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荒 作者:策虎橫刀 (連載中)

 
wenguey 2014-12-22 22:33:2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2 199447
wenguey 發表於 2015-2-23 19:45
第一百三十章 倒拔金剛木

  金剛樹,以木質堅韌堪比金剛著稱,相傳佛門聖皇阿彌陀於此樹下證得菩提,故又稱菩提樹。

  上古時期,佛法東傳,聖釋迦白衣芒鞋,持木杖,食蓮子,以足量地,歷一百二十年九月六日,遍四域三萬六千城,一城一會,誦經度亡,辯法諸宗,群雄束手,眾驕稱臣,以一人之力壓服天下,為佛門阿彌陀之後第二位以聖為名者。

  釋迦東渡所持之木杖,便取自那棵菩提樹,後其於淨琉璃光焰山封聖一戰,拈花一笑,敗盡八方豪雄,立下大乘佛宗祖庭寶淨琉璃寺,那根菩提木也便隨之在中土開枝散葉,號稱菩提不絕,佛法不滅。

  此刻,蒼夜顧不得思索這座門前栽種金剛樹的酒樓是何來頭,在被身後兩名白狼騎追至前衝到了金剛樹前,雙手虛懷一抱,便搭在了這棵兩人合抱粗的樹木主幹上。

  酒樓上,早有好奇的食客關注著長街上的追殺,此刻見蒼夜竟是昏了頭般,意欲將酒樓前的金剛樹拔起,紛紛發出各種譏諷和嘲笑。

  「快看,那人在作甚?」

  「那人想要將金剛木拔起當武器,他腦子有問題嗎?」

  「嘖嘖,年輕人就是氣魄大吶,居然敢以金剛木做武器,呵呵~」

  「這棵金剛木雖比不上寶淨琉璃寺裡的那棵聖樹,但也是其一根枝條生長而成,比冥海玄鐵還要沉三倍,這棵樹至少有三十萬斤重,嘿嘿,這少年也不怕閃了腰。」

  有一位久居此地的老者知曉這棵金剛木的跟腳,搖了搖頭,一臉哂笑。顯然也覺得蒼夜極其自不量力。

  一名靠窗的外地食客朝這位老者拱了拱手,好奇的問道:「這位前輩,三十萬斤雖然對常人來說不可想像。不過但凡修為達到化海境的武者,氣血爆發下。三十萬斤的力量即便達不到也不會相差太遠,為何……」

  「這便是金剛木的奇特之處,對氣血具有極強的壓製作用,不運用氣血還好,一旦運用氣血,說不得這根大樹會變重十倍!」

  這名老者十分享受大夥崇敬的目光,捋了捋鬍鬚,接著道:「要想使用金剛木。要麼靠體魄的純粹力量,要麼靠佛力,這也是為何金剛木材質極佳,且並不罕見,卻只有佛門武者才能使用的緣由。」

  「如此說來,這少年除非是佛門武者,否則他至少要具有三十萬斤的蠻力才能將這金剛木拔起?」那外地食客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酒樓門前開始發力的蒼夜,笑了笑,道,「三十萬斤只是能將這棵金剛木拔起。要想當做武器使用,至少得有五十萬斤,呵呵……」

  與這些食客抱著相同想法的。還有那些長街兩旁躲避的路人及商販,他們本就對蒼夜極度不滿,此刻見他昏了頭般竟然去拔金剛木,更是幸災樂禍起來,恨不得這個搗亂他們正常行程和生意的傢伙早點被白狼騎擊殺。

  「自尋死路!」

  「自己作死,白痴!」

  兩名銜尾追殺的白狼騎看不清面罩下的表情,不過從他們僅露的眼瞳中透出的眼神中飽含了戲謔與嘲笑。

  這棵金剛木在趙家堡有三百年歷史,期間無數自認強悍的武者,包括他們白狼騎的前輩。甚至他們兩個都曾偷偷的嘗試過,想要將這棵寶樹拔起。但無一例外,都慘遭失敗。倘若運起氣血,則這棵寶樹的重量將瞬間加重十倍,別說拔起,就連搖動都難以做到。

  金剛樹的木質剛硬堅韌,便是連他們手中屬於上品利器的彎刀都難以在樹幹表面留下絲毫的痕跡,乃是打造極品兵器的材料。可惜,只有佛門才有將此煉製成器的秘法,且要想使用由金剛木製成的兵器,要麼依靠純粹的體魄之力,要麼是佛力,而這兩者都非白狼騎所能做到,是以三百年,便是連趙氏也只能望寶興嘆。

  面對四面八方投來的輕蔑和嘲諷,蒼夜恍若未覺,雙手一搭上金剛木後,他便自這不算高大的樹體中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力量,這股力量沒有氣血那般狂暴,卻更加的純粹,如若琉璃,晶瑩剔透,卻隱隱的對體內的氣血形成壓制。

  但此刻關係性命,他也顧不得多想,示意身側的趙萌萌躲開,按他先前的安排行事,爾後他下意識的沒有運轉氣血,而是依靠蠻力,完美之軀的力量在這一刻徹底爆發,渾身的筋肉這一刻塊塊虯起如鋼澆鐵鑄,貼身破爛的衣袍被高高撐起,原本被刀氣隔開的口子被徹底撕開,露出那一身令人心悸的腱子肉。

  「咿~呀,給我起!」

  蒼夜徹底爆發的力量,超過五十萬斤的神力這一刻自全身各處湧入雙臂,他手臂與脖子這一刻都粗大了一圈,皮下的青筋如蛇蟒在攢動,就連四周的空氣中傳來一陣「嗡嗡」的震動。

  「嘣~」

  「嘣嘣~」

  「嘣嘣嘣~」

  就在這時,一陣低沉的爆音在眾人耳畔響起,緊接著,地面隨著這陣異響開始有節奏的震動。

  只是這種異響開始還不明顯,等到被發覺時,眾人已是面如土色。

  整座酒樓都在顫抖,桌面上的杯盤像是活過來般胡蹦亂跳,酒水菜汁四下飛濺,懸掛在樑上燈籠更是拚命亂擺,幾要墜落下來。

  地面上,一道道溝壑開始出現在金剛木的四周,一根根斷裂的樹根自裂紋縫隙中無力的探出,噴湧出如琉璃般的汁液。

  溝壑的中央,那個少年臉不紅,氣不喘,抱著金剛木的主幹一點點的直起腰,隨著他的動作,地面的震動更加強烈,那低沉的爆音最終匯聚一道,形如洪雷,在眾人耳畔炸響。

  登時,百丈內的路人,食客,商販只覺雙耳猛地一震,緊接著,整個世界就陷入了一片死寂,眼前金星亂顫,頭暈目眩,幾欲昏倒。

  「快看,他……他真的拔出來了!」一名隔得較遠的路人眼尖,卻被視線中的一幕嚇壞了,忍不住高聲尖叫。

  「什麼,這不可能!」有不信的觀眾使勁的搖頭,可當看到那活生生發生在眼前的一幕時,不由的啞然失語,喃喃,「這怎麼可能,那可是金剛木呀,這怎麼可能……」

  「莫非他是佛門的弟子,所以能夠將金剛木拔起?」有心思活絡之人念頭一轉,得出了自以為正確的答案,隨即撫手大叫,「一定是這樣,不然他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年,怎麼可能拔得起金剛木!」

  「他不僅是佛門的弟子,而且應該是那些大派秘密培養的種子,不然做不到如此的壯舉。」

  「可他為何會被白狼騎追殺?」

  「啊,這個……也許是誤會吧,畢竟趙氏雖然是這血狼城的霸主,但對那些中土大派來說,也就是鄉下土財主的層次,若是這些大派的種子在此受傷,那麼趙氏……」

  一時間,酒樓門前的那道身影成了所有人關注的中心,尤其是一些曾經走南闖北過,見多識廣的客商更是臉上現出一抹異色,相互對視了一番,面現古怪。

  血狼城的趙、邢、孫三氏,稱雄萬里,號令一出,莫敢不從,但這也僅僅限於西北邊陲的荒蕪之地。這種級別的世家豪族,在整個大離國沒有三萬,也有兩萬九,在那些劃界稱尊的中土大派眼中,其與鄉下的土財主別無差異。

  若是這些大派的真種級弟子在此受傷或隕落,那麼等待趙氏的,除了滅頂之災以外,沒有第二個結局,甚至連血狼城都會因此受到牽連。

  蒼夜此時根本無暇關注四周變得古怪的氣氛,他此刻的全部注意力都被手中的這棵大樹吸引。他有過倒拔樹木為兵器作戰的經歷,但他從未想到,一棵樹木居然會誦經!

  不錯,這棵十餘丈高,兩人合抱粗的樹木居然會誦經,在他雙手搭上並用力拔出時,居然從樹體內傳出一聲聲不辨男女,玄妙清淨的禪音,不在耳畔,卻在心底,似有一道氤氳模糊的身影在樹下拈花微笑,口齒一張,便吐出一個個經文,字字珠璣,句句綻光,振聾發聵,令人茅塞頓開,似醍醐灌頂,眼前似有一片無邊瑰麗的淨土展開,其內有佛陀講經,天花亂墜,地湧金蓮,天女樂舞,頑石點頭,鐵樹開花,八千珈藍,六萬比丘皆合十含笑,齊誦佛偈。

  只需踏前一步,輕誦一聲,便可放下所有苦難,洗去所有罪孽,進入淨土,自此得享大清淨,大極樂。

  有那麼一刻,蒼夜真的動心,他此刻身負血海深仇,意欲為慘死的族人討回公道,以一人之力要掀翻與趙氏相當的邢氏,有如愚公移山,蚍蜉撼樹,壓力之重,有如山嶽,壓得他喘不過氣來,若能放下,從此得享極樂,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畢竟即使殺出個血流成河,屍積如山,最終讓邢氏伏誅,那些慘死的族人就能復活?

  只是此念一起,蒼夜識海中的神魂就猛地一跳,一枚枚紋篆輕輕一轉,便將這剛剛滋生的琉璃色念頭剿滅乾淨。(未完待續)
wenguey 發表於 2015-2-24 02:31
第一百三十一章 神魂大進,輕鬆斬殺

  「清淨雖好,極樂雖妙,卻非我之道。」

  蒼夜雙眼恢復了清明,雖然眼前的淨土依舊瑰麗,佛陀依然莊重慈悲,天女婀娜,珈藍比丘皆盡謙恭,但對他已沒了任何吸引力,在蒼夜眼中,這極樂淨土就如一幅畫卷,閱過即忘。

  「自我記事起,雖無父母在旁照料,但族人待我親如己出,而我也把他們當做了世上最親的人。如今他們含冤慘死,替他們討回公道,血債血償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不可推,不可棄。」

  「但有一息尚存,必叫邢氏寢食難安。這是我的承諾,對那五萬枉死在蒼狼村舊址的冤魂的承諾,豈可為求自己解脫,而皆盡拋下?」

  「若為圖清淨,享極樂拋棄血仇家恨,則冤者恆冤,惡者恆惡,善惡渾然,天理不昭,這種清淨和極樂又有何意義?這世上總得有些人不畏艱險,不畏死亡,只為心中的公道。」

  此念一起,識海中的紋篆陡然大亮,蒼夜自入門後一直難有寸進的《大智慧經》修為一路高漲,往日許多艱澀難明之處如有神助,識海更是由水窪狀向外擴展成了一口池,那一縷縷不知何時悄無聲息浸入識海內的琉璃色光絲狀異力在神魂的照見下無所遁形。

  這些光絲柔軟堅韌,純粹無暇,晶瑩剔透,綻放琉璃豪芒,其上有冥冥誦經聲傳響,莊嚴肅重,無聲無息的渲染侵蝕四周,若非蒼夜神魂大進,且有《大智慧經》的窺虛之力返照己身,絕難發現此刻識海中的異變。

  若今日不曾發覺,長此以往,隨著這些光絲的成長,渲染侵蝕的地方必將越來越多,待其真正紮根識海,佔據半壁江山後,便是再有通天本事,除非拼著同歸於盡將識海震碎,否則根本奈何不得。

  所幸此時尚早,這些光絲先前又被蒼夜識海內鎮守的紋篆重創,其上的異力不足先前的十分之一,此刻又被照見了蹤跡,自是難以保全。

  就見前次僅僅出動了十餘枚的紋篆像是被徹底激怒的凶獸,暴跳而出,整整一百零八枚紋篆在為首的「命」紋的統領下沖天而起,於識海上空契合成一柄光彩熠熠的長劍,衝著那些如絲狀柔軟卻堅韌難纏的琉璃色異力輕描淡寫的一劃。

  剎那間,那些如絲狀的琉璃色異力便應聲而斷,爾後如春陽融雪靜靜的消融成最本源純淨的力量匯入到蒼夜的神魂內,原本壯大不少的識海再度突飛猛進,剛剛擴展成丈許見方小池的識海再次擴大,片刻後在一片「隆隆」聲中擴展成三丈方圓,其上漂浮著一團赤色光繭,內蘊紫意,生機盎然。

  此間說來話長,外界實則不過短短一瞬,就在蒼夜識海內紋篆契合長劍斬滅侵入識海內的琉璃光絲後,那如魔音般的誦經聲頓告消失,手中重達三十萬斤的金剛木霎時間變得輕若無物,眨眼間被從地裡拔了出來!

