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我要保護他
一切發生的非常之快，剎那之間，澎湃奔流的聖光力量就充溢了寬闊的指揮中樞，快得令人猝不及防。
但這裡的人並不是尋常的凡俗，他們是光明教廷最精銳最強大的一支力量，在意外爆發之初，就展現出了非同一般的戰鬥能力，在光能洶湧的剎那，一道道濃郁燦爛的聖光此起彼伏地咆哮升起，與奔流而來的聖光力量狠狠地撞在一處，在光之海洋中掀起了暴風般的狂潮。
然而大天使號的中樞系統越發熾烈地轟鳴起來，源源不絕的聖光能量愈見強盛，頃刻之間就壓住了大紅衣主教們的反抗，將他們宣洩而出的聖力牢牢地壓制起來。
當大紅衣主教們陷入劣勢之勢，一股溫和卻渾厚的聖力緩緩升起，這股力量並不淩厲，但足夠強大，厚重地足以承受一切，又似乎能堂堂正正地壓倒一切阻礙，帶領人們走向勝利……於是大紅衣主教們懸著的心落了下來，他們知道，一位偉大的人站在他們的身後。
來自教皇聖座的傳奇聖力照耀著每一位聖職者的身軀，從大紅衣主教到聖騎士，將他們的聖力波動連在一起，彙聚成一片牢不可破的領域，將所有人護在他的羽翼之下——不對！教皇的眉頭突然皺起，他想起姬莉和西格瑪走在後面，他們剛剛才來到門前，所以……
下一刻，令聖職者們眉頭緊鎖的幽冥厲嘯宣洩而出，昏黃的色彩猛然爆發，似乎有一條連接幽冥的黑色洪流滔滔而來，強大無匹的負能量席捲咆哮，與奔流而來的光能針鋒相對地碰撞——光明可以驅散黑暗，正如水可以澆滅火焰，但如果後者足夠強大，那情況就會反過來！就像現在，這將聖域級別的大紅衣主教壓制的源源不斷的光能，竟然在這一片嘶吼著的冥界力量面前節節敗退！
大主教們驚訝地轉過頭去——聖座與他們聯手布下了一道聖輝領域，雖然這禁錮尚未完全破除，但些許的身體移動已經不受限制。
然後，他們就看到了令人印象深刻、很長時間都不會忘記的場面。
那名來自死亡國度的年輕人被滔滔不絕的死氣所環繞，將他緩緩托起，昏黃的色彩凝聚成攪動死亡的翅翼在他背後緩緩拍動，每一次扇動都會掠起一片濃厚的黑暗，驅散試圖逼近的聖光……他的眼中亮起藍色的光芒，永恆而寧靜，宛如死亡的終極。
幾乎所有人的腦海中，都不約而同地閃過，死亡國度向外界宣稱的、這個年輕人的稱號。
死亡之翼。
那對死亡的翅翼攪動濃厚的死亡之雲，從兩翼護住了他面前的人。
擋在他前面的正是姬莉，少女的聖武具展開防禦形態，全身上下裝甲上的聖紋都亮起璀璨的光，昭示著這台聖武具的力量已經被催發到了極致……雖然被聖光所禁錮，但騎士少女依然堅定而緩慢地出劍，腰間的重劍被緩緩拔出，一顆顆光之粒子在劍刃上彙聚，為這柄重劍增添各種各樣的附加屬性，聖騎士向引發這一切的幕後黑手亮劍。
西格瑪與姬莉，阿特拉斯與雲中城各自令人稱道的年輕人，也許是死亡和光明國度未來的領袖……在意外發生之際，在主教們的思維裡本該沒什麼交集的兩個人居然爆發出了驚人的默契，聖騎士第一時間擋在了死靈法師身前，死靈法師也放心地展開法域，緩緩升空，宣洩出恐怖的亡靈死氣，驅散著試圖禁錮一切的聖光。
男孩兒和女孩兒，死靈法師與聖騎士，死亡的盟友和光明的傳播者，看得出來他們對彼此都有著深深的信任，所以在第一時間裡居然可以如此默契地面對強敵……宣洩死亡的死靈法師，緩緩出劍的聖騎士，他們並肩作戰，光明與黑暗在這一刻竟然如此融洽，驅使著本該針鋒相對的兩種力量的兩個人，如今卻站在了一起。
她以光輝為劍，神聖而美麗，守護眾生，他以死亡為鐮，高貴又森然，執掌生死。
大紅衣們的心中，幾乎不約而同地閃過了這樣的念頭——這就是未來的傳奇們。
然後他們聽到了西格瑪的冷笑聲：“你到底打算做什麼？”
聽了這話之後，大紅衣主教們的臉色狂變——一切發生得太快，從聖輝爆發，到主教們本能防禦，再是聖座出手相助，以及西格瑪爆發出令人矚目的力量……老人們這才發現，他們忘記了一個人，或者說他們身為聖職者的內心不願意讓他們有這樣的猜測——同為傳奇強者的克雷芒大裁決長，自始至終他都沒有什麼動靜！
再加上大天使號的啟動規則，以及意外啟動的狀態……
