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無量帝尊 作者：點精靈 (連載中)

第二百一十八章 青蝶

    天蛇王的話讓林珝沉默了下來，就算他再如何資質天縱，十個手指都是“金手指”，現在也無法從鍛骨境直接突破到元氣境，否則，又何懼蒼雲子？

    以天蛇王的能力，應該能夠煉製，但是，她肯定不會幫忙，先別說現在天蛇王正是急需能量恢復的時候，單從那種冷酷的語氣就能猜到，要想讓她親自出手是不可能的。

    該怎麼辦？

    林珝正失望之時，心頭忽然閃過一道靈光，問道：“什麼是‘元’？”

    丹師，確實不能奢望，但天蛇王剛才說的是，資深的高級藥師把煉製九死淬元丹作為“觸摸”丹師境界的捷徑，也就是說，並不一定要達到丹師才能煉製。

    只要領悟一絲‘元’的奧妙，就有可能成功。長孫湘需要的，還不是完美品質，而是極品品質。

    不要求太多，只須能滿足煉製極品的要求就夠了。

    “所謂的‘元’，就是元氣，更是命。生命的力量充滿了無盡的奧妙，並不單指人，也指自然萬物，乾坤宇宙，都是‘元’。”天蛇王的聲音中多出了一種悠遠，仿佛目光透過了虛空，看到了無盡的宇宙，“掌握了‘元’的修行者可吸納天地之元，淬煉融合，從而超脫極限。我曾對你說過，靈境之上還有傳說中的帝尊，可超脫生死，不隕不滅，這才是真正的大能者。回過頭來看，養血、煉筋、煆骨、剛體所修的只是自身的基礎，只有到渾元，隱約窺得‘元’的力量後，也算是真正接觸到了修行的門徑。”

    渾元的“元”，還有如此深奧的意義。林珝這才明白了過來。怪不得天蛇王曾經說過，渾元境只不過是一個開始而已。

    “據說九死淬元丹能有幾率使剛體大成者直接晉級渾元境，是否就是真正‘元’的力量？”林珝將話題又轉回到了重點上。

    天蛇王笑了，儘管林珝在意識看不到她的面容，卻能感覺到她在笑，這是一種盡在掌握的笑容。其中所透出的冷酷，不屬於筱璃，只屬於天蛇王。

    “不要枉費心機了，以你現在的能力，別說是完美九死淬元丹，就算是極品都不可能，除非……”

    “除非什麼？”林珝才問一句，就感覺到意識的“圓盤”上，緩緩升起了一點螢光。如同米粒般大小，可以感受到螢光中所蘊含的那種深奧玄異的氣息。

    “這是一顆‘元’的種子。”天蛇王說出了答案，“修體境和元氣境之間是一道巨大的坎，很多渾元境修行者終此一生也無法越過這個坎。這顆‘元’的種子能夠引導你在最短時間內一步步感觸‘元’的奧妙，突破《蜉蝣羽化經》的層次。”

    林珝並沒有太多的驚喜，反而皺起了眉頭，問道：“代價是什麼？”

    在天蛇王這裡，從一開始那個心臟上的“蛇環”起。就沒有不勞而獲的東西。

    果然，天蛇王的笑容中更多了一分冷意。答道：“‘元’是生命的奧義，要想領悟……就要付出等同的代價。”

    “你的意思是，生命？”林珝有些明白了。

    “一旦接受了這顆種子，就需要不斷燃燒生命的力量去感悟和壯大，而且這個過程是無法中止的，就算你不想去領悟。每隔一段時間，種子也會自動汲取你的生命力，直至燃燒殆盡。”

    燃盡生命？林珝心頭一震，沒想到這顆“元”的種子竟然有如此可怕的“副作用”，問道：“如果我能突破到《蜉蝣羽化經》的第二重呢？”

    “第二重不夠。必須要突破到第三重，這種‘燃燒’才會停下來。”天蛇王冰冷的語氣仿佛縈繞著死亡的氣息，“領悟‘元’的力量，突破到《蜉蝣羽化經》的第二重，屆時你將自動晉級元氣境；而《蜉蝣羽化經》的第三重更為玄妙，能夠讓你在元氣境中從虛元境順利晉級真元境。真元境是元氣境的第三層，除了最終的通往靈境的靈胎境，是最難的一道坎，以你的無量之體，只要到達真元境，就能發揮神魔之血的一絲效用，這會讓你擁有遠勝同儕的力量，也將徹底吸納這顆‘元’的種子。如果你無法突破到《蜉蝣羽化經》的第三重，你的生命就會被這顆種子完全吞噬。”

    林珝深吸一口氣，問道：“我接受它的話，還剩下多久的時間？”

    “第二重的話，時限大約三年左右，至少比蒼雲子留給你的時間要長，你的實力突進，同樣會使我的恢復加快。只要你能突破到第二重晉級元氣境的第一層凝元境，就算那蒼雲子的境界突破到了虛元境，我也可以輕易擊殺他。最起碼你要晉級到渾元境，我才有把握。進入凝元境後，你的生命力量將有質的飛躍，壽元也會大大延長，到第三重的時限，會再增加二十年。反過來，如果三年之內你無法突破到第二重，那麼一切都將變得沒有意義。”

    林珝明白天蛇王最後那句話的意思，皺眉道：“就算沒有九死淬元丹，你也會把這顆催命的‘種子’給我吧，與此相比，以前暴血丹和礪脈丹的危險根本微不足道。”

    “不錯。”天蛇王的語氣沒有絲毫猶豫或掩飾，“因為你別無選擇。”

    “直覺告訴我，你的目的，似乎不是單純地想讓我提高實力和自己恢復力量這麼簡單。”這其實也是林珝一直以來的感覺。

    “不錯。”天蛇王並未否認，冷冷地說道：“你只需要知道一點，必須借助我的力量才能對付蒼雲子。”

    林珝歎了一口氣，說道：“我在想……你和蒼雲子有什麼不同。”

    “他給你的是完全絕望，而我給你的，至少有一絲希望。”天蛇王傲然道：“就算沒什麼不同，那樣又如何？”

    林珝沉默良久，終於開口道：“九死淬元丹，我要怎麼做？”

    長孫湘看著林珝似乎呆呆地坐在那裡。眼神和表情不斷變幻，仿佛魔怔一般。她正擔心之時，林珝已經回過神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長孫湘嚇了一跳，就看到林珝把拿出一顆普通品質的九死淬元丹。一仰頭，居然吞了下去。

    長孫湘這一驚非同小可，因為九死淬元丹非常特殊，普通品質的被稱為“九死”丹，純粹就是危及生命的毒性，只有到極品品質，才會真正擁有一絲“淬元”的特效，林珝這樣吃下去，不啻於自殺。

    長孫湘剛搶上前。只見林珝的瞳孔已經變成了金色，散發出一股懾人的氣息來，她只是看了一眼，就覺渾身一冷，身體如同被什麼束縛住一般，竟然無法動彈，就連背後的紫電劍，似乎都有些微微顫抖。

    金色的眼眸漸漸恢復了烏黑。瞳孔卻變得空洞起來，儘管長孫湘無法動彈。但能感受到林珝的生命力正在急劇下降。

    林珝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出現了一陣陣痙攣，可以看到手臂的肌肉不規則地扭曲了起來，似是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偏生臉部木然一片，毫無表情，甚是詭異。

    長孫湘不明白之前是何種力量禁錮了她的行動。但現在很明顯，“九死丹”的效力發作了。只見林珝的生命力不斷下降，眨眼間已經到達了一個相當危險的程度，長孫湘甚至能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的那種枯槁、衰竭的死亡氣息，仿佛生命隨時可能熄滅。心中不由大急。

    就在林珝生命力接近湮滅的邊緣時，長孫湘又感覺到了一種特殊的氣息出現，這種氣息似有似無，如果不是長孫湘的感知過人，根本無法察覺。最讓她驚訝的是，就力量強度來看，這股氣息並不算太強，但其中蘊含的奧妙，遠遠地超越了她的認知。就算是父親長孫破渾元境的層次，在這奧妙的面前，也仿佛星辰面前的螢火，不值一提。

    這是什麼？

    長孫湘驚疑未定之時，林珝的生命力在那股玄奧的氣息作用下漸漸壯大了幾分，不久後又繼續衰竭……

    如此反復幾次後，林珝空洞的眼眸終於恢復了原本的清澈，整個人顯得大汗淋漓，身上的衣服都被浸透了，仿佛經歷了一場生死大戰。

    饒是如此，林珝並沒有坐下來調息休養，而是重新點燃了丹爐的火，對長孫湘說道：“開始吧。”

    長孫湘這才發現，束縛自己的力量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了，看著就算是之前連續耗費心神煉製丹藥都沒有出現如此疲態的林珝，想要說什麼，咬了咬嘴唇，終是默然地走了過去。

    這一次的煉製，與之前的過程並沒無差異，但控火的長孫湘明顯感覺到了不同，不僅是丹藥，還有林珝這個人。

    仿佛身在天際的雲端，又仿佛在生死徘徊的邊緣，虛無飄渺，只能遙望，無法觸及。

    長孫湘忽然有些恐懼，但她很快就摒除了雜念，無暇想太多，因為不能。不能分心，更不能失敗。不止為自己，也為了他剛才所做的一切。

    她不完全清楚他剛才經歷了什麼，但她很清楚他為什麼要去經歷。

    屏息靜氣的專注之中，煉製完成了。

    打開丹爐的時候，一股之前所沒有的奇異藥香傳了出來，只是聞到這股藥香，就讓長孫湘再次生出了剛才那種飄渺的感覺。

    “可惜，我現在只能煉製出極品。”林珝看了看那顆隱隱現出淡金色的丹藥，心中有些遺憾，如果是完美品質，不僅效用要上一個臺階，而且危險性要小得多。

    不過，天蛇王說了，即便是依靠了“元”的種子的力量，現在能煉製出極品已是極限。如果有一天，林珝能直接煉製出完美品質，就代表著他已經步入了丹師的行列，也代表著進入了元氣境。

    “九死淬元丹，不愧‘九死’之名。你應該也感覺到了，我剛才是由於一種特殊的力量庇護，才有驚無險地死而復生，否則早已灰飛煙滅了。如果你要服用的話，切記在死亡的感覺降臨時，心志一定不能有絲毫動搖，還要融入死亡之中，以死悟生，才有九死中的一線生機。”這些是林珝剛才“死而復生”的心得，他並沒有誇大，九死丹的毒性確實厲害無比，如果不是那顆“元”的種子，他很可能是九死無生了。

    長孫湘聽著，默默地接過那顆丹藥，內心深處的一股情緒漸漸清晰起來，從原本的隱約變得觸手可及，就好像眼前的這個人。

    林珝正說著，感覺到了長孫湘的眼神有異，笑道：“其實剛才發生了一些事情，比如你感受到的那種力量……這顆九死淬元丹，只不過是順手完成而已。”

    天蛇王說的沒錯，他沒有選擇。

    就算沒有九死淬元丹，他也只能接受那顆“元”的種子。

    有些人遭遇不幸時，希望別人也能不幸，仿佛這樣能分擔和緩解自己的痛苦，而有些人恰好相反。

    林珝無疑是後者。

    長孫湘點了點頭，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林珝擦了擦汗，做出一副輕鬆的樣子，“只是消耗了一些心神之力而已，休息一陣就能恢復個七七八八。”

    長孫湘緩緩站了起來，秀髮迎著吹來的山風飄舞著。

    “你沒事的話，我有事。”

    這句話讓林珝有些意外，問道：“什麼事？”

    “在摩天嶺的時候，你究竟有沒有偷看過我的臉？”

    林珝一怔，當初在摩天嶺，是“牛大爺”第一次碰到“長孫小妞”的時候，長孫湘重傷昏迷，醒來的時候，身上所有的傷口都被包紮好了。

    長孫湘說這話的時候，直視著林珝的眼睛，那時候，她戴的不是面紗，而是面具。雖說這面具比較特殊，普通人無法打開，但是，從那時碰到他到現在，種種跡象表明，這傢伙絕對與“普通”兩個字沾不上邊。

    長孫湘的目光讓林珝心頭暗暗發毛，老實說，當時他確實有點好奇心，尤其當時她重傷昏迷，應該摘下面具利於透氣，在試過一次沒能成功，他沒有再勉強，確實沒有看到面具下的容貌。

