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荒 作者:策虎橫刀 (連載中)

 
wenguey 2014-12-22 22:33:2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2 199436
wenguey 發表於 2015-2-6 19:52
第九十章 借刀殺人,過界者死

  「哎呀,萌萌小妹,為兄可是在幫你,你這個奴僕,心氣太高,沒有敬畏之心,目無餘子,遲早要給你惹禍,為兄幫你敲打敲打他,讓他明點事理,曉點尊卑,這可是為你好!」

  趙摩晟森然一笑,陰陽怪氣的說了句,一襲白衣勝雪,玉樹臨風的氣質卻被他此時陰鷲的眼神破壞殆盡。

  趙萌萌皺著眉頭,忍不住糾正:「他不是奴僕,是我的朋友和夥伴!」

  「哼,他一介奴僕般卑賤的東西,也有資格做我們趙氏的朋友?萌萌小妹,你可別放肆了,我們趙氏的族法家規可不是擺設。」

  趙摩晟不耐煩的恐嚇一句,轉而望向蒼夜,恨恨道:「你剛才不是說他們都是垃圾,要之無用,浪費糧食麼,可敢和我賭一局?」

  蒼夜伸手按住還要出聲的趙萌萌,目光掃過四周,就見一眾趙氏子弟都在作壁上觀,而原先對趙萌萌不錯的那位素衣負劍少女不知為何卻是袖手旁觀,任由眼前此人胡攪蠻纏。

  是因為之前自己過於鋒芒畢露了麼?還是說他們習慣了外人奴顏婢膝的模樣,陡然見到一個習慣挺直腰桿說話的外人極不習慣?

  「你想如何?」

  「嘿嘿,簡單,你說他們是垃圾,那你就和垃圾戰上一場,勝則算你說得對,負則是你口出狂言,誇誇其談,譁眾取寵,無故惹事,當被逐出趙府,你可敢?」

  趙摩晟陰陰一笑,指了指場中剩餘的兩百多待選武衛,眼中的殺機濃郁得遮掩不住。

  對於蒼夜,他已是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後快。

  「我不同意!」趙萌萌大急,小腦袋搖得像是風車般,忙不迭的擺手拒絕。

  「嘿嘿,萌萌小妹,我可是在幫你們,如果不答應,萬一這些武衛暴動起來,他們可是有兩百多號人,一哄而上,哥哥我可是抵擋不住哦,到時候你們兩個……」

  趙摩晟說完,轉頭衝著那些待選武衛喝道:「這人說你們都是垃圾,你們自己說是不是?」

  「放他娘的狗屁!」

  「老子殺了二十多人才搶了招募令,要不是老傷復發,剛才肯定能連勝二十場!」

  「媽的,這小兔崽子居然罵我是垃圾,我要拔了他的皮!」

  「這廝算什麼東西,老子殺人的時候,他還在吃奶呢!」

  一時間,那些待選武衛沸騰了,一個個捶胸頓足,憤怒叫囂,衝著蒼夜直噴各種污言穢語,上至十八代祖先,下至十八代子孫,都被罵得一塌糊塗,若非理智尚存,顧忌重重,說不定他們真會一擁而上,將那口出狂言的小子撕成碎塊。

  小姑娘何時見過這種陣勢,小臉被嚇得慘白,但卻沒有後退,依然攔在蒼夜身前,像是一隻護崽的小母雞,哪怕被嚇得顫顫發抖,依然寸步不讓。

  趙摩晟見狀大笑不止,末了,沉聲低吼:「怎樣,萌萌小妹,你現在感受到他們的憤怒了吧,這個賭約你們接,還是不接?」

  「我……不接!」趙萌萌眼淚在眶裡打轉,咬著下唇,聲音都在發抖,固執的堅持。

  「這樣啊,哎,那哥哥我就沒辦法了,到時候這些人發起瘋來,我也只有躲著,最多之後幫你收個屍,好好安葬。」

  趙摩晟眼中閃過一抹惱羞成怒,轉過身,打了個響指,便站到一旁,冷笑不止。

  下一刻,那些待選武衛好似發瘋了般,嚎叫著舉著手中的武器真的朝蒼夜二人衝殺了過來。

  這些待選武衛大都是化海境修為,實力並不弱,群情激奮,氣血狂飆,兩百多人衝殺過來卻有上千人的聲勢,好似決了堤的洪水,勢不可擋,欲要沖沒吞噬一切。

  「這人有病呀,居然惹了眾怒,這是要翻天了,刀劍無眼,挨著碰著都是要命!」

  「小心了,這些人雖不如我們,但也差不了多少,人數眾多,萬一殺紅眼混戰,可就麻煩大了,我們先護著各位少爺小姐撤退。」

  「都怪這個小子,居然敢和趙家的嫡子鬥氣,真是不知死活,還連累我們。」

  附近那些被選中的武衛登時躁動起來,眼前的一幕超出了他們的預料,他們都是在刀口舔血的狠角色,自然知曉兩百多人殺紅眼後的情形,美好的日子還沒開始,他們可不願就此身死道消,與遠大的前景失之交臂,連帶著對蒼夜也是分外的仇視。

  「我們……快逃吧,他們要殺過來了!」小姑娘緊緊拉著蒼夜的手,仰著頭,眼中滿是害怕和擔憂。

  「別怕,我會保護你,不過是些土雞瓦狗之流,他們要真能過來才好。」蒼夜將小姑娘拉到身後,手持丈八鑌鐵棍甩了個棍花,看向那些衝殺過來的待選武衛的目光中滿是輕蔑和不屑。

  「他們難道衝不過來?」趙萌萌聽出了蒼夜話中的意思,自他身後悄悄探出腦袋。

  「你看,你那些哥哥姐姐何曾有一個慌張害怕,你再看趙管家,老神在在,何曾有絲毫的擔心?」

  蒼夜朝那邊努了努嘴,冷笑道:「別忘了這裡是趙府,八百年血狼城趙氏的府邸,底蘊深厚,豈能容忍他們放肆鬧騰?看吧,只要他們稍有踰越,便會人頭落地。」

  「啊……原來他們是在嚇我們!」趙萌萌依言望去,果然在自己的兄姐以及趙安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慌張和擔心,懸起的心放回原處。

  「不,那些人是真的想要殺了我們,他們被那位摩晟少爺挑撥,一心想要用我的人頭去取悅那位少爺,卻不知,自己已經命懸一線,世家豪族的尊嚴豈容隨意踐踏。」

  蒼夜笑了笑,眼眸中有紋篆神光流轉,目光與恰巧望過來的趙摩晟碰了個正著,見對方囂張無比的比劃了一個「割喉」,搖搖頭,道:

  「那位摩晟少爺心裡打了好主意,想要借刀殺人,借這兩百多暴動的待選侍衛之手要了我的命,然後將罪責推給他們,將自己摘個乾淨,即便之後族法清算有所懲罰,也能遮掩過去。可他忘了,這是趙府,事關家族顏面,涉及一族日後的安定與人心向背,在這種大是大非的問題面前,一個嫡子的份量又算甚?」

  「不懂,好複雜呀,不過好像很厲害的樣子。」趙萌萌一臉懵懂的搖了搖頭,卻目含敬畏的看著蒼夜,眼神深處有著一抹小小的崇拜。

  蒼夜一時無言,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嘴唇,忍不住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吸了口氣道:「總的來說,就是那位少爺被怒火矇住了眼睛,忽略了一些非常重要的東西,或者說他其實並未忽略,只是心存僥倖罷了。」

  「齜~齜~」趙萌萌聞言,拳頭緊握,雙眼圓睜,齜牙咧嘴,發出怪異的叫聲。

  「你這是……」

  「我在學摩晟哥哥,看看被怒火遮住眼睛後會忽略什麼。」趙萌萌怪模怪樣的含糊一句,小臉因為用力過度憋得通紅,衝著蒼夜擠眉弄眼,一副「快問我快問我」的小模樣。

  「那你忽略了什麼?」蒼夜只覺牙疼不已,嘴角抽了抽。

  「眼前的東西,我剛才忽略了眼前的東西。」小姑娘鬆開拳頭,小臉一本正經,頗為嚴肅的總結。

  「眼前的東西?」蒼夜怔了怔,怪異的打量了小姑娘一番,點頭讚道,「不錯,看來你還蠻厲害的,一下就抓住了重點。」

  「那是當然,萌萌可厲害了!剛才我用盡全力之後,眼前白白的一片,啥也看不見,眼前的東西全都被我忽略掉了。」

  「……」

  蒼夜無言抬頭,就見幾句話時間,那些待選侍衛已經衝到演武場的邊上,只要再上前一步,便會跨出場地,距離他們只有十數步,依稀可見那些人猙獰扭曲的面孔上點點疤痕斑痣。

  「好狠的心吶,為了殺我,居然挑撥兩百多人暴亂,即便真能取了我性命,這兩百多人也都活不成。」

  「我們這些武衛在這些趙氏子弟眼中,或許也就和牲畜相差無幾,卑微的毫無價值。」

  蒼夜神色不變,面無表情的望著數丈外那一把把閃爍寒光的刀槍劍棒,神魂跳動間,已感受到了四周一股股隱匿極深的浩瀚殺機,心中不由暗嘆一聲,憐憫的看向那些待選武衛。

  「嗆~」

  便在這時,一道劍吟響徹四方,天地間似現出了一片浩瀚無涯的水界,無邊無際,無窮無盡,玄色無光,透著萬載難消的寒意,只一眼便讓人心神亂顫,靈魂都為之凍結。

  「這是劍意!」

  蒼夜心神一凜,並未被眼前出現的玄色水界嚇住,神魂跳躍,目光穿透扭曲的空氣,落在了半空中那道緩緩飄落的的身影,素衣持劍,冷若冰山,眉目清淡,翩躚若仙。

  兩百多待選侍衛被眼前突然出現的浩瀚水界嚇住,尤其是其中散發的刺骨森冷寒意,更是將他們的怒火瞬間熄滅,緩過神後,方才發現最前面的幾人一隻腳恰恰踩在了演武場的邊界上。

  下一刻,一道冰冷無情的聲音傳來,仿似自萬載冰川上襲來的冰風,森冷入髓,讓人幾欲氣斷血凝,骨銷魂滅。

  「過界者,死。」
wenguey 發表於 2015-2-7 00:58
第九十一章 萌萌她爹

  趙韻嵐的出手,將一場即將上演的屠殺扼殺於萌芽,這兩百多被人利用還不自知的待選武衛撈回了性命,但有的人卻因此而讓一番謀劃付諸流水,暴怒無比。

  「韻嵐姐,你這是何意?」趙摩晟強忍著怒氣,眼中血紅一片,出聲質問,眼見自己的靈機一動,借刀殺人的戲碼就要完美上演,卻在關鍵時刻被扼殺,眼下這些待選侍衛已經清醒,心有餘悸之下,再不可能如先前那般被挑撥蠱惑。

  「愚蠢!」

  趙韻嵐歸劍入鞘,無視趙摩晟,冰冷的目光掃視了近在咫尺,惶惶不知所措的兩百餘待選侍衛,搖搖頭,轉身就走:「一群蠢貨,要之無用。」

  「好啦,戲看完了,我們也走吧。」

  見趙摩晟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蒼夜笑了笑,拉起趙萌萌的小手,轉身離去。

  「站住,那個下賤胚子,誰允許你走了,給少爺我站住!」趙摩晟狀若瘋狂,一張俊臉扭曲成了精神病,似一頭被激怒的狂犬,但有動靜,便會怒吠。

  「時間,地點,人數都由你定,只要不違背趙氏的族法家規,我代表萌萌小姐都接下了,定好後來通知我就行,再見!」

  蒼夜頭也不回,揚聲說了句,向後擺擺手,便護著滿面不解的小姑娘離開演武場。

  陽光下,一大一小兩道影子逐漸扭成一團,被拉得老長老長。

  小半個時辰後,蒼夜跟在趙萌萌身後,左拐右拐,來到一處較為偏僻的小院前。

  小院的兩扇木門已經破損,隨意搭住,風一吹就發出「吱呀吱呀」的晃動聲,院牆塌了一小截,顯得頗為殘破,縫隙裡長滿雜草,入目皆是一片枯黃。

  「快進來!」

  回到家中的趙萌萌頗為高興,歡天喜地的推開院門,把蒼夜讓進了院子。

  小院的年歲頗久,入門後便是一片較為開闊的空地,正曬著一雙雙編織好串起的草鞋。空地兩側生有幾棵大樹,只是此時已是冬季,樹葉脫落,僅剩下光禿禿的枝幹,頗為寒磣。

  空地盡頭,便是一排廂房,正中一間還算完整,左邊已是成了殘垣敗瓦,散亂的碎石片瓦散發著濃郁的頹氣,右側則是收拾得頗為乾淨的廚柴之地。

  若非親眼所見,絕難相信一位趙氏的血親後裔居然蝸居在如此破爛的一間小院裡,這樣的屋子,說不定在哪個風雨交加的夜晚便會垮掉。

  「你就住在這?」蒼夜皺了皺眉,這樣的居住環境,連蒼狼村都不如,在各種美輪美奐建築鱗次櫛比的趙府中格外刺眼。

  「嗯。」趙萌萌點了點腦袋,小心翼翼的瞥了蒼夜一眼,見他面沉如水,小心思又懸了起來,低低道:「對不起,委屈你了。」

  蒼夜詫異的看了低著腦袋的小姑娘一眼,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笑道:「亂想什麼呢,我只是有點感嘆,住著這樣破爛的屋子,生活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你居然還能如此的樂觀向上,積極奮發,沒有怨天尤人,自怨自艾,真的是難能可貴。」

