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妖族《熾熱天驕》 作者：衣冠似雪 (已完成)

第九十章 聞名不如見面

    「找不到？」偏廳內，宣慧夫人微微皺眉。

    從派人去尋陸九淵，她便算是在偏廳內【恭候大駕】了。幾乎思忖了不下幾種與對方交流的方式，卻不想今天是要用不上了。

    雖然從未見過陸九淵，但對於陸處玄的兒子宣慧夫人感官極差。除了動不動惹是生非之外，今天坐等居然沒等到，心中的厭惡不自覺的攀升起來。

    王天杭恭身在旁，用詢問的眼神看了眼邱澤後輕聲道：「去的路上，有不少文官遣人去朱雀武院找這個陸九淵。」

    「噢？」宣慧夫人微微一怔，疑惑道：「難道這個小子又惹什麼滔天的大事了？得罪了那些文人，可不是靠拳頭說話的。」

    就在她打算派人去打聽一下陸九淵是不是又招惹什麼是非的時候，一個奴婢邁著碎步進來道：「夫人，外面有個叫陸九淵的來求見老爺！」

    「忍不住，自己找上門來了？」宣慧夫人眉角一挑，心中冷笑：「以為在天策武院拿了個探花郎，就夠資格了麼。」

    「去叫他進來。」

    ……

    周國公府的門房內，陸九淵安坐在側。捧著一杯茶，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麼。

    府外的護衛已經全被門房大爺給趕跑，不過這會輪到他自己開始打量起這個一身朱雀武袍、明眸皓齒的少年。

    如果換作是旁人，哪有資格進國公府家的門房。

    還有茶水？做夢吧！

    正所謂佛靠金裝，人靠衣裝。陸九淵氣度不凡，又是一身朱雀武袍。來到周國公府直接點名道信要找國公爺，宰相門前七品官在不知道底細的前提下也不敢輕易得罪。

    還真別說，老葛的判斷倒是對了。他稟告沒多久，內院的大丫鬟已經過來領走陸九淵說是夫人有請。

    望著陸九淵的背影，葛大爺心中暗忖：說不定他是夫人家的子侄輩吧！

    周國公府曲徑通幽，陸九淵跟著丫鬟七拐八彎後來到偏廳，抬頭第一眼注意的不是宣慧夫人，而是站在一旁的邱澤。

    「是你……」

    邱澤看到陸九淵，忍不住驚呼出聲：「你就是陸九淵？」

    對陸九淵極為好奇的邱澤在對方邁步進入的第一時間，就開始打量起陸九淵。誰曾想這一看，可把他給嚇了個半死。如今這個劍眉星目的淡漠少年，不正是當初在燕亡地的啞藥童嗎？

    他不是啞巴嗎？

    當初的青龍軍甲士尾隨，回來稟告後還以為對方可能是和小姐一樣受到宗門看中的少年。哪能想到，這個少年就是小姐的未婚夫！

    陸九淵沖著邱澤笑笑，然後頗為知禮的沖著宣慧夫人拱手道：「陸九淵，見過夫人。」

    宣慧夫人看著淡漠如常的陸九淵，心中的厭惡感絲絲攀升。不僅僅是因為女兒的婚事，似乎對於這張略顯熟悉的臉也極為不滿。

    「不過是在外的鄉野賤民罷了，怕失了氣度所以強裝淡漠麼。」

    宣慧夫人心中厭惡，臉上則是露出一絲笑意道：「無需多禮，你且坐。」

    「謝夫人。」

    對方在觀察陸九淵，陸九淵又何嘗不稍稍打量了下這位珠光寶氣的宣慧夫人。

    要不是吳江濱和申屠夏俊一個勁的慫恿，特別最後來一句這是代表著那個酒鬼老子，陸九淵或許還不會前來拜門。不過都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但是陸九淵明顯透過對方的笑容，看到了眸中一閃而過的厭惡。

    「你和邱澤見過？」

    接過內院大丫鬟奉上的茶，陸九淵將其放在一旁道：「在燕雲時，有過一面之緣。」

    「噢，這麼說來你和小女也見過？」

    「見過。」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開門見山了。」宣慧夫人聲音清脆，但有些冷然道：「你們這門親事，我是不同意的。當初老爺子與唐國公商談此事時，我就是反對的。」

    「其實不管你來不來京都，都沒有任何意義。因為媛兒，已經去了滄瀾宗。」

    「而且你就算拿出婚書，我也不會把自己的女兒往火坑裡推。倒也不是瞧不起你，只不過女兒家的幸福是一輩子的事。媛兒是我手心的寶，我自然希望她能有個好歸宿。」

    宣慧夫人的聲音越來越冷，原本臉上的笑意業已經盡數收斂。雙目牢牢盯著陸九淵，觀察著他的神情變幻。

    「這麼說吧！如今的你，也已經不是唐國公家的子嗣。而且就算是，我也不會同意。你既然身在武院，聽說和覆海侯家有些過節，我可以幫你處理了。你再要些旁的補償，我葉家絲毫不少你。今後你從軍入伍，青雲直上我葉家也會幫襯……」

    安坐的陸九淵聽到這番話，的確為之一怔。倒不是他沒想到會有個這樣的會面，只是不曾想堂堂的國公夫人居然如此開門見山。說的話，甚至有些惡毒了。

    什麼叫把自己的女兒往火坑裡推……

    最後更是乾脆來利益交換，如果是別人的事陸九淵倒能夠看得通透。但這算是在踐踏自己的尊嚴嗎？雖然尊嚴不值錢，遠不如一些利益來的實在。可是為人一世，總要有些堅持。

    再說了，陸九淵對於權柄向來沒什麼炙熱的野心。至於武道，頂級的功法自己也有。

    甚至我有的，你不一定有。你有的，我不一定用的上。

    而且婚約這種事情，對於別人也許是一個枷鎖。但是對於陸九淵而言，那跟一張廢紙完全沒有區別。未婚妻？這種東西，陸九淵以前倒也不是沒有幻象過對方。

    但說到底，他兩世為人，腦子裡的觀念就和他們不一樣。

    你們周國公家護犢子，不想讓自己的女兒隨便嫁。或者說葉君媛自己，有自己的抉擇那都是可以的。畢竟誰不想嫁個自己喜歡的人，安心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呢？

    「夫人算是在和我商量嗎？」陸九淵重新端起桌案上的茶杯，輕輕轉動著。

    「商量？」宣慧夫人輕笑一聲：「我是在告訴你。你要是以為憑著婚約，能夠讓你今後榮華富貴。那麼我不妨直說，不可能！」

    「夫人是覺得我想攀附周國公府？」陸九淵眉角一挑，眼中的冷漠更甚：「這麼說，您算是在命令我？」

    「你要是這麼理解也無不可。只要交出婚書，隨你開條件。」自認為摸清陸九淵性子的宣慧夫人不再撐著，反倒是神情變得越來越冷，話語中帶著刺與鄙夷。

    「我今日來，只是代表家父來給周國公問聲好。既然老人家已經過世，那麼告辭。」

    說完這番話，陸九淵便起身朝門外走去。

    「站住！」

    一直保持涵養的宣慧夫人驟然起身，冷聲道：「你娘就是個千人騎的騷貨，陸處玄自己這副德行，生出個畜生也是這等德行。竟然還恬不知恥的上門來要脅，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你們還愣著做什麼？上，給我拿下他！」

    一直站在在旁的王天杭沒有半點猶豫，一步邁出就擋在了陸九淵的身前。邱澤微微一怔，也緊跟著出現在了門口阻了去路。

    宣慧夫人毫無顧忌，在她眼中平民百姓如同螻蟻。現在的陸九淵，亦不過是一鼠輩。她堂堂國公夫人想辦成的事，還沒有哪件是不如意的。

    儘管這位宣慧夫人是真正的貴族出身，卻不是那種出類拔萃的官宦小姐，只是有足夠的血統身份用來聯姻罷了。

    她嫁人前忙著梳洗、打扮、追俊傑，嫁人後忙著馴夫、斂財、生兒子。要說撒潑、耍賴、裝可憐、佔便宜，她樣樣都在行，但真論什麼手腕風度其實不堪一提。

    她只會憑著名門豪族的那一套規矩辦事——問來歷，拼靠山。

    這一幕也算是給陸九淵好好上了一課，讓他知道原來並不是每一位貴族都是那般的氣度悠然。又或者他原先覺得就算宣慧夫人再不堪，也不至於與此。

    可他不知當年父親名動京都，哪家的閨秀不曾有幾分幻想。那時候的宣慧夫人，何嘗不曾想過。但最後的陸處玄，居然娶了個**的**回家當正妻，令她無比噁心。

    這番話，她本就想罵。更何況，她自認摸透了少年心性，受不得這等侮辱。只怕恨不得現在就拿出婚書撕成兩半，徹底一拍兩散。

    殊不料陸九淵駐足，眯著眼睛回首沉聲道：「以前看戲，戲裡的貴族太太莫不是心思細膩無比，綿裡藏針。到今天見了夫人您，我才知道戲文裡都是騙人的。您和鄉野村婦比起來，真沒什麼高明的手段。或許是您這一生過的太順吧！」

    「再請問夫人這麼做，貴府老爺可知曉？」

    一番話，氣的宣慧夫人渾身發顫。她何曾被人如此調侃，甚至可以說是鄙夷。不過很快，她就調整思緒冷笑道：「老爺知道的話，你覺得你還能呆在朱雀武院？」

    要不是自己女兒的婚事已經鬧的滿城風雨，而且這個少年郎的身份太過特殊的話，宣慧夫人恨不得現在就叫人將他斬成肉泥。

    「領教了。」

    陸九淵跟著笑笑，轉身撇了眼邱澤後對著王天杭冷漠道：「捉拿天策武院生？你確定扛得起？別說你一介家奴，就算周國公也要去大都督府走一遭。給我讓開！」

第九十一章 妖性

    天策武院的甲等院生，本屆新生探花郎。雖然已經不是唐國公府的子嗣，但血脈上終究是名滿天下老匹夫的孫子。

    一時間，王天杭擋在陸九淵身前不敢貿然出手。

    「拿下他！」

    被陸九淵氣的七竅生煙的宣慧夫人怒喝一聲。

    這件事情說到底，還是她自己太過於想當然。現在既然已經撕開面皮，要是這個小子將此事宣揚出去丟人的只會是國公府。一旦他的身份曝光，或者是被老爺知道，那麼這件事情當真就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在宣慧夫人看來，這個冷傲的臭小子應該是連唐國公府都沒有登門過。既然如此，那個老匹夫也全然不知。今天不論如何，都要將婚約拿到手。就算他沒帶在身上，也要讓他寫一份退婚書！

    隨著宣慧夫人的一聲令下，王天杭哪怕再有顧忌也不得不出手。

    嗡——

    王天杭的呼吸一沉，呼吸聲爆響的同時虛罡應聲而出。陸九淵心中一緊，青玉真元當即貫徹周身。

    咚！

    迎面一拳砸來，陸九淵感覺到地板都被震的顫抖起來。巨力裹挾破風之聲，如山嶽壓來。

    「靈照境！」

    一力降十會從來不是虛言，陸九淵沒有多想，整個人筆直挺拔，運起月魔三重門當即打了過去。

    躲是無處可躲，只能正面迎戰。

    既然周國公府不要臉面，那麼拆他一個側廳也無可厚非了。

    青玉真元暴漲的同時，紫色的火焰登時升騰。這一刻，陸九淵整個人就像是被紫色火焰包裹，將整個方面照耀的熾熱一片。

    他不退反進，一往無前的和王天杭砰砰交手。

    「碎碑手！」

    連番交手之後，王天杭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他可不清楚陸九淵的底細，但一個定神境能夠和自己正面抗衡，這個小子的確有自傲的資本。

