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醫統江山 作者:石章魚 (已完成)

 
mk2258 2014-8-15 23:48: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45 4170002
clt.libra 發表於 2014-9-28 08:25
第三十八章  【柳暗花明】(下)


  胡小天點了點頭道:“晚輩正是胡小天,來到西川途徑燮州,聽聞周伯伯在此,所以特地過來拜會。”他也是信口胡說,如果知道周睿淵在燮州,他繞著走都來不及呢。

  那中年美婦微笑道:“我兄長和你父親同朝為官,素來交好,雖然我兄長已經辭官歸鄉,可這三年來他對胡大人這位昔日好友一直都是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周家的回響想必就是報復。胡小天心中暗自琢磨,這周睿淵的妹子也非同尋常,以她所處的位置不可能不知道周睿淵和自己老爹之間的舊怨,面對自己這位仇人之子,能將一番話說得如此委婉,深藏鋒芒于其中也真是不容易。這種女人外柔內剛,看似溫柔如水,往往都是鐵石心腸,胡小天暗自警覺,雖然周睿淵已經被貶為庶民,可畢竟西川是他的老家,周家該不會記恨著自己老爹當初落井下石的所為,趁著自己來到這邊故意報復自己呢?

  胡小天笑道:“我也常聽家父提起周伯伯的事情,他還常說若非陰差陽錯,我們兩家早已成了一家人呢。”胡小天絕非善類,你跟我暗藏機鋒,我就來個笑里藏刀,搞清楚,不是我們胡家對不起你們周家,是你們周家對不起我們胡家在先。

  中年美婦微笑點了點頭,當初的確是周家退親在先,可那時都說胡不為的兒子是個又聾又啞的傻子,眼前的胡小天不但巧舌如簧而且從頭到腳都透著精明,身上哪有半點的傻氣?中年美婦道:“賢侄,我大哥去北川游歷,近日內不會回來了。”

  胡小天嘆了口氣,顯得頗為惋惜道:“真是不巧。”

  中年美婦笑道:“只要你在西川,大家總有相見之日,你說是不是?”

  胡小天點了點頭,這會兒功夫他左手的膚色已經恢復了正常,他并沒有感覺到任何的不適,呼吸,脈搏的頻率也完全正常,七七交給他的解藥應該沒有動手腳。胡小天暗忖,這周家也非久留之地,以免夜長夢多,起身道別道:“周姑姑,我還有要事在身,先走了!”

  中年美婦也沒有挽留,胡小天臨行之前又停下腳步道:“那蟠龍玉佩乃是一位老先生送給我的禮物,勞煩周姑姑交還給我。”胡小天不是個視財如命的人,可并不代表他視錢財如糞土,是我的東西當然老子要帶走。再者說,從燮州到青云縣還有一段路途,他和慕容飛煙兩人兜里連一個銅板都沒有,總不能餓著肚子走過去,那蟠龍玉佩是老太監安德全送給他的禮物,關鍵之時還能夠拿去當鋪換點銀子。

  中年美婦朝七七看了一眼,七七點了點頭,這小妮子總算干了件公道的事情。有了她的證明,中年美婦并沒有在玉佩上制造文章,將玉佩很爽快地交還給胡小天。

  胡小天也沒多說話,他犯不著跟這些人扯上關系,尤其是七七那個小丫頭,背景絕對非同一般,盡早撇清干系,走得越遠越好。

  七七這會兒居然表現出幾分留戀:“胡大哥、慕容姐姐,以后我會想你們的!”

  慕容飛煙笑了笑,胡小天卻是頭也不回地離去,想我們?你丫別方我就謝天謝地了!

  來到門外,胡小天取出水囊,灌了幾口水,把嘴巴反反復復漱了一遍,直到將水囊中的水耗了個干干凈凈,這才擦了擦嘴唇,長舒了一口氣道:“好臭!要是能買到一盒口香糖就好了。”

  “口香糖?”慕容飛煙聽得云里霧里,胡小天的嘴里永遠不乏新鮮詞匯。

  胡小天知道自己無意中又說走了嘴,他笑著解釋道:“就是芝麻糖!”

  慕容飛煙恍然大悟:“街角就有啊,剛才我看到了。”

  胡小天搖了搖頭,攤開雙手道:“只可惜咱們兩人加起來也沒有一個銅板。”

  慕容飛煙聽他這樣說也不禁有些發愁了,黯然道:“這次真是遇到麻煩了,盤纏丟了事小,可官印和文件全都丟了,就算到了青云縣,又如何取信于人?”

  慕容飛煙所說的的確是個問題,可事已至此,只能接受現實。胡小天笑道:“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屁大的九品芝麻官,就算是不干也算不上什么損失。”

  慕容飛煙道:“不干就是抗旨,既然蒙受皇恩,我們所做的一切就得對得起當今皇上,我看還是先去燮州府,將咱們遇到的事情說個清楚,看看如何解決這件事情。”

  胡小天原本是想先去當鋪將那枚蟠龍玉佩當了,換些銀子作為盤纏,可聽慕容飛煙這么一說,的確有些道理,如今都慘到這份上了,就沒必要繼續隱瞞自己的身份,官印和文件全都丟了,搞不好就是個打道回府的結局,他倒沒擔心朝廷降罪,畢竟有老爹在身后撐著,應該不會有什么大事。

  兩人打聽到燮州府的所在一路而來,可畢竟人生地疏,兜了幾個圈子居然走到了燮州最有名的花街,時近黃昏,這條花街之上處處門前點亮了紅燈,處處可聞女子嬌柔嫵媚的聲音,一輛輛裝飾華美的車馬從他們的身邊駛過。

  胡小天感覺燮州也是個富饒繁華之地,左顧右盼看了個目不暇接,時不時可以看到站在門前的風塵女子朝他招手示意,做出種種**嫵媚的神情,胡小天還是頭一次看到這樣規模的場面,樂得合不攏嘴。

  慕容飛煙見慣場面當然知道他們走到了什么地方,皺了皺眉頭,低聲催促道:“快走!”看到胡小天寡言廉恥的笑容就知道這廝腦子里一定沒想什么好事。

  胡小天笑道:“你擔心我進去?放心,我就算是有那個賊膽也沒有哪個賊錢。”

  慕容飛煙道:“你想干什么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才懶得管你。”此時前方忽然看到人群聚集,間或傳來怒斥慘叫之聲,兩人從一旁繞過,畢竟這里是燮州,他們自己也是一身的麻煩,哪還有心情管這種閑事。

  可就在他們從人群旁走過的時候,聽到一人凄厲叫道:“你們居然打我,知不知道我家老爺是當朝……哎呦……戶部……哎呦喂……”

  慕容飛煙和胡小天對望了一眼,兩人同時流露出驚喜之色,這聲音不是別人,正是梁大壯所發,他們怎么都不會想到梁大壯居然會流落到這里,而且落到了一個被群毆的場面。

  胡小天和慕容飛煙兩人慌忙分開人群擠了進去,慕容飛煙武功擺在那里,自然要比胡小天動作更快,接連推開兩人,正看到一名壯漢,手握一根兒臂粗細的木棍照著地上的一名鼻青臉腫的胖子砸去,慕容飛煙眼疾手快,一個箭步沖了上去,探出右手穩穩抓住棍梢,怒斥道:“住手!”

  那名壯漢雙膀用力想將木棍從她的手中奪出,卻感到那棍子如同在對方手里生了根一般,這貨幾乎將吃奶的力氣都用盡了,可棍子就是紋絲不動,憋得面紅脖子粗,額頭青筋根根綻露,慕容飛煙冷哼一聲,突然一松手,那壯漢因為用力過猛,蹬蹬蹬向后接連倒退,一屁股坐倒在地面上,惹得圍觀百姓齊聲哄笑。

  這會兒功夫胡小天將被揍得如同豬頭阿三一樣的梁大壯從地上扶了起來,如果不聽這廝的聲音單憑現在的樣貌,可能連他親爹也不會認出他來。

  梁大壯哭喪著臉當他看清是胡小天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委屈的眼淚都落下來了:“少爺……他……他們打我……”

  從一旁大門內又有五名壯漢沖了出來,一個個手握棍棒兇神惡煞一般,身后還尾隨著一個濃妝艷抹花枝招展,艷俗到了極點的肥胖婦人,那婦人捻著手絹,粗短的食指指著梁大壯,捏著嗓子道:“給老娘狠狠地打,不打聽打聽我環彩閣是什么地方?居然敢白吃白喝,還想白玩我的姑娘,老娘今兒一定要將你扒皮抽筋,切掉你的子孫根!”
clt.libra 發表於 2014-9-28 17:33
第三十九章  【環彩閣】(上)


  別看梁大壯生得又高又壯,可這廝的膽子還不如一顆芥子大,看到從環彩閣內又湧出了這麼多人,嚇得抓著胡小天的手臂,躲在他的身後,哀求道:“少爺,是他們硬拉我進去,我哪知道會遇到這種事。”

  胡小天瞪了這廝一眼,這會兒懂得裝無辜了,從蓬陰山到燮州只怕老子的銀兩都被你這個奴才敗得乾乾凈凈了。眼前的形勢下沒工夫跟梁大壯算賬,還是等事情過去後再說。

  梁大壯又道:“少爺,行李全都被他們搶去了,官印和文書全都在裡面。”

  胡小天點了點頭,笑瞇瞇道:“這位大嬸,看您長得閉月羞花,沉魚落雁,應該也是個胸懷坦蕩,宅心仁厚之人,怎麼說出來的話卻如此狠毒呢?”

  慕容飛煙來到胡小天身邊,低聲道:“少跟她廢話,她不是好人。”她已經看出這幫人是環彩閣的鴇母和護院。

  慕容飛煙看得出,胡小天當然也看得出,可眼前的情況還是有些復雜,真正要大打出手,這邊有慕容飛煙應該是勝券在握,不過當務之急是要找回自己的官印和文書。

  那鴇母一雙小眼睛在胡小天的臉上瞄了瞄,她這種角色最擅長的就是識人觀相,從對方的樣貌氣質,舉止談吐就能夠掂量出對方兜裡到底有多少銀兩,至於梁大壯,那是她的手下看走眼了和她無關。

  鴇母格格笑了起來,聲音如同老母雞抱窩,胡小天不禁暗嘆,環彩閣在史學東送給自己的那張**圖上可是大大的有名。用圈圈標注,應該是風月場所中最頂級的存在,可從所用的這位鴇母,也就是媽媽桑的形象看來,不過如此!這樣的媽媽桑手下又怎麼可能有頂級的貨色?看來外界傳言未必都是真的,又或者史學東這狗曰的故意坑害自己,誤導自己?曰了,等老子有朝一日返回京城再找你算賬。

  鴇母仍然捏著嗓子道:“這位公子一看就是**人物,英俊瀟灑,高大威猛,玉樹臨風,氣度不凡,比起那個猥瑣下流的死胖子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胡小天微笑道:“大嬸真是有眼光,您口中的這個死胖子是我的隨從,敢問他究竟做了什麼錯事,讓你們群起而攻之,將他暴打的如同豬頭一般?”

  鴇母格格笑了起來,手中的手絹還嫵媚地向前招展了一下,她不做這動作還好,這動作一亮相,差點沒讓圍觀眾人把隔夜飯給吐出來:“公子,您一口一個大嬸,真是讓奴家汗顏,其實人家今年才二十七歲,我叫香琴,你若是覺得跟我投緣,就叫我一聲琴姐吧。”

  胡小天哈哈笑道:“妙極妙極,我剛剛叫您大嬸只是尊稱,其實這世上又有哪位大嬸能夠長得像琴姐這般豐滿,這般富態,珠圓玉潤這四個字對你實在是再適合不過。”

  香琴胖胖的兩只手居然有些忸怩地絞著手帕,然後極其誇張地捂在自己更為誇張的胸口,嬌滴滴道:“這位公子可真會說話,說得人家小心心噗通噗通地跳個不停,敢問公子高姓大名?”

