。

　　「母親大人正在了解魔王城的情況，」維姆笑著說道，「估計是沒什麼問題，等你領著人出發之後她大概就會開始幫魔王城選址了。」

　　郝仁樂呵呵地點頭，然後突然看到城市剛鋪設完的街道上有一群剛從工地下來的工人在圍著一個身穿白袍的人，他好奇地問了一句：「那是什麼？」

　　「另外一個精神指引，」維姆笑了笑，「在母親大人授意下建立起來的新興宗教，信仰的是這顆星球的創造神。」

　　郝仁想了想：「……啥？」

第四百五十一章 反正不要錢

　　郝仁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等過了幾秒鐘才突然意識到維姆口中「星球的創造者」是哪位——不就是那個五位數的女神經病嗎！

　　「你說這幫是……」郝仁臉上的表情都是僵的，指著露臺下面有些不知該如何形容，「信仰渡鴉12345的？」

　　維姆笑起來：「不可以嗎？難道這個世界上還存在不願意讓人追隨自己的神明？」

　　郝仁有點哭笑不得，他想起來渡鴉12345確實是個女神，不但持證上崗而且人家在本宇宙還真有數以億萬的信徒——上次跟她見面的時候還遇上那個女神經病跟自己的信徒恭賀新春來著。不過知道是一回事，真看到這場景就是另一回事了，郝仁看著露臺下面的景象愣是沒辦法跟自己印象裡那個咋咋呼呼的女神經病聯繫起來：就那個貨，也真有人信啊！

　　「我說你們現在不是百廢俱興嗎，」郝仁想了想還是把自己肚子裡那些大不敬的想法塞回去，畢竟是自己上司，在這時候要維護人家的形象，而且不管怎麼說他郝仁還頂著個教皇編制呢，不過他有些想不明白，「這時候有空弄這個？」

　　「真不可思議，你身為神側的成員，竟然對這方面的事情毫無概念，」維姆意外地看著郝仁，「這當然有必要——而且是社會秩序重建過程中最重要的一環。」

　　看著郝仁不明所以的表情，維姆笑著解釋起來：「在大部分情況下，知性生物都是受制於自己情緒的，人心和士氣這種東西看不見摸不著，但幾乎能左右一整個種族的命運。我們的人民在這個新世界開拓家園，他們目前確實正沉浸在新大陸帶來的連續驚喜中，但與之一同出現的還有更多艱難險阻——在一個荒蠻星球上探索新大陸不是那麼輕鬆的工作。所以我們需要維持人心和士氣，讓他們能從暫時的困難和傷痛中轉移注意力。

　　「我們需要精神上的力量，包括娛樂，系統教育，政治號召，英雄偶像，當然還有宗教。而在所有這些選項中，宗教在現階段是成本最低的一個。

　　「這顆星球是神造的——人盡皆知，因此我們不需要任何額外成本來證明和宣傳神的存在，我們幾乎可以在零成本的情況下讓一個新神推廣至全社會，之後唯一的成本就是投入人力，提高人民在這個新宗教下的凝聚力。這比塑造一百個英雄或者進行任何形式的教育宣傳和心理治療都要『便宜』，也比重塑娛樂業要來的簡單。 」

　　郝仁似懂非懂地點著頭，他知道這不但包含了艾瑞姆統治者的政治考量，也包含了某種文化上的差異。宗教信仰不一定是愚昧落後的象徵，在很多情況下一個高度發達的文明照樣會信仰神明，更何況渡鴉12345還是個持證上崗切實存在的真女神。而且艾瑞姆精靈的信仰也很有道理嘛：他們就站在女神創造的大地上呢。

　　「其實我們也考慮著是不是要找你幫忙來著。」維姆笑著看了郝仁一眼，後者頓時一愣：「啊？找我啥事？」

　　「你是真心忘了自己身份了嗎？」這次輪到維姆哭笑不得了，「母親大人可是跟我說過的，按職位算你才是教皇，我們這頭組織宗教，找你制定個聖經範本不正常嗎？」

　　郝仁一聽這個就懵了，他哪想過這方面的事兒啊：「聖經範本？！這個我哪會！」

　　維姆一看郝仁這模樣反而真來勁了，笑的格外燦爛：「這還真需要你來做——我們這邊現在就等於自己瞎鼓搗，連女神都不知道這邊的情況，這怎麼行？我們本來還等著把前期宣傳弄得差不多，宗教體系有個雛形之後再讓你幫忙和女神牽橋建立聯繫，今天正好你也來了，咱們不如就把這事定下來？」

　　郝仁剛想擺手，突然莉莉從他身後撲了上來：「誒誒，房東這個貌似很有趣啊！」

　　這姑娘也覺得屋裡面沒意思，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跑出來了，顯然她旁聽了維姆和郝仁的談話。

　　郝仁一把摁住莉莉的腦袋：「別鬧，我哪幹過這個！我寫個工作報告想湊八百字都要靠逗號你又不是不知道！」

　　莉莉笑的滿臉燦爛：「想那麼多幹什麼，不就是讓你想兩句宣傳詞嘛！你就當憋廣告詞啦。」

　　郝仁翻著白眼：「人家要的是聖經範本！」

　　維姆看郝仁為難的夠嗆，終於不再逗樂：「好吧不開玩笑了，聖經範本我們正在編篡，到時候大概也是要女神大人親自審閱的。你就幫忙想一句通用的禱詞吧，我們應以哪句話來作信徒日常交流的祝禱以及用於擴散影響力？這不管怎麼看都應該是你這個『神之側』該幹的事。」

　　莉莉又在旁邊添亂：「就是廣告詞！推廣用的！」

　　郝仁哭笑不得，真沒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會認認真真考慮這種問題，他只好勉為其難地憋了一會兒，試探著抬頭：「反正不要錢，多少信一點？」

　　維姆：「……你認真的？」

　　「算了，我跟上頭商量商量。」郝仁乾笑兩聲，接通了和渡鴉12345的電話。

　　「幹蛋？」渡鴉12345那邊打招呼的方式一如既往很豪放。

　　「是這麼回事，艾瑞姆精靈這邊開始搞基建了，他們覺得應該把自己這顆星球的創造者——也就是你，列為他們的新神，讓我問問咱企業的企業文化之類……」

　　郝仁把艾瑞姆精靈這邊的情況大概這麼一說，他覺得渡鴉12345平常哪怕對傳教沒多大興趣這時候也該認真一下，畢竟這也算是她的日常工作：希靈神系儘管不以信仰為綱，但位列真神了必然不能避免這個。

　　結果渡鴉12345那邊回答起來都不帶猶豫的：「告訴他們，暗號就是『反正不要錢，多少信一點』。」

　　郝仁：「……你認真的？」

　　渡鴉12345理所當然：「是啊，本宇宙通用，信老娘的都知道。對了順便提醒他們，以後發展到大宇宙時代跟別的文明圈見面可以用這個當口號，一說這個就都是自己人……」

　　郝仁掛斷跟渡鴉12345的通訊，扭頭握著維姆的手：「大兄弟，我奉勸你句話吧：你們要真想緊密團結在本宇宙總扛把子身邊，最好先從三觀塑造開始……」

　　維姆：「？」

　　等維姆整個人徹底傻掉之後郝仁離開了露臺，數據終端之前一直沒說話，這時候突然嘆了口氣：「本機知道為啥渡鴉長官會找到你當助手了——你們倆這思路簡直天打雷劈一樣的合拍。」

　　郝仁很遺憾自己竟然跟個神經病在一個節奏上……

　　兩天後，希爾妲所承諾的三百萬武裝保安完成整裝集結，出發的日子到了。

　　郝仁和渡鴉12345報告了這邊的進度，他的「武裝押運」想法得到那個沒溜女神的高度讚揚，並盛讚郝仁相當上道，隨後他們商定了如何讓這數千艘大大小小的飛船奔赴伊扎克斯老家。

　　艾瑞姆精靈當然是沒有跨世界航行能力的，以他們現在的實力就連世界之門都飛不到——他們的飛船只能用來欺負大氣層內的土包子們。所以郝仁需要在豆豆星的軌道上空打開臨時世界之門，世界之門的另一端則開在伊扎克斯老家空間泡沫區的邊界上。

　　之後精靈艦隊們會在空間泡沫區內航行前往第二惡魔位面，在那裡和伊扎克斯會和，等接上人再一路殺出去。

　　至於在空間泡沫區內的航線則並不成問題：巨龜岩臺號會用先進的超時空雷達掃描出一條航線來。話說當年伊扎克斯要是有這條航線說不定就飛出泡沫區……算了，估計還是不成，他就是有航線也沒飛船啊……

　　總之不管怎樣，這都將是一場非常「熱鬧」的旅程。

第四百五十二章 走起

　　豆豆星……哦，新艾瑞姆星，同步軌道位置。

　　艾瑞姆精靈雖然沒能進入大宇宙時代，但他們憋在自己母星上成千上萬年卻硬生生憋出了遠超其他同級文明的空間站技術、無星太空殖民技術等一大堆點歪了的科技樹，而搬家之後他們自然把自己的這些成果也一併打包運到了新艾瑞姆。他們帶來的各種太空設施如今已經在新家園的軌道上重新組裝起來，同步軌道上的三座大型中轉站就是。

　　在其中一座大型中轉站旁，一支艦隊已經準備就緒。銀灰色的鋼鐵星艦集結陳列，以十幾座體型細長的大型母艦為中心，難以計數的三角形飛行器和形如梭鏢的小型戰艦排列成了聲勢浩大的密集陣形。哪怕艾瑞姆精靈沒能在故鄉時殖民外星，他們也盡己所能地發展出了相當高的宇航技術：恆星系內的艦隊同樣可以有這種聲勢。