  圍觀的路人,商販和食客還未從先前的巨響中回過神來,就將那個少年剛剛一發力,那棵佛門聖樹就被連根拔起,大片的碎土四處飛揚,樹根斷裂處,一串串琉璃色的汁液飛灑如雨,每一滴中都似有一尊佛陀虛影在誦經。

  一時間,長街上禪音四起,異香撲鼻,無論男女老少,不分善惡貴賤這一刻都似脫去了身上所有的枷鎖,洗去了一身罪孽,個個面容肅然,寶相莊嚴,更有甚者以額觸地,痛哭流涕,仿似感悟了天地至理,大徹大悟,立地成佛。

  眾生之相,是如此突兀又是如此自然的出現在蒼夜眼前,如當頭喝棒,似醍醐灌頂,空氣中瀰散著一股名為皈依的玄妙氣息。

  「此非我道,多說無益!」

  蒼夜神色平靜,目光幽深,似自言自語,又似對人訴說,被他單手提著的金剛木在被連根拔起之後,迅速凋零,片刻後,原本十二丈的大樹便萎縮成了一根丈二長,手臂粗,紋路繁複,異香陣陣的木桿子,若非落了一地的落葉和分枝,根本難以將之與先前那棵十二丈高,兩人合抱粗,鬱鬱蔥蔥的金剛木相聯繫。

  金剛木之所以被稱為佛門聖樹,其中主要一個原因,便是因為只要將一棵金剛木拔起,根本無需煉製,便可得到一根堪比寶器的佛棍,若能添加一些珍稀奇料以秘法煉製,甚至可以煉製出靈器。

  「這樹怎麼一下子輕了這麼多?居然自動化作一根木棍?」

  蒼夜看著手中這根足有丈二長,其上遍佈波浪般紋理,形如一尊尊佛像的長棍,目瞪口呆,疑惑大起。

  只是此時情況緊急,他已顧不得那麼多,此刻一棍在手,面對白狼騎那鋒利的彎刀他再不拘束,趁著那兩名白狼騎眼神恍惚的一剎那,悍然發起了攻殺。

  白狼騎,一身本事有六成依靠胯下的白色巨狼,若離了坐騎,面對蒼夜,只有被碾壓的份。

  是以,蒼夜攻殺的首選,恰是針對那兩頭速度絕倫的白色巨狼。

  空氣中,一根丈二木棍輕輕一抖,棍身的木紋搖曳間似幻化成了一尊尊合十誦經的比丘,經聲如潮,氣勢恢宏,琉璃色光照四方,似有一片淨土盛開在此地,引渡眾生進入其中。

  首當其衝的兩頭白色巨狼眼中現出恍惚迷醉之色,似看到了久不曾得,夢寐以求的東西,狼嘴邊落下大蓬大蓬的晶瑩涎水。

  就在這時,棍頭戳破空氣,卻沒有一絲聲響,下一刻就出現在了那兩頭白色巨狼前,一縷森然的殺機陡然自棍身綻放,以至於那一片美好的淨土世界應聲破碎。

  兩名白狼騎悚然一驚,胯下的白狼被迫從那迷醉的場景中回過神來後,更是暴怒無比,只是還未等到它們咆哮發怒,一桿輕飄飄卻又沉甸甸的長棍已經悄然掃來,近在咫尺。

  「嗷嗚~」

  「嗷嗚嗚~」

  兩頭白色巨狼低聲怒吼一聲,在間不容髮之際,四肢齊齊發力,就要跳開,躲避這掃來的一棍,卻冷不防,一股巨力自它們的尾尖襲來,時機恰好卡在了他們發力的瞬間,此刻舊力已盡,新力未生,身無防備,一股鑽心的劇痛來襲,登時打亂了兩頭白色巨狼的動作節奏,原本要跳開的動作無疾而終。

  它們背上的兩名白狼騎怒嘯連連,揮舞手中彎刀,如狂風暴雨般瘋狂攻向蒼夜,意圖圍魏救趙,逼迫他放棄進攻兩頭白色巨狼。

  下一刻,一棍橫掃,如中敗革,兩頭白色巨狼雖竭力避讓,卻仍然被這一棍掃中,三十萬斤重的棍身,外加施加其上超過五十萬斤的神力,這一刻悉數爆發,是以這兩頭接近凶獸級的白色巨狼甚至連哼都來不及哼,便被統統打爆,化作了肉泥,碎末漫天飛揚。

  「啊,我的狼!」

  「我要殺了你!」

  兩名白狼騎悲憤欲狂,他們的坐騎狼都是自幼培養,同吃同睡,感情深厚,比親兄弟還要親,是他們生死相依的兄弟夥伴,此刻被蒼夜斃殺當場,且死狀極慘,讓他們心痛欲絕,恨不得將蒼夜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呵呵,聽說白狼騎的編制只有兩百,不知這次死了三騎,那些人會不會心痛?」

  對這兩名白狼騎幾近癲狂的目光視若不見,蒼夜冷笑一聲,此兩人沒了坐騎,對他來說,就如秋後的螞蚱,蹦跶不了多久,不需片刻,就能將他們格殺棍下。

  畢竟此刻的他神魂暴漲以後,窺虛之力也就隨之水漲船高,化海境武者在他面前無論是氣血的搬運路線,筋肉發力時的跡象,亦或是各種武技招式,再無任何秘密可言,甚至若他願意,只需極短時間熟悉,他就可以將對方的得意絕技更加熟練,更加合理的施展出來。

  這兩名白狼騎在化海境武者中是翹楚,兩兩配合殺尋常化海如殺雞屠狗般簡單,但在蒼夜面前,喪失了坐騎的機動優勢後,他們彼此的配合已出現難以彌合的缺漏,尤其是在蒼夜神魂的窺虛之力下,更是將這種缺漏放大到了極致,擊殺他們並不比格殺尋常的化海武者困難。

  「不若打個商量,你們將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我,我給你們一條生路如何?」蒼夜掀了掀眉頭,用略帶揶揄的語氣笑道。

  「我要殺了你,給我的狼報仇!」

  「此仇不共戴天,非是你死,必是我亡!」

  兩名白狼騎此刻已被胸中的殺機激昏了頭,手中的彎刀頻頻劈出,一道道璀璨奪目的光華起落生滅,半空中,兩輪圓月帶著森然殺氣如流星墜落,這一刻,兩名白狼騎不再保留,爆發出了最強的戰力,體內的神海光亮大盛,發出幾近破碎的「咔咔」聲,氣血燃燒,幾乎凝成實質。

  「既然如此,你們就一起上路吧!」

  蒼夜搖了搖頭,目光幽深淡然,手中的長棍輕輕一圈一劃,身上沒有一絲氣血的波動,完全靠著手中長棍的重量和一身神力,便將兩名白狼騎搏命的殺招化解,爾後他眼中紋篆輕輕一轉,手中長棍順勢向前輕輕戳了兩下。

  下一刻,「噹啷」連響,彎刀落地,兩名白狼騎捂著咽喉,眼中滿是悲憤與不甘的軟倒在地,沒了聲息。
wenguey 發表於 2015-2-24 21:27
第一百三十二章 蓮池衍佛國,金剛化長虹

  「夜狼哥哥,你沒事吧?」

  一聲滿是稚嫩的嬌呼傳來,緊接著,一個嬌小的身影跌跌撞撞的朝著蒼夜奔來。

  「我沒事,看,我們最後贏了。」蒼夜轉過身,手中的丈二長棍輕輕一甩,就輕若無物的扛在肩上,空出的一手接住那衝入懷中的身影一抱而起,臉上泛出的笑意。

  趙萌萌此時還未緩過神來,小臉煞白,卻如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嗯,我就知道夜狼哥哥最厲害了!」

  「還要表揚下小黑白,如果沒有她,我還得多費一些手腳。」蒼夜臉上的笑容十分輕鬆,沒有絲毫因為在趙氏大本營連殺三名白狼騎後的惶恐與不安。

  「哇啊哇,哇哇哇~」

  聽到蒼夜的表揚,一個垂髫女娃大模大樣的自趙萌萌衣領內鑽出,一臉得意的衝著蒼夜扮著鬼臉,怪叫中滿是興奮,像是找到了好玩的遊戲,只是看向蒼夜肩上的金剛棍透著一抹忌憚。

  「夜狼哥哥,我們現在怎麼辦?」趙萌萌親暱的揉了揉小黑白的腦袋,仰著頭看著蒼夜。

  「我們直接去族老會。」蒼夜眼中閃過一抹睿智之色,淡淡道,「此事已經鬧大,先後有三名白狼騎喪命,便是想要遮掩也遮掩不住。某些人此刻定然會前往族老惡人先告狀,我們一定要搶在族老會被說服下了論斷之前闖進去,否則一旦決令下達,我們有理也說不清了。」

  趙萌萌張了張嘴,臉上滿是愕然:「可是……可是族老會是趙家堡的核心,通往裡面的道路都有很多人把守,我們兩個人怎麼闖得進去?」

  「如果說之前我還沒絲毫把握的話,那麼現在我們已經有三成的機會,這根棍子能動人心,不簡單。」蒼夜邊說邊將手中的長棍隨意舞了個棍花,登時,那一道道波浪紋理搖曳生姿,綻放出琉璃色純淨剔透的光芒,光芒中有一尊尊浮屠盤坐虛空,冥冥中有陣陣莊重的誦經聲傳響,令人神搖意動,不能自持。

  「哇哇~」

  小黑白登時大叫,身上「蓬」的一聲湧出大股黑炎,將她裹住,「嗖」的一下,隱匿於虛空中,再不出現,

  趙萌萌嚇了一跳,左顧右盼了一番,千呼萬喚都找不著小黑白,忙問:「夜狼哥哥,這是怎麼回事?」

  蒼夜低頭看了看手中又恢復黯淡無光狀的長棍,搖了搖頭:「不甚清楚,或許和這根棍子有關,只是,這根棍子的來歷究竟是何來歷,居然連小黑白都如此忌憚畏懼?」

  「此乃佛門金剛樹寂滅後所遺之金剛棍,非與佛法有緣者不得此物。」一道清朗渾厚的聲音在蒼夜身旁響起,讓他悚然一驚。

  須知,他修煉《大智慧經》入門後,神魂之強,便是連辟竅境的武者都難以相比,尤其是先前他斬滅吞噬識海內出現的琉璃色異力後,神魂之力更是暴漲了數倍,身週二十丈內一應事物都真實無二的照見在他的識海中,就連十數丈外泥土中兩隻搏鬥的螞蟻的一舉一動都纖毫可見。

