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貞觀攻略 作者:御炎(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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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lepheus 2014-10-24 11:04:0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9 1878447
bpd 發表於 2015-5-9 16:16
九百四十一 看穿一切的男人

  這個世界,眼看著又要不平靜了,四年沒有大的戰役發生,四年的休養生息,已經讓不少牛鬼蛇神們積蓄了太多太多的壞水,急需一個發洩的窗口讓他們排泄自己的壞水,否則憋得太久了就會壞掉,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蘇寧已經感受到了那些混蛋們幾欲爆發的惡意,這股惡意要是不能轉移到波斯人或者羅馬人身上,就有可能被大唐自己消化,甚至是蘇寧來消化,所以,蘇寧將會不惜一切努力攛掇李二陛下準備開戰,四年了都,再不開戰,蘇寧就要遭殃了,再不開戰,李二陛下就老了!

  真的,這傢伙真的老了,大概是為了國務操勞過度吧,四年前還是一頭油光發亮的的黑髮,現在卻已經看到了絲絲銀髮,有一天李承乾捧著一根白頭髮在蘇寧面前感傷,說這是父親的白髮,父親老了,真的老了……嗚嗚嗚嗚嗚嗚……

  蘇寧怎麼看怎麼覺得這是李承乾刻意為之,這混蛋!於是蘇寧果斷給了李承乾一頓暴打,然後警告他,別那麼早想做皇帝,老皇帝越老,他就越疑心,越容易猜忌,你好不容易熬到了貞觀十八年,就不要害怕還要熬到貞觀二十八年!

  為了皇位,皇帝可什麼都做得出來,你給我記住了。

  李承乾果斷閉嘴了,什麼也不說,然後老老實實的過日子,事實證明蘇寧是對的,在蘇寧努力攛掇李二陛下對波斯帝國展開強烈的外交攻擊,並且準備好開戰的過程中,李二陛下不止一次的明裡暗裡告誡蘇寧,我才是皇帝,李承乾還不是皇帝,我不讓他做皇帝。他就做不了皇帝!朕不給,你們不能搶!

  最直接的一次告誡是這樣的:「看到你成長的那麼優秀,我很高興,你已經完全可以承擔起我想要托付給你的職責了,而我老了,頭上都長了白頭髮了。精力不濟了,這些日子處理多一些政務就覺得頭暈眼花,留給我繼續開疆拓土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不過,在那之前,你要知道,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我這麼說,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蘇寧,你是個難得的人才,我很珍惜你,你也要愛惜你自己,明白嗎?」

  蘇寧當時就覺得冷汗直冒,然後很認真的拜道:「臣謹遵陛下旨意。」

  李二陛下這才很滿意的點點頭,讓蘇寧離開,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所以在李承乾三番兩次做出那樣的姿態的時候,蘇寧才會及時地糾正他。李承乾實話實說自己已經做了二十年的太子了,已經做夠了太子,他不想再繼續等下去了,父親二十八歲做了皇帝,他不奢求可以比父親早,但是至少要在三十歲之前可以做皇帝。這樣他才有足夠的時間一展胸中抱負。

  蘇寧緊緊的盯著李承乾,冷冷的告訴他:「皇帝不給你,你不能搶,現在你是太子,等你做了皇帝。你走到你父親今天的份兒上,你就會明白,對於皇帝來說,就是這樣,皇帝不給,誰都不能搶!」

  不過正如同李承乾所說的實話,李二陛下的精力的確是在這幾年衰退的厲害,四十五歲的李二陛下在這四年來的逐漸老去,蘇寧幾乎可以用肉眼辨別出來,每一次入宮匯報自己的行政的時候,李二陛下的精神狀態都在持續的衰弱。

  他的確是在年輕的時候和剛當上皇帝的那些年過於壓搾自己的精力,不注意休息,人在二十七歲以後就開始逐漸走下坡路了,雖說四十多歲時正值壯年,但是這也是最後的強壯了。

  社會學中有一種概念,就是老年君主統治能力下降的概念,君主擔任皇帝的時間越長,他的精力和統治力就會不斷的下降,年輕的時候輕而易舉可以辦到的事情,到老了卻無論如何也做不來,唐玄宗是這樣,宋仁宗是這樣,嘉靖皇帝和萬曆皇帝都是這樣,康熙是這樣,乾隆也是這樣,做皇帝做久了,這似乎是不可避免的。

  李二陛下才做了十八年皇帝,但是這十八年來他所付出的精力似乎並不比那些做了四五十年皇帝的皇帝要少,他所統治的十八年裡面,是華夏族有史以來把國土擴展的最大的,幾乎是前隋的三倍有餘,一直以來為禍邊疆的草原遊牧民族全部都被征服,抵抗的被押到中原做奴隸,不抵抗的則被發配為軍人管制下的專門為中原提供肉食的勞工。

  草原上的經濟不過如此,養殖牛羊馬等牲畜,讓中原百姓們可以吃到更多的肉,不斷地把肉食輸入中原,讓中原的肉食價格不斷下降,使得平民百姓們也可以把肉食當作平常的菜式來吃,而不是把肉食當作奢侈品,肉食者也不再是貴族的代稱。

  這麼廣大的土地打了下來,總要發展,中原漢族政府一貫所擅長的農業發展在這些土地上並不好用,於是在蘇寧的推動下,一些對農業事物很感興趣的年輕官員和學者恢復了農家的傳承,以新農家的姿態重現出現在世界上,以發展天下農業為己任。

  新農家的出現不僅僅代表著古農家的傳承恢復,農家其實不應該算是一個傳承組織,到如今,也不過是借用了農家的稱謂,是一群研究農業重視農業的專門人才,主旨是因地制宜,發展農業,農家的官員也主要供職於民部,他們自己也有一個專門的分部,是農司。

  新農家所講究的不是傳統的耕種糧食,而是如何把那些不適合種植糧食的被視作荒蕪之地的土地發揮出最大的用途,他們遠赴那些荒涼貧瘠的土地,深入當地的原始村落探查,用了好幾年的時間,準備了一份詳盡的報告給了李二陛下,告訴李二陛下,這些土地不適合種植糧食,卻適合種植中原土地不適合種植的作物。

  有些土地適合種植特殊的水果,有些土地適合種植特殊的藥材,有些土地適合種植特殊的木材。有些土地適合種植棉花等物,這些作物都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糧食作物,不能直接食用充飢,但是相對於目前中原的糧食已經足夠中原人口食用,種植一些別的作物的確有助於發展經濟。

  新農家就是以這樣的宗旨來行事,他們相信沒有不好的土地。只有不會利用土地的人。

  除了西部邊陲戰火連天,整個大唐都處於熱火朝天的經濟建設中,李二陛下也有意識的把整個朝廷的注意力從政務和軍事轉移到了經濟建設上,以讓自己獲取更多的休息時間,養足精力,蘇寧相信這個造反出身的皇帝最喜歡的不是安寧,而是造反,只是因為他作為皇帝,有讓天下安寧的職責。

  經濟建設的過程中,自然而然的,因為體制上的先天缺陷,出現了很多的貪污腐敗的事件,新科舉選拔出來的人才全部遠赴邊遠地區,輪不到他們貪污腐敗,但是越來越富庶的內地地區卻是貪污腐敗生長的溫床,尤其是紙幣的出現,經濟的極大發展。使得經濟最繁華的廣州揚州幽州地區發生了很嚴重的貪污腐敗事件。

  李二陛下大怒,血滴子全部出動到這些地方明察暗訪查找犯罪者的證據。於是發現了一大批後台很硬的人在從事著不法之事,尤其是海商界,大量後台很硬的海商壓搾底層海員,獲取高額利潤,把海員當作奴隸來奴役,甚至鬧出了不少血案。當地官員和海商沆瀣一氣,草菅人命,於是從貞觀十七年開始一直到貞觀十八年的如今,長達一年的大清洗活動展開了。

  血滴子發揮出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當地的官員被大換血。裁撤的裁撤斬殺的斬殺,一個都沒放過,不管後台多硬,李二陛下親自出面,嚴厲斥責了整個皇族有參與到這些事情裡面的人,降爵的降爵,治罪的治罪,下獄的下獄,貶為庶人的都有三人,天下震恐。

  持續了一年的大清洗活動逮捕斬殺了大唐海港官員和海商總數的百分之七十左右,一時間海港為之一空,往日來來往往的海船消失無蹤,全部都被海軍接管,還有北海海軍東海海軍南海海軍三支海軍出動,遠赴大唐海外據點捉拿那些貪腐之人,蓬勃發展的海運事業被痛擊,幾近夭折,李二陛下一度有了裁撤市舶司,禁止海運的想法。

  縱橫部尚書杜如晦和縱橫部左侍郎蘇寧冒死進諫,才使得海運保住了最後的火種,之後,在李二陛下的怒火之下,血滴子全面進駐市舶司,全面接管和海運有關的一切官職,和海運有關的方方面面皇帝都要知道,一旦發現有偷稅漏稅的事情發生,立刻斬殺海商和相關官員,絕不留情。

  之前因為戰爭和李二陛下的側重面,管理海運的血滴子和血花大量西調,現在戰爭基本穩定,血滴子和血花大量回調,使得整個海商界和商界都瀰漫著一股驚恐的氣息,蘇寧憂慮著,皇朝的力量還是如此強大,商人的劣根性還是如此強大,到底要怎樣,才可以找到雙方的平衡點呢?

  《商律》從《貞觀律》裡面被單獨剝離出來,法家學者和官員們不眠不休了七八天,改革了《商律》,號稱史上最嚴格的商業法規出台了,蓬勃發展的商業遭受到嚴格的限制,支持商業發展的官員齊齊噤聲,還是杜如晦和蘇寧站出來進言,直指這套商法是要把大唐的商業掐死,讓大唐重新回到過去的日子,這樣真的好嗎?

  李二陛下在三天之後否決了這套《商律》,魏徵也在深思熟慮之後駁回了這套《商律》,杜如晦和蘇寧加入了重修商律的隊伍中,這在後來被稱為大唐商業最驚險的三天,幾個擁有大智慧和長遠眼光的大唐官員挽救了大唐未來的希望。

  當然了,李二陛下沒有就此作罷,而是命令《商律》修改小組同時修改出一部《官員法》,要求之嚴格讓杜如晦和蘇寧都暗自心驚。

  不過,從這件事情事情中,蘇寧不僅僅看到了大唐未來的希望,更看到了李二陛下的一些內心活動,蘇寧已經看穿了一切,他似乎注意到了一些別人都沒有注意到的地方,他開始尋思著,李二陛下是不是真的打算這樣做呢?李二陛下這樣做,是不是有他自己的打算呢?

  似乎,新一輪的暴風雨要來了,不過,暴風雨之後,不就是晴天嗎?李二陛下,難道真的已經做好了打算?

bpd 發表於 2015-5-9 16:22
九百四十二 皇帝老了(上)

  蘇寧已經記不得上一次和李二陛下這樣悠閒的散步聊天是什麼時候了,大概還是很年輕的時候,應該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那一次,解決了李建成地下反抗集團的皇宮勢力之後,李二陛下請了自己一頓飯,那算是很多臣子夢寐以求的事情,但是那一次給蘇寧的感覺卻是驚悚的。

  到了如今,十幾年過去了,李二陛下從一個英氣勃發的年輕皇帝變成了沉穩的中年皇帝,蘇寧也從一個少年變成了一個成年人,二十八歲的蘇寧已經可以算作是朝中老資格的臣子了,雖然才二十八歲,卻已經有了十四年的官齡,誰也不敢小瞧這位二十八歲的老資格官員,以及他手中的權力。

  到如今,蘇寧也猜不透李二陛下的心裡面在想些什麼,或許他在想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蘇寧大概有些模糊的想法,十多年以前蘇寧可以很大膽的推測,但是如今的蘇寧不敢妄自揣測,皇帝終究是皇帝,他不想做的,如今,沒有人可以逼迫他。

  「上一次和你單獨散步,聊天,也記不清楚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你還記得嗎?」李二陛下緩緩的開口道。

  蘇寧說道:「臣也記不清了,大概,是在十多年以前吧?」

  李二陛下嘆息了一聲,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十四年了,整整十四年了,你小子,從十四歲到了如今的二十八歲了,真是想不到啊,那麼快,那麼快就十四年過去了,有時候,我都會覺得。彷彿昨天才見到你,只是恍然驚覺,已經十四年了,當初的大朝會,你一個十四歲的小傢伙出現在大朝會上,怎麼想怎麼覺得有意思。呵呵呵!」

  蘇寧笑道:「當初年少輕狂,做了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現在看著臣那長子,總會覺得當初的自己頗為幼稚,頗為可笑。」

  李二陛下笑道:「你還有點兒自覺,到底也是做了父親的人了,看到了兒子,就總會想起自己當初做的一些荒唐事情,見到自己的兒子也做了同樣的事情。才體會到當初自己的父親是何等的心情,然後不自覺的又做出了同樣的事情,看著兒子露出和當初的自己一樣的表情,覺得是那樣的妙不可言。」

  蘇寧頗有同感:「臣那兒子也是頗為頑劣,臣每每覺得頭疼不已,但是無論是老師還是身邊親友,都說那小子和臣是一個模子裡面印出來的,臣幼時哪裡有那樣可惡。臣明明是最安分的。」

  李二陛下噗哧一笑:「你安分?你還安分?你和你師尊的事情我就不說了,你入仕之後。可安分過?你若是安分過,大唐會有今日?老老實實面對你自己吧,你那兒子就和你是一個樣兒,喜歡折騰,我聽說他和象兒玩的不錯?」

