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死神逃學日記 作者：不可沽名學霸王 (連載中)

第六百九十一章 激辯

　　在海雷丁看到西格瑪的眼神時，他已經知道，形勢壞到了極點。

　　他本來試圖在最高聯席會議上發難，慫恿評議會對地下世界的死亡陰影組織動手，打亂西格瑪的佈置，令死靈法師進退失據……畢竟比起西格瑪來，他有著太多太多的優勢，這個死靈法師只是憑著一腔血勇和莫名其妙的正義感尾隨而來，他根本不知道這個世界的真相，他根本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敵人到底是什麼。

　　憑著他所掌握的關於阿特蘭蒂爾的情報，他會在針對地下世界的行動中大放異彩，漸漸取得阿特蘭蒂爾的信任，災難無法避免，但他卻可以憑藉著先知先覺得資訊優勢，提前做好佈置和準備，最大限度地保留阿特蘭蒂爾的力量，建立起自己的權威，將這個古文明的力量為他所用……

　　但是現在……

　　眾目睽睽之下，神聖的議事堂，諸位議員注視著他，鼓掌，大聲地喝彩，眼中充滿了理解和鼓勵。

　　所有的節奏和先機全都被這小王八蛋給打亂了……每一個議員看他的眼神中都充滿了鼓勵與溫和，嘴角還殘留著關愛智障兒童的笑意，在這種充滿了愛與理解的氛圍下，可憐的海盜王發現，一切的陰謀與算計，特麼的都沒了生存的土壤！

　　在全場如此的目光注視下，進行煽動和演說……這樣的臉皮厚度，即使是堂堂的海盜王，也是沒有的。

　　好歹這裡是辦正事的地方，大家鼓了一會兒掌之後，幾位核心議員終於看不下去了，交換了意見之後，由議會主席卡洛琳大主教敲響了號令肅靜的小錘，剎那間，錘上金光一閃，小型的磁歐石系統就像是一把鑰匙，引發一系列連鎖，議事堂地面與牆壁之上，如水的金色波紋鋪展出複雜的紋路，釋放出柔和的光，與此同時，手持重戟把守四周的教團衛隊將手中的重武器往地上一頓，齊齊喝道：「肅靜！」

　　掌聲漸歇，各就各位，只是神聖的議事堂裡充滿了快活的氣氛，不知道是為什麼。

　　西格瑪在帶了一大波節奏之後，立刻裝作很無辜的樣子，坐在椅子上，雙手放在膝蓋上，面色從容，坐姿標準，看似乖巧，渾身上下卻毫無破綻，釋放出了一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氣息，一看就是當年在學校調皮搗蛋的多了，已經具備了面對校長與年級主任的豐富經驗。

　　反觀海雷丁，雖然沉默地站在那裡，但整個人卻散發出一種深沉的寒意，看起來已經憤怒到了極點。

　　於是議員們齊齊皺了皺眉頭，心中又有了「此人實在不知好歹」的論斷。

　　只見大主教又敲了敲手中的小錘，輕柔悅耳的聲音由特殊的磁歐石擴音系統，傳向整個殿堂，她望著西格瑪，微笑道：「西格瑪殿下。」

　　死靈法師站起身來，微微一笑：「在。」

　　兩人相視一笑，感覺心中生出了些許默契，大主教柔聲道：「此次常例會議傳召殿下，是為了您對末日預言的調查進展，昨天您已經向我彙報了相關的情報，今天請向全體議員做出說明，並提出您的看法與建議，然後由璐璐薇修士進行補充，有問題嗎？」

　　西格瑪笑了笑：「當然沒有問題。」

　　他組織了一下預言，走上了議事堂中央的講臺上，面對著全場的議員，朗聲道：「諸位，我與璐璐薇修士於昨天，深入地下世界，拜訪了一個名為死亡陰影的非法組織。在不久之前，他們似乎因為發佈不當言論，在公眾間散佈恐慌，所以遭到教團的批捕和審訊，但諸位都心知肚明，我帶來了末日的預言，阿特蘭蒂爾面對著未知的威脅，在這種情況下，一個隱藏在地下世界的組織，也發表了同樣的看法，這到底是誤打誤撞，還是另有隱情？這就是我們行動的目的。」

　　西格瑪的話語在議員中引起了一陣騷動，很多人都皺起了眉頭，露出了厭惡的神情，地下世界，地上世界，光之民，墮落者，生活在陽光之下的人們，對地底的昔日同族抱有極端厭惡的態度，這取決於耳濡目染的教育，也取決於一次次真實發生的事例……長久以來的歧視，不是短時間內就能得以消融。

　　就在這時，海雷丁突然發難，海盜王憋著一肚子火，陰惻惻道：「看西格瑪殿下的模樣，看來已經與地下世界的骯髒的墮落者取得了共識？真是有您一貫的風格呢，畢竟在諾倫，您就一貫如此，與骯髒的吸血鬼打交道，與黑魔法師打交道，與狼人打交道……畢竟您是死靈法師，當然對黑暗有著天生的親近感，昨天也是毫無不適地行走在了那片黑暗陰鬱的環境中，對吧，畢竟那種地方對於您來說，本來就是非常熟悉的地方……」

　　這話又在議員們之中產生了一些騷動，雖然不至於立刻對西格瑪產生惡感，但大家的神色都有些異樣，這群高貴的議員似乎正在考慮，如何向西格瑪這位正直的外鄉人描述地底世界的反覆無常和不可信任。

　　西格瑪對海雷丁的指控似乎毫不意外，他笑了笑，淡淡道：「這厚顏無恥的發言真是有你的風格啊，生而屹立在陽光之下，所作所為，卻比嗜血殘酷的黑暗生物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地下世界的骯髒墮落者？可笑！」

　　海雷丁聞言，不怒反喜，似乎看到了西格瑪一腳踏入他設下的陷阱：「可笑？怎麼，西格瑪殿下對那些地底世界的居民有什麼不一樣的看法嗎？想要為他們申辯？」

　　他嘴角露出一絲陰冷的笑--蠢貨，天真，想法倒是不難理解，以你這偽善的性格，肯定認為生命都是平等的，但地下世界全都是一群不知悔改的墮落者，乃是整個阿特蘭蒂爾的公論，你要為了這件事情與最高聯席會議的所有人站在對立面，撞個頭破血流嗎？

　　但西格瑪只是冷哼了一聲：「我是外鄉人，我對阿特蘭蒂爾的歷史幾乎一無所知，我不知道地下世界的人為什麼被稱為墮落者，但這世上發生的事情，每一件都是有原因的，在弄清楚緣由和真相之前，我既不會傻乎乎地為那些人申辯，也不會理直氣壯地站在光之民的一邊對我毫不理解的地下居民大加蔑視，這就是我的回答，這就是我覺得你可笑的地方……」

　　他眼神一厲：「光之民認為地底世界的人是墮落者，有他們的考量與緣由，那是他們的歷史，他們的傳統，你一個對這些一無所知的外鄉人，就理直氣壯地鄙夷那些地底世界的人，我倒是不知道，他們跟你這個滿身罪孽的海盜王比起來，究竟哪個更像是無可救藥的墮落者！」

第六百九十二章 反對

　　「光之民認為地底世界的人是墮落者，有他們的考量與緣由，那是他們的歷史，他們的傳統，你一個對這些一無所知的外鄉人，就理直氣壯地鄙夷那些地底世界的人，我倒不知道，他們跟你這個滿身罪孽的海盜王比起來，究竟哪個更像是無可救藥的墮落者！」

　　義正言辭的呵斥在議事堂中迴響。

　　不得不說，經過離開學院這段日子的磨練，西格瑪的姿勢水準已經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巧妙地回避了關於地底住民最敏感的問題，又順勢給海雷丁捅了一刀。

　　議員們聽了這話，表情變得古怪，望著海雷丁，心裡突然很不是滋味。

　　--說得對啊，我們瞧不起墮落者是因為他們確實下作，你一個比他更下作的外鄉人，有什麼資格【嗶——】【嗶——】？

　　海雷丁一看勢頭不妙，想要出言補救，但西格瑪是何等人物？見勢頭良好，立刻見好就收，堵死了海雷丁的話頭，只見他轉過身來，對著大主教高聲說道：「等一下，大主教，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如今的環節，到底是我獨自做說明呢，還是要一邊說明一邊應對海雷丁的質詢？或者說，海雷丁閣下打斷我的發言提出異議，符合議事堂的禮儀嗎？」