  可他先前居然沒有發現身側這道聲音的主人是何時到來,若非其出聲,蒼夜甚至連一絲氣機都不曾察覺,由此可見,來者的修為已達深不可測之境,非蒼夜此時所能力敵。

  蒼夜眉頭掀了掀,渾身筋肉瞬息間緊繃,似下一刻就會爆發,緩緩的轉過身,將趙萌萌護在身後,望向身側。

  三尺開外,立著一名青袍玉帶的老者,他鶴髮童顏,面貌清癯,眼眸深處隱現一層琉璃色,別有一番雍容氣度,此時正向著蒼夜頷首微笑。

  此人給蒼夜的壓力,竟是比趙氏家主趙雲松還要大,有如大海般不可估量。

  「晚輩夜狼見過前輩。」蒼夜將金剛木置於臂彎,拱了拱手,神情凝重。

  「小哥無須多禮,我是此間酒樓的東主。」青袍老者微微一笑,不待蒼夜答話,就比了個請的動作,道,「此非相談之地,隨我來。」

  蒼夜臉色先是一紅,再是一僵,此前他未經同意倒拔的樹木便歸屬此間酒樓,而這位老者卻為酒樓的東主,眼前的情形便是說人贓俱獲也不為過,讓他頗為難堪。

  「先前情況緊急,卻是晚輩自作主張,將前輩的寶樹拔起成了此棍,真是萬分抱歉。」

  蒼夜朝老者深深一鞠躬,一臉愧色的將手中的長棍遞給對方,接著道,「非是在下不願聆聽前輩的教誨,只是此時非比尋常,若遲了,恐有性命之憂。晚輩不敢耽擱,意欲前往族老會申訴,不便之處,還望前輩海量,待脫得此難,再向前輩賠罪。」

  「你可是擔心這三名白狼騎的事?」青袍老者沒有接蒼夜遞來的長棍,笑容不變,指了指前邊那兩具白狼騎的屍體,道,「若是因為此等小事,你大可不必擔心,屆時你持我手書向趙銘清說明一二即可。」

  趙銘清,趙氏族老會的九大主事長老之一,掌刑罰堂。

  「如此,你肯隨我來否?」

  蒼夜淡然一笑,言道:「無有後顧之憂,豈有不敢?」

  「你不錯。」青袍老者怔了怔,點點頭,笑問,「莫非你就不怕我欺騙你,實則與那些算計你的人一夥?」

  「若那些人能支使似前輩這等高潔之人,又何須搗鼓齷齪伎倆,直接一巴掌便可結果晚輩的性命。」

  「你很會說話。」面對蒼夜言語間的試探,青袍老者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轉身道,「隨我來。」

  蒼夜不敢怠慢,牽著趙萌萌跟在青袍老者身後,徑直穿過酒樓的大廳,踏上一條幽深曲徑,雖此時已是初冬,萬物凋零,但兩旁卻綠樹成蔭,枝葉茂盛,生機勃勃,宛如春日。

  青袍老者在前面帶路,默不出聲,蒼夜二人也不敢放肆,緊隨其後,一時間,小徑上只有沙沙的腳步聲傳響。

  約莫走了盞茶功夫,小徑陡然轉彎,就見一座紅牆碧瓦的佛堂掩映在層層蒼翠中,隱隱有禪音輕吟,令人心神俱靜,煩惱頓消。

  「到了。」

  青袍老者低聲一句,在佛堂前的庭院門口停下,認真的整理了一番衣袍,方才輕輕的推開虛掩著的院門,一臉肅穆的向裡行去。

  蒼夜二人跟隨在後,入到庭院內,就見此處的空間並不大,僅比趙萌萌原先居住的那處破舊宅院的屋前空地要大點,引人注目的是庭院中央,正對佛堂處有一口方圓八丈左右的池子,清水瀲灩,上浮片片青碧如翠的圓葉,其間有九朵潔白勝雪,嬌柔如玉的白蓮傲然綻放,隨風輕擺,搖曳生姿,清香撲鼻,恍如畫卷。

  「夜狼哥哥,怎麼冬天還有荷花開呀,好奇怪喲。」趙萌萌拉著蒼夜的手,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四週一番,最後看著水池裡一朵朵潔白如玉的蓮花,怯生生的問道。

  「這些蓮花不是凡物。」蒼夜敏銳的感受到了水池裡有一股數息的異力隨著白蓮的輕擺在激盪,臉上不由露出慎重之色。

  「南無阿彌陀佛!」

  便在此時,一聲佛號,如暮鼓晨鐘,又似天韻道音在庭院內響起,頓時,林木颯颯,雲動嵐湧,縷縷琉璃色光自水池中升騰而起,大放光明,霎時間,似有聲聲佛號自九朵白蓮飄來,依稀可見九道模模糊糊的虛影沐浴琉璃光霞,盤坐其上,合十稽首誦吟經籍,禪音陣陣,佛光漫漫,這不大的院落剎那間成了一片佛國淨土,讓人得享大清淨,大慈悲,大自在,大極樂,所有疾苦,病痛,磨難,煩惱皆盡脫去,不復存在。

  蒼夜心頭早已戒備,是以在佛光撲面的瞬間,識海內就出現了一柄仿似秉持天地至理的紋篆寶劍,待那聲聲禪音在耳畔傳響之時,這柄寶劍虛空一劃,便將那些自虛空中延伸而來,無形無質,防不勝防的琉璃色異種力量隔開,讓其難以侵近分毫。

  再看身旁的趙萌萌,此時的她瞪大了眼睛,看著白蓮中央翠碧色的蓮蓬,口水直流。她體表有一層森綠色的光焰綻放豪芒,將其護住,那些自虛空中滲出的琉璃色異力稍一相觸,便被那層薄如蟬翼的綠光吞噬轉化,甚至從這層綠光中傳來一絲飢渴的意念。

  「祖師,先前您感受到的異動便是這位小哥,他將酒樓前那棵金剛樹拔起了。」

  話音傳來,蒼夜抬眼望去,就見一名身著灰色僧袍,臉麵灰黑卻慈眉善目,清瘦得仿似能被大風吹去的老僧在青袍老者的陪伴下走了過來。

  蒼夜注意到,老僧的臉面,僧衣上的灰黑非是原色,而是積累不知多少時月的塵埃,人還未至,一股歲月古老的氣息便撲面而來。

  「南無阿彌佗佛!」

  行至蒼夜跟前,老僧輕輕的看了蒼夜手中的長棍一眼,合十稽首長誦一聲佛號,言道,「三百年守候,恭喜師兄功德圓滿,得登極樂淨土,南無阿彌佗佛!」

  蒼夜愣了愣,就見手中的長棍陡然輕顫,其上的波浪紋理似活過來,在一蓬琉璃淨光中,一尊尊浮屠長身而起,合十稽首,放聲誦經,最終匯成一尊丈六高的金濛濛大浮屠,向著老僧略一頷首,爾後深深的望了蒼夜一眼,便化作一道長虹沖霄而起,眨眼間便消失在了天際。
wenguey 發表於 2015-2-24 21:28
第一百三十三章 熱鬧的半山堂

  趙家堡,族老會,半山堂。

  足以容納數百人的大殿內,九十九把沉重的白金椅子分列排布,此刻只有最前面八張較其他白金椅子大一半,用瑪瑙,翡翠,寶石,珍珠等寶物裝飾的椅子上坐了人。

  八名耄耋老者或面無表情,或閉目養神,或面色陰沉,或瞠目裂嘴,神態各異,爭論不休,空氣中瀰散著一股火藥味。

  「趙銘虯,你莫胡攪蠻纏,那奴僕樣的賤種居然敢當眾屠戮我族精銳白狼騎,無論有何種理由,他都得死,而且要讓其當眾受酷刑哀嚎數日慘死,方能震懾一些身懷異心之徒!」

  說話的是一名身穿深色錦袍,鬚髮皆白,面如赤火的老者,他神情激動,指著和他隔著三張椅子的另一名老者破口大罵。

  這名被罵的老者同樣脾氣火爆,往椅背上一靠,冷笑道:「哼,名不正言不順,某些人自己拉了一褲襠屎,卻要族老會來擦屁股,還理直氣壯,真是可笑!」

  率先發難的那位面如赤火的老者目光幽深,嘲諷道:「嘿,你莫忘了,雲翼他們也是尊了我等幾個老不死的意思方才出面,想要給白狼堂的那位提個醒,現在事情鬧大,你卻想將他們幾個小子推出去,不管不顧,長此以往,日後還有誰會為我們幾個老傢伙賣命?」

  「尊了幾個老不死的意思出面?那就去找那幾個老不死唄,反正我趙銘虯是不知此事,現在鬧成這樣,某些人也別想著把整個族老會拖下水,其他幾位老兄弟想來也不會願意被某些人當傻瓜糊弄吧?」

  名為趙銘虯的老者怪眼一翻,陰陽怪氣的哼了句,登時引得三名長老微笑頷首,他們此前根本就不知此事,或者說無人告知此事,此刻出了事情,自然也不願意被人拖著一起背書。

  錦衣赤面老者「騰」的一聲站起,暴怒道:「趙銘虯,你是想要分裂族老會麼?你眼裡還有沒有大長老?」

  「趙銘雄,你這賊鳥廝,最喜歡搞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往日裡自詡智計過人,實際上就是個大傻逼,現在捅出了大簍子就想拉整個族老會給你背書,老子幾個老兄弟不肯,你還給我們扣帽子?做你的白日夢去吧,我趙銘虯把話放這了,我還就不同意不經調查就直接處死那個武衛,你能拿我怎樣?咬我呀?」

  趙銘虯長老同樣不甘示弱,長身而起,與錦衣赤面老者針鋒相對,渾身氣血澎湃,大殿內仿似出現了兩顆太陽,虛空中有一連串密集的「噗噗」聲響起,氣浪翻湧,霎時間掀起了一陣狂風。

  其他六位老者端坐各自的座椅上,老神在在,不急不躁,似對眼前的場景早有預料,甚至還有兩位相鄰的老者言笑晏晏,相談甚歡,似完全沒見到大殿內即將開戰的情形般。

  「趙銘虯,你想怎樣?」錦衣赤面的趙銘雄長老雙眼幾欲噴出火來,低聲怒吼。

  「老子就是不想被人當白痴一而再,再而三的耍,每次你他娘的捅出啥簍子都拉大夥給你背書,完事之後還一副得意洋洋,自詡得計的狗屎樣,整一個禍事精,你他娘的當初生你的時候怎不把你丟尿壺裡溺死?」

  趙銘虯長老唾沫橫飛,腦門因為興奮而紅得發亮,指著錦衣赤面老者狂噴不止。

  「你罵娘了,你罵娘了,我聽見了,我聽見了,大夥都聽見了。」 錦衣赤面老者聞言「噌」的一聲幾乎跳了起來,興奮得指著對方大叫,「趙銘虯你這狗日的,你居然敢罵我娘?你這個不孝子,我娘難道不是你母親?你死定了,你完蛋了,各位老兄弟都聽見你罵自己娘,你這個雜碎,老娘當年生你時怎不把你這不孝子掐死!」