  胡小天微笑道:“琴姐真是冰雪聰明,在下就叫高明,居然一下就被你猜到了。”

  “是嗎?”香琴驚詫萬分,然後和胡小天一起笑了起來,兩人在哪兒談得熱火朝天,全然當周圍人都不存在。兩邊的人馬都有些發懵,不知這兩位葫蘆裡賣得是什麼藥,連周圍看熱鬧的百姓也覺得索然無味,本以為就要上演一場火星撞地球的血腥搏殺,可突然雙方來了個化干戈為玉帛,眼看就開始和談了。

  香琴道:“我說高公子,我跟你真是投緣,按理說吧,打狗還得看主人,我們把他打成這個樣子原是我們不對。”

  胡小天笑道:“不知者不罪,再說剛才咱倆還不認識,琴姐,其實解決問題的方法有很多種,咱們沒必要玩暴力您說對不對?”

  香琴笑道:“高公子……”

  “叫我高兄弟就行!”

  香琴笑得小眼睛完全瞇成了一條細縫:“高兄弟,其實我最討厭的也是打打殺殺,人家一個女流之輩最討厭的就是舞刀弄槍,可你這條狗啊,真是太過份了。”

  梁大壯耷拉著腦袋,聳著肩膀,不是沒意見,是不敢有絲毫意見。

  胡小天道:“琴姐,他雖然是我的隨從,可他也是人,是人都會做錯事,都會有自尊,還請琴姐留些情面,他有什麼做錯的地方,我來擔待。”

  香琴笑得越發開心,胖胖的左手向後方一揚,馬上有一名護院將木棍塞了過去,香琴怪眼一翻:“我呸!你腦袋裡面裝得全都是屎啊?老娘要得是小九九!”

  馬上又有一人遞過她的小九九,何謂小九九,卻是一個算盤,香琴算盤在手,劈裡啪啦地打了起來:“在我這裡吃了一頓飯,六涼八熱,四道甜品,兩道羹湯,五十八兩銀子,開了一壺三十年的女兒紅,六十八兩,兩壺上好的明前龍井,三十三兩,四位姑娘左右相陪,全都是我環彩閣一等一的美女,每人二百兩還算是友情價,算上剛才打壞我的桌椅板凳,姑且算你六十兩紋銀,加在一起一共是一千零一十九兩。”別看她的手指粗短,可撥動起算盤來還真是不含糊,劈裡啪啦,手指靈動如風。香琴算完,一雙小眼睛望向胡小天,重新又瞇成了兩條細縫:“今天高兄弟親自前來,咱倆又如此投緣,這個面子我不可能不給,這十九兩銀子我就不要了,整整一千兩,給了這筆錢,之前這胖子的事情一筆勾消!”

  胡小天心中暗罵,你丫不如去搶錢,當老子好欺負啊?坑外地人啊?二百兩銀子一個?胡小天向梁大壯望去,這廝還真是**啊,居然一下叫了四個。

  梁大壯苦著臉道:“少……少爺……我啥都沒幹……就是摸了兩下手……”

  門前傳來數聲怒喝:“何止,你還親了人家臉蛋……”

  胡小天循聲望去,四名濃妝艷抹的女子站在門前,一個個長得跟豬八戒他二姨似的,梁大壯這口味可真夠重的,面對這樣的貨色,怎麼忍心下得去嘴?

  慕容飛煙冷哼一聲,雖然她站在胡小天的立場上,可她一樣看不起梁大壯的所為,認為這種人不值得同情,送了一句話:“上樑不正下樑歪!”等於將胡小天一併罵了進去。

  香琴的耳力極其靈敏,居然將慕容飛煙的這句話聽得清清楚楚,依然拿捏出嫵媚妖嬈的笑意:“妹妹的這句話我可不贊同,我這位高兄弟何等人物豈能和這死胖子相提並論?”

  胡小天笑道:“對極,姓梁家的事情幹我屁事。一千兩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琴姐,錢的事情咱們先放一放,卻不知我的行李現在何處?”

  香琴眨了眨眼睛:“行李?哪來的行李?這死胖子身上鏰子兒沒有,空著兩手來,空著兩只手又想溜,哪有什麼行李?”

  梁大壯道:“我明明帶了包裹進來,是被你們強搶了過去。”

  香琴格格笑道:“死胖子,強搶?搶劫可是重罪,話可不能亂說,我們環彩閣自從開業以來一直奉公守法循規蹈矩,違法的事情我們從來都沒有做過,否則又怎麼可能經營三十年直至今日長盛不衰?你也不打聽打聽,環彩閣每天收入的銀兩都在萬兩以上,就算是價值連城的珠寶放在我們姑娘面前,她們一樣不為所動,區區一個包裹,誰會放在眼裡?”
aqzsl410122 發表於 2014-9-28 21:19
第三十九章【環彩閣】(下)

梁大壯說不過她,眼巴巴望著胡小天道:“少爺,那包裹真讓他們搶走了!”

胡小天正想說話,一旁的慕容飛煙已經不耐煩了,柳眉倒豎道:“開設**,有傷風化,故意敲詐,仗勢欺人,罪加一等,識相的馬上將東西交出來,否則… …”

“否則怎樣?”

“否則我馬上拉你去見官!”

香琴呵呵笑了起來,神情不屑之極,抖動了一下手中的算盤道:“見官就見官,在燮州治下我倒要看看誰敢找我們環彩閣的晦氣?”

胡小天本不想事情鬧僵,依照他的主意,還是先將官印和文書哄回來,然後再想應付之策,可慕容飛煙是個眼裡揉不得沙子的性子,這會兒早已按捺不住,終於還是發作起來。胡小天笑道:“有話好好說,大家還是不要傷了和氣。”

慕容飛煙冷冷道:“跟這種風塵下賤之人談和氣,沒得辱沒了身份!”

香琴聽她這樣說頓時勃然大怒,臉上笑容頃刻間消失得乾乾淨淨,一雙小眼睛露出兇巴巴的光芒:“賤人!你罵誰?”說話間已經向前跨出一步,揚起右拳照著慕容飛煙當胸打去。

這一拳聲勢駭人,目標雖然不是胡小天,可是剛猛的拳風卻將胡小天刮得睜不開眼,人不可貌相,看香琴白白胖胖、市儈氣十足的樣子怎麼都不會將她和一個武功高手聯繫起來。

慕容飛煙雙眸一凜,她也是一拳迎擊而出,蓬!的一聲,雙拳撞擊在一起,兩人的身軀同時都是一震,表面看上去兩人旗鼓相當,可在事實上香琴利用前衝的勢頭,而且她的體重又遠勝慕容飛煙,在佔盡先機的前提下仍然沒能將慕容飛煙一拳擊退,足見慕容飛煙的武功比她還是要高出一籌。

慕容飛煙左手抽出長劍,鏘!的一聲直奔香琴咽喉而去,她看出環彩閣的這群打手全都聽從香琴的號令,想要掌控眼前的局面,就必須要先將香琴制住。

別看香琴身材臃腫肥胖,可動作卻是極其靈活,身軀後仰,左手算盤向上飛磕,砸在劍身之上,那算盤雖然不大,但卻是精鋼鑄成,份量極重,砸在輕盈的劍身之上,立刻將劍身砸得偏向一邊。

慕容飛煙順勢收力,劍走輕靈,在虛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緊接著刺向香琴的右肋。

此時環彩閣內突然傳來一個嬌柔婉轉的聲音道:“貴客登門,豈可兵戈相見?香琴,不得無禮!”

香琴迅速後撤了兩步,停下反擊的動作,手中算盤嘩啦一抖,藏在身後,臉上瞬間又變得笑容可掬:“只是開開玩笑罷了!”

慕容飛煙還劍入鞘,她可不認為香琴在開玩笑,剛才的幾次攻擊明顯傾盡全力,這環彩閣想必不是普通的**那麼簡單,香琴也絕非是尋常的鴇母,真要是硬碰硬地打起來,自己在百招之內也難以保證一定可以取勝。

胡小天此時的目光卻望著環彩閣的樓上,卻見三層的位置,一位紅衣少女亭亭玉立站在那裡,輕紗覆面,眉若春山,明眸妖嬈,一雙妙目隔空望著胡小天。雖然相隔甚遠,可仍然能夠感覺到她目光的柔媚,有如春水無聲流入胡小天的心田。

胡小天極具君子風範地報以微笑,雖然他不知這女郎究竟是誰,但是從香琴對她的買賬程度來看,在環彩閣的地位應該非同一般。

紅衣女郎並沒有做太久停留,眼波在胡小天的臉上浮光掠影般掃過,然後轉身離去。

沒多久,​​一個青衣小婢出來,附在香琴的耳邊說了句什麼,香琴點了點頭,向胡小天道:“高老弟,我家小姐說了,東西可以還給你們,但是所欠的銀兩一分都不能少。”

慕容飛煙怒道:“想要訛詐嗎?”

香琴道:“訛詐也罷,明搶也罷,卻不知這件事張揚出去,對你們有什麼好處?”她目光轉向胡小天,意味深長道​​:“你說是不是?胡大人!”

胡小天聽她這樣說,心中已經明白了,人家肯定已經看到自己的官印文書,將自己的身份弄得清清楚楚,真要是事情鬧大了,別的不說,自己好歹是朝廷命官,手下人來這種風月場所白吃白喝白玩,自己肯定脫不開干係,想到這裡,胡小天哈哈大笑道:“琴姐,我手頭可沒帶那麼多銀子。”

香琴道:“我們家小姐說了,相信你不會賴賬,立個字據,寫個欠條,等你手頭方便的時候歸還就是。”

胡小天一聽這條件倒也不算過分,於是點了點頭道:“好,就這麼辦。”

香琴讓手下那幫護院將圍觀的百姓驅散,又引著胡小天一行來到環彩閣的大堂內,早有人準備好了筆墨紙硯,之前梁大壯被他們搶走的包裹也在那裡。

胡小天首先確定了官印和文書全都在包裹內,頓時放心下來,雖然盤纏和乾糧都被梁大壯給遺失了,可最重要的東西還在,讓胡小天驚喜的是,易元堂當家李逸風送給他的那套手術器械居然還在。

胡小天提筆在手,醞釀了一會兒。香琴一旁催促道:“你就寫今欠環彩閣夕顏姑娘紋銀一千兩,三年之內連本帶利一柄歸還。”

胡小天聽到夕顏兩個字心中一動,腦海中頓時浮現出剛剛那個驚鴻一瞥的紅衣女郎,想必夕顏就是她的名字。胡小天點了點頭,要說胡小天的硬筆書法還是相當不錯的,可毛筆就遜色了許多,看到胡小天的毛筆書法,別人倒還沒有什麼,慕容飛煙不禁有些失望,還以為他真是琴棋書畫無所不通呢,看他的書法連普通都稱不上,簡直是有些蹩腳了。

胡小天用毛筆寫字也是趕鴨子上架,誰讓他手頭木炭棒都用完了。這邊寫完,落款猶豫是寫上高明還是胡小天的時候,香琴已經讓人取出了官印,看來是要在落款處蓋上大印的意思。既然身份都已經暴露,何必弄虛作假遺笑大方呢?想到這裡,於是胡小天就利利索索把自己的名字簽了上去,不就是個欠條嗎?又不是賣身契,簽了又不會死人。一千兩,三年內歸還算不上難事,不過胡小天還是看了看利息,不高啊,年利三分而已。

香琴拿起官印蘸上印泥,果然端端正正在欠條上蓋了上去。

胡小天看到眼前情景真是有些哭笑不得,想不到自己的官印第一次派上用場居然是寫欠條,而且是在一座**之中,至於自己所欠的這位債主,到現在都沒有真正露面。

香琴接過欠條,仔仔細細看了看然後才喜孜孜道:“還算你懂事。”

胡小天笑瞇瞇道:“琴姐,等我手頭寬裕,馬上差人把錢給你送過來。”一千兩銀子對胡小天來說算不上什麼,可現在手頭上是真沒有。

香琴這會兒表現得倒是頗為慷慨,搖了搖頭道:“不急,不急,反正我們也不急著用,什麼時候想要,什麼時候過去青雲縣找你拿。”她眼波兒突又一轉,埋怨道:“你這人真是不老實,這會兒不叫高明了?