　　卡洛琳的臉上浮現出了微不可查的笑意，然後不動聲色地敲了敲手中的小錘子，平靜道：「西格瑪殿下，誠如您所說，如今的環節，是您獨自向議會做出說明，至於海雷丁閣下，請不要隨意發言，攪亂會場秩序。」

　　海雷丁悶哼一聲，眼中閃過一絲陰鷙之色，沉默不語。

　　死靈法師向著海盜王溫和一笑，又讓海雷丁的眼神陰沉了幾分，隨即，西格瑪環視全場的議員們，朗聲道：「諸位議員，正如我所說的那樣，我不明白如今光之民與地底世界的人們經歷了何種變故與動盪，才發展成了如今水火不容的境地……我不懂他們是卑微還是墮落，是邪惡還是惡劣，但如今的情況，是針對整個阿特蘭蒂爾的驚天巨變即將到來，無論是生活在烏圖之眼照耀下的光之民，還是生活在地底的墮落者們，滅亡的災難，誰也無法逃避，誰也無法避免……」

　　他歎了口氣：「我知道，讓大家拋棄成見、精誠合作，只是一個不切實際的幻想，恐怕如今兩族之間，依然是成見與隔閡偏多……這一點，是我這個外鄉人很難置喙甚至化解的。我不會隨隨便便就呼籲大家拋棄成見，但如今的情況，已經不再允許我們再活在這種偏見之中，至少，我認為有限度的合作是很有必要的，因為在這種存亡攸關的問題上，無論是地表還是地底，大家的立場其實是相似的……至少，我們得先嘗試一下吧。」

　　死靈法師目光坦然，與一雙雙眼睛對視，他平靜道：「懷著這樣的心情，我與璐璐薇修士一起，進入了地下世界，我們沒有與那裡的人和社會做太多交流，而是找到了死亡陰影組織，與他們的首領進行了一番對話。初步的交流很有成效，身為外鄉人的身份，也能讓我懷著更加平和中立的心情與對方進行交流……我得到了非常重要的情報。」

　　他望向了卡洛琳大主教，對方也在回望著他，鼓勵般地點了點頭。

　　西格瑪深吸了一口氣，朗聲道：「那個可怕的戰爭種族，就藏在阿特蘭蒂爾複雜而龐大的地底深處，蠢蠢欲動，等待著孵化的機會！死亡陰影組織也正是因為察覺到了些許的端倪，才放出了這樣的預言與警告！」

　　全場靜默了一瞬間。

　　然後，山呼海嘯般的浪潮爆發開來，很多人都震驚地站了起來，有人在竊竊私語，有人在大聲喊叫，有人向著核心議員們大聲請教，有人在向西格瑪發出詢問，一時之間，秩序有些控制不住了。

　　西格瑪站在原地，一雙眼睛卻變得無比深邃，在全場不斷找尋，想從這幾百張臉中找出異樣之處……

　　事情其實很明確，有一個非官方組織私下捕獲了一隻腦蟲，試圖對其包含著的知識與力量進行反向解析，最終弄巧成拙，事情演變成了一場針對阿特蘭蒂爾的大災難。

　　如今，始作俑者也許對自己即將造成的嚴重後果懵然不知，或者懷有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故意隱瞞，他們就坐在這些人之中，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必然會有所反應……

　　卡洛琳大主教見會場失控，舉起手中的小錘子，敲擊了三下，柔和的光輝再次照耀，持斧鉞護衛的教團教士再次發出了肅靜的吼聲，一連數次，會場才漸漸安靜下來，幾位核心議員交換了意見，然後大主教代表所有人，向西格瑪發問。

　　少女大主教肅然道：「西格瑪殿下，您承認您所言皆為事實嗎？」

　　西格瑪坦然道：「絕無虛假，我也沒有必要在這種事情上進行欺瞞。」

　　卡洛琳點點頭：「那您作為這件事情的發現者，對最高聯席會議有什麼建議嗎？」

　　死靈法師斬釘截鐵道：「合作！如果災難來自地底，那無論是預防還是抵抗，都不是地底世界鬆散的社會群體能夠勝任的，光之民必須進行介入！不能等著那些怪物衝上地表之後再進行抵抗，我們絕不能陷入被動，失去戰機！」

　　這話又是一枚重磅炸彈，在議員中掀起軒然大波，很多人都面色一變……地底世界住民在光之民心中的印象已經根深蒂固，那是一群瘋子、騙子和墮落者，與他們合作，簡直是一件萬萬無法接受的蠢事。

　　一時之間，之前和諧友好的氛圍不復存在，不少人搖起了頭，有人甚至直接起身反駁。

　　「反對……西格瑪殿下，您根本不知道那群墮落者到底卑劣到何種程度！」

　　「他們不可信任，他們與光之民沒有合作的基礎與必要！我們不會與背叛過我們的人聯手！」

　　「光之民確實要介入地底世界，但絕對不會與他們合作，他們幫不上忙！」

　　一時之間，山呼海嘯般的反對聲浪撲面而來，衝著西格瑪齊齊湧去。

　　璐璐薇暗中握緊了拳頭，卡洛琳大主教的眼神也沉了幾分，而海雷丁更是露出了陰沉的笑意。

　　看你這次……如何應對。

第六百九十三章 爭論

      一時之間，議事堂陷入了爭論與嘩然之中。

      很多的風暴與矛頭，直接指向了西格瑪。

　　善意也好，不屑也好，惡意也罷，很多人都在否決著死靈法師的提議，覺得這位西格瑪殿下的看法實在是天真爛漫，與地底的墮落者聯手，開什麼玩笑？

      死靈法師昂然而立，坦然面對著撲面而來的質疑與反對，既沒有憤怒，也沒有慌張，在這種風口浪尖的局勢下，他依然保持著鎮定的態度，令許多人都暗中點頭，他安靜地等了一會兒，然後舉起了手，往下稍稍一按，輕聲道：「請安靜一下，諸位，請安靜一下。」

      他的聲音被風的力量送向了議事堂的每一個角落，柔和而有力，充滿了撫平人心的精神力量，不多時，反對的聲浪漸漸降下，西格瑪環視會場一圈，淡淡道：「我受最高聯席會議託付，調查末日預言真相，出於人類挽救無辜的天性，盡可能挽救阿特蘭蒂爾免於毀滅天災。我既然接受了這樣的委任，那就有責任將我的看法與建議提供給諸位，同時也接受一切質疑，如今看來，說服諸位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在場諸位，誰有疑慮，請一一道來。」

      一名議員率先舉手：「西格瑪殿下，正如你所說，你只是一個不了解阿特蘭蒂爾歷史的外鄉人，那幫墮落者是何等卑劣可恥，我們的歷史早有記載和公論，與他們聯手，簡直是個天大的笑話……如果我們被那些背信棄義的人在背後捅上一刀，這樣的後果，這樣的責任，殿下您能負起來嗎？」

      死靈法師笑了笑：「也許地底住民確實像您所說，是一群卑劣可恥的墮落者，那我想問一句，為什麼最高聯席會議的諸位會容忍這樣一個可恥可憎的種族活在阿特蘭蒂爾的地下，而不是選擇將他們剿滅？既然他們的存在對於光之民是個威脅，那將他們全都殺死，這才是保護人民的正確方法吧？」

　　議員有些張口結舌：「這……這種殘忍的事情，我們是不會做的，無論有什麼理由，都不能成為我們消滅一個族類的動機。」

      西格瑪點了點頭：「那坐視他們成為那個戰爭種族口中的餌料，就沒有問題了嗎？威脅來自地下，那這些住在地底的人，將首當其衝，面對這種衝擊和威脅，難道要讓他們在這種絕望中無助地哀嚎乃至死去嗎？我能不能將您的話理解為，您想要讓那些卑劣的墮落者去死，但卻不想弄髒自己的雙手，所以覺得很為難，但如果是那個戰爭種族動的手，由蟲群將他們吞噬毀滅，就是皆大歡喜的事情？」