    與這個相比，真正讓林珝心虛的是，包紮傷口時，看到了不少不該看到的部位，有些是非常的。

    這個世界的背景與中華古代有些類似，男女之防絕非小事，尤其長孫湘這樣終年戴著面紗的女子，很可能還有什麼特殊的禁忌，連臉都這樣，身子就更……

    好吧，不管怎麼樣，臉是真的沒看到。

    “絕對沒有！”林珝正想解釋一番，驀地目光凝住了。

    就看到，那一幅面紗忽然自長孫湘的臉上滑落了下來，順風飄飛，仿佛翩翩的青蝶。(未完待續……)

    ps：老婆作為高齡產婦，早孕反應異常嚴重，吃什麼吐什麼，需要照顧；父親心臟病復發住院，如果問題沒解決，還要到長沙手術；輪到父親照料的、行動不便爺爺的保姆回去過年了，必須要人在身邊；自己又要工作，身體也犯毛病，腰部的問題，還有右肋下不時隱痛這些事情在同一個時間段加在一起，可以說是最困難的時候。

    先爭取解決好父親和爺爺的事情，老婆的話，希望她能在三個月慢慢恢復一些，自己的話，這段時間實在顧不上了，過年後再去醫院檢查一下吧，希望不是最壞的結果。

    寫作方面，反正已經無所求了，索性慢慢來。

    失蹤多日，向大家報告一聲。

第二百一十九章 惘然

    人人都有好奇心，林珝不是沒有猜測過那幅面紗後的相貌，今天終於有了親眼目睹真容的機會。

    “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面紗揭開後，林珝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湧出了《洛神賦》中的名句，這兩句其實更多描繪的是體態和氣質，但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心裡有很多容顏相關的語句，卻只有這兩句才最貼切。

    那一襲青衣的絕色，立在風中飄然若仙，當真有種翩若驚鴻的感覺。

    就容貌和氣質而言，唯有天蛇王才能與之媲美。

    然而，下一刻，驚豔變成了驚訝。

    因為長孫湘已經將原本微側的臉轉了過來，輕輕梳攏了飄飛的髮絲，林珝清楚地看到，在左臉上有一道疤痕。

    這是一道暗紅色的傷疤，約一個指節長，呈曲折狀，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個火焰的標記。仔細看去，傷痕周圍一片焦枯，隱隱泛出青黑色，似乎在不斷破壞周圍的肌膚，也破壞了完美的容貌。

    難道這就是她不願意以真面目示人的原因？

    對於愛美的女孩子來說，倒是可以理解……

    “劍傷。”長孫湘淡淡地說道，“是一個人在五年前留下的。”

    林珝正在思索是否可以用丹藥祛除這道疤痕，聞言眉頭一皺，問道：“誰？”

    長孫湘沒有立刻回答，反問道：“你可聽說過宗門？”

    林珝怔了怔，想到了天蛇王夢中所見的太清道門，略一沉吟，搖了搖頭。

    “養血、煉筋、煆骨、剛體、渾元五境，以煉體為主，稱為肉身境或修體境，在渾元之上，還有凝元、虛元、真元、入微、靈胎五境，稱為修元境。對於普通的修行者來說，渾元境已經是極致，只要能達到這個境界，在一國之中也是罕見高手，或留于國都供奉，或鎮守一方身居高位，享權勢富貴。但對於真正的修士來說，肉身境大成僅是第一步而已……”

    “宗門？”林珝已經明白了過來。

    “宗門是淩駕於國家之上的龐然大物，渾元境修行者在宗門之中，只不過是地位最低的外門弟子而已。”長孫湘看了林珝一眼，“你似乎不是很驚訝。”

    “更多的是好奇。”林珝當然不會說自己在“夢境”曾看到過更可怕的“上界”戰鬥，在那種級別的戰鬥中，恐怕連修元境的強者，也只是螻蟻罷了。

    長孫湘並未深究，點點頭，沉聲道：“傷我的人，是大羅宗門人，周仲彥。”

    林珝只覺“周仲彥”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忽然想到在荷塘被自己狠狠打臉逃離的周仲愷，這個周仲彥應該就是周仲愷口中的“大哥”，和長孫湘好像還有婚約。

    “那一年，我還不到十五歲，母親剛剛去世，我和父親掃墓歸來……”長孫湘眼神有些朦朧起來，繼而變成了淩厲：“在山下遇見周仲彥，見我姿容，意圖不軌，被父親趕走後，竟召來其師金光道人，強闖長孫世家，重傷父親與幾位叔伯長輩，並威逼長孫世家立下婚約，這道劍傷就是那周仲彥當時留給我的……”

    ——血焰劍是大羅宗賜予我的法器，除非是我親手解除，否則你一輩子都無法擺脫這個神魂印記！就算是死，你也是我周仲彥的鬼！

    長孫湘至今還記得周仲彥那副囂張的嘴臉，拳頭不由得捏緊了，殺意大盛：“我母親是雪花宗的弟子，在探查一處待發掘的礦脈時被偷襲身亡，這座礦脈隨後落入了大羅宗之手，立下頭功的正是金光道人師徒！雪花宗的實力本不在大羅宗之下，只因門內長老爭奪掌門之位，自相殘殺傷了元氣，不便與大羅宗衝突，我母親又只是不起眼的外門弟子，此事最終不了了之。周仲彥是大羅宗的內門弟子，頗受重視，長孫家族高層得知我父親等人被金光道人重傷後，不僅不思報復，反而主動示好周家，又訂下我八弟與周仲瑛的親事，就是想借此攀上大羅宗的高枝！無論如何，我與金光師徒有不共戴天之仇，就算是死，也不會屈從！”

    林珝恍然大悟，怪不得長孫湘父女會如此仇視這段聯姻，長孫破甚至還說過，要想和長孫湘交往，就要殺死周仲彥。

    長孫湘出身顯赫，驚才絕豔，父親又是渾元境強者，看似風光無限，內中苦楚卻是不為人知——背負深仇大恨，成為家族利益的犧牲品，被迫與給仇人訂下婚約……

    林珝心中喟歎，說道：“你打算怎麼做？無論如何，我都會盡全力幫你。”林珝

    “你不怕得罪大羅宗？”長孫湘眉頭一挑。

    “光腳不怕濕鞋的。”林珝笑了笑，這是句大實話，前有蒼雲子，後有天蛇王，多一個大羅宗還真不算什麼，反正債多不壓身。

    “你已經幫了我最大的忙了，”長孫湘靜靜地看著林珝，只覺心湖中沒由得蕩起一圈圈波紋。

    “金光道人是大羅宗長老，真元境強者，那周仲彥資質不凡，聽說去年已經突破到了凝元境，更何況背後還有大羅宗撐腰。光靠我自己的力量，是肯定無法與之抗衡的。能對付宗門的，只有宗門。母親的一位師門長輩承諾，只要我能在十八歲前進入渾元境，就能成為她的親傳弟子，擺脫與周氏的婚約。更重要的是，加入雪花宗後，我能一步步掌握為母親報仇的力量。”

    許昊恍然大悟，喟歎道：“所以你才不惜生命進入青穹林海修行，才會冒險嘗試服用九死淬元丹？”

    長孫湘點點頭，說道：“留給我的時間已經不夠了，無論成敗與否，我都要搏一次，不成功，毋寧死。”

    許昊微微一震，長孫湘的情況和他何其相似！

    “第一次，把一直壓抑的心事全說出來，就算是面對死亡，也沒那麼緊張了。”長孫湘的視線轉向了天空，眼眸顯得愈發悠遠深邃，“生又如何，死又如何，盛開的鮮花終會凋零，蔥郁的林木終會枯萎，奔流的江河終會枯竭……”

    “萬物枯榮，任何不朽，都有腐朽之時。”林珝遙望著長孫湘注視的天邊，“但是，枯竭的江河在若干年後又會重新流淌著生機，枯萎的草地有一天會重新變成開滿鮮花的田野，甚至是成蔭的綠林。永遠不要放棄希望。”

    “但是生命只有一次，錯過了就無法回頭，如果能不留遺憾就好了。”長孫湘深吸一口氣，回過頭來，緊握的手翻了過來，慢慢對著林珝鬆開，掌心中是一塊青色的玉玨。

    “也不知道能不能過九死淬元這一關，這是母親留給我的，你拿著做個念想吧。”

    林珝愣了愣，瞥見長孫湘臉上隱隱泛起的紅暈，忽然明白了過來，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許多。

    第一次，感覺和這個美麗、堅毅的女子是如此地接近，就如同那塊玉玨，只要一伸手，就能將她握在手心。

    與長孫湘點點滴滴的往事逐一浮現在心頭，恍惚間，猛然醒悟原來與他生死與共、患難相隨的一直都是她，一時間，這青色的身影與心頭那個白色身影交織重疊在一起，難辨難分。

    山風。

    愈發凜冽。

    急促的心跳卻漸漸平緩了下來。

    “還不到訣別的時候。”林珝暗歎一聲，移開目光。

    不是不動心，而是不能動心，因為他給不了她任何承諾。

    目前林珝面臨的處境比長孫湘還要兇險，無論是一年後的大敵蒼雲子，還是天蛇王的三年大限，每一個幾乎都是必死之局。

    如果將長孫湘牽扯進來，以她的性格絕不會置身事外，但對手的實力太強大了，就算突破到渾元境也毫無作用，只會連累她白白送死。

    或許還有另外某個原因，但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做出了決定。

    長孫湘略一錯愕，緩緩收回了手，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不語，氣氛也變得尷尬起來。

    良久，長孫湘開口了。

    “我走了。”

    感覺到語氣中的落寞，林珝心中隱隱作疼，想要委婉地安慰幾句，哪知一出口竟變成了：“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這句話落在耳中，長孫湘拾起面紗的手顫了顫。

    在覆上青紗的那一刻，她的眼神又恢復了以往的靜謐，波瀾不驚。

    “保重。”長孫湘深深地看了林珝一眼，順著固定好的長索躍下山峰。

    林珝正要想追上去解釋，哪知身體無法動彈半分，心頭不由怒吼：“天蛇王！”

    剛才那句決絕的話，並不是他的意思，而是在天蛇王控制下說出來的。

    “怎麼，心疼了？”天蛇王冷笑的聲音傳來，“那女人其實對你還沒死心，如果一定要追上去，接下來我不會再阻止你。但我要提醒一句話，與其將多餘的時間浪費在無聊的感情上，還不如集中所有心神修行，只有活下去的人，才資格考慮未來。”

    話音剛落，林珝就覺束縛身體的力量消失了，走到懸崖邊，卻沒有去追長孫湘，只是目送那青影完全消失在視線中，歎道：“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狅。這樣的人是不是很傻。”

    “哼，她確實很傻。”不知為什麼，看到長孫湘黯然離去，天蛇王心中有種莫名的暢快，或許這才是她剛才控制林珝的真正緣故。

    “傻的不是她，而是我自己。從現在開始，那些……都過去了。”林珝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抬頭看向了天空，那裡仿佛有一座浮空的島嶼，正在龜裂坍塌。

    其時已惘然。

    此情成追憶。

第二百二十章 碎骨煆骨

    “小珝，怎麼了？”細心的林菱發現弟弟從外面回來後，似乎有些不一樣了，具體是什麼又說不上來。

    “我能有什麼，”林珝一臉輕鬆地笑了笑，“只是之前有些累，現在已經沒事了。”

    林衛語重心長地說道：“年底就是鄉試，你還是多讀點書，煉藥之事不宜沉湎。”

    一旁林菱不解地問道：“父親，其實我覺得小珝成為藥師也不錯啊。”

    林衛搖了搖頭：“藥師雖地位崇高，收益豐厚，但普通學徒要想成為正式藥師極為困難，不僅需要不菲的財力支援，而且需要大量的心力和時間，絕非三五年所能成功。況且你受體質所限，無法修行，就算能僥倖成為初級藥師，也難有出頭之日。”

    “若是蒼雲子老師能治好小珝的修行體質呢？”林菱好奇地又問了一句。

    “談何容易。”林衛搖了搖頭，“就算現在能修行，起點已經比別人落後了十多年，難有大成，要想在藥師之途上更進一步可謂難上加難。再者，若是自身力量羸弱，毫無反抗之力，很容易成為被人操控的傀儡。相比之下，讀書雖然清苦，卻不失為一條更安全的路，有你老師韓銑照應，我也更放心。”

    林珝有些吃驚，想不到老爹雖然出身鄉野，卻有這樣的見識，怪不得一心堅持讓自己學文。

    只可惜，老爹並不知道自家兒子已經是能擊殺剛體境的鍛骨境，而且還是高級藥師，但最重要的不是這個，而是這個家真正面臨的敵人，那個所謂的恩人並不是急公好義的善人，而是陰險可怕的魔鬼。