    不過，也僅僅是到此為止了。

    碎碑手一出，整個偏廳內的天地元氣開始滾動起來。站在宣慧夫人身旁的老嬤嬤垂著眼簾，一步踏出，整個偏廳就像是被一股無形屏障包裹。所有的躁動和元氣，都難以突破。

    「哼！」

    幾乎就在碎碑手彙聚成形的刹那，陸九淵將所有的紫火凝聚在掌心。同一時間，月魔三重門開始不斷重疊。一股生冷的氣息驟然籠罩，月魔之影開始緩緩彙聚。

    哢！

    哢！

    就在碎碑手和月魔之影迸現而出的同時，老嬤嬤布下的無形屏障開始被不斷的擠壓。如果說碎碑手破不開一絲口子的話，那麼月魔之影就像是尖刀開始不停的劃拉著。

    月魔三重門，每一重門都是極其強大的秘技。既然是秘技，那麼破壞力和壓迫力都是無比驚人。

    眼看著月魔之影開始不斷突破，無論無形屏障怎麼碾壓都難以泯滅它的的同時，老嬤嬤心中驚歎一聲整個人忽然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了陸九淵的身旁。

    雖然陸九淵早已經發覺，但在碎碑手的壓迫下根本無處躲避。

    「有幾分能耐！」

    老嬤嬤目光陰冷如毒蛇，枯敗的手掌探出瞬間將陸九淵的真元破開。原本聲勢驚人在不斷彙聚的月魔之影，也應聲煙消雲散。

    「啪——」

    脆生生的一個巴掌，令陸九淵右邊臉頰火辣一片。

    他抬眼望著面露猙獰的老嬤嬤，冷漠的眼中透著無盡的殺意。縱然這位老嫗的修為難以看透，比自己強大無數倍。但他絲毫不掩蓋眼中的殺機，無比的森冷。

    「啪——啪——」

    老嬤嬤枯敗的手掌就像是重若泰山，緊跟著又是正反手兩個巴掌。陸九淵身體筆直，強撐著不被扇飛出去，就這樣冷冷的望著惡毒老嫗。

    「想殺我？」老嫗如磨鐵般的聲音響起，無比陰森道：「有幾分能耐不假，但以為這點本事就能在藏龍臥虎的京都橫行就是笑話了。國公府的能為，不是你能夠揣測的。」

    「天策武院是了不起，但不代表它會為了區區一個院生和國公府死磕到底！」

    「唐國公也是一代人傑，但現在的他自身難保又哪顧得上你？」

    「周國公府對付你就和踩死一隻螞蟻一樣，但念在兩家交情，你交出婚約滾吧。除掉你的手段，千千萬萬。我家夫人性子直爽，沒興趣和你玩些彎彎曲曲的。你要是覺得她好欺負，老身就會讓你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

    對於老嫗的話語，陸九淵一言不發，只是冷冷的看著她。

    「看來是掌嘴不夠疼，不能讓你這畜生知道厲害！」冷眼旁觀的宣慧夫人悶哼一聲，說道：「王大，把他拖出去，綁在廳口，用蟠龍鞭抽！抽到他開口為止！」

    站在一旁沒有機會出手的邱澤面皮抽動，想起侯爺的吩咐。遲疑片刻，還是上前道：「陸九淵，君媛小姐就好比是天上的鳳凰。至於你，不過是地上的螻蟻罷了。很多東西就算送到你面前，也是你無福消受的……」

    宣慧夫人微微皺眉，對於邱澤貿然開口極為不喜。但此人是二弟的麾下，她也懶得管教。而且有人扮紅臉省去事端，先將婚約拿到手也是極好的。否則等老爺回來，這件事情就棘手了。

    「我知道。」一直沉默不語的陸九淵動動嘴唇，殷紅的血液從嘴角流出：「龍不與蛇居麼！」

    「什麼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那都是空話。」

    說到這裡，陸九淵忽然笑了：「也好。」

    「呼——」

    聽到這話，偏廳內的所有人都像是松了口氣。

    這件事情，總算是辦成了。到底不過是個半大的娃娃，利益誘.惑只會讓他貪得無厭還是需要雷霆手段啊！

    陸九淵一步步朝著宣慧夫人走去，所有人都不擔心什麼。但就是因為所有人都想不到，陸九淵才會這麼辦。

    旁人只以為他站在宣慧夫人面前伸手，是要拿出婚書。卻不料電光火石的刹那，他的手掌驟然扣在了宣慧夫人的喉口。

    「混帳！」

    「放肆，陸九淵，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麼！」

    「脅迫國公夫人，那是要殺頭的。」

    「你要是敢動夫人一根汗毛，今天老身定將你剁成肉泥去喂狗。」看到這一幕的老嬤嬤一步踏出，渾厚的氣勢釋放出來將所有人都壓的難以喘息。

    「別動！」陸九淵伸出左手沖著老嬤嬤搖了搖，說道：「你不要嚇唬我，我年紀小，萬一被你一驚掐斷了貴夫人的脖子就不好了。」

    眾人只見陸九淵忽然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他扣著宣慧夫人的脖子冷漠無比道：「我沒想到堂堂的國公夫人，會這麼下賤會這麼不要臉面。不過這樣，也算讓我見識了什麼叫一入侯門深似海。」

    「你不用抖，臉色這麼蒼白我也不會可憐你不是麼。」

    「你女兒和我的事，我沒有想那麼多。我剛才說的話，也是真的。別說現在的我，就算將來我也不一定能夠配得上你女兒不是？」

    「或許配得上了甚至是我封侯拜將，但她不喜歡我那也沒必要一起過不是？」

    「我沒想到事情會變的這麼糟糕，我只是上門拜訪一下。至於婚事，我也沒想到。不過現在，我想好了。」

    「啪！」

    就在所有人都為陸九淵所說的話驚呆似，突然一個巴掌聲讓他們惶恐起來。

    臉色蒼白的宣慧夫人被陸九淵一個巴掌打的花容失色，右邊臉頰變得通紅。

    還沒等她說出什麼惡毒的話來，陸九淵抬起手又是「啪、啪」正反手兩個巴掌。宣慧夫人到底是沒什麼修為，兩個巴掌過後她的臉頰已經腫的跟饅頭似的。

    「別說話，我挺討厭聽到你的聲音。這幾個巴掌，算是你出言不遜吧！我雖然沒見過我母親，不過也容不得別人來說三道四。」

    給了宣慧夫人幾個巴掌之後，陸九淵伸出手指指向老嫗道：「你過來。」

    老嬤嬤臉色陰沉無比，雖然明知道是什麼結果，但她還是依言走了過去。只不過沒等陸九淵出手，她已經先開口道：「你應該知道自己今天做完這件事的後果……」

    「啪！」

    「我沒讓你開口，你就先閉嘴。」

    「啪啪——」

    老嬤嬤縱然修為高深，但陸九淵此刻的手掌銳利如刀，也不知抽了多少下，令她從疼痛到麻木，從眼冒金星到雙眼模糊，唯有心中的怒火，越發熾烈。

    「你們不講規矩，那我也只好不講規矩。」

    陸九淵一把將老嫗推到一旁，自然知道幾個巴掌不會讓對方有什麼損傷但就是解氣。

    「你武道修為比我高深，但今後定然是比不上我的。不是因為我天賦比你好，而是你就是奴才命。心裡被套了枷鎖，一輩子就永遠是個奴才不是？」

    「大家都是明白人，我也沒必要說什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廢話。這門婚事我是無所謂，但它是我父親交代給我的遺言。他含辛茹苦把我養大，要是知道我被你們用這種方式把婚退了只怕會被氣的從棺材裡爬出來。」

    「他爬出來肯定會教訓我，不過先會把你們都狠狠收拾一頓。」提起這茬，陸九淵笑的更開心。

第九十二章 再借馬

    滿堂寂靜，只有陸九淵絮絮叨叨的說著什麼。從他進入周國公府見到宣慧夫人開始，他就像是被人狠狠壓著難以喘息。這種感覺，他不喜歡。

    邱澤已經驚呆，難以想像陸九淵居然有如此天大的膽子。之前宣慧夫人還說他天生惹是生非，沒想到來到國公府依舊如此。

    王天杭則是滿臉鐵青，如果他沒在場倒也罷了。可偏偏有他在的情況下，夫人被人挾持。不說傳揚出去丟人現眼，等老爺知道後也沒他好果子吃。

    一直沒有絲毫存在感的後院大丫頭？她已經失了心神，整個人不停的顫抖著。

    至於那位被陸九淵推到一旁的老嬤嬤，她那滿臉皺紋的面龐已經充滿了惡毒。她是奴僕不假，但也是國公府的奴僕，豈是隨便什麼人都有資格教訓的？

    她活這麼大，除了當年的老夫人外還沒被人打過嘴巴子。

    到了此時此刻，居然被一個半大的娃娃給陰了一把。嘴巴子也被打了，還被鄙夷了！

    「看，其實到最後還是拳頭大的說話。現在你們，怎麼沒有一個個開口威逼利誘了？」陸九淵呸的一聲，將嘴中的血液吐到一旁：「做人麼，還是一飯之德必償、睚眥之怨必報來的爽快。」

    「夫人，您說您也真是。把事情弄到這個地步，叫我該怎麼收場呢？你知道麼，這是我第二次用這種手段來處理事情。我一再退讓，你們就得寸進尺！」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看著宣慧夫人動動嘴角欲言又止的樣子，陸九淵不屑道：「你無非想說事情到這個地步，是我一手造成的嘍！這世上，本來就不公平。你們做這件事情，看起來理所當然。我做一件事情，就像是惹了天大的禍端。」

    「好吧，誰叫咱們地位懸殊呢！不過有的東西，我總要去維護的。也許在旁人看來一文不值，但那是我最珍貴的東西。我的父親叫陸處玄，他留在京都的大名不能毀在我的手上。所以這個婚，要退也不是這麼個退法。」

    陸九淵失聲笑笑，緊扣著宣慧夫人白皙的脖頸道：「走吧夫人，勞你送我一程。國公府宅院深幽，我怕走不出去啊。」

    驚慌無比的宣慧夫人已經慢慢冷靜下來，喉嚨處的火辣讓她知道這個少年真是瘋子。

    覆海侯把他逼急了，陸九淵連武院的刑堂執事都敢殺。在宣慧夫人看來，刑堂執事根本上不得檯面。但是在普通的院生看來，這已經是滔天的人物了。

    現在回想起來，要是真陸九淵逼急了說不定他的瘋勁又要上來。

    宣慧夫人努力張張嘴，聲音細不可聞道：「我讓你走，就沒人敢攔你。」

    也許是因為被陸九淵掐住咽喉，所以略帶一些嘶啞。說完後，她的臉色因呼吸不暢已經憋的通紅。

    其實陸九淵以這種方式出府，是最不符合他自己還有宣慧夫人預計的。

    宣慧夫人或許只是顧及面子，這樣出去只怕會被無數的丫鬟、護衛看到，傳揚起來不僅丟她的人，更丟的是周國公府的臉面。

    到時候肯定會有很多有心人調查此事，如此一來自家女兒婚約的這點破事會被徹底捅破。連唯一的一層遮羞布都沒有了，那麼本來就不受貴族世家圈待見的葉家只會更尷尬。

    在陸九淵還沒露面以前，關於葉君媛逃婚前往滄瀾宗的事情就已經傳得沸沸揚揚。現在正主出現，而且以這種方式走出府門那麼葉家的臉面就全部砸在自己手裡了。

    宣慧夫人做事情不過腦子，但好歹不是沒有腦子。

    「噢」

    沒想到這個柔弱的貴婦人，竟然還有力氣掙扎著開口。陸九淵對上她的目光，笑著搖搖頭。

    「我不相信你！」

    迎上陸九淵冷漠的目光，宣慧夫人心中一震。

    這個少年其實什麼都明白，從他進府開始就一直這麼淡漠。

    「走吧！」

    陸九淵挾持著宣慧夫人，開始一步步朝著偏廳外走去。

    「你真以為挾持國公夫人出府後，武院還能保的住你？還敢保你？」

    神色陰冷的老嫗站在一旁，如毒蛇似狠狠剜了陸九淵一眼：「夫人既然說讓你離開，你就識相點趕快滾。」

    老嬤嬤不信陸九淵敢殺宣慧夫人，王天杭他們也是壓根不信。只可惜，宣慧夫人信。因為她知道陸九淵是瘋子，所以她怕了，她不想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賭。