　　阿特蘭蒂爾民風淳樸，這區區一位議員，哪裡是西格瑪的對手？須知死靈法師的本領是在阿特拉斯諸位教員的圍攻之下練就，區區偷換概念，簡直玩得不能再六，西格瑪見他說不出話來，笑道：「我不了解歷史和真相，所以無意懷疑諸位對地底住民的評價，但正如您之前所說，他們就算有再多的缺陷和不堪，都不會成為諸位滅絕他們的理由，既然如此，那我們又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去死呢？」

      他扳著手指頭：「道德與良知的層面先不提，我們從最現實的方面來考量。如今的阿特蘭蒂爾，地表是光之民的世界，而地下是墮落者的世界。如今，末日威脅來源於地下，所以，地底世界，將成為最初的戰場……諸位先從軍事的角度來看，是兩方盡快聯手，將扼殺與預防的戰爭在地底開展，還是積極備戰，坐視墮落者被敵人吞噬，直至整個廣袤的地下世界完全成為那戰爭種族的大本營，然後坐待它們發展壯大，自地底隨意向地表發動攻擊……這兩者，哪個選擇更好？」

　　那議員已經悻悻坐回了原位，他發現自己完全不是西格瑪的對手。

      在座有軍事素養的議員們皺起了眉頭，其實最冷血最高效的做法，還是讓地底世界的墮落者成為抵擋末日威脅的第一道防線，讓他們去做炮灰，好讓光之民從容收集戰場情報，制定對策，進行防禦……但西格瑪既然先聲奪人，而且如今眾目睽睽，這樣殘忍的做法，還是說不出口。

　　而且，死靈法師說的也很對啊……一旦被對方佔領了地底世界，那光之民就完全喪失戰場主動權了……

      一位將領出身的議員有些不服氣，發言道：「西格瑪殿下，您的戰略眼光讓我佩服，但您似乎忘記了一點，任何的理論都要立足實際。所謂的聯手，需要兩方的軍事優勢基本對等……偉大的光之民有強大的磁歐石科技和勇猛無畏的戰士，小伙子們裝備精良，戰術成熟，作戰技藝極為強大，必將成為守護國家與人民的鐵壁，但那些地底的墮落者又有什麼？我怕到時候所謂的聯手，變成了我們的戰士單方面庇護那些好吃懶做的墮落者，而他們只會拖我們的後腿！」

      說到這裡，對方用力地揮了揮手臂，殺氣騰騰道：「出於人道主義的考量，我們可以庇護那些墮落者，但一切都要在光之民的主導之下！如今的地底世界，不過是一盤散沙，戰鬥力沒有保障，甚至沒有統一的指揮，怎麼配做我們的盟友？如果他們願意歸降和服從，我們也不吝於提供保護……」

　　西格瑪溫和地點了點頭：「好了，您的顧慮我已經明白了，也就是說，如果地底世界的住民能夠展現出與光之民相差無幾的戰略優勢和軍事力量，那您就同意結盟？」

　　那議員張口結舌——我，我什麼時候同意這事了？

      死靈法師卻不再理他，揚聲道：「偏見需要消除，差異需要磨合，一切始於第一次交流，而末日預言的事情卻不能再拖了。我站在這裡的本意，不是敦促各位拋卻偏見、與地底世界結盟，而是提出一個建議，一個達成初步合作意向的建議……我想，滅族威脅在即，諸位就算對地底世界有著再大的不滿，應該也不會吝嗇先聽取一下對方的建議和看法吧？」

第六百九十四章 異變！

　　飯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步一步做。

　　光之民與地底居民彼此之間成見已深，三觀也差得很離譜，想要將這兩方立刻擰在一起會盟，恐怕在亡國滅種之前，這事都不能有太大的指望。

　　不過，至少見一面總是可以的吧……潛移默化間，不斷地努力和溝通，總有成功的那一刻。

      議事堂吵吵嚷嚷，西格瑪的話又掀起了波瀾，很多議員都在交頭接耳、交換意見，卡洛琳大主教敲響了肅靜的小錘子，望著死靈法師，正色道：「所以，西格瑪殿下，希求著什麼呢？或者說，您有什麼關於下一步的、實質性的建議呢？」

      死靈法師點頭：「是，昨天的會面，只不過是我與死亡陰影組織首領的私人會面，只傳達了一個意向，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進展。所以這一次，我希望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官方交流，至少要有一個初步的共識，令諸位能夠真正意義上地認識到我們所面臨的威脅……」

　   有議員大聲道：「讓那個非法組織的領袖來這裡說個清楚！」

　　西格瑪衝著他溫和一笑：「那這位議員負責深入地底世界找到那位領袖大人，向她發出這一道命令如何？」

　　那議員先是嚇了一跳，然後表情變得有些微妙，轉頭閉上了嘴巴。

　　死靈法師聳了聳肩，然後與上面的卡洛琳大主教交換了一個眼神。

      之前的計劃是提起結盟聯手的事情，觀察在場議員之內，有誰反對最為堅決激烈，並從中排查出可疑的人士……畢竟在場的議員幾乎都不知道，其實最大的威脅不是來自於地下的戰爭種族，而是來源於位列坐席中的人，是他們在很多年前俘獲了一頭意外來到此世的腦蟲，並試圖解析出蘊含在那頭戰爭巨獸體內的海量的知識與力量，並為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擅自行動，埋下了種族滅亡的禍根。

　　但西格瑪和卡洛琳大主教都失算了，他們沒有料到反對的人會這麼多，以至於幕後黑手根本不必出手，就能坐享其成，所以，第二個計劃勢在必行……

　　死靈法師剛想說話，突然面色一變，霍然起身，眼睛緊緊地盯著地面，神色驚疑不定。

　　海雷丁也跟著睜開了眼睛，按住了劍柄。

      吵成一團的議員們突然發現這兩個外鄉人的奇異舉動，一時不明其意，紛紛停了下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然後他們感受到，地面傳來了微微的震動，繼而，整個議事堂的四壁與地表發出了金色的輝光，而隆隆的聲響，由遠及近，越來越大，似乎有什麼東西，出現在地下……

　　剎那之間，西格瑪勃然變色，厲喝道：「小心地下！」

　　話音剛落，轟隆一聲！

      碎石飛濺，金芒爆綻，破碎的磁歐石紋路宛如星屑般碎裂開來，整個大神殿都在震動，這一刻，時光近乎靜止，所有人的腦袋都一片空白，看著從地底竄出來的巨大怪獸，一時失語，連盡忠職守的教團護衛都為之失神……自阿特蘭蒂爾建立，大神殿屹立于輝煌的頂點，這座送別過君王、改換過政體、決策了整個國家運轉之全部細節的光輝殿宇，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在光之民們失聲震驚的時候，西格瑪與海雷丁反應最快，兩人都是諾倫的人傑，阿特蘭蒂爾止戰數百年，可諾倫的戰火、陰謀、殺戮與算計永遠都沒有止息，他們都是最強大的戰士，絕不會給敵人留下任何機會，一時之間，劍氣森然，死氣湧動，海雷丁的鬥氣與西格瑪的死靈術幾乎同時轟向了不速之客！

      那突然裂地而出的怪獸，是一條宛如七鰓鰻一般的體積巨大、身體細長的可怕生物，它裂地而出，崩起的亂石碎片轟將出來，不知打傷了多少猝不及防的議員，掀起的強烈震動，不知將多少人震下座椅，西格瑪的死亡射線與海雷丁的鬥氣劍鋒轟中它的身體，竟然被那看起來光滑無比的皮膚彈開偏折，只留下了深深的痕跡，濺出大片污血——竟然沒有貫穿這隻蟲子的身體！

　　此時，教團護衛們這才如夢初醒，紛紛怒吼著舉起手中裝配著磁歐石的兵器：「殺掉它！」

　　西格瑪厲聲道：「先救護傷者！掩護沒有戰鬥力的議員先走！」

      可死靈法師在這裡的聲望雖然很高，但威望確實不足，再加上這些護衛是教團千挑萬選出來的精銳，對自己的事業和信仰有著至高無上的忠誠，之前異變來襲，他們短暫地失神了片刻，而就在他們的眼前，不少議員因此傷亡——就這一點，對於他們而言，就是鮮血也無法洗刷的奇恥大辱！