    當然，林珝不會說出真相，壓力有他一個人承擔就夠了，點頭道：“知道了，爹，年底鄉試我會盡力的。”

    林衛見兒子似是真的聽進去了自己的話，欣慰地頷首道：“你明天就回紫凰城吧，這段時間安心在城裡專心讀書，我有你姐姐照料，無須記掛。”

    這句話正中林珝下懷，連忙應了下來，林菱笑道：“爹爹倒是偏心得緊，我們留在這窮鄉僻壤，卻讓你去城裡風光快活，什麼時候帶我們去紫凰城見識見識？”

    “隨時都可以。”林珝對此早有準備，說道：“羅建現在是城裡的正式武衛，若是你們在城裡找不到我，他會安排好一切。”

    林菱奇道：“大師兄？他現在和你這麼要好了？”

    林珝答道：“他能成為正式武衛，全靠我求那位藥師幫忙，這個人情可大了，我還借給了他一些銀子，若是姐姐手頭不寬裕，大可以問他討要……”

    許昊現在何止家財萬貫，不是不想多給家裡銀子讓老爹和姐姐過上富庶的生活，但現在來說，給家人太多的錢反而會引來禍事，所以只能暫時忍耐。

    “銀子就算了，上次你給的那些都沒用完呢，至於城裡是肯定要去的，不過還是等你鄉試結束後再說吧，你不怕被我打擾，我還怕偏心的爹爹大人怪責呢。”林菱笑嘻嘻地偷瞄了林衛一眼，老爹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只作沒聽見。

    哼，得了便宜還賣乖，林珝給了她一個鄙視的眼神，若是他這個當兒子拿偏心二字來開玩笑，老爹立馬就會板起臉一棍子敲下來。

    次日，林珝告別父親和姐姐，再次前往“紫凰城”專心“讀書”。

    時間在不知不覺地飛快流逝。

    兩個月後。

    秘密水道，瀑布。

    林珝雙目半閉半睜，一隻腳盤在腰間，另一隻腳站立在瀑布下方的石柱上，任憑下落的水流沖刷。

    儘管水流的勁道相當強大，腳底的石柱又滑溜無比，但林珝始終保持著單足站立的姿勢，紋絲不動。他此刻已經收斂了所有的力量，僅靠**本身在支撐，無論對於平衡能力、或是耐力和抗力來說，都是一個巨大的考驗。

    這還只是表面上的，如果現在用透視光線來看此刻的林珝，就能發現，血肉包裹的骨骼上出現了無數的裂痕，仿佛受到某種恐怖的鈍器打擊所致，隨時會碎裂開來。

    造成這種裂紋的原因並非瀑布的壓力，而另一種更可怕的外力，裂骨丹。

    和暴血丹、礪脈丹一樣，裂骨丹是一種冷門的另類丹藥，它原本的作用是分裂骨質、剔除某種特殊的毒素，由於《蜉蝣羽化經》神妙無比，能以此另闢蹊徑用於修行，雖事半功倍，風險同樣是成倍增長。

    此刻林珝體內的氣血正在循著特殊的軌跡高速運轉，在迴圈中不斷修復和精煉骨骼，這樣能使得煆骨的效果大大增加，不過危險性也極大，稍有不慎，就會骨骼盡碎，非死即傷。這個過程的痛苦程度還要遠遠超過暴血礪脈，林珝捏緊拳頭的指節已經發白，手指幾乎要掐進掌心。還不夠！必須要有更強的力量，才能夠守護所珍視的一切！

    每每想到這裡，眼神又重新保持著堅定和專注，幾乎快要撐不住的極限又挺了過去。

    藥力漸漸消散，骨骼上的裂紋完全消失了，精煉骨骼後的隱隱透出光華。

    這種變化外表是看不出來的，但體內的天蛇王自是一清二楚，冰冷的聲音帶著罕見的贊許：“不錯，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你就已經突破到了煆骨中階，堅韌程度遠勝普通的煆骨大成。只要在剛體境時能將血肉、骨骼、心神煉化一體，達到渾然天成的境界，那麼就算是渾元境的肉身力量也比不上你。”

    聽到最後一句，林珝眼睛亮了亮，惋惜地說道：“裂骨丹的作用確實顯著，可惜每七天才能服用一次，而且越到後面效果越差，否則我現在已經鍛骨大成了。”

    天蛇王冷哼道：“不要忘了，丹藥只是輔助之物，哪怕是完美級的丹藥都存在著相應的毒性，須得一定的時間與中和手段方能化解，若是捨本逐末不顧後果持續使用，丹毒會沉於體內，一旦發作，就會倍加反噬自身，輕則元氣大傷，重則喪命，可謂得不償失。你現在已經掌握了《蜉蝣羽化經》的大周天，雖然只是初窺門徑，修行速度已經比小周天快了三倍，更重要的是，我能夠借助大周天的力量溫養劍氣，換句話說，現在的你才算真正開始助我恢復實力……只要你能儘快突破到靈境，區區蒼雲子，不在話下。”

    “明白。”林珝躍入水中，正要朝岸邊遊去，驀地目光一閃，就見不遠處的水中多了一點綠色，悄悄朝這邊蔓延而來，若非他感知過人，根本察覺不到。

    林珝的嘴角微微翹起一個弧度，大聲地自語道：“今天總算修煉完了，中午吃什麼好呢？麻辣火鍋？孜然烤肉？還是蔥香大餅呢？真是糾結啊……”

    話音剛落，前方水面猛地分開，一個小巧的身影破水而出，原來是一隻渾身綠衫的蘿莉，張牙舞爪地朝這邊撲來，口中大喊：“都吃！”

    一說到吃，小丫頭兩眼泛光，口水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仿佛林珝就是火鍋烤肉加大餅。

    “先打中我再說。”林珝哈哈一笑，原本他剛修煉完，正是力竭之時，但《蜉蝣羽化經》大周天十分神妙，光是回氣速度就比小周天快了數倍，當下盤蛇勁發動，控制水流化作一條碩長的水龍旋轉著繞向小丫頭。

    小丫頭身形一折，避開了水龍的纏繞，小腳丫在水面輕輕一點，居然不會沉下去。還沒等她反擊，背後又多了一條水龍，小丫頭不可思議地在空中倒翻了回去，再次躲開偷襲。然而水龍越打越多，壓力越來越大，逐漸形成包圍圈，挪移閃躲的空間也越來越小。

    小丫頭不滿地哼了一聲，眉心中豎瞳一現，身形輪廓忽然變得模糊起來，仿佛化作一抹淡淡的青煙，毫不受力地輕輕飄出了水龍群。

    林珝還待乘勝追擊，就覺力量一滯，水龍居然不受控制的散落成水花，墜落而下。

    “幹得漂亮！”林珝由衷地贊了一句，在小丫頭“飄”出去的時候，已經在所有的水龍上施展了一個印記，這印記包含了可怕的毒力，只是輕輕掠過，就在瞬間將控制引導水龍的勁氣腐蝕一空，失去了力量的控制，水龍自然無法維持，重新恢復成水流。

    這一招並非白則傳授，而是小丫頭晉級妖將後，從血脈中新獲得的天賦秘技，叫做“輕煙印”。

    林珝口中雖然稱讚，手下卻沒放鬆，勁道一變，就見小丫頭腳下多出一個巨大的漩渦來，生出一股巨大的吸力力場，那輕煙左右掙扎，就是無法掙脫，又恢復成人形。

    小丫頭試了幾種手段，還是無法掙脫漩渦的力量，眼珠一轉，指著天空驚呼道：“看！灰機！”

    林珝翻了個白眼，這句話還是從他這裡學的，忽然，他的眉頭揚了揚，就見那個方向，一道紅光高速掠來。

    還真是灰機……不，飛鳥。

    紅色的小鳥。

    紅光閃電般已經出現在漩渦上方，一股恐怖的高溫傳來，漩渦竟然被蒸發一空，由於力場作用，水流中現出一塊真空的奇景來，仿佛被挖去了一部分。

    “紅玉！”林珝驚喜地喊了出來，上次目睹青蝠與林珝大戰後，曾一度被怒獅王壓制的紅玉深感自身力量不足，下了狠心去白則那裡閉關修煉，如今終於出關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龍蛇

    從紅玉剛才施展的力量和控制精微程度來看，遠勝從前的境界，應該已經接近妖將中階了，這個進步速度相當驚人，看來上次吸收的血晶已經逐漸融匯貫通，而且還在白則那裡得到不少好處。

    “哼哼哼！”小紅鳥翅膀一收，變化成人形緩緩落下地來，一臉傲嬌地瞪著林珝，“你還記得本小姐？”

    林珝知道小紅鳥的性子，笑道：“誰敢忘了咱們的紅玉小姐呢？其實你閉關後沒多久，我和蕊蕊就去偷偷看過你，結果還被白老狠批了一頓，蕊蕊可以證明的……蕊蕊？”

    “嘿嘿，碰到你了！”趁林珝和紅玉說話，小丫頭已經悄悄地潛了過來，輕輕一拳打中了某人的臉。

    林珝：“……”

    好吧，這是名副其實的打臉了。

    襲擊成功的小丫頭露出狡黠的笑容，朝紅玉興奮地揮手道：“紅玉姐姐，今天中午我們一起吃麻辣火鍋、孜然烤肉和蔥香大餅！”

    才說一句，已是連咽口水。

    “沒問題，中午我們吃頓大餐，慶祝紅玉出關！”林珝哈哈大笑，疼愛地摸了摸小丫頭的小辮子，剛才小丫頭偷偷接近其實沒有瞞過他的感知，只是故意沒有躲閃而已。

    “只會用吃的來騙小女孩，蕊蕊，你不要被這傢伙騙了。”紅玉忽然眯了眯眼睛，說道：“不如……我們去吃一頓真正的大餐吧？”

    “是什麼大餐？姐姐快告訴我！”一說到吃，綠蕊蕊同學顯得精神抖擻。

    “蛇羹！”紅玉說出兩個字，好看的眼睛中已是殺氣騰騰，“敢不敢去吃？”

    “舌根？我要吃我要吃！”小丫頭顯然聽錯了，就和紅玉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一樣。不過吃貨的被動技能就是，不管他三七二十一，灑家先訂了餐再說。

    “吃蛇你也去？”林珝一臉古怪地看了看不定……要是吃你自己呢？”

    小丫頭腦筋一時沒轉過來，意識裡反正是“吃”就一定不能放過，呆呆地點點頭：“好啊。”

    你是傳說中把自己都吃沒了的饕餮嗎？林珝一時無語，其實他很清楚紅玉所說的蛇羹是什麼——黑月湖裡的那條玄蛇。

    紅玉曾兩次傷在玄蛇手中，第一次是被假扮牛魔之人用破邪弩射中負傷，實力打了折扣，與玄蛇爭鬥時不慎中了劇毒，如果不是碰到林珝，險些喪命；第二次是玄蛇用了一顆奇怪的藍珠，釋放出可怕的寒氣傷了紅玉的根本，在白則的炎靈陣中養了一個月的傷才恢復。

    以紅玉的個性，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如今傷勢痊癒，實力又有增進，自然是要去報仇雪恨。

    林珝略一思量，點頭道：“好，先回去休整恢復，明天一早動身！”

    玄蛇只是比紅玉稍早一些晉級妖將，雖有藍珠在手，但以自己現在的實力，加上紅玉和綠蕊蕊兩大妖將，應該能穩勝。

    妖將級的對手並不多見，還可以利用實戰進一步磨練和提升力量，無論對於自己或是紅玉、蕊蕊，都有好處。

    紅玉見林珝答應，自是滿心歡喜。

    “那回去先吃麻辣火鍋、孜然烤肉和蔥香大餅吧。”綠蕊蕊同學是標準的不吃寧死星人，立刻強調了重點所在。

    ========================

    第二天。

    黑月湖。

    原本茂密的樹林盡數枯萎，烏黑的湖水散發出徹骨的冰寒，附近一片死寂。

    腦海中的畫面忽然模糊起來，繼而變成了黑暗。

    林珝緊緊地皺起了眉頭，現在他帶著兩個丫頭已經快要接近黑月湖了，出於謹慎起見，先派出了噬心蟲打頭陣，偵查黑月湖的狀況，但還沒靠近湖水區域，偵查的蟲子就已經死亡。

    和青蝠一戰後，噬心蟲死傷大半，但活下來的蟲群都是吞噬了青蝠精血的強悍存在，整體實力有了大幅度的飛躍，尤其是那只首領，遠勝同儕。隨著力量的增強，蟲群的繁殖能力也大大提高，沒多久時間，規模比原本更加龐大了。