　　當初遷徙到這裡的十億艾瑞姆移民還帶來了數千艘飛船，儘管這些飛船陳舊老化而且規模上完全無法和那些大宇宙時代的怪物文明造出來的巨艦相比，但浩浩蕩蕩陳列在太空中之後仍然讓人為之窒息：起碼郝仁這個沒見過類似場面的傢伙是窒息了半天，而約瑟和艾露到現在還窒息著呢：倆精靈跟班這輩子也算打仗無數，但還真沒見過這種太空中陳兵百萬的陣仗！

　　不過說是數千艘船，其實裡面還夾雜著不少武裝巡航機、小型護航艇之類稱不上戰艦的單位，它們在大型母艦周圍環繞陳列，離遠了看起來就跟從大飛船上掉下來的渣子似的……

　　郝仁覺得自己這聯想能力也就到這兒了。

　　其實若按照專業的太空作戰守則，除非擁有一種被稱作「聯合護盾」的技術，否則太空戰艦是絕對禁止排列成這種密集陣形的，為了防止一艘飛船爆炸後產生的超高速碎片雲毀滅波及友軍，大中型太空戰艦排列間隔通常達到數千至數萬公里——具體數值取決於這支艦隊的技術模式和規模。而眼前這些艾瑞姆飛船之所以排列這麼緊密，一來是他們要執行的並非正規的太空戰任務，二來是他們要通過世界之門：這是一扇臨時大門，尺寸有限。

　　郝仁站在巨龜岩臺號的艦橋上，跟莉莉一塊看著眼前的千軍萬馬，兩人都處於亢奮狀態，郝仁比莉莉強的唯一一點也就是起碼他不會抓著椅子啃。旁邊的通訊器上則呈現出希爾妲的身影，女王陛下對郝仁微微笑著：「這些人交給你，由維姆親自帶領。他們都很樂意任你差遣，但我希望你能讓他們安全返航。」

　　「放心放心。」郝仁拍著胸脯打包票，「說實話，你們的技術扔在本宇宙可能低了點，但扔在我要去的那個世界就屬於橫著走的，那地方能三發大火球把飛船打下來的傢伙滿打滿算估計也不超過一隻手。」

　　希爾妲點了點頭，而這時正鑲嵌在控制臺上的數據終端突然出聲：「做好準備，世界之門打開了。」

　　數據終端話音剛落，太空中便出現了異樣的景觀：只見艦隊陣列前方的空間開始動盪，遙遠的星光彷彿被人揮散一般迅速遠去，一片寬達數百公里的圓形光膜眨眼間張開，光膜上波光粼粼，映射著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景象。

　　光膜上有神祕的光輝遊走，片刻後這些光輝終於凝固成一行文字：

　　「生死看淡，不服就幹，出去混的就不能落了咱家面子，咱不欺負人但也別讓人欺負。闖蕩基業三分靠運氣七分靠努力，剩下九十分靠的就是莽——大部分時間都偉大光明正確的女神渡鴉12345與君共勉。」

　　郝仁：「……」

　　就連莉莉都有點掛不住，抱著腦袋蹲到椅子下面去了：「房東，不要讓我出現在通訊器上。」

　　郝仁嘆了口氣，一拍通訊器：「全軍出發！」

　　隨後巨龜岩臺號在頭前帶路，數千艘看起來很威猛的艾瑞姆戰艦列隊向前，浩浩蕩蕩的隊伍穿過了那道恢弘的光膜。郝仁看著外部監視器傳來的畫面，看著「生死看淡，不服就幹」八個大字在自己面前逐漸放大，心中湧起一陣豪情。

　　他這輩子頭一次帶著這麼多人打群架去……

　　世界之門的穿越只是一瞬間，浩浩蕩蕩的艦隊轉瞬便已經抵達另一個宇宙，外部監視器傳來的扭曲干擾畫面迅速平復，郝仁重新看到了飛船外面的景象。

　　「我們已經抵達空間泡沫區邊界，現在正在『外面』，」郝仁看著飛船外面的景象，「……伊扎克斯說的沒錯。」

　　茫茫太空，星光燦爛。

　　而除了這燦爛群星之外，外部監視器還傳來了不可思議的異常景觀：宇宙中的星光分佈並不自然，有相當大一片區域的群星扭曲著，彷彿盤旋成漩渦般指向同一個方向，在那扭曲的群星漩渦中央是一片讓人眼暈的銀白色光點，依稀可以辨認出這些銀白色的光點形成了一個圖像。

　　數據終端調節著外部監視器的識別敏感度和圖像差補參數，終於將那一片令人在意的銀白色光點以更清晰、更易於識別的方式抽取並呈現出來。

　　原來那是一個全反射的球面，所謂的銀白色光點其實是遠方群星和艾瑞姆艦隊的投影。

　　「要是沒錯的話這就是空間泡沫區的入口了，」數據終端的聲音從控制臺傳來，「嚴格來講是空間泡沫區作為一個獨立區域在三維宇宙中的投影——當然這些你聽不懂沒關係，你現在要做的就是一腳油門轟進去就行。哦對了，這一腳油門還是本機幫你踩的……話說你啥時候能把教程學完啊？」

　　郝仁一巴掌拍在數據終端上：「少說兩句沒人拿你當死機！」

　　隨後他轉頭接通了通訊器，全息投影上即刻呈現出維姆的身影。

　　「待會兒由數據終端領著你們進去，它會用飛船的特殊能力幫你們製造出一系列傳送門，有情況就直接跟巨龜岩臺號商量就行。我們幾個先去和伊扎克斯他們匯合，在那邊等著你們，順便把那座殘骸『處理處理』。」

　　維姆點點頭：「祝一切順利。」

　　郝仁嗯了一聲，領著莉莉和兩個精靈跟班轉身離開艦橋，來到了巨龜岩臺號的傳送中心。

　　這艘多面手型的審查官坐艦雖然在火力等方面沒法跟軍艦比，但它卻增設了很多實用的小功能，比如可以進行遠程定點投放的傳送裝置，以方便審查官在各種情況下出發前去執行任務。

　　傳送中心位於艦橋後方，是一個半圓形的房間，內部設置著足夠十幾個人進行集體傳送的轉運平臺。

　　雖然空間泡沫區怪異的空間結構是個麻煩，但若是只傳送小股人員倒沒什麼難度，至少對先進的巨龜岩臺號而言很簡單——在傳送質量不超過一定額度的小宗單位時，這艘船強大的艦載主機可以無視空間泡沫區的錯亂結構直接解析出這片星區任意一點的傳送路徑。

　　至於傳送坐標，早在郝仁他們離開魔王城之前就已經記錄過了。

　　薇薇安正在魔王城宮殿的露臺上待著，和南宮五月一起眺望著遠處黑暗中的那座巨大殘骸。飛船殘骸上可以看到點點光芒，那是伊扎克斯派去的探索人員。這兩天來魔王城中有能力去太空作業的技師們都已經被派到殘骸上去，負責檢查飛船殘骸的狀態，比如是否在關鍵地方存在斷裂：這是為即將到來的起航做準備。

　　就在這時，露臺上的空間突然一陣扭曲，郝仁他們幾個的身影出現在二人面前。

　　豆豆歡呼一聲蹦到南宮五月身上，開始興高采烈地給自己魚姐姐講述自家老爸有個堵搶眼雕塑的事兒，郝仁則對薇薇安微笑著：「都搞定了，去通知大個，準備對飛船殘骸大翻修——我帶來了工程機械，咱們的目標是一天內讓那個大玩意兒起碼能飄起來！」

第四百五十三章 大改造

　　伊扎克斯讓人從控制室裡叫了出來，跟在他身邊的還有蹦蹦跳跳的惡魔小姑娘伊麗莎白和一臉嚴肅的伽達摩，這仨一看就是又去研究那堆畫風不對的高科技玩意兒了。看到郝仁回來，伊扎克斯頓時露出急切的神色：「都……」

　　郝仁揮揮手讓身後兩個精靈跟班回去找自己老大述職，一邊樂呵呵地笑起來：「我出馬還能有問題？百萬星際陸戰隊，好幾千艘飛船，現在正從空間泡沫區邊界往這邊趕呢，最快大概一天後就能到。我先來這邊找你準備一下，然後咱們一天後和艾瑞姆精靈匯合，一頭衝出去。」

　　其實艾瑞姆精靈派來的那壓根不是星際陸戰隊，但郝仁覺得這麼說比較有氣勢……

　　伊扎克斯一聽這個頓時高興起來，同時約瑟和艾露也簡單匯報了各自在新艾瑞姆星的任務情況，基本上就是艾瑞姆精靈對魔王城的態度以及希爾妲個人讓他們轉告給魔王城居民的一些「外交辭令」，伊扎克斯一邊聽一邊點頭，最後擺了擺手：「好好好，跟我想的差不多。嘿，我跟希爾妲也算是熟人了，艾瑞姆精靈確實仗義。」

　　「以後有的是時間跟艾瑞姆精靈交流感情，」郝仁抬手指了指飛船殘骸的方向，「你現在有空不？有空的話多帶些人，跟我一起去把那堆殘骸收拾收拾，起碼讓它能隨時『起航』。時間寶貴，跟艾瑞姆精靈匯合之後就直接往外衝，不能等他們來給殘骸上安裝推進器了——咱們要自己動手。」

　　「去把待命的靈族工程師和矮人匠師都召集起來。」伊扎克斯轉頭對伽達摩下令，「另外讓惡魔技師也過來。」

　　伽達摩領命離開，郝仁趕緊在後面補充了一句：「不用在城裡集合，直接去飛船殘骸！」

　　一大幫技術人員很快就被召集起來，在那座巨大的飛船殘骸艦艏位置集結完畢。這幾百公里長的巨艦實在有著喪心病狂的尺寸，數百個工程小隊扎堆站一塊佔的地方還不到丫一塊裝甲板大小！