    「娘，我回……陸九淵？！」

    就在陸九淵脅迫宣慧夫人往外走時，一道白影驟然沖了進來。原先是極為歡快的聲音，不過很快就變成了驚呼。

    「陸，陸九淵，你快放開我娘！」

    「是我騙你說姐姐在家的，與我娘無關啊，你可千萬別亂來。」

    一身白色勁裝的葉君璿小臉紅撲撲的，明顯是剛剛策馬而歸。可是她怎麼也想不到，回來會看到這麼嚇人的一幕。

    偏廳內，所有人都微微一怔。按理說葉君璿，是不應該進入這裡的。只是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老嬤嬤等人根本沒心思去管外面的事。

    陸九淵看了眼葉君璿毛絨絨的馬靴，心中一動道：「你過來。」

    已經回過神來的葉君璿沒有半點遲疑，就朝著陸九淵走了過去。

    看著對方明亮的眸子，陸九淵伸手彈了她一下腦門後當即扣住肩膀就拉了過來。然後將宣慧夫人推到老嫗身旁，掛起燦爛的笑容道：「我今天很不開心，再見。」

    ……

    「姐夫，是不是我娘她們欺負你了？」

    「喂，陸九淵，你說話呀！？」

    「要不是我聰明闖進來，這件事情可就沒有迴旋的餘地啦。我爹爹再敬重唐國公，也肯定要顧忌到葉家的面子。到時候，你和我姐姐的親事肯定會吹～」

    被陸九淵抓著小臂的葉君璿渾不在意，一點都不像之前在偏廳的柔弱少女。還沒等繞過三個長廊，她就恢復成古靈精怪的小魔女開始喋喋不休。

    「可惜我來的太晚了，不知道你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不過你好厲害，居然能在李嬤嬤和王大的手上脅迫我娘親哩！」

    拉著葉君璿疾速行走的陸九淵忽然駐足，眼睛微微眯起看著葉君璿的後方。然後他慢慢低頭，貼著她的耳朵道：「等一會，就不僅僅是你娘了。你爹，也會恨不得殺了我。」

    葉君璿覺得耳朵一熱，酥酥麻麻當即小臉憋的通紅。至於陸九淵說的話，完全是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那個李嬤嬤吊在身後隱匿功夫極好，陸九淵探查不到她的氣息卻能看得見她。眼看著就要走出內宅，他鬆開葉君璿的手臂直接拉起她那柔軟的小手開始光明正大的朝著府外走去。

    「二小姐，您才回來怎麼又要出去？」

    門房葛大爺目光古怪的看了眼陸九淵，遠方親戚也不能這麼隨意牽二小姐的手呀！

    「把你的馬借我。」

    府門打開，兩旁的侍衛依舊肅穆無比並未多言。陸九淵看到葉君璿的那匹紅鬃馬綁在一旁，當即翻身上馬道：「再借我一次，不會再有下次了。」

    「哼！又搶我的小紅。」看到陸九淵策馬狂奔而去，站在門外的葉君璿恨恨的跺腳。

    ……

    偏廳內，邱澤已經滿頭大汗的跪倒在地，不敢有半句辯解。要不是他的話，陸九淵現在已經被蟠龍鞭抽的半死不活。

    王天杭雖然站在旁邊，但臉色一樣不好看。

    宣慧夫人一言不發，坐在椅子上臉色陰沉無比。

    很快，老嬤嬤重新出現在她的身旁：「夫人，那個小畜生走了。二小姐沒事！」

    看著宣慧夫人紅腫的臉頰，老嫗的聲音變得無比森冷道：「要不老身現在去宰了他，免得讓他有機會胡言亂語。」

    「呵。這一次是我大意了。不過這小畜生是個聰明人，不會給自己找麻煩的。」宣慧夫人冷笑一聲。

    這種事情傳揚出去，不管私底下有多少人會相信。但明面上，誰又會多說什麼呢？更何況，國公府真想弄死一個人，你能如此輕易的走出去？你真走出去了，別人也不會信！

    而且一旦這件事情鬧得滿城風雨，那麼陸九淵的身份就必然曝光。

    「像他這種性格，在哪都活不久。在京都，只會更短命。陸處玄的兒子，不是那麼好當的。」

    宣慧夫人眼中盡顯殺機，她出生便是含著金鑰匙，是家中的幼女深得寵愛。後來嫁入國公府，更是風光無二從不曾受到過什麼虧待。別說是被人掐著喉嚨要脅了，就是巴掌也從不曾被人打過。

    陸九淵無視她的身份，硬是將她心中的榮譽尊嚴踩了個粉碎。對於宣慧夫人來說，這是不能忍受的。寬大的衣袖內，她的雙手緊握成拳，指甲已經陷入血肉中。

    「夫人。」李嬤嬤忽然開口打斷宣慧夫人的思緒，壓低那蒼老的聲音道：「下個月就是點將節！」

    「點將節……」

    宣慧夫人眸中忽然閃過一抹精芒，環視在場眾人：「今天的事情，誰都不許多嘴。」

第九十三章 當婚約

    「百年毒蛛絲，一千兩，只要一千兩，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鎖氣功，玄級中品，家傳絕學……」

    「尋龍斬，由寒玉晶精打造，銳利無比可破山石。只要祭煉之後，只要細心蘊養定能誕出器靈！」

    策馬而出的陸九淵橫跨三條街，直接出現在了琉璃坊。雖然對這裡早有耳聞，但親眼所見陸九淵還是極為詫異。京都內城中最冷僻的地方，向來居住的達官貴人。居然會有這麼一片喧鬧地，真是兩極相生。

    陸九淵牽馬而過，兩邊的攤位一眼望不到頭。攤主們不停的推銷，有的攤位前則是圍著一群人指手畫腳。

    而在這些攤位的後面，都是一排排雕樑畫棟精美無比的店鋪。這些店鋪風格各異，但所販賣的無一不是與武道修煉相關。

    在神都內城之中，琉璃坊是最為奇特的存在。與它隔著幾條街的地方，就是國公、侯爺們的府邸。而另一邊，則是三公大儒們的宅院。

    之所以它能屹立不倒，恰恰也正是如此。這些攤位只是皮毛。他們身後的店鋪背後幾乎每一家都有當朝達官貴人的身影。加上不少的貴族子弟喜歡來這裡淘些物件，增加少年樂趣，琉璃坊就一直保持下來漸漸形成了巨大的規模。

    「這位小爺，我這裡有天策武院密煉的歸元丹。」在人流中穿行而過的陸九淵，忽然被一個獐頭鼠目的傢伙擋了下來。對方神色古怪，聲音壓的極低道：「這些丹藥都是我兄弟想盡辦法弄出來的，你若是想要我給你優惠價！」

    「噢？」

    陸九淵挑挑眉，說道：「你兄弟千辛萬苦從武院弄出來的丹藥，你還給我優惠價？」

    「呃……」

    這個小販也顯然沒想到自己給優惠價還有嫌棄的，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尷尬的喝幾口氣道：「相逢就是緣，特別是小爺氣度不凡，就當結個善緣。」

    「善緣是結不了了，讓讓。」

    附近已經有不少人戲虐的看著這邊，陸九淵只是笑笑就繼續牽著葉君璿的紅鬃馬朝著琉璃坊深處走去。

    「呸！」獐頭鼠目的小販朝地上狠狠吐了口吐沫，小聲咒駡道：「不買說那麼多屁話幹什麼，操！」

    「啪！」

    「哎喲。」

    小販被重重的拍了下腦門，正準備抬起頭怒駡時，他的脖子已經被自家阿叔牢牢夾在腋下：「小兔崽子不要命了，我讓你好好認認衣服你不聽。還敢胡言亂語，差點把叔我都搭進去。」

    「什麼？」聽到這話的小販瞳孔猛的一縮，看向陸九淵的背影都不禁覺得渾身發冷：「這衣服……是朱雀武院。」

    「走，今天的買賣是沒法做了。剛才還被這麼多人看了笑話。」中年人臉色發苦，當即抓著小販消失在了人群中。

    牽著紅鬃馬逐漸深入琉璃坊後，原先不絕於耳的叫賣聲開始細不可聞。兩旁的店鋪比之外面，變得更加的華貴起來。就連掛在外面的匾額，都是用上等的金絲楠木打造。

    後半條街，重新歸於寂靜。一些店面中偶有身影，也都只是小聲交流。

    「風月當！」

    守在門外的小廝看到陸九淵，當即上前接過韁繩道：「小爺，您裡面請。」

    相比起外面那些認衣服的傢伙，這後半條街的小廝們可講究多了。衣服他們自然也都認得，但是天策武院內不少邊軍孤兒根本算不上什麼大人物。

    真正讓這個小廝眼前一亮的，還是陸九淵從葉君璿處借來的紅鬃馬。這匹馬通體紅色，四蹄踏雪。小廝偷偷摸了把馬鬃處，果然是一手的血汗。

    汗血寶馬，四蹄踏雪，這可是萬金難求的如意寶駒啊！

    這位武院的公子面生的很，但肯定是貴胄子弟錯不了。小廝快速命令一個妖奴照顧好如意寶駒，趕忙躬著身子在前頭帶路：「小爺，您是當物呢還是贖物？」

    貴族子弟來到當鋪，可從沒聽說過來挑選什麼死當的東西。偶然有人買走，也是因為湊巧看見了。像陸九淵這個年紀的貴族子弟，多半不是當東西那就是贖回以前當的東西。

    京都的紈絝子弟，可沒少喜歡幹這種事。當年甚至還有人，將聖上恩賜給父輩的貢品都拿出來當……

    「宋朝奉，宋朝奉。」

    陸九淵在店內坐下，捧起一杯剛泡好的熱茶。而小廝，則是快步繞到高高的櫃檯後將睡迷糊的朝奉喊起來小聲道：「宋朝奉，來了只肥羊。」

    「肥羊？」宋朝奉眼前一亮，瞬間清醒：「你給我說說對他的印象，我好估一下。」

    「穿的是朱雀武院的武袍，騎著如意寶駒來的。不論是外表還是內涵，都是上上之選，絕對是貴族錯不了。這種時候跑來如意坊，估計是找了咱們風月樓的哪位姑娘手頭緊了……」

    「既然如此的話，待老夫好好宰他一刀！」

    看著宋朝奉意氣風發的模樣，小廝面色一緊：「太狠的話，會不會出事啊？」

    宋朝奉笑笑，一副你不懂的表情道：「小董，你剛來還不懂。如意坊的規矩，就算是皇子哥來了都會遵守。否則就失了趣味，知道嗎？更何況，咱們風月樓的背後那站著的也是大人物～」

    櫃檯看似和外面就是一道木牆之隔，實際上琉璃坊內的每個店鋪內都有不少類似的隔板。防止的就是一些武道高手利用修為來探查，或者說是偷聽他們的打算。

    沒過一會，宋朝奉的腦袋就出現在高高的櫃檯口子處：「這位小爺，未請教？」

    「姓陸，家中行九。」放下茶杯，陸九淵上前道：「歷來聽說風月主是京都首富，不管是風月樓也好還是風月十二行，都是格外出眾。我要當的東西精貴，風月當敢當否？」

    宋朝奉毫不避諱的迎上陸九淵清冷的眸子，沉聲道：「九爺，我們風月當，越是最貴的東西就越敢收。否則風月拍賣行，靠什麼吸引諸位呢？就算是皇主把玩的物件，你敢拿出來我就敢收！」

    「不是大話？」

    「絕非大話！」

    兩人一問一答之後，宋朝奉按照規矩開始喊道：「風月當，神袍戲衣不當、旗鑼傘扇不當、皮貨無袱不當、低潮手飾不當……」

    墳裡的東西，人稱冥物，這是當鋪的大忌。即使金銀舊物文房四寶等硬貨，也得熟曉，不能失眼。可見「神袍戲衣不當」，防的還是那些死人的壽衣、殮服。正如「旗鑼傘扇不當」，主要的還是指那些拿瑣物來遊戲尋開心的人。