    蟲群的強大對於林珝來說無疑是重要的助力，然而另一個重要的問題也漸漸凸顯——隨著蟲群規模的擴大，所需要的食物越來越多。如果不控制好這一點，任其發展下去，牛魔領地一帶的資源會以一種可怕的加速度急遽消耗，直至殆盡。

    到那個時候，饑餓難耐的妖族只有兩種選擇，一、逃離此地，二、將襲擊的目標轉向人類，後者的可能性最大。

    所幸有天蛇王指點，他用妖將級的血丹和從朱魚那裡得到的半截碧瑤藤鞭製作成特殊的血食倉庫，放入滄海瓶中。平日將蟲群收入滄海瓶中“休眠”時，能夠自動吸收精血之力增強自身。

    這樣一來，不僅能加速噬心蟲群的進化，也不會因為“放養”過度，造成大批生靈資源滅絕，影響林海的食物鏈平衡。

    血丹是妖將修煉所產生的伴生物，對於妖將以下的妖族來說是修煉的大補劑，林珝自己並不能製造血丹，但有紅玉和蕊蕊兩大妖將在，完全不愁血丹的來源，多餘的還能賞賜給麾下的妖族。

    林珝派出前往黑月湖偵查的是一隻普通的噬心蟲，從觀察到的情況來看，黑月湖明顯是發生了某種可怕的異變，附近的生靈也因此而滅絕。

    林珝把噬心蟲的偵查所見說了出來，強調道：“總感覺有些不對勁，過了前面的山就是黑月湖，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小心為上，不可大意。”

    “明白！”綠蕊蕊元氣滿滿地捏緊了小拳頭。

    “哼，上次如果不是那顆討厭的珠子，那傢伙已經變死蛇了！”紅玉一臉不服氣，心裡卻多了幾分謹慎，“一會我來解決他，你們幫我掠陣就行了。”

    林珝本來是想自己動手，想了想，答應了下來。

    翻過山后，氣溫明顯降低了許多，越是靠近黑月湖越是如此，沿途幾乎看不到活物。

    寒氣越來越強烈了，連血y的流動都變得凝滯下來，紅玉眉毛挑了挑，林珝和綠蕊蕊頓時感覺一股暖流包裹全身，寒氣被驅散一空。

    前面就是黑月湖，綠蕊蕊走到湖畔，小手淩空撈了撈，一縷縷黑氣從湖水中飛出，凝聚在掌心，如同一團黑線。小丫頭一張口，竟將黑氣吸了進去，不滿地翹起了嘴，一臉嫌棄：“毒性很強，有點補，可惜味道太難吃了。”

    林珝一怔，隨即喜道：“蕊蕊，你能吸收這裡的毒力？”

    小丫頭點了點頭，答道：“化毒是我晉級妖將後覺醒的血脈天賦之一，不僅能解毒還能吸收毒力化作自身的力量，一會你就算被毒得只剩一口氣了，我也能拉回你半條命。”

    這話怎麼說的……林珝看到小丫頭笑眯眯的樣子，知道是故意如此，忍不住擰了擰那粉嫩的小臉蛋，立刻引來對方的怒視——沒說的，手感還不錯。

    “留神！”紅玉輕叱了一聲，林珝和小丫頭雖然在開玩笑，但並未放鬆過警惕，早已察覺到湖面的變化。

    死寂的湖水劇烈地翻滾起來，尤其是湖心一帶，巨浪滔天，聲勢驚人。

    下一刻，意料中的玄蛇並沒有出現，三人正詫異時，就見翻滾的巨浪中飛出無數道烏光，朝這邊****而來。

    原來是一根根黑色的冰錐，約莫一米多長，尖端顯得鋒利無比。

    這種遠端攻擊以前玄蛇並沒有使用過，從其中蘊含的寒氣來看，十有**是那顆神秘藍珠的力量。

    林珝的反應最快，雙手劃了個圓，附近的湖水在強大的牽引力量下化作一道道飛速旋轉的漩渦。湖水蘊含劇毒，他並沒有用手接觸，只是淩空施為，利用盤蛇勁的力量淩空遙控，卷向冰錐。

    冰錐雖然來勢迅疾，漩渦之力卻後發而先至，將冰錐盡數引偏，不少撞在一起，粉碎開來。

    一擊不中，玄蛇的攻勢並未停止，湖心巨浪中飛出更多的烏光，射向三人。

    林珝正要控制漩渦迎向冰錐，驀地眉頭一皺，就見盤蛇勁所牽引的湖水迅速凍結起來，無形的水變成了有形的冰，雖然懸浮在半空，但已經無法形成強大的力場阻止冰錐的攻擊。

    林珝正要再次應變，就聽紅玉嬌喝一聲，重瞳中紅光閃耀，雙手隱隱現出巨翅影像，朝前一扇。強烈的熾熱力量噴射而出，冰錐如遭颶風，東倒西歪地倒卷而回，在飛回的途中已經融化成水滴。

    紅玉冷哼一聲，叫道：“臭蛇，這些小伎倆就不要賣弄了，出來受死！”

    湖心的水驟然分開，怪異的嘶吼聲中，一個巨大身軀緩緩浮出水面。

    看清這身軀的時候，三人不約而同地吃了一驚。

    玄蛇的樣貌發生了巨大變化，光是身軀就比上次看到的大了一圈，碩長的軀幹上覆蓋著晶瑩剔透的鱗片，背上有連綿的鰭，竟然還生出了一對巨爪。更讓三人詫異的是頭部，長著鹿一般的犄角和濃郁的鬍鬚，吞吐氣息間散發出令人戰慄的威壓。

    林珝心頭大震：這不是蛇，而是……龍！

第二百二十二章 龍座、真言

    “嗷！”玄蛇的口中再次發出古怪的嘶吼，現在聽在耳中，竟有幾分龍吟的感覺。

    一時間，寒氣大盛，就見那血盆大口一張，一團藍色的光華朝紅玉噴射而出，沿途下方的的水面紛紛凝固成冰，仿佛一座浮橋。

    紅玉和綠蕊蕊的心神受到威壓的影響，反應一時慢了半拍，好在林珝反應快，身形一彈，擋在了兩女的前方，雙手虛引，一股迂回纏繞的力場迎了上去。

    還未接觸，已經感覺到了光華中蘊含的徹骨冰寒，不過，這股力量，似乎比預料中的要……弱？

    藍色光華被盤蛇勁一牽一引，帶向一旁的岸邊，頓時凍結了一大片土地。

    林珝的眉頭一皺：有點不對勁！

    從玄蛇散發出的疑似龍族的恐怖威壓來看，已隱隱接近怒獅王、朱魚這類妖王級別，連紅玉、綠蕊蕊這樣的妖將都被震懾，然而如今一接觸才發現，威力竟然不過如此，最多只是和青蝠當時的力量相若。

    莫非……

    天蛇王不屑的聲音在心頭響起：“虛有其表的蠢物！以為這樣就能化龍？簡直自欺欺人！無知！可笑！”

    林珝心中一動，運出《太清蘊神篇》心神之力，朝玄蛇凝神望去，已經看出了幾分端倪，喝道：“那不是真的龍！”

    綠蕊蕊一聽，眉心立刻現出第三只豎瞳，審視了玄蛇片刻，驚呼道：“哥哥說的沒錯！只是幻術加個冰外殼而已，對了，這傢伙的肚子裡好像還有顆發光的珠子！”

    綠蕊蕊的第三隻眼非同小可，在沒有成為妖將前就能窺破訛獸頭盔的偽裝，如今晉級妖將，還具備了透視一類的異能。

    幻術一類的力量主要是作用於心神，窺破真相後，威壓頓時大大減弱，紅玉想到剛才竟被這冒牌貨震懾，不由羞怒交加，腳下一點，騰空而起，化作一隻巨大的赤明鳥，閃電般沖向了玄蛇。

    玄蛇見到老對頭，不驚反怒，兇悍地撲了過來。紅玉的速度極快，一側身已經避開玄蛇的撲擊，翅膀如刀一般掠過玄蛇的頸部，劃出一道長痕。林珝看得清楚，長痕並沒有血跡，只是落下一些藍色的碎鱗，瞬間融化，顯然是那層偽裝成龍的冰殼。

    這層冰殼就好像是盔甲，不僅防禦力強大，在湖中還會不斷補充再生，紅玉幾次攻擊，都無法真正摧毀冰殼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只得高高飛起，尋思對策。

    玄蛇連續發出的幾波冰錐，都被紅玉消融，瞳孔中藍光一閃，驟然騰起，竟然飛在了空中，沖向紅玉。

    林珝還是第一次看到玄蛇的全貌，那巨大碩長的身軀足有近三十米長，聲勢極其驚人，光看那層幾乎亂真的冰甲，就是中華傳統神話中龍的形象。

    紅玉吃驚不小，以往她就是倚仗空中優勢來壓制玄蛇，至少能立於不敗之地，如今玄蛇也能飛騰，這個優勢自然不存在了。不過從玄蛇飛翔的狀況來看，速度方面自己依舊是占絕對上風，當下不避不讓，迎上前去，一時鬥得難解難分。

    “咦？有點古怪。”天蛇王忽然再次發聲，聲音帶著一絲詫異，“去湖裡看看！”

    林珝心中一動，天蛇王的眼力毋庸置疑，藍珠如今就在玄蛇的肚子裡，莫非湖裡還有什麼寶物不成？

    麻煩的是，湖水蘊含劇毒，就算《蜉蝣羽化經》無法百毒不侵，普通的解毒丹藥又不對症……林珝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小丫頭身上。

    “蕊蕊，有什麼方法可以帶我到水底去看看嗎？”

    “恩？”小丫頭的注意力都在天空，一時沒聽清，林珝又說了一遍，這才反應過來，歪著道：“我一個人的話直接下水就行了，如果帶你一起，必須運出化毒之力幫你防護，這樣一來就要不停吞噬那些難吃的毒素……”

    看到小丫頭苦著臉的樣子，林珝心中暗笑，說道：“蕊蕊，等這事完了以後，我去紫凰城帶又香又酥的蜜汁烤鴨給你吃好不好？”

    “蜜汁烤鴨！”小丫頭的唾液澱粉酶分泌頓時翻了一倍，“城裡還有什麼好吃的？”

    林珝知道這貨是個饞貓，故意板著指頭數了數：“我想想，還有糖醋排骨、水煮魚、羊蠍子火鍋……”

    “不！”小丫頭眼珠一轉，“我要你帶我去城裡吃！”

    感情是想一鍋端啊，林珝笑著點了點頭，說道：“沒問題，不過那裡都是人類，你必須聽我的話。”

    有白則做的手鏈在，就連渾元境都看不破小丫頭的妖身，下次回城的話，帶小丫頭一起去大快朵頤一次也無妨。

    “我都聽哥哥的！”小丫頭興奮地跳了起來，拉住林珝就朝水裡沖，“還等什麼？快走！”

    小丫頭的水下工夫非常了得，利用妖力製造了一層類似防護罩的力場，包裹在自己和林珝身周，居然滴水不透，更奇妙的是居然還能在裡面呼吸。

    黑月湖的深度超乎想像，下潛了許久居然還沒到底，湖水的顏色本來就很深，水下的可視度極低，好在林珝有天蛇王的感應指點，一路搜尋，並未遇到太多阻礙。

    在越過一片洞窟後，視線竟然變得明亮起來。

    越往前行，光亮越大。

    “這是什麼？”林珝驚訝地看著眼前大片晶瑩的“岩石”群，如同傳說中海龍王的水晶宮。

    “居然是這件東西！”天蛇王的聲音中透著一股難以抑制的激動，“怪不得那蠢物身上有一絲極其稀薄的龍韻，可惜選了最愚蠢的方式，化龍不成反類犬。”

    “這是什麼寶貝？”林珝很少見到天蛇王如此動容，好奇地問道。

    “龍座。”激動過後，天蛇王的聲音漸漸又恢復了冰冷：“龍座是靈界王朝氣運所凝之王座，相當於滄溟大陸國家的玉璽，相傳天地間第一個王朝是龍族帝君所立，為國君起源，故而後來王者都稱真龍天子，秉承了一絲天地龍氣。傳聞數千年前，有靈界大能墜落此地隱居，後被仇家下界追殺，最後同歸於盡。現在看來，這大能應該是靈界某個破滅王朝的國君，逃下界想要養精蓄銳，東山再起，結果終是化作一場空。這龍座雖然破損，龍氣百不存一，所剩無幾，但只要我能完全吸納為己用，不僅傷勢恢復會進一步加快，《天蛇化龍經》的力量也將徹底穩固……”