胡小天嘿嘿乾笑了兩聲,一時間摸不清這幫人的目的。只是眼前的狀況下,鬧大了對自己絕沒有好處,還是先將官印和文書拿到手中,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

胡小天得了行李之後,自然不願再做逗留,以免夜長夢多,馬上起身告辭,香琴這邊也沒有挽留他的意思。
clt.libra 發表於 2014-9-29 07:37
第四十章  【渡河】(上)


  胡小天一行匆匆離開了環彩閣,剛剛走出大門沒多久,卻聽身後有人叫道:“胡兄弟請留步!“

  胡小天三人齊齊轉過身去,卻見香琴又趕了過來,慕容飛煙以為她後悔變卦,充滿警惕地握住劍柄,嚴陣以待。

  胡小天這貨生就的笑面虎,笑眯眯道:“琴姐找我還有什麼吩咐?”

  香琴格格笑道:“沖著你叫我一聲姐姐,我自然得送你點東西,此去青雲山高水長,我剛剛檢查過你們的行李,其中連半個銅板都沒有了,我看你們三人也是身無長物,既然去青雲上任,總不能一路討飯過去,我這裡有五十兩紋銀,你且拿去做個盤纏。”她將手中一個小小的包裹遞了過來。

  胡小天真是有些摸不這著頭腦了,剛才非得逼著自己寫下一千兩的欠條,這會兒又慷慨解囊,樂善好施,難不成這位胖姐姐當真看上了自己?

  慕容飛煙望著胡小天,換成是她是一定會拒絕的,九品也是官,也要懂得顏面和氣節,怎麼可以接受一個**女子的施捨呢?

  胡小天的身上顯然不具備慕容飛煙所期待的氣節,這貨居然嬉皮笑臉的坦然受之,胡小天有自己的人生哲學,無論任何時代,沒有人會跟錢過不去,一文錢難死英雄漢,無錢寸步難行。又不是什麼關乎原則大義的問題,更何況已經簽了一千兩的欠條,多欠五十又有何妨?正所謂虱多不癢債多不愁,別說你送來五十兩,送一千兩我都敢接。

  當然胡小天也不相信香琴的動機會如此單純,他笑道:“琴姐,要不要我回去再寫一個欠條?”

  香琴搖了搖頭道:“不用,對你我信得過。”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目光中卻沒有半點兒誠懇,那表情分明是在說信你才怪。

  胡小天接了銀子,唱了一諾,望著香琴走入了環彩閣,這才和慕容飛煙他們一起離去。

  針對胡小天受人恩惠之事,慕容飛煙自然又跟他做了一番激烈辯駁,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如果沒有這五十兩,他們只能去當鋪了。有了這五十兩,至少他們可以好好地飽餐一頓,找一家乾淨而舒適的客棧美美地睡上一覺,養精蓄銳,再次出發。

  從燮州到青雲縣又花費了四天的時間,這其間翻山涉水,非常辛苦,可苦雖然苦了一些,畢竟沒遇到什麼風險,有了香琴送來的五十兩紋銀作為保障,自然不會為吃飯住宿發愁。

  翻過最後一座山梁,青雲縣的城郭已然在望,梁大壯臉上的傷痕多半已經痊癒,這些天來,這廝老實了許多,知道自己理虧,給胡小天惹了不少的麻煩,時刻準備著迎接胡小天的一通暴風驟雨般的痛揍,可這頓揍始終沒有落在頭上,胡小天並沒有追究這件事,仿佛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可越是如此,梁大壯的心裡越是沒底,總覺得頭頂懸著一個大鐵錘,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落下來。這種滋味比挨揍還要難受,梁大壯終究還是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來到胡小天身邊。

  胡小天坐在那裡正在檢查自己的脈搏,通過這些天的觀察,他已經確信七七的確將七日斷魂針的解藥給了他,體內的餘毒應該完全肅清。再說從中毒之後已經過去了七日,自己全無異狀,看來自己的運氣還算不錯,終究渡過了一劫。

  梁大壯殷勤將水囊遞給胡小天:“少爺,您喝水!”

  胡小天擺了擺手,眯起雙目望著橫亙在前方的大河,慕容飛煙已經沿著大河順水而下,前往尋找可以渡河的船隻。

  梁大壯有些不安地咳嗽了一聲道:“少爺,我對不住您。”

  胡小天的目光終於向他掃了一眼,漫不經心道:“好端端的,怎麼突然說起這些?”

  梁大壯道:“那日在蓬陰山,遭遇狼群,我亂了方寸,我不該捨下少爺,一個人逃走。”

  胡小天道:“你留下又有什麼用處?最後的結果也只不過是多一個人喂了惡狼。”

  梁大壯被他說得滿臉通紅:“少爺,您當真不怪我?”

  “你能活下來就證明你的生命力足夠頑強,老天爺也沒有做好收了你的準備,老天都不收你,我為何要怪你?”

  “呃……這……”

  胡小天道:“我只是奇怪,當時你怎麼從狼群中逃出來的?”

  梁大壯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當時看到狼群來了,嚇得魂飛魄散,將手裡的兩個大包裹扔了出去,然後我就抱著腦袋沿著山坡滾了下去,當時只想著就算是摔死也比喂了狼好。天可憐見,我一路翻滾下去,中途暈厥了過去,等我清醒過來,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山腳下,離我不遠的地方就有一個包裹,我撿了包裹,再找另外一個,無論如何都找不到了。本想回頭去救少爺,可聽到山上鬼哭狼嚎,我……”說到這裡梁大壯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揚起雙手左右開弓狠抽了自己幾個巴掌,泣不成聲道:“少爺,您責罰我吧,就算打死奴才,奴才也不會說一個不字。”

  胡小天拍了拍他肉乎乎的肩膀道:“我又沒怪你,打死你幹什麼?你能夠完完整整地逃出來,還找回了我的官印和文書,這分明是大功一件,我獎勵你都來不及,又怎麼會怪你?”

  梁大壯將信將疑,自從蓬陰山脫困之後,他都覺得自己犯了大錯,內心忐忑不安,惶恐而不可終日,之所以一路來到燮州,是因為心底還抱有一線希望,盼望著胡小天能夠脫險,倘若胡小天死了,他也是斷斷不敢再回京城去了,從此隱姓埋名流落天下,只希望不被胡不為找到的好,不然胡不為一定會殺他給胡小天陪葬。所以說,胡小天能夠逃過一劫,等於梁大壯也逃過了一場大難,他雖然不安,可心底深處還是欣喜萬分。

  梁大壯含淚道:“少爺,我梁大壯指天發誓,以後我為少爺上刀山下火海絕不會皺一下眉頭,用我一生來守護少爺平安無事。”

  胡小天知道這廝雖然說得煽情,也只不過是嘴上功夫,再加上幾次危險關頭捨棄自己而去,真正遇到了事情,這貨一樣還會逃走,不過胡小天對這些事看得很淡,沒有人不怕死,包括他自己在內,梁大壯只不過是個家丁罷了,總不能要求他像黨員一樣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不是每個人都能當英雄的。

  胡小天拍了拍他的肩頭道:“起來吧,大老爺們,哭哭啼啼的跟個娘們似的,以後跟在我身邊踏踏實實做事,本少爺虧不了你。”

  梁大壯含淚點頭,只覺得少爺的心胸比起過去似乎寬廣了許多。

  慕容飛煙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橋樑,想不到青雲縣已然在望的時候居然還會遇到麻煩,正在躊躇之時,看到一位白髮蒼蒼的漁翁一邊哼著歌子,一邊從下游溯流而上。慕容飛煙欣喜萬分,遠遠向那漁翁招了招手,呼喊道:“老人家,可否載我們渡河?”

  胡小天和梁大壯聽到動靜,也起身走了過去。

  那老者鬚髮皆白,臉色卻是非常紅潤,頗有點鶴髮童顏仙風道骨的味道,老者搖櫓來到近前,揚聲道:“幾位客官要往哪兒去?”

  胡小天笑道:“老人家,我們想要去青雲縣城,眼看就要到了,卻想不到被這條大河攔住了去路,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橋樑。”

  老者道:“橋樑原是有一座的,往上走五裡,有座青雲橋。”

  聽說上游五裡有橋,胡小天連忙稱謝,畢竟五裡路途也算不上遠,走過去從橋上經行要比坐船要穩妥,更何況這老者所劃的一葉扁舟,未必能夠禁得住他們三人的份量。
clt.libra 發表於 2014-9-29 08:19
第四十章  【渡河】(下)


  幾人正準備向上遊行進,卻聽那老者又道:“可惜上個月底連降暴雨,山洪暴發,將橋梁給沖斷了,真想過河,就要沿著通濟河一直向下,走七十裡地,那裡還有一座永濟橋。”

  胡小天一聽臉上的笑容頓時僵在那裡,有沒有搞錯,這位老爺子不是故意在玩自己吧,橋斷了還說個毛,下游有橋,要走七十裡,豈不是要多耽擱一天的時間了。

  慕容飛煙一旁笑道:“老爺子,您能渡我們過河嗎?價錢方面好商量。”

  漁翁搖了搖頭:“老夫打魚為生,又不以渡人為生。”

  梁大壯道:“老爺子,您知道我們家少爺是誰……”話沒說完,就被胡小天一個淩厲的眼神制止。

  漁翁笑道:“什麼人還不是一樣?天子也罷,走卒也罷,在老夫看來全都是過客,咱們今天遇上,也許今生再無相見之日,老夫留著力氣享受自己不多的時光,何必多管你們的閑事。”

  胡小天聽這漁翁談吐不俗,應該不是普通的鄉野村夫,他笑道:“老爺子,你怎麼才能破例渡我們一回?”

  漁翁撫了撫須,微笑望著胡小天道:“看你穿得也像是一個讀書人,不知腹中到底有多少墨水?”

  胡小天道:“老先生是要考我了?”他對漁翁的稱呼從老人家變成了老先生,在內心中也變得謹慎而尊重,隱隱覺得這漁翁絕非等閑之輩,出現在這裡或許也不是偶然。

  漁翁道:“這世上多得是欺世盜名之輩,老夫有個上聯,你若是對得出,我馬上渡你過河。”

  胡小天爽快答道:“老先生請出上聯。”對聯是他的強項,他在前世研究了不少的古今名聯,所以才有了後來在煙水閣筆會的技驚四座。

  漁翁道:“南橋頭二渡如梭,橫織江中錦繡!”他說完輕輕撚動胡須,笑容之中充滿得色,這個上聯曾經難住了不少的文人墨客,今天拿來考校胡小天也算得上是有所準備。老漁翁哪知道胡小天研究的古今楹聯無數,聽到上聯,這廝已經成竹在胸。

  胡小天舉目望向西岸邊的高塔,笑道:“晚輩鬥膽一對,西岸尾一塔似筆,直寫天上文章!”

  老漁翁聽完他的下聯,一連叫了三個好字,他這上聯充滿了萬丈豪情,胡小天的下聯氣魄萬千,對得工整對得巧妙,這年輕人真是大才啊!

  梁大壯雖然不懂什麼對聯,可是聽到老漁翁連聲叫好,就知道少爺已經贏了,樂得連連鼓掌。慕容飛煙對于胡小天的對聯本事已經領教了不止一次,可今次聽他對完這幅對聯,心中居然產生了與有榮焉的驕傲感覺,大概是立場使然,現在她和胡小天已經毫無疑問地處在了同一陣營。

  老漁翁邀請三人上船,梁大壯跟著上去之後,船身明顯向下一沉,這廝心驚膽戰道:“這船太小只怕禁不起咱們這麼多人的重量。”

  老漁翁不屑道:“我這船兒雖小,卻載得起星辰日月,區區一個家丁我還載不起嗎?”