  「嘻嘻~」趙萌萌眉開眼笑,挺了挺小胸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道,「阿爹說過,命運就算曲折離奇顛沛流離,也要努力像小草那樣堅強執著的活著,哪怕頭頂有磐石,腳下是深淵,也要一點點努力向上,直到衝開一切,擁抱太陽,迎接美好未來。」

  「不錯,你有個好阿爹。」蒼夜點點頭,心中湧起一抹敬意。

  人出世的那一剎那,苦難就已相隨,活著很苦,死了更苦,坎坷多於順途,失敗多於成功,遭遇挫折磨難,一味的逃避埋怨都是無用,只有昂首挺胸,迎難而上,披荊斬棘,勇猛精進,方能斬開桎梏,踏平坎坷,越過磨難,最終獲得成功。

  「嘿嘿,那是當然!」趙萌萌聞言,喜笑顏開,比表揚她自己還要開心,歡喜得幾乎要在地上打滾,活力十足。

  「萌萌,你回來啦?」

  就在這時,從正中那間屋子裡傳來一道乾澀沙啞的聲音,像是兩塊粗糙的木塊相互摩擦,極為刺耳。

  「阿爹,是我回來了!」趙萌萌小身子一挺,揚聲說了句,拽著蒼夜的手,交代道,「你現在這等會,我叫你你再進來喲!」

  說完,也不等蒼夜回答,她轉身就奔了過去,如歸巢的雛鳥衝入屋內。

  片刻後,屋內響起了父女倆小聲的說話聲,間或夾雜著整理鋪蓋,清理雜物的聲響。

  蒼夜啞然一笑,目光仔細打量了四周一番,最終落在了空地上那曬著的一雙雙草鞋上。

  草鞋編織得頗為精巧,在鞋面上還別出心裁的編了朵小花,蒼夜俯身拿起一雙,細細打量,眼前依稀閃過一個小女孩坐在地上,雙手不停的用稻草扭曲摺疊編織出一雙草鞋,爾後吐著舌頭,調皮的再在鞋面上織朵小花的場景。

  「你喜歡嗎,我送你一雙呀,不過得先給你量下腳,這樣織成的鞋子才合適。」趙萌萌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蒼夜跟前,興沖沖的說了句,爾後一拍腦袋,失落道,「你都有皮靴呢……還穿什麼草鞋,我真笨!」

  「皮靴穿著不舒服,我更喜歡草鞋,輕便,透氣。」蒼夜搖搖頭,嫌棄也似的脫掉腳上的鹿皮靴,換上一雙草鞋,原地踩了踩,道,「雖然不甚合腳,不過將就一下還是可以,你剛才說要給我織一雙合適的,可別反悔。」

  「哼,我才不會反悔呢。不過你這人好奇怪,放著好好的鹿皮靴不穿,居然喜歡穿草鞋。」

  趙萌萌上下打量著蒼夜,猶在他雙腳上停留了一番,臉上滿是喜色,卻故意繃著臉道:「看在你和我關係不錯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的給你做一雙,滿足你的喜好吧。」

  「那就多謝了!」蒼夜配合的拱拱手,接著道,「你忙完了嗎?帶我去見見你阿爹呀。」

  「啊,哦,你跟我來!」趙萌萌說完,臉上現出躊躇之色,轉身領著蒼夜一道進了屋子。

  屋子採光不好,即便外面光線充沛,屋內依舊昏暗,進門是間廳堂,家具極少,僅中間擺著一張缺角的舊木桌,上面放了盞脂燈,下面是三張舊木凳,再往裡幾步,就是一層打著補丁的布簾。

  趙萌萌上前撩開布簾,就見不大的裡間內,一個形容枯槁,行將就木的人僵臥在床鋪上,正用黯淡渾濁的眼睛看了過來。

  此人已瘦得不成人形,仿似在骨骼上蒙了層人皮,若非還有幾口氣喘,幾和死人無異。

  蒼夜悚然一驚,若按趙萌萌的年紀來算,此人是她的阿爹,年歲應不過四十,如今卻這般光景,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小哥貴姓?」床鋪上響起乾澀沙啞的聲音,一句話後,喘息陡然加劇。

  「前輩你好,我叫夜狼,是萌萌小姐點選的武衛。」蒼夜拱了拱手,微微勾下身子,擺出一副謙恭的模樣。

  「萌萌還小,不懂事,調皮,任性,連累了,你。」床鋪上的萌萌她阿爹口齒含糊,氣喘吁吁,說一句話都似要用盡全身氣力,「我讓她去,給族裡,說清楚,讓你找個好……投效……」

  「我不!」趙萌萌未等她阿爹話音落下,便急匆匆的出言拒絕,鼻尖泛紅,眼淚在眶裡打轉。

  見小姑娘委屈得快要嚎啕大哭,蒼夜忙道:「前輩誤會了,我是真心實意,自願投效萌萌小姐,並且還和她締了生死血契。」

  「生死血契?!」

  話音剛落,原本僵臥在床,好似下一刻就要斷氣的萌萌她爹猛地坐起,鳥爪般的手快如閃電,在蒼夜反應過來之前就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雙眼爆射出如有實質的精光,如刀似劍般直刺蒼夜,剎那間,似一尊高高在上的神魔在咆哮,震驚九霄,讓蒼夜腦海中一片空白。

  「阿爹你作甚?別嚇我,快放開夜狼哥哥!」一旁的趙萌萌被嚇哭了,淚水直流,忙不得的抓住她阿爹的手,哭咽不休。

  「生死血契?!」乾澀沙啞的聲音再度響起,如神雷在耳畔炸響,震得人頭昏眼花,神智消沉。

  「生死血契!」

  蒼夜背心一陣發涼,一頭冷汗,卻神情鎮定,強忍著不適,認真的衝著對方點了點頭,肅聲重複了一遍。

  「你……咳咳咳……」

  急促的咳嗽聲響起,蒼夜只覺扣在手腕上如鋼精鐵母的鳥爪陡然鬆開,那雙銳利恐怖的眼眸黯淡下去,變得渾濁昏花,整個人無力的向後倒下,被眼明手快的趙萌萌扶了個正著。

  蒼夜不知自己是怎麼從那隔著的小裡間內走出來的,先前的一幕讓他莫名驚詫,趙萌萌的阿爹此際已是黃土埋到脖子,瘦得皮包骨,身無二兩肉,但他先前剎那間爆發的速度和力量卻是讓蒼夜都感到驚駭。

  以蒼夜此時可與六代純血古獸相搏的實力,即便明知道對方要出手,卻依然難逃束手就擒的下場,這是遠超神海境,比辟竅境更加強大的實力,卻出現在一個枯瘦如柴,行將就木之人身上,甚至他的女兒還要編織販賣草鞋為生,在族中更是受盡欺凌,孤苦無助。

  這其中定然涉及到了一樁極大的秘事,以自己此時的實力貿然牽扯,簡直是找死,可現在即便想要退出,也已經不可能。
wenguey 發表於 2015-2-8 17:13
第九十二章 庫房刁難

  「你沒事吧?我阿爹他以前從不會這樣的,對不起。」

  趙萌萌絞著小手,小心翼翼的在旁邊賠罪,臉頰兩側淚痕未乾,怯怯的眼睛裡還有晶瑩的淚珠在打轉。

  「我無事,你阿爹興許是聽到我和你締結生死契約太過激動,緩一緩就好。」

  蒼夜回過神來,努力扯了個僵硬的笑容,現在已經一腳踩進了漩渦,再後悔也是無用,唯一的辦法就是盡快的提升自己實力,然後儘早帶著小丫頭離開此地,遠走高飛。

  「你餓不餓呀,我肚肚好餓了,我給你做好吃的吧?」趙萌萌在臉上抹了把,一臉討好之色。

  「好,我肚子正餓。」蒼夜點頭,今日自清晨開始一直到現在,滴水未進,先前不覺,此刻已是餓得前胸貼後背。

  看著像隻辛勤小蜜蜂般在廚房裡快樂忙碌的小姑娘,蒼夜鬆了口氣,雖則今天方才第一次見面,但半天接觸下來,這個小姑娘卻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儘管有點怯懦,有點膽小,有點怕事,但她純真善良,勤勞勇敢,活潑樂觀,小小的身子裡有著遠超年齡的堅強和活力。

  她應該過得更好!

  半個時辰後,趙萌萌滿面塵灰的捧著幾個黑不溜秋的東西自廚房內衝出,獻寶似得遞給蒼夜一個,眼睛裡滿是期待。

  烤地瓜,蒼夜曾經吃過,但並不喜歡,他喜歡吃肉,對肉食有著強烈的慾望,幾乎到了無肉不歡的地步,不過看小丫頭此時的家境,以及那一臉期盼的目光,他還是勉強自己將烤熟的地瓜吃了兩個,並違心的稱讚了幾句,喜得小丫頭眉開眼笑,忘了先前的傷心。

  「你是不是有話要說?」蒼夜幾次發現小丫頭欲言又止,不由好笑的說開。

  「我……」趙萌萌使勁的點點頭,末了卻又不說話,一臉羞赧,直紅到耳根,勾著腦袋,盯著腳尖,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蒼夜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大氣道:「說吧,究竟什麼事,能做的我會去做。」

  半晌,耳畔方才傳來蚊子般的細聲:「可不可以……把培源丹借給我?」

  「培源丹?」蒼夜怔了怔,才想起這是武衛比試分等的獎勵,上等武衛獎勵培源丹一枚,黃級上品功法一門。

  「莫非,你執意要挑選武衛就是衝著一枚培源丹?」反應過來的蒼夜臉上湧起一抹怪異的表情,心頭泛起一抹複雜,又好氣,又好笑,不知該說什麼好。

  「嗯,阿爹的身體快不行了,大夫說要培源丹才可以吊住命。」趙萌萌認真的點點頭,道,「阿爹的病不能再拖了,可治病的丹藥好貴,我沒錢,不過如果能從秘境中找到些天地奇珍,或者強大功法之類,就可以換來好多錢給阿爹治病了。」

  「秘境很危險,說不準你進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我不怕,我一定會回來的,因為阿爹離不開我。阿娘不要阿爹了,阿爺他們不要阿爹了,可萌萌要,還要把阿爹的病治好,給他買好多好多糖吃,給他買好多花衣服穿,要讓阿爹開開心心,快快樂樂。」

  趙萌萌小臉上洋溢著希望和憧憬,渾身散發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光輝,近乎神聖。

  「會的,這些都會實現的。」蒼夜只覺嗓子給什麼東西堵住,先前聽到小的鬱悶和失落消失得無影無蹤,輕輕的摸索著她的腦袋,「不要擔心,我會幫你,培源丹你明天和我一起去領回來。」

  「哈,真的嗎,太好了!」趙萌萌仰起頭,眼中滿是狂喜,末了搖搖頭,咬著手指,嘀咕:「可是,這太貴重了,我不能白拿你的,不然阿爹會生氣的。」

  蒼夜想了想,道:「這個算我借你,等什麼時候你賺了錢,再還我。」

  「好主意!」趙萌萌打了個響指,繞著蒼夜蹦蹦跳跳,像是隻快樂的小兔,最後在蒼夜面前站定,一臉嚴肅,道,「你放心,等我長大了,一定會還你的,如果我到時候沒錢,我……我就給你當婆娘。」

  「噗……」

  蒼夜聞言,差點吐血,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這個乾癟瘦小的小丫頭,耳畔猶自迴蕩她先前那番大膽的話語,無所適從。不知該說什麼好。