    宋朝奉說完一堆規矩後，陪笑道：「九爺，請您將物件拿來我上個手！」

    「好。」

    陸九淵從懷中取出那份引得國公夫人都要癲狂的婚約，就交到了宋朝奉的手中。

    「是地契還是房契？」

    宋朝奉看著手中色澤喜慶的契面，慢慢打開。倒不是他老了，而是一種小心翼翼的模樣罷了。說白了，就是告訴主顧：看，您的物件我可小心著呢。

    「啪！」

    不過宋朝奉的這份小心，可沒堅持多久。

    他剛開始是習慣性的去掃下面的押簽，雖然只是匆匆一眼，但看到唐國公和周國公的大印時，臉色唰的一變，向來穩健的雙手也開始發抖。

    等到忍著心中的震驚將內容逐字逐句看完之後，手中的婚約就像是燙手山芋，他再也捧不住當即掉在了櫃檯上。

    「嘶——」

    宋朝奉倒吸一口涼氣，連勝道：「這，這，這……」

    「宋朝奉，怎麼啦？」一旁的小董輕聲問道。

    雖然他來的時間不長，但以往宋朝奉的風采也是見過的。就算再珍貴的物件在手，也從來沒有今天這個情況過。

    宋朝奉按捺心中的驚恐，小聲道：「去將二爺請來，就說有件東西我看不准。」

    「好的！」小董雖然納悶，但也知道事情有些不對勁，撒丫子就朝著後院跑去。

    直到風月當的門面內就剩下兩個人，宋朝奉才趕緊重新捧起櫃檯上的婚約遞給陸九淵道：「九爺您且收起來，小的暫時看不准所以要等我家的二爺來掌眼。」

    「您先稍坐片刻，我去給您泡一壺上好的茶水過來。」

    說完這句話，宋朝奉的身影便迅速在櫃檯上消失。

    陸九淵隨意的將婚約擺在一旁，重新捧起茶杯飲了幾口。他有些百無聊賴的看著外面街道，後街更顯華貴但來往的人也變得更少。

    噠噠噠——

    忽然，後街這一片開始響起一陣馬蹄聲。聽著聲音雖然馬匹不多，但是速度卻極快。

    「咦？」

    原本策馬而過的五六騎，為首之人在空中輕咦一聲後當即調轉馬頭又回轉過來。

    風月當內，陸九淵也是眼神微眯，沒想到在琉璃坊還能碰到熟人。

    「怎麼，堂堂本屆天策武院的探花郎居然要來當鋪當東西過日子？這要是傳揚出去，只怕我們朱雀武院的臉面都要被你丟盡了。」

第九十四章 半路截當

    希律律——

    隨著這聲挑釁的鄙夷之語，駿馬急駐，六人錦衣華服緊拉韁繩後便翻身下馬邁進了風月當內。

    外面的妖奴們趕緊上前牽馬墜蹬，有一人則是趕忙朝著後院去叫人。

    「陸九淵，如此拮据可以向同年開口。你是欠下花酒錢還是惹了什麼事需要銀錢，不若我先贈你百金？朱雀武院的名聲要緊，你切莫再丟人現眼了。」

    這位南雲伯府的小伯爺滿臉戲虐，幾步上前就坐在了陸九淵的邊上。緊隨其後的張海航同樣面露鄙夷，悶哼一聲沒有多言。

    反倒是跟在許子軒旁的幾位師兄，都是譏笑出聲。陸九淵縱然是斬殺了刑堂教習，使得不少人心中驚懼，但他們顯然不在此列。

    瘋子發瘋，也需要能耐。刑堂教習靈照境的修為，並不能壓過這些武院的上屆院生們。之所以不曾發生過襲殺刑堂教習的事情，只不過是因為身份罷了。

    但是再高貴的身份，在實力面前也只能輪到碾壓。刑堂教習們自然也不敢找這些貴族子弟的麻煩，他們也不會無端生事。

    至於張海航，主要還是因為此事因他而已，所以心中憂慮。可真說白了，他也只是因為年少不夠兇狠。紈絝爭鬥他見多了，但動輒殺人還是一下子嚇住了他。

    陸九淵冷冷的看著一身大氅的許子軒，輕輕轉動著茶盞：「不勞小伯爺掛心。」

    今天周國公府一趟，陸九淵心中憋火自然也懶的和他們面上寒暄。

    「哼，還真以為自己是個什麼了不得的人物麼了。不過是拿了個新生探花，下月點將節可別丟了朱雀武院的臉面就好。」

    「不丟臉面？點將節死傷亦不是沒有，陸學弟可是天才可千萬別死在裡面了！」

    許子軒一行人，去哪旁人不是恭恭敬敬。唯獨這個陸九淵，一副自視甚高的模樣令人厭惡。特別是眸中的那份冷漠，令這些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公子哥們心中極為不爽。

    「呵呵。」許子軒心中不屑，嘴上淡然道：「我可懶的記掛你的死活，但你好歹是我朱雀武院的院生。這等事情，丟的可是朱雀武院的臉面。」

    「我作為師兄，提點管教你一番也是本份。」

    「有病吧？」

    陸九淵按定茶盞，撇了眼許子軒：「當點東西就丟人了？天策孤兒比不上諸位貴胄子弟，就不勞師兄們施捨了。」

    當東西自然是不丟人的，別說天策孤兒，便是貴胄子弟也不是沒有來當鋪的。除開紈絝子弟外，不少貴胄子弟在此當物品的原因多是因為在深處的店鋪或者拍賣行看上了好東西。

    但一時間又沒地方籌錢或者怕東西被人先奪了去，所以先當物件將自己心儀的寶貝拿下回頭再當回去。

    但是這番話在陸九淵說來，無疑是在說：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特別是一開口就是【有病吧】，令一直淡漠的許子軒都是額頭青筋暴起：「為兄好言相勸，你這是不識好歹啊！」

    「咦？」

    忽然許子軒瞥見兩人茶桌上的婚約，心中一動，壓住怒火道：「風月當雖然是京都最為公道的當鋪，但店大欺客都是免不了的。師弟你這是要當地契？」

    有了算計的許子軒伸出一隻手慢悠悠的扣在婚約上，笑說道：「師弟有骨氣不吃嗟來之食，為兄是佩服的。既然如此，不如你將此物壓在我這，需要多少銀錢儘管開口。」

    羞辱。

    許子軒等人一進門，就是為了羞辱陸九淵。現在，只不過是換個方式而已。特別是如此的胡攪蠻纏，換作其他的武院弟子或者滿臉苦澀，或者早就憤怒而走。

    不想陸九淵看了眼許子軒壓住婚約的手指，無所謂道：「也不是不可，只不過我已經來風月當，先看看他們收不收。」

    「如果這份契約是真的，風月當不敢收。」

    陸九淵淡漠的話語方落，已經有一陣沉穩的聲音傳來。不多時，一名富態的中年人在宋朝奉以及小董的陪同下快步走來。

    「幾位公子也在，小董還不快將上等的冬茶奉上！」這位賀老二上前同許子軒等人見禮，隨即目光就頗為古怪的打量起陸九淵來。

    這位二爺在京都也有些名頭，到底是掌管著風月當。特別是在琉璃坊，那也算是一方執掌的人物。類似許子軒等人，他都是認識的。

    「二爺都來了，看來陸師弟的這份契約是了不得東西啊？」許子軒沖著對方拱拱手，語氣有些淡然。

    在他看來，一個天策孤兒手上能有什麼好東西。這位二爺不收，那麼陸九淵手上拿出來的東西要麼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或者的確有古怪，但因為顧忌到自己等人所以不敢收了。

    其實這位二爺在就在門後，而且站了好久。陸九淵等人早就發現他的到來，卻也不點破。

    這份手段，落在陸九淵眼裡倒是有些意思。看來這個二爺就算背靠著風月主，但平白無故得罪周國公府是不願的。至於風月當的虛名，現在有許子軒半路攔截反倒好辦了。

    要是這些公子哥沒來，反正風月當也沒有旁人，私底下交流退當也不會損了風月當的名聲。

    他故意躲在門後又不做半點藏匿，只怕就是這方面的打算了。

    「二爺你真不收當？」

    賀二看著神色沉穩的陸九淵，直白道：「如果是假的，風月當自然不收。萬一是真的，我也不敢代表風月當收當。不若九爺你再想想？我也請教一下主人……」

    他這番說的倒也極為聰明，到時候許子軒真若敢看了也不會怪罪風月當誘騙。畢竟賀二，已經直說了風月當不敢收。

    「看來師弟你拿出的這份契約，了不得啊！？」許子軒目光疑惑的看看手壓的婚約，又看看賀二等人想看出一些端倪來。

    「再了不得，左右不過是一份地契。就算是將燕雲侯府的房契拿來當，咱們也沒什麼不敢收的。」

    「二爺，這可是我第一次見風月當不收敢契約。你該不會是顧忌我等面子，所以……」

    「不要胡說。」不等這人說完，許子軒已經打斷了他的話。

    當鋪的規矩，大家都清楚。不管是因為打眼也好還是顧忌他們面子不敢收，或者是旁的什麼都輪不到他們多說什麼。

    琉璃坊的規矩，一直以來都在。就算是他們，買東西時被人誆騙那也是眼力不足，決不能依靠身份壞了規矩。

    先不說風月主還是琉璃坊背後的諸位大佬能否拂了面子，要是每一個貴族子弟都如此行徑那麼琉璃坊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跟著許子軒的諸位貴族子弟也並非傻子，但是他們先入為主以為陸九淵拿出來的是地契。畢竟契約這東西，不過也就是地契、房契之類有價值。再威一點，就是高手的奴僕契。

    他們說燕雲侯府的房契都敢收自然是笑話，但燕雲侯府的房契真要是流傳出來，也不是沒有人敢收。能夠羞辱周國公府，總會有些人願意這麼幹的。

    不過賀二一口一個不敢收，也令他們心中疑惑。看向陸九淵的眼神，也開始怪異起來。

    到底是什麼東西，令堂堂的風月當執掌都不敢收？甚至，還要去請教頗為神秘的風月主？

    「小伯爺應該也是來參加今天的拍賣會吧？」賀二見氣氛詭異，開口道：「不若我領你們過去？」

    他剛才在門後站了這麼久，自然是知道許小伯爺以及張小侯爺他們跟這位陸九爺是有過節的。而且姓陸，家中行九，以他的智慧自然也知道此人就是陸九淵。

    天策武院的事情，普通人是接觸不到的。但琉璃坊魚龍混雜，特別是他們這些江湖商人久在京都有自己的門路。對於京都發生的大小事情，有不少都是了然於胸的。

    本屆天策武院的天才名單，他的手上都有一份。陸九淵如此大名，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既然小伯爺你們也不敢收，那麼在下先告辭了。」陸九淵將許子軒的手移開，收起婚約就要回轉。

    「且慢！」

    賀二聽到陸九淵開口就臉色一變，再看許子軒的反應當即心中暗道：「不好。」

    原先他還以為陸九淵是手頭拮据，所以以這種方式來敲當。賀二經營風月當這麼多年，類似的事情見過不少。換作其他的公子哥拿著家中長輩的手書前來敲當，他也是敢收的。

    但陸九淵手中的這份是什麼，是婚約啊！是唐國公和老周國公親立的婚約，這場婚事如今鬧得沸沸揚揚他可不敢接下這種燙手的山芋。

    眼看著事情已經就此了結，不想陸九淵居然言語相激。神朝第一天策郎的兒子，到底是懷著什麼目的！

    忽然，賀二眼中精光一閃：「難道此人並非真的是陸少卿的兒子，而是機緣巧合得到這份婚約？要麼，就是有人暗中指使故意挑起兩家爭鬥？」

    只見許子軒同時跟著起身，伸手就將陸九淵收回掌心的婚約拿了過來：「師弟有難，師兄自然是要幫忙的。不管你手中的東西是多麼的精貴，為兄肯定好生保存！」

第九十五章 約書催命

    「好。」

    「小伯爺這麼願意幫助同年，九淵不勝感激。」

    「且慢！」

    一旁沉默不語的張海航突然開口，將許子軒拉到一旁：「子軒哥，萬一陸九淵耍詐。裡面就是一張廢紙，咱們豈不是被他戲耍了？說不得他看中了什麼好東西，懷中羞澀……」

    「或者，他的目標也是今天的拍賣？！」

    「海航，你多慮了。我看這東西定是不凡，否則賀二沒必要如此扭捏。」許子軒淡然一笑，說道：「更何況，陸九淵又不知道咱們今天會來這裡。他難不成是神算子，算到了現在的一切？」