　　隊伍集結的地方是一處早就開闢出來的「落腳點」，是之前伊麗莎白為了方便對飛船殘骸進行長期探索而下令設置的一處據點。巨大而平整的裝甲板上被刻滿了重力法陣和維持空氣、溫度的惡魔符文，可以形成相當大一片與行星地表無異的宜居環境，臨時據點上還有用黑曜石建造的簡易房屋和一些其他設施，可以看出經常有人在這裡短時間居住。事實上當初伊麗莎白甚至打算在飛船殘骸的外殼上建造一個小型城鎮——就用從殘骸裡採集到的材料。

　　那小姑娘當初甚至計劃著利用這處異空間的資源重建帝國，起碼重建出一片大本營。而根據飛船殘骸的規模，她這個計劃似乎有很高的可行性，據說小姑娘連重建的計劃書都寫好了，不過後來這個計劃未能實現——因為她發現自己切不動飛船上的「鋼」板……

　　這才是真正的元謀人遇上天頂星科技，二十萬年前在這地方折戟沉沙的那幫外星人跟如今這一地區的土著之間科技差距起碼六七個時代，伊麗莎白使出吃奶的勁都沒能從人家的祖墳上敲下幾塊磚，好不容易切了三兩塊邊角料下來還發現磨壞的工具比切下來的材料還多……

　　總之惡魔小姑娘當初雄心勃勃幹的事暫且放到一邊，這邊魔王城的工程人員是已經集結起來了，人數出乎意料的多，原本郝仁還想著人手不夠怎麼辦呢，現在看來已經不用擔心這個問題。其實想想倒也正常：當初魔王城讓人打的兵臨城下，能活到最後的自然都是從戰爭一開始就被嚴密保護的高價值人群。伊扎克斯這邊啥最寶貴？知識就是力量——人才啊！所以最後魔王城裡擠了小半座城的科學家！

　　郝仁打開隨身空間，準備先把一部分東西放出來。只見半空中突兀地出現一道扭曲的空間門，隨後一個銀灰色的古怪多面體被幾臺自律機械哼哧哼哧地推了出來。那多面體大概有三四米高，閃耀著金屬光澤，表面的一部分合金蓋板上可看到有指示燈不斷閃爍。一些艾瑞姆文字在那些有指示燈閃爍的金屬面上不斷遊走。

　　總之一看就挺高科技，起碼對這個世界而言屬於高科技。

　　幾個烏賊一樣的自律機械幹完活之後發出一連串嘰裡咕嚕的聲音，開始繞著郝仁跑來跑去聊以娛樂。伊麗莎白一看這個情況頓時就待不住了，小姑娘當場蹭蹭兩步竄上來撲向一個機械烏賊：「呀！這是什麼啊？！」

　　機械烏賊被這突然襲擊給嚇了一跳，但礙於識別指令裡對方是「友軍」它也不敢反抗，只能不斷左閃右躲，最後實在沒轍了它乾脆把所有觸手一收，瞬間把自己團的跟個毛線球似的趴在地上裝死。最後伊麗莎白舉著個改錐趴在那一堆機械觸手球上戳來戳去：「誒嘿嘿這個真有意思誒……」

　　郝仁瞪眼看著伊扎克斯：「你閨女還管不管了？！」

　　伊扎克斯乾笑著上前，用幾根手指頭把惡魔小姑娘提溜起來放在自己肩膀上：「你繼續，你繼續。話說這是啥？」

　　「這是從艾瑞姆那些浮空島裡拆出來的重力調節器，」郝仁指著那個多面體裝置，「那些浮空島已經穩定下來，這些東西就都用不上了，希爾妲拆下來一大堆都在倉庫裡放著，本來都準備回爐的，我給要過來一批。你們把它們放在飛船殘骸的各個角落，每個重力調節器的有效範圍是一個半徑十公里的球，我要求每個有效範圍內至少放兩個，明白了吧？」

　　伊扎克斯剛點點頭還沒說話，伊麗莎白哧溜一下子就順著自己老爹的胳膊跟滑滑梯一樣竄了下來，小姑娘興奮地拍著那巨大的多面體裝置：「一個裝置就能產生半徑十公里的重力魔法？！天啦！最大規模的法陣也只有不到兩公里寬啊！」

　　郝仁瞪著眼看著這個學霸型熊孩子，滿臉警惕：「說就說，你先把手裡那個罪惡的改錐放下！」

　　小姑娘訕訕地收起工具，好奇地抬頭看著多面體上顯示出文字的那塊面板：「這上面寫的什麼？是異世界人用的符文？」

　　郝仁翻著白眼：「寫的此面朝上。」

　　伊麗莎白：「……」

　　對飛船殘骸的「改建」工作風風火火展開，魔王城中所有能在太空行動的技術人員集體出動，去把那些重力調節器安裝到殘骸的每個角落。要在一天內改造完這座數百公里長的殘骸，哪怕人手充裕這也是個讓人很有壓力的大工程，不過伊扎克斯把胸口拍得山響，郝仁也只能信任這些技術員了。

　　也幸虧安裝這些重力調節器並不需要太高的技術：作為浮空島的關鍵設施，這些重力調節器盡最大可能做到了不受外部影響而自持運轉，在沒有外部能量供應的情況下它們都可以獨立運轉數月之久，並且只需要穩妥的物理性固定就可以安然工作。在新艾瑞姆星待著的兩天裡希爾妲還讓精靈工程師們給這批重力調節器增加了一個聯網操控系統，讓郝仁可以用一個遙控裝置來控制它們。

　　伊扎克斯那些工程師的任務就是把這些外星科技穩妥地固定在飛船各處而已——哪怕用鉚釘都行……

　　郝仁真不敢想像用這種粗放手段也能解決這種高科技問題，但希爾妲信誓旦旦地保證這些重力調節器會在任何情況下很好地工作，於是現在他只能默默等待，期待著一個用鉚釘、強力膠、鑄鐵螺栓、鋼絲繩改裝加固的太空堡壘真的可以穩妥地翱翔在天際……那一幕一定空前絕後，拍下來個照片夠他在本宇宙資訊鏈路上掛半年置頂的，連帖子名他都想好了：作死星人神功大成，多鉚蒸鋼反重力太空堡壘翱翔天際。

　　而在同一時間，這個世界很多位面的居民正在迎來瘋狂一天。

　　浩浩蕩蕩的艾瑞姆精靈艦隊已經越過泡沫區最邊緣那些荒涼無人的地方，現在他們開始轟鳴著從當地人腦袋上飛過去了……

　　滿世界的關卡守軍都一愣一愣的，無數要塞將軍抬頭看著天上那些轟然飛過的古怪東西冒出同一句話：

　　這幫孫子哪來的？

第四百五十四章 臨戰

　　艾瑞姆精靈的艦隊在空間泡沫區裡一路猛衝進來，這幫來自異世界的精靈可對這個世界的本土防線沒多大感覺——雖然他們出發的時候一個個都繃緊了神經，因為要面對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外星作戰」而高度戒備，但很快他們就發現自己的飛船壓根沒遇上幾波稱得上「空軍」的敵人。只有一些獅鷲部隊和會飛的奇怪士兵遠遠地試圖阻攔，但基本上都直接被艦隊甩在後面，而這根本稱不上威脅。

　　如果不是艾瑞姆飛船不具備空間躍遷能力，必須通過空間囊泡之間的傳送門來跳轉因而不得不沿著固定的航線進發，事情還可以更簡單。

　　當然，他們能這麼一路猛衝進來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本地人壓根沒反應過來：艦隊突入大氣層的景象對這個世界的所有人而言都是聞所未聞的，他們根本不知道天上轟然而過的那幫孫子到底是啥，以至於等到艾瑞姆飛船在巨龜岩臺號的帶領下強行撐開傳送門、闖過關卡之後當地人才意識到這是一群有人操控的「敵人」，等他們醒過味來的時候外星人已經跑到不知哪去了……一大幫轟轟烈烈跑過去打醬油的外星人，這你換誰都反應不過來啊！

　　卡德休斯第四傳送門附近的守軍整齊地翹首望天，一個個不知所措，一名上了年紀的指揮官跟他的副官嘀咕著：「那些到底是什麼東西？」

　　「不知道，剛剛從森金位面傳來魔導通訊，說是那些鋼鐵怪物也從他們上空闖了過去……這好像只是路過的？」

　　類似的交談在很多位面的很多傳送門附近隨處可見，艾瑞姆精靈的航天大隊一路火花帶閃電地闖過無數關卡，毫不停留，只留下一幫目瞪口呆一頭霧水的哨兵望天興嘆。

　　而在郝仁這邊，飛船殘骸的改造也已經接近尾聲：大量重力調節器被固定在飛船殘骸裡裡外外的關鍵點上，反重力場的作用範圍均勻覆蓋著整個殘骸，而且比郝仁交待的還要到位，基本上每個有效範圍內都安裝著至少三個重力調節器，這樣哪怕被打壞幾個也不至於讓殘骸墜落。郝仁讓工程人員們離開之後試著激活了一下殘骸上的反重力系統，發現這套裝置竟然真的能完美運作——是的，一個用鉚釘、強力膠、鑄鐵螺栓、鋼絲繩和鐵箍改造而來的反重力太空堡壘，丫竟然真的能用……

　　郝仁一幫人站在魔王城的外牆高塔上，看著不遠處的巨大殘骸，這殘骸的規模比魔王城還大好幾圈，但壯觀之餘又帶著讓人無法忽視的破破爛爛之感。薇薇安手裡捏著個小蝙蝠無意識地上下拋動著，一邊扔著玩一邊嘀咕：「我怎麼感覺這玩意兒看著比原來還破呢？」

　　郝仁捂著臉，一想起來那些畫風不對的「工程學傑作」就有點不願意承認這是自己包下的工程，但他還在死撐：「錯覺，都是你的錯覺……大部分重力調節器都在裡面呢，外面能看見什麼啊。」

　　伊扎克斯在旁邊尷尬地撓著大光頭：「其實我們也有更先進的接合工藝，只是現在時間太緊，也沒功夫針對那些重力調節器專門製造一批連接件了……只能有什麼用什麼。」

　　畢竟是魔王城老大，魔王大人這時候還是很維護自家國民工業的。

　　「算了，管用就成，只要在到站之前別鬆掉就沒問題，」郝仁呵呵乾笑著，「重力調節器千萬不能脫落，隨便歪掉幾個重力方向就錯亂了，到時候可是連鎖反應，損失一半動力都有可能。」