  梁大壯聽他小看自己,本想出言反駁幾句,可看到胡小天對這位老漁翁表現得頗為尊重,於是也不敢胡亂說話。

  小船在通濟河中緩緩而行,老漁翁因為年紀大了,一舉一動都頗為緩慢,胡小天主動起身幫他搖櫓,他過去雖然接觸過公園遊船之內的東東,可是在水流湍急的大河之中蕩舟還沒有過經驗。老漁翁將櫓交給他之後,他雖然花費了很大的力氣,小船就是在河水中打轉,非但沒有前進反而後退了不少。

  老漁翁笑瞇瞇接過船櫓:“以為我老了,嫌棄我沒力氣,劃船太慢,可我來搖櫓,這船至少前進,在你手裡卻是欲速而不達。”

  胡小天聽出他話裡有話,笑道:“我可不是嫌您劃得太慢,只是不想您太累,所以幫忙分擔一下。”

  老漁翁道:“劃船有如人生,要分清順流逆流,要確定自己前往的方向,只有掌握了這兩點,才能自如行進。”

  胡小天沉默下去,望著混濁的河水若有所思,漁翁的話雖然簡單樸實,可是其中卻蘊含著深刻的道理。

  慕容飛煙也已經看出這老漁翁絕不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此人的見解和學識都非尋常,她輕聲道:“老人家,這裡剛剛爆發過山洪?”

  老漁翁點了點頭道:“每年都要鬧那麼幾次,今年還不算厲害,只是那座有兩百年歷史的青雲橋被洪水沖塌了,過去但凡過來青雲縣的人,都要往橋上走一走,圖個吉利,討個口彩,叫做平步青雲,今次你們是沒有機會了。”

  梁大壯道:“一時半會兒我們又不走,那橋早晚還得修好,所以我們家少爺是註定要往青雲橋上走一走的。”

  胡小天不禁又瞪了這廝一眼,多嘴,還是多嘴!

  老漁翁笑道:“有機會自然是要走一走的,這青雲縣除了這道橋,也沒什麼值得一說的地方。”

  胡小天道:“老先生,我聽說青雲縣是西川最窮的一處所在,不知這傳言是不是真的?”

  “青雲縣地處西川最西端,周邊都是大山,交通往來不便,而且這周圍山中各族混雜,馬匪眾多,經常下山搶劫,攪得民不聊生,窮也是必然的。可窮未必是壞事,有道是窮則變,變則通,這世上的任何事情都不能只看表面。”

  胡小天點了點頭,這位老漁翁的話充滿了樸素辯證唯物主義的道理。

  老漁翁道:“公子儀表堂堂,風度翩翩,才學出眾,不知此次前來青雲是為了探親訪友,還是為了遊歷探險?”

  胡小天微笑搖頭道:“兩者皆不是,我只是一個過客!”這個詞是剛剛老漁翁所說。

  老漁翁聽他這樣說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過客,呵呵,不錯,這世上又有誰不是一個過客呢?”不知不覺間,小船已經搖到對岸,胡小天率先跳上岸去,拖住纜繩,幫助慕容飛煙、梁大壯依次上岸。又讓慕容飛煙拿出五兩銀子,表達謝意。

  那老漁翁眼皮都不翻,從船上拿起竹篙在岸上一撐,小船倏然已經蕩向河心,轉瞬之間,老者瘦削的身影已經朦朧在煙波浩渺的水面,一路順水而去,他的聲音隨風送來:“西岸尾一塔似筆,直寫天上文章。老夫倒要看看,公子的一支筆如何寫得天上文章……”
clt.libra 發表於 2014-9-29 19:29
第四十一章  【衙門】(上)


  胡小天望著那葉輕舟消失在視線之中,方才繼續他的路程。青雲縣城牆低矮破敗,此時雖是正午,可城門前仍然車馬稀疏,守門的兩個老兵正在那邊嘮著家常,對於過往行人甚至懶得看上一眼,比起燮州城的守衛還要懈怠,這樣的士氣和軍容遍佈著大康的每一個角落,大康王朝在歷經五百餘年的輝煌歷史之後,也如同史上所有王朝一樣日漸衰微。

  進入城內,周圍經行的路人大都衣衫破舊,房屋低矮破敗,狹窄的街道上洋溢著一種蕭條頹廢的基調。

  三人都是第一次來到這裡,所以對周圍的環境頗感驚奇,一個個左顧右盼。梁大壯咽了口唾沫道:“這裡比不上京城,甚至還比不上燮州。”

  胡小天心說你丫這不是廢話嘛!青雲只是一個小縣城,怎麼可以拿大康帝都,西川名城和她相提並論?這不是拿縣級和副省級、省部級擺在一起比較嗎?

  梁大壯道:“這青雲縣城內,連一棟像樣的房屋都沒有,真是一窮二白。”

  胡小天心中也是這般感慨,老爹夠狠,把自己外放到這個鳥不拉屎,雞不下蛋的窮鄉僻壤,更鬱悶的是,來到青雲縣,自己還不是一把手,只是一個縣丞,自己頭頂還有知縣。放眼望去,滿目淒涼,這鳥地方只怕是沒有任何油水可撈了。可既來之則安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拐過前方,突然現出一片高門大宅,因為這片建築出現的實在是太過突然,所以對他們每個人的視覺衝擊力都是極強,朱漆大門,鎏金門釘,門前兩尊威武雄壯的石獅子,比起胡家在京城尚書府的還要大一些,整個建築比起胡家也要更加氣派一些。

  倘若這片建築出現在京城並不稀奇,畢竟京城乃臥虎藏龍之地,王公貴胄數之不盡,可這裡是在西南邊陲小城青雲,這樣的一片院落就顯得格外醒目刺眼起來。

  胡小天盯住大門上的橫匾望去,黑底金字,上書萬府兩個金燦燦的大字,胡小天產生的第一感覺就是土豪,凡事皆不能貌相,沒想到這破破爛爛的青雲縣城,還隱藏著這麼牛x的大戶人家。

  門前的兩名家丁也是體態魁梧,膀闊腰圓,衣衫鮮亮。黑色武生服,腰紮兩寸寬的大紅絲絛束帶,黑色薄底靴,黑色八角家丁小帽,因為本身就站在臺階之上,看人的眼光都是俯視。或許是因為胡小天他們朝大門口多看了幾眼,兩人頓時感到不爽了,齊刷刷瞪圓了一雙牛蛋眼,凶巴巴道:“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

  胡小天初到青雲沒必要跟萬府家丁計較,慕容飛煙也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準備離去,梁大壯卻不服氣,這兩人是家丁,他也是家丁,要說地位,他認為自己這個尚書府的家丁要秒殺眼前這兩位,不就是個鄉紳的看門狗,居然也敢威風八面,霸氣側漏。梁大壯冷笑道:“臭拽什麼?不就是個看門的?”

  兩名萬府家丁一聽,不由得勃然大怒:“趕緊滾開,不然我放狗咬你!”

  梁大壯還想說什麼,可胡小天招呼他道:“走了走了,你走南闖北,什麼樣的豪宅沒見過?別弄得跟個鄉下人似的。”

  梁大壯吞了口唾沫,雖然心有不甘,但是仍然不敢違逆少爺的命令,他不明白胡小天為何突然變得如此低調,在京城他是戶部尚書胡不為的公子,是胡家大少爺,來青雲縣是為了做官,是朝廷任命的青雲縣丞,是這方土地之上的父母官,怎麼能夠忍受這萬府的家丁對他呼來喝去?

  此時府邸內隱約傳來犬吠之聲,胡小天和慕容飛煙已經先行離去,梁大壯轉身看了看,萬府門前的兩名家丁叉著腰挺著胸,一副傲慢無禮的樣子,梁大壯心中暗罵,狗曰的牛逼什麼?雖然同為家丁,老子也是家丁界的貴族,土包子的看門狗,以為主人有倆錢了不起啊,以後最好別犯在老子手裡。

  胡小天也不是喜歡忍氣吞聲的主兒,看萬府這兩名家丁如此囂張,心中也是有些火大,不過談到涵養,他比起梁大壯不知要深多少倍,說白了就是藏得更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老子今兒初來乍到,對青雲縣的情況還不熟悉,我何等身份,犯不著跟兩名家丁一般計較,可等過了這兩天……嘿嘿……

  胡小天想到得意之處,唇角不經意露出陰險的笑意,卻想不到這稍縱即逝的陰險笑容被慕容飛煙捕捉到。慕容飛煙道:“是不是想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到自己紮穩腳跟再來個秋後算帳?”

  胡小天不由得哈哈大笑,他盯住慕容飛煙清澈如水的星眸道:“飛煙,我發現你真是越來越瞭解我了,在你面前人家有種**裸的感覺呢。”

  “對你這種人根本不需要特別瞭解,江山易改稟性難移!”

  胡小天極盡陰險地笑道:“所以,我還是給你提個醒,還是千萬不要得罪我這種人的好,不然我會讓你……”

  “你敢怎樣?”慕容飛煙鳳目圓睜,一副要跟他刀槍相見的模樣。

  胡小天忽然又換了個臉色:“那是對別人,咱倆不一樣,同生死共患難,在我心中早已將你當成了我的紅顏知己。”

  “呵!”慕容飛煙分明在冷笑,雖然心中因這句話感到些許的羞澀,她發現和胡小天在一起呆長了,連自己都變得會做戲了,表面一套,心裡又是另外一套。青雲縣衙位於青雲縣東大街,坐北朝南,屬於縣城的中心區域,中等規制,占地約有十畝,沿著中軸和東西兩付線共計建有二十七間房,雖然房間在同級縣衙中算不上多,可大堂、二堂、三堂、獄房、廚房、縣令宅,馬房、大仙祠堂一樣不少,在縣令宅和三堂之間還有一個占地半畝的後花園,對衙門來說是後花園,對縣令來說就是前花園,正所謂資源分享,整座縣衙也稱得上一應俱全,只是多年沒有修葺顯得陳舊殘破。東大街北有一座四柱三門廡殿式的木牌樓建築,面闊四丈,明間的通天柱和次間的邊柱各有兩根斜柱支撐,根部以抱柱石固定,明次間上部均為四昂九踩斗拱,明間的匾額,面南書“青天朗朗”四個大字,北面書“傳化”二字,每逢初一十五,縣令都會在這裡宣講聖諭,教化百姓,牌坊也因此而得名,被稱為傳化坊。傳化坊南側於須彌座之上立有照壁,長七丈高兩丈,面北的一面繪有一異獸,狀似麒麟。胡小天盯住那怪獸看了半天,搖頭晃腦道:“這麒麟畫的不錯!”慕容飛煙有些怪異地看了他一眼道:“這可不是麒麟,這叫貪。你看它四蹄似牛,頭上長角,身上有鱗,尾巴翹得很高,嘴巴張得很大,兩眼突出,好像要吞食前方海平面升起的旭日。傳說,貪的腳下身邊都有無窮無盡的財富,可是它的內心仍然無法滿足,有一天它到海邊喝水,望見太陽的影子在大海中飄浮,以為就是太陽,結果跳入大海,想要將其吞如口中,被洶湧的海浪吞沒淹死。衙門將貪畫在照壁上,主要是告誡官員要克己奉公,清正廉潔,不要貪贓枉法,否則將會像貪一樣自取滅亡。”慕容飛煙的這番話顯得意味深長,借著答疑解惑之機有敲打胡小天之嫌。不知為何,她始終覺得胡小天不會是一個清官。

  胡小天經她提醒想起了這個典故,點了點頭道:“正所謂人心不足蛇吞象,貪心不足吞太陽,做人不可太貪!”心中卻是不以為然,這世上當官的,又有哪個不貪?貪也要分境界。
aqzsl410122 發表於 2014-9-29 21:18
第四十一章【衙門】(下)

教化坊的高大巍峨,映襯著正北的縣衙大門有些低矮,青雲縣衙大門面闊三間,中為通道,兩邊建有衙門常有的八字牆,常言道:衙門口八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正是由此而來。 {我們不寫小說,我們只是網絡文字搬運工。大門兩側有一對威嚴的石獅,大門東側放置一面大鼓,是供給告狀人擊鼓鳴冤的地方。

衙門口有兩名守門的衙役,他們穿著青色交領布衣,窄袖長袍,下打密褶,腰間繫著紅布織帶,衣服都是半新不舊。因為是初夏午後,艷陽高照,兩人都被曬得滿臉通紅汗流浹背,手裡各拄著一根水火棍,這兩人屬於縣衙的門面,必須要注重形象工程,無論門前如何冷落,都必須要規規矩矩地站在那裡,這絕對是個苦差,通常將之稱為門子,也是三班衙役中地位最低的存在。

這倆衙役本以為胡小天三人是過來擊鼓告狀的,馬上提起了點精神,話說從早晨到現在還有一個人主動登門呢。可他們馬上發現有些不對頭,這三人並沒有擊鼓,而是直接朝著大門走了過來。

站在右側的李二叫道:“哎,哎!說你呢!幹嘛這是?要告狀也得先擊鼓,老爺在休息呢!”