  「你媽蛋的,老子怎麼忘記你這個老不死的居然是我娘生下來的,真是操你母親喲!」趙銘虯長老一拍腦門,懊惱無比,忍不住啐了口。

  「你又罵了,我又聽見了,你這個不知悔改的傢伙,這次你死定了!」錦衣赤面的趙銘雄長老說完,轉而看向不遠處,一位黑衣黑面,端坐座椅上看得一本正經的老者吼道,「銘清哥,你掌我趙氏刑堂,剛才你也見到,趙銘虯這廝居然敢反覆罵自個老娘,實為大不孝,該怎麼罰?」

  「呼~~~ZZzz~~~呼~~~ZZzz~~」

  只見上一刻看得一本正經,兩眼發亮的黑衣黑面老者此刻兩眼一閉,腦袋微側,口中發出輕鼾聲,雖不大,可在眾人耳畔卻響如擂鼓。

  「哈,銘清老弟睡著了,沒見到!」趙銘虯忍不住大笑出聲,道,「趙銘雄,你真是齷齪到了極點,強拉老子給你背書,老子不願,你就想搞些幺蛾子,真是下賤,枉為我趙氏的主事長老!」

  趙銘雄氣得磨牙,一身錦衣無風自動,惡狠狠道:「趙銘虯,你想死嗎?」

  「哈哈,真是好笑,這話應該我問你趙銘雄才對。」趙銘虯冷笑連連,摩拳擦掌道,「似乎從小就是我這個當哥哥的教訓你這不成器的弟弟,需要我讓你重溫下七十年前的童年趣事麼?」

  眼見這兩位又要爆發,其他長老眼中閃過一抹興奮,相互對視了一眼,爾後都若無其事的轉開眼神,只是眼角的餘光都紛紛落在場中那兩位身上,就連那位發出輕鼾聲的黑衣黑面老者此刻都微微撐開了一絲細縫,一邊發出節奏穩定的鼾聲,一邊持續關注。

  「鬧夠了,就坐下。」

  就在這時,原本空著的中央主位上多出了一位鶴髮白鬚,面若枯木,身穿白袍的耄耋老者,他軟軟靠在椅背上似一直就在那,輕輕說了句,卻如驚雷在大殿內炸響,無論是劍拔弩張的趙銘虯、趙銘雄兩位,亦或是旁邊說笑的,看戲的,裝睡的等等全都坐直了身子,一臉肅穆,原本如菜市場般熱鬧的大殿瞬間恢復了肅穆莊重,直到此刻,方才有點八百年趙氏大本營核心之地的氣勢。

  趙銘天,趙氏族老會大長老,德高望重,是趙氏一族的定海神針。

  「銘虯,銘雄,你二人為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本座和你們說過多少次,要和睦友愛,為何你們總是如此?」

  主位上的大長老皺了皺眉,苦口婆心的說了句,見趙銘虯、趙銘雄二人此事低頭喏喏的樣子,卻是嘆了口氣,知道自己先前又白說了。

  這兩人本為親兄弟,卻不知為何,從小到老,一直針鋒相對,彼此仇恨,簡直比生死仇敵還要生死仇敵,當初長輩也曾調解過多次,卻毫無效果。等到他們阿娘亡去後,更是勢同水火,偏偏兩人天資又高,先後為趙氏立下汗馬功勞,雙雙榮升族老會的主事長老,只是這樣一來,位高權重的二人就更無人可制,為了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兩人可以不眠不休吵個三天三夜還不帶喘氣的。

  這些年來,三日一吵,五日一鬧,已成了族老會的固定節目,若非無有外人在場,這簡直是要把族老會的顏面丟盡,好好一個莊重肅穆的族老會議事殿給整成了菜市場,你媽蛋的,老夫都要罵娘了。

  「你們爭執究竟所為何事?」儘管心頭極其不爽,但大長老還是打起了精神,此事他若不解決,這兩人估計還要繼續鬧騰下去,其他人估計是巴不得繼續看戲吧,一群無所事事的傢伙!

  「大長老,此事極其嚴重,我們族老會要慎重對待。」

  趙銘雄搶先開口,接著便將蒼夜受命前來趙家堡領取任務,爾後受到城衛刁難出手,後來連斬三名白狼騎的事情詳細說了遍。

  當然其中關於城衛刁難,白狼騎無故出手的事被他以春秋筆法略去,重點突出某個武衛的囂張跋扈,先是衝撞城衛,被阻後大開殺戒,適逢三名白狼騎路過,為了趙氏的威嚴,憤而出手,卻不料那武衛喪心病狂,痛下殺手,於眾目睽睽之下將代表趙氏無敵神話的白狼騎格殺當場云云。

  大長老聽完,沉吟一會,反問道:「如此說來,這名武衛罪大惡極,當處以極刑以儆傚尤?」

  趙銘雄大喜,猛點頭:「大長老所言甚是,對於此等囂張跋扈,目無規矩之輩,就該狠狠的處罰,某些人居然為這等罪人說情,簡直不知所謂!」

  「嘿,我怎麼聽說是某些人想要給白狼堂那位示威,結果踢到鐵板上,眼見事情鬧大,遮掩不住,結果想要把族老會拖下水背書?你說那武衛囂張跋扈,衝撞城衛,我怎麼聽說是那些城衛受人指使,故意刁難,甚至那兩人出具了身份銘牌,都被打落不認,逼不得已之下才不得不出手反抗?」

  趙銘虯冷冷一笑,插言道:「再說,三名騎乘座狼,著狼紋白鎧,手握圓月彎刀的白狼騎在堡門口剛剛出事時就衝到現場,你還有臉說他們是適逢路過?哪怕就算是適逢路過,我倒想問問,三名武裝齊備的白狼騎居然被一個武衛在大庭廣眾之下幹翻,究竟是此人太強,還是咱們趙氏的白狼騎已經弱到了可以被隨意一個武衛戰勝的地步?」

  「趙銘雄,你說,銘虯所言是真是假?那三名白狼騎真的是在武裝齊備,且主動出擊的情況下,被那名武衛獨身一人斃殺的麼?」

  大長老嗓音突地低沉了下來,似精神不濟,閉上了雙眼,只是一股恐怖的寒意卻瞬間遍佈整個大殿,讓其他的長老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wenguey 發表於 2015-2-25 21:36
第一百三十四章 菩提問心茶

  林木蔥鬱,佛堂莊肅,白蓮聖潔。

  「老僧困居此地,別無外客,今日小施主二位前來,卻是應了我佛一段緣法,唯有清茶兩杯,請飲。」

  灰袍老僧動作遲緩,卻帶著一種韻律,燒水沖茶,一絲不苟,透著一種古樸的禪意,末了,將兩隻注入茶水的陳舊木杯置於蒼夜二人身前的案几上,剎那間,芬芳撲面,沁人心脾,仿似一彎清泉注入心田,洗去身上的塵埃,罪孽,脫去了煩惱,憂愁。

  蒼夜端起茶杯端詳,就見木杯中,一片片指頭大小的圓葉隨水蕩漾,澤光熠熠,水汽裊裊,道韻天成,似有浮屠講經,僧眾梵唱,一縷縷淡金色光芒隨著杯中茶水的起伏而聚散成一圈圈曼妙的暈輪,若蘊藏了無窮至理,涵蓋了前生後世,轉世輪迴等種種神妙,令人幾欲迷醉其中。

  「祖師,這菩提問心茶可是……」

  一旁的青袍老者幾乎將眼睛瞪出了眼眶,吞嚥了一口唾沫,囁嚅了幾次,望向蒼夜二人的目光中滿是嫉妒。

  老僧慢騰騰的坐定,指著青袍老者笑罵道:「你這小猢猻,想喝,自己動手。」

  「多謝祖師賜茶。」

  青袍老者聞言大喜,忙不迭的起身自己動手,將壺中所剩無幾的茶水倒入一隻空杯,水至杯沿便已告罄,不多不少恰好一杯,臉色一怔,便明瞭老僧心意,旋即恭敬的朝著對方合十深鞠,小心翼翼的捧著裝滿茶水的木杯,輕輕的抿上一口,整個人剎那間多出了一股玄之又玄的氣機,片刻後,他竟是淚流滿面。

  蒼夜見狀不由怔了怔。這青袍老者的實力深不可測,在蒼夜的感知中,甚至比趙氏的家主趙雲松都要強大。可僅僅小飲了一口,卻如此失態。這茶水絕非如自己想像的那麼簡單。

  「咕嚕~咕嚕~」

  便在這時,從身旁傳來一陣如牛飲水的聲響,扭頭一看,就將趙萌萌不知何時已端起茶杯咕嚕嚕一口氣喝下了大半杯,爾後若無其事般舔了舔嘴唇,瞪大眼睛,看著痛哭流涕的青袍老者捂著小嘴偷笑。

  「呃……這是怎麼回事,萌萌喝了大半杯茶怎的像無事一般。而這位前輩只是飲了一小口就如此,這茶水究竟有何玄妙?」

  蒼夜心頭轉過千般心思,看了眼手中舊杯中依然熱汽騰騰的茶水,一時間頗有些猶豫。

  「多謝祖師厚賜,淮安感激不盡!」

  恰此時,青袍老者回過神來,不顧臉上的淚涕,俯身下拜,衝著老僧叩首行禮。

  老僧宣了聲佛號,道:「痴兒。前塵已逝,還放不下嗎?」

  「祖師,仇恨如蟲。日夜噬心,弟子還是放不下,讓您失望了。」青袍老者連連叩首,將額頭磕得血淋漓一片,臉上的神色卻異常堅定,不可動搖。

  「罷了,緣法未至,強求不得,你且起身吧。」老僧長嘆一聲。轉而看向趙萌萌,慈悲一笑。道,「倒是這位小施主。赤子之心,無憂無慮,六塵難蒙,慧根深種,與我佛有緣。」

  言罷,他自手腕上退下一串深棕色的古舊佛珠,遞給趙萌萌道:「相遇便是有緣,今日之因,後世之果,老衲卻是想要和小施主你結下一段緣法,可否?」

  「啊……」趙萌萌愣了愣,登時沒了主意,轉頭望向蒼夜,大眼睛眨呀眨,讓蒼夜替她拿主意。

  「大師,無功不受祿,這畢竟是您的貼身之物,萌萌年幼,還受不起。」蒼夜放下茶杯,連忙起身拱手行禮。

  這老和尚今日初見,又是送棍子,又是請喝茶,現在又要送佛珠,讓蒼夜摸不著頭,這究竟唱得是哪一齣戲?且不說此人的修為,光是旁邊那位稱他為祖師的青袍老者絕非蒼夜可以力敵,甚至在他手下都不一定能逃得了性命。

  加上之前倒拔金剛樹時,那侵入識海的詭異琉璃色異力,更是讓蒼夜心頭警惕萬分,不敢有絲毫大意。

  「無妨,我給,她受;今日種因,他日結果即可。」老和尚沒有收回佛珠,臉上依舊一副慈悲之色,眼中沒有絲毫被拒絕的惱意。

  「小姑娘,你身上有死氣纏繞,想來近日曾與一些鬼魅之物接觸過,初時雖無大礙,但長此以往,卻是對身心不利,不可輕慢。這串佛珠乃是祖師貼身之物,以佛法日夜洗練了三百年,佛性深種,佩戴在身,清心明智,不懼外魔,鬼魅難近,關鍵時刻,或可擋一劫難。」