　　「話說你的蝙蝠是這麼玩的嗎？」莉莉關注的地方一向和其他人不一樣，這時候她已經盯著薇薇安手裡上下翻飛的蝙蝠看半天了，好險才忍住撲上去咬的本能衝動，「都讓你扔蒙了……」

　　薇薇安低頭看看小蝙蝠：「我無聊啊，跟你平常轉圈咬自己尾巴一個道理——你那尾巴是用來咬著玩的嗎？」

　　莉莉頓時一本正經：「尾巴不咬，要之何用！」

　　周圍所有人：「……」

　　拉尼娜扭頭拽了拽自己的尾巴，可能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不過考慮到這個魅魔從一開始畫風就不對，隨她便吧。

　　飛船殘骸各處的重力環境測試完畢之後還要解決它的推進問題，但安裝引擎系統就不是魔王城那些工程師能搞定的任務了。而且說實話，給一艘幾百公里長的太空堡壘重裝一套引擎本身就是個不大可能實現的功能：引擎系統跟重力調節器不一樣，後者可以拆散了隨便找些犄角旮旯固定就行，但引擎是個完整的複雜系統，它耗能巨大，需要額外配套能量線路、反應爐、控制中心、姿態噴口之類一大堆東西，改造起來工程巨大，甚至需要拆除整個殘骸的後半段，所以從一開始就不被考慮。

　　郝仁在等待艾瑞姆精靈的艦隊抵達：艦隊裡有十幾座工程拖船，是當年艾瑞姆精靈們用來拖拽「死亡地」那些失去動力的太空浮島用的，功率強勁，極其適合對付這種幾百公里長的龐然巨物，而且飛船上的技術人員們業務嫻熟。

　　他們能拖著太空浮島那麼大的玩意兒到處跑，更不用說區區一艘星艦殘骸了。

　　這之後沒多久，郝仁腦海中就傳來了數據終端的聲音：「呦！老大，我們這邊眼瞅著就到！趕緊出來吧！」

　　郝仁轉頭看向伊扎克斯：「讓你的人都準備好，馬上出發。」

　　即將的消息迅速傳遍整個魔王城，所有作戰人員馬上進入各自的哨戒崗位準備保衛城市，巨大的魔法屏障轉換至臨戰模式，魔王城被籠罩在一層淡綠色的邪能護罩中。城市中的平民也早就做好準備，當警笛聲響起的時候大街上迅速變得空無一人，不能進行戰鬥的老人和小孩全都回到各自家中緊閉門窗，準備與這座城一同踏上一段未知的旅途。

　　伊扎克斯站在城牆上，緩緩化身為巨大的熔岩惡魔，他握緊了曾伴隨著自己征戰多年、今日終於重回手中的黑曜石魔劍，低頭看著腳下。

　　他閨女正拎著兩把登山鎬吭哧吭哧順著親爹的腿肚子往上爬，這時候快爬到大腿了……

　　「伊麗莎白，去宮殿裡等著，」伊扎克斯用兩根手指頭把自己閨女從身上揪下來放到拉尼娜懷裡，在小傢伙手舞足蹈的抗議聲中重新嚴肅起來，「出發！」

　　整座城市轟然震動，隨後周圍的空間光影錯亂，當一切重新平靜下來，第二惡魔位面暗紅色的天地出現在眾人眼前——另外不出所料的，還有惡魔軍團和教廷聯軍。

　　赤紅貧瘠的破碎平原上到處可見教廷聯軍與惡魔軍團的軍陣，他們涇渭分明地佔據著平原兩側，顯然在數天前的意外遭遇後就都沒撤退多遠。這些人並不是傻子，在魔王城三番兩次出現在第二位面之後必然已經總結出了一些規律——哪怕沒有總結出規律，他們也肯定會在這裡守上個一年半載。畢竟魔王軍是這個世界的陰影，如此可怕的對手突然再度出現，哪怕扭臉就消失了也會引起世人震動，各方軍隊在魔王城最後消失的地區長期駐守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萬一再出現呢？

　　結果這次他們真的就守對了：魔王城還真的再度出現了！

　　惡魔與人間各族原本水火不容，伊扎克斯幾百年的努力也沒能徹底改變這個局面，但不知是不是種諷刺，如今為了剿滅魔王軍，這兩撥勢力竟然在破碎平原上勉強達成了和平共處。也不知道瑟拉頓和聯軍英雄們達成了什麼協議，估計還是減少內耗共同對抗魔王之類的說法，讓兩撥人就這麼共同佔據著破碎平原，一直等到了魔王城再度出現的時刻。

　　大戰，就要來了。

第四百五十五章 轟然開戰

　　教廷聯軍的最高指揮官之一格里高利最近心情不佳，發生了太多煩心事讓他一段日子以來忙得焦頭爛額，而一切的起源就是前不久惡魔水晶被搶走一事——一群來歷不明的傢伙，多半是某個狡猾的惡魔策劃了那晚的行動，大鬧營地之後搶走了存有瘋魔王遺言的水晶，甚至還不可思議地搶走了他的房子，這讓格里高利不但分外惱火，還堵了一肚子霧水。

　　至關重要的水晶恰恰在流轉到他手上之後出了問題，這險些醞釀成一次動搖聯軍團結的重大事件，但最終幾大英雄還是在教皇的調停下恢復冷靜並將整個事件壓了下來。事後格里高利一直在追查水晶失竊事件背後的秘密：多年戰爭本能讓他從這裡面嗅到了更深層的問題。不過在他找到蛛絲馬跡之前，魔王軍重現世間的消息就傳了出來。

　　格里高利馬上隱隱感覺到水晶失竊和魔王城重現之間或許有某種聯繫，但現在不是調查這種事情的時候，他迅速放下手頭一切事情，親自領軍來到了這灼熱荒蕪的第二惡魔位面。

　　在幾天前的急行軍中，他切切實實地看到了魔王城出現在空中，那黑暗恐怖的陰影令聯軍將士們一度窒息，那種熟悉而令人膽寒的氣息絕不可能有錯。儘管轉瞬之後魔王城便詭異消失，格里高利還是讓自己的人馬在破碎平原南側駐紮下來——與瑟拉頓和巴奴克拉克的惡魔軍團遙遙對峙，在警惕那些惡魔的同時，也隨時監控著魔王城消失的那片岩山。

　　此刻格里高利正站在軍陣前凝望著遠方的黑色岩山，沉思過去的十年戰爭裡所發生的一切。與那些對魔王軍只抱有單純恐懼或者仇恨的普通人不同，格里高利對瘋魔王本人有著很大的好奇心。他經常會像這樣思考瘋魔王行動背後的種種規律，並認真思索瘋魔王對這個世界的影響——不管是好是壞，他都會去研究一番。而這種奇特的好奇心並不是格里高利獨有，另外六大英雄和教皇也經常和他討論這些問題：不管怎樣，瘋魔王實在是一個充滿了神祕的強大對手，這個萬年不遇的傢伙哪怕敗亡之後也有無數的秘密可供人發掘。

　　就在這時，格里高利的貼身副官突然從後面跑上前來：「將軍，來自後方的魔導通訊。」

　　格里高利從沉思中驚醒，轉過頭去：「什麼情況？」

　　「一群奇特的……銀色金屬怪物不知從何處出現，在天空橫衝直撞並一路闖過了二十三個位面。它們看上去像是一支有明確目標的軍隊，其前進方向可能是惡魔位面。」

　　格里高利皺著眉：「這算什麼情報？奇特的銀色金屬怪物？現在傳送門的哨兵已經文盲到這種程度了嗎？」

　　「通訊內容就是這樣。」副官無奈地攤開手，「那些東西出現的相當突然，而且怪異到沒人認識，將軍您……」

　　副官還沒說完，一陣怪異的轟鳴突然從遠處高空傳來！

　　格里高利悚然抬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只看到天空中正在拉開一道黑色的巨大帷幕，那座令整個世界膽寒了數百年的黑色城池正在從帷幕中緩緩浮現！

　　軍團駐地陡然陷入巨大的騷動，儘管騷動很快就被老兵們壓制下來，但一陣陣驚慌失措的呼喊聲仍然失控地迅速傳遍整個營地。無數士兵顫抖著指向空中：「魔王城！魔王城出現了！！」

　　而在同一時刻，破碎平原另一側的惡魔軍團情況也不比教廷聯軍好多少，以凶悍聞名的惡魔在過去幾百年裡同樣是被魔王軍吊起來狠揍的倒霉孩子，格里高利離這麼遠甚至都能聽到那些惡魔瞬間喧嘩起來的聲音：魔王敗亡至今，餘威猶在！

　　「整隊！臨戰！」格里高利抽出自己的聖騎士長劍，在魔法力量的加持下，一聲大吼瞬間傳遍整個陣地。「聖騎士，呼喚聖光！魔導巨炮準備轟擊魔王城！」

　　在破碎平原另一側，瑟拉頓粗啞難聽的嘶吼也響徹惡魔的營地：「都握緊你們的武器！廢物！邪能大砲，恐懼魔，石像鬼！全部集結！給我把那座城打下來！！」

　　不管是教廷聯軍還是惡魔軍團，在確認了魔王城的存在之後就未再想過別的選擇，他們早就抱著一旦魔王城再度出現便火炮齊發第一時間將之擊落的決心！

　　不要確認情況，不要調查虛實，不要做任何無謂的偵查和交涉——敵人是瘋魔王，是在這個世界上空盤踞了數百年的最終天災，現在任何的猶豫都有可能招致更大的災禍，所以士兵們只需要砲彈上膛，看見敵人便來一輪齊射即可！