胡小天微笑道:“我不告狀!”

“不告狀你來這里幹什麼?睜大你的雙眼看一看,這裡是青雲縣衙,你以為官府是什麼人都能來的地方?”兩名衙內操起手中的水火棍交叉擋住了中間的通路,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地望著胡小天三人。是官強於民,在他們心中也已官者自居,當然只是在平民百姓面前才會有這樣的心態。衙役也有三六九等,通常來說分成兩種:民壯、庫丁、鬥級、鋪兵為良民,皂、快、捕、仵、禁卒、門子為賤民。這些賤民同娼優奴婢同列,賤民衙役包括子孫三代都不能參加科舉,也不准捐納買官,為士紳所不齒。也只是在有人出入的時候,他們才能發揮一下手頭的權力,不過往往權力越小的人越會將權力用到極致。

慕容飛煙雖然在京城號稱第一女神捕,可她也沒什麼社會地位。但是和地方上的衙役相比,慕容飛煙認為自己和他們是全然不同的,並非她有門戶觀念,而是時代使然,她從小接受的就是這種教育,在這個等級分明的社會中,人會不由自主的用地位來衡量彼此。

胡小天心中暗嘆,這幫衙內全都是有眼不識泰山,老子是新任縣丞,難道你們看不出來?這事兒還真怨不得人家,他臉上又沒寫著縣丞兩個字,更何況他們三個風塵僕僕,滿面黃土,無論從外形還是從口音上一看就是外鄉人。

梁大壯通過之前的幾件事已經學乖了不少,到了這裡,他還是盡量少說話為妙,凡事都有少爺撐著呢,想當一個好家丁,必須要安心站在主人背後,但凡露臉的事情全都讓給主人,吃苦耐勞才是自己的本份。慕容飛煙懶得跟這幫衙役理論,她在京兆府任職多年,對官場內種種陋習早已見怪不怪,這些衙役的嘴臉屬於官場小人病。

胡小天也沒生氣,和顏悅色道:“我想見縣令大人!”來此之前他已經打聽清楚,縣令叫許清廉,今年四十七歲,在青雲縣已經任職兩年,按照大康吏制,地方官員三年一換,也就是說明年許清廉就得走人,許清廉走了,自己這個青雲縣的二把手就當仁不讓地成為青雲縣令,想到這里胡小天不禁有些飄飄然,雖然過去這貨沒當過官,可既然當官就得當一把手,別的不說,在醫院裡就是院長負責制,一幫副院長全都是有名無實的擺設,五百塊以上的單據都得找一把手簽字。

胡小天的態度雖然不錯,可這些衙役卻並不買賬,李二冷笑道:“你以為自己誰啊?我們家大人豈是閒雜人等隨隨便便就能見的?”

胡小天正準備亮出自己的身份,可就在這時候,忽然聽到外面傳來吵鬧之聲,卻見兩人撕撕扯扯來到縣衙門前,一人肥胖,一人瘦弱,兩人穿得都是破破爛爛,手中拽著同一根繩索,繩索後跟著一隻山羊,身後還有幾名百姓跟著看熱鬧。

兩人一起來到衙門口東側的大鼓前,幾乎同時拿起了鼓槌,擊鼓鳴冤,可手中都抓著那繩索不放,你爭我奪,看來是為了那隻山羊而發生爭執。

衙門大鼓一響,頓時將附近的百姓都吸引了過來,這青雲縣衙有日子沒開張了,不是因為這裡太平,而是因為這裡太窮,多數老百姓吃了這頓沒下頓,哪還有心情去打官司?沒人打官司衙門就無事可做,衙門沒事做,衙役就沒事做,沒事做就意味著沒油水,一來二去就成了惡性循環。看到總算有人擊鼓鳴冤,兩名守門的衙役全都雙目發光,綠油油的,不但盯人,還盯著這兩人牽著的那頭羊,兩人幾乎在同時想到,有日子沒嚐到葷腥了。

胡小天還沒來得及道出自己的身份就遇到了這件事,索性將自己的事情暫時放一放,隨著那群老百姓一起走入縣衙,他倒要看看自己的頂頭上司,這位縣令大人許清廉到底有什麼本事,是不是人如其名,果真有那麼清廉。

裡面響起升堂之聲,伴隨著衙役的威武呼喝。

胡小天他們三個跟著那幫老百姓沿著甬道走入儀門,儀門是縣衙的禮儀之門。平時關閉不開,只有新官到任第一天或迎接高官到來時才會打開儀門。另外,大堂舉行重大慶典活動或審理重大案件的時候,儀門也要打開,讓百姓到大堂前觀看或旁聽,今

今天的這件案子算不上什麼大案,可因為青雲縣衙太久沒有審案的緣故,所以今天開堂顯得格外隆重,特地開了儀門,讓百姓進入旁聽。大堂明間設一暖閣,是每任縣令上任之初在此交接清點戶籍、帳簿等事宜的地方,亦是縣令在此舉行重大慶典活動和開印、封印儀式及審理判決重大案犯之所。大堂上方懸掛“青雲縣正堂”行楷金字匾額,堂前粗大的黑漆廊柱上有抱柱金聯“欺人如欺天毋自欺也,負民即負國何忍負之”。堂中央有一暖閣,為縣令公堂,正面屏風上有彩繪“海水朝日圖”,黑漆公案上放有文房四寶、印盒、驚堂木及發令籤等審案用物。閣外西側擺放著堂鼓、儀仗及刑具等,閣前地坪上有兩塊青石板,東為原告石,西為被告石。其實大康官府的設計大都差不多,只是規模不同,在內部結構上保持一致。

那兩名要打官司的人進入公堂之後,還拽著那隻山羊爭執不休,有衙役過來將山羊牽走,去堂外拴好。兩人看來過去都打過官司,爭先恐後地往原告石上跪,終究還是瘦子靈活一些,動作快捷許多,搶先跪在了原告石上。

那胖子雖然沒有搶到原告石,可他也不願在被告石上跪下,於是緊挨著瘦子旁邊跪了。

此時那幫衙役手中水火棍連番點地,再次呼喝道:“威武……”要說這衙門對百姓的心理還是有著相當威懾力的。前來圍觀的百姓頓時凝神屏氣,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胖子和瘦子同時哀嚎道:“冤枉啊!”“冤枉啊!”這倆貨對兩旁肅靜的牌匾似乎視而不見,看來都是見過場面的主兒,來到公堂之上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怯懦之意。

胡小天關注得卻是這座縣衙的第一主角,青雲縣令許清廉。千呼萬喚之後,青雲縣令許清廉這才隆重登場,他身材瘦小,皮膚黝黑,八字鬍鬚,外穿綠羅上衣,下裳和蔽膝,內穿白紗單衣,足登厚底官靴,腰束革帶,頭戴烏紗。胸前官服的補子上繡著一隻藍雀,要說這身官服也是半新不舊。許清廉在官階上是正九品上,胡小天卻是正九品下,兩人之間只差半級,可在官場中講究得是按資排輩,官大一級壓死人,別小看這半級,在青雲縣胡小天只有俯首聽差的命。

許清廉打了個哈欠,臉色有些陰沉,來到堂上坐了,抓起驚堂木重重在公案上拍了一記,嘶啞著聲音道:“何人擊鼓鳴冤?擾我……啊……欠……”話沒說完又打了個哈欠,從他出場到現在,正眼都沒朝下邊看,午覺睡得正香,突然被人攪和了,換成誰心情也會不好。

胡小天怎麼看這廝都像個吸毒的癮君子,賊眉鼠眼,皮包骨頭,說他像賊肯定沒啥異議,可說他是官,胡小天暗自搖頭,這貨哪有半分官威?從頭到腳都寫著猥瑣這兩個大字。

跪在堂下的瘦子和胖子同時叫道:“大人,我冤枉啊!”

許清廉總算把小眼睛睜開了一點,睡眼惺忪地望著下面的這兩位,這才發現兩人都挨在東邊跪著:“我說你們兩個誰是苦主,誰是被告?”

“大人明鑑!我才是苦主啊!”胖子扯著嗓子叫道。

瘦子別看身材瘦小,可聲音卻是不弱,大吼道:“大人,我才是苦主!”兩人在堂下頓時又爭執起來。

許清廉抓起驚堂木在公案上又重重擊打了一下,兩旁衙內齊齊叫道:“威武……”

許清廉怒道:“全都給我閉嘴,再敢咆哮公堂,我便各打五十大板。”縣令發威,果然將兩人給震住。許清廉看到兩人止口不語,在兩人的臉上各自打量了幾眼,然後指著那胖子道:“你先說!”按照常理要先問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可許清廉今天明顯不在狀態,直接省略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大案,按理也撈不到多大的好處,不過這頭羊好像挺肥啊!許清廉倆眼珠子開始圍著那頭山羊打轉轉了。 *****************************本章開始每章足量三千字,每天至少三更,看看誰再說章魚懶惰,那個啥,後天正式上架了,你的月票準備好了咩?
clt.libra 發表於 2014-9-30 09:39
第四十二章  【深入群眾】(上)


  胖子喜出望外,恭恭敬敬給許清廉磕了一個響頭:“青天大老爺,小的叫賈德旺,家住十裡坡南門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繈褓中的一雙兒女嗷嗷待哺。”

  許清廉揚起手中的驚堂木啪!的又打了下去:“大膽刁民,你敢欺瞞本官,看你的模樣,不過二十七八歲年紀,怎會有八十老母?又怎會同時有兩個兒女都在繈褓之中?你真當本官容易矇騙嗎?”女人五十多歲生孩子,還真是少見啊。

  賈德旺慘叫道:“大人,冤枉啊,小的句句是實。俺娘五十三歲懷胎將我生下,我上頭還有七個兄弟姐妹,可惜他們全都中途夭折,我這雙兒女是龍鳳胎,所以都在繈褓之中,小的家道中落,家境困難,實在是命苦啊!”他說得倒也合情合理。

  許清廉哼了一聲道:“就憑你也敢說生出龍鳳胎?來人,拖下去二十大板!”普通老百姓生了龍鳳胎也不敢當眾說出來,龍鳳二字誰敢輕易使用,這賈德旺無心犯了忌諱,活該挨打。

  一幫衙役如狼似虎地沖了上來,將賈德旺推倒在地,拖著兩條腿拉了出去,可憐這貨連今天事情發生的緣由都沒說出來,就被人拖下去痛揍二十大板。

  慕容飛煙皺了皺眉頭,附在胡小天的耳邊小聲道:“下手夠黑的!”

  胡小天淡然一笑,其實到現在他也沒鬧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這胖子和瘦子因何過來打官司。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許清廉應該是個酷吏,

  那瘦子看到胖子被打,臉上露出畏懼之色,等到許清廉的目光朝他望來,這廝眨了眨眼睛,打了個冷顫。

  許清廉嘿嘿一笑,他不笑還好,這一笑讓人毛骨悚然。許清廉道:“你說你是苦主?究竟苦從何來?”

  瘦子愣了一下:“大人,小的賈六,青雲縣露水鎮猴山窩人氏,以牧羊為生,這山羊是我的,走失之後被那姓賈的藏匿起來,幸虧被我發現……所以……”

  許清廉道:“你說山羊是你的?可有證據?”

  賈六咬了咬嘴唇道:“我養得山羊我自然認得。”

  許清廉道:“它認不認得你?”

  賈六點了點頭。

  許清廉道:“那好,把那只山羊牽上來,你叫它一聲看它答不答應?”