  「那個,你知道什麼是婆娘嗎?」

  「知道,我阿娘就是我阿爹的婆娘。」小丫頭晃了晃腦袋,一臉得意,鼻子翹到了天上,「別以為我什麼都不懂,萌萌可是很厲害的!」

  蒼夜抹了把冷汗,忙道:「這個,等你長大以後再說吧。」

  「哼,等長大以後再說就遲了,你明天把培源丹借給我,那今天就得說定,反正你不反對,就這樣吧!」趙萌萌小臉一皺,把小手一揮,頗有氣勢,爾後蹦蹦跳跳的迅速離開,夾著歡喜的輕快童音傳來,「柴房給你收拾好了,暫時委屈你先住著喲。」

  蒼夜望著小兔子般鑽入屋內的小身影,臉上猶自掛著哭笑不得的表情,這丫頭,居然為了一顆培源丹就把自己賣了,真是傻得可愛。

  柴房和廚房相鄰,內裡較為簡陋,僅在地上鋪了層厚厚的稻草,睡上去卻頗為柔軟。

  蒼夜關上房門,盤坐在稻草堆上,目光變得幽深起來。

  眼瞳中一枚枚神秘莫測的紋篆流轉,縷縷難以言喻的氣機在瀰散,今日發生的一切,尤其是和趙萌萌的締約及和她阿爹見面時的情景疑點重重,讓蒼夜極為疑惑。

  「締約之前的識海暴亂被鎮壓後,似乎有一個看不見的聲音在敦促我如此做,雖則我最後下意識的按其所言行事,但這個聲音究竟是誰,他的目的我都不清楚,出現和消失都如此突然,了無痕跡,聞所未聞。」

  蒼夜努力的回想起在和趙萌萌締結生死血契前的情景和感受,眼中有精光閃爍,瞳孔中的紋篆轉速幾乎達到了極致,在「嗡」的一聲突破極限後,化作兩道玄色的渦旋,噴射出兩道無形無質的玄色輝芒,三尺範圍內的虛空中,一縷縷看不清,摸不著的絲線在玄色輝芒的映照下現行,甚至在自己身上,都被這種絲線爬滿。

  這些絲線來不知何處,去不知何方,自虛空中伸出,又往虛空中穿入,密密麻麻,錯亂紛雜,只望一眼,就覺天旋地轉,神智消沉。

  「這是……噗……」

  蒼夜臉上浮現一抹驚容,張口噴出一道血箭,整個人像是洩了氣的皮球,霎時間萎靡了不少,雙眼中的玄色渦旋一聲不響的破滅。

  「呼……這是第三次了,還是修為不夠,推衍不了。」

  歇了一會,蒼夜恢復了幾分精神,臉上不顯絲毫頹色,默運《大智慧經》,觀想識海中那道偉岸背影,一點點的恢復受創的神魂。

  一夜無話。

  天光破曉時分,盤坐於稻草堆上的蒼夜睜開了雙眼,虛室中似有一道銀白的電芒劃過,將整個柴房都照得通亮。

  虛室生白,此是精神飽滿,神魂大進的異象。

  修煉一晚後,蒼夜昨晚因為強行運轉神魂推衍而落下的傷勢悉數恢復,且精神飽滿,氣血充盈,狀態正佳。

  推開門,就見旁邊的廚房內,一個小小的身影正辛勤忙碌,踮著腳在灶上忙上忙下,陣陣濃郁的藥味混著木柴燃燒時的煙氣撲鼻而來。

  「啊,你起來啦,稍等會,我給阿爹熬好藥後,再給你烤紅薯。」聽見蒼夜的腳步聲,趙萌萌轉過身,被柴灰沾染的小臉上滿是笑意,滑稽得可愛。

  「烤紅薯……好吧。」

  蒼夜幾欲淚奔,聳聳肩,轉身來到空地上,這日子沒法過了,當前最重要的事就是改善生活,保證每餐有肉吃!

  一個時辰後,蒼夜捂著癟癟的肚子跟在趙萌萌後面,直奔庫房。

  看守趙家庫房的是一個年約五旬,禿頂留鬚,臉頰尖細,面容蒼老,身材枯瘦的方姓管事,他身著一件黑色寬袍,罩在身上顯得空蕩蕩,頗為滑稽。

  「方爺爺好,萌萌來領丹藥了。」趙萌萌踮起腳尖,努力在高出桌沿的上半張臉上擠出甜美笑容。

  「哦,是你呀,萌萌小姐,若我沒記錯,你的丹藥配額早就被取消掉了呀。」

  「方爺爺,不是我,是我的武衛,昨天安伯說過,新晉上等武衛可以憑腰牌到庫房領一枚培源丹作獎勵。」趙萌萌將蒼夜的腰牌遞了過去,雙眼中滿是祈求和期盼。

  「是麼?」方管事怪叫一聲,眼珠一轉,摸了摸唇邊的老鼠鬚,翻了翻檯上的賬本,搖搖頭,「我這裡查不到呀,要不你再去問問小安子?」

  「……方爺爺,能幫我再查查嗎?」小丫頭急了,帶著哭腔哀求,「昨天安伯真的當眾宣佈過,上等武者獎勵一枚培源丹,是真的,我沒說謊。」

  「這個,賬本上沒有記錄,我也無甚辦法,我不能私下給你,不然會受族法懲處。」方管事聳了聳肩,寬大的袍子一抖一抖,像是一隻披著衣袍的大老鼠。

  「老方,一顆龍虎化血丹,一顆培源丹,速速拿來。」

  就在這時,一道囂張無比的聲音響起,緊接著,一堆十數人眾星拱月般簇擁著一位白衣勝雪的翩翩少年走進了庫房廳堂。
wenguey 發表於 2015-2-8 17:23
第九十三章 暴起發難

  「喲,是摩晟少爺,這邊請,小心台階。」

  便見這位方管事像是老鼠般,「嗤」的一聲從座位上鑽了出去,速度之快,和他的年齡極不相稱,點頭哈腰,一臉諂媚之色的迎上前,口裡直呼:

  「怎的能勞煩摩晟少爺您親自來呢,打個招呼,老方我就親自給您送過去就是。」

  被人簇擁著走來的白衣少年赫然正是昨日和蒼夜兩人鬧得極不愉快的趙摩晟,以及被他點選的一眾新晉武衛。

  此時這些被趙摩晟選中的武衛已然全部更換了嶄新的裝備,無論是身上的衣袍,腳下的靴子,亦或是手中的兵器都較之昨日好上許多,鮮衣寶兵,精神抖擻,氣勢極盛。

  「哈,老方你很會說話。」趙摩晟很滿意方管事的態度,大模大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爾後目光越過廳堂,落在蒼夜二人身上,怔了怔,臉上泛起冷笑,道,「喲,這不是我那萌萌小妹和她的那位高手武衛嘛,又見面了,你們好呀!」

  「摩晟哥哥好,萌萌有禮了。」趙萌萌布衣草鞋,乾癟瘦小的身子挺得筆直,似模似樣的拱手行禮。

  「摩晟少爺。」蒼夜點點頭,拱了拱手,神態平和,卻讓人找不出把柄。

  「哈,你們怎的都穿得破破爛爛,錢不夠怎不和我說,幾套衣服我還是買得起。」

  趙摩晟怪模怪樣的上下打量了蒼夜二人一番,目光在二人衣袍上的補丁和撕開的下襬上打轉,嗤笑道。

  「謝謝摩晟哥哥,不用了!」趙萌萌臉色一紅,腰桿微微弓了弓,憋著脖子道。

  趙摩晟聳了聳肩,目光一轉,眼中閃過一抹瞭然,道,「你們這是來作甚呀,這庫房重地,閒人可是免進的。」

  「我們不是閒人,我們是來有事,夜魔哥哥是新晉上等武衛,安伯昨天說了,可以獲得一顆培源丹作獎勵,可方管事不信,摩晟哥哥你為我作證。」趙萌萌急紅了眼,指了指趙摩晟,衝著方管事說道。

  「嘖嘖,那是你們的事,不要扯上我,老方,你要公事公辦嘛,不要給我面子。」

  趙摩晟哂然一笑,用滿意的目光看了方管事一眼,讓他渾身筋骨一軟,飄飄欲仙。

  登時,他激動地臉綻紅光,一拍胸口,大聲道:「摩晟少爺請放心,我老方一項嚴格要求,絕不徇私,對於任何不合理的非分要求,我都會堅決拒絕,絕不會讓族裡的資糧白白浪費。」

  末了,他轉過頭,對蒼夜二人斥責道:「你們兩還站在這作甚,沒事還不趕緊離開,庫房重地,閒人免進,莫非要我叫外面的守衛?」

  「方爺爺,可不可以把培源丹給我們,求求你了。」趙萌萌癟了癟嘴,雙手合十在胸前作揖哀求,卑微到了極點。

  方姓方管事一聽,袖子一甩,臉上一板,義正言辭道:「丹藥是族中修煉的資糧,我怎能私相授受,你們莫要污衊我,速速離開。」

  「方爺爺,我……」趙萌萌憋紅了臉,還要哀求,肩上落下一隻有力的大手,將她按住,耳畔傳來蒼夜低沉的聲音。

  「別求他,我們走。」

  「可是……」趙萌萌抬起頭,淚眼婆娑,惶然不知所措。

  蒼夜眼中閃過一抹心疼,伸手抹去她臉上的淚痕,淡然道:「一顆培源丹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老方,你鐵面無私,不講情面,家主將庫房交給你看管,果是目光如炬,物盡其用。」

  眼見趙萌萌如此委屈可憐,趙摩晟臉上卻滿是幸災樂禍,讚了方管事一句,接著道:「我這次來是幫我這些手下領取丹藥的,龍虎化血丹和培源丹各一枚。」

  「好,沒問題,摩晟少爺稍等片刻。」

  方姓方管事點頭哈腰,連腰牌都沒檢查,賬本也未翻閱,便轉身鑽進了後方的庫房內,片刻之後,抱著三個錦盒走了出來。

  「摩晟少爺,一顆龍虎化血丹,一顆培源丹,請清點。」方姓方管事滿臉阿諛,雙手托著三個錦盒遞了上前,忽而見到站在人群後面的蒼夜二人,心頭一跳,禁不住斥道,「我說你們兩個怎麼還沒離開,非要我叫外面的護衛是吧?」

  「我們是來領丹藥的,沒領到東西,怎能離去?」蒼夜嘴角泛起一抹古怪的笑容,上前幾步,擠開人群,伸手一探,便抓向了方姓方管事手中的錦盒。

  「好膽!」

  「住手!」

  「退開!」

  登時,接連幾道喝聲響起,便見廳堂內陡然生出數片光霞,神曦流轉間似有數道人影迅速交錯,爾後便是一片密集而低沉的皮肉撞擊聲響起,聲如洪鐘,直將整個廳堂都震得顫抖不已。

  數息之後,光消雲散,一切塵埃落定,就見趙摩晟一方向後退開數步,十多名武衛將他護在中間,刀劍出鞘,尤其是擋在最前的那名超等武衛更是面色凝重,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而方管事此時卻是跌倒在地,灰頭土臉,鼻青臉腫,嘴角泛血,身上還有幾個醒目的鞋印,目中滿是茫然,不知所措的望著站在他身側的一大一小兩道身影。

  就見蒼夜將趙萌萌護在身後,面色平淡,手裡托著了一隻錦盒,與趙摩晟等人針鋒相對。

  「夜狼,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對摩晟少爺動手,莫不怕族法家規?」那名超等武衛眼中精光閃爍,聲音低沉,透著一股惱羞成怒。

  在十多名武衛的保護下,還被一名上等武衛搶到一個錦盒,對於身為超等武衛的他來說簡直是洗刷不去的恥辱,剛剛投效了主子,就被人當面搧了耳光,這種惱怒幾欲沸騰。

  「族法家規,要有理可循,有據可證,你確定我對摩晟少爺動手了?」蒼夜面色平淡,忽而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掂了掂手中的錦盒,道,「再無憑無據的亂說,我可要告你誹謗。」

  「你……」這名超等武衛氣得說不出話來,因為蒼夜先前出手就是衝著錦盒,直到幾名武衛出手攔截,彼此過了幾招,但自始至終,都不曾對趙摩晟有絲毫進攻的意圖。

  「你無故毆打方管事,強搶丹藥,罪大惡極!」趙摩晟推開身前的武衛,目光中幾欲噴出火來,這個該死的卑賤東西,真是膽大包天,心無貴賤,居然敢當面搶自己的東西,今天不整死他,真是出不了這口氣。

  「老方,你說是不是?」

  「啊……是是是,摩晟少爺可要為我做主啊,你看我的臉都給打腫了,我只是拒絕了他們提出的非分要求,他們就懷恨在心,無理取鬧,居然還動手打人搶東西,族法家規何在,求摩晟少爺為我做主!」