      怒火中燒，狂怒與羞憤驅使著他們做出了最不理智的行為，揮舞著手中的重型兵器，狂風般沖向了這隻從未見過的生物，掄圓了手中的斧鉞，狠狠地砍了過去，磁歐石系統激活，兵器上刻印的戰鬥用符文爆出了各式各樣的元素效果，但海雷丁與西格瑪的攻擊尚不足以貫穿這隻怪獸的身軀，何況是他們？

      又有不少身負武職的議員看到周圍的同伴同僚非死即傷，心中大怒，悲憤之下，同樣拔出了隨身攜帶的武器，有人揮出風刀，有人啟動戒指，一時之間，議事堂亮起了大大小小的磁歐石陣列，各式各樣的攻擊向這隻裂地而出​​的巨獸湧去！

　　海雷丁冷眼旁觀，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冷笑。

　　西格瑪在怒吼：「大主教！你快下令讓大家離開這裡！讓大家都不要輕舉妄動！」

　　幾位核心議員在第一時間就被各自的隨從保護起來，卡洛琳在光明教長的守護之下，聞言剛想說話，但已經晚了！

      也許是各種不痛不癢的攻擊惹怒了這頭異獸，也許是它已經準備好了，只見這隻宛如七鰓鰻般的巨獸晃動了一下細長的身軀，然後仰天厲嘯一聲，鋒利的口器層層打開，長大了巨大的嘴巴，奮盡全力，往外一吐！

　　一隻隻狼狗大小、兇猛無比的異獸，從這隻蟲子的腹中，呼嘯躍出！

第六百九十五章 混亂​

　　大神殿。

　　光之民心中的聖地所在。

      它從建立之日起，就如同烏圖之眼一般，永遠守護著這個國家的和平與穩定，政治，信仰，軍事，文化……它是這個國家的中心，是一切的一切，在每個光之民的心目中都有著無可取代的地位。

　　在這裡，這個國家政體變遷，無論是獨裁，議會，還是二元製。

　　在這裡，這個國家迎來了一位又一位領袖，無論是君王，元帥，或者主教。

      在所有人的心目中，這座輝煌無盡的大神殿，必將同著神聖的阿特蘭蒂爾，一直延續到永遠……建立它的人不會想到，注視過它的人不會想到，稱頌過它的人也不會想到，竟然有一天，神聖的大殿會染上污穢的鮮血，會被慘叫和絕望籠罩，會充斥著鮮血與犧牲。

　　在西格瑪的咆哮聲中，大量的異獸從這隻巨大的七鰓鰻般的玩意兒中跳了出來，向著人群蜂擁而去！

　　正是西格瑪剛進入阿特蘭蒂爾遺蹟的時候，在那座死寂的城市中遇到的跳蟲！

      這些異獸的體型長得比獒犬還大，一對鞘翅斜斜地指向天空，震動輔助跳躍，令它們跳得更高更遠，鋒利的口齒垂著劇毒的涎液，兩條鐮刀般的前肢反射著無堅不摧的幽芒，整個身體被妖異的紫色角質層護甲層層覆蓋，就算是毫無戰鬥經驗的普通人，也能一眼看出，這是集進攻與防守為一體的超高效殺戮機器！

      死靈法師飛向空中，眼神變得冰寒無比，死氣湧動，一排排雪白的白骨之牙從他身後浮現，然後，雪白的鋒芒染上了碧綠的色彩，萃上了死靈一脈舉世無雙的毒術，西格瑪雙手一指，百十道骨牙在空中劃著幽藍的光，發出一陣陣破空之音，宛如白骨之箭，蜂擁而落。

      他倉促之下，全力施展，每一道骨牙都附著了劇毒與詛咒，但人力總有窮盡，鋒銳的骨牙雖然破開了跳蟲的身體，將毒素與詛咒力量送入，但蟲族本來就是肉體稱王的完美種族，對毒素與詛咒的抗性強大無比，雖然死靈法師的攻擊給它們帶來了難以想像的劇痛與折磨，但無法阻擋它們毀滅的腳步，雖然機能受損，雖然狀態下降，但它們依然保持著最強大的殺戮慾望，沖向猝不及防的人群！

      接二連三的驚叫聲響起，教團護衛們首當其衝，他們手中的重武器美觀大於實用，儀式大於效率，更何況是這種近身戰，每個人都被三五隻跳蟲圍在一處，刀足鉤扯，利齒撕咬，伴隨著絕望的慘叫聲，不斷有戰士被分屍而死，至於那些武職議員們，他們就算隨身攜帶了威力強大的磁歐石武器，但身上沒有護甲防身，只憑著防禦掛件，怎能抵擋這可怕的東西？

　　鮮血，死亡，絕望，同類痛苦地死去，終究喚起了人心中的恐懼，一時之間，場中秩序大亂，議員們肝膽俱裂，驚叫著往出口的方向跑，形勢已經無法控制！

      死靈法師狂怒之下，雙手抓著兩杆骨矛，衝進了蟲群之中，他身上死氣湧動，白骨幽魂化作護甲，兩杆骨矛不知道被灌進多少毒素與詛咒，每戳中一隻跳蟲，腐蝕、鈍化、裂解與崩斷詛咒就將對方堅固的外殼變得鬆軟無比，矛尖刺入，劇毒、逆血、衰老、石化等力量就瘋狂破壞著對方的身體機能，一槍一個，效率極高，但西格瑪卻越打越憋屈——這種戰鬥，本來是死靈法師的專長，敵人的屍體與血肉，全都是施法的材料，但是，但是… …

　　他挑開一名重甲護衛身上的幾隻跳蟲，略略檢查了一下對方的身體狀況，踢了他一腳，吼道：「快去救人！」

　　——但是這群白痴，不會打仗嗎？戰時不結陣，不弄清敵人底細就貿然前衝，只會一股腦動手去砍，還與這些蟲子擠在一起，讓老子什麼大規模法術都不能用！

      劍鋒閃過，海雷丁如幽靈般閃現，手中的利劍抖出一叢劍光，鬥氣四射，不斷貫穿一隻隻跳蟲的腦袋，將他們斃於劍下，海盜王聲音冰冷，陰惻惻道：「難怪阿特蘭蒂爾消亡得這麼徹底，原來他們已經忘記什麼叫戰爭了。」

      即使西格瑪討厭海雷丁到了極點，也不得不承認海盜王說的的確是實情，全場之中，無論是教團近衛還是武職議員，都憑著一腔血勇而怒，各自為戰，很快因為恐懼而潰敗，沒有組織，沒有應對危機的緊急手段，他們似乎早已沒有了大型戰事，以至於發生了這事之後，只有西格瑪與海雷丁這兩個外鄉人一直保持著進退有據的戰鬥姿態和高速有效的戰鬥頻率！

      外面傳來了震天的吶喊與咆哮，負責戍守大神殿的近衛軍隊火速趕來，但進入議事堂的幾個門全都被蜂擁外逃的議員堵住，那些精銳部隊竟然一時之間都進不來，西格瑪簡直氣得要笑出來，怒吼道：「外面的！你們他媽的倒是把牆砸開啊！派遣狙擊手與突擊隊打破天花板降下來啊！在外面部署重裝防禦陣列和弓手部隊的事情也要我教你們嗎！」

　　但同樣沒有得到回應，這裡是神聖的議事堂，最高聯席會議舉行的地方，一磚一瓦，全都是歷史悠久、鐫刻記憶的瑰寶，誰敢隨意毀壞？

      終於，在這混亂與危難的時機，大主教擎出了象徵著神聖教權的光輝權杖，權杖頂端璀璨的晶石綻放出了無與倫比的光輝，大主教不容置疑的聲音響徹整個大神殿：「緊急事態！我是大主教卡洛琳，教團與王國的戰士們，如今我將戰場行動的指揮權轉交給西格瑪殿下，危機解除之前，他就是此地最高的軍事長官，我命令你們服從他就像服從我一樣，捍衛光之民的尊嚴與大神殿的榮耀，拯救危難之中的人們！”