　　雙方從一開始就沒有交涉的可能。

　　煌煌聖光瞬間從教廷聯軍上空升起，強大的淡金色光暈甚至完全驅散了他們上空的污濁雲層，巨大的尖錐狀魔導巨炮被精金魔像推到發射位置，沉重的炮身緩緩旋轉著鎖定空中的魔王城，藍色的魔法力量在炮身上逐漸匯聚，發出一陣陣刺耳的空氣尖嘯。惡魔的軍團也在迅速變換陣型，刻滿了邪惡符文的魔能大砲也在緩緩調轉炮口瞄準那座空中城池，飛舞在空中的恐懼魔則指揮著石像鬼軍團布成了衝鋒陣型，只等待攻城大砲擊破魔王城的護盾便發動一次決死衝鋒。

　　伊扎克斯與他的最後一群戰士們站在城頭，從異空間出來之後便看到了平原上陡然亮起的一片片光華，但他面對此情此景臉上毫無表情——當然，有表情也看不出來。

　　「我們已經看到最後一座傳送門，」數據終端的聲音在郝仁腦海中響起，「五分鐘後抵達。」

　　「還有五分鐘，」郝仁扭頭對伊扎克斯點點頭，「維持住後面那道大門。」

　　魔王城之所以在艾瑞姆精靈抵達之前便提前脫離異空間暴露在敵人面前，正是為了提供一個空間牽引，以保證稍後的精靈艦隊可以進入那片異空間將飛船殘骸拖出來。而在這之前，魔王城毫無疑問會遭到那些聯合軍團的攻擊。

　　「維持大門！」伊扎克斯高高舉起手中的黑色魔劍，綠色的邪能符文同時閃耀起光輝，「火炮上膛，戰鬥！」

　　魔王城上空的邪能方尖碑驟然爆發出一陣光芒，城池背後的黑色帷幕在光芒照射下一瞬間穩定下來，而與此同時，教廷聯軍和惡魔軍團的陣地中也釋放出無數道刺眼光芒！

　　充能的魔導巨炮和邪能火炮同時發出刺耳尖嘯，這些專用於摧毀堡壘工事的戰爭兵器嘶吼著傾瀉出它們的力量，金白色的奧術光彈和濁綠色的腐蝕邪能在空氣中劃出暴雨般的一片彈道，而魔王城便是這道暴雨的共同目標。

　　在同一時刻，魔王城外牆上的尖塔也紛紛亮起光芒，無數個綠色的符文法陣從高塔上空浮現出來，密集的防空彈幕開始迎擊那些毀滅性的光彈。

　　「轟轟轟」——震耳欲聾的空氣爆裂聲在城池周圍爆發出來，大部分魔法光彈都未能接觸城市護盾便被魔王城那六百六十六座防衛高塔的攔截炮火所湮滅，但少部分能量團仍然命中了能量護罩，灼熱而不穩定的奧術和邪能在能量護罩上激發出一片片漣漪，整個城市被籠罩在一片燦爛光輝中，宛若末日將至。

　　在這地動山搖的爆炸中，魔王城後面的黑色帷幕根本巋然不動。

　　瑟拉頓用力揮下手中戰刀：「恐懼魔，上！」

　　「把城防加農炮推出來！」伊扎克斯怒吼著，這吼聲甚至直接讓一部分恐懼魔在半空化為石炭碎裂墜地，而魔王城的百丈高牆則在半中央裂開一排排的缺口，數百個紅光四射的炮口從缺口裡露出猙獰的面容：全部已經充能完畢。

　　區區一座魔王城面對的是兩個龐大的軍團，表面看上去的軍力對比甚至讓人失笑，但當第一輪炮擊在兩方軍團陣地前爆發出火光時，伊扎克斯的大笑聲卻突然響徹戰場：

　　「小崽子們！你們信不信我兄弟一個電話就能叫來一百萬精靈打爛你們菊花！」

　　郝仁很慶幸伊麗莎白已經被強行送回宮殿裡了……

第四百五十六章 異星戰場

　　伊扎克斯的大喝響徹戰場，交戰雙方都被這吼聲深深震懾，教廷聯軍的指揮官格里高利緊握長劍凝神戒備，同時低聲詢問著自己的副官：「電話是什麼？」

　　而在另一邊的瑟拉頓也握緊戰刀，高聲對身後的惡魔軍官怒吼：「速速去檢查什麼是菊花！」

　　魔王城的城牆上，郝仁他們幾個這時候還愣著，一個個跟石化了似的沒個動靜，過了半晌薇薇安才反應過來，一臉古怪地抬頭看著伊扎克斯：「大個兒……你要說這是你的戰術也行……」

　　事實證明伊扎克斯在地球住的大半年間已經受到了某種不可避免的污染，昔日魔王陛下也學了一大堆只有地球人才懂的詞彙，而更糟糕的是——由於世界觀上的差異，伊扎克斯即便知道這些詞彙的意思也不會感覺它們有哪不對，他完全以字面意思來理解這些東西的含義，所以這時候一聲吼出來臉上表情還是特別嚴肅的……

　　聯軍那邊加快了進攻步伐，越來越多的魔導巨炮完成充能和校準被投入到對魔王城的狂轟濫炸中，不過就在他們認為自己勝局已定，魔王軍的復甦將就此曇花一現的時候，一陣怪異的尖嘯突然從遠方傳來！

　　西方的天際驟然亮起一片銀灰色光華，無數白色和橘紅色的光彈如同驟降的暴雨般從那片光華處潑灑出來，教廷聯軍和惡魔軍團猝不及防，他們在這突然降臨的怪異「天象」面前一片慌亂，陣地後方瞬間化為一片火海。

　　「銀灰色的怪東西……」格里高利看到天空出現的那些鋼鐵戰艦，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這些從不知何處飛來的怪異之物一路橫衝直闖朝這邊飛來，對途經的崗哨守衛不發一炮，但卻在這時展露獠牙，再聯繫到魔王城的突然出現——兩者毫無疑問是有聯繫的！

　　但艾瑞姆精靈的艦隊來得實在太快了，甚至不比那些需要層層跳轉、轉接的魔導通訊慢多少，格里高利在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壓根來不及做出什麼分析和反應，如今他只能迅速讓軍隊組織起防禦：「各部張開軍陣護壁！各分隊散開！」

　　聯軍部隊迅速改變陣型，以每個種族的部隊為軍陣各自張開魔法護盾並快速分散，而那些魔導巨炮則調轉炮口瞄準天空展開了炮火反擊。獅鷲騎士和魔導師們也紛紛升空去攔截那些怪異的鋼鐵怪物。

　　這個世界上從未有過的怪異戰鬥就此爆發。

　　等離子射流發出刺眼的白光掃過大地，平原上空的浮石彷彿鞭炮般砰砰啪啪地被高溫炸成碎片，躲閃不及的惡魔在等離子高溫的炙烤下眨眼間便化為焦炭，瑟拉頓下令張開了軍陣級的惡魔護盾，一邊指揮邪能火炮發動反擊一邊分神看向魔王城的方向，接下來他看到的事情讓現場所有人終生難忘：

　　魔王城背後的黑色帷幕不知何時已經被擴張到通天徹地般的尺寸，彷彿一道漆黑的高牆從天際垂落，帷幕中隱隱約約透露出另一個空間扭曲怪誕的景色。而幾艘棱錐形的銀灰色鋼鐵怪物不知何時繞過了所有軍隊的防空火力，甚至繞過了所有人的注意，現在它們正從那片異空間中緩緩飛出，每一個飛行器背後都可看到無數若虛若實的牽引光束在拖拽著什麼東西。

　　當牽引光束後面的龐然巨物終於露出真容，整個天地都彷彿在某種沉重的氣場壓迫下彎下腰來。

　　它就如同一道漂浮在空中的山脈，一座飛過雲端的巨城，甚至一片在眾人頭頂移動的異界大陸，滄桑古老的飛船殘骸上遍佈著昔日災難過後的斑駁傷痕，一公里又一公里蔓延出去的裝甲帶彷彿倒懸的鋼鐵大地般壓在每一個人——包括每一個惡魔的心頭。殘骸上巨大的中央破洞和觸鬚遺蹟更是讓初次見到這種東西的人泛起一陣難言的驚悚感。

　　數百公里長的古代太空堡壘在反重力場的維持下漂浮在空中，似慢實快地脫離異空間，艾瑞姆精靈的飛船原本剛出現的時候對戰場上的人而言還是無可名狀的龐然大物，但現在這個真正的大傢伙出現了，艾瑞姆飛船在這個巨怪面前就如同蜂群般不再起眼。

　　巨艦遮擋天光，整個破碎平原陷入深夜，幾乎無邊無際的陰影籠罩下，只有等離子光束和熱輻射導彈爆炸時的光芒在提醒所有人：戰鬥還在繼續。

　　一枚小型飛彈從旁邊飛來，格里高利憑藉本能舉起長劍奮力斬下，煌煌聖光暴漲百米將飛彈當空引爆，爆炸的破片和衝擊波則被陣地上空的魔法護盾勉強攔截下來。但在這枚飛彈背後，還有無數蝗群一樣的導彈正呼嘯著向他襲來。

　　一個強大的聖騎士領袖可以對付一枚飛彈，但艾瑞姆精靈帶來的是鋪天蓋地的跨時代炮火。

　　不過這些導彈的目標不是他，而是他身後的魔導巨炮陣地：郝仁說的沒錯，雖然艾瑞姆精靈的科技在這個世界屬於天頂星級別，但這個世界怪異的戰爭技藝也不是擺設，那些魔導巨炮是有威脅的。

　　最起碼對天上那個缺乏護盾、裝甲多處破損、依靠鉚釘和強力膠加固的太空堡壘而言有威脅。

　　格里高利也迅速發現了這一點，他突然意識到魔王城竟然不是今天的主角，真正的主角恐怕是那個正從異空間裡飄出來的「鋼鐵大陸」。

　　那是什麼東西？

　　格里高利，瑟拉頓，巴奴克拉克，以及現場的所有軍團指揮官們同一時刻都想到了這個問題：是魔王捲土重來的資本？某種超級兵器？上古另一個惡魔的遺產？亦或者正是傳說中瘋魔王的力量之源？