  方姓方管事回過神來,頓時老淚縱橫,痛哭流涕,一副肝腸寸斷,痛心欲絕的樣子,哭天搶地,好似遭了天大的冤枉。

  「老方,你別哭,我趙氏一族,最講規矩,有功必賞,有過必究,你放心,就算鬧到家主那去,我也會為你討回公道。」

  趙摩晟心中大喜,嚴肅的點點頭,安撫了一番,爾後向蒼夜二人義正言辭道:「趙萌萌,夜狼,如今人證物證俱全,你們還有何狡辯?識相的速速束手就擒,但有反抗,就別怪我不講情面,格殺勿論!」

  「摩晟哥哥,這是誤會,你別當真……」

  趙萌萌先前被蒼夜護在身後,看不清場中變化,就感覺一陣噼哩啪啦,電閃雷鳴之後,自己的武衛手裡就莫名多了個錦盒,再被趙摩晟拿話一嚇,剛剛止住的淚水又嘩啦的溢了出來。

  「萌萌,族法家規,不講情面,雖然你是我的表妹,但我卻是不能徇私枉法。」趙摩晟心中樂開了花,臉上卻是一本正經,抬手衝著蒼夜指了指,示意自己的武衛上前擒拿。

  該死的賤種,這回終於要落到我手上,看我如何炮製你,嘿嘿,害我昨日大丟臉面,晚上還被老爹教訓一頓,等會我就要連本帶息的還給你,讓你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

  「摩晟少爺說的不錯,世家豪族最講規矩,有功必賞,有過必究。」蒼夜拍了拍趙萌萌的肩膀,示意她冷靜,爾後迎著趙摩晟陰狠的目光舉起手中的錦盒。

  「只是我很納悶,摩晟少爺你身邊的超等和上等武衛各一名,按規矩,對應獎勵龍虎化血丹和培源丹各一枚,只是這裡卻出現了三個錦盒,莫非這裡面有一個是空的?」

  「還是說,某些人徇私枉法,將族中的修煉資糧私相授受,壞了規矩?摩晟少爺,你怎麼看?」

  話音落下,廳堂內一片寂靜,趙摩晟張大了嘴把,看了看蒼夜手中的錦盒,再看看拿在自己武衛手中的兩個,一時之間竟是說不出話來。

  以往他來庫房領取丹藥時,往往都會得到超出他份額的數量,因為他的身份,這位方管事可了勁巴結他,讓他習以為常,但這畢竟是桌面下的事,上不得檯面,若真要追究,他本身也是違了規矩,逃不脫族法的懲戒。

  這就好像貪污受賄,只要不被檢舉揭發,你貪了多少都無人計較,但一旦被舉報了,一經查證,去官丟職算是輕的,搞不好陷入牢獄,甚至性命不保。

  蒼夜原本要帶著趙萌萌離開,但見方管事居然抱著三個盒子出來,便敏銳抓住了其中的關竅趁機發難,且讓他們有苦難言,無話可說。
wenguey 發表於 2015-2-8 21:43
第九十四章 烤著吃,煮著吃?

  「呼呼……」

  趙摩晟感覺自己的肺都要炸開,周身氣血沸騰,直把身上的勝雪白衣高高撐起,面容扭曲,幾乎忍不住要動手。

  眼前這個賤種實在是太可惡,年齡和自己相差彷彿,可行事卻如此老道,簡直是滴水不漏,原本以為拿住了他的把柄,沒想到卻被反將一軍,頂到牆上,下不了台。

  面對趙摩晟幾欲噴火的目光,蒼夜淡然一笑,轉而望向方管事,肅聲道:「方管事,你可真是膽大包天,且不說你先前玩忽職守,故意剋扣資糧,光這私分丹藥,行賄嫡子的事,就被我逮了個正著,人證物證,一應俱全,你還是和我去家主那邊說道說道吧。」

  「啊……我……」方管事嚇了一跳,面色忽青忽白,眼中已滿是懼色,有心想要放低姿態,軟語相求,卻又拉不下臉面。

  他是家主寵姬的胞兄,一向善於見風使舵,且算術精湛,故而被委派了這份油水頗豐的差事,迎來送往,不曾有絲毫差池,在一眾嫡系子弟眼中也有幾分薄面,數年來,已在老家購地置宅,積累了一份頗大的家業。

  若是被去了這份差事,遭受家法懲處不說,一旦被逐出趙府,失去庇佑,他千辛萬苦積累下的家產便成了一塊肥肉,足以招致週遭虎狼哄搶,一生心血毀於一旦,且有性命之憂。

  「方管事莫怕,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或許我真的誤會了你,且到家主面前分說清楚。」

  蒼夜說罷,踏步上前,一把將方管事自地面提起,示意搞不清形式,處在呆滯狀態的趙萌萌跟上,便向著庫房外走去。

  「慢!」

  眼見蒼夜幾乎是拎著不斷掙扎的方管事揚長而去,就要邁出大門,趙摩晟終於坐不住,喘著粗氣,沉聲道,「夜狼,你究竟想怎樣?」

  「摩晟少爺此言差矣,趙家是有規矩的世家豪族,有法必依,有過必究,我作為趙家的一員,發現了某些人利用職務之便,徇私枉法,剋扣資糧且私相授受,自當要檢舉揭發,懲惡揚善,以正視聽。」

  蒼夜停住腳步,轉過頭,眼中流轉莫名的神采,神情莊嚴而神聖,噎得趙摩晟說不出話來。

  他能說甚,難道開口要蒼夜高抬貴手,放方管事一馬,亦或是裝作不見?他不確定蒼夜的目的,是以不敢隨意開口,怕被抓住把柄,蒼夜的目無尊卑,膽大妄為已讓他深有體會,萬一要是被借此抓住了把柄,引火燒身,不曉得又要鬧出多大的風雨。

  但若就此袖手旁觀,坐看方管事被扭送受罰,卻又讓趙摩晟心有不甘,畢竟方管事頗會做人,每月的孝敬都按時送上,不曾拖延過,讓他獲利不少,此際對方遭了禍事,他卻袖手旁觀,著實有損他的形象,壞了義氣。

  故而,趙摩晟躊躇了一番,按住性子,放緩語氣,道:「就此罷手,如何?」

  「摩晟少爺還真是慈悲,體恤他人。」蒼夜讚了句,忽而臉色一變,道,「不過,這事關萌萌小姐的顏面,卻是無情可講,還請摩晟少爺原諒。」

  言罷,蒼夜便微微用力,如提雞仔般將還在掙扎的方管事提起,帶著迷糊的趙萌萌往外走去。

  到了庫房門口,幾名守衛見自己的頂頭上司居然被人羞辱似得提了出來,忙圍了上前意圖解救,只是刀劍還未出鞘,就被蒼夜那冰冷無情的目光一掃,背脊一陣寒涼,禁不住打了幾個冷顫,手下就慢了一分。

  「方管事剋扣丹藥,私分配額,賄賂嫡子,人贓俱全,已被我拿下,正要送審家主,明典正刑,爾等不相干眾,莫要自誤,否則當以同謀論處!」

  蒼夜暴喝,聲如洪雷,震懾人心,這些守衛對方管事平日裡的一些齷蹉心知肚明,此際被蒼夜一語道破,卻是沒有懷疑,下意識的後退幾步,就被蒼夜抓住機會,帶著趙萌萌從他們的包圍中衝了出去,揚長而去。

  「小楊,快去我妹妹那求救,讓她快來救我!」方管事見自己寄予厚望的手下被蒼夜三言兩語喝退,頓時嚇得肝膽欲裂,忙扭頭對往日的心腹之人高喊求救。

  庫房廳堂內,趙摩晟呼吸急促,面色鐵青,身旁的一眾武衛卻是噤若寒蟬,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這個該死的混子,他這是裹挾,是逼迫,一個下賤胚子居然如此膽大包天,裹挾逼迫要挾趙氏的嫡子,其罪當誅!」

  趙摩晟怒氣勃發,腳下一跺,登時用上好瑩玉石板鋪就的地面就出現了道道蛛網般的裂紋,延伸到數丈開外。

  「少爺,我們現在該怎樣?」那名超等武衛硬著頭皮,小心翼翼的發問。

  「還能怎樣,他都把我逼成這樣了,我還能怎樣?你們這些廢物,尤其是你一個超等武衛居然還打不過人家一個上等,要你何用?」

  趙摩晟亢聲怒罵一番,洩了些脾氣,方才道:「跟上去,事情鬧大了,我們先得把自己摘乾淨,不然板子打下來,我都要脫層皮。」

  「是,少爺。」

  「是個屁,笨,把那兩個錦盒帶上,捧好了,這是罪證,懂?」

  ……

  且說蒼夜拎著方管事出了庫房後,先前一直處在呆滯狀態的趙萌萌才回過神來,小臉已經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夜狼哥哥,事情……怎麼會這樣,我只是去領一顆培源丹呀,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無甚,別擔心,有我在,經過這次,以後應該沒有人敢在明面上再針對糊弄你了。」

  蒼夜笑了笑,目光落在仇恨地注視自己的方管事身上,道:「我今天幫你殺一隻雞,日後那些猴子可就老實了。」

  「殺雞?雞在哪,你想吃雞肉嗎,可是……我的錢不夠,抱歉啊,以後我每天再努力多織幾雙草鞋賣出去,存一兩個月,應該夠錢買隻雞了,到時候我做給你吃。」

  趙萌萌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板起手指頭開始估算買隻雞要存多少天餘錢。

  蒼夜嘴角抽了抽,加快步伐,心頭如有一萬頭神獸呼嘯而過。

  「夜狼哥哥,我算了下,如果我每天再多織三雙草鞋的話,存夠一個半月就可以給你買雞吃了,你喜歡煮著吃呢,還是烤著吃?」

  被「存錢買雞肉」帶偏心思的小姑娘渾然忘了先前的擔憂,臉上掛滿了笑容,興高采烈的向蒼夜詢問。

  「這個問得好。」蒼夜臉上浮出古怪的笑容,看向方管事,道,「方管事,你是喜歡烤著吃,還是煮著吃?」

  「小子,你現在抓緊時間樂呵吧,一會有得你哭!」方管事先前嘗試了一番後,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掙脫不開,索性放棄了掙扎,只拿眼神使勁往蒼夜身上戳,恨聲道,「你可知我是誰,我是家主寵姬的親哥哥,我妹妹是我一手帶大,和我最親,到時候只消我妹妹向家主哭訴幾句,嘿嘿,你們兩個就完蛋了!」

  「敢如此對我,等下看你們怎麼死!」

  「方爺爺,要不我讓夜狼哥哥放你回去,你不要讓你妹妹去告狀,可以嗎?」被方管事一嚇,趙萌萌又緊張起來,拽著蒼夜的衣擺,陪著笑臉求情。

  「晚了,嘿,你這個武衛已經把事情鬧大,我的心腹已經向我妹妹求救去了,此事驚動了家主,今天必須得有個交代!」方管事冷哼一聲,眼中閃過一抹異色,用頗為不甘的語氣道,「除非一會在家主面前你們自承罪責,說一切都是你們自己在無理取鬧,看在你平日乖巧懂事的份上,我會讓我妹妹替你們求情。」

  「收起你那些小心思,不然我會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上!」蒼夜冷笑一聲,手指掂著輕輕一抖,登時一股強大而無形的力量便衝入方管事體內,翻江倒海,拆骨扒皮般,痛得他慘叫連連,淚涕俱下,兩撇老鼠鬚被攪合得黏黏糊糊,貼在臉頰上,顯得頗為滑稽。

  「夜狼哥哥……」

  「這廝大難臨頭了,還賊心不死,真是個蠢貨。」蒼夜搖搖頭,示意小姑娘安心,解說道,「能成為趙氏十數萬嫡庶子弟,家僕武衛的首領,必是心性堅定,手段高超之輩,豈會為了一個女人,一個連妻妾都算不上的舞姬違逆族法家規?」

  「這方管事,平日裡別人敬著他,供著他,和他稱兄道弟,不是他真有多大本事,而是別人根本沒把他當回事,且他一些齷蹉遮掩得還算過得去,沒留下明顯把柄,還分潤了些好處,上下打點,所以別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聽之任之。」

  「但這次,他的齷蹉卻是被我挑破,而且人贓俱獲,原本私底下一些見不得光的東西被擺在檯面上,嘿,還妄想靠一個寵姬來擺平,這要多蠢的腦子才能說出這番話。」

  「若一個八百年世家豪族的規矩,能讓一個姬妾隨意一句話更改,這樣的豪族早就被對手吞得連渣都不剩了。」

  蒼夜一番解釋,聽得趙萌萌懵裡懵懂,困惑不已,卻把方管事聽得兩股顫顫,冷汗直流,目光中滿是驚駭。
wenguey 發表於 2015-2-8 21:57
第九十五章 囂張方姬

  「這位小哥,你我遠無仇,近無怨,何必鬧得如此,不若你把我當個屁放了吧,我自會感你恩情,記你厚德。」

  「小哥,我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三歲小兒,還望高抬貴手!」

  「好漢饒命,只要你放過我,我願以厚禮相贈!」

  方管事謝頂的腦門上油光淋漓,冷汗直冒,沿著圓潤的頭皮順流而下,在他臉上掛出數道水痕,可他此時卻難以顧及,滿臉諂媚的向蒼夜連連苦求。

  他已年過五旬,身材瘦小,面容蒼老,此際汗淚俱下的哀求,顯得格外可憐,直把一旁的趙萌萌都激得同情心大起,想要替他向蒼夜求情。

  「你很有心機。」蒼夜冷冷一笑,拍了拍趙萌萌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接著道,「我的確和你遠無仇,近無怨,若是平日,非是生死大仇,放了也就放了,可惜,你自己也清楚,此事已經驚動了家主,必須要給個交代。」

  「夜狼哥哥,真的不能放過他麼?」趙萌萌頗為可憐的看了幾要痛哭流涕的方管事一眼,小手合十向蒼夜求情。

  「可以呀。」蒼夜點了點頭,迎著小姑娘欣喜的目光,道,「代價就是我被處罰,甚至處死。」

  「啊……不要!」小姑娘慌了,忙不迭的將腦袋搖成了風車,拉著蒼夜的手,小臉嚇成了慘白。

  小丫頭雖然心地善良,富有同情心,但到底親疏有別,在她眼中,蒼夜自是比一百個,一千個方管事重要,怎肯替換!