  蘇寧不置可否:「小孩子的事情,讓他們自己去處理吧。臣哪裡有功夫管他們!」

  李二陛下笑了笑,頗具深意的看了看蘇寧,然後說道:「是啊,兒孫自有兒孫福,我老了。管不了那麼多了!」

  蘇寧聽出了些別的東西,連忙說道:「陛下怎麼會老呢?陛下春秋正盛,正是大展宏圖之時,何故言老?」

  李二陛下擺擺手道:「你就別拍馬屁了,前些日子和克明一起進諫的時候,你不是挺不要命的嗎?寧願犯宮禁冒著殺頭的風險也要來進諫?我可還記得當初你那副可以和魏卿相比的脾氣……魏卿的身子骨也不太好了,你可是我寄予厚望的第二個魏卿啊,留給承乾的魏卿……」

  蘇寧越來越確認李二陛下正處於極端的矛盾當中,一方面想要為李承乾鋪路,一方面卻又捨不得自己的權力,放不下這一切,所以處於極端的矛盾之中,又想要讓李承乾好,又不想放棄這一切,這種矛盾啊,自己難以抉擇,旁人看的也真是難受。

  「陛下,魏大夫的精神好著呢,他說他還要繼續進諫十年才退下來,您何須擔憂呢?」蘇寧模稜兩可的回答。

  李二陛下眨眨眼,又說道:「蘇寧啊,這些日子,每當我精力不濟的時候,我就在想,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我閉眼了,承乾是不是可以承擔起大唐皇帝的這樣一份責任呢?可以是最好了,若是不可以,我又該選擇誰來做我的繼承人呢?蘇寧,你一向聰明,你來給我參謀參謀。」

  蘇寧有些鬱悶,這老傢伙不說別的,居然開門見山了,這下子蘇寧想迴避也迴避不了了:「陛下,您這些年不也不斷的讓太子處理公務嗎?太子所表現得是否可以讓您滿意呢?」

  李二陛下皺了皺眉頭,然後點點頭:「若說不滿意那是假的,的確也挺滿意的,只不過,稍微有些擔憂,我還在的時候他可以如此勤勤懇懇,我若不在了,他還會這般嗎?說到底,還是為了皇位而已,現在只有承乾一個人最適合做我的繼承人了……」

  蘇寧心中一緊,說道:「陛下,臣與太子相交甚篤,對於太子的為人自然也是明白的,陛下若說太子對於大唐沒有責任感,臣是萬萬不能認同的。」

  李二陛下「哦」了一聲,說道:「你如此護著太子,也難免不會讓別人認為你是想要獲得從龍之功而這樣說的,畢竟你和太子的關係那樣,也不是什麼秘密,大家可都知道,你從來都不藏著掖著,所以其他人縱使有心也不敢說些什麼,但是你在我面前這樣說,那我可不認同,俗話說知子莫若父,你比我更瞭解我的兒子嗎?」

  蘇寧立刻說道:「陛下,臣只是說出自己認為是正確的話,坦坦蕩蕩,何錯之有?臣以為,太子殿下在陛下交付任務的時候,都是非常勤懇的,做事情也經過深思熟慮,種種情況表明,太子殿下的確做得很好,陛下不也是這樣認為的嗎?」

  李二陛下轉過頭,沒說話,逕直往前走,蘇寧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緊緊跟隨著李二陛下,不多時,李二陛下才開口道:「古往今來。每到皇位交替的時候,鮮有平安傳承之例,不是明爭暗鬥,就是血流遍地,我想讓這一切在我的手上終結,一如大唐之前所創下的前人所未創下的功績,蘇寧,你的意見是什麼?」

  蘇寧一怔,卻沒有想到李二陛下真的這樣問了。蘇寧不相信李二陛下自己沒有自己的考慮,相反,李二陛下一定有他自己的想法,乃至於已經為此暗中做了準備,只是他還需要一些時間,需要一些心理準備,蘇寧覺得自己很有可能就是他找來給自己做心理準備的人,而這個任務和身份可是非常要命的。

  一個不好,那可就是萬劫不復啊,雖然他嘴上說的好聽。但是蘇寧可沒有真的準備要和他說心裡話,要是真的說出來了,搞不好就要完蛋,這老傢伙正處在天人交戰的關鍵時分,要是自己站在李承乾那邊,搞不好就要壞事兒。所以蘇寧十分謹慎,只是很敷衍地說道:「這是陛下應該考慮的事情,臣哪裡明白這些事情?」

  李二陛下卻不打算就這樣放過蘇寧:「你能寫出《資治通鑒》,為何就不能告訴我你的想法?你不是也懷疑過堯舜禹禪讓的真實性嗎?那你告訴我,你到底是怎樣想的?」

  這都說道這個份兒上了?

  蘇寧堅決不能說出自己的想法。蘇寧知道,這是一個生死關頭的考驗:「無論陛下做出何種決策,臣都堅決擁護,沒有半點兒怨言!」

  李二陛下稍微愣了一下,然後不置可否地問道:「你真的是這樣想的?哪怕朕把皇位傳給其他人?而不是李承乾?」

  蘇寧很認真的說道:「皇位傳承,乃是國家大事,絕對不是臣所應該議論的,臣相信陛下為了大唐殫精竭慮的心,絕對不會因為一時之喜好就把大唐江山和如今的大好局面當作兒戲,臣相信,陛下會有自己的考慮,會有正確的決定,所以無論陛下做出何種決定,臣都堅決擁護陛下的決定。」

  蘇寧徹底相信這是李二陛下對自己最後的考驗。

  過了好一會兒,蘇寧覺得忐忑不安的時候,李二陛下才緩緩地蹦出一句話:「太上皇的身子骨不好,最近的精神也不太好,說了很多次想要見見你,你去見見太上皇,去和他說說話兒,去吧,去吧……」

  說完,李二陛下就自己離開了,把蘇寧一個人丟在了御花園裡面,蘇寧一聽李淵閣下的身體不太好,就有了預感,這個時空,因為大唐醫療水平的極大發展,所以李淵閣下比起另一個時空多活了九年之久,但是人總是要離開這個世界的,不論多活了多久,都會有這一天,李元昌叛亂的事情極大的損害了李淵閣下的身心健康,蘇寧估摸著,李二陛下會說出這種話,應該是一種暗示。

  蘇寧趕到了李淵閣下的寢宮,守衛一見是蘇寧,沒有阻攔,就放行了,蘇寧徑直來到了李淵閣下睡覺的宮殿,一路上看到了幾個行色匆匆的醫者,站在門口忠心耿耿守護著李淵閣下的老太監面色憂愁,聽到腳步聲,一看是蘇寧,就行了一個禮,然後對蘇寧說道:「侯爺,您可算是來了,太上皇已經等了您許久了,您要是再不來,估計太上皇就……」

  蘇寧詢問道:「太上皇怎麼了,前段時日不還是挺好的嗎?」

  蘇寧一年前的確還和李淵閣下打過麻將,但是僅此而已,之後,李淵閣下再也沒有召見過蘇寧,老太監憂傷地說道:「一年前侯爺離開之後,太上皇就生病了,一直斷斷續續的,精神頭兒也不好,太上皇就一直沒讓老奴告訴侯爺,醫者們倒是不停的過來,孫先生也來了不少次,但是太上皇就是不見好,到如今……太上皇他……」

  老太監說不下去了,蘇寧只好問道:「現在方便本侯進去探望嗎?」

  老太監點點頭:「太上皇已經三天不想見別人了,只說要見到蘇侯爺,連醫者們都不讓進,蘇侯爺,您快去勸勸太上皇吧!」老太監說著就把大門打開,蘇寧一步跨入,大門應聲關上,蘇寧只覺得這屋子裡面沉悶的很,覺得渾身不舒服,正待開口,卻聽到了蒼老而憔悴的聲音:「蘇小子,是你嗎?那逆子終於讓你來了?」

  蘇寧一愣,之後默然開口道:「太上皇,臣來了。」

bpd 發表於 2015-5-9 16:29
九百四十三 皇帝老了(中)

  「太上皇,臣來了。」蘇寧默然說道。

  躺在病床上的李淵閣下已經完全看不出往日的模樣了,滿頭白髮,看不到一點點黑色的痕跡,面容枯槁,骨瘦如柴,一年之前還不是這樣的,無論如何蘇寧也想像不出來一個人如何在一年中變成了這副模樣,那個時候李淵閣下還能笑談,還能打麻將,蘇寧甚至驚訝於他不在乎自己的兒子是死是活,還能和蘇寧在牌桌上爭奪一枚銅板的歸屬。

  但是現在……

  「你終於來了,那逆子終於讓你來了,老夫等了你三天了。」李淵閣下的氣息非常微弱,蘇寧皺皺眉頭,上前抓住了李淵閣下的手腕,為他把脈,隨後將他的手放回了被子裡面,李淵閣下見狀笑道:「怎麼樣,老夫還有多少時日?」

  蘇寧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太上皇福澤深厚,萬歲。」

  李淵閣下的笑聲變得有些帶著尖酸的味道,開口道:「萬歲?萬歲?蘇寧,你也不願意對老夫說一句實話了嗎?萬歲,萬歲都是那逆子的,他是皇帝,他萬歲,老夫只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罷了,老夫活著,他難受,老夫死了,他才心安!」

  蘇寧說道:「太上皇,天底下怎麼會有期盼自己父親死的兒子呢?」

  李淵閣下冷笑了一聲,開口道:「對啊,沒有希望自己父親快死的兒子,可是有希望太上皇快些死掉的皇帝啊!蘇寧啊,你在裝糊塗是不是?那逆子的精神頭也不太好了,年歲也大了,老夫看得出來,看得出來!他在等著老夫去死啊!哼哼哼哼,一個兩個的太醫都說老夫還能活至少十年。他們可有一句真話?」

  蘇寧閉上了眼睛,說道:「太上皇,您已經油盡燈枯,回天乏力,時日無多了。」

  李淵閣下一點兒都不驚訝,一點兒都不難過。反而露出了真切的笑容:「對,對,這才是你,蘇寧,老夫撐著最後一口氣想要把你給喊來,就是想要從你嘴裡面聽到真話,老夫一輩子都沒聽到多少真話,當了皇帝以後就更少聽到真話,現在臨死了。就想聽聽真話,蘇寧,老夫要你從現在開始,都說真話,你能答應老夫嗎?」

  蘇寧點頭:「臣遵旨。」

  李淵閣下點點頭,問道:「老夫是不是一個昏庸無能之君?」

  蘇寧搖頭道:「太上皇與前隋亂世起兵,十數載平定天下,建立大唐。一統寰宇,立國之功。談何昏庸無能?」

  李淵閣下接著問道:「那為什麼老夫會被那逆子趕下皇位,做了這麼個毫無用處的太上皇?被軟禁了整整十八年,你說,老夫要不是一個昏庸無能之君,怎麼可能會被那逆子奪了皇位,做了這勞什子的太上皇?」

  這樣的問題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估計會立刻嚇死,但是蘇寧沒有,看著李淵閣下渾濁的眼中露出的一縷精光,蘇寧就知道,這是他最想知道的問題。他最想知道的答案,他現在無比的精明,誰也瞞不住他。

  蘇寧頓了頓,開口道:「臣以為,應當是太上皇不希望兄弟相殘後,又出現父子相殘的慘劇吧!若是那樣,無論最後誰做了皇帝,損失的都是大唐的精華。」

  李淵閣下嘆了口氣,緩緩搖頭:「蘇寧,不對,你說的不對。」

  蘇寧疑惑道:「臣不知了。」

  李淵閣下看了看蘇寧,緩緩說道:「這個,沒有人知道,沒有人知道,誰都不會知道,那逆子也不會知道,蘇寧,老夫就告訴你一個人,你想聽嗎?你想知道當初老夫為什麼讓出皇位嗎?」

  讓?不是逼迫?李淵閣下到了如今,為何還要說自己讓出了皇位?

  蘇寧問道:「臣洗耳恭聽。」

  李淵閣下頓了頓,帶著一絲回憶的神色,說道:「那逆子當真以為老夫就真的束手無策了,他就真的以為殺掉了建成和元吉,讓尉遲恭那個莽夫過來威逼老夫,老夫就真的怕了他,就真的回天無力?他也不想想,老夫到底還是皇帝,當了九年的皇帝,這皇宮上下裡裡外外老夫哪裡不知道?忠於老夫的臣子將軍就真的沒有了?一個都沒有?

  他就真的以為他的天策上將府網羅了全大唐的將軍和軍隊?他想得太簡單了,他想得太容易了,就算他讓尉遲恭控制了皇宮,他就真的以為老夫連一時半刻的時間都爭取不了?整個皇宮無數地道暗道他真的以為老夫不知道?只需要一個暗道,老夫就可以離開皇宮,調集兵馬包圍長安城,是他的號令管用,還是老夫這個皇帝的號令管用?嗯?

  蘇寧,你說,如果如今李承乾造反,殺了他的兄弟,帶著他的兵馬控制了皇宮,然後那逆子出逃,到了長安城外號令天下兵馬勤王,李承乾的號令也同時傳出,你聽誰的?告訴老夫,你聽誰的?」

  蘇寧緊緊皺著眉頭,繼而開口道:「聽陛下號令,陛下讓臣做什麼,臣就做什麼!」

  李淵閣下滿意的點點頭,說道:「對啊,對啊,就是這樣啊,他覺得控制了皇宮就控制了一切,哪裡那麼容易?哪裡那麼容易?這大唐的天下,是老夫打下來的,是老夫讓那逆子和建成打下來的天下,老夫才是大唐的開國之君,那逆子有什麼權力分封開國爵位!他有什麼權力!