　　天上那些銀灰色的怪物是魔王從異世界召喚來的軍隊？

　　格里高利舉起長劍指向天上那個巨大又笨拙的鋼鐵巨獸：「把它打下來！」

　　「這會造成巨大傷亡！」他的副官驚駭地抬頭看了一眼，那數百公里長的陰影能完全遮蔽整個破碎平原，它就如一片大陸般在所有人頭頂移動，一旦真的被打下來，哪怕考慮到它的墜落軌跡會傾斜向平原西側，這後果也不堪設想。

　　格里高利盯著副官的眼睛：「我說——把它打下來！當初與魔王城殉爆的覺悟上哪去了？！」

　　而同一時刻，惡魔軍團也在做出同樣的決定：邪能火炮已經全部調轉目標，無數污濁的綠色能量團開始轟擊天上的巨型堡壘，那一瞬間，巨型堡壘的底部彷彿被鍍上一層綠光，整個殘骸本來結構就不穩定，此刻頓時劇烈震顫起來。

　　在邪能火炮後面，是一片奧術光焰交織成的銀白色火網。

　　看著下方一片混亂的戰場，伊扎克斯舉起魔劍：「士兵，隨我去摧毀那些邪能火炮！」

　　「我去解決人類的火炮陣地，」維姆的聲音從通訊器中傳來，「殘骸結構比預想的要糟糕，拖船正在加速，希望你們能幫忙壓制那些漏網的防空火力。」

　　飛船殘骸在牽引船拖動下緩緩加速，向著西方的傳送門前進，巨龜岩臺號本來還想多耀武揚威一會兒，不過這時候還是一溜煙跑去開門了：艦隊裡只有它可以把傳送門擴展到足夠巨艦通過的程度，因此它必須全程作為艦隊的首艦跑在最前面。

　　艾瑞姆護衛艦編隊開始轟炸教廷聯軍的火炮陣地，小型戰鬥機則開始與那些魔導師和獅鷲騎士纏鬥起來，看樣子已經穩佔上風。而伊扎克斯他們則直接從魔王城的高牆上一躍而下，連同一大群從城池下方的傳送門裡奔出來的惡魔和黑曜石巨像，這支強大的聯合軍隊開始以摧枯拉朽的氣勢衝向瑟拉頓和巴奴克拉克的軍團。

　　曾用於切割空島設施的等離子炮，用於擊毀失控日冕站的光子炮臺，用於拆解廢棄浮島的物質瓦解光束……艾瑞姆精靈這些「武裝飛船」其實說成是工程機械也可以，但在跨越了數個時代的科技差面前，哪怕是採礦用的工程設備也是末日武器！

　　獅鷲騎士與尖端戰機纏鬥，魔導巨炮迎戰反重力護衛艦，異星的飛船佔據著天空，魔法師和騎士們在炮火紛飛中釋放著魔法和聖光，前所未有的戰鬥景像在這異界戰場上爆發起來。

第四百五十七章 戰個痛

　　艾瑞姆精靈的艦隊對這個世界的土著而言確實威力巨大，但還未達到完全無敵的地步——伊扎克斯老家這些種族顯然在漫長的爭鬥中磨練出了格外奇特的戰爭科技樹，以超自然魔法為主流的戰爭兵器不能完全以技術水平來判斷其威力。再加上艾瑞姆艦隊需要保護的是一艘長達三四也近百公里的超級堡壘，這個巨大而緩慢的傢伙跟靶子一樣，讓精靈艦隊無暇分心，所以伊扎克斯和郝仁他們必須想辦法幫著解決一些敵人：至少把那些惱人的火炮打掉。

　　人類的魔導巨炮威力空前，不過轉向緩慢，只有對付天上那座巨型要塞的時候有威脅，艾瑞姆艦隊很快就壓制住了這些反應遲鈍的怪東西，而惡魔的邪能火炮在鎖定速度和發射速度上都更勝一籌——伊扎克斯他們的目標就是這些傢伙。

　　「隨我衝鋒！！」伊扎克斯舉起黑色魔劍迎向眼前的惡魔軍團，這個五米多高的熔岩惡魔是整個地面戰場上最醒目的標誌，在那灼灼紅光映照下，魔王軍的老兵們氣勢百倍，卻讓瑟拉頓的軍團惡魔們膽顫心驚。魔劍揮下，數十道魔紋釋放出了不亞於重磅航彈的衝擊波，在伊扎克斯面前的低等惡魔們只剩滿地灰燼。

　　黑曜石巨像邁著沉重的腳步向前行進，動作看似緩慢，然而沉穩堅定，沒有任何敵人可以阻擋這些冰冷怪物向前推進的意念。巨像的血紅色獨眼不斷釋放出灼熱的能量，用爆炸和熱浪清掃著前進的道路，而揮舞著鏈鋸劍的重裝惡魔們則跟隨著他們的王，不發一言地收割著眼前的每一個敵人。

　　他們是伊扎克斯最後一支軍隊，也是在魔王軍土崩瓦解之際仍然堅守在城中的唯一一支軍隊，這些惡魔老兵身上遍佈著縱橫交錯的深深傷痕，無數次戰火已經將他們錘煉的幾乎失去原本的形貌，但他們就如從博物館中開出來的老戰車，即便滿身瘡痍，仍能轟然前進。鏈鋸劍的轟鳴聲中，萬物成灰！

　　魔王軍，曾君臨這個世界數百年的最強軍團，縱使土崩瓦解，也要在謝幕之戰中站著離開！

　　瑟拉頓的親衛軍團們一地湧向伊扎克斯，憑著惡魔心底裡殘留的一股悍勇拚死保護在邪能火炮周圍。但一波波湧上去的結果就是一波波化為灰燼。伊扎克斯如同一個火焰巨人般踐踏著這些弱小的生物，他順手抓住一個壯碩的惡魔衛士，將其奮力擲向大地：「你也配上來阻擋本王？！」

　　惡魔君王的怒吼響徹戰場，數十名惡魔衛士在一吼聲中竟然整整齊齊地停住腳步，隨後直接原地化為灼熱的岩石，紛紛崩裂。

　　沉重的腳步聲從身旁傳來，伊扎克斯本能地舉起魔劍格擋，「轟」的一聲巨響，他身邊的大片地面直接粉碎、下陷出一個半徑二十餘米的深坑。瑟拉頓的暗紅色戰刀卡在魔劍的劍刃上，兵器交接處閃耀著刺目的火花：「老東西，你的時代已經結束了！」

　　魔劍上的綠色符文一個個亮起，伊扎克斯震開這柄戰刀：「但也輪不到你！」

　　如同爬行生物的惡魔大君很快重整態勢，再度揮舞著戰刀衝向眼前那個曾讓他日夜心驚膽顫的龐然身影。

　　「轟！」「轟！」

　　兩個惡魔大君的交手讓大地開始劇烈震顫，方圓數百米的範圍內如同整個空間都在震盪一般迅速覆蓋了一層模糊不清的影幕。他們的攻擊都是同樣的直來直去，一刀一劍儘是平實無華的揮砍，然而卻連空間結構都在這一次次的劈砍中逐漸崩解起來。附近的惡魔親衛軍團紛紛逃離這片區域，跑得稍慢一點的惡魔便直接被戰鬥的餘波化為漫天石粉。而更遠處的低階惡魔甚至僅僅聽到交戰的巨響便瞬間被體內的邪火燒成熊熊火炬：惡魔大君的力量正在剝奪戰場上所有弱小惡魔的生命，沒有經驗的新兵蛋子們正在成批地轉化成魔劍和戰刀每一次揮砍的能源。

　　遠處正在艾瑞姆戰艦的轟炸下四處逃竄的教廷聯軍也注意到了這邊地動山搖的動靜。一支因躲避等離子光炮而過於靠近惡魔陣地的騎兵大隊彷彿被攝住心神，幾名年輕士兵扭頭看了伊扎克斯和瑟拉頓交手的區域一眼，呼吸間便從馬上墜落，皮膚已經化為灰白色的僵硬纖維，整個人如同石化，又如同枯萎。

　　「不要看那邊！」有經驗的老騎士拚命控制著自己的心神，「靈魂會被吞噬！」

　　再一次兵刃碰撞，伊扎克斯和瑟拉頓的身影分開，他們周圍的空間已經在一次次衝擊中呈現出明顯的扭曲跡象，空氣中漂浮著一些全反射的明亮曲面，這是空間即將翹曲閉合的徵兆。

　　「老東西，你不中用了，」瑟拉頓喘著氣，火焰從身上簌簌落下，但卻沒有任何傷痕，「我能感覺到……你當年橫掃天下的動力已經消失，失去了某個目標，你現在只是一個揮劍自保的老傢伙……你不是我的對手。」

　　伊扎克斯低頭看看胸口，渾不在意地再次舉起劍：「你錯了，我現在仍然有個目標……」

　　話音落下，巨大的熔岩惡魔瞬間消失在空氣中。

　　瑟拉頓渾身的肌肉劇烈震顫，強烈的危機感從身後傳來，但龐大的身軀讓他反應慢了半拍，一聲巨響之後，這隻巨大的爬行生物整個被劈飛出去數百米之遠，待他轟然落地，其半個身子都已經化為鬆散的火山岩般的物質，伊扎克斯的魔劍則緊緊卡在瑟拉頓的腰間，雖未斬透卻幾乎已經把這個惡魔劈成兩半。

　　「……那就是帶我女兒回家。」

　　瑟拉頓奮力掙扎著，身體卻仍然以無法挽回的趨勢逐漸化為鬆散的火山岩，這個強大的惡魔君王因剛才那片刻的上風而得意忘形，然而現在他已經沒機會再為此感到懊悔。伊扎克斯上前抽出魔劍，順手斬下瑟拉頓已經大半石化的頭顱：「……你擋我路了。」