  「不過,現在還未到最慘的地步,未嘗沒有活路。」蒼夜話鋒一轉,像是捉弄人心的魔鬼,將方管事原本沉入谷底的心又提了起來。

  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方管事臉頰漲得通紅,哽咽道:「小哥,還請指點一二,事後當以厚禮相贈。」

  蒼夜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意有所指的說道:「不急,還有人沒到,再等等。」

  就在這時,從他們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便見白衣勝雪的趙摩晟打頭,領著他一眾武衛急匆匆的趕了過來,在他身後的那名超等武衛手裡小心翼翼的捧著兩隻錦盒。

  「莫非要等的是摩晟少爺?」方管事暗道一句,臉上滿是振奮之色,喊道,「摩晟少爺,看在往常孝敬的份上,還請救我一命!」

  趙摩晟聞言面色一變,左右掃視了一眼,眼中幾欲噴出火來,怒聲低喝:「閉嘴,胡說甚麼!」

  「摩晟少爺,小的往日對你恭敬有禮,每月孝敬不曾拖延,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哇。」

  方管事眼中閃過一抹瘋狂,壓低嗓音,接著道:「小人往日嘴巴都帶了栓子,可這身子骨卻單薄得很,受不住刑,萬一說出些不該說的話,那可就……」

  「你敢威脅我?!」

  趙摩晟臉上露出一抹笑容,卻冰冷刺骨,渾身氣血狂湧,灼熱的氣息,幾要把空氣都點燃,顯然憤怒到了極點。

  出現一個目無尊卑,膽大包天的夜狼就已經夠心煩的了,但人家畢竟佔了理,緊扣規矩,沒有漏下把柄,暫時奈何不得他,發作不得。但你個仗著胞妹受寵就不知天高地厚,自以為滴水不漏,八面玲瓏的老東西算甚,膽敢威脅趙家的嫡子?是該說你無知呢,還是無畏?

  「摩晟少爺,老方我也只是想活命吶,你不拉我一把,我能怎樣?」為了保命,方管事已顧不得那麼多,臉上再無往日那般阿諛諂媚,倒是有著幾分破釜沉舟,同歸於盡的架勢。

  「這老貨居然想拉人分攤罪責以求存?!」趙摩晟雙眼一眯,瞧出了方管事的打算,心中抽了口冷氣,頭皮一陣發麻。

  方管事自接任庫房管事後,不但賬目做得極好,而且往日行事雖稱不上滴水不漏,卻也相差無幾,對眾嫡脈及那些嶄露頭角的庶系子弟都是畢恭畢敬,阿諛諂媚,且每月孝敬不斷,而趙摩晟正是收受孝敬最多的嫡系子弟之一。

  換句話說,若真被方管事咬了出來,證據確鑿之下,他趙摩晟所要承受的罪名可就極其嚴重,必然會影響到將來的大事。

  想到這,趙摩晟強壓下心頭處在爆發邊緣的怒火,換上一副溫和的表情,又恢復成了翩翩佳公子的模樣,撫慰道:「老方,我何曾說不拉你一把?有些話不能亂說,難道你不知?」

  方管事先前也是嚇昏了頭,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死亡的壓力之下,幾乎見人就咬,此刻聽趙摩晟的語氣,似事有轉機,緩過神後,忙不迭的賠罪告饒,最後一臉期待的看著趙摩晟:「摩晟少爺,你先前的意思是?」

  「不急,解鈴還需繫鈴人,這事還得落在夜武衛身上。」趙摩晟神秘一笑,以一個瀟灑的姿勢向蒼夜一拱手,道,「夜武衛,先前的誤會,還望你別放心上,希望日後你忠守盡職,好好照顧萌萌小妹。」

  蒼夜側身一避,讓開了趙摩晟的禮數,爾後恭敬的施禮,道:「摩晟少爺客氣了,照顧好萌萌小姐是我的本職,且我和她締了生死血契,同生共死,禍福相依,自會好好照顧好她。」

  「這小子真是謹小慎微,滴水不漏,半點不落!」趙摩晟眼角抽了抽,臉上的笑容不變,令人如沐春風,道:「關於此事,不知夜武衛如何看?」

  「不敢,不敢。」蒼夜連連擺手,言語惶恐,實則臉色平靜,道,「此事已驚動了家主,今日必須要給出了交代。我和萌萌小姐並無其他要求和計較,只要按照規矩拿回屬於我們的那一份就好。」

  「噢?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如此甚好。」趙摩晟定定的看著蒼夜,數息後方才搖了搖頭,鬆了口氣,湊到方管事耳畔嘀咕,「方管事,此事不難,你只需……即可,明白?」

  「摩晟少爺,這真的管用嗎?這裡面牽扯的數目可不是小數……我……」

  「老方,都什麼時候,你還惦記著那點錢財,是命重要還是那些身外之物重要?」

  「可是……」

  蒼夜拉著趙萌萌退開幾步,任由趙摩晟和方管事在旁嘀咕商量,臉上掛著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

  「你笑什麼呀,好古怪的感覺耶。」趙萌萌拽著蒼夜的衣擺,勾勾手,示意他彎腰,爾後湊到他耳畔小聲嘀咕。

  「我看到兩隻蠢公雞都快要被人宰了,還在為了幾條吃不到的蟲子爭論不休。」蒼夜眉頭抬了抬,也湊到小丫頭耳邊有樣學樣的嘀咕。

  「嘻嘻,好癢吶!」小丫頭吃吃直笑,拽著蒼夜的耳朵,再度貼了上來,嘀咕,「那兩隻公雞好笨喲,但你為什麼不提醒它們呢?」

  「因為我肚子餓了。」蒼夜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返照陽光,閃閃發亮。

  小丫頭捂著小嘴「咯咯」直笑,湊到蒼夜耳畔吐氣如蘭:「你都肚子餓了,那還等什麼呀?」

  蒼夜板著臉,一本正經道:「我在等一隻小母雞,一隻覺得自己羽毛比青鳳還漂亮,飛得比火鸞更高的小母雞。」

  「咯咯咯,你騙人,世上哪有這麼傻的小母雞!」趙萌萌笑得兩隻眼睛成了月牙,抓著蒼夜的耳朵不斷拉扯,仿似找到了好玩的玩具。

  蒼夜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順手將她一頭秀髮揉亂,目光流轉,掃過前方的一條岔路,臉上浮起一抹如釋重負的笑容。

  「快,快,都給我追上去,我倒要看看這趙府裡面還有哪個不長眼的傢伙敢欺負我哥哥!」

  一道嬌柔的女聲傳來,就見在前方的岔道上出現了一個風姿不凡,體態婀娜,豐臀肥乳,紅裙白襪的妙齡女子,在她身周,攏著十多名護衛,侍女,嫲嫲等,前擁後簇,排場頗大。

  正和趙摩晟糾結的方管事聞言轉頭,登時淚如雨下,哽嚥著揚聲喊道:「絮兒,我在這,快來救我!」

  「哥,我來了,別擔心,有我在,沒事的,我剛剛和家主告了狀,帶人來拿下那個膽大包天的惡徒!」

  那妙齡女子見到自己的兄長,推開身前的護衛,急匆匆的便跑了過來。

  方管事聞言大喜,只覺渾身毛孔瞬間打開,積鬱在心頭的恐懼登時消散,同時一股前所未有的恨意泛起,暗忖一定要將那個該死的混蛋折磨一番,不然就那麼簡單處死,實在是太便宜他了。

  就在這時,一股巨力襲來,落在肩膀上,壓住了正欲拔腿就跑的方管事,耳畔同時有一道至死難忘的聲音響起,讓他背脊沒由來的一涼。

  「方管事莫急,此事還未完結,暫不是你們兄妹團聚的時候。」

  方管事扭頭望去,正對上蒼夜似笑非笑的臉孔,吞了口唾沫,道:「你想作甚,我妹妹來了,你還不放手?」

  「如此說來,方管事是要放棄先前我給你指出的活路了?」蒼夜眼瞼耷拉了下來,臉上的笑容依然不變,只是按在方管事肩上的手掌卻是如生了根般,難以移動。
wenguey 發表於 2015-2-9 22:07
第九十六章 自尋死路

  「什麼活路,不都是你小子在危言聳聽,故意誇大來騙我,真當我會信麼?」

  方管事臉上浮起一抹冷笑,用「我已看穿你的把戲」的眼神直視蒼夜,道:「知道先前我為何和摩晟少爺磨嘰糾結麼,我在故意拖延時間。因為我知道,只要拖到我妹妹來,我就沒事了。」

  「現在我沒事了,你說我該怎麼處置你?」

  方管事雖被蒼夜壓住了肩膀,動彈不得,但語氣囂張,頗有幾分貧農翻身做地主的感覺,他妹妹已經近在咫尺,還帶著諸多趙府侍衛,他不信眼前這小子敢當眾動武。

  「如此,就看看這位趙府寵姬怎麼說吧。」蒼夜哂然一笑,目光越過方管事,落在了不遠處急匆匆趕來的紅裙白襪女子身上。

  不得不說,能得到趙氏家主的寵愛,這位妙齡女子的確有豔壓群芳的資本,雲髮高盤,朱唇皓齒,眼波含媚,膚白如玉,臀乳豐腴,體態窈窕,披一襲紅袍,著一雙白襪,舉手投足間散發著一股引人征伐的極致慾望。

  無論遠觀近看,都是千中無一的標緻美人!然,她一開口,卻將整份美感破壞殆盡。

  「豎子,還不放開我兄長,你想死嗎?」

  「方夫人,此事且容我細稟。」蒼夜眼瞳縮了縮,臉上謙恭的笑容不變,並不打算馬上翻臉。

  「細稟什麼?我只看到你私自囚禁了我兄長,我只知道你在庫房胡作非為,意圖強搶丹藥被我兄長阻止後,懷恨在心,狂性大發,將我兄長打傷後,還反咬一口,誣陷我兄長!」

  這名紅袍白襪的家主寵姬柳眉倒豎,如玉的面孔上浮現出一股煞氣,劈頭蓋臉的把蒼夜就是一頓痛斥,氣焰囂張,雌威赫赫,讓人不敢直視。

  「如此說來,方姬你是主意已定,將一切罪責都推在我身,意欲置我於死地了?」蒼夜沒有憤怒,只是將臉上的笑容收斂,眼瞼耷拉,身上原本的謙恭消失不見,整個人散發著一股深沉如海的氣息,深不可測。

  方姬高傲的抬了抬下巴,目無餘子,喝叱道:「你是什麼東西,一個好運的賤種窮貨,也配我推責於你?你擾亂庫房重地秩序,毆打庫房管事,人贓俱在,證據確鑿,我能帶人來擒拿你,已是你幾輩子的福氣,還不束手就擒?!」