  賈六徹底愣了,這會兒胖子賈德旺挨了二十大板又被人拖回公堂,這貨此時連站都站不起來了,趴在地上哀嚎不已,嘴上已經不再叫冤枉了,他口口聲聲叫起了狗官,這下頓時觸及了許清廉的逆鱗。

  許清廉揚起驚堂木又是啪!的一拍,大聲道:“拖出去……”

  此時師爺邢善趕緊走了上來,附在許清廉的耳邊說了句什麼,他是害怕許清廉鬧出人命。許清廉聽他說完,果然改了主意,冷冷道:“大膽刁民,咆哮公堂,侮辱朝廷命官,本該將你當場杖斃,可本官念及你是初犯,特地網開一面,來人,將賈德旺暫且收監,讓他好好反省一下。”兩旁衙役沖上去抓住賈德旺將他再次拖了出去直接押入監房。

  賈德旺這會兒似乎蔫了,不敢再罵許清廉,只是一味叫著冤枉。

  賈六這會兒嚇得臉都白了,當許清廉再次望著他的時候,這貨嚇得接連打了兩個噴嚏,恐懼也能讓人過敏。

  山羊已經被衙役給牽到了公堂之上,許清廉道:“這羊已經來了,你叫它一聲看看它答不答應?”

  賈六苦著臉,用力搖了搖頭道:“大人,我不告了!”所有人都明白,這山羊怎麼能夠聽得懂人說話,賈六決定不告乃是明智之舉,只可惜現在已經太晚。

  許清廉道:“你不告了?那就是說這羊是賈德旺的?”

  賈六搖了搖頭道:“不是他的!”

  “那是你的嘍?”

  瘦子吞了口唾沫,此時哪裡還敢承認,他趴在地上連磕了三個響頭:“大人,小的錯了,小的不告了。”

  許清廉冷冷笑道:“你們這兩個刁民,一看就是作奸犯科之輩,不知何處偷來的一隻山羊,因為分贓不均而發生糾紛,居然膽敢來這裡論理,呵呵,以為本官糊塗嗎?”他抓起驚堂木又是一摔,這動作已經成為習慣了,許清廉道:“來人,重責十板,罰銀五兩,給我轟了出去,山羊收公!待本官查明真相之後再做定論。”

  胡小天看到現在算是看明白了,這許清廉真正的目的是這只山羊,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讓這廝惦記上肯定沒好事。

  瘦子也被揍了十大板,最後還罰了十兩銀子,被轟出公堂。

  這幫看熱鬧的百姓一個個大眼瞪小眼,雖然心中不平可誰也不敢多說話,斷案結束,衙役們將圍觀群眾請出縣衙,這場官司就算審完了。

  胡小天他們三個跟著人群一起出去,原本他想趁機和許清廉見面的,可看到這廝審案的全過程之後頓時打消了念頭,這根本就是個狗官啊!打完被告打原告,最後連證物都給沒收了,實在是貪得無厭,寡言廉恥。

  老百姓們離開縣衙之後,都低聲唾駡起來。

  胡小天看到一位中年漢子神情激動,於是走了過去,主動搭茬道:“這位大哥,這案子我怎麼看得糊裡糊塗啊!”

  那中年漢子道:“有什麼可糊塗的,咱們這位許大人是惦記上了那只山羊,苦主要吃,被告也要吃,那只山羊他也要吃!銀子他還要吃!”說完之後他才發現眼前的是一張陌生的面孔,他歎了口氣道:“小兄弟,聽你的口音是外鄉人吧,你知不知道,咱們青雲縣已經很少有人主動去打官司了,因為大家都明白,無論你有沒有道理,只要走進這八字衙門,嘿嘿……不但挨板子,還要賠銀子……”說到這裡他感覺自己也說得有些多了,於是笑了笑道:“官府的事情還是少說為妙。”

  此時兩名衙役架著被打了十大板的賈六扔出了縣衙大門外,然後將縣衙大門重重關上。看到賈六趴在地上老半天沒動,圍觀百姓雖然很多,卻沒有一個人主動上前去攙扶他。最後還是賈六自己站了起來,一手扶著圍牆,一手捂著屁股,呲牙咧嘴地離開了縣衙。

  因為這次的意外插曲,胡小天決定暫緩前往縣衙報到,距離上任之期還有三日,暫且尋一家客棧休息,順便熟悉一下青雲縣的情況。

  三人就投宿在東大街的福來客棧,店老闆叫蘇廣聚,是個長相忠厚一團和氣的中年人,福來客棧算不上豪華,門臉不大,只有八個房間,可好在收拾的乾乾淨淨。更為重要的是,店老闆還燒得一手好菜。

  安頓下來之後,胡小天舒舒服服洗了個熱水澡,來到院子裡的葡萄架下,梁大壯已經整理好了桌子,桌上擺好了酒菜,香氣四溢。

  看到胡小天進來,梁大壯笑道:“少爺,這兒吃飯住店都很便宜,咱們剩下的銀子足夠舒舒服服地住上半個月呢。”

  胡小天在桌邊坐下:“用不了那麼久,過兩天咱們就去上班。”

  “上班?”梁大壯被他的這個新鮮詞彙又弄得一頭霧水。

  胡小天笑著壓低聲音道:“就是上任,低調,咱們必須要保持低調,這兩天我不想別人知道我的身份。”這都是因為他老爹的交代,若非如此,胡小天早就抬出老爹的官威碾壓這幫基層官吏,不過他想長期隱瞞身份也非易事,至少七七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燮州環彩閣的那幫風塵女子也知道了,想到這裡不由得記起自己還寫了一個千兩銀子的欠條,在上面還蓋了官印,真是有些頭疼了,以後還不知道要惹出怎樣的麻煩呢。

  梁大壯神神秘秘地點了點頭道:“少爺,我明白,我全都明白,您這是要微服私訪,體察民情啊!高,實在是高!”

  胡小天嘿嘿一笑,食指豎起在嘴唇前神神秘秘噓了一聲,此時方才發現慕容飛煙仍然沒有過來,向梁大壯道:“慕容姑娘呢?”

  梁大壯向周圍看了看,方才壓低聲音向他道:“剛剛看到她出門去了。”

  胡小天愣了一下,慕容飛煙在青雲縣也沒什麼熟人,她出去肯定不是為了尋親訪友,或許是為了買東西吧,女人畢竟和男人不一樣,眼前的時代有沒有什麼即時通訊工具,傳呼、手機、對講機那是一樣沒有,真想找人,除開費嘴就是費腿,胡小天也不想滿大街扯著嗓子喊人,他向梁大壯道:“你去跟蘇掌櫃說一聲,熱菜等會兒再做,咱們一邊喝酒一邊慢慢等她。”

  話剛剛說完,慕容飛煙已經走了院落。

  胡小天笑道:“正說等你,可巧你就來了。”

  慕容飛煙道:“不用等我,你們先喝著,我去換身衣服就過來。”

  胡小天的目光追逐著慕容飛煙嬌俏的背影,無意中發現梁大壯居然也直勾勾看著慕容飛煙的倩影,當下拿起筷子,調過頭來狠狠敲在這廝的腦門上,梁大壯被砸得好不疼痛,強忍著沒有叫出聲來,可他也知道自己理虧,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自己不就是多看了一眼,少爺這心眼兒也太那啥了,過去都是誰說好東西要分享的?只是看一看,又不會少一塊肉。
clt.libra 發表於 2014-9-30 15:55
第四十二章  【深入群眾】(下)


  客棧老闆蘇廣聚此時將剛剛燉好的土雞送了過來,還沒有動筷,單單是誘人的香味已經讓胡小天主僕二人垂涎三尺,胡小天招呼道:“蘇掌櫃,一起喝兩杯!”他說這話絕不是客套,剛剛來到青雲縣,人生地不熟,胡小天急於找到一個突破口,瞭解當地的情況。

  蘇廣聚笑道:“不急,不急,還有三道菜沒有做好,等菜做好,我肯定過來敬胡公子兩杯。”

  胡小天道:“坐下先喝兩杯再說!”

  蘇廣聚架不住他的盛情,客氣了一番坐了下來,這福來客棧一直都是他跟老婆兩人經營,因為青雲縣地處偏僻,平日裡往來的客商和遊客不多,客棧生意只能說是勉強維繫,就現在而言,店中的住客也只有胡小天三個。

  梁大壯幫忙斟滿酒,慕容飛煙沐浴後,換了身藍色武生裝,英氣勃勃。她來到胡小天身邊坐下,微笑道:“不好意思,讓諸位久等了。”

  胡小天笑道:“對美女我一向有耐心。”

  慕容飛煙白了他一眼,端起酒杯道:“歷盡辛苦,終於來到青雲,咱們同幹一杯。”眾人一起回應,連幹了三杯方才作罷,酒是蘇廣聚自釀的米酒,顏色澄黃,喝到嘴裡甜絲絲的,口感醇香,胡小天對此讚不絕口,問起這米酒的來歷。

  蘇廣聚笑道:“這米酒是我自釀的,平日裡吃得雞鴨青菜,全都是我們兩口子自種自養的。”

  胡小天來了一句純天然無污染,把幾人聽得又是一愣一愣的,這貨趕緊轉移話題問起客棧的經營情況。

  蘇廣聚道:“勉強維生罷了,要說這青雲縣雖然地處偏僻,可地肥水美,山清水秀,也不失為一塊富饒之地,兼之位於群山懷抱之中,地處偏僻,自大康建國以來也少有戰亂,周圍民族眾多,黑苗、洞蠻一直相安無事,百多年前,南越建國,和大康之間的商路恰恰經行青雲,青雲縣從此成為這條商路之上的一個重要中轉之地。只是在十多年前在南邊的天狼山冒出了一群馬匪,他們打家劫舍殺人放火無所不為,依仗天狼山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扼守通往南越國的咽喉要道,硬生生將昔日一條繁華商路搞得危機四伏,血腥不斷,商人們沒了安全保障,誰也不願意冒險從天狼山經行,一來二去這條商路就荒廢了下來,客商來得少了,自然就影響到青雲的興旺。”說到這裡他落下酒杯,歎了口氣又道:“青雲最興盛的時候,城內大大小小的客棧不下二百餘家,可現在仍在正常經營的不過六家而已。”

  胡小天點了點頭:“既然如此,官府為何不出兵剿匪?”

  蘇廣聚道:“這些年一直都沒停過,每一任縣令都會剿匪,可每次剿匪都是雷聲大雨點小,馬匪非但沒見減少,反而越剿越多,幾個月前上頭也曾經派人過來剿匪,據說還是西州府的官軍,可一樣被打得七零八落,潰不成軍。過去匪患只是在山區古道,可後來因為客商繞道而行,馬匪的生計受到影響,他們搶劫的範圍也不斷擴大,青雲周圍的村鎮幾乎都被他們搶過,所到之處燒殺搶掠,寸草不留。”

  胡小天端起酒杯陪著蘇廣聚喝了杯酒,慕容飛煙道:“我看縣裡還算太平啊。”

  蘇廣聚呵呵笑道:“太平?”

  慕容飛煙道:“我們今天路過縣衙的時候,聽說青雲縣衙已經有一年多無人打官司了,青雲的治安看來不錯啊。”

  蘇廣聚苦笑道:“無人打官司,那是因為誰也打不起,被告也好,原告也好,只要進了衙門,准保要讓你褪一層皮出來,我們這位許大人有個雅號,青天高三尺!”

  胡小天聽到這裡已經明白了,何謂青天高三尺?就是挖地三尺的意思,從目前瞭解到的情況來看,許清廉是個不折不扣的貪官啊。

  蘇廣聚或許是意識到自己的話說得有些多了,起身告辭去做菜。

  他離去之後,慕容飛煙道:“這縣令不是好人,在青雲一帶口碑極差。”

  胡小天笑道:“你剛剛出門就是為了打聽這件事?”

  慕容飛煙搖了搖頭道:“記不記得那個告狀的瘦子?”