  蘇寧,你聽著,你聽著,天底下,沒有誰可以逼迫皇帝讓出皇位,沒有!老夫不是傀儡,老夫有權,有兵,該有的都有,那逆子殺了他的兩個兄弟就想做皇帝?!他做夢!要是不是老夫一早就看好他,老夫怎麼會讓他如願!怎麼會讓他如願!蘇寧,你知道嗎?就在那逆子造反之前的三天,老夫已經擬好了廢立太子的詔書,你知道嗎?」

  蘇寧心神劇震,雙目圓瞪,說不出話來。

  李淵閣下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笑道:「你當然不知道,那逆子奪了皇位以後,老夫還留著那詔書做什麼?當然是燒掉了,沒人知道,那是老夫親筆書寫的詔書,除了老夫。沒任何人知道。」

  蘇寧覺得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好一會兒才開口道:「為,為何?」

  李淵閣下笑道:「建成雍容大度,有雄才,善於理政,本來是不二的君主之選,但是,但是老夫看出來了,那逆子對皇位的渴望。還有外敵環伺,建成是個合格的守成之君,卻不是一個合格的開創之君,老夫開創了大唐天下,卻沒有讓大唐真的安穩下來,強敵環伺,內憂外患,老夫沒有辦法保證給建成一個安穩的天下去治理。

  那逆子常年帶領軍隊。又是天策上將,掌握很大的軍權。雖然老夫隨時可以收回這些軍權,但是建成就不一定了,老夫一旦離去,建成登位,你說這逆子就真的會安安穩穩的做他的親王?建成肯定會收回兵權,這逆子會願意?會心甘情願?他肯定還要造反!這逆子就是個天生的造反之人。他要是不造反,他就渾身不舒坦!他一定要造反才甘心!

  楊廣活著他要造楊廣的反,老夫活著他要造老夫的反,老夫要是死了,他還要造建成的反!除非他做了皇帝。誰要是踩在他的頭上,他就一定要造那些混蛋的反,他見不得有人踩在他頭上!他見不得!不管是誰!楊廣也好,建成也罷,突厥,吐谷渾,吐蕃,高句麗,誰敢踩在他頭上他就一定要掀翻他!他自己踩上去,他才甘心!

  老夫就是看準了他這一點!就是看準了他!老夫打算把他宣入宮中,告訴他老夫的決定,然後要他發毒誓,無論發生什麼,都要保證建成他們的安全,有違此誓,他不得好死,死後也不得葬入李氏祖墳,老夫讓他做皇帝,他就一定會想方設法的把突厥掀翻,把吐谷渾掀翻,把吐蕃掀翻,把西域掀翻,把高句麗掀翻!他一定會這樣做!

  大唐需要這樣的皇帝,建成生的不是時候,他不該做老夫的兒子,他應該做那逆子的兒子,那逆子只要活著肯定會不停的打仗打仗打仗,把該收拾的都收拾掉,等那逆子死了,下一代皇帝才可以安心地做守成之君,老夫沒用,老夫收拾不了那麼多外敵,老夫的兒子裡面也只有那逆子才有這樣的能耐!果不其然!

  只是老夫沒有想到,那逆子那樣著急,老夫剛打算把他宣入宮中立他為太子,結果來的不是他,來的是尉遲恭那莽夫!哼!還敢威逼老夫,老夫也是從屍山血海裡面走出來的,他以為老夫真的怕了他不成!哼!莽夫!莽夫!莽……咳咳咳咳……」李淵閣下太激動了,不停的咳嗽,蘇寧連忙坐在床沿,稍微扶起他,然後幫他梳理後背……

  好一會兒,李淵閣下才回過氣來,看了看扶著他的蘇寧,伸出他枯槁的手,撫摸上了蘇寧的臉頰:「好孩子,好孩子,真是好孩子,那逆子有你做臣子,真是太好了,我大唐有你,真是太好了,以後那逆子死了,只要你還活著,不管誰做了皇帝,老夫都可以相信,你可以護著大唐,你可以保護好大唐……

  現在你還太小了,讓那逆子多活幾年,多活幾年,活到你年紀再大一點,老夫再要那逆子給你留一張旨意,以後要是哪個皇帝做的不好,鬧得天怒人怨的,你就可以廢了他,另立新君,好不好?老夫相信你,你一定可以,老夫看得出來,你不貪戀權位,不貪戀爵位官位,所以老夫相信你,你一定可以護得大唐江山安全,老夫還要給你免死鐵券,老夫不是皇帝,但是老夫還是太上皇,老夫的旨意,沒人敢反抗……咳咳咳……咳咳……」

  蘇寧不停的為李淵閣下梳理後背,卻根本也不去想這些問題,廢立皇帝?有誰廢立了皇帝以後還能得到善終的?他們真的以為皇帝是個善茬兒,好欺負?尤其是大唐的皇帝?李淵閣下想的很好啊,讓李二陛下留下這樣的詔書,真的可以嗎?這樣做真的好嗎?蘇寧可不敢這樣認為……

  「蘇寧啊……老夫這一輩子……沒什麼遺憾……真的……沒什麼……遺憾……如果真要說的……話……應該……就是……」

  ……………………

  過了好一會兒,李淵閣下睡著了,精神頭很差的他,說了那麼多的話,果斷睡著了,蘇寧放下了李淵閣下的身子,為他蓋好棉被,默默的離開了宮殿,一出門,沒看到那老太監,就看到了趙琛站在門口:「蘇侯爺,陛下有令,你出來以後,就去陛下的寢宮見陛下,陛下有要事相商。」

bpd 發表於 2015-5-9 16:35
九百四十四 皇帝老了(下)

  從李淵閣下說出那些只有他才可以說的話的時候開始,蘇寧就知道除了自己,沒有人可以活下來,即使不在屋子裡面,但是李淵閣下激動的時候貌似說話的聲音比較大,所以蘇寧就知道除了自己沒有別人可以活下來,即使他們什麼也沒有聽到,李淵閣下行將就木,知道的太多的人都要被清除掉,否則李二陛下如何心安?

  至於自己……

  蘇寧默默的跟著趙琛往李二陛下的寢宮走,以往李二陛下召見蘇寧都是在書房,這個大唐真正的權力中樞裡,但是如今,卻是李二陛下的寢宮,只能說,蘇寧也不知道這一切該是怎樣的走向了。

  李二陛下的寢宮從一開始修建就被以魏徵為首的一眾大臣削減用度不止,他們的意思就是李二陛下睡覺就該去某個妃子的宮殿,不要自己再準備一間宮殿了,那就是特別的浪費,但是李二陛下一再堅持,在貞觀十四年的時候,魏徵等人終於鬆口,答應讓李二陛下修了一個小小的宮殿用來自己一個人休息,其實很多大臣還是有不少不滿意的地方。

  小,但是很精緻,該有的都有,很暖和,大冬天的也不覺得很冷,進去之後,和方才一樣,趙琛默默地退出,小小的宮殿裡面只有蘇寧和李二陛下兩個人,李二陛下坐在床鋪邊上的桌子邊,一手拿著一本書正在看,蘇寧走到他的近前,說道:「臣蘇寧奉旨覲見,吾皇萬歲。」

  李二陛下沒有抬頭,把面前的一盤子花生糖往前推了推:「些許禮儀,就不要在意了,坐吧。吃些東西,中午本想著讓你吃頓午飯,結果被太上皇叫去了,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吃東西吧?我已經告訴御膳房了,御膳房正在準備,過了中午了。準備些飯食需要些時間,一時半會兒吃不上,你先墊墊肚子吧!」

  蘇寧很自然地坐下,拿起花生糖就吃了起來,從一早入宮陪李二陛下散步一直到如今,好幾個時辰了,一點兒東西都沒吃,的確餓得慌,也渴的慌。花生糖比較甜,就更覺得渴,順手就拿起李二陛下御用的茶杯倒涼茶喝,一點兒也沒把這裡當作是皇帝的私人空間,不得不說,蘇寧自己都覺得自己冷靜自然的過了頭,不知道為什麼,聽了那麼多別人一聽就要死的事情。自己卻還是那樣平靜。

  大吃大喝一會兒,李二陛下放下了書本。合上了書頁,蘇寧瞥了一眼,《資治通鑒》,隋卷,隋煬帝的篇章。

  「我也就覺得只有你才能在我的面前放開手腳大吃大喝,若是旁人。聽到那麼多不該聽到的事情,估計都快被嚇死,若是一般的文臣,為保全家人,應該會立刻自殺才是。哪像你,坐在我面前大吃大喝,還用我的杯子喝茶,你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啊!」李二陛下看著蘇寧,一臉的不善。

  蘇寧嘴巴裡的花生糖還沒有嚼完,嚼完了之後,開口說道:「陛下若要臣死,何須把臣帶到這裡來,直接讓趙琛帶一道口喻,賜臣自盡不就好了,要是給臣面見陛下的機會,臣就一定死不了,所以,臣並不擔心。」

  李二陛下翻了翻白眼,說道:「太聰明的人,你不擔心,我可不放心啊!承乾能不能駕馭住你,還是個問題,你能不能安心的輔佐承乾,這也是個問題,我不得不考慮。」

  蘇寧笑道:「太愚笨的人,估計陛下才會讓他死,臣,沒有愚笨到非死不可的地步,至於陛下之後的事情,臣可不敢妄自揣測,不過,臣並沒有不臣之心。」

  李二陛下看著蘇寧看了良久,嘆了口氣,搖搖頭:「捨不得,捨不得,也不知幾百年才出一個你這樣的妖孽,大概是集天地之精華,日月之靈氣,若是殺了,恐上天會降罪於我大唐,為大唐江山計,無論如何,我也捨不得殺了你,你必須要活著,一直活到你活不下去了為止,蘇寧,這是朕給你的承諾,只要你不造反,你就可以一直活下去,乃至於你的子孫後代,只要不造反,一樣可以活下去,與國同休。」

  蘇寧有些驚訝,不知道李二陛下突然給了自己這樣一個旁人做夢都想得到的優厚條件是為什麼,不過他猜測,要付出的估計也不少。

  「不知道陛下要臣做些什麼?」蘇寧這樣詢問。

  李二陛下點點頭:「我也就是喜歡你這種聰明勁兒,才捨不得殺你,我做皇帝,可以有你這種臣子,是我的氣運使然,也是大唐的氣運使然,大唐有今日之盛況,蘇寧,有一半的功勞屬於你,封個王給你也無所謂,但是你要知道,我能容下你,承乾可以容下你,但是之後,就不一定了,你的子孫,你的後代,你蘇氏一族,都不是你和承乾的私人交情可以決定的。

  太上皇有一點說的對,你沒有野心,你這樣的臣子是做皇帝的人爭相渴求的,所以太上皇對你說的,我甚至也很認同,給你一道詔書,給你廢立皇帝之權,讓你護佑大唐天下,但是,你太年輕了,你才二十八歲,如果你是四十八歲,我會毫不猶豫的把這個權力給你,但是你太年輕了,你不能有這樣的權力,否則,你活不過四十八歲。」

  蘇寧很平靜的說道:「臣不敢有伊霍之權,更不敢行伊霍之事。」

  李二陛下說道:「這不是你敢不敢的問題,而是朕敢不敢的問題,朕一直都在讀你的《資治通鑒》,一直都在考慮如何讓大唐江山千秋萬代,一直都在考慮為何盛極一時的強秦大漢會土崩瓦解,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但是朕始終不明白,想不通,皇帝昏庸固然很嚴重,但是若是臣子一心為國,未嘗不可制止皇帝,蘇寧,你告訴朕,為什麼。為什麼一家天下不可千秋萬代?」

  蘇寧覺得李二陛下至少有一點說的是對的,給予臣子廢立之權,不是臣子敢不敢接受的問題,而是皇帝敢不敢給予的問題。

  但是一家天下千秋萬代,就蘇寧所知,只有一種情況可以這樣。君主立憲。

  可是讓李二陛下這種皇帝接受君主立憲,蘇寧還不如相信地球會磁極倒轉,世界末日,讓現在的大唐接受君主立憲,民權民主,那還不如直接讓大唐崩潰算了。

  如果把最終的目的定為君主立憲,而在這漫長的過程中以一種比較溫和的方式實現最終的過渡,也並非完全沒有辦法,也並非完全不可能。權力一直被一家一姓之人所掌握,那怎麼可能呢?就算是君主立憲,誰說就沒有終結的那一天?誰說人們就不會有不再需要皇帝的那一天?