  「摩晟少爺,你呢?」蒼夜淡然一笑,轉過頭望向趙摩晟,目光變得幽深起來。

  「呃……這個,這其中可能有誤會吧,不如大家心平氣和的來談談?」一旁正看得津津有味的趙摩晟面色一僵,顧左右而言他,和起了稀泥。

  「還有什麼好談的,摩晟少爺,這樣十惡不赦的兇徒,你還幫著他說話,莫非忘了家主的教誨?」方姬毫不客氣,當面直斥身為嫡子的趙摩晟,幾不留一絲情面。

  「如此,那就隨方姬你處置吧,我無甚意見。」趙摩晟雙眼一眯,自眼縫中洩出一縷寒光,嘴角泛起古怪的笑容。

  「哼!」

  見身為趙氏嫡子的趙摩晟被自己直斥都不敢回嘴,方姬意氣風發,心潮澎湃到了極致,仿似已經登臨趙氏後宅之主的寶座,情不自禁的挺了挺脹鼓鼓的胸脯,美目一瞪,對著蒼夜喝叱道:

  「豎子,你還有甚話說道?速速跪地就擒,還能從輕發落,但有反抗,就地格殺。」

  「呵呵。」蒼夜淡笑,壓在方管事肩上的手掌輕輕用力,意味深長道,「不是我不給人活路,方管事,一路走好。」

  「你……」

  見到蒼夜的笑容,方管事只覺毛骨悚然,似忽略了什麼,心頭泛起一陣不詳,張口想要說什麼,卻發現一股巨力傾瀉而入,將他禁錮住,身體霎時間失去了控制,彷彿傀儡般,身不由己的被蒼夜拖曳至他身前。

  見蒼夜竟然「負隅頑抗」,方姬氣得渾身發抖,尖叫道:「你想作甚,還不快放開我兄長?!」

  「摩晟少爺,還請帶路,我要明稟家主。」蒼夜將方姬當作空氣,轉而向趙摩晟說道。

  「這……」

  趙摩晟見蒼夜竟是無視方姬,轉而一把將他拉下水,不由心頭一跳,面現猶豫,他巴不得蒼夜與方姬將矛盾鬧得更大,最好大打出手,這樣一來,他的事情只要稍微遮掩一番便可應付過去。

  蒼夜輕輕一笑,目光如炬,似看穿了趙摩晟心中的盤算,哂然道:「摩晟少爺,關鍵時刻,不可猶豫,否則事隨時移,悔之晚矣。」

  「你……說的不錯。」趙摩晟聞言眼角抽了抽,剋制住心頭的躁動,深吸一口氣,示意身周的武衛上前將蒼夜、趙萌萌二人護在其中,和方姬帶來的侍衛對峙起來。

  「趙摩晟,你想作甚?竟敢公然對抗家主的命令?」見原本袖手旁觀的趙摩晟突然介入,且護住了自己要擒拿的對象,方姬紅唇哆嗦,窈窕的身姿氣得簌簌發抖,高聳的胸脯顫顛顛幾要從胸襟中跳出。

  「我想作甚?」

  被方姬連番兩次直斥,趙摩晟的脾性也被激了起來,他本就是趙氏嫡子,脾性驕躁,除了家主,主母等有數幾人外,何曾被如此直斥過?更何況眼前此女不過是一介舞姬,身份低下,若非家主恩寵,連和他說話的資格都沒有,此際竟是頤指氣使,如此放肆,直把他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此事頗有疑點,我自是要帶他們至家主當面明稟說道。」趙摩晟面色鐵青,雙眼中醞釀著濃郁的殺機,說完一揮手,示意眾武衛護著蒼夜二人及裹挾的方管事一道離開。

  「攔住他們!」方姬面容凌厲如女鬼,示意跟隨的護衛攔截,青蔥手指指著蒼夜尖叫:「放開我兄長!」

  「抱歉,方管事是此事的關鍵,不能放。」蒼夜聳了聳肩,眼神流轉,和趙摩晟看來的目光一觸即分。

  「闖過去,我倒要看看這趙府裡面還有哪些不長眼的狗才敢攔我,當我趙摩晟不敢殺人耶?」

  趙摩晟爆發了紈袴脾性,「嗆」的一聲抽出身旁武衛的長刀,俊美的臉面上此刻滿是憤怒,寒光凌厲的刀鋒照得他更顯猙獰,渾身瀰散著騰騰殺氣。

  方姬帶來的侍衛自是聽聞過眼前這位摩晟少爺的紈袴性子,尤其是在他暴怒的時候,死傷幾個侍衛,根本都不算事。更何況和他放對的是方姬,身後自有家主撐著,可他們這些侍衛呢?人生在世,誰不惜命吶!

  所以,侍衛們佯裝攔截了了一番,便任由趙摩晟帶著眾武衛護著蒼夜等人毫無壓力的衝了過去,爾後追在後邊大呼小叫,捶胸跺地,裝模作樣,狀似憤慨。

  「該死的舞女,竟敢對我趙摩晟放肆,我饒不了她!」穿過侍衛們的攔截後,趙摩晟怒氣咻咻,瞥了目瞪口呆的方管事一眼,從牙縫中哼道,「老方,你那妹妹可真厲害呀,我趙摩晟在她眼裡就是個奴僕,想罵就罵,想動手就動手,嘖嘖,厲害,真是厲害!」

  「摩晟少爺……」方管事張了張口,卻不知說什麼好,事情發展到這地步,完全出乎他的預料,讓他莫名的膽顫,心裡頭滿是惶恐與不安。

  啐了方管事一口,趙摩晟看向一旁神色平淡,好似事不關己的蒼夜,登時氣不打一處來,娘希匹的,明明是這小子鬧出的事情,怎麼到了現在,反而是我在衝鋒陷陣?

  但趙摩晟還是壓住了火氣,溫聲問:「夜狼,事情鬧到如此地步,你怎麼說?」

  「摩晟少爺,事到如今,按部就班即可,以家主的英明神武,任何人都欺瞞不了他。」蒼夜微微一笑,恭維了一句,頓了頓,話鋒一轉,狀若無意道,「方管事平日裡欺上瞞下,想來很多少爺小姐都被他矇騙,不僅僅是摩晟少爺您一人吶。」

  「嗯?」趙摩晟聞言,眼前一亮,思索了片刻,臉上露出恍然之色,大笑道,「不錯,這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憑的他們坐在旁邊看戲,而我要勞心勞力的衝殺在前?」

  「你,去找趙瑜流,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他,讓他自己看著辦。」

  「你,去找趙摩傑,就把事情大概和他說下,其他什麼都不用講。」

  「還有你們幾個,去通知趙崖角,趙蒙哥,趙博望他們幾個。」

  「他們平日裡拿的不比我少,現如今卻想坐看我一個人幹活,做夢!」

  就在趙摩晟意氣風發,將自己身旁的武衛一一點派出去時,方管事終於恍然大悟,原本自持有胞妹撐腰的他此刻像是被打斷了脊樑,若非被蒼夜提住,沒準會癱軟在地,眼中只剩下深深的絕望。

  這一回,他不再是先前那番佯裝膽小以拖延時間,而是真正的惶然恐懼,整個人像是被抽掉了精氣神,僅剩下一具軀殼。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先前心頭的不安是什麼,他終於曉得之前自己忽略了什麼,可這一切已經晚了。

  蒼夜低頭輕輕揉了揉懵懂小丫頭的腦袋,面色平淡,和神采飛揚的趙摩晟與惶然絕望的方管事形成強烈對比,顯得雲淡風輕。
wenguey 發表於 2015-2-9 22:17
第九十七章 白狼堂

  血狼城趙府,一座精緻的庭院內。

  趙瑜流一襲藍色武服,將一把長槍使得眼花繚亂,便見他渾身氣血運轉,發出如大江奔騰的轟鳴,身上神曦縈繞,藍白色的光霧似潮浪般翻湧,寒星點點,槍出如龍,氣勢若虹。

  盞茶功夫後,漫天寒星一斂,如龍騰般的萬千光影凝成一槍,向前猛地一刺,數丈開外,一棵數人合抱粗的盤根老樹陡然炸響,木屑狂飆,粗大的樹幹上竟是現出了一個碗口粗的透明窟窿,照見樹後的壁牆。

  趙瑜流收槍後,顧不得喘氣,逕自上前輕撫樹幹上的透明窟窿,數息後,臉上浮現滿意的笑容,方才吁了口氣,毛孔舒張,登時汗如雨下。

  「少爺,摩晟少爺派人前來說有要事相告!」便在這時,一名黑衣武衛上前,隔著數丈開外,低頭稟報。

  「趙摩晟?這豎子又想作甚?」趙瑜流稍顯遲疑,手中長槍一頓,揮了揮手,道,「讓他滾進來。」

  片刻後,一名眼目機靈的中年人跟隨著先前那名黑衣武衛進了庭院,恭敬的向趙瑜流行禮問好。

  趙瑜流揮了揮手,不耐煩道:「行了,你直說吧,趙摩晟那廝不是在庫房和昨天那個什麼夜狼鬧騰麼,把你派到我這來作甚?」

  「回瑜流少爺,我家少爺他在庫房……總之,現如今就是這般情況,我家少爺讓我轉告您,讓您看著辦。」

  這名被趙摩晟指派過來的中年武衛伶牙俐齒,三兩句話便將事情的梗概和目前的情況活靈活現的解說了一遍。

  「……」

  趙瑜流聽完,不由怔了怔,他小半個時辰前收到消息,稱趙摩晟和昨天那個鬧事的上等武衛正在庫房鬧騰,差點打了起來,當時他還頗為高興,鼓掌相慶,心想趙摩晟這廝真是蠢到極致,一天到晚把所謂體統,貴賤掛在嘴邊,對自己橫挑鼻子豎挑眼,誰知居然和一個武衛廝打,這事要傳揚出去,那武衛固然免不了一死,他自己也要脫層皮。

  是以,心情大好的趙瑜流便練了會槍,誰知短短半個時辰不到,事情居然發展到如此詭異的地步,趙摩晟和那個他恨的咬牙切齒的上等武衛居然化敵為友,相殺相愛,合夥坑了那方管事一把。

  問題是,你們坑那方管事就坑唄,可娘希匹的,為啥把老子這無辜的路人也一起坑了進去,還派人來說「看著辦」,媽蛋的,你都把我坑成這樣了,我能不「看著辦」麼?

  趙瑜流只覺心頭有一萬頭神獸呼嘯而過,面色奇差無比,心中有一個聲音在仰天長嘯,老子何其無辜啊!

  「瑜流少爺,您看……」那伶俐的中年武衛感受到趙瑜流身上那堪比火山即將噴發前的氣勢,縮了縮腦袋,膽顫心驚的問了句。

  「滾!」

  一道如火山爆發的憤怒聲音直把這名武衛嚇得屁滾尿流,如蒙大赦,連滾帶爬的逃離了庭院。

  「少爺,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黑衣武衛感激的望了替他擋槍的伶俐中年武衛一眼,小心翼翼的詢問。

  「還能怎麼辦?趙摩晟不是都說清楚了嗎?」趙瑜流嘆了口氣,神情鬱結道,「『看著辦』懂不懂?更衣,然後去白狼堂。」

  說完,趙瑜流心有不甘的咂咂嘴,狹長的雙目閃過一抹精芒,嘀咕道:「趙摩晟那廝這一手坑的可不止是我一個人,沒理由讓我一個人鬱悶吶。」

  「少爺,您的新衣袍。」

  「你去,派幾個人去幾個地方,把剛才那個傢伙說的話重複一遍,然後轉告他們,讓他們看著辦!」

  與此同時,同樣的情景在趙府各個居住著嫡系子弟和嶄露頭角的旁支子弟的庭院內不斷上演。一刻鐘後,各個庭院內居住的趙氏年青一代的翹楚便紛紛黑著臉出門,不約而同的朝著家主起居的白狼堂趕去。