  胡小天點了點頭。

  慕容飛煙道:“我剛剛跟蹤他一路過去,發現此人絕非尋常之輩。”

  胡小天心中一怔,剛才在青雲縣衙看到那兩人打官司的時候,以為兩人只是普通的農戶,聽慕容飛煙的語氣,似乎其中還有內情。

  慕容飛煙道:“他在公堂之上挨了十板子,開始看他舉步維艱,這個人也頗為警惕,等到周圍無人之後,我看到他健步如飛,似乎挨得那十板對他根本沒有造成任何的創傷,我看他的步伐動作,肯定是身懷武功,我尾隨在他的身後,看著他一直出了南門,進入了三裡之外一個名叫紅柳莊的地方。”

  梁大壯道:“興許人家就住在那裡。”

  慕容飛煙道:“他進入了紅柳莊一處很大的宅院,當時有兩人出來相迎,看起來全都身懷武功。”

  胡小天道:“難道這瘦子和胖子是故意使詐?”

  慕容飛煙點了點頭道:“我也那麼想,那胖子應該是故意觸怒許清廉,讓他將自己下獄,看來這監房之中應該藏有秘密。”

  胡小天雖然剛剛才來到青雲,卻發現這小小的青雲縣比自己想像中要複雜得多,他來這邊是擔任縣丞之職,頭頂還有許清廉壓著自己,從瞭解到的情況,已經基本斷定許清廉是個貪官,胡小天自然萌發出要將這貨扳倒的念頭。不僅僅是為民除害,更是要為自己掃清障礙,照顧自己利益的同時又能符合老百姓的利益,這豈不是一舉兩得?

  午飯過後,胡小天約了慕容飛煙一起前往城內閒逛,名為閒逛,可實際上卻是要借機瞭解本地的風土人情,青雲因為地理位置的關係,民族較為複雜,在城內隨處可見黑苗和洞蠻族人,市集雖然比不上京城的繁華,可是那些具有地方特色的商品也讓他們大開眼界。

  慕容飛煙在一個黑苗人的攤前駐足,對攤上擺放的手工銀飾頗感興趣。當地各族混居,彼此之間一直相安無事,黑苗攤主對漢人也顯得頗為友善。慕容飛煙將一對苗銀手鐲反復把玩,拿起又放下。

  胡小天看到她如此喜歡,倒是想出錢買下幾件送給她,可摸了摸兜裡只剩下幾兩碎銀,囊中羞澀,底氣不足啊。雖然如此,這貨仍然打腫臉充胖子,向慕容飛煙道:“喜歡什麼?我買下來送給你。”

  慕容飛煙搖了搖頭:“我不要!”

  胡小天正準備詢價的時候,卻聽到前方有人叫道:“搶婚嘍!搶婚嘍!”抬頭望去,卻見前方五匹黑色駿馬迎面飛奔而來,馬上是五名彪悍健壯的黑苗族男子,為首一人膚色黧黑,五官棱角分明,在他馬鞍之上伏著一名紅衣女子,那女子戴著著黑苗人常見的銀飾,伏在馬上,嬌軀隨著馬兒的顛簸不停顫動。四名黑苗漢子護住兩旁,這搶親的呼喝聲卻是他們所發。

  胡小天開始的時候還有些錯愕,心說這麼明目張膽搶親的還是頭一次見到,可馬上就想起,這應該是人家的民族風俗,很多民族都有搶親的習俗。再看周圍人群大都笑眯眯閃到一旁圍觀,越發確定了自己的想法。胡小天正準備跟慕容飛煙說一聲,讓到一旁看熱鬧,可一轉身卻發現慕容飛煙已經不見了。胡小天心中暗叫不妙,四處搜尋慕容飛煙的影子。

  一條藍色倩影已經騰空而起,朝著為首的黑苗族男子飛撲而去。

  胡小天猜得沒錯,搶婚正是當地黑苗族人的傳統習俗,青壯年男子看中同族未婚女孩之後,可以採用強搶回家的方式,然後再找媒人說合,其實在搶親之前往往男女之間早已相識相戀,只不過是按照民族風俗在人前表演一番罷了,更有宣誓主權,顯示雄性魅力的意思,否則他的四名同伴也不會明目張膽地呼喊搶婚。

  慕容飛煙並不瞭解當地習俗,聽聞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頓時按捺不住火氣,一馬當先地沖了出去,等胡小天反應過來,想拉住她的時候已經晚了。

  最慘得還是那名黑苗族男子,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呢就被人一腳從馬背上給踹了下來,臉部先著地,摔了個狗吃屎,慕容飛煙穩穩落在馬背上,搶了駿馬,然後抱起那馬背上的紅衣黑苗女郎,縱身跳了下去,關切道:“姑娘,你沒事吧?”

  那紅衣黑苗女郎一臉的驚詫錯愕,望著眼前這位俊俏的公子哥兒,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才好,雖然黑苗女子性格開朗大方,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這個異性男子抱在懷中也覺得羞澀難當,俏臉頓時紅了起來。

  慕容飛煙平時都是男裝打扮,讓別人誤會她是個男子也在情理之中,她還沒說上幾句,四名黑苗漢子已經拍馬趕到,搶親的是他們的好友,這四人是專程過來捧場兼職護駕的。

  青雲縣素來民族混雜,大家在這裡生活久了,對彼此的生活習俗基本上都是清楚的,當地人都清楚黑苗人搶親的習俗,所以看到這種情況大都是笑而不語,見怪不怪,抱著看熱鬧的態度瞧個新鮮。

  慕容飛煙純屬多管閒事,這下可捅了馬蜂窩。連原本周圍跟著看熱鬧的黑苗人也圍了上來,慕容飛煙將那名黑苗女郎推向胡小天:“帶她先走,我來斷後!”

  胡小天當真是哭笑不得,我的傻妹妹啊,這不是沒事找事嗎?黑苗女郎被推到胡小天身邊,一雙妙目朝慕容飛煙依依不捨的看了一眼。
clt.libra 發表於 2014-9-30 21:50
第四十三章  【蓮池藏身】


  人群中不知哪個人呼喝了一聲:“揍他!”十多名黑苗人氣勢洶洶地沖著胡小天沖了上去,要說胡小天也夠冤枉的,一直抱著置身事外,作壁上觀的態度,可無奈身邊有慕容飛煙這樣一位衝動的隊友,沒弄清形勢就沖上去打抱不平,更鬱悶的是慕容飛煙丟了個包袱給自己,明顯把他拉下水的意思。

  眼前的形勢下,胡小天根本無法置身事外,那幫黑苗人才不管他和這件事有沒有關係,認准了他是慕容飛煙的同夥,抽出腰間懸掛的**,氣勢洶洶地向他追趕過來。胡小天是慕容飛煙的同夥不假,但是他可沒有破壞別人搶婚的意思,他知道解釋也是沒用,轉身就跑,跑了兩步發現那幫黑苗人非但不見減少,反而有增多的趨勢,原因很容易就能找到,那黑苗紅衣女郎如影相隨,跟著他一起逃跑,所以他自然而然就成了眾矢之的。

  遠處慕容飛煙已經和幾名黑苗人戰在了一起,她低估了這幫黑苗人的戰鬥力,和對方五人戰了個難捨難分,看情形一時半會是無法脫身出來為胡小天解困,胡小天唯有撒丫子快跑,黑苗女郎奔跑的速度絲毫不次於他,前方出現一條岔路口,胡小天心生一計,氣喘吁吁向那黑苗女郎道:“你往左,我往右,咱們分開跑更容易逃脫一些。”他真正的用意是要擺脫這黑苗女郎,大家各奔東西。話一說完,轉身就朝右邊的街巷跑去,想不到卻被黑苗女郎給一把拖住,她提醒道:“右邊是一條死巷。”

  身後喊殺聲越來越近,胡小天唯有聽從她的指揮,跟著她一起向左側巷內逃去,這條街巷雖然並不寬闊,可卻是一個小小的菜市,有不少菜販沿街擺攤設點,看到胡小天牽著一個黑苗族女郎的手從這邊經過,那幫菜販全都大聲唾駡,更有甚者還有人用菜葉和雞蛋向他們丟去,當地雖然民族混雜,但是彼此間並不通婚,胡小天和這黑苗女郎手挽手當街經行,已經犯了此地的大忌。

  事實上一直都是那黑苗族女郎牢牢牽住胡小天的手,面對周圍菜販的攻擊,兩人毫無反手之力,身上沾滿菜葉蛋汁,胡小天更是成為了被重點打擊的目標,單單是腦門上就挨了五顆雞蛋,這貨越跑越是鬱悶,我招誰惹誰了?飛煙啊飛煙,你可怎能惹麻煩。

  那黑苗女郎對當地的地形極為熟悉,拉著胡小天東躲西藏,逃過那幫菜販編制的火力網,連續穿過幾條街巷,來到一處高牆旁,放開胡小天的手,騰空一躍就抓住了那足有兩丈高度的圍牆上緣,輕盈靈活地翻了上去,然後向胡小天招呼道:“喂,上來啊!”

  胡小天抬頭一看,這圍牆有三米多高,而且圍牆之上光溜溜的沒有著手之處,自己可沒有那個本事跳上去,這貨苦著臉搖了搖頭,聽著追殺聲越來越近,那黑苗女郎道:“你跳起來,我抓你上來!”

  胡小天只能權且一試了,他向後退了兩步,然後助跑了幾步,騰空而起,黑苗女郎眼疾手快,穩穩抓住胡小天的手腕,竟然單臂將他的身軀給拎了起來,胡小天詫異於她驚人膂力的同時,趕緊借助她的力量攀上圍牆。這邊剛剛爬到牆上,就看到幾十名黑苗人從一旁的巷道中匆匆追過。

  等到那幫人遠去之後,胡小天方才長舒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今天真是夠倒楣的,怎麼會攤上這無妄之災,想想慕容飛煙還沒有過來,不過她武功高強,就算無法將那幫黑苗人擊敗,自保應該沒有任何問題。

  身邊黑苗族女郎一臉笑意地望著胡小天,胡小天低聲道:“咱們下去吧?”

  那黑苗女郎搖了搖頭,小聲道:“他們找不到人說不定會去而複返。”果然不出她所料,此時那幫黑苗族人失去了目標,又折返回來,聽到有人說道:“不對,剛剛明明看到他們跑來這裡,怎麼會突然消失了。”

  “大家在四處找找。”

  黑苗族女郎輕輕拍了拍胡小天的肩膀,貼近他耳旁道:“你在這裡等著,我去引開他們。”

  不等胡小天說話,她已經自圍牆上站起身來,沿著尺許寬度的圍牆向前方跑去,滿身的銀飾在奔跑中發出叮噹不絕的聲音,頓時吸引了那幫族人的注意,果然跟著她的身影追了過去。

  望著那黑苗族女郎越跑越遠,胡小天心中暗歎,別的不說,單看她這圍牆之上奔跑如履平地的本事就是一個武功高手,剛才她單臂就把自己給拎了上來,恐怕慕容飛煙也未必辦得到,今天可真是惹了個大/麻煩。胡小天正在想著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低吼之聲,轉身望去,卻見一隻牛犢大小的獒犬不知何時出現在圍牆腳下,胡小天看到它的時候,那獒犬後腳蹬地猛然騰空跳起,張開巨吻向他的臀部咬去。

  胡小天嚇得魂飛魄散,一鬆手從圍牆上掉落下去,摔倒在花叢之中,還好這花園內都是鬆軟的泥土,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來並沒有受傷。獒犬撲了個空,馬上掉頭向地上的胡小天沖去,可胡小天身手也極其靈活,在最短的時間內從地上爬了起來,沒命向前方逃去,這廝慌不擇路,逃亡之中被樹枝刮傷了多處,那獒犬越追越近。胡小天只覺得自己現在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正在欲哭無淚之時,前方突然出現了一面池塘,這貨想都不想,以一個標準的跳水動作,噗通一聲義無反顧地跳進了池塘。