　　瑟拉頓的死亡引起周圍惡魔軍團的巨大騷動，不用看情況，伊扎克斯都知道這邊的局勢已定。他甩掉魔劍上沾染的岩石粉塵，抬頭看向某個方向：一個皮膚鮮紅似火的巨大惡魔不知何時站在那裡，身上新鮮灼熱的惡魔血液證明著他一路闖進來所經歷的激戰，這個赤色惡魔儘管身形比上次見面時擴大了數倍，但其面頰上那醒目的巨大傷疤還是讓人一眼就能認出來。

　　伊扎克斯點點頭：「拉蒙迪諾，我以為你不來了。」

　　本應已經遠遁的魔王軍戰將拉蒙迪諾，如今卻再度出現在戰場上。他對伊扎克斯微微躬身致意：「最後一仗。」

　　「你確認不跟我走？」

　　「你說的是個好地方，」拉蒙迪諾轉身走開，「但對我而言不是。」

　　而在另一邊，郝仁面前的是如同一座小山般的巨大「昆蟲」。

　　巴奴克拉克摩擦著自己的幾條節肢，從甲殼下面發出刺耳的刺刺拉拉聲，似乎是在笑，郝仁則站在獸化莉莉的腦袋上，他似乎已經適應這種全新的組合作戰方式了。

　　郝仁與巴奴克拉克比起來就如同一個不起眼的豆子，現在全仗著莉莉變身之後的體型在這兒鎮場子呢。

　　合金長槍上閃爍著嗤嗤火花，不過這桿長槍對眼前那個超級巨大的「昆蟲惡魔」效果似乎不大。莉莉呲著牙對敵人發出陣陣威脅的低吼，偶爾嘴角還抽一下：剛才她試圖去咬對方，現在硌牙了。

　　「下次別亂咬東西。」郝仁用長槍拍拍莉莉的鼻尖，引來後者一陣不滿的咕嚕聲，隨後他抬頭看向天際，只見一道藍光迅速飛來。

　　「大蟲子，」郝仁笑呵呵地看著巴奴克拉克，「給你看點好東西。」

　　下一秒，巴奴克拉克感覺到一陣強烈的眩暈感從四面八方襲來。

　　「咱們去外太空玩玩。」

第四百五十八章 一路火花帶閃電

　　巴奴克拉克驚訝地發現自己陷入了一種從未體驗過的狀態：無處落腳，無依無靠，漂浮在一片空蕩蕩的虛無之中，而四面八方卻又有數不盡的強大能量湧入自己的身體，撕扯著他甲殼下的脆弱組織。他感覺到窒息——不過窒息對這個層次的惡魔而言並不是太大的問題，真正致命的是他察覺到自己背後有一片難以置信的強大光芒，這光芒中裹挾著熾熱且怪異的能量，讓他每一秒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血肉正在成片死去。

　　厚重的甲殼和惡魔護盾似乎都失效了，這個惡魔君主的軀體正在快速被分解成一團高分子漿糊。

　　巴奴克拉克奮力掙扎著，刺目的光芒正從背後湧來，他拚命揮動肢體想看清那些光芒到底是什麼，但在真空中這樣的舉動無濟於事，他又試圖使用自己的惡魔法術來脫離這個古怪的地方，卻發現一股空前強大的力量正從後面緊緊抓住自己，那是一股令人難以置信的引力，正拽著他迅速墜入那片光芒，並且阻止它施展一切空間魔法。

　　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在快速消逝，這個古老的惡魔君王終於恐懼起來，他發現那個把自己送到此處的古怪男人就在前方，立刻拚命想發出聲音：「停下……快停下……我不想和你為敵！我是被瑟拉頓蠱惑的！我可以重新效忠瘋魔王甚至直接效忠於你！立刻停下！把我從這裡……」

　　他的聲音被真空吞沒，除了感覺到自己的甲殼在震顫之外，什麼聲音都沒發出來。

　　郝仁就在巴奴克拉克前方不遠處的虛空中「站」著。他身上的護盾光芒閃爍，抵抗著太空中的輻射和其他各類粒子流，彷彿整個人都籠罩在一團人形火炬中。他看著那個碩大的甲殼蟲慢慢墜入光芒，很想知道對方這時候會說點什麼——只可惜啥都聽不到。最後郝仁只能聳聳肩，自己跟自己嘀咕：「這就是你們曾經不屑一顧的星辰大海。」

　　巴奴克拉克，這個以狡猾和牆頭草著稱的古老惡魔，一生不斷更換陣營、投機取巧、改換旗幟，從一個最低階的地獄蠕蟲晉陞至惡魔君王的地位，曾背叛過無數盟友和主君，卻依靠狡詐和近乎無下限的妥協性存活過了比其他惡魔都久遠的歲月，然而今天他終於迎來了終結：溺亡在恆星的火海中。

　　事實證明天大的陰謀詭計，百般的長遠謀劃都只能錦上添花，決定性的力量總是能粗暴地解決大部分問題：巴奴克拉克最終還是讓大自然的力量給幹死了。而且死的嘎嘣脆。

　　郝仁看了一眼護盾餘量，乾脆利落地扭頭：「撤。」

　　真男人從不回頭看被烤的嘎嘣脆的大蟲子。

　　這時候戰場上已經完全沒了章法，至少教廷聯軍和惡魔軍團是徹底混亂起來，聞所未聞的戰場形勢讓最有經驗的老將軍都不知如何是好，士兵們只能在炮火轟炸中到處亂竄，抵抗力量在最短時間內被瓦解乾淨。而魔王軍和艾瑞姆艦隊一見這個情況也就不再關注那些已經沒多大威脅的士兵，轉而專心消滅戰場上殘留的魔導巨炮和邪能火炮——本來他們就不是衝著殺敵來的，只要能掩護天上的太空堡壘撤離戰場，教廷聯軍和惡魔軍團並不是他們的目標。

　　「摧毀火炮！不用管殘敵！」伊扎克斯揮舞巨劍對身後的士兵下令，也是喊給現場敵人，「我們的任務是掩護！」

　　聯軍士兵和軍團惡魔們漸漸發現自己並不是那些炮火和鏈鋸劍的目標，於是保命的本能終於超過戰鬥欲望，防空炮陣地的守軍幾乎是一哄而散。格里高利攔都攔不下來。

　　郝仁的身影重新出現在莉莉腦袋上，他在長槍上拴了塊超巨大的肉骨頭，隨手向伊扎克斯的方向一指：「匯合！」

　　莉莉倆眼瞪到一塊，嗷嗚一嗓子便衝向魔王軍本陣，薇薇安的身影也隨後從一片血霧中現身。各方戰鬥力重新匯聚到一起。伊扎克斯看著周圍一片混亂的戰場，確認邪能火炮都已經啞火，用力一點頭：「此地不宜久留，走吧。」

　　郝仁一行和魔王軍其他士兵在黑曜石巨像的掩護下飛快撤離戰場，現場的敵對軍團惡魔幾乎沒有多少上來阻攔的：瑟拉頓和巴奴克拉克死掉之後這些傢伙就已經軍心潰散，根本沒多大戰鬥欲了。

　　大部分惡魔君王手下的士兵就是這樣，除了伊扎克斯這個萬年奇葩培養出一幫死忠之外，正常的惡魔忠誠度向來可疑，更何況他們要面對的是過去幾百年來都一直在吊著他們打的瘋魔王？看見伊扎克斯凶神惡煞地跑過來，這幫中低階惡魔當場跑的比莉莉還快，郝仁他們撤出來是一路暢通。

　　眾人回到魔王城，維姆的通訊也同時傳來：「防空火力已清空，敵人似乎不打算反抗了。」

　　郝仁擦擦額頭的汗，滿臉是笑：「那就一腳油門——咱們走！」

　　艾瑞姆艦隊掩護著巨大的飛船殘骸，魔王城緊隨其後，這支奇特的空中部隊馬力全開，在地表那些仍然深陷於慌亂中的各族士兵的注視下向著破碎平原西方的天空快速遠去。數百公里長的太空堡壘是如此巨大，以至於許久後還在那些士兵的視野中，彷彿天邊一朵逐漸飄遠的烏雲，直到最後地平線盡頭爆發出一道強烈的閃光，那片巨大的陰影才徹底消失。

　　接下來的旅途基本上可以用「一路火花帶閃電」來形容。

　　隊伍只有在一開始的時候耽誤了些時間並遭到敵人的強烈阻攔：為了讓那艘長達數百公里而且多處結構破損的太空堡壘殘骸加速，艾瑞姆艦隊的拖船費了挺大勁才達到最高速，這中間被教廷聯軍和惡魔們糊了一臉。但等到速度提升上來，再把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一波聯軍甩掉之後，就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這幫畫風不對的傢伙衝出這個世界了。

　　巨龜岩臺號在艦隊最前方擔任首艦，不過現在並沒有任何人駕駛它：甚至連數據終端都從飛船控制臺上翹班下來幫忙了。但這並不影響巨龜岩臺號執行這種簡單的領航任務：不需要複雜的戰鬥計算，不需要解析超光速航行的數據，現在艦隊只需要按照進來時的路原路返回就可以，把航行任務交給自動導航足矣。

　　一扇扇天然空間門被巨龜岩臺號強大的超時空模塊拓展成百公里級的空間裂谷，可以被稱為神蹟的超自然現象在一個個空間泡泡裡一路蔓延，郝仁他們一幫子領著艦隊是一路火花帶閃電地往外衝，而他們闖過去的那些關隘根本形同虛設：惡魔軍團和教廷聯軍大半家底都沒把這幫人攔下來，空間門附近的哨兵能管啥用？

　　很多哨兵甚至還沒來得及換崗，還是之前看見過這幫外星人從天上轟然而過的那群人，這些一頭霧水的士兵愣愣地看著天上，不少人還納悶呢：這幫孫子怎麼又來了？這玩意兒還分上下集的？