    「可是……」

    偷偷瞥了眼氣定神閑的陸九淵，張海航有些心神不寧道：「這個陸九淵，可不是好相與之人。」

    「小侯爺，你是被陸九淵這個瘋子給嚇住了。等明年你有機會出去歷練一番，就會知道他不過是匹夫之勇罷了。」

    「如他這般的邪宗弟子，我們也斬殺過不少。不過是仗著兇狠，無甚可怕。」

    ……

    圍繞在許子軒身旁的不少貴族子弟紛紛開口，他們家世都不弱。換作一開始碰到陸九淵這等人，他們也是驚懼的很。但天策武院，第二年便會安排一番番的任務給武院弟子們去完成。

    他們自認為見慣了大風大浪，所謂的江湖人士也是接觸過不少。再加上家裡的言傳身教，對於陸九淵這等人自然是心中不屑。

    倒是一旁的許子軒不置可否，笑說道：「其實不管陸九淵拿來典當的究竟是何物，我只是幫助同年而已，免得讓他丟了朱雀武院的威風。他就算拿一張白紙來當，亦無不可。如果珍貴無比，等他攢夠銀錢我也照樣還給他！」

    不管怎麼說來，在許子軒看來都是穩贏不輸。哪怕他拿白紙誆騙戲弄自己，傳揚出去後丟人的也是陸九淵。

    說完這番話，許子軒便朝著安坐定神的陸九淵走去：「陸師弟，不論你的契約如何珍貴。為兄都是暫時未你保管，算是活當吧！你開口便是，需要多少銀錢？」

    陸九淵豎起一根手指，淡然道：「一兩銀子。」

    「什麼？」

    「一兩？」

    「陸九淵，小伯爺有心幫襯你一把。你這是耍我們不成？」

    「你雖然來自窮鄉僻壤，但是風月當的名頭你想來是聽說過的。你只當一兩，可不僅僅拿我們尋開心了！」

    這些公子哥們原先只當陸九淵要獅子大開口，卻不曾想陸九淵只當一兩。一時間，他們明顯感覺自己被陸九淵戲耍紛紛開口呵斥起來。

    冷眼旁觀的賀二暗道一聲：「不好！」

    他的眼角忍不住抽搐起來，看向陸九淵的眼神變得越發怪異：這個少年郎，果然是挑事的。不管他是不是陸少卿的兒子，這件事情只怕是難以善了了。

    賀二作為風月當的執掌，既然已經退當，那麼就沒道理開口阻了別人收當。這是規矩，他就算再不懂事也不能壞了規矩。

    可一想到風月主與幾大國公府的交情，他忍不住蠕動嘴唇道：「許小伯爺……」

    「賀二爺，你這是要壞了在下的買賣？」陸九淵眉角一挑，聲音變得有些森冷起來。

    「在下並非這個意思！」

    「九淵不用羞惱，既然為兄說收你的當，那就不會食言。」許子軒心中驚疑，故作無所謂沖著賀二抱拳道：「二爺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想來自家師弟不會坑害我這個師兄。」

    許子軒的這番話說的極為漂亮，但賀二心中苦澀無比。陸九淵要是真心當物件，許小伯爺的最後一句話的確能夠立於不敗之地。但他手中的那份東西，只怕被普通的聖旨都要燙手。

    許子軒雖然看出賀二的眼神示意，但還是掏出只銀袋遞給陸九淵：「也不多，就只有十幾枚地寶晶。什麼時候陸師弟手頭寬裕了，再給我便是。」

    說著他揚了揚手中的契約，說道：「按理說此物我也沒必要收著。但是我深知陸師弟你極好面子，便當是個抵押物件吧。哪怕是張白紙，師兄也會好生保管，到時不損分毫歸還。」

    「多謝。」

    陸九淵伸手接過錦袋之後，便出了風月當騎上寶馬揚長而去。

    「小伯爺，你沒必要如此啊！」

    「是啊！十幾枚地寶晶，足以買下一件不錯的法器了。你就這般抵給那個賤民……」

    金銀不過俗物，在武者的世界算得上精貴的便是地寶晶。很多時候江湖宗門以丹藥為量交易，朝堂則是興起了地寶晶。地寶晶就算不拿來買東西，也是修煉輔助時的良品，堪比靈石的存在。

    現在許子軒出手就是一袋地寶晶，他的好友們自然為此感覺不值得。大家進來無非是想羞辱陸九淵，可此時好像吞了蒼蠅似的。心中一番算計，感覺到最後還是陸九淵賺到了。

    面子這種東西，哪比得上武道修煉來的真切啊！

    他們都是貴族子弟出身，但豪門世家子嗣眾多。就算他們，都不可能有過多的地寶晶能夠揮霍。這一次來參加風月拍賣行，還是因為考入了朱雀武院家中給了一些資助。

    「無妨，咱們還是看看這個陸九淵究竟拿了什麼好東西，驚得風月當都不敢收吧！」

    許子軒輕笑一聲，心中並非旁人似的憋火。在他看來，此事等到傳揚開來對他在天策武院的名頭有益無害。陸九淵哪怕是拿一張廢紙，也難以抹殺他幫助同年維護武院的好名聲。

    等到以後進入軍伍，自然能夠更好的籠絡人心開始建立赫赫戰功。

    也正因為如此，他心中頗為舒爽，忍不住還去打趣了賀二一番。

    賀二心中苦笑一聲，壓低聲音道：「我勸小伯爺還是等無人的時候，自己打開觀賞吧！」

    「還等什麼，我倒看看什麼契約能將賀二爺都嚇成這樣。」緊跟在許子軒身後的一個公子哥忽然伸手，就將契約奪了過去打開。

    「呃……」

    封皮華貴的契約打開，只是一眼，這位貴公子便當場怔神。原本戲虐的神情，瞬間變得無比古怪起來。

    「讓我看看！」

    「其實這約書的封皮挺華貴，就是不知道那個賤民是不是故弄玄虛。」

    其餘幾人都躋身上前，倒要看看陸九淵究竟是拿什麼東西來典當。不過當他們看完之後，也變得跟第一個公子哥一樣活見鬼似的。

    其中有一人不信，反復看了好幾遍後才張大嘴巴，倒吸一口涼氣：「不…會…吧！」

    「假的，肯定是假的。」張海航神情變得無比激動。

    許子軒奪回婚約，很快他的雙手開始微微顫抖：「陸九淵，是陸少卿的兒子？」

    「這，這，這……咱們怎麼辦？」

    忽然，有一人怪叫一聲：「難怪不少人都說陸九淵和陸伯言長的有幾分相似，所以得到四皇子看中。」

    「啪」的一聲，許子軒快速合上婚書，目若閃電般盯上賀二：「二爺，敢請教此物……」

    「小伯爺不是多此一問嗎？」

    是啊！

    別說是京都，整個天策神朝，誰敢如此大膽偽造兩大國公府的大印。何況陸九淵有名有信，人就在朱雀武院之內。他要是弄此造假，分分鐘就該人頭落地。

    「陸九淵誤我！」

    許子軒大吼一聲，推開人群出了風月當就翻身上馬追趕陸九淵。

    關於陸九淵與葉君媛的婚約，早在半年之前就已經鬧得滿城風雨。這件事情關乎兩大國公府的面子，甚至可以說是關乎著京城上層圈子。現在陸九淵來當婚約，他收下婚書就表示南雲伯府要打兩家國公府的臉面。

    這種事情傳揚出去，只怕家中的老爺子會打斷自己的腿！

    南雲伯地位再高，比起那位老匹夫來就像是螞蟻想要踹死大象。老周國公雖然仙逝，可世襲的周國公是吏部尚書掌握著無數官員的命運。燕雲侯更是威名赫赫，如日中天的時候。

    兩家國公府的怒火，區區一個南雲伯怎麼承受得起？就算這裡所有的貴族家加一起，也頂不上一個燕雲侯、吏部尚書，更別說是老匹夫了。

    「小伯爺去追趕陸九淵，只怕也是於事無補。我要趕緊回家告訴父親，否則吃不了兜著走！」

    ……

    一時間，風月當內剩下的公子哥各個神色慌張的打馬離開。什麼狗屁的拍賣大會，現在他們哪還有心思參加。陸九淵的身份一旦曝光，加上今天的事情定要鬧得沸沸揚揚。

    而他們不幸，全部被陸九淵拖進了泥沼之中。還談什麼羞辱對方，這件事情傳揚開來他們才是真正無知小兒啊！

    「這可，如何是好！」

    特別是張海航，心中更是大亂。父親是覆海侯不假，可人家陸九淵是唐國公的嫡孫啊！以前自己多番刁難，這次父親入主朱雀武院後更是借機挑事。

    原本還頗為喧鬧的風月當，登時變得門可羅雀。對門以及邊上的不少店家看到這一幕，都微微咂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想著借機探尋一番。

第九十六章 小豹子

    「二爺，您說那小子真的是陸少卿的子嗣嗎？」

    感受到無數淩厲炙熱的目光，宋朝奉示意小董將風月當的大門關上。

    賀二坐在陸九淵原先坐的位置，手指輕叩著桌案：「主上此刻應該已經在周國公府上了。」

    「這麼說來，他真是唐國公的嫡孫！」小董低吼一聲，眼中無比熱切。

    和賀二爺、宋朝奉比起來，他到底還是個血氣方剛的少年人。在風月當工作，王公貴族子弟也不是沒有見過。但沒有一個，比剛才的陸九淵更令他震撼的。

    關於唐國公府與周國公府的婚約，其實早在十數年前就是一大美談。神朝第一天策郎與當年的狀元郎，彼此夫人都身懷六甲最後給孩子們訂下娃娃親，正可謂是強強聯合。

    最後這份婚事鬧得沸沸揚揚，周國公府那位百年一出的葉小姐逃婚前往滄瀾宗。大家都只當陸少卿早就客死他鄉，至於那個本該生來便是貴公子的小孩說不定在民間鄉野成了頑童。

    雖然無數人唾棄周國公府見利忘義，不知廉恥。但這種事情真落到自己身上，估計也不想女兒往火坑裡跳。現在的唐國公府，哀鴻一片。都說老匹夫一旦過世，那麼便是陸家傾倒之時，誰願意和他們扯上干係。

    再說了，誰能知道陸少卿的兒子會不會來京都履行婚約？生死都不知，周國公府根本沒必要也沒可能自取其辱說要悔婚。在陰謀論的人眼中，這件事情就是徹頭徹尾的有人在背後操控。