    “這麼大的王座？”林珝從白則那裡曾經看到過靈界兩大強者的對決情景，這才明白秘府主人的身份，還有這上界的“玉璽”，居然大得嚇人，足有七、八百平米。

    “這一帶需要全部重新佈置，然後我的本體會留在這裡用四象龍蛇鑒修煉《天蛇化龍經》，你再去一個地方取回我的白雲劍，我會用秘法分裂出一部分神魂在白雲劍，利用你的大周天溫養劍氣。如此雙管齊下，恢復的速度會加快一倍，對付蒼雲子的把握也大得多。”

    天蛇王說出這番話後，驀地一驚：龍座倒還罷了，《天蛇化龍經》、四象龍蛇鑒是天蛇一族的隱秘，自己從未在林珝面前提過，怎麼會這樣毫無保留地和盤托出？

    那種感覺，是……信任？

    這個念頭一生出，天蛇王的第一反應就是“荒謬”，又想到自己逼林珝燃燒生命吸納“元”的種子，心中莫名其妙地一陣煩悶。

    《天蛇化龍經》這些其實林珝早就知道了，不管天蛇王用什麼秘法，只要能儘早搞定蒼雲子就行，問道：“這裡要怎麼佈置？”

    天蛇王收起思緒，說道：“那蠢物佔據此地多年，不惜捨棄化身人軀的機會，以毒力為媒介在龍座種下心神之力，妄圖以心神之力吸納龍氣。如今毒力已經滲入龍座，令靈物蒙塵，就算殺死那蠢物，短時間內也難以立刻消散。有你身旁的小丫頭相助，化毒應該不難，關鍵是附著在上面的心神……也罷，你的《太清蘊神篇》已至第二層，我現在就傳授你一種攻擊心神的秘術，能夠輕易清除龍座上的心神毒力。”

    天蛇王傳授的秘術叫做六甲秘祝，又稱太清九字真言：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

    讓林珝驚訝的是，他並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秘術——在問心鏡的“幻境”中，太清道門的應世情對天蛇王施展的攻擊之術！

    林珝的心跳不由加速了幾分，他很清楚這秘術的威力有多強，就連巔峰時期的天蛇王都曾在九字真言下吃過大虧！

    “你有《太清蘊神篇》的底子，又有大周天之力，運轉太清九字真言的心訣不成問題，我先傳你最基本的‘臨’字手印，待來日你實力提升，再依次傳你剩餘的八個手印，屆時若能將九大手印融匯疊加同時施展，威力會數以倍計的增加。”

    林珝在心神中仔細觀看天蛇王所授的手印，果然與記憶中的一般無二，想到一事，試探著問道：“你不是最討厭道門嗎？從哪裡學會道門的秘術？”

    “是一個仇家當日為取信我……”天蛇王似是想到什麼不願意提及的往事來，聲音驟然變得冰寒無比，“廢話少說！時間有限，快點修習手印！”

    林珝心中雪亮：原來是當日應世情為了獲得天蛇王的信任，故意將太清道門的秘術洩露，這樣看來，心訣應該不是假的……

    一念及此，眼睛不由更亮了：自己擁有過不不忘的精神烙印天賦，在問心鏡中曾見到應世情施展過全套的九字手印，只要學會了最核心的心訣，就算天蛇王不接著傳授下去，也能習得完整的太清九字真言！

第二百二十三章 斬蛇

　　黑月湖，半空中的戰鬥已經趨於白熱化，紅玉一邊要應對玄蛇的兇狠攻擊，一邊又要抵禦愈發強烈的寒氣，身形漸漸不如之前迅疾，一個不慎，險些被玄蛇口中的光華擊中，左翅受寒氣侵入，一時難以用力，歪歪斜斜朝下方滑翔而去。

　　玄蛇立刻加速朝紅玉沖來，巨口張開，想要將她整個吞噬下去。

　　紅玉的重瞳燃燒了起來，不止是瞳孔，整個身軀都在燃燒了起來，仿佛浴火重生的鳳凰。

　　玄蛇一口咬了個空，發現紅玉已經不見了，此時只聽一聲清越的鳳鳴自頭頂響起，才一抬頭，就看到陰沉的天空已經變成了鮮豔的火紅色，一股窒息的危險感湧上心頭。

　　下一刻，漫天灼熱火雨傾盆而下，兇暴的火焰落在玄蛇的巨大身軀上，頓時冒出一股股白氣。原本威武的鱗甲被熔出一個個窟窿來，露出了外殼下的真面目，融化的水滴還未來得及落下就已經被高溫汽化。

　　儘管冰甲阻隔了一部分火焰的威力，但玄蛇真正的身軀也受到了不輕的傷害，發出痛苦的嘶聲，再也無法維持飛行，直墜入水中，濺起驚天的巨浪。

　　在火雨的肆虐下，黑月湖的水位下降了一大截，這才慢慢停歇，空中現出赤明鳥的身形來。

　　紅玉微微喘息著，剛才這一記華麗的大招雖然讓玄蛇吃了個大虧，自身的消耗也相當巨大。

　　躲在玄蛇重新冒出水面，與紅玉遙遙對峙著，靠著藍珠的力量，身上的冰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回復。

　　就在這個時候，玄蛇驀地感應到了什麼，顧不得頭上的大敵，連忙朝水下潛去。

　　紅玉與玄蛇爭鬥多次，深知這個老對頭的兇殘和韌性，剛才的一擊雖然強勁，但並未傷到根本，要想擊敗對方，肯定還要費一番苦功夫，卻不料玄蛇這麼快就打了退堂鼓，難道是誘敵之計？

　　紅玉謹慎地觀察一陣，忽然發現“掠陣”的林珝和綠蕊蕊不見了。

　　下方的湖水開始大幅度動盪起來，比之前玄蛇出現的動靜還要激烈。“這兩個不要命的傢伙，竟然到湖裡去了！”紅玉看了看湖裡的驚濤駭浪，一咬牙，正要冒險進入水中。

　　就見湖水再生異變，起伏的巨浪仿佛聚集在了中央的一塊區域，那區域不斷翻騰攪拌、變化起伏，仿佛潛伏著無數頭巨獸。

　　水花四濺間，玄蛇終於沖出水面，紅玉連忙凝神準備發動攻擊，就見那蛇瞳中盡是驚惶，腦袋才伸出一截，又數股被巨大的水流拉了回去，隱約可見身體正不由自主地以一種不規則的方式扭曲變形，身上的冰甲紛紛龜裂粉碎，夾雜著恐懼的吼聲。

　　水流的動盪越來越急遽，就連岸邊的土地都在微微顫抖，只聽“轟”一聲巨響，一個碩長的巨軀高高飛出水面，正是玄蛇，落在岸邊的枯林中，頓時壓碎了一大片。

　　紅玉趕緊飛了上去，只見玄蛇倒在地上，不斷顫抖著，渾身盡是極不規則的扭曲，氣息微弱無比。

　　蛇類本來最擅長用纏繞來攻擊敵人，但此刻的玄蛇仿佛被更多更強大的蛇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就連韌性極強的骨骼寸寸碎裂。

　　湖水分開，浮現出小丫頭和林珝的身影來，在小丫頭的禦水術護持下，這番大戰，兩人的衣服連塊濕痕都沒有。

　　小丫頭腳下一發力，拉著林珝在水上連點幾下，輕輕巧巧地躍到了岸邊，身形輕靈飄逸，林珝默默地點了個贊。

　　“剛才那麼大動靜都是你弄出來的？”紅玉落下地來，恢復人形，目瞪口呆地看著林珝，“你這傢伙……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

　　“如果不是在水裡，當然搞不出這麼大的場面。”林珝說的是實話，如果在陸地上搏鬥，聲勢絕不可能如此驚人。水是至柔之物，卻擁有至大之力。在水中，盤蛇勁能夠牽引和調動水的力量，使原本無形無質的力場變成有形有質之物，聲威倍增。

　　黑月湖是玄蛇的主場，又有藍珠和龍座力量之助，實力已經隱隱接近當日青蝠的層次，但林珝的實力比當日對決青蝠時又高了一大截，就算重新對上青蝠，也有絕對的信心獲勝。

　　林珝正說著，看到一旁的小丫頭臉色有些難看，忙問道：“蕊蕊，你怎麼了？”

　　“化毒太多，都撐不下去了，”小丫頭捂住了肚子，一臉苦色，“味道真難吃。”

　　最後一句話才是重點吧，林珝放下心來，目光落在了奄奄一息的玄蛇身上。

　　紅玉比他下手更快，雙手一揚，醞釀已久的力量爆發而出，一團龐大的火焰飛向玄蛇，轟個正著。

　　強大的衝擊力將那巨軀擊得翻滾了出去，一時間，玄蛇渾身都被火焰包裹，哀嚎連連，不多時，身體不再動彈，漸漸焦枯僵硬，只見微張的巨口滾出一顆核桃大小的珠子來，通體幽藍，散發出冰冷的氣息。

　　在這藍珠的作用下，玄蛇屍身上的火焰逐漸熄滅，附近的地面開始結霜。

　　林珝走過去，正要拾起藍珠，就見玄蛇那巨大的腦袋驟然暴起，一口將他咬個正著。

　　原來玄蛇傷勢極重，自知難有幸理，不惜忍受火焰的傷害裝死，故意將藍珠露出來誘敵，就是想吸引敵人過來，做最後的垂死一擊，兇殘狡詐可見一斑。

　　紅玉和綠蕊蕊大驚失色，卻見玄蛇口中的身影漸漸淡化，原來只是蛇影步的殘影。

　　下一秒，林珝的真身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另一側，盤蛇勁爆發而出，玄蛇的頭被強大的力場扭曲成麻花狀，頸部越來越細，最終“嘭”一聲，三角狀的頭顱與身軀分離，遠遠地跌落在地上，再也沒了聲息，大片鮮血從斷口溢出，在寒氣的作用下迅速凝固凍結。

　　林珝運轉蜉蝣羽化經，手上現出鎧甲，將藍珠小心地拾了起來，按照天蛇王的指點，施展妖力將藍珠包裹起來，收入滄海瓶中，徹骨的寒意也隨之消失不見。

　　他看了看玄蛇的腦袋，並沒有上前，一大片黑壓壓的身影出現在上方，爭先恐後地撲了下去，地面的血液飛快減少，玄蛇的身體也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癟，場面十分詭異。

　　噬心蟲群！

　　吞噬了玄蛇精血的蟲群接連發出爆裂的聲音，顯然是有不少蟲子經受不住過於強大的妖將級精血之力被撐爆，但能存活下來的蟲子實力和潛力都將大幅度飛躍。

　　這種情形在吞噬青蝠的時候就已經出現過，林珝並不擔心，倒是紅玉對剛才玄蛇垂死反撲的一幕心有餘悸，問道：“你怎麼知道那傢伙剛才是裝死？”

　　“我的家鄉有句老話，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蛇這種玩意最麻煩，一定讓它徹底死透了才能放心。”

　　林珝以前看過新聞，斷掉的蛇頭都能咬死人，對付玄蛇這種強悍的妖族，自然更不能放鬆警惕，一直在做好準備提防著垂死反撲，最終徹底滅殺了這頭妖將級的巨蛇。

　　才說完，就看到小丫頭氣鼓鼓地瞪著他，某人才意識到剛才不小心開了地圖炮，想到身體內還有一尊蛇類大神，不由打了個激靈，連忙賠笑道：“我說的‘麻煩’是指玄蛇這類壞蛇，沒別的意思，我們家蕊蕊就是條好蛇，就算是人類也有好人和壞人之分嘛……額，等這邊事情一結束，哥哥就帶蕊蕊去城裡胡吃海喝好不好？”

　　“好啊好啊！”一提到這個，小丫頭的表情立刻解凍，笑眯眯地一把摟住了林珝的胳膊，“胡吃海喝！我最喜歡！”

　　“哼，本小姐也要去。”紅玉見小丫頭和林珝這樣親近，不免有些吃味，想要過來學小丫頭那樣挽住另一隻胳膊，又覺得本小姐這樣做太沒面子了，只能氣呼呼地橫眉冷對。

　　少女心，海底針。林珝哪知道紅玉小姐心頭轉了這麼多念頭，一聽紅玉也想去，立刻答應下來，這讓紅玉的臉色頓時好看了不少。

　　“哥哥，看那邊！”小丫頭指著噬心蟲群驚訝地叫了一句，紅玉也露出詫異之色。

　　林珝一看，玄蛇的身軀已經完全乾癟下來，只剩下撐著蛇皮的一副骨架。被吞噬精血有一部分已經轉移到了他的體內，被大周天儲存起來，只要融匯吸收，氣血之力還會更上一層樓。

　　地面上盡是噬心蟲爆裂的甲殼，被撐爆的噬心蟲約占總數的三成，剩下的蟲群在地面上自動排列出一個龐大的環形圖案，開始發出光芒，遠看去如同蟲群的“爆裂”已經基本結束，自動排列了一個龐大的環形，所有的蟲子開始發出光芒，組成一張隱隱綽綽的紫色光毯，如果是在晚上，還會更加清晰耀眼。

　　接著，一隻只蟲子慢慢爬了出來，來到中央的空白處。這些爬出來的蟲子約莫有數十隻，體型比普通蟲子要大，力量也更強。

　　爬到空白處的蟲子們稍作停頓後，竟然開始相互廝殺起來。

　　看到這似曾相識的場景，林珝心中一動，已經明白了過來。

　　爭奪首領的戰爭!