教皇雖然也驚訝於這種意外，但他顯然已經反應了過來，畢竟執掌教廷，才智卓絕，略一思量，立刻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他長歎一聲：“賽諾留斯……”
啟動大天使號需要至少兩名傳奇領袖的許可權，克雷芒插入鑰匙後就能喚醒這艘戰艦，並調動這座超級空中要塞的雄渾能量禁錮住眾人……其中的可能性只有一個，那就是教廷的第三位傳奇領袖、統率灰衣修士的賽諾留斯早已秘密進入這裡，插入了自己的鑰匙，甚至對大天使號的某些功能機制進行了改造……
“但是……”他將疑惑又傷感的目光望向自己的老友，“理由呢？”
主教們和聖騎士們的眼中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他們紛紛回過頭來，望著站在中樞指揮臺上、面無表情的大裁決長，紛紛喊道：“克雷芒冕下！這是怎麼回事！”
“這艘大天使號是天堂的饋贈，在技術和工藝方面，天使們沒有藏私，這艘戰艦是教廷最後的武力倚仗，除了有恐怖至極的破壞力和許多匪夷所思的神奇能力之外，最重要的一點……它有著強勁到恐怖的動力系統，使用方舟反應堆的大天使號所能提供的光能，甚至連傳奇強者望塵莫及。”大裁決長澀聲道，“所以，各位正在與一艘超級戰艦的能量系統對抗……還是不要白費力氣了。”
一位大紅衣主教大聲質問道：“你想要幹什麼？”
“做我必須去做的事情……”克雷芒的語氣前所未有的誠懇，這反而令他的語調聽起來較為奇怪，大裁決長緩緩道，“我知道我正在做什麼事情，猜疑和不信任的種子已經種下，但我別無選擇……諸位，我將放鬆聖光壁壘的能量鉗制，給你們一分鐘，讓你們完成你們所能做到的最完善的聖光防禦……然後我們再開誠佈公地談談。”
“但不要試圖做出什麼攻擊或者逃跑的行為……否則必要有人血濺此地，我已經做出了這種事情，請不要懷疑我的決心和意志。”克雷芒緩緩道，“事實上你們已經看到了我的誠意……諸位都知道我的本事，剛剛你們在被禁錮時如果我出手殺人，現在還能站起來的，不會超過五個人。”
話音剛落，空氣中濃厚的聖光果然如潮水般散去，但自始至終，澎湃奪目的聖輝環繞在教皇身邊，牢牢地禁錮著傳奇強者的身軀。
但教皇既沒有怒斥克雷芒，也沒有直接出手攻擊，聖座似乎猜到了大裁決長的目的，眼中的傷感漸漸被震驚所取代：“你……”
聽了克雷芒的話之後，大紅衣主教們面面相覷，最終將目光投向了教皇……大裁決長莫名其妙的行為讓他們摸不著頭腦，他們需要一個明智且令人信服的領袖做出決定。
然後他們發現了聖座如今的狀態。
一位大紅衣主教大聲道：“克雷芒！放開陛下！”
“我拒絕，因為我的目標就是他……換言之，我想請聖座留在大天使號內，直到我們找出毀滅之光，或者無能為力、只能撤出雲中城時。”大裁決長平靜道，“你們可以將這看做政變或者軟禁……這是事實。”
“克雷芒！”一名大紅衣主教再也無法忍受大裁決長的文字遊戲，他大聲呵斥道，“不管你的理由和動機是什麼，今天你的行為涉嫌攻擊聖座與紅衣主教團，你曾經發誓要守護教廷，你背棄了你的誓言，這是瀆職和背叛！”
“在一切結束之後，我將祈求你們的寬恕或者懲罰，但是現在，我請求你們的幫助，並否認你的指控。”大裁決長打斷了主教的呵斥，他無懼無畏地直視著每一個神情複雜的大紅衣，宛如直面犧牲的聖徒，“教廷的律令和聖職者的信條是為了守護這座教堂和每一位善良的生靈，所以我請求你們基於這種精神，打破一條常規的律例，將仁愛寬和的目光望向我們一直所忽略的領袖。”
他將目光望向了人群中央的聖座，愧疚的目光中閃爍著點點溫暖，自上任之初就被黑暗世界甚至聖職者們視如血手屠夫的大裁決長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迄今為止的這一生，他只有一個朋友，但這已然足夠。
他平靜道：“我們的教皇，他已經決意自我犧牲，但我決不允許。這神聖榮耀的冠冕只有他才能佩戴，因為教皇是奔波於兩個世界的人，既要在現實的世界中守護和指引他的子民，也要在神聖的境界中尋求永恆的不朽，只有他才能帶領教廷前進，永遠都是。”
“而我……”他微笑著指了指自己的心臟，“我的心只屬於這裡，這個醜陋殘酷的世界才是我戰鬥的地方，我每天與世界的黑暗還有內心的黑暗爭鬥，為的是能讓其他人在純淨的神性世界中尋求心靈的昇華和聖光的救贖，我就是幹這個的……一直都是。”