    但是不管如何，在小董他們這些平頭百姓眼裡。唐國公便是天策神朝的軍神，周國公府就是恬不知恥。哪怕吏部尚書和燕雲侯功績再高，也根本不能和當朝老匹夫比擬。

    「原來陸少卿的兒子是長這個模樣，氣度絲毫不輸那些從小錦衣玉食的公子哥。到底是龍生龍，鳳生鳳！」

    小董心中無比感慨，說道：「人啊，都是一個命。二爺，您說是不？他本來貴為小國公，現在卻要典當婚書。會不會是上門求親，鬧了個灰頭土臉？所以才這麼做啊！」

    「人家就算少年坎坷，現在身份明朗那就是貴公子的面，你感歎做甚。」宋朝奉嘴上訓斥一句，心頭則順著小董的思路在推敲著。

    這位自稱陸家行九的公子哥過來，身上的冷漠與煞氣回想起來端是有些攝人。該不會真如小董所說吧？

    賀二不自覺的學起陸九淵，輕輕轉動著茶盞：「出了這門，可不敢嚼舌頭根子。」

    「他穿著朱雀武袍，而且和小伯爺他們明顯相熟，沒必要冒充什麼唐國公嫡孫。更何況，他可是天策武院本屆的探花郎啊！」

    關於陸九淵的身世，別說是他們。便是風月主得知的第一時間，就匆忙趕往周國公府去了。這世上，還沒有誰會在天子腳下去冒充罪人之後。

    「現在看來，兩家的國公府肯定都不清楚他的身份。否則，他不可能會來當婚約。就算少年人意氣用事，長輩們也不會讓他如此胡鬧的。」

    「這件事情定會鬧起軒然大波，可惜偏偏要在今日，壞了咱們拍賣行的生意。」賀二爺起身，搖搖頭道：「走吧，隨我去看看。我斷定陸九淵，輕易出不了琉璃坊。」

    ……

    「小豹子，明年你也到年紀了。到時候，可要來朱雀武院！」

    風月樓的雅間內，李應成躺在錦床上。他的腦袋枕在一位美豔妖奴白花花的大腿上，顯的無比愜意。

    在他的對面，一個英武少年正閉著眼睛享受著今年的新曲。後面，一個極為伶俐的妖奴正用柔荑給他按摩著。

    「應成哥，你如今是天策武院的武冠。來年我要是真進朱雀武院，你可要罩著我。」

    聽到陸伯齡逗弄的語氣，李應成也不生氣道：「原本我以為自己的武冠，名正言順。可到現在看來，真成了個笑話！」

    當初陸九淵和陳南朝雙雙棄權，禪銀眸再無一戰之力而且也沒那資格。再加上自身的修為已經進入虛罡境，他理所當然的認為這三人就算是全盛時期也絕非自己的對手。

    可是前不久陸九淵以一人之力，斬殺靈照境修為的刑堂執事令他無比震驚。

    更何況這位靈照境的刑堂執事，是沙場歸來，按理說不論是武道修為還是臨戰經驗都該無比老辣。可縱然如此還是死在陸九淵手上，就足以說明對方應該還有不為人知的殺招。

    「咦！向來不服輸的應成哥都成怨婦模樣，那個陸九淵看來真讓你感受到壓力啦～」陸伯齡依舊閉著眼睛，一隻手則伸進了妖奴兒的懷中輕輕撚動著。

    「你要是真見他，保管嚇一跳。便是玉真公主，都認錯人啦！」

    關於陸九淵像陸伯言這件事情，早就傳到小豹子的耳朵裡。他也頗為有意道：「我也挺好奇的，不過聽你們說來他倒真有幾分我哥哥的英姿……」

    「小國公！」

    「小國公！」

    兩人正愜意交談著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躁動。

    李應成聽出是自己伴當的聲音，不喜道：「嚎個什麼勁，我難得出了武院透口氣又怎麼啦？」

    「陸九淵，出大事啦！」

    一聽【陸九淵】三個字，李應成霍然起身道：「進來說。」

    李易聽到這話推開房門，快步進入低著頭道：「現在外面傳得沸沸揚揚，說是陸九淵在銅雀台留下兩首傳世佳作，浩然之氣直沖雲霄。連書院的幾位院主都被驚動，無數的文官兒在找陸九淵。銅雀台的院主，更是直言要讓陸九淵入書院哩！」

    「啪嗒！」

    正端起酒盞的陸伯齡渾身一震，酒盞傾倒。閉著的眼睛，猛的睜開，盡是不可思議道：「不會吧？」

    「這個陸九淵……」李應成呢喃一聲，不知該說什麼好。

    對於他們這些公侯府出身的貴族子弟來說，父輩都是沙場掙功名。天策武院對於他們，那是水到渠成就跟啟蒙教學一樣。但是天策書院，便是三公子弟也需要真才實學才有資格進入。

    「傳世佳作！浩氣沖天……」

    這是什麼概念？這是天生的聖童啊！

    雖說天策武院並非重文輕武，但是文人聖童總比武道天才來的更加吸引人。除了儒家傳教之功有口皆碑之外，還是因為武道天才實在太多了。

    「陸九淵在銅雀台與書院弟子文鬥，羞的對方掩面而逃……」

    「聽說禮部侍郎、吏部郎中……以及不少的大儒都出現在了銅雀台，好多人遣人前往朱雀武院找陸九淵！」

    隨著李易身臨其境般的開始講述，李應成和陸伯齡的神情變得更加精彩。

    「二少年，大事不好了！」

    就在李易繪聲繪色的轉述此事時，雅間外一個少年連滾帶爬的闖了進來。甚至已經顧不得禮數，看到陸伯齡就叫喊起來：「二少爺，葉家的小公子帶著幾十個人去堵人啦！」

    「說清楚，葉君豪堵什麼人去了？」

    「堵陸九淵去了！」

    「啊？」李應成驚訝道：「出什麼事了？」

    可從來沒聽說過陸九淵和葉家人有什麼過節，唯一的接觸好像還是上次自己帶他來風月樓和葉君生打了個照面。怎麼好端端的，惹上了葉君豪那個小霸王了？

    陸伯齡心中疑惑，沉聲道：「說清楚！」

    畢竟他和陸九淵，可以說是八杆子打不著。對方被人堵，管自己什麼事？

    「現在外頭都在傳九爺是少卿大人的子嗣，今天去風月當典當婚約啦！而且被許子軒和張海航給羞辱一番，強當了婚書去。葉家小公子聽到這事，第一時間帶著幾十個南北衙的朋友去堵九爺去啦～」

    「什麼！」

    「陸九淵是我三叔的兒子！？」

    【忽】的一聲，陸伯齡起身抓住小廝的領頭：「阿大，你說的是真的？」

    「二少年，現在外面都鬧開了。不少在風月樓的公子哥，已經全部朝琉璃坊趕去啦！」

    「好像是許家的小伯爺強當了婚書後發現不對，然後先將九爺堵在琉璃坊。不少的許家兒郎，也朝那邊沖去哩！」

    神都長安說起來大的沒邊，但是這般大的事情在第一時間就傳揚開來了。琉璃坊是什麼地方？是貴族公子哥最多的地方。而且陣仗搞的這麼大，又是這麼勁爆的新聞肯定是引起無數人的觀望。

    李應成和陸伯齡無比震驚，便是在場的妖奴兒們都是面面相覷低聲不敢說話。

    能讓陸家人說出少卿大人，只有陸處玄。

    幾乎是一個刹那，陸伯齡突然起身一腳踹翻了身前的桌案：「好好好，真當我陸家人好欺負。應成哥，小弟先告辭了。」

    「阿大，快去牽馬我找姐夫借兵去！」

    說完這番話，陸伯齡已經帶著小廝快速出了雅間。留下李應成呆立著神色數變，難以遏制住心中的震撼。

    「神朝第一天策郎的兒子，橫空出世。陸九淵，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啊！」

    心中不停衡量利弊之後，李應成快速道：「李易，去府上叫人隨我趕去琉璃坊！」

第九十七章 螣蛇衛

    唐國公府院，此時劍拔弩張。

    一身玄甲的陸處荒氣勢如虹，身後數名親衛一個個手按寒刀。

    在他的對面，一隊螣蛇衛排成人牆不退半步。他們臉上沒有半點的驚恐，神色平靜難辯虛實。

    「將軍，您不能出府！」

    說話的是一位百戶赤蛇領，態度談不上恭敬但卻絕對沒有半分的褻瀆。

    作為天策神朝的暴力機構，螣蛇衛比起羽林衛以及天狼衛要更加的令人害怕。三者都是天子親軍，明面上是拱衛京都。

    可實際上羽林軍主要負責皇城，天狼衛主要負責刑罰緝事以及宗派事宜。

    如果說天狼衛有點像錦衣衛，那麼螣蛇衛就是真正的東廠了。整個天策神朝的官員，都受其監視。但凡是犯了官司，得到上層通知的。別說你是侍郎部將，便是伯爺侯爺都難逃厄運。

    可就是這等聲勢的朝廷鷹犬，在唐國公府也不敢擺半點的威風。別看府院內只有一隊人，但他們每一個都是總旗的身份。杜羽作為螣蛇衛的百戶赤蛇領，在這裡也只能率領一個小隊。

    「小杜，你敢阻我？」

    這位卸職在家的定北大將軍只是一眼，杜羽整個人就像是被利矛釘上。不等他體內的神胎反應，整個人已經口中嘔血【蹭蹭蹭】倒退了數步。

    緊隨在陸處荒身後的數名親衛【嗆啷】一聲，寒刀出鞘，沙場殺氣登時迸射而出。縱然是對面令人聞風喪膽的螣蛇衛，他們眼中也只有一個字——戰！

    唐國公府內早就不允許圈養親兵，但是這位定北大將軍還有他哥哥威遠大將軍的數名親衛都直接脫離軍籍轉成了家奴。

    陸處荒身後的這些親衛，哪一個不是從北疆的屍上血海中爬出來的。對於眼前這些年輕無比的螣蛇衛，自然是不放在眼中。但凡是阻將軍者，皆可殺！

    見寒刀出鞘，王羽忍著翻騰的元海上前道：「將軍，我自然是不敢擋了您的去路。但是上面有令，今日唐國公府任何人都不得出府。請您不要為難我們這些底下的人！」

    「上面？」陸處荒頗為讚賞的看了眼杜羽，沉聲道：「是哪個千戶紫蛇領？或者是哪位鎮撫使？」

    「是指揮使大人！」

    陸處荒臉色登時陰沉，說道：「聞人君度想死不成！」

    聽到這話，所有的螣蛇衛神情大變。面對陸處荒都不曾退讓的杜羽，聽到這個名字和這番話不禁微顫。

    螣蛇衛首領稱為「螣蛇衛指揮使」，一般由皇帝親信武將擔任。其主要職能為「掌直駕侍衛、緝捕、刑獄之事」，跨越天策神朝武掌至高的大都督府，直接向皇帝負責。

    陸處荒嘴中的【聞人君度】，便是如今的螣蛇衛指揮使。

    【聞人君度】四個字，代表的是朝廷鷹犬的代名詞。別說是朝堂中人聞風喪膽，便是不少宗門掌教聽到這個名字都眼皮直跳。

    看著陸處荒陰沉的神情，杜羽苦笑不已。大概只有唐國公府的人，才敢這般毫不避諱的提起這個名字，甚至叫駡。

    唐國公府人人都是火爆脾氣，哪怕是曾經溫文儒雅的陸少卿，不也一怒為紅顏。更別說這個向來以暴脾氣著稱的定北大將軍了。

    而且聞人君度最開始是唐國公麾下的一名親兵，後來才平步青雲，官至螣蛇衛指揮使。哪怕是當初最有名的【滅天宗】一事，都不曾牽連到他。無數的文武官員彈劾，都被天子留中不發。

    「二弟你不用為難小杜了，父親叫你呢。」府院內，陸處洪站在長廊口說完這話就轉身離去。

    眼見這位威遠大將軍出現，杜羽終於是長長的出了口氣。他駐守唐國公府也已經多年，深知這位將軍說一不二的性格。他發話了，定北將軍自然就不會鬧了。

    「我侄兒要是傷了一絲一毫，休怪我帶人馬踏周國公府。」陸處荒扔下一句話，轉身離去。

    ……

    「怎麼著，準備造反啊？」

    國公府後院的一處園林中，唐國公一身老農打扮正在細心給一株株枝葉繁茂的冬神花澆水。花骨朵已經含苞待放，估計第一場雪來臨就會綻放了。

    而威遠大將軍陸處洪，就像是個長隨，提著水桶慢慢跟在身後。

    「父親，周國公府欺人太甚。當年葉叔還在時，我就看葉神律他們不對眼。特別是葉神紀，混世小霸王一個。」

    怒氣難平的陸處荒看到父親和兄長兩人，語氣有些不忿道：「青雀兒在外也不知吃了多少苦頭，回到京都還要被如此羞辱，叫我們陸家人的臉面往哪放！」

    「混世小霸王？我看你才是混世小霸王。那會你和老三他們，把人家打的鼻青臉腫的還好意思說？去整個長安問問，當年誰最混帳？肯定是你們幾個不孝子！」

    唐國公府挽著衣袖，絲毫不懼嚴寒。他將手中的葫蘆瓢扔進大兒子手中的水桶，抄起鏟子給花兒培土道：「也不知道是誰，幾個時辰前還手舞足蹈的說小傢伙給咱們陸家掙臉了。傳世佳作，浩氣沖天……我呸！咱們陸家，可不興出什麼酸溜溜的文人來。」