      西格瑪甩出了一道骨矛，轟進了議事堂的一面牆中，其中蘊含著的地震與共鳴法術震得牆壁隆隆作響，死靈法師咆哮道：「拆牆！列陣！醫療者準備搶救傷員！神射手與最精銳的士兵上房頂，打破天花板下來！在場的人全都撤出去！」

第六百九十六章 蟲群

　　等到混亂得到了遏制，無秩序得到了組織，這個國家，這個璀璨的文明，方才顯出了國家暴力機關的力量。

　　——也算是稍稍挽回了一點尊嚴吧。

      大批弓弩手就位，重裝步兵身披符文重甲，舉起戰盾與龍槍，全身的磁歐石系統開啟，共鳴的藍色奧術流連成一片，彷彿無堅不摧的銅牆鐵壁，大踏步向跳蟲們逼近。上空，神射手們拿著符文弓與天蠍弩發射出一隻隻蘊有神異力量的利箭，將跳蟲們釘在了地上，奮​​力躍起、想要撕咬弓箭手的，也被待命在旁邊的精銳士兵揮刀斬斷打下，只有軍隊才能對抗軍隊，在面對這種個體能力強橫、組織性更是可怕的種族，也只有團結一心才行。

      跳蟲們很快被斬殺一空，沒有死去的重傷員也被救下，由神殿的神官們出手救治，西格瑪浮在空中，死翼招展，捲起昏黃的死亡洪流，海雷丁依然是黑色兜帽遮掩容顏，手持一柄黑色的長劍，宛如夜晚的幽靈，人們看著這兩個人，眼中含有敬畏，強者一向會得到尊重。

      死靈法師與海盜王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都是知道分寸的人，什麼時候該聯手，什麼時候該背刺，什麼時候該同盟，什麼時候該算計，時機如何，全都了然於心，這時候不適合內鬥，任何小動作都會招致阿特蘭蒂爾方面的不滿，所以他們都很克制。

      如今，教團近衛，光之民中的強者，還有磁歐石系統運作的戰爭軍械，威力強大的武器、訓練有素的軍隊與戰力高強的精銳虎視眈眈，局面已經得到了控制，而這隻體型龐大的異獸也不再吞吐那些可怕的猛獸，此時此刻，只要下令萬箭齊發，就能將這該死的東西完全消滅，但剛剛這一戰中，西格瑪已經初步建立了一些威望，他不發話，事情又沒有脫離掌控，所以教團的將領們也不介意再等一下。

      死靈法師抬起手來，一團幽藍的光焰熊熊燃燒，他淡然道：「出來吧，我能夠感受到，蘊含著暴虐與陰冷的目光正在注視著我，既然已經準備了這樣別開生面的見面禮，不與你未來的新朋友們打個招呼嗎？」

      現場靜默了片刻，突然，那隻坑道蟲痛苦地嘶鳴了一聲，隨即，那巨大的身軀開始萎縮，充滿光澤的甲殼與皮膚變得黯淡，以肉眼可見的，龐大的生命力正在從這隻蟲子身上抽離，漸漸地，它那幾人合抱不住的身軀漸漸枯萎，不斷地縮小，再縮小，最後，變成了一個大概有兩人多高的巨大的蟲繭。

   　這條坑道蟲所有的生命精華，已經被用於孕育催化一個更加強大的生命。

      蟲繭像是心臟一般，跳動著，吞吐著，在場的很多人看到這樣的景象，都生出了一種欲嘔的衝動，那龐大的繭中，毫無疑問地孕育著一個極為邪惡的生命，令所有智慧生靈都覺得本能般的厭惡，那是所有生命的敵人。

      西格瑪面沉如水，兩團幽冥光焰在他身邊旋轉不休，半邊已經化作廢墟的議事堂內，列陣的軍隊如臨大敵，被層層護衛的核心議員們面色極差，很多人都心有餘悸，今天的事情實在嚇破了他們的膽子——也直到今日，有很多人才真正地確信，確實有一個恐怖的戰爭種族，盯上了神聖的阿特蘭蒂爾。

      隨著一聲滲人的破裂聲，腥臭的液體噴了出來，蟲繭破裂，一隻三頭五爪、背生雙翼的龍尾怪物掙扎出來，它的眼神是猩紅的，充滿了邪惡與毀滅的慾望，那三隻長著利角的腦袋輪流看了一眼在場的人，目光主要集中在了西格瑪和海雷丁的身上。

　　它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用沙啞滲人的聲音澀然道：「星空亡靈，諾倫戰士，為什麼在這個原始野蠻的世界，也能遇到你們？」

　　星空亡靈……西格瑪對這個稱呼並不陌生，他穿越時空之前，曾經在阿特蘭蒂爾的死亡遺跡中遭遇蟲群，那些腦蟲也是這麼稱呼他的。

      海雷丁先是微微驚異，他雖然對這一切一無所知，但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諾倫戰士」這個詞並不是指來自諾倫的戰士，似乎還有著別樣的含義，再者，所謂「星空亡靈」這個詞，也同樣讓人摸不著頭腦……不過老奸巨猾的海雷丁保持著沉默，又沒壞處，他又不會主動去解釋什麼。

　　西格瑪也同樣不為所動：「不向你的鄰居們介紹一下你自己嗎？」

      那三頭的怪物聞言，發出了一聲陰冷的笑容，它睥睨四顧，三隻腦袋上長滿了猩紅的眼睛，像是能看透人心中最深處的恐懼，令所有人都不敢正視，它望著光之民們，三隻腦袋分別說道。

　　「我們都知道。」

　　「你們難逃一死。」

　　「食物們。」

　　「放肆！」大主教手持光輝權杖，推開前面的戰士，厲聲道，「你們是誰！」

      「蟲群，你們的終結者，你們的毀滅者，你們的審判者。」那怪物的三隻腦袋一起冷笑起來，「愚蠢的族類，你們那原始低效的基因甚至無法為蟲群做出絲毫進化上的貢獻，但我們卻依然要毀滅你們，因為你們的狂妄，因為你們的冒犯！」

　　西格瑪神色一動：「是誰冒犯了你們？怎麼冒犯的？解釋一下？」

     「解釋？蟲群無需對任何人解釋，吞噬是本能，進化是終極，蟲群終將屹立在宇宙之巔，等待著主人的歸來，你們，只是微不足道的踏腳石！」那異獸的猩紅眼睛中閃耀著狡猾與戲謔的光芒，「盡情掙扎吧，螻蟻們，蟲群在毀滅你們之前，也給你們準備了精彩的遊戲，希望你們，玩得開心一點……」

　　西格瑪神色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麼，他的眼中閃過了幽藍的光芒，死翼一振，沖向了這只蟲獸：「你還是留下來再聊聊吧！」

    「星空亡靈，不要多管閒事，也許未來，你們與蟲群終有一戰，但不是現在，我們對死人，也沒有興趣。」蟲獸雙翼一振，狂風鼓舞，「但如果你阻擋了蟲群的腳步，蟲群也一樣會……毀了你！」

　　「而現在……」它抬起三首，望著天空，「我要先與我的好鄰居們，打個招呼……」

　　然後，這只可怕的巨獸扇動雙翼，沖天而起，在光之民們驚怒的吼聲中，向著懸掛在天空的烏圖之眼的方向飛去！

第六百九十七章 吃我死星攻擊啦！

　　光是阿特蘭蒂爾的文明基石，一切的力量核心。

      不同於西格瑪前世的科技文明，也不同於諾倫的魔導文明，阿特蘭蒂爾的科技基礎建立在對磁歐石的運用上，這種物質在阿特蘭蒂爾文明中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無論是具有特異力量的兵器和盔甲，還是交通工具與通訊裝置，一切的一切，都是磁歐石科技的成果。

　　而磁歐石造物的巔峰之作，莫過於懸掛在所有人頭頂上空的烏圖之眼了。

      它就像太陽一樣，每天東昇西降，是個巨大的人工天體，代表著阿特蘭蒂爾歷代文明的巔峰成就，經過數十代不斷改進，烏圖之眼的功能不斷強化和改進，從一開始單純的光源提供，到如今已經成為了整個城市能源系統的核心，它不斷散發出來的光之能量，不僅能給人民與農作物提供長期穩定的光照，還完成了覆蓋整個城市的無線供能，為大量的交通工具與各種磁歐石用品，提供所需的動力來源。