  「陛下,臣委實不知。」蘇寧只能這樣說。

  誰知李二陛下立刻就斷言:「你知道!但是你不願意告訴朕!其心可誅!」

  蘇寧愕然,知道李二陛下敏銳的感官已經察覺出了些東西,繼而重整心態,開口道:「陛下英明,臣的確是有些想法。但是為了臣本人的安全和臣的家人的安全,臣不能說。因為如果說了,陛下一定會殺了臣,還很有可能牽連家人,臣不敢說。」

  李二陛下開口道:「那如果朕一定要知道呢?」

  蘇寧說道:「那臣只能選擇在陛下臨終之際告知陛下,確保沒有第三個人知道,以確保臣本身安全。」

  李二陛下眉頭一挑:「那朕可有無數種辦法騙你說出!乃至於詐死!你定會說出來!」

  蘇寧說道:「臣懂醫術。陛下騙不了臣,而且陛下若是因為此事詐死,那臣現在就請求辭官歸鄉,去做一個啟蒙老師,然後把這個想法帶入棺材。永遠沒有第二個人可以知道;若是陛下還不願意放過臣,那臣只有連夜離開,駕船出海,尋一片世外桃源,安安穩穩的過自己的日子。」

  李二陛下愕然,久久地盯著蘇寧不語,繼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說道:「罷了,罷了,你不願說,我也不逼迫你,但是你至少要告訴我,若是我想讓帝位傳承安穩平靜,不再讓玄武門重演,那該怎樣做?一定要告訴朕!」

  蘇寧抬起頭,看著李二陛下,很平靜的說道:「這一點,陛下最清楚,不是嗎?要讓帝位平穩傳承,陛下最清楚不是嗎?應該不需要臣多說了。」

  李二陛下抿了抿嘴唇,問道:「你說。」

  蘇寧說道:「那還要請陛下答應,無論臣如何說,陛下都要恕臣無罪。」

  李二陛下點頭:「無論你說什麼,你都無罪,朕答應你。」

  蘇寧很放心的說道:「陛下主動禪位,親手把太子扶上皇位,看著他坐穩帝位,執掌大唐江山,陛下做太上皇,震懾一切宵小,數載之後,大唐江山就穩固了。」

  李二陛下沒說話,蘇寧就接著說道:「自古以來,皇帝傳承地位,無一不是皇帝駕崩後再行傳承地位,而皇帝死後,即使是早就確立的太子,也極有可能遭到其餘諸子的反對,所以從古至今數十位皇帝和先秦之前的君主,也不知有多少是因為帝位傳承之事毀了一生名望,平穩過渡甚少發生,每一次帝位傳承都要流血,大臣相互對立,擁護自己所中意之人,打擊對立者,朝中永無寧日。

  如果主動禪位,看著新帝登基,坐穩帝位,執掌權柄,斷絕其他任何人的想法,不僅可以使朝廷穩定,朝臣安穩做事,也可避免手足相殘,兄弟反目,釀成慘劇,然從古至今,皇帝禪位多為被迫,並無心甘情願者,若是陛下願意,定可流芳百世,若是陛下允許,臣也會在《資治通鑒》中寫出陛下的篇章,一定讓陛下滿意。」

  等蘇寧說完,李二陛下面無表情的指著大門口:「在我反悔殺你之前,滾!」

  蘇寧站起身子,對著李二陛下行了一禮:「臣告退。」

  離開了李二陛下的寢宮,蘇寧看到了侍立在門口的趙琛,趙琛面無表情的看著蘇寧,蘇寧對著他微微一笑,說道:「趙琛,送我一程吧!」

  趙琛彎腰點頭,在前面帶路,蘇寧跟在後面,走著走著,蘇寧突然說了一句:「趙琛,從王德之後,你跟著陛下也有十多年了,你是不是也覺得,陛下已經老了?」

  趙琛渾身一顫,停住了腳步,蘇寧沒有看趙琛的面色,也不在意他是否說了些什麼,只是自顧自的往前走,一直往前走,沒有停。

bpd 發表於 2015-5-9 16:43
九百四十五 李淵去世

  蘇寧被賜予了世襲罔替的一等三原侯。

  這是在蘇寧老老實實滾回家的第二天,李二陛下派了禮部侍郎作為使者來到了蘇府親自賜封的,用的是最正規的聖旨,傳國玉璽,還有嶄新的侯服和一系列的賞賜等等,嶄新的李二陛下親手所書的三原侯府的大牌匾被專人敲鑼打鼓的掛上了蘇府的正門口,門口的石獅子也被更換了,更加傳神,更加威武兇猛,當然在蘇寧看來,還是一樣的醜,一樣的充滿了李二陛下的惡趣味。

  錢賞賜了無數,絹布賞賜了無數,最珍貴的蜀錦賞賜了三千匹,金銀玉石珍珠瑪瑙之類的都不認識的珠寶賞賜了幾十箱,然後給長子蘇慶仁賜了一個官位,次子蘇慶禮也被賜了官位,之前的侯爵爵位只能蔭一子,但是現在很明顯可以蔭兩子了,蘇寧之母和蘇定方之母一起被賜予了一品誥命,李芮涵和秦梓月一起被改封為二品誥命,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連蘇府的家僕們也得到了錢和肉還有布匹的賞賜,皆大歡喜。

  不過僅僅是這樣還是不夠的,蘇寧的官職雖然沒有改變,還是縱橫部左侍郎,但是卻從從三品上改為了正三品上,一下子跳躍了一個大等級,俸祿上調兩倍,勳位也從柱國升為了上柱國,最高級的勳位,大唐如今擁有這個最高級勳位的還不到五十人,蘇寧是其中最年輕的,杜荷和薛仁貴都還沒有達到柱國這個級別的勳位,現在的勳位還是很有含金量的。

  蘇寧不是第一個侯爵,但是卻是第一個可以子子孫孫綿延不絕世襲罔替的侯爵,只要不造反,只要還有男丁。就可以與國同休,這不是什麼皇帝都可以做出的承諾。

  按照大唐的規矩,長子可以承襲父親的爵位,但是承襲爵位卻是有代價的,那就是每隔一代就要降一等爵位,而大唐實行了十五等級爵位制度之後。每隔一代就要降三個級別,只有少數情況下可以例外,比如秦瓊去世,秦瓊之子秦懷道承襲了三等公爵位,只降了兩個等級。

  其他人還是一樣的,就等於雖然爵位等級多了,但是承襲起來一樣是五代之後歸為庶人,你沒有厲害的子孫後代,五代以後老老實實做庶民。不要怪罪大唐,大唐已經仁至義盡了。

  可是蘇寧的爵位就不一樣了,只要不造反,他是一等三原侯,他的兒子是一等三原侯,他的子子孫孫都會是一等三原侯,只要不造反,只要還有男丁可以承襲爵位。一等三原侯這個爵位永遠是蘇家的,永遠是蘇寧這一支的。三原縣的蘇家莊子永遠是蘇家的產業,三原縣永遠是蘇家的封地,沒有人可以改變,後代帝王也不可以。

  很多人都從這一次的封賞裡面聞到了一絲不一樣的氣味。

  三天之後,很多人都有的預感被證實了——大唐太上皇李淵閣下於貞觀十八年十月十三日駕崩。

  蘇寧被賜封為世襲罔替與國同休一等三原侯的新聞瞬間就被搶了頭條,失去了關注度。

  九年皇帝,十八年太上皇,李淵閣下生命中最後的二十七年就是這樣度過的,他一個人靜靜的駕崩了,蘇寧離開之後,他沒有吃飯。沒有喝水,甚至一句話都沒有說,李二陛下去看過他,長孫皇后去看過他,整個皇族都去看過他,他不見,一概不見,三天之後,駕崩於太上皇專屬宮殿大明宮,年七十八歲。

  比之於另一個時空中,他多活了九年,不過蘇寧更願意相信,如果他有選擇的權力,他一定不會選擇多活這九年,他寧願在貞觀九年的時候去世,也不願意活到貞觀十八年。

  不過,這是無法改變的。

  皇帝下旨,舉國哀悼,長安城全城飄白,比之當初秦瓊回京的時候更加隆重,李二陛下一家子和整個皇族一起披麻戴孝,群臣改換素服,罷朝十日,七日不准生火做熟食,以示哀悼。

  李淵閣下的靈堂設置在含元殿,偌大的宮殿,孤零零的擺放著李淵閣下的靈柩,以李二陛下為首的皇族哭聲震天,不少人當場暈厥,更有甚者幾度昏厥,幾度復醒,更再度暈厥,此情此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蘇寧和李芮涵穿著孝服,混在哭聲震天的人群中,李芮涵也被感染,淚流滿面,而蘇寧只是靜靜的看著李淵閣下的靈位,一聲不吭,顯然的,李二陛下也沒有哭,也沒有喊,只是靜靜的跪在李淵閣下的靈位之下,靜靜的看著那個被自己軟禁了十八年的父親,他此時此刻的心理活動,蘇寧想,應該是永遠都不會有人明白的,他也不會讓任何人明白。

  李淵閣下臨走之前應該是輕鬆的,解脫的,十八年的軟禁生涯,他該做的和不該做的都已經做過了,他已經完全沒有存在的必要了,不僅他自己是這樣想的,估計李二陛下也是這樣想的,所以為了不讓李二陛下多費些心思弄死自己,李淵閣下自己弄死了自己……

  真的有這樣的必要嗎?蘇寧不敢揣測,也不想揣測。

  之後的事情就如同蘇寧所預料的,宮裡面傳來消息,李二陛下太過傷心,十日罷朝之後宣佈無限期的休養,宣佈李承乾為監國太子,在他沒有恢復身體之前,全權處理一切國務,除了府兵兵權沒有交給李承乾之外,李二陛下不再過問任何的政務,所有的事情都由李承乾負責,蘇寧輔佐,三省長官副署姓名之後下達七部辦理,完全沒有經過李二陛下的那一條路線。

  一切都顯得是那樣的自然,那樣的理所應當,沒人覺得這是不正確的,但是蘇寧知道,這應該是自己之前所說的那一切堅定了李二陛下的信念,他雖然黑著臉讓自己滾,但是自己所說的正是他心中所想的,他所放不下的,就是皇位,甚至他會擔心自己會步上李淵閣下的後塵,這一次他徹底放權,不僅僅是因為累了,更是一種考驗,否則,他不會不把府兵兵權虎符握在手中,沒有交給李承乾。

  十六衛大軍還在他的掌控之中,所有的府兵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常備軍的指揮權轉交給了李承乾,但是常備軍的精銳遠在各地邊疆戍守奮戰,一些老兵也在各地充當鎮守軍,長安城內除了李承乾直屬的太子六率不到兩萬兵馬以外,只有不到五萬的常備新軍還在訓練,沒有戰鬥力。而李二陛下所直接掌控的十六衛府兵十萬虎狼之師正在虎視眈眈。

  李二陛下給自己留了一手,或許這是害怕,或許這是擔憂,或許也可以說是最後的考驗,李承乾面臨著最後的考驗,如果他稍微有異動,十萬虎狼之師就會瞬間把他收拾掉,他所掌握的兵馬完全不是李二陛下所執掌的精銳之師的對手。除非安西都護府的征西軍和遼東道的遼東軍回來,那個時候。李承乾才有和李二陛下對抗的實力。

  不過,別說最精銳的征西軍東調了,更別談遼東軍西調,只要李承乾一動用常備軍虎符,估計下一秒就會被李二陛下不知安插在哪兒的人手給擒住,然後廢掉。那些常備軍的士兵和將軍是否會聽從李承乾的造反指令也是個問題。

  這個時候的皇帝,不僅敏感,而且過度敏感,和那些有著被迫害妄想症的精神病人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這種時候的老皇帝。正是最危險的存在,所謂伴君如伴虎,沒有比這個時候最可怕的了,稍微有些不該做的事情,往日可以被赦免的,現在都要被殺掉,絕不留情。

  李承乾的臉上完全看不到笑容,東宮屬員和各部官員的臉上也看不到笑容,整個東宮燈火通明,來來往往的官員屬員絡繹不絕,堆積如山的公文,一件又一件的政務軍務,讓蘇寧看不到什麼時候才可以休息,才可以處理完,才可以真正的解脫。

  東宮都快被擠爆了,又小又破的空間裡面,充斥著各種爭吵的聲音,各種呼喊,叫嚷,時時刻刻都可以看到兩個或者三個或者一群不同部門的官員吵得面紅耳赤,不可開交;一本又一本公文遞到自己面前,然後自己審閱一番後簽上名字,再轉交給其他需要簽名的人,一共五個名字,太子的,自己的,三省長官的,缺一不可。

  處理政務的效率很高,但是架不住十日罷朝所積蓄下來的大量政務,皇帝可以休息,但是天下人還要為了生活而奮鬥,還要為了生活而戰鬥,誰也不能停止工作,停止吃飯,停止賺錢,停止如廁。

  李淵閣下的逝世似乎沒有帶給東宮什麼悲傷的氣息,人們都在做著該做的事情,僅僅是頭上綁一根白布條,象徵著一位大人物的逝世,但是這位大人物卻沒有給王朝帶來任何的影響,他的逝世甚至沒有給國家帶來任何的混亂,似乎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人,而不是太上皇,還有著皇帝的名號。

  或許,大唐自從十八年前開始,就不再需要他了,他自己也很清楚,這個天下,已經不再需要他了。

  那又該如何自處?哭?笑?叫?喊?

  李承乾用無盡的政務麻痺自己,一心一意的處理政務,有飯送到眼前就吃飯,沒有飯送到眼前就處理政務,有時候抬頭,更多的時候是一直低頭,絲毫不去在意別的什麼事情,反正到了如今處理政務才是他的本職工作,為了保證大唐帝國的運轉不會陷入崩潰狀態,他不得不這樣做,如果不這樣做,誰能確保他的安全?