  ……

  白狼堂前不遠處的一座古香古色的八角亭內,趙摩晟急得風度全無,抓耳撓腮,上躥下跳,口裡唸唸有詞,不時向身後的各個岔道張望。

  「摩晟哥哥在學猴把戲嗎?」趙萌萌瞪大眼睛,學著趙摩晟的動作搞怪,湊到蒼夜耳畔小聲問道。

  蒼夜嘴角抽了抽,讚許的點點頭,表揚道:「你真聰明。」

  「那是,萌萌可厲害了!」小丫頭神氣的挺挺小胸脯,像隻得意的小孔雀,爾後捂嘴偷笑,道,「他學得真像,整一個穿了衣服的大馬猴,嘻嘻~」

  「萌萌你在笑什麼?」來回踱步的趙摩晟忽而見到趙萌萌朝自己邊看邊笑,下意識的直起了腰。

  趙萌萌忙不迭的放下捂嘴的小手,一本正經道:「我在和夜狼哥哥說你好帥。」

  「是嗎?」趙摩晟聞言,理了理衣袍,故作瀟灑的沖小丫頭比了個大拇指,笑道,「你眼光不錯哦。」

  「我也這麼覺得呢。」小丫頭矜持的點點頭,眼中的笑意幾乎要滲出來。

  「少爺,我回來了!」

  便在這時,一個伶俐的中年武衛匆匆自前方左側岔道衝了過來,喘了口氣,便把情況一五一十的匯報給了趙摩晟。

  「哦,趙瑜流那廝真的是這副表情?哈哈,痛快,這廝也有今天!你做的不錯,回去有賞!」

  趙摩晟越聽越喜,到最後更是狂笑三聲,臉上滿是快意,親切的拍了拍這名武衛的肩膀。

  「摩晟少爺,事已至此,該我們上場了,莫讓方姬在裡面候得太久。」蒼夜起身,拉著趙萌萌的小手,提著已如行尸走肉般的方管事說道。

  「不錯,方姬這賤人進去這麼久,也不知她向家主哭訴了什麼。」臨到當頭,即便是跋扈如趙摩晟此時心中也在打鼓,家主趙雲松執掌趙氏近十年,成績斐然,且公正嚴明,在族中積威甚重。

  「摩晟少爺,如今箭在弦上,有進無退,且您又不是孤身一人,還在擔心什麼?」蒼夜目光流轉,窺到了趙摩晟眼中的膽怯,出言點撥了一句。

  「不錯,想我堂堂趙氏嫡子,莫非還奈何不了一個犯了族法的奴僕?」趙摩晟尷尬一笑,忙不迭的轉了話題,認真道,「夜狼,你很不錯,我真後悔昨日一開始沒有點選你,如今可有彌補的機會?功法,丹藥,兵器,美女,豪宅任你選。」

  蒼夜聞言怔了怔,沒想到此刻趙摩晟居然起了招攬之心,未等他作答,右手一緊,低頭便見趙萌萌正仰著頭,一臉緊張的望著自己,兩隻小手把自己的右手握得緊緊,仿似要生根般。

  小丫頭雖然少不更事,但心性單純,直覺極其敏銳,且先前趙摩晟的招攬之意如此露骨,她又豈能不明?她與蒼夜相識不過一日,但相性相合,相處下來,只覺前所未有的快樂,一天的笑容就比過往數年累積起來還要多,且蒼夜強勢而又溫和,行事滴水不漏,不知不覺已成了她的主心骨,豈肯讓他離去?

  蒼夜反手緊了緊趙萌萌的小手,示意她安心,爾後轉頭,平淡卻態度堅決的道:「摩晟少爺抬舉了,只是我和萌萌小姐已經締了生死血契,生死相依,禍福,只能對您說抱歉了。」

  「哦,是麼?」趙摩晟眼角抽了抽,不置可否的點點頭,深深的望了趙萌萌一眼,爾後笑道,「我們進去吧,估計家主都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言罷,他一馬當先,領著一眾武衛直奔白狼堂。

  蒼夜帶著趙萌萌跟隨在後,穿過守衛森嚴的前門,繞了照壁,一路向裡,過了大氣磅礴的前庭,就見一座用上等白玉石築成的九尺高台上,立著一尊九丈高的巨狼石像,神態逼真,鬚毛俱全,張牙舞爪,恍如活物。

  蒼夜看了眼,便移開目光,此是血狼城趙氏一族最初的祭靈石像,其守護了趙氏起家之初的前三百年,為整個趙氏的茁壯成長奠定了根基,是如今十數萬趙氏族人所敬仰崇拜的對象。

  趙摩晟領著眾人在這尊石像底下恭敬的行禮,原本的浮躁沉澱了下來,恢復了以往風度翩翩,姿態出眾的完美形象。

  過了白狼石像後,隊伍中氣氛變得肅穆,便是連趙萌萌此時都板著小臉,一臉嚴肅,一路沉悶的走到了一座線條粗獷簡單,棱角崢嶸,色澤晦暗的殿堂前。

  殿堂四周守備森嚴,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更有數支隊伍巡邏往回,在此值守的武衛都是一臉悍氣,體態雄武,血氣磅礴,覆蓋全身的狼紋白甲僅露雙目在外,兵刃出鞘,行進間悄無聲息,騰騰殺機凝而不發,氣勢奪人。

  到了此地後,趙摩晟都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噤若寒蟬,就更不用說這些新晉武衛了,明明是冬天,又沒劇烈活動,卻一個個汗如雨下,呼吸沉重,面色慘白,毫無血色。

  這就是趙氏八百年雄霸萬里所積累的威勢,無需一言,不用一語,甚至不必照面,僅憑藉一座建築散發的氣勢,就壓得化海境武者心神劇顫,大氣不敢出。
wenguey 發表於 2015-2-10 21:38
第九十八章 取與捨

  血狼城趙府,白狼堂後院。

  趙雲松一襲寶藍雲海衣,神態閒散的靠在一張青色竹椅上,身後兩棵皮若龍鱗的古柏如把巨傘,遮住了光線。身旁的案几上一只紅泥小壺正「嗚嗚嗚」的往外吐著白氣,一只小巧玲瓏的玉杯裡浮著幾根銀針也似的茶葉,水汽裊裊,煙霧多姿。

  一塊尺許見長的木料在他手中輕輕顫抖,面如冠玉的面孔上滿是平和淡然之色,隨著他手指輕撫,木料上揚起一蓬蓬渣屑,片刻後,在他掌中便出現了一個眉目如畫,長裙裹身,腰肢纖細,體態妖嬈,顧盼生姿的木美人。

  無論是高盤雲髮,裙角飛揚,亦或是美人嘴角噙著的淺笑都被雕琢得淋漓盡致,渾然天成,乍一看去,便如一位神話傳說中的玲瓏族美人在掌間翩躚起舞。

  趙雲松握著木美人仔細打量一番,臉上浮起滿意的笑容,笑問:「劍叔,你看我這次雕得如何?」

  案几旁,一位棕色長袍,鬚髮皆白,慈眉善目的老管家微微弓了弓身子,讚歎道:「活靈活現,幾近完美。」

  「是呀,幾近完美,這木雕終究是死物,缺了一絲活氣,不如真人。」趙雲松輕柔的摩挲著手中的木美人,搖搖頭,嘆道:「有點捨不得。」

  老管家神色不變,笑眯眯道:「家主英明。」

  「我算甚英明?被攪和得躲到後院雕木頭都不得安寧。」趙雲松自嘲的笑了笑,將手中的木美人放下,又拿起案几上的一塊乾淨木料,手指輕顫,木屑翻飛,片刻後便又成了一尊人偶。

  劍眉朗目,朱唇皓齒,體態修長,氣度軒昂,宛如玉樹臨風,只是眉目間有些張狂,少年得志,意氣風發。

  老管家仔細端詳了一番,笑盈盈道:「卻是像極了摩晟少爺。」

  「他雖非我親生,我卻待他如己出,這小子原本資質頗高,像極了我那早夭的弟弟。」

  「只是他心性不佳,焦躁易怒,氣魄不夠,原本我對他還寄予厚望。這次居然被一個新晉武衛玩弄於股掌間,劍叔,你說這事可笑不可笑?」

  趙雲松一開始還帶著微笑,語氣舒緩,到了後面卻是急轉直下,如雷霆霹靂,直震得整個小院都在顫抖,當「笑」字出口時,整間院落除了兩棵古柏及四周丈許方圓外,所有的假山盆景,樹木花草皆盡化作齏粉。

  整個院落如被魔神的巨掌狠狠拍下,除了兩棵古柏附近丈許方圓如孤島懸立外,其餘地面都下陷了足有三丈。

  「家主,摩晟少爺還小,想來經此一次後,他定會有所長進。」老管家如尊雕塑般靜立了片刻,方才開口勸解,頓了頓,接著道,「倒是那新晉武衛,這兩日表現的極其活躍,有失穩重。」

  「劍叔,你莫幫著那蠢貨說話!」趙雲松語氣驟急,鼻息咻咻,低頭望了眼手中的神態飛揚的木偶,沉聲道,「人家謹守規矩,不曾有絲毫踰越,他自己蠢被人耍,莫非還要我等長輩替他出頭找回顏面?那我們趙氏和那些鄉野愚夫又有何區別?給邢、孫兩家看笑話?」

  「家主教訓的是。」老管家神色不變,眼角劃過一抹隱藏極深的笑意,如看著自己寵溺的孩子在調皮。

  趙雲松等了等,見老管家沉默不語,眼中閃過一抹尷尬之色,忙將手中的的木公子放下,和先前雕刻的木美人並列一排,左右比較了一番,爾後指著木公子斥道:

  「若非憐你幼年喪父,且往日還算恭敬,今日必要讓你嘗嘗族法家規的厲害。」

  「家主英明。」

  「我倒要看看這臭小子究竟如何收場。」

  說完,趙雲松袖袍一甩,長身而起,身形一閃便與老管家同時消失在原地,片刻後,有風拂過案几,其上的木美人輕顫數下,須臾化作齏粉,隨風散去,獨留一隻木公子凌風嬉笑,神采飛揚。

  ……

  玄色殿堂前,趙摩晟等人心急如焚,臉脖等處汗如雨下,將身上的衣袍濡濕,但他們卻不敢有絲毫妄動,老老實實,規規矩矩的靜立原地,等候傳喚。

  蒼夜站在隊伍的最後,眼神鎮定,面色慎重,右手緊緊握著趙萌萌的小手,給她以安慰和鼓勵,同時將她護在了身側,隔擋了那撲面而來,猶如山嶽壓頂般的氣勢。

  在這種威嚴的氣勢壓迫下,時間彷彿被拉得很長,自他們來到殿堂前不過一刻鐘的時間,但在蒼夜等人的感受裡,卻猶如一兩個時辰,可謂度日如年。

  又過了一會,殿堂前轉出一名棕衣小廝,朝趙摩晟恭敬一禮,道:「摩晟少爺,家主吩咐你們進去。」

  「多謝!」

  趙摩晟如聆天音,幾乎原地跳了起來,抹去額上的汗水,整理了一番衣袍,揮了揮手,便領著眾人隨這小廝進了殿堂。

  殿堂內極為敞闊,足以容納近千人,由七根擎天巨柱撐起,磅礴大氣,氣勢逼人,穹頂上開了一大諸小數百個天窗,洩下點點輝芒,將整個殿堂照得通透,正大堂皇,似來到了神的國度。

  自穹頂中央豁開的大天窗洩下的光柱恰照在殿堂中一座七層玉台上,在其上,是一座用仿似用神金鑄就,散發霞光煙嵐的狼座。

  此時,一道修長的身影,沐浴在日光中,面目生輝地側靠在狼座之上,宛如諸天的神祇,俯視下方眾人。

  在狼座下方的陰影中,一個鬼魅般的身影靜立其側,仿似融入空氣中,讓人難以察覺。

  「參見家主。」

  趙摩晟領著一眾膽顫心驚的新晉武衛行至狼座下方,恭敬的叩拜行禮,頓時,將隊伍後方僅是弓腰作揖的蒼夜和不知跪還是不跪的趙萌萌彰顯了出來。

  「你是何人,為何不跪?」狼座上,一道莊重威嚴的聲音響起,霎時間,整個殿堂像是活了過來,那些自穹頂洩下的光輝頃刻間化作了一尊尊神將,開口痛斥,聲聲相合,最後作滾滾雷音,向著蒼夜鎮壓過來。

  一時間,蒼夜只覺身處雷海,四周都是無窮無盡的雷電霹靂,耳畔的斥音如天鼓轟鳴,反覆作響。

  這一刻,蒼夜幾疑自己是天地罪人,被諸天神祇在審訊,即便捂著耳朵,依然有一道道痛斥在心底響起,到了最後心智僵噩,神魂消沉,自覺己身乃萬惡不赦之徒,罪孽深重,當受千邢萬罰折磨處死。

  「哇……嗚嗚嗚~」

  便在這時,一道泣聲嚶嚶響起,穿透了週遭雷海,壓過了聲聲斥音,在蒼夜心底響起,將他僵噩的神智喚起,一片孤寂的識海中陡然金光大盛,紋篆流轉,輝芒四射,四周的雷海,心底的斥音剎那間如煙消雲散。

  低頭就見身旁的趙萌萌正跪倒在地,哭得撕心裂肺,死去活來,淚如雨下,濺下的淚珠在地板上匯成了一片小小的水窪。

  蒼夜明顯感覺到狼座上那如神祇般的氣勢在哭聲響起的瞬間迅速退回,甚至有些狼狽,雖看不清沐浴在陽光下那張面孔此時的表情,但想來會有一絲尷尬。

  堂堂八百年趙氏一族的家主,居然把一個八、九歲的小姑娘嚇哭了,這可真是好本事!