　　簡單來說，它幾乎已經成為了這個國家和文明的存在基石。

　　如果烏圖之眼墜落或者失去作用，實在難以想像，這個國家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所以，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猙獰野獸振動雙翼，沖向空中的時候，幾乎所有光之民都狂怒起來。

      西格瑪振動死翼，沖天而起，空戰是他的拿手強項……從離開學院開始，他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惡戰，天下無雙的死靈天賦也因為一次次的提升與領悟激發出了更多的潛能，如今死靈法師全力開火，已經能與傳奇強者掰掰手腕，實力之強，已經足以挑戰巨龍，如今，雄渾的死亡之力在他體內翻騰不休，泯滅生命的死之力量在他指尖跳躍，死靈法師抬手一指，一道死亡射線破空飛射！

      那異蟲不愧戰爭種族之名，戰鬥本能極其強大，已經事先料到了威脅的臨近，一個翻滾避過了死亡射線的空擊，西格瑪哼了一聲，呼喚四時之風，狂湧加速，腳下火焰爆鳴，反向噴射，又有死亡之翼振動助力，追著敵人不斷攀升，各種死靈法術輪番轟擊，不一會兒就將敵人打得傷痕累累。

      那三頭異獸吃痛怒吼，但卻毫無辦法，蟲群以強橫的肉體著稱，也不是沒有遠程反制手段，它的三隻腦袋分別能夠噴吐烈焰、毒水與孢子，背後還能發射強勁的脊針雨，可惜吐息攻擊對於死靈法師來講，實在乃衣服——烈焰可以用冰盾封擋，毒素對於西格瑪來講就是個笑話，孢子也是生命體，抬手一個生命剝離，萎得比誰都快，也就脊針雨有點威脅，也強得有限，他強於近身肉搏，卻不能反身衝回去廝殺，否則就正好落入西格瑪的算計了……總之，被打得狼狽不堪，毫無辦法。

      西格瑪雖然大佔上風，但是心中還是有些焦急，蟲群肉體強橫，生命力頑強，抗性更是不講道理，死靈法術中的毒術與詛咒系法術的威力都要少掉幾成，按著揍可以，但要乾淨利落地殺掉對方，實在是有些難度，眼見一人一獸越飛越高，烏圖之眼的光芒也越發刺目，如果被這貨真的把太陽撞下來，那阿特蘭蒂爾這個副本就算是完了……他心中一橫，當即準備開啟共鳴之門，呼喚冥王星的死亡力量誅殺這貨，但就在此時，他身上的磁歐石通訊器突然傳來了璐璐薇焦急的呼喊。

　　「西格瑪殿下，大主教讓您馬上避開！」

　　死靈法師先是一愣，然後通訊器里馬上傳來了卡洛琳大主教的聲音：「西格瑪殿下，請馬上向左下方閃避！」

      西格瑪正納悶間，突然心神一動，感受到了濃郁到極致的光之力量正在匯聚，他想起了一件事情，臥槽了一聲，身形立刻翻轉過來，火焰噴射，向下猛然俯衝急降，那三頭蟲獸突然發覺身後的法術攻擊就此停歇，還以為西格瑪正在醞釀什麼可怕的大招，百忙之中回頭一瞧，卻只看到死靈法師正在瘋狂俯衝下降，它先是一怔，就感到前方光芒熾烈，難以言喻的熊熊光輝撲面而來。

　　整個阿特蘭蒂爾都看到了，烏圖之眼驟然爆發出了濃烈的光輝，射出了一道璀璨的光柱，恢宏的光之力量向遠方掃過。

　　西格瑪背著身子急速下降，剛好看到了那異蟲被烏圖之眼射出的巨大光柱蒸成渣渣的壯麗模樣，不由吹了聲口哨……屌！

      雖然這個國家因為久久未經戰火，將官與軍人的專業水平得不到實戰檢驗和訓練，以至於實際戰鬥力大打折扣，但科技進步畢竟是實打實的科技進步，一點都做不得假，烏圖之眼的光明衝擊可以一擊就將這隻身體強橫的異蟲蒸乾，威力之強，連西格瑪都要……

　　嗯……等等，我好像不怕聖光來著……

　　不過胡思亂想很快就變成了淡淡的憂慮。

　　如此輝煌的文明，如此強大的戰爭機器，最終還是在蟲群的洪流下淪陷，阿特蘭蒂爾的敵人，究竟何等強大呢……

      他嘆息了一聲，大地已經越來越近，死靈法師在空中改變姿態，召喚風的力量，不斷的減緩著速度，直至降落在大神殿前，人們已經在等待，等到他降落之後，璐璐薇已經衝了出來：「殿下，您沒事吧！」

　　西格瑪摸了摸腦袋，緩解了一下氣氛：「我說，有這種秘密武器，怎麼不早說呢？」

      卡羅琳大主教手持權杖，走了過來，輕聲道：「烏圖之眼是阿特蘭蒂爾最高的軍事禁區，是我們國家的立足之本，平日里拱衛烏圖之眼的，是整個城市所有軍事區域的對空防衛系統，但今天出了這樣的事情，未免發生意外，我直接以大主教的權力啟動了烏圖之眼自身的防衛力量，準備就緒需要一點時間，全靠西格瑪殿下進行了拖延和狙擊，還有，今天的事情，也全靠您與海雷丁閣下援手，真抱歉，兩位客人，讓你們看了笑話了……」

　　是啊……雖然最終還是消滅了敵人，但這完全稱不上是勝利，而是慘敗才是。

      西格瑪看了一眼大神殿，恢宏的殿宇氣勢磅礴，從外表來看，依然不掩其瑰麗，但議員們驚魂未定的表情，士兵們羞憤欲絕的慚愧，還有少數明白人蒼白的神情，一切的一切，都在說明，這個國家，已經不像他們想像中那般強大。

　　真正的戰鬥，才剛剛開始呢……

第六百九十八章 最壞的情況　

　　今天簡直是阿特蘭蒂爾史上最恥辱的一天。

      最高聯席會議的常例議會，竟然以這種驚世駭俗的方式草草收尾，自建立以來就從來沒有遭遇過戰火的大神殿，竟然被可怕的敵族從地底攻陷，將瘋狂的凶獸釋放在議事堂之中，造成了大量的傷亡，這一切的一切，對於心高氣傲的光之民來講，不吝於一個沉重的打擊。

　   而這場事變中反應出來的種種問題，更是讓人大跌眼鏡。

缺乏危機應對措施的教團衛隊，卵用沒有的防禦系統，束手束腳的高級將官，亂作一團的指揮體系，士兵們已經忘記了怎麼作戰，將軍們也忘記了怎麼指揮，議員們不服從命令，到頭來，力挽狂瀾的竟然是兩個外鄉人……這消息傳出去，整個官僚階層都掀起了軒然大波。

      教團丟了最大的臉，大量擔任公職的高階教士羞愧地申請處罰，並且願意辭去官職，卡洛琳大主教變得無比被動，外界批評的聲浪也一道接著一道，誰讓負責護衛大神殿的是教團衛隊？大家不關心教團犧牲了多少士兵，也不關心其他兵團易地而處會不會比教團衛隊做的更差，議員們要宣洩之前所遭受的驚恐，外界的批評家們要展示自己的價值謀求進身之階，內憂外患，全都積壓在年輕的大主教身上，一時之間，年輕的卡洛琳被輿論推上了風口浪尖。

　　哪怕這不是她的錯，哪怕她在危急關頭，做出了最合理的判斷和決策。

      最高聯席會議舉行了封閉式的秘密會議，只有諸位核心議員和少數的精英議員才允許列席，國家實質上已經進入了緊急狀態，一條又一條的命令不斷發出，要求各地軍事區域進入一級戰備狀態，並且連夜檢修各地的防禦系統，加強對地底世界的監控，等等等等。這次的意外，雖然切實印證了蟲族的存在，卻也暴露了太多太多的問題，議員們悚然之下，已經變得無比驚恐，他們越發相信末日預言了……現在看來，真是非輸不可。