  一旁的青袍老者見蒼夜二人仍然有些猶豫,忍不住插言,只是語氣中的嫉妒和羨慕卻是濃得快要化作實質。

  「哦,那就謝謝大師了。」小丫頭聞言連忙接過佛珠,爾後小心翼翼的問,「不過我可不可以轉贈給夜狼哥哥呀?」

  「如今此乃你之物,你願即可。」老和尚不氣不惱,面含慈悲,仿如菩薩,透著一股看透人世滄桑的古拙氣息。

  趙萌萌臉上登時露出一抹喜色,上前拉起蒼夜的左手,認真的將佛珠戴上左腕,道:「夜狼哥哥,你經常在外征戰廝殺,希望這串佛珠保佑你。」

  「萌萌,這是大師贈你之物,不可輕讓。」蒼夜皺了皺眉,便要將手中的佛珠取下。

  小丫頭見狀,登時急了,眼珠一轉,便道:「夜狼哥哥,大師剛才說得了這串佛珠,就要承擔以後的因果,萌萌修為不高,怕還不了日後的因果,你將來幫我好不好?」

  「嗯?」蒼夜聞言,心頭一動,往老和尚望去,就見他此刻正靜靜的望了過來,目光清澈深邃,好似天空,卻又透著一種歲月的古老,蘊含無窮的變幻。

  蒼夜低頭輕撫左腕上的佛珠,就見這串佛珠共有十八顆,非金非木,不知何物所制,顆顆飽滿圓潤,透著一股莫名的香氣,觸之生涼。佩戴後,似有一層若隱若現的光暈沿臂而上,遊走全身,周身通泰,身心愉悅。

  甚至就連識海中的神魂都躍動連連,透著一股歡喜之意。

  「此非凡物,居然能作用神魂,對我卻是有大用。」蒼夜深吸一口氣,他神魂強大堅固,尤其是修煉《大智慧經》後,神魂之力運用得出神入化,附帶的窺真之力更是成了他的殺手鐧,此物能作用神魂,未來對他的幫助絕對不小。

  只是如此一來,今日之因,後來之果,卻是要和佛門牽連不清了。

  也罷,萌萌和我締結生死血契,她生則我生,她亡則我亡,與其將因果繫於她身,倒不如由我來承擔。

  思及此,蒼夜長身而起,朝老和尚一禮,道:「大師厚賜,晚輩受之有愧,只是能力有限,將來卻不一定能達到大師的要求,了解因果。」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種下何種因,得嘗何種果。」未等蒼夜出聲,老和尚輕輕一笑,一指蒼夜案前的茶杯,道:「小施主,茶涼了,何不飲盡?」

  旁邊的趙萌萌忙不迭的點頭,一副認真的小模樣:「是呀,是呀,夜狼哥哥,大師請的茶水好好喝哩!」

  「多謝大師。」

  蒼夜道了聲謝,端起茶杯,就見杯中茶水輕漾,餘溫裊裊,一口飲盡,頓如食膽,苦溢滿腹,澀入骨髓,渾身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五官扭作一團,未等他舒氣,一股難以用言語形容的甘甜卻自腹中泛起,湧上心頭,眼前一片朦朧,四周煙嵐翻湧,模糊間已不知身在何處。

  天不知多高,無邊無際的雲海霞洋中,一座恢弘磅礴的仙宮屹立其上,金光萬縷,輝芒億丈,神曦流轉,氤氳升騰,似自亙古便鎮壓於虛玄穹宇中,與日月同輝,與天地同壽。

  驀然,一道震懾八荒六合,九天十地的長吟聲響起,就見這座萬古不變的仙宮中沖起一道金光萬丈,綿亙不知多少萬里的巨大身影,遮天蔽日。

  登時,天降甘霖,地湧金蓮,日月齊聚,仙音裊裊,雷霆頌歌,整個天地都瀰散著一股濃郁的喜意。

  「真龍第九子,狻猊出世,吾道將成矣!」

  仙宮深處,一座氤氳縈繞的大殿內響起一聲輕吟,如龍吟八荒,鳳鳴九天,道韻天成,若口含天憲的神祇,言出法隨。

  頓時,那遮天蔽日的巨大金色身影光芒大盛,須臾間化作一尊龍首獅身,雷電繞體,吞煙納霧的龐大金身,仰天咆哮,顧盼生姿,就見其眼中精芒一閃,便欲縱身躍入仙宮。

  然,下一刻,一股散發無窮無盡罪孽惡氣的黑影咆哮著從九幽深處沖天而起,剎那間竟是衝破了無數阻礙,登臨這片雲海霞洋,剎那間就把這片仙境擾得烏煙瘴氣。

  「孽畜,敢爾!」

  仙宮中,那座瀰散著無窮氤氳的大殿內響起一聲怒喝,就見漫天的雲霞瞬間化作一張鋪天蓋地的神網朝著那衝入此間的黑色身影罩去,與此同時,虛空中天鼓炸鳴,湧出無窮暴雷狂電,如矛似劍,瞬息即至,意欲將這不速之客轟殺至渣。

  「吼~」

  便見那惡物咆哮連連,面對鋪天蓋地的天羅地網,雷霆矛劍竟是不躲不避,硬挺著龐大身軀往上迎去。
wenguey 發表於 2015-2-25 21:50
第一百三十五章 那不曾憶起的記憶

  轟隆隆!

  天地間萬千雷霆有如龍蛇,狂湧而至,化作雷海,漫天雲霞鑄成一張天羅地網,天上地下皆盡擒拿,無處可逃,無處可避,除卻俯首就擒,別無他路。

  但那惡物卻不進反退,以身相迎,濃郁得如有實質的罪孽惡氣狂湧而出,遮天蔽日,聞者立亡,嗅者即死,那鋪天蓋地而至的天羅地網被這罪孽惡氣一沖,瞬息間黑化,調頭反轉,向著虛空中那尊狻猊網羅而去。

  一時間,雲海生瀾,霞洋湧濤,濛濛虛空都似被這惡物擊碎,裂出一道道黝黑的傷口,登時湧出無窮無盡的太虛巽風,將天地攪得幾欲翻覆。

  雲海中掀起了滔天波瀾,霞洋中一片驚濤駭浪,各種虛空異火,重水,巽風,狂雷蜂擁而至,似下一刻便會天毀地滅,淪為末世。

  「孽障,碎!」

  仙宮中,那道如龍吟鳳鳴的聲音再度響起,天地間陡然出現一根擎天巨柱般的手指,攪動四方雲氣,聚攏無窮神曦,雷霆萬鈞卻又輕描淡寫的向下一點,登時,那黑化的天羅地網瞬息間破滅成灰,爾後那根指頭繼續向下,戳在了那頭惡物身上。

  霎時間,無窮無盡的罪孽惡氣噴湧而出,那巨大的惡物怪叫著轟然炸碎,大量難以計數的碎塊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出,剎那間,消失在天地之間,不見了蹤跡。

  雲霞散漫,光曦生滅,一切似從未發生過,那頭狻猊依舊雄俊,在半空中張牙舞爪一番,爾後縱身一躍,化作一道金光,衝向仙宮。

  就在這道狻猊所化的金光即將衝入仙宮的那一剎那,異變陡生,一團黑氣自虛空中陡然現出,似早已候在此地,在金光經過的剎那,向前一撲,隨即和金光攪作一團,一道墜入仙宮內。

  頃刻後,天地祥瑞迭起,蒼穹之下瀰散著一股圓滿的氣機,卻隱隱有一縷玄黑異芒幻滅。

  片刻後,兩聲嬰啼,一強一弱,前後響起,震動四方。

  「龍生十子,必有一孽!月盈則虧,道全則劫,奈若何?」仙宮中,那道聲音輕輕一嘆,旋即沒了聲息,似從未出現過。

  ……

  以神金鑄就的雲床上,一位傾國傾城的美婦羅裙半解,面上香汗淋漓,眼神黯淡卻透著欣喜的望向身旁,渾身綻放出母性的光輝。

  在她身側,兩個嬰兒包裹襁褓並排躺著,其中一個金髮金眼,瞳孔中有雷霆生滅,呼吸吞吐間雲蒸霧繞,雖剛出世,雙目已開,眉宇間隱有一頭龍首獅身的神獸虛影張牙舞爪,咆哮連連,顧盼間透著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

  另一個嬰兒黑髮黑瞳,瘦瘦癟癟,像隻猴崽,與甫一出生就展露神異的胞兄相比,他顯得平庸而晦暗,就如螢火之於皓月,毋庸置疑的就被奪取了所有的關注。

  驀然,一名眉目如畫,身著紫衣,額間一點硃砂的少女喘著粗氣衝了過來,在雲床前俯身一跪,道:「娘娘,外面傳言十皇子是孽龍之身,將來必會禍亂世間,殘殺其他皇子,欲要……」

  「欲要什麼?」雲床上的少婦目光一寒,一股母儀天下,氣蓋千秋的威勢散發出來,直震得天地顫抖,虛空破滅。

  「欲要……將十皇子誅除。」

  「混賬!誰敢殺我皇兒?我誅他十族!」

  「娘娘,是……陛下。」

  「什麼?他……他好狠的心,這可是他的骨肉……我可憐的孩兒,怎生如此命苦?」

  ……

  「娘娘,老奴奉陛下之命前來行事,還望娘娘莫怪。」

  「南鶴先生,陛下真就如此鐵石心腸,連自己的骨肉都不放過?」雲床前,少婦鳳冠霞帔,瓔珞垂旒,氣息浩瀚如穹似宇,鳳目含威,輕輕一瞥,便叫虛空開裂,逸出絲絲混沌氣。

  一名身披灰氅,鶴髮童顏,雙眼空洞無珠的老者佝僂著身子,面泛苦笑,道:「娘娘,此乃祖命,便是陛下也不能違逆。」

  「祖命麼?藉口!」少婦鳳冠一抖,粉面含霜,冷哼道,「這孩兒可不光是他的血脈,還是我的骨肉,我胡小月可不管他祖不祖命的,反正要動我的孩兒就是不行!」

  「娘娘,莫讓老奴為難,否則祖法顯靈,影響過大,其他幾位娘娘若是知曉了,對九皇子的將來,可就極為不利了。」

  ……

  「我苦命的孩兒,莫怕,為娘保護你。」少婦霞帔染血,瓔珞斷殘,卻將襁褓護在懷中,其內一個黑髮黑瞳的嬰兒瞪大雙眼,咯咯直笑。

  「小月妹妹,你違抗祖命,私縱龍孽,當受天火灼魂三千年,還不將這孽種交予我等,束手就擒,隨我回去受罰?」

  「不錯,胡小月,你莫要仗著陛下的恩寵就肆無忌憚,龍孽一事,牽連甚廣,早有祖命傳下,連陛下都不得違抗,你莫要自誤!」

  兩名身著紅黃雙色衣裙,國色天香,氣質絕倫,雍容華貴的婦人攔在少婦身前,冷嘲熱諷,身上光曦萬道,神華成輪,一顰一笑間連乾坤為之失色,日月為之無光。

  「你們兩個賤人莫要以為我不知曉你等盤算,既然你們要趕盡殺絕,那就不要走了,與我孩兒陪葬吧!」

  少婦說完,冷冷一笑,周身氣息暴起,神曦沖天,雲霞亂顫,一蓬蓬仙光自她體內噴湧而出,身後現出九條雪白如玉的尾巴,如車輪般瘋轉,霎時間,天地搖動,乾坤狂震,四周的空間須臾間碎裂開來,露出一道道如傷痕般的口子,大片大片的異火,重水,狂雷,混沌氣狂湧而出,所過之處,無物不毀。

  「不好,這賤婢要拚命了,快走!」那著紅裙的婦人花容失色,身形一閃,便欲離開之地。

  「現在想走,晚了,給我留下來吧!」

  少婦尖叫一聲,胸口猛地爆發出璀璨到極致的光芒,爾後她張口一吐,一隻籠罩著氤氳煙嵐中的蒼青色玉狐輕吟著飛出,它周身氤氳翻湧,霞光亂顫,烏溜溜的眼珠一轉,扭著尾巴,拍著爪子於虛空中曼舞,爾後它朝天一劃,對地一指,嬌笑著輕「啵」的一聲化作虛無齏粉散去。

  剎那間,整個天地猛地一跳,爾後方圓數十萬里內皆被一股無形之力禁錮住,進不來,出不去,那兩個婦人驚駭欲絕,甚至來不及出聲,便被那蜂擁而至的異火,重水,巽風,狂雷,混沌氣撕成了齏粉。