    「再說了，羞辱什麼啊？他多厲害，挾持人家葉家女娃兒出府……還跑去琉璃坊當婚約，呵呵，好啊！好的很啊！」

    唐國公氣極反笑，令陸處洪兩兄弟神情無比尷尬。

    陸九淵的動向，可以說盡在他們的眼底。月前這混不吝的小子斬殺朱雀武院的刑堂執事，最後還是陸家人出手撫平一切。為此，唐國公還特意去朱雀武院看了看這個小傢伙。

    然後就在今天，鬧出了什麼銅雀台鬥詩。唐國公向來喜武厭文，這一生也不知道跟多少大儒禦史掰過手腕。最後幼子稀裡糊塗的棄武從文，難道孫子還要重蹈覆轍？

    陸九淵登門拜訪周國公府，就更讓這位老匹夫心中不忿了。

    好好的家放著不回，先跑到媳婦家去，當真是丟盡陸家臉面啊！雖然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但是挾持葉家小姐還搶馬……果然是個混帳小子。

    現在倒好，直接跑到琉璃坊的風月當去當婚約。整件事情鬧得滿城風雨，可以說令整個上層圈子有些雞犬不寧。

    「父親，青雀兒不是還小麼。年輕人，難免不懂事。神律不在家，估計他家的河東獅做的過分了所以才把青雀兒逼得綁人而出……」陸處洪瞪了眼二弟，小心翼翼的為侄兒開口辯解。

    京都的貴族們眼線多底蘊深是不假，但想知道別家國公府後宅發生什麼事那無疑是癡人說夢。

    雖然陸處洪他們不知道周國公府內到底出了什麼事，但把侄兒逼到這個份上肯定是宣慧夫人的問題了。葉家這位河東獅，可是京都長安出了名的。

    這位宣慧夫人不曾生過子嗣，偏偏將自家門檻設的極高，特別維護子女，生怕別人說她虐待。

    這次侄兒和葉家大小姐的事情，早在年前就鬧得沸沸揚揚說不定就是她搞得鬼。

    一旁的陸處荒也是不屑的撇嘴道：「恬不知恥的周國公府，欺人太甚。」

    「媽.的，老子怎麼生了你們這兩個蠢貨。」唐國公忽然一鏟子插在地上，罵道：「老子生氣，是氣那小子受委屈了不知道回家。什麼狗屁周國公府逼的……挾持怎麼人，按我說就是砸了葉家又怎麼啦？」

    「這混小子心裡沒有陸家，老三自己不孝，教出來的兒子也不孝！」

    「寧可跑到琉璃坊以這種方式羞辱葉家，也不願意回家來……」說到這，唐國公筆直的身軀微微有些佝僂。

    回想起老三，當年這個小傢伙也是一天到晚的惹是生非。骨子裡，一樣要強的人。但真要是碰到解決不了的大委屈，他總是有個家在這裡，有兄長、父親。

    可是青雀兒呢？也許是不敢或者是不願吧！

    縱然是深不可測的老匹夫，也揣摩不到旁人的內心。他雖然和自己的孫子有過一面之緣，卻根本看不透那個冷漠的少年。只是那雙清冷的眸子，令他沒由來的一陣心疼。

    陸處洪兩兄弟看到父親失神，站在那連大氣都不敢出。自從父親賦閑在家後，就經常這麼失神。也不知道他是想老三了，還是懷念那些戰死沙場的弟兄呢。

    回過神來的唐國公忽然說道：「你們說，這一切是不是那小子算准的？」

    「今天本來是風月拍賣行的拍賣日，琉璃坊人來人往無數，有不少公子哥。拍賣日，怕是徹底毀了。至於許家那小娃兒，怕是死的心都要有了……」

    說著說著，唐國公忽然笑了起來。

    「青雀兒小小年紀，心思沒這麼沉吧。應該是陰差陽錯，畢竟他也不知道宣慧的脾氣。而且風月當，是賀二拒不收當。許家的小娃兒，更是自己找死！」

    陸處洪說到這，忽然神情一變：「要真是如此，青雀兒可真是好算計。」

    今天這個事情，的確特別的古怪。而且到現在為止，好像自家這個侄兒一直在將事情鬧大？

第九十八章 葉家小公爺

    事情發展到這裡，周國公府無疑是被**裸的打了耳光。而且這件事情在不斷的發酵著，牽扯了數名貴族子弟還有風月當進來，這個風暴只會越來越大……

    這件事情鬧的越大，越被眾人熟知。那麼周國公府想要報復，只能從明面上出手。至於暗地裡？拋開唐國公府不說，背後可是有無數雙眼睛盯著。

    坑死不少貴族子弟的禦史台，不是吃素的。

    假如陸九淵只是一個尋常子弟，就算光明大盛的京都也總會有一片陰暗地埋葬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

    可他不是。

    他的父親是神朝第一天策郎，曾經的大理寺少卿。

    他的兩個叔叔，一個是威遠大將軍，一個是定北大將軍。

    他的爺爺唐國公，是唯一一個並非開國功臣但得封國公的。當年的一位妖王曾言【打遍天下無敵手，還輸中原老匹夫！】，軍神之名除了無跡可尋的兵法韜略外更有深不可測的實力。

    如此顯赫的家世，誰敢在檯面上胡作非為？就算如今陸家衰敗，但需知【病虎奮起不可擋】。真有人想出手報復，也起碼等到這頭龐然大物徹底轟然倒塌。

    「不管青雀兒是膽怯也好還是望而卻步也罷，咱們陸家擺在這，就沒人敢讓他受委屈。」陸處荒的心思不比大哥深沉，在旁咬牙道：「要是有人想掂量掂量陸家，他就得先做好破家滅門的準備！」

    堂堂定北大將軍，在國公府內一關就是好幾年。要說心中沒有半點的怒氣，那是假的。

    更何況如今三弟和弟妹都已經不知生死，自家這個侄兒本該錦衣玉食卻吃盡苦頭。現在還要被人挑事，陸處荒心中的怒火就不打一處來：「聞人君度自從做了螣蛇衛的指揮使，就了不得了……」

    「二弟，休要胡言亂語。」陸處洪聽到這話，皺皺眉頭。

    螣蛇衛就好比是特務機構，天子耳目。哪一家的王公貴族，都不敢拍著胸脯說家裡沒一個螣蛇衛。搞不好在你家掃了十年地的老雜工，就是螣蛇衛的人。

    更何況一直以來，唐國公府都算是處於圈禁狀態。以往倒也能出去，只不過必有螣蛇衛跟隨。這次對方嚴令陸家人不能擅自出府，應該也是為了避免二弟出去把事情鬧的一發不可收拾。

    這個老二的性子，君度也是知道的。堂堂定北大將軍，而且是長輩要是摻和進去，那麼這件事情就徹底變味了。

    「都已經是大將軍了，還整天咋咋呼呼。你小時候沒打過架？沒被人給堵過？玉不琢，不成器！」

    「再說了，他姓陸但不是咱們陸家人。老三是個破門子，全天下都知道。」

    唐國公對著陸處荒吹鬍子瞪眼，喝道：「這麼多年，還是沒能**好你的性子。老子丟人，你給我滾去思過堂好好反思個半月。」

    花兒也擺弄完，兒子也教訓過，唐國公像是過足了癮，背著手就慢悠悠的離去。

    「大哥……」

    「聽話，乖乖反思去。青雀兒的事，你不用操心。父親就是嘴硬心軟，他還真能讓自己的孫子被人欺負嘍？」說完，陸處洪也學著老爺子的模樣背手慢悠悠的離去。

    留下陸處荒一個人風中淩亂，嘴角抽搐：又是思過堂……

    ……

    ……

    琉璃坊，主要分為三段。第一段多是擺攤的，賣的東西雖不珍貴但多數都是真的。除非一眼看出是外鄉人，才可能會宰一通。

    第二段則是風月當所在的大街，兩側都是些典當行、武道用品的販賣店鋪。小到尋常刀劍，大到法器、功法那是樣樣俱全。

    第三段就不是普通人能夠進去的，沒有足夠的銀錢或者是身份那是根本沒機會踏足的。今天準備拍賣會的風月拍賣行，就位於琉璃坊的最末一段。

    只可惜，今天的拍賣會註定要不了了之了。饒是壓軸之物據說是上古傳承的一件半神兵，也難以與陸少卿之子現身典當婚約來的更加奪人眼球。

    八卦，永遠不是婦女們的專利。更何況，這件事情還牽扯著兩家國公府，以及南雲伯府、覆海侯府等等。

    「快快快，陸少卿的兒子被南雲伯府的小伯爺堵在街口呢！」

    「我的小廝剛回來報信，說是琉璃坊的街口都要爆了。人山人海啊～」

    「王兄，我斷定這件事情接下來肯定會更有意思。典當婚約，虧陸少卿的兒子能幹的出來。這一次，兩家國公府都丟盡顏面。特別是南雲伯府，更是無端端吃了個啞巴虧！」

    ……

    琉璃坊風月拍賣會場，無數錦衣公子哥們在奴僕的引導下開始登車馬朝著街道口而去。甚至有急切的，直接上馬就率先【得得得】趕了過去。

    一頂頂華美的轎子，也不時從拍賣會場的側門出現。裡面坐的，不少都是偏好武道的深閨小姐。現在聽聞陸少卿的兒子出現，美眸閃動都紛紛趕去看看。

    當年的陸少卿，可是出了名的癡情郎，為了妻子破門而出博得無數人眼淚。

    當真是，嫁人要嫁陸處玄。

    甚至是很多客棧酒家，都有說書人將他的事蹟改編成故事敘說。特別是煙火之地，哪一個名妓花魁不希望自己能碰到一個陸少卿這般的人物。縱然是死了，都是心甘情願的。

    現在陸少卿的兒子出現了，那些嚮往愛情的深閨小姐帶著對陸少卿的一份心思趕去看他的兒子也真是好笑至極。

    再看琉璃坊街口，道路上人來人往的小販已經不見了蹤影。兩旁的酒樓以及店鋪上，都是擠滿了人。那些雅間，此時也全是窗戶打開趴著人影往下張望。

    一匹匹駿馬、一架架馬車、一頂頂轎子無不是奢華名貴，現在卻像是趕集似的亂糟糟擠在一處，就連守著的家奴們都不停的踮腳朝著人群中間望去。

    「陸師弟，看你這事鬧的。」被圍困在中央的許子軒皮笑肉不笑，神情頗為尷尬道：「何必呢！」

    街道口被圍的水泄不通，當中一個大圓圈內陸九淵和許子軒騎馬相對。

    「許師兄，你又何必呢？」紅鬃寶馬上的陸九淵淡漠依舊，伸手將對方的錦袋拋了回去道：「我與你無怨無仇，你就這麼想羞辱我？還是因為陳南朝？」

    這件事情從頭到尾，說白了還真是這位小伯爺自己作死。可到了如今，他也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不能言。