      這秘密會議自然沒有西格瑪的份兒，對此，死靈法師毫無辦法，他畢竟是外人，不能厚著臉皮擠進最高的權力圈子，只能百無聊賴地等待著會議的結果，什麼都做不了的感覺很糟糕。至于璐璐薇，她的心情更是算不上好，女孩兒雖然有些天真爛漫，但並不傻，知道這次教團丟了很大的臉，又犧牲了很多戰友袍澤，已經趁著西格瑪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抹了幾次眼淚。

      西格瑪對此心知肚明，卻沒有什麼好的安慰辦法，生離死別，對於這個生活在安寧和平的阿特蘭蒂爾中的小姑娘，確實是無法承受的重擔，而最令人擔憂的是，將來她或許還會遭遇更多……但死靈法師此時卻沒有時間去安慰璐璐薇，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猶豫了片刻，他說自己鏖戰一場，消耗巨大，想要找個安靜的房間休息一下。

      璐璐薇一聽，顧不上自己還在傷心，趕忙去找大神殿的神官祭司，這次防禦戰中，死靈法師大放異彩，救了很多人，可以說阿特蘭蒂爾欠了他一個大人情，聽到這要求之後，神殿的一位高階祭司親自給他安排了一間安靜的休息室，西格瑪讓璐璐薇守在小廳中，他跑進了臥室裡，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來了魔法信紙。

　　幽藍的光芒在信紙上一閃而逝，代表著連接完成，等待了片刻，他就與幽靈女王完成了緊急通訊，死靈法師猶豫了一下，向對方告知了今天發生的事情。

      信息發出之後，信紙的光明滅不定，一會兒之後，略顯潦草的字跡才慢慢顯現出來，西格瑪透著字跡，都能看出幽靈女王璐璐薇心中的震驚與動搖，只見她慢慢寫道：「在我的記憶中，並未發生這樣的事情，在我的記憶中，蟲族在吞噬了地底世界的居民，佔領了整個地下世界，它們才被我們所知，為什麼現在……」

　　西格瑪微微嘆息……蝴蝶效應，這樣的結果可以理解。也許正是因為自己、海雷丁與幽靈女王這幾個未來人對阿特蘭蒂爾的干涉，才牽動了一層層因果，導致了蟲族提前發難，這是可以預料的艱難險阻，只是對於一心想要扭轉命運的幽靈女王而言，恐怕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吧……

　　這意味著她那些先知先覺的往事記憶，已經變得不再值得信任。

      西格瑪微微搖頭，在紙上寫道：「別擔心……蟲族並非不可戰勝，今天雖然損失不小，但總算讓最高聯席會議認識到了糟糕的現狀與劣勢，今天的事情會讓他們著手進行各種整頓和改革，增強阿特蘭蒂爾的力量，並且切實認識到蟲族的威脅，總算不全是壞消息。」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慢慢工整的字跡顯了出來：「我怎麼樣？」

　　死靈法師一愣，才知道這是說少女璐璐薇：「不算好，如今的她本來就是個纖細敏感的小姑娘，遇到生離死別，恐怕不會好受。」

　　「幫我好好照顧一下她。」

　　「嗯。」

      兩人陷入了沉默，現在不是打情罵俏的時候，大家都不知道說些什麼，片刻之後，璐璐薇寫道：「如今的局勢，很是麻煩，你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

　　西格瑪提筆道：「什麼方面？」

     「大主教與教團的立場……這件事情反映出了阿特蘭蒂爾的諸多弊病，但教團的糟糕表現，注定它將首當其衝，接受數不清的質疑與批評。有政治的地方就是爭鬥，大主教年紀輕輕，作為最高聯席會議輪值主席，阿特蘭蒂爾的精神領袖，議員們本來就有諸多微詞，恐怕這一次，她不會太好過……」

　　死靈法師若有所思，翻了個白眼，但還是寫道：「……最壞的情況？」

     「就像你所猜想的那樣……」璐璐薇的筆跡中似乎也帶著嘆息，「大主教被迫交出一部分權利，威望與話語權降低，甚至失去了最高聯席會議的主導權……你會失去一個強力的盟友和支持者，甚至會拖累我們的整個計劃。」

第六百九十九章 卡洛琳大主教@提不起勁

　　當西格瑪再度見到大主教卡羅琳的時候，已經是一天後了。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再次看到這位少女大主教之後，西格瑪還是吃了一驚，對方的疲態簡直已經寫在了臉上，比起之前那個溫婉含蓄、意志堅定的大主教，如今眼前的少女充滿了疲憊，柔弱得讓人心疼，她看到西格瑪，歉意一笑：「抱歉，西格瑪殿下，本來想第一時間接見您，但卻拖到了現在……」

      死靈法師畢竟是死靈法師，深諳生命奧秘，對人體狀況瞭若指掌，他看了一眼大主教，皺眉道：「您已經很久沒有休息了吧，恕我直言，您的精神已經疲憊不堪，需要立刻臥床休整……」

       「不，這不礙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說。」大主教執拗地搖了搖頭，她站起身來，定了定神，緩緩向西格瑪施禮道，「首先，請允許我以個人的名義向您表達誠摯的謝意，之前如果不是您伸出援手，恐怕我們要付出更多的傷亡……」

　　西格瑪點了點頭：「我接受您的感謝。」

　　大主教抿嘴一笑，然後深吸了一口氣，臉上浮現出了哀傷的神色，又行禮道：「然後，請讓我表達對您的歉意，我讓您失望了……」

      西格瑪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皺起了眉頭：「大主教，這可不是你的錯。國家沒有戰爭，武備懈怠，兵不知戰，這是一個長久的過程，而非是短期的失誤。您擔任大主教才短短幾年，不應該為此承擔責任，這並不是你的錯。」

      大主教苦笑著搖頭：「出了錯，就要有人承擔責任，這是誰的錯呢？是我父親？是上上任的主教？還是之前的最高聯席會議？只有當下的掌權者才應該承擔責任，國家武備廢弛，士兵缺乏實戰經驗，這是我未曾考慮到的問題，我應當為此負責……這很正常。」

　　死靈法師嘆了口氣：「那您負責任的方式呢？」

　　卡洛琳淡淡道：「我想……辭去大主教的職務，去做一名戰斗神官。」

　　西格瑪看了看周圍，沒有別人，他皺起了眉頭：「恕我直言，這不是負責任的方式，這是逃避……」

     「就當是逃避吧。」大主教苦笑了一聲，低下了頭，輕聲道：「教團內，比我虔誠，比我善良，資歷比我老，能力比我強的主教比比皆是，為什麼我做了大主教？其中的原因，我再清楚不過了。阿特蘭蒂爾政體數度更迭，神權統治的時代已經過去很久，大主教只是精神上的最高領袖，不再是國家的實際統治者，負責處理國家事務的，有最高聯席會議，有核心議員評議團，集思廣益，各抒己見，個人的能力需求變得很低，集體的力量被放到了最大，在這種情況下，大主教由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擔任，反而會讓各方接受和放心，不是嗎？畢竟教團還是阿特蘭蒂爾的精神指引，教團的力量也足以讓很多人忌憚……」

她望著自己身上的華美的大主教外袍，苦笑道：「而且，坐在大主教御座上的，是一個美麗的女子，也更容易被民眾愛戴不是嗎？最高聯席會議的各位都希望大主教的功能僅限於此，總比一個心機深沉、手段老辣、資歷深厚的大主教要好得多，而且教團內部也分為幾派，互相不服，我做大主教，也能讓大家都安心……」

　　西格瑪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眼前的卡洛琳，此時需要的是傾聽而非安慰。

只聽這位少女大主教輕聲道：「一開始，大家都推舉我來做大主教，接過父親的擔子，我是不願意的。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擔負起大家的期待與重托，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給父親丟臉，後來我漸漸明白，原來大家不需要做出什麼巨大的貢獻，只需要我……做個花瓶。我一方面不滿於大家的小覷，想要做出一番大事業，一方面卻暗中竊喜，因為大主教的工作其實很輕鬆，因為沒有人對我有過多的期待，我以為做大主教的日子會風平浪靜般地過去，沒想到，竟然在我的任上，出了這種事情……」