“保護教廷是我的使命。”
“而教廷的組成不僅僅是由石料和木材修建而成的建築，也不僅僅是遍佈諾倫的億萬信徒，不僅僅是眼前的諸位，也不僅僅是全城的聖職者們……堅固恢弘的聖城，遍佈諾倫的大小教堂，每一位虔誠的信徒，每一位忠於職守的聖職者，以及……理所當然的，包括守護這間教堂、帶領我們前進的教皇。”
他再次望向了自己的摯友，平靜道：“作為大裁決長，我發誓要保護我的教皇，作為他的朋友，我要保護他的名譽和生命，這就是我的動機和目的。”
“讓教皇留在這裡……由我來發號施令、負責找出毀滅之光。”
“我將準備疏散民眾，將他們安全撤離，不至於遭受危險。”
“我將準備撤退方案，令聖職者們離開榮耀的聖城。”
“我將向死亡國度求助，哪怕向法師求援會招致抨擊和指責。”
“我將說明真相……無論是列國還是信徒，都有權利知道的真相。”
“就讓我來面對一切吧……我已經準備好了穩妥的方案和應對，不會讓教皇的名聲蒙羞。”他的臉上露出了有些扭曲、但足夠真誠的笑容，“我只是一個沒有心的審判官，名聲對我來說毫無作用，我這樣的人更沒有資格執掌教廷……自始至終，只有這個人可以引領教廷前進，哪怕這次浩劫過後，雲中城只剩下廢墟，他也能率領我們繼續前進……”
教皇搖著頭：“不……克雷芒，這不公平，這是我的職責……”
“但我不同意，老傢伙。”大裁決長笑道，“從小到大，被你坑了這麼多次，你也被我算計一下吧……”
一位大紅衣主教遲疑道：“你怎麼令信徒和聖職者接受你的發號施令？他們會疑惑聖座在哪裡的。”
“只需要對外宣稱……”大裁決長胸有成竹道，“教皇陛下被卑劣的聖殿門徒陰謀行刺，為了保護雲中城而受傷嚴重，由我來代替教皇行使職責……”
那位大紅衣怒道：“你要站在教皇的御座前，向整個雲中城的信徒說謊嗎？”
“當然！如果這麼做能夠保護教皇的話！”大裁決長寸步不讓地回吼道。
片刻之後，他平靜了心情，望著每一位大紅衣主教，重複道：“諸位……我需要你們的幫助。形勢很危急，我們不僅要保護雲中城，也要保護我們的教皇……所以我向你們祈求，祈求你們能夠暫時拋卻心中的不快和教廷的律令，與我一起度過這段艱難的時光，同時我會向你們承諾，在一切結束之後，為這次逼迫你們的行為，給予一個令你們滿意的答案。”
大紅衣主教們面面相覷，大裁決長今天的行為出乎他們意料之外，這看似誠懇的理由和說辭並沒有完全說服他們……但老人們也無法想像大裁決長這麼做是別有用心。
“如果實在無法接受我的行為……我也可以理解，這是我的使命，即使我孤身一人，也要把它完成。”老人平靜道，“但保密起見，請不贊同我的行為的主教，與教皇一起，在大天使號中待一段時間，這裡有足夠的飲食和清水，以及書籍，我絕不會為難你們。”
“請你們慎重思考……我先解決另外的事情。”說完，大裁決長將目光投向了另一側，看向了一直神情複雜微妙的西格瑪。
“怎麼……”西格瑪臉色微變，冷笑道，“要解決上次未完的恩怨嗎？”
大裁決長微微地搖了搖頭。
下一刻，幾乎所有人都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克雷芒向西格瑪屈膝跪下。
死靈法師下意識地閃到了一邊，然後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神色複雜地望著面容平靜的大裁決長，澀聲道：“你這是幹什麼？”
“西格瑪．華盛頓，阿特拉斯的死亡之翼，我知道你心中對我充滿了成見和厭惡，老實說，我同樣如此。”老人的臉上看不見屈辱，只是平靜中流露出了一點點哀求，他緩緩道，“但此時我請求你，暫時捨棄心中敵對的情緒，像幫助聖座一樣幫助我……這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教廷、雲中城以及聖座的榮譽和生命。”
死靈法師望著他，心中只有一個想法。
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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