    現在陸九淵如此大方，甚至沒有半點刁難就將錦袋還回。那麼許子軒自然是迫不及待的將婚約，小心翼翼的遞還給對方。只不過心中的憤恨，越發的難以收拾起來。

    要不是這個混帳，自己怎麼可能被人當猴子一樣圍觀。現在已經不單單是解除【典當】關係的事情了，而是自己毫不避諱的強當婚約一事徹底鬧開了。

    一想到回家後，許子軒就是一陣頭皮發麻。

    不過再看陸九淵那冷漠的眼神，許子軒越發覺得對方在恥笑自己。

    「陸師弟，你這麼做只會引火**。」想到對方真實的身份，許子軒並沒說的太過火。

    說完這番話，他就打馬準備擠出人群。在這呆的時間越久，接下來的風波就越會讓他丟人。這一點，許子軒非常清楚。這種事情，他本來可以不用捲入的。

    「都統統給本公子閃開。」

    「來啊，給我上去打。把他們兩個，都給我往死裡打！」

    幾乎就在許子軒掉轉馬頭的瞬間，街道口突然傳來一陣叫嚷。很快就有衣著不一的四五十人呼啦一下湧進了人群，將兩邊的圍觀者都統統給擠開。

    他們各個都是手持大紅棍，聽到那聲招呼就朝著陸九淵和許子軒招呼過去。

    「噗！」

    「是周國公府的小公爺啊！」

    「讓我算算，自從許子軒他們進了天策武院後。咱們京都，今年可是好長光景沒看到公子哥聚眾鬥毆了。」

    街道兩邊的樓閣酒肆之上，不少的錦衣公子哥面露笑意。對於葉君豪的到來，他們並不詫異。

    打架鬥毆麼，向來如此。他們從小到大，幾乎都是這麼過來的。所以隨意的一瞥之後，目光又全部加諸在陸九淵的身上。

    神朝第一天策郎的兒子，會怎麼辦呢？

    「哈哈哈，果然鬧開了。我原來還以為會是葉君生，沒想到是葉君豪這個混世小霸王。」

    「帶頭那個不是北衙的劉頭麼，換身衣服就冒充青皮啊！」

    「喲呵，看來葉君豪是動真格了。南北衙門都叫了人，真要打殘那個陸九淵和許子軒嗎？」

    神都長安的混世小霸王很多，許子軒原先也是其中之一。面對如此陣仗，他神情微變之後瞬間恢復自如道：「葉君豪，你們葉家和陸家的事別拖我下水。」

    「啊呸！」人馬之後，葉君豪一副紈絝子弟模樣：「你許家不過芝麻大的伯府，真以為了不得了。敢羞辱我葉家，今天打的就是你。來啊，打不死丫的。出了什麼事，本公子兜著！」

    就在葉君豪叫囂不已時，他忽然覺得脊背一陣發涼、毛骨悚然。紅鬃寶馬之上，那對眸子竟壓的他有些難以喘息。

第九十九章 當街格殺

    「賤種，還敢瞪我。先給本公子拿下他！」眼前此人必然是陸九淵，葉君豪當即吼了起來。

    堂堂周國公府，什麼時候受過這麼的羞辱？他們這些貴胄家族，從龍入關之後興衰起伏。可就算如此，世家豪門依舊高高在上，容不得半點褻瀆。

    這一次陸九淵居然敢典當婚約，簡直是不把周國公府放在眼裡。就算他是唐國公家的子嗣，葉君豪也咽不下這口氣。

    今日在葉家受辱，陸九淵心中對於葉家人自然不會有什麼好感。再看葉君豪如此囂張跋扈，他冷笑道：「葉家這是暗謀不成，準備明奪了嗎？堂堂國公府，竟是一群鼠輩。」

    將琉璃坊街口圍得水泄不通的眾人聽到這話，都是眼前一亮。

    有內幕！

    看來周國公府果然是要毀婚了，聽這話裡的意思是葉家已經有人用手段準備收回婚書。

    不過這份婚事天下皆知，葉家就算收回去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吏部尚書，應該不會如此糊塗？單純為了一塊遮羞布，就將陸少卿的兒子逼到這個份上吧？

    誰都知道陸九淵早不來晚不來，偏偏今天跑到風月當來典當婚約有蹊蹺。卻萬萬沒想到，是周國公府上有人自己作死，這才鬧到現在這個局面，騎虎難下。

    但是陸九淵的這番舉動，在這些京城人士看來也太過失格。雖然是唐國公家的血脈，可到底是在鄉野長大的種，不知進退沒有半點氣度。典妻當子這種事，只有街頭混混，青皮無賴才做得出來。更何況，你要當的還是與未過門妻子的婚書……

    「陸九淵此人雖然冷漠高傲，但這幾個月接觸下來不像是不知進退之人啊？」

    「他要是懂進退，就不會當場將刑堂執事殺死了。這才多久啊，又鬧出軒然大波。」

    「不過沒想到他文采斐然，居然連書院執掌都想收他入門。」

    「依我看來，要不是葉家人欺人太甚，陸九淵不至於如此。當初的刑堂執事，明顯也是去找他麻煩的！」

    人群中，不少天策武院弟子混跡其中。不過他們都是穿著錦衣華服，原先為了風月拍賣行而來卻不想看到這麼一出大戲。

    「你們說，唐國公府會不會派出天元衛……」幽幽的一聲，透著幾分期待。

    「嘶——」

    「不至於吧？」

    不少聽到這問題的人，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京都貴胄大多數是不允許圈養私兵的，但伯侯們都以各種親衛、家奴名義放在府邸。這種事情，早就不是什麼秘密。

    真正說起私兵來，當屬幾大國公府。他們是少數名正言順，可以在府院內安置三百私兵的貴胄家族。甚至還可以佩帶殺傷力驚人的天策弩，遠非普通的世家護衛可以比擬。

    特別是唐國公府的天元衛，當初老匹夫在軍中時，天元衛所向披靡。天元旗所過之處，戰無不勝。他卸甲歸京之後，天子親口允諾唐國公府安置五百天元衛。

    要是天元衛來了？葉君豪帶來的這些人，估計分分鐘就要全部被砍翻了吧！

    「天元衛來不來我不清楚，但是現在陸九淵和許子軒想脫身，可是難了。」

    街道口正中央，隨著葉君豪的怒喝，四五十人已經紛紛朝著陸九淵他們湧了上去。他們手握長棍，毫無顧忌的就對著兩人劈裡啪啦砸了過去。

    「咱們要不要去幫忙，萬一小伯爺……」

    「糊塗。咱們要是上去，那就捲入其中。回去，還不被打斷腿啊！」

    有不少與許子軒相熟的公子哥也在現場，換作是其他時候他們早就甩開膀子上去幹了。但這件事情牽扯兩大國公府，縱然他們再講義氣也不敢胡鬧。

    ……

    「這下又麻煩了，還以為今年能安分點的。」

    「統領大人，咱們是不是先把場面壓下來？」

    「是啊！萬一南雲伯家的公子還有那位唐國公家的公子出點什麼事……」

    在人群的不遠處，已經有近三十個挎刀青年分散在兩側。這些南北衙的差人們，在得知葉君豪叫人的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

    圍攻陸九淵和許子軒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今日不當職的南北衙差人。

    如果是普通人械鬥，他們早就耀武揚威的上前鎮壓。可眼前這幾位，哪個不是王公子弟。所以他們暫時，也就先靜觀其變。

    畢竟豪門公子哥一言不合就開打，呼朋喚友搞械鬥在京都也早就是司空見慣的事情。雖說武道修為有強弱之分，但出手之間其實都拿捏著分寸。

    「哼！」

    許子軒縱身下馬，渾厚的虛罡刹那間展開。四周盡是攝人的火氣，令人不敢靠近。

    相比起陸九淵他們，他可是朱雀武院的老生。一身武道修為，穩穩站在靈照境巔峰。手上的賊人性命，也是不知幾何。

    殺氣迸射瞬間，不少的換著便衣的南北衙差人就被彈飛兩旁。他們有修為不假，但和這位小伯爺比起來就是天差地別了。

    砰！砰！砰！

    連續幾聲的爆響，空氣中漫布的火氣突然被拳拳打爆。許子軒眼睛一眯，就被四五個精壯青年纏鬥上了。

    「葉家內衛！」

    交手的刹那，許子軒的臉色就有些慘白起來：「葉君豪，你夠種！」

    他沒想到對方會玩的這麼大，連葉家內衛都帶過來。看來陸九淵這次，真是令葉家人憤怒了。

    「許師兄，敢問有生人當街攻擊天策武院生是個什麼罪？」陸九淵橫手一斬，削斷無數長棍。

    「你要幹什麼？」驟然聽到這一問，許子軒有些傻眼。

    不過很快，許子軒目光一凝冷聲道：「若有人私自襲殺天策武院生，當場格殺！」

    陸九淵問的是當街攻擊，許子軒回的是私自襲殺。

    一問一答，旁人聽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是人群中的天策武院生，各個心眼都提了起來，感覺渾身的血液都為之一凝。

    這個陸九淵，該不會是又要發瘋了吧？

    噗——

    啊——

    回答他們的，是沖天而起的血柱，是一顆大好的人頭滾落一旁。

    原本的呵斥、嘶喊、打鬥聲，登時全部消散一空。整個天際，像是安靜了下來。琉璃坊街道兩旁的酒肆上，有人端著酒盞，有人趴在圍欄上……在這一刻，就像是全部被定格了。

    「他……」

    「他怎麼敢殺人！」

    這是許多人心中的疑問。

    而天策武院生的心中，卻並沒有太多的震撼，卻有些麻木：「他居然真的殺人了！」

    原本與許子軒纏鬥在一起的葉家內衛，已經全部圍攏在葉君豪的身旁。而那些圍困著陸九淵的人，有的面面相覷，有的眼中熾熱。不多時，他們的目光齊刷刷的回頭看向葉君豪。

    京都公子哥之間的械鬥，他們參與的太多太多。可這麼多年以來，大家都是極有分寸。而且世家子弟械鬥，打的只是一個熱鬧。就算真丟人了，也不會算在他們的頭上，這算是一種潛規則。

    可不曾想，今日尼瑪的居然見血了。

    之前還在和自己喝酒聊天的兄弟，突然就人頭落地了？

    他們不是不知道殺人這位就是唐國公府的子嗣，而且是鼎鼎大名陸少卿的兒子。

    可他怎麼就敢殺人！

    他怎麼就敢！

    高頭大馬上的葉君豪也沒想到陸九淵居然敢當街殺人，面對無數目光他的臉色一陣青白交錯。

    「給我拿下他，先斷了他雙手！」葉君豪對著身旁的葉家內衛咬牙切齒道。

    琉璃街口的另一側，所有的南北衙挎刀差人都瞠目結舌。

    「統領！」

    「他居然殺人……」

    跨坐著的軟甲統領倒吸一口涼氣，怒喝道：「還不快上，快把場面鎮壓下來，否則要出亂子了。」

    葉君豪這個小霸王連葉家內衛都帶來了，而且現在顯然是要讓他們上去捉拿陸九淵了。

    這些葉家內衛可不比其他人，他們可謂死士，只聽周國公府的差遣。真說斷手斷腳，那就是斷手斷腳。管你什麼身份，大不了以死抵命！

    「葉君豪，你不要自誤！」

    幾乎就在葉家內衛出手的瞬間，許子軒驟然出現在陸九淵的身前沉聲道：「他們要是出手了，我怕回去尚書大人會要了你的小命！」

    這一刻，許子軒不出手都不成。如果陸九淵真折在這裡，那麼他的罪過可就大了。之所以今天會鬧的這麼大，說到底的話居然會是自己想要羞辱對方造成的。

    「統統給我讓開，南北衙門辦事！」人群的後方，很快也響起一陣高喝。

    葉君豪臉色一沉，咬牙低吼：「斷他手！」

    如果陸九淵沒有殺人，南北衙門就不會出動。現在自己丟了面子，要是真讓他輕而易舉的走出去那葉家的面子就更沒地方擺了。

    「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傢伙，現在葉君豪也瘋了。」許子軒緊握雙拳，看了眼陸九淵後，發現葉君豪也已經雙眼通紅殺機迸射。

    噠，噠！

    就在南北衙差人急著進去鎮壓全場，葉家內衛則欲出手廢了陸九淵的時候，一陣猶如奔雷的馬蹄聲轟然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