  ……

  「寶寶乖仔,阿娘不能陪你了,你要好好的活著,快快樂樂的長大,找個好姑娘,結婚生子,當個好阿爹!」

  「乖仔,莫要給阿娘報仇,也莫要怪你阿爹,他也是……身不由己……」

  「好好的活在下面,永遠不要上來。」

  「乖仔,阿娘好捨不得你,好想看著你長大,可惜……」

  無窮無盡的雷海中,一雙素手輕輕一撥,便將那足以消融萬物的雷水撥開,一個襁褓如渡船輕輕自其間艱難穿梭,最終有驚無險的渡過了漫漫雷海。

  爾後其自九天之上如流星般墜落,狠狠的撞入一片山脈中,剎那間,天地巨震,山脈崩塌了一大片,那襁褓卻如一葉扁舟,輕輕的在群山間翻滾,撞碎了無數山巒,卻護著其內的嬰兒安然無恙,最終翻滾了數百里,掀起漫天塵埃,滾落到一座小山的山腳下,傳出「哇哇」的嬰啼聲。

  雷海的另一側,那道曼妙的身影如石像般凝立,默默的注視著這邊的一切,待襁褓安全落地後,方才嫣然一笑,爾後身體放光,頃刻間就綻出無限的光明,將九天十地都映照成了白晝。

  ……

  「阿娘!」

  鹹鹹的淚水滲入嘴裡,蒼夜狂吼一聲,周身氣血狂暴而出,白金色的流焰衝天而起,剎那間衍化成籠罩十數丈方圓的白金流焰海,一縷玄妙至極的濛濛灰氣在他體表穿梭。

  他烏髮如墨,狀如魔神,卻淚流滿面,那深藏在識海最深處的記憶,那從未憶起過的畫面齊齊泛上心頭,那張傾國傾城面孔,滿是慈愛的美目,那絕決的神情,最後消失在無量光雨中的嫣然一笑,是那麼的熟悉,又是那麼的陌生,自己從不記得,可卻早已烙印在自己記憶的最深處。

  這就是自己幼年時曾夢到過無數次,念叨過無數次,期盼過無數次,失望過無數次的阿娘!

  原來,不是阿娘不要我!

  原來,阿娘為了我可以連命都不要!

  原來,早在我出生的那一刻,阿娘就為了我與整個世界在戰鬥!

  原來,阿娘的祝福早在我不曾記事時就已刻在時與空的扉頁上。

  「阿娘!」

  蒼夜喃喃自語,不可自拔,周身的氣血狂湧到極限,一座座血色大門自澎湃的氣血深處現出,盤踞心臟內的那頭似龍非龍,偽裝成黑蛟的血脈之靈應勢咆哮而起,爾後悍然衝出,在血液中加速巡遊了九圈後,仰天長嘯一聲,飛身而起,化作一道血光,狠狠的撞向了蒼夜顱頂的那座血色大門。

  「隆隆~」

  霎時間,聲如洪雷,震懾百里。

  無量的血光狂飆而出,面對血脈之靈勢大力沉的一撞,蒼夜顱頂的那扇血色大門僅僅抵擋了三息不到,便轟然洞開。
wenguey 發表於 2015-2-26 19:44
第一百三十六章 孽龍吞佛

  血色大門之後,是一片紅濛濛的世界,長不知幾許,闊不知幾許,高不知幾許,抬眼望去,四周皆盡血色迷漫,一縷縷如絲絮狀的血色煙嵐縹緲婀娜。

  似龍非龍,偽裝成黑蛟的血色之靈進入此地後,便如龍歸大海,與這片血色的天地間恣意遨遊,追逐嬉戲,不知過了多久,其於血色中央猛地昂起身子,猛地咆哮一聲,大口一張,一股恐怖的吸力傳出,四面八方的絲絮狀血色煙嵐便不由自主的被吸入其腹內。

  待血色散盡,煙嵐無蹤,這片血濛濛的世界只剩下一頭似龍非龍,渾身逸散著罪孽惡氣,每時每刻都在變幻不定惡物,在吞噬了所有絲絮狀煙嵐之後,其軀體又膨脹了一倍,精神抖擻,搖頭擺尾,張牙舞爪的嬉戲一番後,雙目放光的盯著世界盡頭的第二扇血色巨門,猶豫了一番,最終掉頭疾走,回到了心臟內。

  血脈之靈歸位,蒼夜體內的血液陡然間如怒海生潮,在體內瘋狂的搬運,一股股氣血噴薄而出,很快就達到了之前的極限,卻沒有絲毫的停歇,繼續向上,接連不斷,一波高過一波,一浪高過一浪,最終形成了一片滔天巨浪,席捲四方。

  「轟~」

  庭院內,一片浩瀚的氣血沖天而起,如一掛血色天瀑,浩浩蕩蕩,若萬馬奔騰,聲勢如潮,禪意曼妙的佛堂被這股氣血一沖,竟是根本抵擋不住,那一切的禪意,誦經,淨土,佛國,琉璃色光等等在這洪流般的氣血衝擊下支離破碎,視線中只剩下一片接天連地,浩瀚無邊的血色。

  「這小子氣血之渾厚,實為平生罕見!」青袍老者體繞紫芒,目露奇光,喃喃道,「就連那些太古遺族的嫡脈後裔在此境界都無如此渾厚的氣血。」

  「此子的根基如此雄厚,不知其跟腳又是……」

  「血海滔天,莫非老衲的緣法已至?」老和尚望著漫天的氣血若有所思,爾後雙手合十,不躲不避,任由那足以融鐵銷金的氣血洶湧而過,眨眼間就將他淹沒。

  「南無阿彌佗佛!」

  驀然,漫漫血海中,一聲清淡的佛號響起,聲不大,卻震動四方,一蓬琉璃色佛光自血海最深處亮起,剎那間,禪音裊裊,梵唱聲聲,一朵九丈白蓮在這血色中升起,潔白如玉,纖塵不染,其上有一老僧盤坐,雙手合十,神態安詳,目含慈悲,吟誦經文。

  任這血海掀起漫天巨瀾,湧起覆地狂潮,這朵白蓮兀自巍峨不動,頂頂的浮在血海之上,隨著老僧的誦經,一個個梵文縈繞琉璃色光,如同活物,鑽入血海,頃刻間,就化作一個個比丘,僧眾,沙彌合十稽首,齊齊誦唱,梵音嘹喨,佛光燦爛,連成一體,緩緩的在血海中開闢出一片無垢佛土。

  須臾間,這漫漫血海上就出現了一片清淨琉璃佛國,其內有三百比丘,八千僧眾,十萬沙彌,佛國中央,八丈琉璃池內,白玉蓮台上,老僧身後現出丈六金身,六面六足六臂,分持寶劍,如意棒,三叉戟,法輪,結印掛瓔,騎牛負火,神光蔽體,怒目而視,寶相莊嚴,威猛霸道。

  此為,大威德金剛明王。

  老僧面現寶光,口齒一張,身後明王金身亦隨,聲如雷霆,振聾發聵,當頭喝棒:「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小施主,此時不皈,更待何時?」

  剎那間,無量佛光沖天而起,老僧背後的大威德金剛明王金身踏光而出,眨眼間便脹大成了一尊頂天立地的巨人,金光萬丈遍照八荒六合,佛音傳唱響徹九天十地,竟是意欲以無上佛法度化這片浩瀚無邊的血海!

  就在這時,茫茫血海捲起了驚濤駭浪,血雨沖天,腥風撲面,一道長不知幾許的黝黑身影自血海最深處衝出,無邊無際的罪孽惡氣霎時間遮天蔽日,玄黑色的氣息頃刻間便將這茫茫血海渲染成了墨色。

  「孽障,還不速速皈依我佛!」大威德金剛明王怒目而視,手中的寶劍,如意棒,三叉戟,法輪,瓔珞等器佛光沖霄,朝著那自血海深處衝出,渾身縈繞罪孽惡氣的龐大身影砸下,意欲將其降服度化。

  「吼~」

  那黑色巨物身影隱沒在滔天的罪孽惡氣中,竟是視那劈斬砸下的寶劍,如意棒,三叉戟,法輪等如若無物,橫衝直撞,碾壓虛空,身形一擺,體內衝出一蓬炫黑無光的黑炎,輕描淡寫的托住落下的寶劍,如意棒,三叉戟,法輪等物,電光火石間,已衝至大威德金剛明王跟前。

  「孽障,還敢囂張!」大威德金剛明王憤怒無比,他周身神火「砰」的一聲徹底爆發,巨大的身軀這一刻化作一座熊熊燃燒的火焰神山,合身一撲,向著衝來的黑色巨物撞去。

  恰此時,那遮天蔽日的罪孽惡氣淡去幾分,天空中現出了一張佔據半邊天空的血盆大口,一張一吸,就將化身火焰山衝來的大威德金剛明王囫圇吞下。

  下一刻,蘊含佛性的金雨當空灑下,下方於血海中開闢一方淨土佛國的眾比丘,僧眾,沙彌面露驚恐,蓮台上的老僧張口吐出一口血箭,面如淡金,繞體佛光黯淡幾近於無,他奮起餘勇,高聲誦經,整個淨土佛國都齊齊震顫,無量佛光匯聚一體,化作一雙巨大的金色手掌,向高空衝下的黑色巨物拍去。

  「孽障,休得猖狂!」

  「吼!」

  就聽一道天地俱驚,乾坤惶怖的吼聲響起,那黑色巨物轟然衝下,無邊無際的罪孽惡氣席天捲地,血口一張,便將那金色手掌,連同血海佛國一口吞下。

  眨眼間,原先佛法昌盛,琉璃繁榮的盛況就徹底消失不見了蹤跡,只有一道黑色的龐然巨影在天宇間翱翔片刻,一頭紮入血海深處,天地又恢復了先前的血色茫然。

  「噗~」

  佛堂內,漫天的氣血收斂,堂前蓮池依舊,綠木成蔭如昔,案几前,四道身影端坐一如剎那之前。

  只是一道輕響後,那位渾身瀰漫著歲月氣息的老僧卻陡然吐血,嫣紅的熱血汩汩而出,頃刻間就將一身灰袍染出了朵朵梅花。

  「祖師!」

  青袍老者大駭,慌忙起身,身後的椅子轟然粉碎,只是未等他接近,就被老僧舉手攔住。

  「莫慌,天命如此,此乃老衲的命中注定之事,無須悲哀。」老和尚含笑吐血,轉頭望向有些不知所措的蒼夜,雙手合十稽首,宣了聲佛號,道,「老衲苦修四百載,行將功德圓滿,臨到最後卻動了貪念,意欲強渡小施主入我佛門,違了天命,此生極樂無望,只待來世輪迴。」

  「大師,先前……」蒼夜張了張嘴,卻不知從何說起,先前他記憶了深埋在神魂深處的一些記憶,氣血狂暴,意外的衝破了桎梏,打開了第一道玄關,獲得海量的氣血,依稀間似乎在自己氣血暴漲之時,有一尊金身意欲將自己度化,最後似乎反被血脈之靈一口吞吃。

  「此非你之過,無須記掛在心,緣起緣滅,緣滅緣生,老衲種下今日之因,日後小施主自會償還來日之果。」

  老和尚再吐了幾口鮮血,整個人卻更加精神,臉上佈滿了似解脫似明悟的笑容,一指青袍老者,道:「痴兒,你終非我佛門中人,且去,且去。」

  青袍老者聞言,跪伏在地,淚流滿面,口中喃喃:「祖師……」

  「休作兒女態!」老僧袖袍一甩,平地掀起一陣大風,捲起青袍老者須臾間不見了蹤跡,爾後朝蒼夜一笑,道:

  「小施主,老衲滅度在即,有個不情之請,還望你答應。」

  蒼夜不敢怠慢,面露慎重之色:「大師請說,只是晚輩修為不高,怕是難以完成大師的囑託。」

  「若日後小施主前去中土,還望你往黑風山蘭若寺一趟,將老衲的舍利子歸於彼處。」

  蒼夜鬆了口氣,應承道:「大師放心,若晚輩日後前往中土,必會走一趟黑風山蘭若寺,將大師的舍利子歸還。」

  「甚好,你且來!」老和尚面露笑意,朝蒼夜伸手招了招,示意他靠近。

  「大師……」

  「老衲一身精修四百年,早年佛法未成時,有一身武藝傍身護法,如今就傳給小施主你作為酬謝。」

  老和尚拈花一笑,動作迅若閃電,快得讓人反應不過來,輕輕一指點在蒼夜的額頭,登時,無數文字,圖畫,經文,印咒等等如洪流注入蒼夜的神魂中。

  下一刻,一柄紋篆組成的天劍在蒼夜神魂內衝起,向著下方那些佛門的功法,經文,武技,印咒組成的琉璃色洪流就是一劃,須臾間,錦帛破裂聲響起,這些洪流狀的琉璃色光便轟然炸碎。

  紋篆天劍一抖,化作大磨盤,噴出一蓬金曦,如天網將這些琉璃色碎塊兜住,爾後開始細細的盤磨起來。

  一時間,各種佛門武技,經文,圖畫,印咒被碾碎分解成最本源的道理,緩緩注入蒼夜的神魂光繭內。

  「原來如此!」

  案几前,老和尚怔了怔,臉上浮起一抹瞭然之色,雙手合十稽首宣了聲佛號,含笑而逝。
wenguey 發表於 2015-2-27 01:39
第一百三十七章 舍利子,空不異色,色不異空

  琉璃色的火焰靜靜燃燒,包裹在內的老僧合十稽首,狀若誦經,彷彿生前,片片天花從天而降,朵朵金蓮自地湧起,蓮池內的白蓮綠葉搖曳生姿,芳香四溢,佛光瑩瑩,幻化出一尊尊比丘沙彌齊齊梵唱。

  庭院內,一棵棵鮮翠欲滴的樹木頃刻間如若染霜,無論枝葉,悉數化白。

  「夜狼哥哥,這是怎麼回事?」趙萌萌被眼前的變化驚呆了,怯生生的抓住蒼夜的手,小聲問詢。

  「大師圓寂了,這是天地為他送葬。」蒼夜目光幽深,臉上露出感慨之色,這位還未曾吐露法號的大師道行高深莫測,不遜歷代大德高僧,圓寂時,天花亂墜,地湧金蓮,層林染白,如此天地異象,即便過往一些有記載的大和尚圓寂時都不定能得到。

  「哦,可是,剛才他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子就死了呢?」小丫頭懵懵懂懂,看著在琉璃火焰中金光熠熠,恍如金身般的老僧肉殼,疑惑不解。

  「因為,大師想要做超出他能力範圍之內的事,所以被天地反噬了。」蒼夜眼瞼耷拉了下來,幽幽的說道,實則若非這位老和尚心中存了將他度入佛門的嗔念,甚至仗著修為高深,想要強渡,或者他也不會於此時此刻入滅。

  「啊……可是,他看起來好厲害的樣子呀,怎麼也會被天地反噬?不是只有壞蛋才會被老天懲罰的嗎?」趙萌萌咬著手指,更加迷惑。

  「再厲害,也厲害不過老天,所以,人還是要順天而行。」蒼夜輕輕的說了句,腦海中又浮現出那張傾國傾城的臉。還有那雙滿含慈愛與執著的美目,心中幽幽一嘆,阿娘。你就是想要逆天而行,才最終遭了劫難。羽化成光的嗎?

  或者說,我的出世本就是逆天而行?我的存在就是最大的罪孽?那座位於九天之上,重重雲海中的仙宮,原本屬於我的家為何如此的陌生?我要如何才能登上那裡,為我阿娘討回一個公道?

  「夜狼哥哥,快看!」

  小丫頭發出一聲驚呼,將蒼夜的目光引來,就見琉璃色的火焰中。老僧那具瘦小的肉殼開始發光,比自身下自燃而起的琉璃光更加的柔和,更加的溫暖,更加的博大,焰光照耀之處,讓人鼻尖發酸,有種流淚的衝動。

  一具偉岸,強大,智慧透著無上威嚴的丈六淡金色虛影自老僧的肉殼中脫出,立於熊熊火焰中。雙手合十,面露親切柔和的笑容,向蒼夜二人稽首一禮。

  「恭喜大師證得阿羅漢果。榮登極樂淨土。」蒼夜面容一肅,恭敬的朝著這具丈六金身合十回禮,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先前他的血脈之靈突然爆發,一舉將老僧的丈六大威德金剛明王金身吞噬掉,此刻自老僧肉殼內脫出的應該是一尊徹底凝實的阿羅漢金身,而非眼前這尊外強中乾的虛影。

  不過他並不後悔,畢竟老和尚先前心存了嗔念,妄圖依他深不可測的佛法強行將蒼夜度化皈依,結果遭受蒼夜的血脈之靈強勢反噬。不僅已經修成的羅漢金身被吞,就連他日後在極樂淨土仗之以為根基的蓮國淨土都被吞。損失慘重,即便最終登臨西方極樂淨土。卻也只能位列末尾,需要很長很長一段時間來恢復。

  只是這樣一來,蒼夜和這個老和尚的因果可就結大了。

  一旁的趙萌萌覺得有趣,有樣學樣,挺直腰桿,小大人似的,學著蒼夜合十稽首:「恭喜大師證得阿羅漢果,榮登極樂淨土。」

  老和尚金身虛影拈花一笑,化作一抹金虹破空而去,須臾間消失在西方天空,原地的焰火猛地升騰而起,綻如蓮花,爾後迅速熄滅。

  「和一個證得阿羅漢果的高僧結下因果,甚至直接導致他提前圓寂,這回樂子可大了!」蒼夜撓了撓腦門,有些洩氣,在被老僧灌頂後,紋篆磨盤將其灌頂的各種佛門知識統統碾碎調和後注入到蒼夜的神魂中。

  若按繼承的關係來算,蒼夜甚至可以算作老僧的衣缽弟子,只是他有《大智慧經》這等太古聖皇經鎮壓神魂,老僧灌頂的意識,被取精華去糟粕後,已經徹底化作了蒼夜的東西,再無半點佛門的烙印。

  「哇,好漂亮的小石頭耶!」趙萌萌可愛的聲音將蒼夜的思緒拉回了現實,就見在那琉璃火焰當中,老僧的肉殼已經消失不見了蹤跡,原地只剩下十八粒晶瑩剔透,色彩斑斕,佛光熠熠的圓坨坨晶體,非金非木,非玉非珠,透著一股活潑的生機與靈性。

  「這是舍利子,高僧大德圓寂後留下的遺物。」蒼夜雙眼眯了起來,被紋篆磨盤磨碎吸收得關於佛門的知識讓他第一時間就確認了此物的意義,「大師證得阿羅漢果,所遺舍利子能被稱為佛寶,若是在中土的寺廟中,是要被供奉於浮屠塔內,享受信眾香火。」

  「那豈不是能換很多很多錢?」趙萌萌咬著嘴巴,雙手十指扭成一團,小聲的對蒼夜說道。

  「別忘了,我們答應大師,要將他的舍利子送回黑風山蘭若寺,你莫非還想拿去換錢?」蒼夜沒好氣的揉了揉趙萌萌的腦袋,這小丫頭自幼孤苦,養成了錙銖必較的習慣,但凡能和錢財扯上關係的東西,她都十分的用心。

  趙萌萌小臉一垮,無精打采的說道:「我就說說嘛,又不是當真!」

  蒼夜不再贅言,上前恭敬一禮,將十八顆舍利子收好,便與趙萌萌一同離去。

  方從那道幽深小徑內步出,蒼夜就嗅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四面八方,一股股澎湃浩瀚的氣血連綿交錯,形成一張巨大的網,將小徑的出入口罩住,便是連蚊蟲都通不過。

  「外面有很多人,估計連白狼騎都出動了一半,萌萌,你怕不怕?」蒼夜在酒樓的後門前站定,彎下腰,拍了拍小丫頭的肩膀。

  「一半的狼騎?」趙萌萌聞言,連忙低頭,似在尋找什麼,末了一臉無奈的抬起頭,「夜狼哥哥,我沒找到逃生的地道呢,怎麼辦?」

  「那就殺出去吧,希望剛才那位青袍前輩沒有食言,可惜不知剛才他被大師一袖子甩到何處,否則倒是可以找他幫忙一二。」

  蒼夜苦笑一聲,眼中卻無半點笑意,身軀輕輕一震,登時發出「噼哩啪啦」如同炒豆子般的聲響,一股前所未有強大的氣血自他體內逸出,就連虛空都在輕顫,這股氣血太過強大,已經遠超化海境武者的極限。

  「事到如今,只有殺出去了,可惜,你阿爹在血狼城趙府內,我們投鼠忌器,不能叛離趙氏。」

  「夜狼哥哥,對不起……」趙萌萌張了張嘴,小腦袋無力的耷拉著,低低的說了句。

  蒼夜哈哈大笑,豪氣沖天,道:「有什麼對不起的,別胡思亂想,咱們走,看看族老會為了捉拿我們,出動了多少趙氏精銳!」

  只是,蒼夜二人走出酒樓時,卻被眼前的一幕嚇了一跳,就見酒樓外圍那片被打得稀巴爛的地面上此時站滿了披甲跨狼,手持刀槍的白狼騎,一眼望去,他們隊形整齊得近乎苛刻,無論橫看側看,就如一騎,無論人與狼,此刻都沉默不語,宛如雕塑,一股濃郁的氣血和殺機將空氣都凝固。

  此外,在酒樓外邊的幾個制高點上,一個個精悍的弓手此刻彎弓搭箭,將手中的箭矢瞄準了蒼夜二人,只需一聲令下,便會有數百根鐵箭呼嘯而至,涵蓋了蒼夜所能夠躲避的所有路線。

  蒼夜雙眼眯成了一條細縫,只有縷縷寒光從縫中瀉出,他伸手一撥,將趙萌萌護在身後,整個人如一頭就將暴走的凶獸,蓄勢待發。

  但很快,蒼夜就發現了異常,無論是酒樓前那排列整齊,隨時能發動致命衝鋒的白狼騎,亦或是四周佔據制高點,隨時會以弓箭狙殺的神射手們鎖定的方向發生了偏移,不再針對他,而是位於他身前七、八丈開外,一個青色的身影。

  「是那位前輩!」

  蒼夜瞳孔劇烈的收縮,雖然已經有過第一次經驗,但當這位青袍老者再度以這樣詭異的方式出場時,他依然感到震撼。

  沒有人察覺他是何時入場,彷彿他就一直站在那,和歲月同歌,與光陰作伴。

  「趙銘清,搞這麼大陣勢作甚?想推了老夫的酒樓麼?」

  青袍老者背對蒼夜,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但他背負雙手,氣吞山河,視前方整整一百白狼騎如若無物,僅僅一聲低語詢問,卻如暴雷炸響,震得地動山搖。

  「郭大哥,瞧你說的,給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在你的地盤上放肆!」從白狼騎後方響起一道略顯遲疑的聲音,緊接著,一個黑衣黑面,鬚髮皆白,臉上掛著尷尬之色的老者走了出來。

  他在眾白狼騎前站定,遠遠的朝著青袍老者一禮,小心翼翼的保持著距離,沒有靠近。

  「這個小哥是我的朋友,先前我邀他喝了杯茶,你沒意見吧?」青袍老者露出一抹不置可否的微笑,指了指蒼夜,說道。(未完待續)
wenguey 發表於 2015-2-27 17:04
第一百三十八章 你們不會是敵人故意派來耍我們的吧?