  誰也確保不了。

  李承乾就不明白李二陛下這樣做是為了什麼?處理政務的間隙,他和蘇寧對視的眼中流露出的無奈又如何逃得過蘇寧的眼睛?他在擔憂,他在害怕,他在恐懼,他感受到一股深深的惡意朝著自己席捲而來,他生怕自己有任何做得不好的地方都會給了李二陛下廢掉他的理由……

  而李淵閣下的去世加劇了他的恐懼。

  他不會做那種事情,但是如果沒有人疏導他,他會被逼著做那種事情也說不定,最後的考驗如果他扛不住,面臨的肯定是這樣的下場,李二陛下不止只有他一個兒子,至少在蘇寧看來,李恪也是一個不錯的人選,雖然蘇寧和他之間因為李愔的事情有些難以往來。

  這個位置,這樣的地位,實在是太讓人心驚膽戰了。

bpd 發表於 2015-5-9 16:51
九百四十六 武士彟的請求

  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貞觀十九年的春節,李承乾過得比之前都要開心,都要快活,因為李淵閣下的逝世而不上朝三個月之久的李二陛下終於在貞觀十九年的大年初一召開了大朝會,正式宣佈皇帝的回歸,萬民皆安,李承乾終於卸去了監國太子的職責,回到了過去天天讀書習字的生活,不知怎的,品嚐到權力的滋味之後,他更加懷念之前的生活。

  三個月的監國太子,李二陛下三個月不理朝政,乃是貞觀朝以來李二陛下最長時間的不負責任之舉,不過聯想到這是因為李淵閣下的去世,又有誰會指責李二陛下因此而廢朝政呢?理解內情的人不敢說,不理解內情的人更覺得感動,覺得大唐以仁孝治天下的舉措更加實際了。

  蘇寧也終於擺脫了三個月的地獄般的生活,在大年初一的大朝會結束以後,和李承乾一起大醉了一場,好好兒的喝了一頓酒,美中不足的就是一群小夥伴裡面還是只有他們兩個人在,其餘的小夥伴們不是在遼東軍對付高句麗和靺鞨的餘孽,就是在安西軍穩定西域,同時磨刀霍霍準備對波斯帝國開戰,波斯的崩潰只是時間的問題,這在大唐並不是什麼秘密。

  不過他們兩個已經很開心了,扛過了這最艱險的三個月,就是最好的了,真的是最好的了,三個月沒有好好兒的吃飯,三個月沒有好好兒的睡覺,乃至於三個月沒有喝酒,蘇寧瘦了一圈,李承乾的臉頰都陷了下去,長孫皇后時隔三個月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兒子的時候。眼睛立刻就紅了,李泰時隔三個月看到自己的兄長的時候,覺得自己看到了鬼。

  但是,這一切都是值得的,李承乾也深刻的理解了蘇寧之前所說的,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不遠了,真的不遠了,大唐長安城屬於溫帶大陸性氣候,季節分明,不會出現冬天已結束就是夏天的蛋疼情況,這句話非常適用於如今的這種情況。

  痛痛快快的吃了一頓,喝了一頓,蘇寧和李承乾一起睡到了第二天晚上,醒來又是一頓吃一頓喝。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終於爽了,回神了,舒坦了,滿血滿藍的復活,然後兩人繞著宮裡面的景色宜人的地區轉了一圈,適時天降大雪,蘇寧即興賦詩一首。李承乾舞劍,之後蘇寧將此景畫作一副畫。被後人傳為美談。

  再往後,蘇寧回到了自己的府上,舒舒服服的過起了春節,和老婆孩子共敘親情,三個月的忙碌生活中,蘇寧只回過三次家。想他們想得厲害,這個時候沒有照相機,神機已經徹底的損壞了,蘇寧沒有辦法照相,沒有辦法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看著家人的照片思念他們。

  歡樂的幾天春節之後,就是大家喜聞樂見的熊孩子收心環節,要給在春節中玩瘋掉的熊孩子好好兒的爽一把,讓他們很快的把思維模式從春節的放羊模式轉變為圈養模式,蘇寧化身為凶暴的牧羊犬,手上拎著木棍,惡狠狠地盯著蘇慶仁和蘇慶禮,蘇慶仁揮汗如雨的擊打木樁,蘇慶禮眼淚汪汪的默背《三字經》。

  「過個春節,結果你們居然把課業荒廢到了這種程度,可想而知你們在之前的三個月是如何敷衍為父的,簡直是無法無天!哼!現在為父已經沒有事情了,你們就盡情的接受為父的特訓吧!要連本帶利的討回來!」蘇寧猙獰的笑著,蘇慶禮和蘇慶仁一陣哆嗦。

  就在此時,蘇寧接到了一份出人意料的邀請函,這份邀請函救了蘇慶仁和蘇慶禮。

  邀請之人是武士彟,應國公武士彟。

  和李淵閣下多活了九年一樣,武士彟也比另一個時空多活了九年,不過,或許還是天意使然,九年之後的如今,武士彟重病不起……據說是因為李淵閣下逝世,傷心過度,遂一病不起。

  其實蘇寧本不願多和武家打交道,但是武照那個女人實在是太可怕了,所以蘇寧不得不關注一下她,不能讓她走上原先的道路,原先的時空中武照入宮是因為武士彟的去世,而她的兩個兄長欺凌她們母女,所以不得已之下入了宮,而如今,武士彟活得好好兒的,武照並未入宮。

  只是如今武士彟這個已經淡出大唐朝野很久的國公又一次讓蘇寧到他的家中,是什麼意思呢?蘇寧抵達了應國公府之後,明白了這一切的原委。

  蘇寧見到武士彟的時候,武士彟已經病得很嚴重了,聽到蘇寧來了,武士彟揮手讓所有房中人全部離開,包括淚水漣漣的楊氏母女四人還有面色不善的武元慶武元爽兄弟二人,整個屋子只剩下了蘇寧和武士彟兩人。

  「應公,您這是為什麼啊?上次見面還是好好兒的,怎麼這麼快就……」蘇寧來到武士彟的床邊,握住了武士彟的手,看著憔悴不已的武士彟,開口道。

  武士彟看著蘇寧,虛弱的笑了一下,說道:「本來應該是老夫親自登門拜訪蘇侯,只是,只是老夫這有病之軀,實在是不適合登門,只好冒昧請蘇侯來一趟了。」

  蘇寧皺眉道:「應公太客氣了,在下是晚輩,應公怎可這樣說呢?到底是有什麼事情需要應公如此?在下實在是不明白,應公又為何會病成這副模樣?」

  武士彟嘆了口氣,說道:「太上皇走了,老夫也差不多到時候了,蘇侯,老夫的大限已到,老夫自己心裡明白,這病啊,來的正是時候,跟隨太上皇打天下的老臣沒剩幾個了,死的死,貶的貶,像老夫這樣半死不活的才能走到今日。」

  蘇寧嘆息道:「應公這是何苦呢!」

  武士彟搖頭道:「不是何苦,不是何苦,這反倒是一種解脫啊!蘇侯,老夫已經快要不行了,但是,總還是有些事情放不下。想要托付給一個可靠的人,思來想去,只有蘇侯是最合適的,朝中太上皇舊臣越來越少,老夫可以信任的人也屈指可數,而這件事情。老夫僅僅可以托付給蘇侯,僅此而已,這是老夫最後的請求,還請蘇侯務必答應。」

  蘇寧問道:「何事?」

  武士彟瞇了瞇眼睛,嘆了口氣道:「都怪老夫,年輕的時候總是忙於公務,疏忽了對兩個兒子的管教,以至於待到老夫發現他們品行敗壞的時候,為時已晚。老夫在世他們還會有所忌憚,但是老夫一旦不在了,元慶承襲老夫的爵位之後,再無擔憂之事,他們肯定會欺凌拙荊和老夫那三個可憐的女兒,楊氏是老夫的續絃,不是那兩個逆子的生母。

  老夫看得出來,那兩個逆子對楊氏早有不滿之意。老夫一旦離去,還不知道楊氏會被如何欺凌。蘇侯,老夫可以信任的人只有你一個了,這件事情老夫思慮良久,只有蘇侯可以托付,只有蘇侯才會讓那兩個逆子忌憚,老夫還有一個不情之請。請蘇侯在老夫的三個女兒中任擇一人為妾,有這層關係在,那兩個逆子必然不敢欺凌她們母女……」

  武士彟懇切的訴說卻讓蘇寧大驚失色,他萬萬沒想到武士彟卻是這樣的想法,如果是別的事情。蘇寧或許還可以考慮一下,但是,但是這個事情,著實讓蘇寧震驚了,他不知道武士彟居然想要讓他來保護自己的妻子和三個女兒,難怪呢,蘇寧就想著另一個時空中武氏長女應該已經許了人家,但是如今……

  大女兒二十三歲了,二女兒二十歲,小女兒也有十六歲,都已經可以嫁人了,三個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任蘇寧挑選,蘇寧一開始只是覺得奇怪,但是卻沒有想到武士彟居然打著這樣的主意,才沒有讓三個女兒嫁人……

  「應公,這,這,這是否是太過於倉促了,這,這,這如何使得?國公之女,哪裡有給別人做妾的?更何況還是您的嫡女,不是庶女啊!應公,這,這萬萬不可!」蘇寧有些慌張了,這……這算什麼事情?

  不過武士彟顯然沒有讓蘇寧反應一下的想法,敲了敲床沿,在蘇寧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房門應聲打開,三個俏生生的姑娘走了進來,站成一排,臉上帶著淚痕,齊聲道:「蘇侯。」

  蘇寧一看這副架勢,立刻就意識到大事不好,這算什麼事兒?不想娶還有人硬逼著娶?還是三朵俏生生的姐妹花,這一看就是事先排練好的,真不愧是跟著李淵閣下打天下的老傢伙,還是做商人出身的,精明,強幹,會算計人,蘇寧萬萬沒想到總是算計別人的自己也會有被算計的一天,這可真的是覺得鬱悶了。

  「蘇侯,事已至此,老夫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了,蘇侯,就請蘇侯答應老夫,只需要納一人為妾,就可以了,真的就可以了,蘇侯,老夫沒有別的請求了,老夫臨終之請求,蘇侯若是不接受,老夫只有死不瞑目了……」武士彟擺出了一副你不接受我就死也不閉眼的架勢。

  三個姑娘低聲啜泣起來,蘇寧仰天長嘆,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嘆息道:「應公,國公之女,您要嫁給誰,誰都會願意讓自己的兒子娶她為正妻,為何要讓在下納為妾呢?大唐可以保護她們的不僅僅是在下一人啊!」

  武士彟緊緊握住了蘇寧的手:「可以善待她們的,卻只有蘇侯一人,老夫死後,也只有蘇侯不會讓她們受到欺凌,蘇侯……」武士彟死死地盯著蘇寧,面龐劇烈的抽動,蘇寧緊緊閉上眼睛,繼而開口道:「應公,我答應你。」

  武士彟緊握著蘇寧的手一下子鬆開了,劇烈抽動的面龐也放鬆了,整個人都好像放鬆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他微微喘息著:「蘇侯,老夫就把她們孤兒寡母托付給蘇侯了,蘇侯,請務必善待她們……」

  三姐妹的哭聲更大了,武士彟看了看三姐妹,揮揮手,說道:「你們三人過來!」

  三姐妹一邊哭著一邊走到近前,武士彟指著蘇寧對三姐妹說道:「為父死後,你三人和你們母親就要唯蘇侯馬首是瞻,蘇侯讓你們做什麼,你們就要做什麼,無論蘇侯選擇你們中何人為妾,都要牢記自己的妾侍身份,不得已國公女自居,不得不守婦道,不得尖酸刻薄,不得嬌縱禍亂,否則,為父就是死了,也無法瞑目,你三人明白了嗎?」

  三姐妹哭泣著齊聲道:「女兒明白……」

  武士彟又看著蘇寧說道:「蘇侯,一切都托付給蘇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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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pd 發表於 2015-5-9 17:06
九百四十七 武照之心

  武士彟於七日之後病逝於長安城應國公府,享年六十七歲。

  李二陛下下詔,命并州大都督李世績主辦喪事,棺木及喪葬費用都由政府支給,遵死者遺囑,把武士彟的靈樞運回并州老家安葬,給予武家大量賞賜和慰問品,追封武士彟為胡國公,賜予謚號「忠」,武士彟長子武元慶承襲武士彟的一等應國公爵位,本該降爵三等為侯,但是考慮到武士彟一生忠誠,特賜降爵兩等,武元慶承襲三等縣公爵。

  由於武士彟是太上皇李淵閣下的舊臣,所以平素在朝中並沒有太多的關係,喪禮沒有多少人來參加,武元慶和武元爽本想著通過父親的喪禮結交一些權貴之類的,好為以後打打基礎,不過希望落了空,正在生悶氣,卻聽到下人說三原侯蘇寧前來弔唁。

  武元慶和武元爽雖然不學無術,但是卻也不是傻瓜,都明白父親臨死前把蘇寧叫到家裡面是什麼意思,這幾日給父親治喪期間,他們二人對待楊氏母女四人好歹還是比較客氣的,就是摸不清蘇寧的底,不知道蘇寧對這個事情是什麼態度,他們本人也不瞭解武士彟和蘇寧到底有什麼約定。

  但是他們很清楚蘇寧的勢力,縱橫部就是他的天下,民部裡面有他的很多故吏,軍事大學裡面的關係很硬,是軍方在朝廷的一個代表性人物,和太子李承乾的私交甚篤,乃是李二陛下親自准許的唯一的太子伴讀人選,日後的前途不可限量,李二陛下一旦故去,李承乾一旦登基,蘇寧就算做了宰相也不是很奇怪的事情。而他今年僅僅二十九歲,還不到三十歲。

  他的侯爵爵位早在幾年前就該是公爵爵位了,父親也說過不少次,大唐有很多公爵,也有很多侯爵,但是唯一的一個世襲罔替傳國侯爵就是蘇寧的一等三原侯。只要蘇寧不造反,只要蘇寧的後代不造反,哪怕蘇寧的後代個個都是白癡,他們一家子還是三原侯,無可改變的,有丹書鐵券作為擔保,就連皇帝都不能剝奪這個傳國侯的爵位,除非他們造反,或者沒有男丁承襲。否則,只要大唐還存在,三原侯就是蘇家的代號。

  蘇寧的這個侯爵的含金量大概是全大唐貴族們裡面最高的一個,李二陛下至今為止沒有讓蘇寧做公爵,但是已經給了他一個別人做夢都想要的承諾,這已經代表著李二陛下之後,蘇寧必將成為大唐帝國最重要的人物之一。

  事實上現在已經是了。

  只要蘇寧願意,讓皇帝廢掉他們的爵位就是動動嘴皮子的事情。所以武元慶沒有囂張到認為自己是公爵而蘇寧是侯爵就對蘇寧不恭敬,蘇寧穿著一身孝服來到應國公府。武元慶和武元爽心中一驚,他們大概猜到了武士彟和蘇寧定下的約定是什麼。

  僅僅是半天,蘇寧穿著孝服來到應國公府為武士彟弔唁的消息已經傳遍了長安城,作為大唐唯一的傳國侯,蘇寧的一舉一動都會給長安城帶來地震般的影響,蘇寧自己都是在不知不覺中擁有了這種影響力。而且他很明顯沒有正確的估算這種影響力的作用,所以從第一天喪禮的下午開始,幾乎整個長安城有點身份的人都紛紛來到了應國公府弔唁武士彟。

  不管和武士彟有沒有交情,甚至不管認不認識武士彟,乃至於都不知道武士彟是何許人也還在武士彟的靈前哭的稀里嘩啦。暈倒的人也不在少數,武元慶和武元爽都傻了,他們根本不知道原來父親生前有那麼多的至交好友,他們還奇怪為什麼在父親去世前這些人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當然了,他們出現的理由並不是因為認識武士彟,並且和武士彟有很好的私交,他們出現乃至於趨之若鶩的唯一理由就是蘇寧站在楊氏和武士彟的三個女兒身邊,一起迎接來者弔唁武士彟,僅此而已。

  民部的,吏部的,禮部的,工部的,還有軍部和刑部的,縱橫部的就不說了,朝廷大員,三省職官,除了李世績作為主持人出現,還有那些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沒有出現以外,幾乎全長安的官吏都來給武士彟送終了。

  武元慶和武元爽兩人到最後都愣住了,來人只是向蘇寧站著的那一邊行禮,並沒有在意武元慶和武元爽兩人的意思,不過這也正好,兩人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明白,只會陰謀詭計的兩人如何可以瞭解到這裡面的奧秘?