　　這是蟲群進化的必經之路。

第二百二十四章 王蟲

林珝的目光焦點落在了那只体型最大的蟲子身上，這是他控制的第一只噬心蟲，更確切的說，是在神魔之血的特殊力量下，與他產生了神妙的關聯，就好比一魂雙体。

這只異種是他掌控整個蟲群的核心，有它在，不僅能擁有不僅能分享吞噬的氣血和共享蟲群視野這些奇異的能力，對整個蟲群的控制也更輕松自如，如臂使指，遠勝普通馭靈師。

如果失去這只噬心蟲，以《太清蘊神篇》的心神力量或許能施展馭靈术勉强能驅動蟲群，但效果相差不以道里計，更別說分享、共享一類的特殊能力了。

無論如何，都要保證這只噬心蟲的勝利。

在初入地底暗窟時，林珝曾控制它戰勝了一小群噬心蟲的小頭目，邁出了發展蟲群的第一步，不過那時的對手只有一只，而現在是，几十只。

從戰斗的情形來看，蟲子們並沒有固定的對手，遇神殺神遇佛殺佛，誰在自己前面就干誰。

在林珝的凝視下，異種噬心蟲一改原本硬碰硬的戰术，不斷避輕就重，以防御為主，遇到有受傷的蟲子就上去全力補刀，有時甚至還會躺在地上裝死裝暈，然后暴起偷襲。

綠蕊蕊雖然在暗窟見識過那場一對一的小頭目較量，對某人的猥瑣戰术已經有了個底子，卻沒想到在群戰中還能無恥到這種地步，不由看傻了眼，紅玉更是瞠目結舌。

與小頭目戰中殺死對方吸噬精華不同，這場戰斗中一般不以直接殺死對方為目的，無法再戰的噬心蟲會釋放出認輸放棄戰斗，也不會遭到追殺。

戰斗中的頭目越來越少，最后只剩下兩只噬心蟲，一只傷痕累累、精疲力竭，另一只好整以暇，保留了更多的体力，爭斗結果不難猜測，與林珝有著奇妙聯系的異種噬心蟲成為了最后的勝者。

失敗的蟲子們紛紛圍了過來，分別吐出一顆蘊含著自身精氣的血珠，由異種噬心蟲吞噬。

吞噬了所有頭目的血珠后，異種噬心蟲的身体飛出一縷縷帶著金光的絲線，將自身包裹了起來，不久便結成了一個光繭。

這樣的變化還是第一次，林珝正思忖間，天蛇王開口了：“把王蟲的光繭收入滄海瓶，用血食倉庫供養，大約兩個月左右，就能破繭而出了。”

林珝點點頭，忽然意識到了一個用詞，驚呼道：“王蟲？”

天蛇王曾說過，噬心蟲按等級可分為普通、小頭目、頭目、王蟲、皇蟲、帝蟲等，王蟲層次是噬心蟲群真正發揮威力的第一步，也是與普通實力噬心蟲的分水嶺。必須要蟲群達到相當的數量后，才由數只頭目級展開廝殺決出最后的王者，現在的異種噬心蟲，已經成為了王蟲。

如果再進一步，就能步入皇級。

皇蟲的可怕是超乎想象的，就算是渾元境强者，也不敢正攖其鋒，當年如果不是城主封海云請來高人，整個紫凰城都會被蟲皇所率領的噬心蟲群毀滅，至今人們談起那場蟲禍時，還是心有余悸。

這種强大力量的源泉，如今已經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將來很可能還會步入更高的層次。

前提是能活下來。

活下來才能追尋更强大的力量，才能保護最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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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發財了。”綠蕊蕊兩眼發光地看著林珝從玄蛇老巢清理出來的戰利品，手里把玩著一顆黑色的珠子，這是玄蛇遺骨留下的毒珠，蘊含了玄蛇修行數百年的精純毒力，對于同樣精擅毒术的小丫頭來說，是難得的大補品。

玄蛇留下的東西不少，光是血丹就有一座土丘那麼多，這還是晉級妖將時間不長的緣故。

最有價值的戰利品是一截斷裂的梧桐木。這可不是普通的梧桐木，而是產自上界、擁有特殊聚靈之力的梧桐木，它最大的作用就是容納噬心蟲。光是這麼這一小截，就能容納十億左右的噬心蟲，無論是青蝠那里得來的鳳棲木或是朱魚的碧瑤藤斷鞭，都遠遠無法與之相比。結合鳳棲木和碧瑤藤鞭制作成的血食倉庫，噬心蟲可以無限期地在滄海瓶一邊休眠一邊吸收精血力量進化。

異種噬心蟲因進化王蟲而結繭休眠，為防蟲群失控，林珝將其他噬心蟲全收入了新得到的梧桐木中，在王蟲破繭而出之前，暫時不打算使用蟲群了。

天蛇王的心情不錯，話也多了几句：“這次的運氣太好了，那龍座其實只有半截，從上面的痕跡來看是被强大的利器斬斷，飛至于此沉入湖中，還有半截當在秘府之中，聚靈梧桐木和那顆藍珠應該是隨龍座一起落在此地的，烏龍木倒還罷了，那藍珠是不折不扣的寶物，擁有强大的冰寒力量，可笑那玄蛇本身並非寒系妖族，又應用不得法，威力連万分之一都發揮不出來。”

林珝吃了一驚，藍珠居然這麼厲害，虧得玄蛇不會應用，要不然今天沒命的很可能是自己這邊三個人，忙問道：“有什麼方法可以驅使這藍珠？”

“別妄想了，至少要靈境强者才能施展，”天蛇王想了想，又說道：“其實藍珠對于你來說，有另一項用處，愛就是淬体。以你現在的煆骨程度，裂骨丹的效力已經越來越低，利用藍珠的寒氣淬煉倒是一條捷徑，這方法的風險比裂骨丹更大，好在那赤明鳥小丫頭是先天火体，有她護持，凍斃的几率會下降不少。”

雖然“凍斃”這個字眼讓人忍不住打冷顫，但林珝還是很快下定了決心。

賭上性命，九死一生；反之，十死無生。

只有一線生機，也不會放棄。

與藍珠和聚靈梧桐木相比，其余的几件東西很普通了，那一塊曾被百里家盯上的秘府陣圖殘片也收藏品之列，陣圖殘片據說是秘府的鑰匙碎片，多年來，各大勢力都在尋覓，想要湊齊鑰匙開啟秘府，這陣圖碎片湊不成完整版發揮不了作用，留在手中反而是塊燙手山芋。

從天蛇王口中得知，當年隕落的帝王至少是神通境的靈境强者，就算秘府殘破，里面肯定還殘留著可怕的機關和陣法，根本不是普通人境修行者所能覬覦的，更別說是肉身境的“螻蟻”了。

總的來說，黑月湖之戰的收獲相當大——玄蛇身死，發現龍座，得到梧桐木和藍珠等寶物、學得太清九字真言、噬心蟲晉升王蟲……可謂盆滿缽滿。

回到領地，豬三屁顛屁顛地來報告，牛魔洞府已經改全部造完成了。

牛魔洞府自然不是原本那個陰森潮濕的蝙蝠洞，而是林珝一直暫住的村落廢墟，在麾下妖族的共同努力下，已經被改造成為新的大本營。

新的大本營是林珝親自設計的，實際上就是把這片廢棄村子重新整理返修，外圍布置了簡易的陣法和防衛哨所，內部是校場和大片住宅區，核心位置是林珝的“豪宅”，面積很大，雖然樣式簡陋，但藥材制作工坊、煉丹室等一應俱全，整個大本營儼然就是一個人類的村落。

“恩，不錯。”林珝滿意地點了點頭，手下小弟多就是好辦事，如果只是他一個人，可熬不起這個心力和時間去搞建設，“這段時間弟兄們都辛苦了，這些血丹拿去給大家分了吧。”

“這麼多，都分了？”豬三看著出現在林珝腳下的几個大袋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我不是青蝠那種小氣鬼，只要跟著我好好干，不會讓任何一名弟兄吃虧。”林珝又拋出一個小袋子：“這是單獨賞你的。”

豬三喜滋滋地接過了小袋子，揣進懷里，就聽牛魔大人音調一變，多了几分森冷：“豬三，你是跟我最早的，對有功勞的兄弟我從來不會吝嗇，但眼睛里也容不得沙子。咱們都是從底層打拼上來的，最恨的就是克扣獎賞，不要辜負我的信任，明白嗎？”

豬三與林珝意味深長的眼神一對，知道自己以前一些小動作已經被看穿，頓時打了個冷顫，匍匐在地叩頭：“大人，豬三記得了！”

林珝一頓胡蘿卜加大棒，就是為了敲打豬三，更好地為自己辦事，見目的已達到，語氣又緩和了下來：“我這里還有一份材料清單，你按照上面的要求，組織一批有力氣的弟兄把石料這類大先運到黑月湖畔。”

“遵命。”豬三遲疑了片刻，說道：“對了大人，黑月湖那里，好像有一條妖衛級蛇妖，十分厲害……”

“蛇妖是妖將，已經被我解決掉了了。”

林珝輕描淡寫的一句，讓豬三更加惶恐，趕緊喊几個小妖拎著血丹退了下去。

“威恩並使，牛魔，你的馭下之道愈發圓熟了。”白則的聲音從側門傳來。

“白老，你怎麼親自過來了，”林珝連忙迎了上去，“我正打算去暗窟拜訪呢。”

“還不是蕊蕊這丫頭，這一趟跟著你撈了不少好處，一聽你有事要找我，趕緊把我這老家伙推了出來……”白則手一揮，一個四足大鼎出現的眼前，大鼎中有一堆紅色晶石，中央還有一個小鼎，“蕊蕊說你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山河爐，從現在開始，它歸你了。”

林珝吃了一驚，他只是向小丫頭側面了解一下借用山河爐的可行性，想不到白則竟然二話不說，就這樣送給他了！

這可是山河爐，就連朱魚乃至天蛇王都覬覦的寶物！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不簡單

    想要山河爐的人其實不是林珝，而是天蛇王。

    按照天蛇王的要求，要在黑月湖布下一座星辰大陣，之前林珝吩咐豬三運往黑月湖的石料就是佈陣所需，大陣的核心正是山河爐。說簡單點，就是天蛇王想要借助山河爐的力量，煉化龍座的龍氣！

    林珝知道山河爐對白則非常重要，白則心神受到重創，每天都需要用山河爐點燃還神香來緩解傷痛，原本還在考慮怎麼才能借用一段時間，沒想到白則居然直接免費贈送了。

    林珝看著白則日漸憔悴的模樣，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試探地問道：“白老，是否你的傷勢……”

    “被你猜出來了，”白則露出一絲苦笑，“實話說了吧，這些年來，我的傷勢每天都在加重，如今還神香已經無法壓制，大限將至，就算是七星還神丹也無法根治了。既然山河爐於你有大用，還不如直接送於你。這件事暫時不要告訴蕊蕊，我會選一個時間悄悄離開，以後蕊蕊就拜託你照顧了。”

    林珝才知道白則的創傷已經嚴重到了這種程度了，這次前來名為送山河鼎，實際上是託付後事，當下在心神中呼喚道：“天蛇王？有沒有把握？”

    天蛇王的聲音響起：“這頭白澤傷的是元神，絕非普通的心神類丹藥所能治癒。既是交換條件，等你湊齊材料，我親自出手煉一顆三花聚神丹，服用後靜養兩年，必可痊癒。”