她緩緩道：「滅族的威脅啊，當海雷丁與您將末日威脅先後送到之後，我還以為這是在開玩笑，直到各種證據不容辯駁地證明，我才感到恐懼和……興奮。我想，如果我帶領著大家，化解這次危機，那我足夠名垂於大神殿的天空石刻上，讓後人永遠銘記，獲得超越父親的成就，也不在話下，於是我產生了更大的幹勁，挑中了您，我認為您是正直和可以信任的人，想要借助您的力量，完成拯救國家的偉業，您也足夠優秀，不斷給我驚喜，讓我看到希望，一時之間，竟然讓我忘記了，忘記了……」

她面色數變，艱難道：「忘記了我只是個年紀輕輕、沒有什麼經驗和手段的小姑娘，我以為我會像父親那樣雄才大略，但事實給我當頭一棒。昨天那隻大蟲子剛剛竄出來的時候，我差點嚇得叫出來，之後發生的殺戮和犧牲，完全將我嚇得不敢動彈，如果不是坦妮婭緊緊地支撐我，恐怕我就要當眾出醜了……我幾乎忘記了行使主教的權利，像其他所有人一樣，嚇得動彈不得……」

女孩兒說起昨天的事情，身體依然在微微顫抖，她望著西格瑪，眼中閃過一絲朦朧的水霧：「但比起沒用的我來，您是如此勇敢和耀目，是您最先發現了異樣，是您大聲示警，是您努力維持秩序，是您奮力救人……整個議事堂的慌亂與狼狽都在反襯著您的勇敢和無懼，西格瑪殿下，我，我與您差的太遠了……」

西格瑪搖了搖頭：「勇敢不是天生的，而是來源於後天的磨練，誰都不是天生勇敢，之前我也曾經膽怯懦弱，直至經歷了很多，心靈才強大起來，大主教，您只是缺乏勇敢的機會，請不要失去自信……」

第七百章 人生導師西格瑪

　　之前幽靈女王曾經示警，說這次的事件會給教團以沉重的打擊，甚至會影響到大主教卡洛琳。

      西格瑪曾經設想過很多種情況，最大的可能性無非是大主教的政敵趁機發難，對卡洛琳提出彈劾，逼她交出權利，而幽靈女王也曾經這樣分析過……但見到了大主教之後，西格瑪才發現，原來最大的問題不是政敵的逼迫與指責，而是大主教的心弦已經崩到了極限。

　　她失去了自信，覺得自己無法在這種嚴峻的局面下回應人民的期待，所以，選擇辭職。

　　……這怎麼能行呢？

      璐璐薇的計劃還指著妳配合呢，我們朝中有人才好辦事啊，我之前與妳走的太近，肯定會被打上舊黨的烙印，而且再找一個值得信任的人也是挺難的……所以，無論如何，妳都不能退位啊……

      不過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西格瑪捏著鼻子，勉力灌著雞湯：「大主教勇敢不是天生的，而是來源於後天的磨練，誰都不是天生勇敢，之前我也曾經膽怯懦弱，直至經歷了很多，心靈才強大起來，大主教，您只是缺乏勇敢的機會，請不要失去自信……」

    「“是啊，我也是這麼認為的，所以我才想去經歷更多……”卡洛琳輕聲道，「所以我想去做個戰斗神官，能在接下來的守衛國家之戰中奉獻自己的力量，我作為大主教是不合格的，但作為一個神官的話，還是有些自信的……」

     西格瑪搖了搖頭：「大主教，您從今以後，就要背負著前任大主教的身份，過一輩子嗎？如果這次阿特蘭蒂爾沒能阻擋得了虫族的進攻，那麼無論高低貴賤，所有人都要成為它們的餌料，您做不做大主教，自然也沒有什麼區別，但那樣的話，反正新任大主教也無法抵擋蟲群，您又為什麼要忍住心中的屈辱和自責臨陣脫逃？」

      他望著卡洛琳，淡淡道：「但萬一這次贏了，我們都活下來了呢？您以後又該怎麼辦？所有人都會記得妳，記得您曾經是一名大主教，在戰爭時期臨陣脫逃……您要忍著這樣的唾罵與污名，忍受著父輩名聲受損，就這樣過一輩子嗎？」

      「可是我有什麼辦法啊！」這話似乎刺激到了大主教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她驀然間爆發，像小獅子一般捶打著西格瑪的胸膛，發洩般地大哭道：「我沒有經驗，沒有能力，不知道如何緊急處置，不知道如何保住教團的聲譽，這兩天大家都用失望的眼神看著我，我為什麼要佔著這個位置戀棧不去？我本來就沒有能力力挽狂瀾，我本來就沒有本領處置應對各方的不滿，既然如此，為什麼不把大主教的位置讓給真正有能力的人來做？和平時期大家需要一個好看的花瓶，但危難關頭，大家果然是需要一個有能力有威望的大主教吧，我這樣想，難道有錯嗎？」

      這時候不來個懷中抱妹殺真是可惜了，西格瑪福至心靈，伸手一摟，就將大主教緊緊抱在懷中，感受到觸手可及的柔弱，少女那絕美的身段在華麗的主教袍的包裹下，有著禁忌般刺激的觸感，簡直棒極了，死靈法師胡思亂想了片刻，心中覺得罪過罪過，於是閉著眼睛念叨了一下諸位女朋友的名字，幾十秒鐘之後才靜下心來。

　　而大主教似乎是累了，似乎是羞澀，也停止了掙扎，靜靜地被死靈法師擁在懷中，一言不發。

　　良久，她才慢慢道：「西格瑪殿下，我是不是很沒用啊……」

      死靈法師輕輕地摸了摸她的秀髮，緩緩道：「妳已經做得比絕大多數人都要好了。妳在緊急關頭給予了我指揮權，並且緊急決定動用烏圖之眼，這都是身為大主教的決斷，在緊要的關頭，將事情託付給真正能做成的人，防止傷亡進一步擴大……真的，妳已經做得足夠好了。」

　　卡洛琳依然憂傷道：「但如果是其他幾位主教在我的位置，一定會做的比我更好的……」

　　西格瑪一笑：「這可不一定啊……我來問問妳，如果換成其他的主教來坐妳的位置，他們會像妳那樣信任我嗎？」

卡洛琳臉上一紅，仔細地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遲疑道：「也許……不會吧。就像我說的那樣，我信任您，也不過是為了我自己，我想借助您的力量，做出一番大事業，證明自己不是花瓶，而是能夠拯救阿特蘭蒂爾的人……」

      死靈法師大點其頭：「妳看，這是只有妳才能做到的事情吧，信任是何等寶貴，妳想想看，如果不是您一開始就給予我信任，我們會這麼快取得成果，這麼快取得進展嗎？說不定我現在還在教團的黑獄中蹲著呢，大主教，信任可是一種非常稀缺的才能哦，如果這次阿特蘭蒂爾真的被我拯救了，那妳才是最大的功臣吧，就算妳這輩子只做成了這樣一件事情，也算值了吧，對不對？」

　　卡洛琳噗哧一笑，然後輕聲道：「如果阿特蘭蒂爾真的被您拯救了，那最大的功臣明明是您，我只是個……”

      「唉，大主教，您還是不自信，那這樣吧……」西格瑪撇了撇嘴，「既然您能選擇撂挑子不干，那我自然也是可以的。所以，如果大主教您選擇退位，那我也不會配合任何人的行動，不會聽從新任大主教的命令，他既然覺得自己能夠拯救這個國家，那就讓他自己去做好了，反正我不奉陪了。」

　　卡洛琳驚訝地離開西格瑪的身體，望著死靈法師：「這……這怎麼可以！」

      死靈法師將頭轉到一邊：「大主教能辭職，還不許我辭職嗎？我覺得自己的能力不足以拯救阿特蘭蒂爾，讓他們另請高明去吧，反正我話就放到這裡了，從現在開始，我只信任卡洛琳大主教一人，只會回答她的質詢，只會接受她的派遣，除此之外，不會去配合任何人，愛怎麼樣怎麼樣吧，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