  這也不重要,蘇寧答應武士彟的僅僅是讓這兩個不學無術的逆子不至於餓死而已,期待武家還會有比較優秀的下一代和下下代出現,恢復他的榮耀,他不指望武元慶和武元爽兩個人了。

  第一日的喪禮之後,入夜,蘇寧沒有離開,而是在武士彟的靈堂守夜,既然決定選擇他的一個女兒為妾侍,那麼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武士彟都是自己的岳父了,雖然他已經過世了,但是最基本的尊重還是要有的,否則要是傳出去,可不好聽。

  武元慶和武元爽兩人早就眼皮打架了,蘇寧一臉厭惡地看著他們兩人,一揮手,讓兩人退下,休息去,至於楊氏和三姐妹則是陪在蘇寧身邊,並未離開,武元慶和武元爽那兩個障礙物離開之後,說話也變得方便了許多,蘇寧也就開始交代一些事情。

  「雖然我接受應公的請求,但是這畢竟只是請求,只是口頭上的約定,沒有寫到紙上,沒有蓋上印璽,算不得多大的數,你們不要因此感到拘束,感到擔憂,你們都是應公的嫡女,這天底下沒有讓國公之女嫁給一個侯爵為妾侍的說法。

  我會為你們選擇清清白白的人家,讓他們明媒正娶,你們都會是別人的正妻,應公不在了,我就是你們的靠山,沒人敢苛待你們。至於伯母,我也會妥善安置,為您養老送終,既然我答應了應公要照料你們,我就不會食言,哪怕我明天就死了。三原侯府也會一直照料你們,你們大可放心。」蘇寧很平靜的說道。

  三姐妹和楊氏明顯一愣,楊氏露出了複雜的表情,三姐妹相互看了看,長女武順和小妹武恬紛紛低下頭不說話,只有武照抬著頭,兩隻大眸子直勾勾的盯著蘇寧,抿著嘴唇,眼眶變紅了。弄得蘇寧有些慌了神兒:「這,這是怎麼了?」

  武照開口道:「照兒本以為蘇侯爺是頂天立地的男兒,卻不想蘇侯爺也是一樣的自食其言!」

  蘇寧眨眨眼睛,稍微有些鬱悶,嘆了口氣,慢慢說道:「照兒,順兒,恬兒。還有伯母,你們都不是第一次見到我。對我也該有些瞭解,我何曾食言過?只是,只是我已有一妻三妾,而你們又是應公的嫡女,國公嫡女被三原侯納為妾侍,這事情若是傳出去。旁人會如何說?這斷斷不符合禮儀啊……」

  武照絲毫不打算退讓:「蘇侯爺乃是縱橫家傳人,當初就敢以區區數百人對抗山東士族,促成今日百家爭鳴百花齊放之盛況重現,在照兒心中,蘇侯爺乃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有膽氣,有擔當,不拘禮法,不拘小節,只是現在,蘇侯爺居然又說起了禮數,蘇侯爺明明是最討厭儒家之說的,為何今日反而拿儒家之說搪塞照兒!」說完,武照的眼淚就流了出來,一邊流淚一邊還嘴硬,當真是一個堅強的奇女子……

  如果沒有芮涵,我也沒有被逼婚,說不定我會娶你為妻的……千古唯一的女皇帝……誘惑力不是一般的大啊……雖然現在是不可能了……

  蘇寧在心中默默的說道。

  拿出手巾,為武照擦拭眼淚,剛準備說些什麼,卻冷不防的被武照緊緊抓住了手,蘇寧斷斷沒想到這姑娘居然會如此大膽,緊緊抓住了自己的手,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死死地盯住蘇寧,淚水漣漣的開口道:「蘇郎,照兒早就傾心於你,從第一次見到蘇郎開始,就忘不掉蘇郎,十年,整整十年,蘇郎,無論如何,還請蘇郎不要捨棄照兒!不要捨棄我母女!哪怕僅僅是為一婢女,也可以!」

  這算是倒追?大唐版本的倒追?是史無前例?還是極為罕見?不過,不管如何,就是如此的犀利。

  蘇寧被武照的大膽給嚇到了,身子往後一避,瞪大眼睛看著武照,自打來到大唐,蘇寧雖然見識到了風氣比較開放的大唐男女,但是卻沒有想到在大唐還可以見到倒追這種事情的發生,顯然,楊氏和武順武恬也沒有料到她們的女兒(妹妹、姐姐)會如此大膽,直接就被震住了,和蘇寧一般的瞪大眼睛張大嘴巴……

  過了好久,蘇寧才反應過來,武照的臉蛋紅彤彤的,也不知是傷心的還是害羞的,雙手依然緊緊握著蘇寧的手,絲毫沒有放開的打算,蘇寧看著武照的雙手,還可以感受到那微微地顫抖,她心中的擔憂和期待,蘇寧也深深的瞭解到了。

  就在武士彟的靈位邊上,就在武士彟的棺材邊上,蘇寧莫名的有些擔心如果自己不答應武照,武士彟就會詐屍,衝出棺材,直直地跳著過來,瞪著眼睛,然後掐住自己的脖子逼著自己答應……

  不過那只存在於蘇寧的幻想中,人在極度緊張和震驚的時候,大腦會不自覺的開始胡思亂想,當然了,武士彟的棺材還是安安靜靜的,沒有任何動靜,大唐般的茅山道士和生化危機並沒有出現,也不會出現,武照已經緊張的閉上了眼睛,渾身都開始顫抖,頭不自覺的低了下來,身子也不斷的緊縮,楊氏和兩姐妹也變得更加擔憂了,不知道事情的走向會是如何,如果被拒絕,那……

  「我蘇寧何德何能,能讓你如此對待?我真的值得你這樣對待嗎?不過,照兒,我已經明白你的心意了,我……」蘇寧看著武照,微微嘆了口氣,緩緩地開口了。

  武照猛然睜開了雙眼,一臉期待和擔憂的看著蘇寧,她心中的擔憂和期待已經被蘇寧看在眼裡,而其餘三人也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一樣的期待,擔憂……

  「我去找個媒人來吧,雖然說是納妾,但是該有的禮數還是不能少,我雖然不喜歡儒家之術,但是,這到底也是人之常情,否則,應公在天之靈也不會覺得安心的,你說對嗎?」蘇寧一臉微笑,溫柔的說道。

bpd 發表於 2015-5-9 18:00
九百四十八 暴風雨(一)

  剛剛逝去的胡國公武士彟之二女被一等三原侯蘇寧納為妾侍,這個消息在最短的時間內就佔據了大唐長安城各大片區的頭版頭條,吸引了幾乎所有愛好八卦的大唐民眾的眼球,話題熱度急劇升溫,不是什麼簡簡單單的話題就可以取而代之的,這一次,蘇寧估計不用被擔心搶頭條了。

  不過,似乎一切都沒有那麼簡單。

  不得不說,雖然蘇寧很有勢力,很有權力,也很有潛力,乃至於到現在為止蘇寧隱隱約約有成為朝堂上一號話語人員的趨勢,但是國公之嫡女被他納為妾侍,這也實在有些說不過去,武士彟的確沒什麼權力和太高的地位,但人家好歹是一等公爵,不看僧面看佛面,你這樣做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啊?

  是不是有些仗勢欺人,看到人家孤兒寡母的就想欺負人家?甚至於長安城已經有了一種流言,那就是蘇寧在參加胡國公的葬禮的時候看上了貌美如花的武士彟二女武照,所以起了色心,看著他們孤兒寡母沒有依靠,就仗勢欺凌他們,強納武照為妾侍,便有了如今的一幕。

  不過這種說法在長安城沒什麼市場,主要就是蘇侯爺一貫以來都是正義高尚的代表,誰也沒看到過蘇侯爺做過什麼虧心事,從他家裡面出來的僕人都是一個勁兒的說著蘇侯爺的好話,大家心裡也明白,寒門出身的蘇侯爺是真的為民請命的好官,怎麼會做這種仗勢欺人的事情呢?

  但是俗話說三人成虎,隨著越來越多的流言的出現,百姓們已經不是主流了,主流變成了政法大學的學子和那些來長安城準備科舉考試的讀書人,他們能掌握了話語權。分為兩派,互相爭論不休,一派勢力比較小,認為蘇寧這樣做實在是有傷風化,仗勢欺人,實在是愧對於皇帝對他的信任。愧對於傳國侯爵的爵位賞賜。

  另一派勢力大,認為謠言止於智者,所謂三人成虎,民智未開,極易被他人言論所左右,我等讀書人就有著引導輿論的責任,對於這種中傷詆毀他人的說法,我等更應該站在道理這一邊,我們都知道蘇侯爺的為人。乃至於政法大學的成立都和蘇侯爺脫不開關係,蘇侯爺為我們做了那麼多,我們卻還如此詆毀他,難道不是忘恩負義嗎?

  兩派爭論不休,直到皇宮裡面發佈了告示,宣佈蘇寧納武士彟之女武照為妾侍得到了皇帝的允許和認同,這是武士彟的臨終遺言,蘇寧信守了和武士彟的承諾。這是值得讚許的事情,至於武照乃是心甘情願為蘇寧之妾侍。並無不妥之處,不過考慮到武照的身份,皇后額外開恩,賜予武照誥命身份,允許武照進入蘇氏家譜,不作為尋常的妾侍。

  爭論被平息了。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為蘇侯爺的高義所感動,之前的謠言也失去了市場,而整場爭論過程中,三原侯府一言不發。並沒有任何相關的佈告,府中下人出門採購的時候也是守口如瓶,一句多餘的話都不說,大家不知道三原侯府對於此事到底是什麼個意思。

  當然是差點兒後院失火了!

  蘇寧求爺爺告奶奶,安慰這個安慰那個,抱著這個安慰勸慰那個不要哭,哪裡有功夫管外面的謠言?一直到倒霉的李二陛下下達佈告,倒霉的長孫皇后恩賜武照誥命身份,這才讓李芮涵稍微安寧了一些,不再折騰了,但還是看到蘇寧就翻白眼,然後拉著武照「談心」,「一敘姐妹親情」,從納妾之禮結束後的當天晚上一直到如今,大半個月了,蘇寧連武照的手指頭都沒有碰到。

  李芮涵好歹還有著正妻的身份,對於武照母女四人的淒苦身世也稍微有些同情之心,俠義之心稍微讓她有了些容納武照的意思,不好意思以正妻的身份欺壓妾侍,再者說了武照是國公之嫡女,身份上不太一樣,皇后還特賜武照進入蘇氏家譜的資格,這就和正妻是一樣的權利了,這樣的妾侍還的確是很少見。

  靈兒和蘭兒還有月華三個小妮子就沒那麼好運氣了,也沒那麼好脾氣了,說什麼有了我們三個還不夠,還要到外面沾花惹草,夫君簡直是不可理喻,是不是多餘的精力無處發洩,是不是覺得我們沒有魅力了,才把武照那個狐媚子給納入家中,居然還可以入家譜,簡直,簡直就……

  這三位小姑奶奶一路哭二鬧三上吊,才是最讓蘇寧頭疼的,蘇寧沒工夫去碰武照,大半個月都給這三個小妮子給纏住了,都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這幾個小妮子的年歲漸大,的確是如狼似虎,蘇寧沒有金槍不倒的特殊技,同時對付三個,實在是有些困難,但是不把這三個放倒,他就離不開房門,所以為了更早的和武照談談心,他決定奮起拚搏。

  這就是蘇寧乃至於三原侯府沒有理睬這些謠言的根本原因。

  不過蘇寧不理睬,三原侯府不理睬,不代表別人就不會理睬,接下來的幾天裡面,血滴子秘密出動,抓捕了不少人,緊接著,七八個官員被李二陛下在朝堂上訓斥、貶官、罷免、流放,一掃之前寬和的理政態度,突然間變得有些聽不進別人的話,對於一些事情不和大臣們商議就獨自做了決定,讓滿朝堂的大臣大惑不解,又驚又怒。

  一開始大家都以為這是暫時的,但是後來發現不是這樣的,終於,在忍耐了五天之後,以魏徵為首的門下省屬官集體上奏李二陛下,怒斥李二陛下不尊重大唐的行政規則,踐踏律法,踐踏自己定下的規矩,這是自食其言,乃是昏暴之君的做法,這樣下去李二陛下會步上隋煬帝楊廣的後塵,成為一個被千人唾罵被後人不齒的皇帝!