    原來，林珝早就和天蛇王定下了借用山河爐的條件，那就是治好白則。

    天蛇王的話讓林珝一怔，因為她曾提到過，只有元氣境的修行者才擁有元神，這樣看起來，白則竟不是妖王，而是比妖王更加強大的存在？

    從這幾年被青蝠壓制在暗窟的情況來看，白則有借此躲避仇人朱魚的打算，但最主要的還是因為傷勢無法施展真正的力量。

    如今白則竟然有這樣的秘法，可以讓他不到元氣境就能提前煉化滄海瓶。

    這樣看起來，綠蕊蕊能輕鬆煉化手鐲，很可能也是這個緣故。

    白則將秘法傳給林珝後，留下山河爐就離開而去，天蛇王淡淡地說了一句：“這個白則，不簡單。”

    在林珝的印象裡，就算是長孫湘那樣的天才，在天蛇王的口中也只是“不錯”而已，白則能夠得到“不簡單”的評價，可謂破天荒頭一回。

    林珝有心多問幾句，天蛇王卻沒再開口。

    白則很可能還有未顯露出來的能力或秘密，不過說到秘密，林珝自己何嘗沒有，白則還是自己人，所以沒有再探究下去。

    接下來的日子裡，林珝每天的主題依舊是瘋狂修行，裂骨丹幾近無效後，他果斷地開始使用那顆藍珠淬煉身體，充分地體驗了什麼是真正的極度深寒，骨骼凍成冰再拼命用氣血回暖然後再繼續凍僵的迴圈那叫一個酸爽，好幾次，如果不是紅玉及時出手，他已經變成真正的冰雕了。

    與修煉的九死一生相比，煉丹要順暢得多，有“範本”功能在，七星補神丹只失敗了三次，就已經練成，最終的成品是完美一顆，極品兩顆，普通兩顆。如果不是材料有限，林珝有信心連續煉出完美品質的來。

    服下一顆丹藥後，白則的傷勢果然穩定了下來，沒有繼續惡化。五顆丹藥，至少可以為白則爭取幾年的時間。

    九品丹藥七星補神丹的煉製成功，同時標誌著林珝已經成為最頂尖的高級藥師。

    從入門到頂級藥師，前後所用的時間還不到一年，這種“進步”速度，已經不是簡單的“天才”兩個字就能形容，就連白則都不由驚歎。可惜對於林珝來說，只不過是“然並卵”三個字而已，最重要的還是力量的修行。

    黑月湖那邊的星辰大陣也在林珝的命令下有條不紊地佈置著，十天后，所有的材料全部按照要求放置、固定在設定好的位置上。

    林珝潛入湖底的龍座中，依照天蛇王往所授的方法，催動了陣法核心的山河爐，就覺附近的湖水飛快地朝外排去，龍座變成了一片“真空”地帶，沒有一滴水，還能夠自如地呼吸。

    林珝正讚歎時，就覺腳下光芒閃爍，原本來有些坑窪的晶體地面多了一層碧綠色，漸漸變得平整光滑，就仿佛無暇的鏡面一般。須臾，四道光華自“鏡面”升起，耀眼、柔和、璀璨、雄渾的力量交織一處，龍座的晶壁上隱隱現出無數碩長身軀交織奔騰的影子。

    這些模糊影子飛騰而出彙聚在中央，現出一個奇異的形象來。

    這是一條像龍又像蛇的生物，龐大的身軀似有無限長，遍佈天際，渾身鱗片呈赤紅色，頭部有些類似人類的五官，渾身散發出難以言喻的浩瀚氣息。

    那一雙緊閉的金瞳慢慢睜開之時，原本昏暗的天空驟然亮如白晝。

    林珝才看了這生物一眼，只覺一陣眩暈，所有的力量瞬間消失一空，身體乃至靈魂都有分解化灰的徵兆。

    林珝大驚，但此時任何力量都無法抵禦這種恐怖的感覺，《太清蘊神篇》的心神防護如同一張紙輕易被戳破，就算是體內的神魔之血，都隱隱在這氣息的威壓下簌簌發抖。

    他從未感受過如此可怕的力量，這還僅僅是一個虛影的氣息！

第二百二十六章 聚散

   林珝正駭然間，體內一股股暖流傳來，瀕臨潰散的心神漸漸穩定下來，原來是《蜉蝣羽化經》的大周天之力。

    此時再看生物，竟然開始漸漸縮小，磷片上火紅色以肉眼的速度迅速衰減，原本奇異的類人面蛇首也變成普通的蛇類頭顱，就仿佛是某種……退化？

    林珝只當自己看錯了，才一眨眼，那巨蛇已經縮小為一個人類女子的形象，白衣勝雪，姿容絕代，正是天蛇王。

    天蛇王無視林珝的震驚，漠然道：“很好，我要求的佈置已經全部完成了，但現在的陣法只是虛有其表，接下來龍座的力量會一步步延伸，融合周圍的環境，吞吐日月精華，蓄養莫大威能，那時候，才算是大陣真正成功。”

    林珝定了定神，說道：“三花聚神丹還缺少三種主材，空幻夢花、紫郢花、雷冰花，一般在什麼地方能找到？”

    “這三花都不是普通材料，尤其紫郢花最為珍稀，若是普通元氣境修行者煉成丹藥服用，可以直接增強元神之力。空幻夢花通常產於沼澤之地，具有一定迷幻之力。雷冰花則生長在極寒之地的高崖上，一般雷雨天氣後才開花，因此得名。算那白則運氣好，千仞峰上剛好有一株紫郢花，但空幻夢花和雷冰花就要你自己去想辦法了。”

    林珝皺起了眉頭，沼澤地貌在他的牛魔領地北方就有一大片，是當年怒獅王的妖獸大軍進攻紫凰城的正面通道。這片沼林不僅蘊含劇毒，而且還隱匿著未知的凶獸，是林海著名的險地。據說怒獅王親自率軍通過劇毒沼林時，都損失了不小的兵力。紫凰城擊敗妖獸大軍後，有傷在身的封海雲也不敢深入追擊，正是忌憚劇毒沼林的厲害。

    劇毒沼林相當於一個人類和妖族的緩衝帶，從雙方力量對比來看，更像是紫凰城防禦妖族的天然屏障。而地底秘密水道被發現後，這道天然屏障等於不存在了，所以紫凰城才會如臨大敵，第一時間派遣精銳進駐青葉村修築防護工事。

    青蝠妖將的私心很重，林珝不確定他是否將這處能夠掠奪“血食”的秘密通道報告給怒獅王，但麾下的妖族知道這個通道的不在少數，所以林珝才會下定決定冒險自薦于怒獅王、擊殺青蝠控制這片領地，以隨時掌握妖族大軍的動向。

    如果說空幻夢花還可能在劇毒沼林得到，那個在極寒之地的高崖才有的雷冰花就真的無法就地取材了，不過人類社會是一個商品高度流通的世界，這次回紫凰城，正好打探一下相關的消息。

    林珝正思忖間，就看到左手掌心現出淡金色的蛇紋，蛇紋飛出一絲絲淡金色的光芒，被吸入天蛇王體內，與此同時掌心的蛇紋也愈發黯淡。

    在蛇紋的快要消失的一刹那，天蛇王停下了吸收，瞳孔中灼灼的金色漸漸隱沒，恢復了秋水般的深邃，那殘餘的一絲金光，重新沒入林珝掌心。

    “從現在開始，我會在龍座潛修，那一絲神魂留在你的左手，等你突破到剛體境，神魂將引導你去一個地方取回我的佩劍，然後這一絲神魂會與劍融合並進入你體內，利用大周天的力量溫養。”

    林珝並沒有意外，當初與玄蛇戰鬥的時候，天蛇王就說出了這個打算。

    天蛇王一臉漠然，說道：“生死有命，以後修行和歷練就靠你自己了。我現在把盤蛇手的必殺秘技‘盤蛇七殺’演練一遍。必殺技和必殺秘技雖然只有一字之差，威力卻有天淵之別。而渾元境所能施展的，其實是偽必殺秘技，相當於必殺秘技的雛形。只有進入元氣境，才能發揮必殺秘技的真正威力。盤蛇手是我天蛇一族獨到之秘，不僅威力遠勝普通武技，還可以一直推演到更高的層次，從基礎的盤蛇勁到必殺技、必殺秘技、向上甚至還有靈技、超靈技。只要用心積累參悟，自可由高到低，一路推演上去，無須中途更換功法。”

    林珝暗暗點頭，《蜉蝣羽化經》也是如此，這就是上界大族的底蘊。

    這一點非常重要，就拿目下最普通的導引呼吸法來說，修行到煉筋境就沒什麼用處了，須得換一門心訣，如果這門心訣修行到渾元境後，威力比不上強大的高級心訣，只能再次更換。這種修行的底子遠不如始終修行一種功法來的扎實。

    正是因為這個緣故，經歷了代代傳承的宗門或家族的弟子的總體實力要比同境界的普通散修更強，沒辦法，人家一開始的起點就高，更別說輔助修行的資源一類了。

    除非，是像林珝這樣獲得奇遇的個例。

    只見天蛇王如玉般的雙手揮動了起來，正是盤蛇手的起手式，林珝仿佛看到一條巨蛇，吐著芯子，蜿蜒而來。

    “你的盤蛇殺雖然有自己的領悟，但萬變不離其宗，你可以把盤蛇手理解為盤蛇七殺的前奏和蓄勢階段。蓄勢到達頂點時，可爆發七重勁，第二重的威力是第一重的兩倍，第三重是第二重的兩倍……以此類推，到七重勁氣時會是第一重的六十四倍之多。”

    六十四倍！林珝眼睛瞪圓了，就見那巨蛇已經朝前方虛空發動了猛攻，原本被山河鼎之力遠遠隔離在外的湖水發生了劇烈的震動，仿佛受到了無比狂暴的衝擊，才衝擊到第四重，上方的湖水已經被打穿，一時無法合攏，從林珝這個角度來看，天空的陽光以一種詭異的弧度照射下來，就連空間都仿佛被這可怕的必殺秘技扭曲了。

    等到七重勁過後良久，可怕的力場方才漸漸消散，湖水重新恢復原狀。

    “你須謹記一點，這招威力驚人，但對身體造成的負荷極大。以你的肉身強度，哪怕只是偽必殺秘技，也要等剛體境，將血肉、骨骼、心神煉化一體才能嘗試施展。否則還沒有擊倒敵人，自己的身體就先崩潰了。”

    天蛇王眉頭微微一揚，一道紫光飛入林珝眉心，說道：“蛇影步多為對敵之用，我再傳你‘暝遁’，遇上不可力敵的強敵時，可用此術此逃遁保命。”

    林珝感覺到頭腦中多了一連串移動的身影，連貫在一起，不知是否錯覺，只能看到模糊的一片，連四周的光線都晦暗了下來，直覺告訴他，這絕對是一項了不起的絕技，甚至不再盤蛇七殺之下。

    天蛇王轉過身去，冷冷地說道：“你可以走了，三花湊齊後來這裡一次，平時不要打擾我，我不會見你。”

    林珝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離去。

    轉過身後的天蛇王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暝遁”本是《天蛇化龍經》中的不傳秘術，不知為什麼，自己居然莫名其妙地傳給了他。

    有龍座和山河爐在，林珝的價值已經降低了不少，不過，如果他能溫養劍魂，兩邊齊頭並進的話，能夠使自己實力恢復得更快。

    就是這個原因。

    應該是這樣。

    天蛇王看著晶壁上自身的倒影，忽然一陣朦朧，就見身邊多了一個人，坐在自己身邊，看不清具體的相貌，正繪聲繪色地講述什麼事情。

    倒影中的自己似乎聽得很入神，還不時露出笑容。

    “幻影……”天蛇王不由自主喊出了兩個字，驀地一醒，定神看時，晶壁上的人影消失了，只剩下孤獨的自己。

    “幻影”是那人的名字？

    為什麼會自己對那個人影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為何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心口隱隱有種難受的感覺，仿佛失去了什麼重要的記憶。

    這類古怪的感覺不是第一次了，天蛇王心念一動，手中多了一面碗口大小的鏡子，柄上有兩個字，問心。

    “問心鏡，是你在作怪麼？”天蛇王低低自語道，“我沉睡的那段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在龍座的照耀下，問心鏡泛出淡淡的晶瑩，一如既往地沉默。