  跪在前面的趙摩晟趁機向後瞥了一眼,見蒼夜依然將膝蓋挺得筆直,眼角不由抽了抽,再小心翼翼的往上望去,就見一雙明亮深邃的眼睛正望著自己,嚇得差點叫出聲來,忙老老實實的跪趴著,不敢再有絲毫妄動。

  「別怕,萌萌小姐,家主英明神武,明辨是非,絕不會欺負你,別哭了,不然傳了出去,別人還以為家主欺負你。」蒼夜勾下腰,將趙萌萌輕輕的扶了起來,排著肩膀柔聲安慰。

  狼座上,按在扶手的一隻如玉手掌微微抓緊,爾後又鬆開,似要發作什麼,然後又強忍著憋了回去。

  「嗚嗚……真的嗎?」趙萌萌捂著眼睛,哭哭啼啼,抓著蒼夜手掌的小手握得緊緊,在前方看不見的角度,拇指輕輕的撓了撓。

  霎時間,蒼夜如被雷劈,目光掃過小丫頭的臉孔,就見從她捂眼的的指縫中洩出一個頑皮又邀功的眼神。

  這小妮子,膽子可真大!

  蒼夜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不漏絲毫異常,沉聲道:「這是當然,你要相信我,家主是講道理的人。」

  「見家主不跪,你有甚道理,速速道來,對賞錯罰,本座絕不含糊。」狼座上的聲音再度響起,只是帶著一抹外人難以察覺的急迫和惱羞成怒。

  「回稟家主,趙氏的族法家規中可有覲見家主行禮必須跪拜的明文規定?」蒼夜不答反問,語氣沉穩,神色自若。

  狼座上的聲音沉默了片刻,似在思索,爾後再度響起,卻是向下方那藏在陰影中的身影發問,「劍叔,族中規矩可有這項明文規定?」

  狼座下方那人沉吟一會,用蒼老的聲音回道:「家主,族法家規中只是規定覲見家主必須行禮,卻並無明確一定要跪拜。」

  「哼,即便沒有明文規定行禮必須跪拜,可也沒有規定行禮不必跪拜,他人都跪得拜得,偏你不行?」

  狼座上的聲音再度響起,聲如洪雷,勢作天刀,卻引而不發,懸在蒼夜的頭頂,但有差池,便會斬下。
wenguey 發表於 2015-2-10 22:18

第九十九章 窺真篇終入門

  「家主,法無禁止即可為!」

  蒼夜神態謙恭,眼神卻極為堅定,迎著那鋪天蓋地,仿似碾壓一切的氣勢,開口道:「既然趙氏家族法規當中沒有規定覲見家主一定要行叩拜禮,那麼,我依規不叩拜又有何錯?」

  「……」

  狼座上的趙雲松怔住了,雖然感覺哪裡有些不對勁,可這話前後一對,似乎也找不出破綻來,他也非是一定要對方叩拜行禮,只是這小子心思稠密,竟然將自家的侄兒玩弄於鼓掌之間,一個小小的武衛如此膽大,他作為趙氏的家主忍不住要敲打一二,沒想到卻吃了個悶虧,不但沒有敲打成功,反而被頂到了牆角,下不了台,不得不故作深沉以拖延時間。

  「家主,摩晟少爺此行必有重要事情稟報,些許小事切莫誤了時辰。」陰影中的老管家就似趙雲松腹中的蛔蟲,輕輕一句,就遞上了台階。

  「摩晟,你所來何事?」趙雲鬆鬆了口氣,如山倒海的氣勢瞬間收斂,目光灼灼,落在了趙摩晟身上。

  剎那間,正在看好戲的趙摩晟只覺身子一重,仿似被一座山壓住,整個人差點要趴了下來,額上冷汗直冒,須臾間便把前襟打濕。

  「家主,摩晟有事稟報。」趙摩晟強打起精神,半點不見在外面的威風和囂張,臉上帶著諂笑,一副阿諛的模樣。

  「稟家主,瑜流,摩崖等諸位少爺一起在外求見。」

  便在這時,一個小廝低眉順眼的勾著腰小步邁了過來,衝著狼座上的趙雲松一跪,輕言稟報。

  「哦,今兒倒是好日子,你們這些兄弟竟然一起來了!」趙雲松意有所指的看了趙摩晟一眼,抬抬手,道,「讓他們都進來。」

  片刻之後,藍衣掛玉的趙瑜流和一眾趙氏的嫡子及幾名已在年輕一輩中嶄露頭角的旁支子弟便齊齊進了大殿,向趙雲松行禮後,分列兩旁。

  「瑜流,摩崖,你們所來何事?」趙雲松目光一抬,掃過兩旁的少年,語態溫和。

  趙瑜流狹長的雙目中閃過一抹鬱悶和不甘,深深的一躬腰:「家主,瑜流和一眾兄弟聽說摩晟有一件重大的事情向您稟報,所以特來旁聽一二。」

  「哦?你們的消息倒也靈通。」趙雲松笑了笑,目光流轉,又落到趙摩晟身上,道,「摩晟,你起來吧,既然你的這些兄弟們興致如此高,那你說說,有什麼要稟報的?」

  「回家主,我要告發庫房看守方管事利用職務之便,剋扣丹藥,貪污行賄,私分配額,私相授受,貪婪成性,恣意妄為,罪不容赦。」

  趙摩晟站起身來,深吸了一口氣,看了身旁如行尸走肉般的方管事一眼,大聲說道。

  不待,眾人反應過來,他重重一跪,道:「同時,摩晟也要向家主自首,之前被他矇蔽,不小心收受了他賄賂的丹藥,現在幡然悔悟,請家主責罰。」

  尼瑪!

  兩旁的趙氏眾子弟在心中破口大罵,這該死的趙摩晟既然玩這一手,這是把大夥往死裡坑吶!

  「稟家主,我亦有罪,我原本以為方管事盡忠職守,鐵面無私,沒想到他是如此小人,之前受他矇蔽,也收受了他賄賂的丹藥,識人不明,請家主責罰!」

  趙瑜流臉色一變,狹長的雙目恨恨的望了趙摩晟一眼,出列跪倒在地,向狼座上的趙雲松請罪。

  「家主,我亦有罪,受小人矇蔽,收受了賄賂丹藥,請家主責罰!」

  「家主,我也有罪……」

  「家主……」

  一時間,整個殿堂內響起了此起彼伏的請罪聲,光華的地板上齊刷刷的跪倒了一片趙氏子弟,個個翹起屁股,叩首在地,仿似一尊尊雕塑,即便心驚膽顫,卻個個紋絲不動,整個殿堂靜的可怕,只有聲聲沉重的呼吸喘氣傳響。

  「這些趙氏子弟可都是成了精的人物,三兩下就達成了默契,形成了法不責眾之勢,大局已定,這方管事必死無疑。」

  蒼夜站立當場,牽著小丫頭冰涼的小手,低垂著目光,卻將一眾趙氏子弟的行為瞧了個透徹,心中暗自讚嘆不已,不愧是八百年豪族培養出的精英,個個心思細膩,非同凡響。

  「趙摩晟,狀告庫房管事,可得有真憑實據,否則就是誣陷,罪當反坐,你可明白?」

  趙雲松語氣莫名,仿似絲毫沒有見到底下黑壓壓跪了一片的趙氏子弟,將目光緊緊鎖定在趙摩晟身上。

  趙摩晟額上冷汗直冒,忙道:「家主,此次我抓了個現行,人證物證都帶來了。」

  趙雲松垂下目光,淡淡的吩咐:「哦,是嗎,呈上來!」

  「家主請看,這是方管事此次行賄的物證,我此次帶著昨日甄選的兩名武衛前去庫房領取獎勵,一枚龍虎化血丹,一枚培源丹,可這方管事卻給了我一枚龍虎化血丹,兩枚培源丹,我當時發覺不對,心下有了計較。」

  趙摩晟指了指捧在武衛手上的三隻錦盒,爾後回頭望了後面的蒼夜和趙萌萌一眼,接著道,「然後我發現在當時的廳堂裡還有萌萌小妹和她的武衛,當時他們義憤填膺,十分的生氣,一臉不甘。」

  趙摩晟頓了頓,舔了舔乾澀的嘴唇,道:「我當即詢問,得知他們也是前來領賞,但卻被方管事刻意刁難,竟以賬本無有記載為由,剋扣了原本屬於夜狼武衛的一枚培源丹。」

  「聯想往日情形,我便察覺往日這方管事行賄於我的丹藥,大抵都是如此剋扣了族人的修煉資糧後轉而送於我等,大怒之下,我當場就把方管事拿下,並將他押送到此,請家主明刑正典,嚴肅處罰。」

  「說完了?」趙雲松語氣平淡得好似白水,目光一轉,落在幾乎癱軟在地的方管事身上,道,「方重,趙摩晟所言,是真是假?」

  「家主,我冤枉,我……」

  便在這時,殿外傳來一陣推嚷聲,緊接著,先前通稟的小廝急匆匆的進來跪倒在地,渾身簌簌發抖。

  「家主,方姬在外求見!」小廝左邊臉頰紅腫得似半個饅頭,另一邊臉頰更被摳出了幾道血淋淋的傷口。

  實則上,此時已無需小廝通報,外面推嚷,叫喊的聲音已經清晰的傳入了殿內。

  「讓開,你們給我滾開,連我都不認得,我要見家主,我在偏廳等了大半個時辰,家主還沒到,一定是你們這些人從中作梗,不讓我見家主,對不對?都給我滾開,我要見家主!」

  「我是家主的女人,你們誰敢碰我,不怕掉腦袋麼?」

  「我兄長在裡面,我要去救他!」

  一個身穿紅袍白襪,身姿婀娜窈窕的妙齡女子便提著裙子使勁往一些身穿狼紋白甲的守衛身上撞去。

  心堅如鐵,出手狠辣的眾守衛面對這種人肉衝擊卻毫無辦法,畢竟對方是家主的寵姬,萬一真要是碰著傷著了,那下場可就極為不妙。

  是以,面對方姬肆無忌憚的肉彈衝擊,一眾阻攔的守衛不得不向後退開,就這樣,一步步被方姬借勢從殿外衝了進來。

  趙雲松臉皮一顫,眼中幾欲噴出火來,看著下方這些老實謙恭跪伏在地的趙氏子弟,雖不見他們低下的臉龐上是何表情,但趙雲松卻彷彿看到了一張張嘲諷的小臉,心頭先前升起的一抹不忍,瞬間消散的無影無蹤。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將心頭的怒火壓了下去,從牙縫中吐出幾個字:「讓她進來!」

  很快,紅袍白襪,髮亂衫散,玉膚微露,香汗淋漓,氣喘吁吁的方姬便衝了進來,淚如雨下,「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哭天搶地的喊道:「家主,你可要為我做主呀,嗚嗚嗚嗚……」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蒼夜嘴角微微抿起,心中微微嘆了口氣,此前幾次給他們留了一線生機,卻都被方管事兄妹倆自己親手斷去,此所謂自絕活路,自掘墳墓便是如此。

  只是此二人平日裡機靈伶俐,怎的到了此時卻如此昏庸,愚蠢不堪?莫非這就是命中注定呢?劫數降臨,蒙了心竅,人自昏庸,大抵如此。

  思及此,蒼夜神魂猛地躍動,識海中溢出一片柔和的光芒,將神魂照得通透,一些難以察覺的細微污垢在這蓬光芒的照射下冰消雪融,使得蒼夜的神魂如水晶般無瑕剔透,脹大了足足兩圈。

  一切水到渠成,《大智慧經》第一卷窺真篇,終於被蒼夜修煉入門。

  此時蒼夜雖低垂了目光,當場中所有人所處的位置卻在他腦海中都纖毫可見,但所顯示的卻非人型,而是一團團蠶繭狀的光焰,按照先前印象一一登對,他發現狼座方向上一團灼熱如火的赤焰熊熊燃燒,在這團赤色光焰旁則是一團橙色的光繭。

  再往下便是一團團赤色光繭,但和狼座上那團相比,卻是差了許多,除此之外,還有幾團灰白色的光繭,晦暗無比,仿似隨時會熄滅。

  正沉浸在這種種玄妙中的蒼夜正待繼續查探,冷不防耳畔傳來一陣雷鳴般的炸響:

  「方姬,你有何委屈,速速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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