  李二陛下勃然大怒,在朝堂上把魏徵的奏折撕爛,怒吼連連。將魏徵貶為杭州刺史,門下省一眾屬官貶的貶,撤的撤,關的關,然後換上了另外一批人,門下省其餘屬官一怒集體辭職。李二陛下大筆一揮,全部答應,升任為民部尚書的王元上書勸誡李二陛下不要這樣,這樣會使得朝堂不安,言辭稍微激烈了一些,就被李二陛下貶為同州刺史。

  軍部尚書長孫無忌上書勸誡,李二陛下一怒降其爵位,連降三級留任以觀後效,縱橫部尚書杜如晦上書勸誡。李二陛下在朝堂上斥責杜如晦年邁看不清世事,杜如晦一怒辭職,李二陛下也答應了,滿朝堂風雨不息,大臣們的抗爭集體失效,李二陛下自從當了皇帝以來就沒做過這樣的事情,一下子惹得群臣震恐不安。

  太子李承乾實在看不去,站出來為大臣們說話。李二陛下一怒讓李承乾回東宮面壁思過,沒有皇命不允許離開東宮半步。又有幾個直性子的大臣站出來對李二陛下一頓口誅筆伐,李二陛下大手一揮全部拖出去廢為庶人,一個性子剛烈的大臣當場一頭撞在大殿的銅柱上,血灑當場,李二陛下不為之動容。

  大臣們的抗爭終於失敗了,剩下實在看不下去的大臣都以生病為藉口拒絕上朝。不理不睬大唐發生的一切,那一批曲意奉承的官員則被火速提拔,成為了大唐的主要官員,軍方將領不過問政事,集體噤聲。李二陛下終於執掌了全部的權力,成為說一不二的帝王。

  突然的暴風雨讓所有人都被淋的濕透透的,長安城一片哭嚎之聲,這哭嚎之聲終於讓躲在家裡面休養的蘇寧給聽到了,好多日不出家門,蘇寧覺得自己彷彿與世隔絕了,看著一大批官員帶著哭哭啼啼的家屬離開長安城,還有一批官員家屬哭著跪在自己的府門前請求自己出手相助,蘇寧差點兒沒反應過來。

  詢問了一番,蘇寧終於反應過來了,原來李二陛下的更年期綜合症徹底爆發,公公口服液卻還沒有研製成功,所以沒有人可以壓制暴躁的李二陛下全面反攻,把之前放出去的權力全部收回,把那些誓死守衛自己的職責和權力的官員全部貶斥,流放,罷黜,關押……

  魏徵被貶為杭州刺史,杜如晦勸誡無效反而被李二陛下侮辱老邁無用而辭職,長孫無忌被降爵、連降三級官位以觀後效,民部尚書王元被貶為同州刺史,門下省職官被整個換了一茬兒,一群魏徵帶出來的硬骨頭全部都被貶斥或者自動辭官。

  蘇寧沒有許諾什麼,只是說自己會仔細考慮,然後皺著眉頭回到府裡面,泡了杯茶,一邊喝一邊估摸著李二陛下這突然的舉措除了更年期綜合症爆發之外,肯定還有別的更深層次的意思在裡面,肯定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不得不這樣做,即使付出慘重的代價,也要做出這件事情。

  另一個時空裡面,李二陛下為了李治登基之後可以迅速獲得大臣們的支持,所以在自己去世之前把那些朝廷大員貶斥的貶斥,流放的流放,絲毫也不在乎那些臣子是如何看待自己的,然後等李治登基,立刻下達詔書召回這些被貶斥的大員,大員們自然感激涕零。

  難道李二陛下已經打算退位了,所以在為李承乾鋪路?李承乾因為幫大臣們說話,已經被勒令禁足,沒有命令不得離開東宮,李二陛下一個人靠著自己的威望和權力在和整個朝堂作對,並且獲得了勝利,蘇寧有些感嘆,自己費盡心血營造出來的政通人和,還是比不過皇帝的權威,議會制的雛形太過虛弱,根本扛不住鐵血君王的雷霆一擊。

  但是好處就是,擁有終結上層議會制度權力的帝王估計只有李二陛下這位戰功赫赫的馬上皇帝了,除了他本人以外,李承乾並沒有這樣的威望,他所有的只不過是為大臣們說話,而被禁足的恩情而已,還有就是……

  自己!

  李二陛下這樣做,難道不也是為了自己嗎?他這樣做,好像不僅僅是在為李承乾鋪路,也是在為自己鋪路,在大貶官之前,還有七八個官員被貶斥了,那些官員都是平常和自己不對付的那些官員,估計之前的流言也是他們放出來的!

  藉著這股東風,幫自己把最需要對付的對手也給罷黜了,幫自己掃除了最後的障礙,李二陛下這是在為自己退位之後的一切做準備!

bpd 發表於 2015-5-9 18:08
九百四十九 暴風雨(二)

  李泰正處於極度的擔憂之中。

  父親突然發狂,變得讓自己覺得非常陌生,母親偷偷的抹眼淚,一句話也不說,只是抱著自己哭,去找兄長李承乾,但是被父親派來看管的門衛強行阻止在門外,說什麼也不讓自己進去,拔刀子也不讓進去,找了幾個兄弟一起闖門,卻被像鐵塔一樣的玄甲軍衛士死死的擋住,絕對不放他們進去。

  李泰真的很想調集火器工坊裡面已經製作好的二十多門火炮一字兒排開,看看那些玄甲軍跑還是不跑,但是李泰知道如果自己這樣做,估計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所以他只有恨恨的離開。

  原本和蘇寧一樣不問世事的火藥王爺李泰正過著自己的小日子,來了興致了就和自己的王妃妾侍做做愉快的羞羞的事情,沒有興致了就把自己關在實驗室裡面拚命研究火藥強化方案和火炮輕便化方案,雖然目前為止還沒有什麼突破性進展,但是現在的火藥和七八年前剛剛研究出來的火藥已經不是同一個概念了。

  這就是李泰最喜歡的日子,過著這樣的日子,李泰極為舒爽,人一舒爽就容易胃口好,胃口一好就容易長胖,李泰又不是那種怎麼吃也吃不胖的體質,所以果斷巨大化了,當然,這並不影響李泰繼續做實驗,做自己的火藥王爺,但是突如其來的皇宮暴風雨卻讓火藥王爺再也不能安安心心的研究火藥了。

  太子妃蘇氏哭哭啼啼的親自登門請求李泰救救李承乾,李承乾都已經絕食兩天,幾度昏迷了,她離不開皇宮,找不到蘇寧蘇侯爺,只能來找李泰。李泰大驚失色,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蘇氏哭哭啼啼之下,李泰才知道自己的父親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做了很多天怒人怨的事情。

  貶斥了很多大臣不說,還提拔了不少小人。鬧得整個朝堂烏煙瘴氣,正直的大臣看不下去了,紛紛藉口生病不上朝,其餘的骨鯁之臣不是被貶斥就是被關押、流放,還有很多主動辭官,右僕射縱橫部尚書杜如晦這樣的重臣都辭官不做了,自己的兄長李承乾看不下去了,站出來說了幾句,就被李二陛下下令禁足。不允許離開東宮,李承乾想不開,開始絕食。

  這都兩天了,太子妃蘇氏好不容易找到機會,通過長孫皇后悄悄的配合,讓蘇氏悄悄的離開了東宮,來到李泰的王府找到李泰請李泰出面,大家都知道。李泰是李二陛下最喜歡的兒子,太子歸太子。火藥王爺李泰不爭皇位,但是更為李二陛下所喜愛,而且皇宮內眷不可以隨便離開皇宮,這個時候蘇氏更是離不開,所以她只有來找李泰。

  李泰這才明白了原委,一怒之下立刻奔赴東宮要見到自己的兄長。好歹讓他吃些東西,不吃東西怎樣也撐不住的,但是東宮被玄甲軍衛士看管的密不透風,李泰無論如何也進不去,一怒之下李泰闖進李二陛下的書房。想要討個說法,怎知平素見到李泰就笑瞇瞇的李二陛下居然冷眼冷面冷言冷語的對待李泰,怒斥一頓李泰,把他趕出了書房。

  李泰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於是喊來了幾個平素交情比較好的兄弟,比如三哥李恪,九弟李治等等,一起求見李二陛下,請李二陛下不要再繼續折磨太子兄長李承乾,結果李二陛下不僅沒有答應,還拿著馬鞭親自怒抽三個「不孝逆子」。

  二十六歲的李恪最強壯,常年練武,保護著李泰和李治,十七歲的李治最小,被李泰死死的護住,受創最少,最後還是長孫皇后和楊妃哭著喊著勸阻李二陛下,李二陛下這才停止了「家庭教育」,讓三個逆子全部滾回去,不許再來這裡,否則定然嚴懲不貸。

  三個人回去以後,齊聚在李泰的王府裡面,一邊擦藥膏一邊計劃著李承乾拯救計劃,眼看著李承乾快撐不住了,這都快三天了,不吃不喝的鐵人也撐不住,為了拯救李承乾,是那個人用盡全力也沒有辦法,現在只有靠別人了,別人是誰呢?一言不發依舊上朝的大佬房玄齡?已經辭官的杜如晦還是已經貶官的杜如晦?還是其餘的什麼人?

  李泰眼睛一亮,想起了太子妃蘇氏曾經說起過的——蘇寧,蘇侯爺。

  這個時候,除了房玄齡,三品以上的大員們被貶斥的被貶斥,辭官的辭官,抱病在家的抱病在家,默不作聲的默不作聲,只有蘇寧一個人獨善其身,李二陛下也沒有提起過蘇寧,似乎是在有意的保護蘇寧……

  看來他是最後的希望了。

  李治沒和蘇寧有什麼來往,對蘇寧也不太瞭解,之知道自己的父親經常提起蘇寧,所以覺得應該是不錯的,至於李恪,則稍微露出了一些尷尬的神色,李泰也知道李愔和蘇寧之間發生的一點事情,同時感嘆真是龍生九子各有不同。

  李恪如此英武果斷,有擔當,讓人折服,兄弟裡面除了李承乾就是李恪最能服人,最大度,深得眾兄弟姐妹的尊敬,就是出身問題比較尷尬,否則誰當未來的皇帝還是個未知數,但是李愔確實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惡棍,連李泰都極為厭惡李愔,被父親禁足三年都死性不改。

  「兄長,那種事情,我老師是不會在意的,更何況這個時候是非常時刻,大兄眼看著就要撐不住了,除了老師,我找不到別人可以救下大兄了。」李泰很認真的說道。

  李恪抿抿嘴唇,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們一起出去,一定要把蘇侯請過來。」

  三兄弟立刻組成了拯救李承乾別動隊,飛速趕往蘇寧的三原侯府,趕到三原侯府的時候才發現蘇寧的府門口已經是人山人海了,而且一個個都是那些官員的家眷,他們愣住了,若不是蘇寧剛好站在府門口勸慰那些官員的家眷少安毋躁。他會想辦法,李泰三人還不知道能不能進入三原侯府。

  「青雀?李治?李恪?他們三個怎麼來了?難道是為了承乾?」蘇寧正滿頭大汗的勸慰著越來越多的官員家眷們,眼睛一掃卻掃到了最外圍的三個著急的往裡面看的王爺。

  天知道這些人怎麼都來自己府上求救來了?那麼多大員,大將,又不是沒有人了,怎麼都來找我了?不就大半個月沒有上朝嗎?估計去了也是被李二陛下貶斥的結果。蘇寧可不想去做這個冤大頭,這個冤大頭要是做了誰知道自己的結局是什麼?被貶斥再被召回?還是說有特權?

  誰知道呢?