    林珝一路都在消化剛才得到的傳授，並不知道自己的離開竟然牽動了天蛇王遺忘的某些記憶。

    盤蛇手擁有必殺秘技這一點他早就知道，但沒想到威能會如此強大，可惜要到剛體境才能嘗試修習。相比之下，“暝遁”就沒有這個限制，只要學成，就等於多了一項珍貴的保命技能。

    回想起來，引起龍座地面那種異變的應該是四象龍蛇鑒，早在問心鏡的幻境中就曾見識過這件天蛇一族最大的秘寶，但親身體驗其真正威力還是頭一遭。“上界”的寶物委實可怕，饒是這面寶鑒的力量已經大幅度減弱，也絕非自己現在的實力所能承受的。

    寶鑒凝聚出的那頭恐怖生物的虛影，只是看一眼，就險些讓身體和靈魂崩潰。

    那頭恐怖生物肯定和《天蛇化龍經》有關，人面蛇身、赤鱗的特徵，林珝好像在那裡聽說過，不過現在他的注意力基本全在盤蛇七殺和暝遁上，也沒再分心研究那生物的來歷。

    林珝一邊走，一邊嘗試暝遁的法門，時間一點點過去，他行進的腳步越來越輕快，顯然已經粗略掌握了暝遁的一些要領，心情不由大好。

    默然回頭時，發現早已遠遠地了黑月湖。

    興奮的情緒，莫名地低落了下來。

    終於，分開了。

    和那個冷酷無情的女子。

    有聚就有散。

    她的身份很複雜，是恩人，是老師，是對頭，是朋友，或許還是……

    從遇見她的那一刻起，兩人的命運線仿佛交集在了一起，尤其是在問心鏡的幻境之中，交集變成了剪不斷理還亂的纏繞。

    可惜，幻境終究是幻境，就如鏡花水月。

    醒來以後，只是一場夢而已。

    交織的命運線，只剩下最後的一絲了，林珝下意識地看了看左手，一股淡淡的失落湧上心頭。

    很快的，他就自嘲地搖了搖頭，現在的自己，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也沒有資格去思考其他的東西。

    否則那一日在千仞峰頂就不會拒絕長孫湘的玉玨。

    時間不多了。

    竭盡全力，與命運一搏。

    唯此而已。

第二百二十七章 毒

    “哥哥，這個糖葫蘆我還能買一串吃嗎？”

    “給你買十串！”

    “哥哥，你手裡的麻花是不是吃不完了？”

    “哈，全都給你。”

    “哥哥，你說的那個又香又酥的烤鴨在哪裡？”

    “先把你的口水擦一擦，轉過這個街口，有個高升樓，我們去那裡吃，然後你還吃得下的話，哥哥再帶你去買曾記買綠豆糕。”

    “我全吃得下吃得下吃得下……”

    “為什麼還有回音？”

    “哥哥說過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

    打自從走進紫凰城開始，綠蕊蕊同學的嘴巴幾乎就沒停止過咀嚼的動作。

    對於，這簡直是前所未有的幸福生活，恨不得把所有攤販和店鋪的食物都光顧一次。

    林珝帶著兩人來到高升酒樓，可惜這裡的雅座都已經訂滿了，只能在一樓找個桌子坐了下來，開始大肆點菜。

    “紅玉姐姐，你吃這個蛋餃子，裡面有肉餡，好吃！”

    “紅玉姐姐，這個紅燒肉好吃，快吃……”

    “紅玉姐姐……”

    與小丫頭的龍精虎猛一比，紅玉顯得無精打采。

    本想和林珝在城裡好好逛逛，哪知連話都沒說上幾句，就被那小吃貨一路拉著胡吃海喝。

    好歹小吃貨還記得姐姐，每樣好吃的都會招呼，不過……你剛招呼一句然後那盤子眨眼就空了是幾個意思？

    紅玉正覺無聊，就看林珝拿著一條漂亮的紅珊瑚珠鏈在眼前晃了晃，眼睛不由亮了，接了過來，一臉無所謂地看了看，隨手放進新買的小荷包裡，心裡甜滋滋的。

    算你聰明，還記得去幫蕊蕊買包子的時候偷偷為本小姐買禮物。

    不，應該是給本小姐買禮物的時候順便捎幾個包子給蕊蕊。

    為免你傷心難過絕望，還是勉為其難地收下算了。

    哼，不知道幫本小姐戴上麼？

    只會一臉傻笑？

    紅玉小姐正打算用犀利的眼神提醒林珝，後面一個不協調的聲音傳來：“那個小丫頭片子是不是餓死鬼投胎了？”

    林珝眉頭一皺，回頭一看，發聲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衣著華貴，眼角微挑，嘴唇較薄，眉宇之間有一股驕橫之氣，背後跟著幾個隨從，並行的是一男一女，竟然都是熟人。

    女子容貌上等，氣質帶著幾分清冷，約莫二十歲，粉色衣裙，背負雙劍。林珝記得此女叫百里涓，百里家族精英弟子，當初他滅掉青虎幫的虎牙堂，擊殺百里崇時恰好被此女和長孫湘撞見，後來天蛇王接管他的身體，三劍迫退長孫湘，飄然遠遁。算起來，這是和百里涓的第二次見面了。

    男子則是更熟悉的“老朋友”百里息，第一次荷塘詩會敗給“陳敘”倒還罷了，第二次周仲愷來襲，百里息費盡心機不惜自貶，想要借周仲愷來打壓“陳敘”，哪知“陳敘”先是展示了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再是風花雪月十二首詩詞驚豔全場，最後一篇《傷仲永》讓那位國都天才吐血暈厥。

    這一役不僅讓“陳敘”名聲大噪，“叛徒”百里息也被文人圈子所鄙視排擠，可謂偷雞不成蝕把米。

    今天百里息與林珝照面，卻是仇人相見不相識，原因很簡單，林珝用的並非是真面目，而是訛獸頭盔幻化過的相貌。白則知道他要帶著紅玉和綠蕊蕊去城裡，在服下七星補神丹穩定住傷勢後，對訛獸頭盔和斂息手鏈又做出了一些小改造，手鏈的隱蔽能力更強大，而訛獸頭盔可以幻化成三種不同的相貌，而非原本單一的中年男子。

    “缺乏教養的鄉下小兒而已，讓菲小姐見笑了，”百里息附和了一句，目光在綠蕊蕊身上停留了一會，掠過頂著平庸男子面孔的林珝，落在了紅玉的身上，頓時湧起驚豔之色，心思飛快活動起來。

    綠蕊蕊還沉浸在吃貨的世界裡，根本沒注意到這幾隻嗡嗡叫的蒼蠅，但紅玉可不是好惹的，一聽有人出言侮辱小丫頭，又察覺到百里息目光中的不懷好意，柳眉一豎，正要發作，被林珝拉了一把。這裡不是動手的地方，要對付百里息，有的是機會。

    百里息的眼神變化同樣沒有瞞過那位菲小姐，看了看容貌遠勝自己的紅玉，眼睛眯了眯，瞳孔中淩厲的碧色稍縱即逝，隨意地朝林珝三人撫了撫衣袖。

    百里涓感應到了什麼，眉頭皺了皺，想要開口，終是沒有言語。

    此時原本還在拿著鴨腿大快朵頤的綠蕊蕊驀地一頓，看了百里菲一眼，又不以為意地繼續大嚼。

    百里息並不知道剛才菲小姐的小動作，做了個“請”的手勢，笑道：“菲小姐是什麼身份，何必與這些下等人計較？三樓雅間已備好酒宴，我們上樓去，不要因為這點小事掃了興致。”

    菲小姐微微頷首，看也不看林珝三人一眼，徑直朝樓上走去。

    百里息對身後的一個隨從使了個眼色，看了看紅玉，那隨從會意退下。

    不一會兒功夫，綠蕊蕊已經把桌上的菜全部消滅，意猶未盡地舔了舔油膩膩的手指，一臉討好地說道：“哥哥，我們現在去吃曾記的綠豆糕好不好？”

    “你還能吃？簡直就是飯桶……飯缸！”紅玉不滿地擰了擰小丫頭的臉蛋。

    林珝看著小丫頭可憐兮兮的樣子，哈哈一笑，說道：“好，現在已經快中午了，一會買了綠豆糕，我們找個清淨點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等消化得差不多了，下午繼續。”

    “萬歲！”小丫頭高興地蹦了起來。

    林珝立刻結了賬，帶著兩女走出酒樓，百里息的隨從悄悄跟了上去。

    百里息一行人來到三樓雅間落座，百里息舉杯對菲道：“這一杯我祝菲小姐美貌常駐，修行大進，先幹為敬。”

    菲小姐並未喝酒，笑眯眯地看著百里息一飲而盡，說道：“那你說說，是我美些？還是方才樓下那個穿紅衣服的丫頭更美？”

    百里息反應很快，語氣篤定地說道：“自然是菲小姐更美，菲小姐氣質天成，美豔動人，是我生平罕見，那種出身卑微的庸姿俗粉在小姐面前不啻螢火比之日月，又怎能相提並論。”

    “息公子倒是會說話，不愧是文人，”菲道：“方才那丫頭神色間對我有不敬之意，我很不開心，如今聽息公子這麼一說，心情又變得好起來了。”

    百里息目光一動，順勢說道：“那丫頭有眼無珠，竟敢惹小姐不開心，少時我派人拿下，再交給你懲戒出氣。”

    “你不是已經派人去了麼？”菲小姐似笑非笑地看了百里息一眼，百里息頓時有種被看透的感覺，心頭一陣發毛。

    “其實沒這個必要，”菲小姐淡然道：“我已經出手懲戒了。”

    百里息不解，百里涓開口了：“菲小姐施展的是無相毒勁吧，無聲無息出手，那三人恍若未覺，萬象宗的秘術真叫人歎為觀止，毫無疑問，三人已命不久矣。”

    “絹小姐好眼力。”菲小姐露出笑容，語氣多了一份得意：“我姑母是萬象宗的長老，我承蒙姑母厚愛，得授無相毒功，只是修行還不到家，還達不到真正無聲無息的境界，那三人已被我毒勁透體，不出一日，必然全身潰爛而死……不說這個了，我們同為煆骨大成的修行者，距離剛體境只有一步之遙，若有機會，不妨切磋一番相互印證提高。”

    “不敢當，”百里涓苦笑道：“不是我妄自菲薄，對上菲小姐這種大宗門嫡傳的秘技，我連一分把握都沒有，不過能與同境界強者交手，是非常難得的機會，屆時還請手下留情。”

    “好說。”菲小姐將目光回到百里息的身上，語氣不由森冷了幾分，“息公子，我陸家的勢力還在你百里家之上，背後更有萬象宗這樣的背景，兩家聯姻，實是你高攀於我。更何況，原本聯姻的人選的是百里奔，雖然他實力不錯，但太過桀驁，不合我心意。我不喜歡強勢的男人，而是喜歡自己掌控一切的感覺，才選了你這個毫無力量的文人……這個選擇並非最終的結果，你明白嗎？”

    百里息聽到那三人將潰爛而死，已經連打了幾個冷顫，聽到陸菲菲這番話時，更是心驚膽寒，連忙開口道：“菲小姐請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自從兩次荷塘山莊事件後，百里息名聲大跌，在家族內的受重視程度也下降了不少，這次蘭陵城陸家與百里家聯姻，陸菲菲意外地捨棄百里奔選中了他，不啻天降大禮，如果有陸家做後盾，加上沾親帶故地攀上萬象宗的高枝，日後坐上族長寶座，掌控百里家族的希望就要大得多。

    所以，百里息才會拼命討好陸菲菲。

    陸菲菲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喝下了那杯酒，正要開口，眉宇間青氣一現，手一抖，酒杯摔落在地，身子歪倒在桌上，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菲小姐，你怎麼了？”百里息嚇了一跳，正要攙扶，被百里涓一把攔住。

    百里涓臉色一片凝重：“二哥退後！她好像是……中毒了。菲小姐？”

    陸菲菲已經無法開口，五官都因痛苦扭曲了起來。

    “難道酒裡有毒？”百里息看了看自己剛喝下的那杯酒，嚇得魂飛天外。

    “酒裡沒有毒！”百里涓用劍挑起陸菲菲跌落的酒杯嗅了嗅，搖搖頭。

    陸菲菲本身修行的是毒功，對毒的抗性很強，能夠讓她如此痛苦，肯定是極其可怕的毒力。

    百里涓忽然想到樓下的情景，不由一震：“難道是……”

    百里息不是傻瓜，也反應了過來，脫口而出：“那個紅衣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