  胡小天入水之後馬上聽到另外的落水聲傳來,卻是那只獒犬也跳了進來。胡小天暗叫不妙,再看那只獒犬游泳的速度居然不慢,標準的狗刨式迅速向他靠近。湊近胡小天的時候又張口向他咬來,胡小天眼疾手快,一把將獒犬的頭顱給摁住,繞到獒犬的身後,死命勒住它的脖子,沉入池塘之中。如果在平地之上,他十有八九對付不了這只兇猛的獒犬,可是在水中,雙方都沒有借力的地方,胡小天水性頗佳,那獒犬雖然兇猛,可是在水中戰鬥力減少了大半,原本想張嘴撕咬,可是一張嘴,池水就灌入喉中,在水底不敢張嘴,拼命掙扎,饒是如此依然無法掙脫開胡小天的束縛,隨著時間的推移,掙扎的力量越來越弱,最終被胡小天硬生生悶死在水中。

  悶殺了那條獒犬之後,胡小天也幾累得精疲力竭,他本想爬上岸去,忽然聽到岸上傳來說話之聲,慌忙躲在荷花叢中,正值盛夏,荷花繁茂,將這幾畝地的池塘遮擋得嚴嚴實實,剛好提供了一個絕佳的藏身之所。

  從荷葉的間隙向岸上望去,卻見池塘邊水榭之上出現了兩位女子的身影,從兩人的裝扮上來看,應該是主僕,為首女子渾身素縞,身著重孝,她在水榭內坐了,一雙美眸向池塘內望來,卻見淡掃峨眉,瑤鼻星目,肌膚嬌豔如春日之雪,顧盼之間,目光動人心魄,當真是傾國傾城之姿,沉魚落雁之貌。

  胡小天心中暗歎,想不到青雲小城之中居然藏有這麼美麗絕倫的尤物,當真稱得上是禍國殃民的級數,他躲在荷葉之中悄悄欣賞。目光集中在這美麗絕倫的女郎身上,全然忽略了她身邊的青衣小婢。

  那女郎伸出纖美如蘭花的手指,輕輕摘掉鬢角的白花,揉碎了花瓣,任憑花瓣隨風吹落到池塘之中,望著池塘中飄零的花瓣,芳心中一股前所未有的惆悵襲來,輕聲歎了口氣,宛如春山的秀眉顰在了一處,一張俏臉美得如夢似幻。

  胡小天看得癡迷,這女子的姿容比起霍小如也春蘭秋菊各擅其場,只是看她的裝扮似乎有重孝在身,聽她的歎息,心中應該充滿了惆悵。

  一旁青衣婢女道:“小姐,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麼久,您還是要想開一些。”

  女郎輕輕點了點頭,黯然道:“我的命好苦啊!”她的聲音嬌柔婉轉,聽在耳中,如同有人用一支柔軟的羽毛撩撥你的內心,讓人說不出的舒服受用。

  青衣婢女咬了咬櫻唇,想要勸說兩句,卻又無從勸起,正在此時,看到遠處有一人沿著九曲長橋走了過來,那人三十歲左右年紀,身材壯碩,身穿黑色武士服,頭紮紫色英雄方巾,腰間懸著一柄長劍,方面大耳,儀錶堂堂。

  看到他過來,那白衣女郎將俏臉轉向遠處,青衣婢女顯得有些惶恐,慌忙施禮道:“奴婢彩屏見過大少爺。”

  那位大少爺根本沒有理會她,目光望定了那白衣女郎,微笑道:“弟妹,出來納涼啊!”

  白衣女郎這才轉過身來,起身淺淺道了個萬福道:“不知大哥前來,失禮之處還望恕罪,彩屏,咱們走!”她明顯想要逃避這名大少爺,準備離去,卻被那位大少爺攔住去路,一臉笑容道:“弟妹別急著走,彩屏,你先回去,我有句話想跟樂瑤單獨說。”

  彩屏面露為難之色,她不想走,可又不敢得罪這位大少爺,最後還是那白衣女郎道:“彩屏,你去園外等我。”

  彩屏應了一聲,心不甘情不願地走了。

  那位大少爺望著樂瑤美麗絕倫的俏臉,表情顯得有些色授魂與,等到彩屏走後,他方才咳嗽了一聲向前走近了一步道:“樂瑤!”

  樂瑤向後退了一步,咬了咬嘴唇道:“大伯,有什麼指教?”這聲大伯實際上是在給對方一個婉轉的提醒。

  大少爺道:“樂瑤,我弟弟英年早喪,我們萬家上下無不悲痛莫名,只是委屈了你。”原來這男子居然是萬家大少爺。

  樂瑤輕聲道:“是我沒有那個福分,沒什麼好委屈的。”

  大少爺道:“樂瑤,我和我兄弟手足情深,他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無論他在與不在,我都會好好照顧你。”

  胡小天聽到這裡差點沒笑出聲來,我曰,這老大伯也忒無恥了,看樂瑤的這身裝扮顯然還在服喪期間,你兄弟屍骨未寒,這邊你就開始**起弟媳婦了,你丫還有節操嗎?

  樂瑤目光始終垂向地面,聲音無比冷靜道:“大哥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樂瑤還能夠照顧自己。”這分明是謝絕了對方的好意。

  大少爺明顯有些心急,上前走了一步,一把抓住樂瑤的手腕,樂瑤用力掙脫開來,俏臉因為羞憤而變得通紅,怒道:“大伯還請自重。”

  大少爺道:“樂瑤……”

  身後忽然又傳來一陣咳嗽聲,一名中年人走入後花園中,他年約五旬,身材魁梧健壯,穿著褐色金絲刺繡的員外服,走起路來虎虎生風,面色紅潤,頜下三縷輕髯,滿臉正氣,儀錶威嚴。

  那位大少爺看到此人過來慌忙向後退了幾步,誠惶誠恐地垂頭叫道:“爹!”

  那中年人冷哼了一聲,看了看他沒好氣道:“廷昌,你來這裡做什麼?”

  那叫廷昌的男子道:“爹,我聽說弟媳身體不適特來問候。”

  中年人冷冷瞪了他一眼道:“整天四處遊蕩,遊手好閒,讓我如何能放心將萬家的家業交給你?”原來他正是青雲第一大戶萬府的當家萬員外。

  萬廷昌垂頭喪氣,在老爺子面前唯唯諾諾,信誓旦旦道:“爹爹放心,孩兒必勵精圖治,盡心盡力經營好咱們家的生意。”

  萬員外拂了拂衣袖,顯然對這個兒子極不滿意。

  萬廷昌也不敢繼續逗留,慌忙向父親和弟媳告辭。

  等到萬廷昌離去之後,萬員外一張正義凜然的面孔瞬間放鬆下來,面對這位千嬌百媚的兒媳婦變得眉開眼笑,和剛才不苟言笑的形象判若兩人,他柔聲道:“瑤兒,那混帳東西有沒有對你說過什麼過分的話,做過什麼過分的事?”

  樂瑤慌忙搖頭道:“沒有,他只是剛剛才到,問候兒媳幾句罷了。”

  萬員外道:“我自己的兒子什麼樣子我自己清楚,以後他若是敢有什麼非分之想,你跟我說,看我不打斷他的狗腿。”

  樂瑤垂首道:“謝謝公公!”

  萬員外盯住兒媳那張美輪美奐的俏臉,目光竟不捨得移動分毫,赤/裸裸的目光看得樂瑤羞不自勝,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她躲避開公公的目光,小聲道:“公公,我先回去了。”

  不意萬員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道:“瑤兒,別急著走嘛,我還有話想跟你說。”

  樂瑤咬住櫻唇,拼命掙脫:“公公,您放手,若是被人看到了,又要招人閒言碎語。”

  萬員外一臉淫笑道:“怕什麼怕,這裡是咱們自家的後院,外面我讓家丁守著,哪會有人敢在這時候進來,瑤兒……廷光雖然去世了,可凡事都有我在,萬家就沒有人敢欺負你,你信不信得過我?”他拽著樂瑤的手臂想往自己懷中拉來,樂瑤驚呼道:“公公,您不可以這個樣子,我是您兒媳婦啊……”

  萬員外用力拉住樂瑤道:“廷光已經去世了,我是他爹,我照顧你當然是天經地義。”

  “不要……公公,不要……”

  胡小天目睹此情此景心中暗罵,老匹夫!簡直是**不如!看你丫生得道貌岸然,滿臉正義,可居然幹出了調/戲兒媳的事情,不是人啊不是人!胡小天心中罵著,恨不能沖出去來個英雄救美,可這貨畢竟不是傻子,頭腦也不糊塗,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只要人家一喊,十有八九自己要落個被亂棍打死的下場。只能是忍字頭上一把刀,任他怒火心中燒。

  萬員外被兒媳樂瑤美色所迷,全然不顧自己的身份,什麼禮義廉恥早就被這廝遠遠拋在一旁,淫笑道:“瑤兒,只要你從了我,以後這萬家的女主人必然是你……”這廝嘴巴撅得如同豬嘴一般,想要吻上樂瑤吹彈得破的俏臉,樂瑤此時不知哪裡來的力量,憤然掙脫開來,一把將萬員外推開了去,正色道:“公公還請自重!”她這邊義正言辭。萬員外卻依舊死皮賴臉,一步步向她逼近,笑得格外淫賤:“瑤兒,到了此時難道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

  樂瑤一步步後退,來到池塘邊緣,她咬住櫻唇道:“公公,你再敢逼我,我就從這裡跳下去。”

  萬員外笑道:“你要是跳下去,我就跟你一起,咱們做一對落水鴛鴦……”話沒說完,樂瑤噗通一聲就跳了下去,萬員外吃了一驚,舌頭伸出去老長一截好半天也沒能縮回去,他是真沒想到兒媳婦當真敢跳,不過那池塘的水並不算深,只沒到樂瑤的胸口位置。

  萬員外看到她身在池塘之中,宛如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更是越看越愛,不過從剛才她義無反顧跳下去的情形來看,這妮子性情剛烈,也不能對她逼得太急。萬員外苦口婆心道:“瑤兒,你上來,有什麼話好說。”

  樂瑤用力搖了搖頭道:“公公,你再敢逼我,我今日便溺死在這池塘之中。”

  萬員外剛才還說要跳下去跟她做一對落水鴛鴦,可事情真正發生之後,他卻沒有跳入池塘的勇氣,更何況公公調/戲兒媳之事雖然刺激,可終究不宜被他人知道,反正來日方長,也不用急於一時,只要她在萬府之中,終究逃脫不了自己的手心。想到這裡,萬員外唇角泛起一絲陰險的冷笑,他點了點頭道:“好,我走,我走,你自己好生想想。”

  “你走啊!”樂瑤尖聲叫道。

  萬員外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轉身離去走了幾步,又心有不甘地回過頭來,看到樂瑤仍然站在水中,心中暗歎,這兒媳真是不識時務,難不成真要給自己的傻兒子守寡一輩子,當個貞潔烈女?就圖一個毫無意義的貞節牌坊?萬員外離去之後,樂瑤失魂落魄地站在水中。胡小天躲在荷花叢中,望著她孑孓而立的背影,心中生出無限憐意,紅顏命薄,這樂瑤的命運也悲慘到了極點,丈夫不幸身亡,年輕輕的守寡不說,還要時刻面臨公公和大伯兩條淫棍的騷擾,想不到這世上會有如此不幸之人。

  樂瑤在水中呆立了一會兒轉過身來,一雙妙目之中沒有一丁點的淚痕,胡小天本以為她會悲痛欲絕,可看到的卻是俏臉之上無比堅定的一張俏臉,樂瑤身上的白色長裙已經完全被浸濕,嬌軀的曲線玲瓏必現,完美無瑕,她一步步向池塘中心走來。

  胡小天眼看她距離自己已經越來越近,心中暗叫不妙,這妮子該不是當真想不開要尋短見吧。

  樂瑤的目光投向的卻是胡小天頭頂位置的皎潔白蓮,她走向這邊就是被白蓮的清麗脫俗所吸引,睹物傷情,正在感歎自己的命運,可她突然碰到軟綿綿的一物,心中不禁打了個冷顫,望向水面卻見一頭黑乎乎的物體浮出水面,卻是剛剛被胡小天殺掉的獒犬屍體。樂瑤此驚非同小可,嚇得花容慘澹,張開櫻唇就要大聲呼救,胡小天眼看行蹤敗露,再也顧不上隱藏,從荷葉深處猛然撲出,搶在樂瑤發生之前掩住她的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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