　　也有少部分哨兵這會兒直接從教廷聯軍那裡收到了魔導通訊，最高指揮官下令務必不惜一切代價攔截瘋魔王和他的異界大軍——不知道多少哨兵隊長當場就蹦起來了，老軍官們跳著腳地指著天上那一大片轟隆隆的鋼鐵怪物：說的容易，這幫怪物難道要用板磚砸下來嗎！

　　「再往前就是最後一個『有人住』的位面了，」數據終端的聲音從郝仁兜裡傳來，「伊扎克斯，要撂下兩句場面話不？」

　　伊扎克斯想了想，竟然還真有：「讓我準備一下。」

　　於是在最後一個有人類駐紮的邊陲位面，當艾瑞姆艦隊即將穿越最後一道傳送門的時候，那些慌亂無措的大門守衛聽到了瘋魔王的聲音：

　　「我將在宇宙深處重塑我的大軍，總有一天我將捲土重來！你們便在這裡慢慢等著末日臨近吧！」

　　傳送門驟然擴大成一片輝煌的光幕，整支艦隊消失在那些驚慌失措的人類哨兵面前。

　　伊扎克斯轉頭看著郝仁，咧嘴一笑：「為這個世界做最後一件好事。」

第四百五十九章 外面的世界

　　整個空間泡沫區到底有多大？至今無人敢說個準數，哪怕當年「計算出整個宇宙」的魔王軍大學者也只是大概給出了個空間泡沫區邊界的理論值，具體在這個邊界以內有多少個空間泡泡則是無人知曉的。人們只知道從有歷史以來，他們就只探索過自己所生存的「整個世界」的一小部分，哪怕歷史最悠久的精靈和靈族也未曾踏足泡沫區荒涼的外緣。而且即便是有人探索過的位面，真正在日後建設為家園的、可以住人的空間也是少數，大部分空間泡泡都是在探索到之後被直接廢棄：毫無資源，沒有空氣，致命的輻射，沒有水，劇毒的土壤……無數被扔出去探路的奴隸用自己的生命標註出了無數個無法生存的位面，人間界最偉大的魔導師都不願意把自己的法師塔建造在這種地方，因為他們在這裡什麼都找不到——少數癲狂法師除外，但那些瘋子我們不討論。

　　凡人是一種很容易自我為中心的生物，就如同當年地球上的人堅信自己站在整個世界的中心，人間界的學者們也在不斷探索空間泡泡之後建立了一個粗淺的模型：他們把探索到的適宜生存的位面放在這個模型的中間，然後依照荒涼程度，越往「外」的空間泡泡就越難以維持生存。這個粗淺模型沒有邊界，只在一系列的邊境位面之外籠統地標註著一句話：此處之外，盡皆荒漠。

　　考慮到空間泡沫區錯亂的空間結構和空間泡泡本身並非三維空間中的排序方式，人間界各族提出的這個粗淺模型倒也沒錯。反正把哪個空間泡泡放在模型中央也沒影響——當然這個模型也毫無用處，因為除了已知的宜居位面之外，人們對荒漠區域仍然一無所知。

　　伊扎克斯的魔王軍是這個世界成千上萬年來唯一一批曾努力造訪過這片荒漠的智慧生物，不過他們當年最遠也未能抵達泡沫區真正的邊境。

　　艦隊正在穿越一個個環境惡劣的怪異之地。在越過了有人生存的最後一個人類小王國之後他們前路便再沒有生命可令人駐足。傳送門外有無窮無盡的風暴，有巨浪滔天的劇毒海洋，有強烈的宇宙輻射，甚至會直接與某些危險天體擦身而過：如果不是巨龜岩臺號能提前偵測大門對面的情況，哪怕艾瑞姆的飛船也極有可能在這個危險的泡沫區中折戟沉沙。而當年伊扎克斯連飛船都沒有竟然也敢組織一幫人來這地方探險，果然真男人靠的就是個「莽」字——當年回去的時候只是傷亡過半而沒有全軍覆沒都算他命好了。

　　為了更好地觀察前路景象、把握整個航線，更重要的是讓莉莉別再鬧騰，這時候郝仁他們已經回到巨龜岩臺號的艦橋。外部監視器上傳來的是某個荒蕪位面驚濤駭浪的奇觀景象：天地間一片蒼白，整個世界飄揚著永無休止的「大雪」。巨大到數千米高的白色泡沫巨浪在天上某個巨型天體的牽引下憑空捲起，形成捲曲怪異的空中造型，然後一點點慢慢崩落，化為漫天雪花無聲落地。

　　莉莉拽著伊麗莎白，一大一小倆熊孩子蹲在全息投影前面的椅子上此起彼伏地發出驚呼：「嗷——大雪啊！」「哇！好漂亮！」「好想在脖子上套點什麼出去拽著東西跑一圈……」

　　某個哈士奇這是源自北極圈運輸王者的先祖本能在蠢蠢欲動了。

　　但外面並不是雪，那鋪天蓋地的白色東西是低溫下凝固的氮——艦隊正在從一顆致命的超低溫巨行星上空掠過，這個位面的傳送門直接開在雪花般的固態氮所形成的風暴中，飛船衝出來之後便闖入了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而在上一個位面，他們是在太空中跋涉了數萬公里。這些不適宜生存的位面就是這樣。你說不定自己會遇上什麼樣的糟糕地方：惡劣的，還有更惡劣的。

　　巨型殘骸上覆蓋著一層白皚皚的氮雪，不過除此之外情況良好，那些重力調節器的工作狀態不錯。看樣子安全抵達世界之門只是個時間問題。

　　由於拖著這麼個大傢伙，艾瑞姆艦隊已經沒辦法像剛來的時候那樣全速前進一天越境了，現在拖船的速度是艦隊最高速度的三分之一不到。艦隊大概還要在一個個怪異的位面中跋涉兩天才能抵達回家的大門。不過所有人的情緒都很不錯：整個行動比預想的還要順利，艾瑞姆精靈也沒遭遇什麼大損失。這個世界的土著軍隊在面對戰艦時的反應是措手不及，這讓原先預期中的有秩序反擊其實只持續了一小會兒時間。無傷大雅。

　　「你臨走的時候還撂下那麼句話，」郝仁扭頭看著伊扎克斯，「你對這個世界還真是愛得深沉啊。」

　　「這樣他們至少會有點動力，」伊扎克斯笑了笑，「既然都好不容易抱成一團了，那就爭取抱團的更久一些，最好連惡魔也在壓力下和人間界建立起較為長久的聯繫，這樣一代代人更替下去，鬆散的聯合局面就會變成一種習慣——戰爭仍然會有，畢竟戰爭也是進步的原動力，但像以前那樣盲目滅絕對手的內耗戰爭應該不會出現了：今後他們要有個共同的目標。」

　　郝仁嘿嘿一樂：「嗯，今後共同的目標應該是跑到宇宙深處再把你幹掉一次——你說等幾百上千年過去，他們的子孫後代終於研究到大宇宙時代了，遵循古老預言跑出去準備迎戰魔王的時候才知道魔王是逗他們玩的，那幫倒霉孩子會是個什麼表情？」

　　伊扎克斯聳聳肩：「誰知道呢？也有可能我留下的幾句話只能讓他們團結一陣子，也可能只夠推動這個世界向前邁進半步——短壽種的變化太難以揣測，一代代人更迭交替讓文化傳承和歷史記錄都不是那麼可靠，或許最後除了精靈和靈族之外都沒人再知道魔王預言的真相是什麼，或許人類兩百年後的新生代就會把『魔王總有一天會從宇宙深處捲土重來』的預言當成神話故事。但不管怎麼說，邁出去半步就比原地不動要強，至少他們會有一個長期掛在頭頂的陰影可以讓他們踏踏實實努力一代人。」

　　隨後這位魔王大人笑了起來：「反正我該做的都做了，我又不是神，怎麼能猜中自己離開之後的世界軌跡，但至少該比以前好點吧。嘿，我今天可算功成身退了。」

　　薇薇安表情古怪地看著伊扎克斯：「你這人還真是……看著倒好像一點都不生氣也不懊悔啊？你豁出幾百年的代價最後就推動世界走了半步，而且還要讓人世世代代掛在黑榜上，你就一點都不憋屈？」

　　伊扎克斯咧開嘴：「所以這就是惡魔思考方式的不同了：我為什麼要在意那些？我的目標明確，我要進入星辰大海，我要讓全世界的種族結束混戰——現在我的目標已經達到了，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郝仁抬頭看著他：「讓全世界記恨著也沒問題？」

　　「干我蛋事。」

　　眾人：「……」

　　最終，魔王大人對整個世界所有人的眼光就給了這四個字的評價。

　　艦隊繼續航行，終於漸漸臨近終點。

　　已經連續數個位面都是蒼茫的太空，而此前由某種引力焦點導致的「傳送門大都在大天體附近」的規律也開始失效，飛船從位面大門穿越之後總是在面對越來越大範圍的宇宙真空，這是空間泡沫區即將結束的徵兆。

　　伊扎克斯來到飛船外面，盤腿坐在巨龜岩臺號的上層裝甲帶上，看著一個奇妙的全反射球面在艦隊前方迅速放大。

　　那是最後一座空間門，全反射球面的結構與之前的位面大門截然不同，預示著這扇門對面便是真實的宇宙。

　　越過大門，在空間泡沫區從未見過的景象撲面而來。

　　星辰大海。

　　伊扎克斯放鬆身體，仰面躺在裝甲帶上，毫不介意宇宙射線的輻射。他在星光下瞇起眼睛，似乎融入這太空，感受燦爛群星在整個宇宙中熠熠生輝。

　　隱約中有一個佝僂著身子的矮小身影再度浮現在他眼前，頭髮雜亂，衣衫破舊，滿臉皺紋，暴跳如雷地喝罵著：「你們弄亂了我的數據！」

　　「嘿……老傢伙，你算對了——外面的世界，真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