  不過蘇寧還是很快的就清理出了一條路,把三兄弟給拉進了蘇府,然後不停地勸慰所有人:「你們放心,本侯不會坐視不理,但是你們都要回去,你們都聚在本侯府門前,惹得全城不安,百姓震恐。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京城不安,這樣並非是好事,大家都請回去,安撫一下家人的情緒,你們的事情,本侯一定會想辦法的!」

  好說歹說之下,這些哭哭啼啼的老弱婦孺總算是全部離開了。滿頭大汗的蘇寧進入府中,一臉鬱悶的看著一臉焦急圍上來的三兄弟。苦笑道:「你們都看到了,這些人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那麼多大員不去找,那麼多公爵王爵不去找,偏來找我這個小侯爵,找我就可以嗎?杜相房相他們那些人都解決不了的事情。找我能有什麼用?陛下就會聽我的?他們想得太多了!」

  李泰著急道:「老師,我真的要喊你老師了,滿朝堂說的上話的重臣,只有你和房相沒有被貶斥了,房相一向明哲保身。絕不會參與到這件事情裡面,到現在為止也是一句話都沒有說,現在除了你,還真沒有別人都辦法了,而且父親一直都很看重你,還給你一個傳國侯,丹書鐵券都下來了,父親自己都不能改變的事情,不找你找誰?」

  蘇寧翻了翻白眼:「照你這樣說,陛下自己規定的行政規矩他自己還觸犯了,你怎麼說?這天下皇帝最大,他之所以這樣做就是為了告訴我們這些,我們又能怎麼辦?去闖皇宮?和你一樣被打得半死?」

  李泰一愣,說不出話來了,李恪接上了話茬兒:「三明兄,我,我就這樣稱呼你,如何?」

  蘇寧看了看李恪,他是真的不錯,一個真君子,和他那個弟弟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於是蘇寧點點頭,回了一禮:「吳王不需這樣多禮。」

  李恪心中一鬆,隨後說道:「不瞞三明兄說,承乾兄長被父親下令禁足,關在東宮中不讓出來,我兄弟三人一起前往探視,都被玄甲軍擋住了,我等實在是無可奈何了!」

  蘇寧苦笑道:「玄甲軍是陛下親軍,除了陛下的話誰都不聽,你們都不管用,更何況我呢?」

  李恪頓時語塞,緊接著,一直沒說話的李治開口了:「蘇侯,兄長他已經兩天兩夜沒吃飯沒喝水了!」

  蘇寧眉頭一皺,看著李治詢問道:「兩天兩夜?不吃飯不喝水?糊塗!當真如此?!」

  李治連連點頭,李泰一看有戲立馬說道:「老師,這是真的,這是我嫂嫂偷偷從東宮裡面跑出來告訴我的,要不是如此我也不會硬闖東宮,結果被攔住了,我就帶著他們一起去找父親說情,結果……你看……」李泰掀起了袖子,露出傷痕累累的手臂,李恪也露出了傷痕累累的上身,靦腆的李治可憐兮兮的露出了右手背。

  一道又一道血痕。

  奶奶個腿兒,老傢伙做得太過火了!就算是要鋪路也不至於把自己的後路給斷掉吧!招致那麼多怨恨就為了給李承乾鋪路,你也太過火了吧!你是要做太上皇的人,你現在又不會死!顯然你是要退位啊!你至於嗎!被那麼多人恨的感覺很好受嗎?你難道指望所有人都恨你,然後在史書上罵死你?你不是最要面子嗎你這自戀狂!

  蘇寧深深吸了一口氣,對身後的四大護衛說道:「備馬,本侯要去一趟皇宮!」

  李泰兄弟三人大喜,四大護衛卻面露難色:「二郎……這……」

  蘇寧一瞪眼:「快去!」

  四大護衛無可奈何的前去備馬,蘇寧很快的披上了一件外衣,牽過來福就上了馬,和李泰三兄弟一起從偏門離開了蘇府,往皇宮方向疾馳而去。

bpd 發表於 2015-5-9 19:03
九百五十 暴風雨(三)

  「三明兄,你有什麼打算嗎?是去東宮,還是去父親的書房?」疾馳的路上,李恪這樣詢問道。

  蘇寧咬牙道:「先去東宮,無論如何先讓承乾把飯給吃了,水給喝了,真是糊塗,糊塗到了極點,這樣子作踐自己有什麼用處!糊塗!」

  李泰擔憂道:「老師,玄甲軍只聽父親的命令,我等三人都闖不過去,加上你一人,也未必可以啊!」

  蘇寧怒道:「我有東宮的通行令牌,你別忘了我還是你兄長的伴讀,這個令牌陛下一直都沒有收回去,我可就靠著這塊令牌在皇宮裡面行走的,不管那些玄甲軍了,他娘的,敢攔著我,我廢了他們!他們能打,老子就不能打嗎!讓他們去問問那幾十萬異族人!怎麼死在我蘇寧的手上的!哼!」

  這一刻,蘇寧霸氣外露,李恪和李治都不禁為這個偉岸的男人所折服,也為他和李承乾之間深厚的情誼感到羨慕,至於李泰,早就習慣了他和李承乾之間的種種,見怪不怪了,李承乾遇險之後蘇氏第一個想到的不是李泰而是蘇寧,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皇宮衛兵沒有阻攔他們,看到了三個王爺加一個皇宮的常客侯爺,明智的沒有阻攔,四匹馬疾馳入皇宮,一路上的太監和宮女都是行色匆匆,低著頭不敢抬頭,至於官員根本看不到影子,雖說是下午了,但是一個官員都看不到算什麼回事?李二這個自戀狂到底在幹什麼!

  衝到東宮門口,遠遠的就看到了穿著玄黑鐵甲的玄甲軍組成的人牆,整個東宮被黑色的玄甲軍看的嚴嚴實實的,估計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蘇寧一咬牙,停住了馬匹。身後三兄弟也隨即停住馬匹,紛紛下馬,隨著蘇寧衝到近前,李恪已經準備好和蘇寧一起硬闖東宮了,他常年習武,一個對付四五條大漢不在話下。至於李泰和李治則很明智的沒有選擇去拖累兩個能打的人。

  「來者何人,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准進入東宮!違令者斬!」為首一個玄甲軍將領斬了出來,一手阻擋蘇寧等人近前,一手握在刀柄上,殺氣騰騰,蘇寧面色一整,大怒道:「大膽!我乃三原侯蘇寧!有東宮通行令牌,你敢阻擋?」

  蘇寧已經做好了擒住這混蛋然後闖入東宮的準備。身後三個人也肌肉緊繃,緊張的等待著下一個時刻的來臨,立刻已經準備好按照之前定下的計劃協同蘇寧一起闖入東宮,至於後果……去他大爺的後果,後果就到以後再說,先進入東宮才是最重要的!

  「原來是蘇侯爺,那就可以了,陛下有令!只有蘇寧蘇侯爺才可以進入東宮。其餘人等,一律斬!」玄甲軍將領突然這樣說道。蘇寧一下子就愣住了,身後的李泰三兄弟也愣住了,這是什麼情況?只有蘇寧蘇侯爺才可以進入東宮?其餘人都不可以?為……為什麼?

  蘇寧卻來不及思考那麼多,李承乾的身子骨不算太強壯,雖然也不弱,但是兩天兩夜不吃不喝卻不是什麼小事。尤其是不喝!最要命!不吃飯可以撐七天乃至更久,但是不喝水,三天就足以要人命,脫水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問題,要是脫了水。蘇寧到哪兒去找生理鹽水給李承乾救命用?不吃飯是小事,可是要喝水!

  「既然如此,那就最好不過了,你們先回去,等我的消息,我進去找承乾,放心吧,有我在,承乾不會有事的,我會把你們的關心告訴承乾的!我先去了!」蘇寧朝著三人點點頭,轉身進入了層層保護中的東宮,一邊走一邊覺得頭皮發麻,這裡起碼要有五百名玄甲軍戰士,一個比一個彪悍強壯,一看就是訓練精良的敢戰之士,蘇寧不是薛仁貴,不是百人斬。

  李泰兄弟三人也只能聽從蘇寧的意見,之前還準備硬闖東宮然後一起受罰,結果不用受罰就可以進去,是最好不過了。

  蘇寧快步進入又小又破的東宮,輕車熟路,一路暢通無阻,連個太監都看不到,正疑惑著人都去哪兒了,結果在李承乾的臥房門口看到了一群人,一群太監和宮女站在那兒站著,圍著一個正在哭泣的宮裝女子,蘇寧剛走過去就被人看到了,然後有人驚呼:「蘇侯爺!」

  所有人都把目光轉了過來,看到了蘇寧,宮女們和太監們連忙行禮,而宮裝女子則是一臉驚喜的站了起來,抹了抹滿臉的淚水:「蘇侯……蘇侯,怎麼是您?您?您怎麼來了?」

  蘇寧看著太子妃蘇氏,點點頭:「太子妃,陛下允許我進來,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魏王吳王和晉王他們去找到我,告訴我承乾兩天兩夜不吃飯不喝水了,是不是真的?」

  一說這事兒,蘇氏就開始掉眼淚了:「是的,是的,不管怎麼勸,他就是不吃不喝,都昏厥過去好幾次了,可是,可是飯菜都被他給打翻了,他根本就不吃……蘇侯……妾身……妾身實在是沒有辦法了,蘇侯,還請蘇侯一定要幫幫妾身……」

  蘇寧點點頭,說道:「我明白了,你們再去準備一份飯菜,記住,只要清粥和小菜,別的不用,承乾也吃不了,尤其不要油水,記住了,不過鹽可以多放一些。」

  蘇氏立刻點頭:「妾身明白。」

  蘇寧點點頭,表示一切交給自己,推開大門就進入了李承乾的臥房,一進房門就是一股子沉悶的潮濕氣息,覺得非常的不舒服,於是蘇寧徑直走到房間的後窗處,打開了窗戶,一股清新乾爽的風吹了進來,蘇寧這才覺得好受一點兒。

  「三明,你來了……」李承乾虛弱的聲音響起,蘇寧快步走到李承乾床邊,坐了下來,看著面色蒼白臉頰深陷的李承乾,怒道:「你還知道是我來了!我要是不來,你就該把自己給作踐死了!兩天多不吃飯不喝水。你是怎麼想到這個主意的?你是真傻還是假傻?你看不出來陛下這樣做全部都是為了你嗎?」

  李承乾虛弱的笑了一下,面色上帶著幾分苦澀:「看出來了,我怎麼會看不出來?我都看出來了,父親如此反常,一定不是因為什麼簡單的原因,父親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而我能想到的所有理由裡面,唯一值得父親這樣做的,就是我。」

  蘇寧疑惑道:「那你這樣做又是為何?」

  李承乾笑道:「光是父親一個人演戲,沒人和父親搭戲,這齣戲還怎麼演下去?三明,你也該明白的,一個人是演不好這齣戲的,只有我配合父親,這齣戲才能演到最好。父親之所以讓你進來而不讓其他人進來,就是看準了你一定會進來,只要你進來,我不就順理成章的可以喝水吃飯了嗎?你不就成了勸誡太子喝水吃飯的功臣了嗎?力挽狂瀾啊!」

  蘇寧深深地看著李承乾,然後嘆了口氣道:「你果然都知道啊,你父親這樣做,可全都是為了你,承乾,如果我所料不差,你要做好準備啊。這一次,陛下可能是來真的,我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時候,但是,陛下真的是做好準備了,給我傳國侯的爵位。又貶斥了那麼多大臣,唯獨沒有貶斥我,我就該知道陛下的意思是什麼了。」

  李承乾的眼中流露出了渴望的色彩:「你的意思是……」

  蘇寧握住了李承乾的手:「承乾,我知道你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陛下可以放棄他曾經追求的一切,也不知道下了多大的決心,這齣戲一定要演好,演砸了,下一次陛下有決心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還有,陛下這一次做出了表率,你就該知道你以後應該怎麼做了,陛下絕對不僅僅是為了你一個人才做出這種事情的,他是為了大唐的千秋萬代。」

  李承乾疑惑著,繼而驚訝道:「三明,你是說,以後……」

  蘇寧摀住了李承乾的嘴,朝他點點頭:「你知道就好,你記在心裡也就好,這是陛下想到的最安全的方式也是唯一一種安全的方式,也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承乾,不要辜負了陛下的心意,不要辜負了所有人對你的期待,陛下開了一個頭,需要你去承襲,去改善,去堅持,這才是你最大的功績,我言盡於此,但願你可以聽進去。」

  李承乾沉默了一會兒,沒有說話,蘇寧默默地站起來,從李承乾的餐桌上拿起一只茶杯,往裡面倒了一點兒茶水,拿了一隻勺子,一點一點的給李承乾餵水:「演戲演到這個份兒上,我都不知道等你到了陛下現在的時候還有沒有人跟你搭戲,你要記住了,不吃飯,人最多可以撐七天以上,不喝水,三天左右就要死,你都兩天不喝水了,真是想死嗎?」

  李承乾一點一點的舔舐著勺子裡的水,說道:「我記住了,以後絕食就好,不再不喝水了。」

  蘇寧笑了出來,搖搖頭,嘆口氣,繼續給李承乾餵水,李承乾所遭受的暴風雨,就此結束,而朝廷中的暴風雨還沒有結束,為了給李承乾鋪路,樹立威望,不至於被強勢的臣子們架空,李二陛下大力打擊這些臣子,然後提拔奸佞小人,就是為了給李承乾撥亂反正的機會,讓李承乾一登基就有一個大功勞可以拿下,樹立自己的威望,施恩給所有的被貶斥的臣子,這樣,有利於讓李承乾在眾臣面前不至於顯得太過弱勢。

  給蘇寧傳國侯的爵位,打擊眾臣的時候唯獨留下蘇寧,給蘇寧留下力挽狂瀾的機會,因為蘇寧是李二陛下留給李承乾最得力的幫手,蘇寧在那些大臣中的地位和權勢也是很不錯的,和李承乾關係深厚,這是最好的人選,從十幾年前就是這樣。

  既如此,就沒什麼別的好說了,蘇寧看得出來,李二陛下雖然提拔了很多奸佞小人做高官,但是施政的各方面依然沒有交給那些小人主管,房玄齡還在勉勵維持朝政,那些留下的原班人馬估計也得到了李二陛下秘密的招呼,蘇寧甚至相信門下省的全部罷黜也是為了讓這些奸佞小人更加放心的舉措,魏徵帶領下的門下省是李二陛下整個計劃裡面最重要的絆腳石。

  各項政策依然沒有動,下面負責實施政策的官員也沒有受到波及,僅僅是一些朝官被改動了,一些小人開始為非作歹,施政的各個方面都受到了阻礙。

  但是很明顯的,整個大框架裡面李二陛下沒有失去控制權,所以,蘇寧有理由相信這就是李二陛下留給自己的機會,力挽狂瀾,一枝獨秀,獨立支撐暴風雨之下的大唐江山,撥亂反正,及時把脫韁之馬拉回原先的軌道,李二陛下要給自己一個真真正正青史留名的機會,這是李二陛下最後的幫助,為了在李承乾統治時代裡面讓自己有一個最好的開始。

  所以啊,還要再等等,再等等,再過些日子,等到時機成熟了,接下來,就是蘇寧自己的show了……

  我的戰刀,已經飢渴難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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