  「呃……你說他是你的朋友?」黑衣黑面的趙銘清臉色一變,眼中閃過一抹奇光,望向昂首挺胸,絲毫不怯場的蒼夜二人,有些難以置信。

  「你有意見?」

  青袍老者輕輕一笑,渾不在意的撣了撣衣襟,片刻間,原本晴朗的天空便被突如其來的烏雲密佈,雲層內有電光霍霍,雷霆隱隱,一百白狼騎連陣散發出的驚世氣血所形成的無堅不摧的氣勢在這赫赫天威之下連一絲毫抵抗的機會都無,便如春陽融雪般悉數消散。

  「嗷嗚~」

  連陣氣血所形成的氣勢瞬息間被消融,百名白狼騎如被重擊,難過得幾欲吐出血來,不過他們紀律嚴明,克忠職守,是以依舊挺立當場,未有妄動,只是他們的坐騎狼雖自幼嚴格訓練,但終究非人,獸性尚存,吃了暗虧後卻是憋忍不住,紛紛發出淒厲的嚎叫,一雙雙凶厲的眼眸死死的盯住不遠處那道青色的身影。

  騰騰殺氣迅速擴散,很快就在白狼騎上空形成了一頭巨大的凶狼,咆哮連連,凶氣勃發。

  「交什麼朋友是郭大哥你自個的事情,我能有甚意見?」

  趙銘清擺了擺手,皺了皺眉,轉頭向身後有些騷動的白狼騎望了眼,登時,那些狂躁不安,似隨時會撲將出去的坐騎狼紛紛安靜了下來,不敢再有絲毫輕舉妄動。

  「只是,這兩人一個為我趙氏子嗣,一個是我趙氏武衛,卻不知他們得了何種緣法,居然能和郭大哥你做朋友?」

  「無他,唯順眼矣。」青袍老者背負雙手,輕輕的說了句,頓了頓,接著道,「先前有兩名白狼騎當街追殺他們二人,擾亂了我的生意。也不知他們兩個小小年紀就犯了什麼大錯,能勞駕你趙銘清帶著一百白狼騎出動?」

  「這個……」

  「若無甚大錯,便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們兩個一馬,如何?」不待趙銘清回答,青袍老者擺擺手,一錘定音道,「此事就這麼說定了,人你可以隨時帶走,不過,過幾天我要還要請他們喝茶,你總不希望我到你們趙家堡的地牢裡或是病床前請茶吧?」

  趙銘清臉色陰沉不定,沉吟一會,嘆了口氣,道:「既然是你郭大哥的意思,那咱們趙家堡自是要賣你面子,只是讓他們兩個隨我們回去協助調查而已,若他們確定無罪,自會放出來。」

  「甚好,卻是免了我一番手腳。」青袍老者意猶未盡的咂了砸嘴,轉身向蒼夜二人道,「你二人就隨他去吧,過幾日來飲茶,我請。」

  言罷,也不等蒼夜回應,他袖袍一甩,平地沖起一道青光,眨眼間就不見了蹤跡。

  「多謝前輩!」蒼夜鬆了口氣,朝青袍老者消失的方向拱了拱手,便牽著趙萌萌走到趙銘清跟前,行了一禮,道,「趙府武衛夜狼見過刑堂長老。」

  「趙萌萌見過刑堂長老。」小丫頭學著蒼夜的模樣,怯生生的拱手行禮。

  「你二人不錯嘛,連郭大哥都和你們交朋友了。」趙銘清皮笑肉不笑的擺擺手,接著道,「且隨我回去,大長老要見你們。」

  趙家堡,半山堂。

  九位族老會主事長老端坐在各自座位上,一道道審視的目光投射到站在中央的那個年輕身影。

  就是這個小子,當街格殺了三名武備齊全的白狼騎?一個小小的武衛而已,連化海境修為都沒有,真如此厲害?

  座位上,這些年老近妖的主事長老們甚至不必說話,憑藉一個個眼神就將各自的意思交流得七七八八,紛紛用玩味的眼神看著這個不亢不卑的少年。

  唯有一人面赤如火,鼻息咻咻,恍如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等待片刻後,終是忍耐不住,「騰」的一聲自座位上站起,指著蒼夜破口大罵道:「大膽,你一介奴僕,見到族老會各位長老居然敢不下跪?誰給你膽子如此不分尊卑?來人,給我將這廝押下去打折他的膝蓋!」

  「大長老息怒!」蒼夜臉上露出一抹驚容,忙不迭的向其一揖到地,分辨道,「且聽在下理由!」

  「大長老?」那暴怒的錦袍赤面老者到了嘴邊的喝斥吞回了肚子,眼中閃過一抹迷惘,怔了怔,隨即暴跳如雷,眼中幾欲噴出火來,卻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莫要亂說,我乃趙氏傳功長老趙銘雄,還有你,有甚理由敢不……」

  「不可能!」蒼夜愕然出聲,直接打斷了赤面老者的話語,把頭搖成了撥浪鼓,「這滿堂長老,除了大長老以外,誰能在未定罪前就可下令打折我的膝蓋?」

  「或者,您即便名義上不是大長老,但實際上卻享有大長老的權力,否則的話,為何其他長老都等待你先出言?想來您身居高位,積威甚重,即便其他長老也要看你臉色行事方能無憂。」

  「你……」

  赤面老者氣結,恨不得上前一巴掌將這個可惡的小子拍成肉渣,只是感受到四周望來的目光中帶著的一抹別樣意味,卻是讓他悚然一驚,再抬頭望向正中央座椅上那位似乎精神不濟的耄耋老者,更是臉色大變。

  這豎子居然當堂挑撥,他怎麼敢如此?

  「哈,趙銘雄,你這廝想做大長老的位置也不用這麼迫不及待吧?大長老現在可是坐在這呢,你當大夥都不存在麼?且大長老如今老當益壯,將咱們族老會的事情處理得井井有條,莫非你還不甚滿意?想要取而代之還是另起爐灶?」

  和赤面老者水火不容的另一名主事長老當即出言,藉機發作,欲要將赤面老者釘死在大長老的對立面,言語誅心,竟是沒有絲毫兄弟情誼。

  趙銘雄怒髮衝冠,指著對方破口大罵道:「趙銘虯,你這混賬東西,挑撥離間的手法也太遜了,你以為英明神武的大長老會中了你的奸計?我趙銘雄忠肝義膽,上不愧天地,下不負族人,豈是你這種渣滓可以污衊的?」

  「你罵我是渣滓?你居然敢罵我是渣滓?」趙銘虯長老瞪大了眼睛,指著自己的鼻子比劃了一下,爾後一擼袖子,便要上前與趙銘雄廝打,幸被一旁眼疾手快的另一名長老攔腰抱住,掙脫不開,吼罵道,「趙銘雄,你這狗日的居然敢罵我是渣滓?你這是作死的節奏,明白不?哥哥我只要兩根手指輕輕一夾,就可以弄死你!」

  「渣滓,渣滓,你就是個渣滓,我就罵你是個渣滓,咋的?」趙銘雄雙手叉腰,兩腿成圓規狀,冷笑連連,道,「二貨,大爺我就站在這,來,弄死我,你今兒要弄不死我,我就是你爹!」

  「你想當我爹?你敢佔我老娘的便宜?」

  趙銘虯愣了,攔住他的那位長老也愣了,便是周圍那些打醬油看熱鬧的長老們也都愣了,爾後趙銘虯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看著大大咧咧站在那的趙銘雄,眼中閃過一抹興奮之色,「嗖」的一聲躥了過去,大耳光照著趙銘雄那張毫無防備的老臉狠狠的搧了過去。

  「啪啪啪~」

  清脆的耳光聲頓時響如擂鼓,就見趙銘虯一臉興奮,左右開弓,嘴裡痛罵道:「你這狗日的不孝子,居然敢佔我老娘的便宜?你想當我爹?你將咱老娘置於何地?你這狗日的忤逆子,今晚半夜等著老娘從棺材裡爬出來找你算賬!」

  「啪啪~」

  「我叫你囂張!」

  「啪啪~」

  「我叫你跋扈!」

  「啪啪!」

  「我叫你目無尊長!」

  「啪啪!」

  「我叫你長得醜,對不起爹娘!」

  「啪啪~」

  「我叫……」

  「夠了,趙銘虯,你這狗日的別太過分了!」趙銘雄老臉腫的像是饅頭,說話都變得含糊,只是眼中的怒火卻有增無減,只是先前他出言不遜,辱及了亡去的老娘,眾目睽睽之下,只能硬著頭皮被抽耳光,否則事情鬧大,最後被族法處置,那他身為族老會的主事長老的顏面也就要丟光了。

  「喲呵,不服氣呀?要不要讓銘清老弟和你說道說道,看看辱及雙親在咱們趙氏的族法裡要受什麼處罰?」趙銘虯此刻徹底佔據了上風,揚眉吐氣,意氣風發,見到老對手此時的慘景,心中更加得意,一環手臂,道,「我這還是看在亡去老娘的份上放你一馬,你要是不服,那就換個人來,如何?」

  趙銘雄氣得渾身發抖,聲音都在哆嗦:「趙銘虯,你不要得寸進尺,別逼老子和你來個魚死網破!」

  「呵呵,我趙銘虯是被嚇大的吧?」趙銘虯怪叫一聲,衝著對方勾了勾手指,道,「來,讓哥哥看看你怎麼魚死網破的,今兒你要不來個魚死網破,你就是個龜孫!」

  「我要是龜孫,和我一母同胞的你難道不是?」

  「我操!」

  看著這兩位唾沫橫飛,大打出手的老者,蒼夜吞了吞唾沫,與趙萌萌面面相覷。

  這裡確定是趙家堡族老會的核心之地半山堂嗎?

  這裡在座的幾位確定是掌管趙家堡近五十萬人的族老會九大支柱嗎?這真的不是菜市場裡那幾位閒得發慌擺龍門擺過頭而撒潑的幾個小老頭?

  那幾位打醬油看戲看得津津有味的老大爺,您確定您真的是趙氏族老會的主事長老?

  你們不會是敵人故意派來耍我們的吧?
wenguey 發表於 2015-3-1 16:46
第一百三十九章 哭!哭!哭!

  「夠了!」

  眼見趙銘虯與趙銘雄兩個長老唇槍舌劍一番後,耐不住火氣又要大打出手,一直端坐在座位上閉目養神的大長老終於忍耐不住,低聲喝斥了一句,登時整個半山堂都搖動了幾下,一股恐怖的氣息壓得所有人都喘不過氣來。

  眨眼間,原本熱鬧如菜市場般的半山堂霎時間安靜下來,恢復了應有的肅穆,無論是劍拔弩張的趙銘虯與趙銘雄兩人還是旁觀打醬油的其他長老紛紛收斂聲息,低眉順眼的回到各自座位眼觀鼻,鼻觀心,寶相端莊,一派威嚴,頗有幾分德高望重的長老風範。

  「……」蒼夜與趙萌萌二人再度無語,面面相覷,原本在他們心中高高在上的族老會諸長老在他們心中的地位直線下降。

  只是經過這一打岔,無論是先前搶先發飆定罪的趙銘雄,亦或是抓住機會挖坑準備埋人的蒼夜二人的打算都算是落空。

  「這或許就是大長老的意圖?」

  蒼夜低著頭,一副老實謙恭的模樣,腦海中卻是將先前的一幕仔細回顧了一番,終於察覺到其中的異常之處,對主座上那位狀似昏昏欲睡,實則在默不作聲間將所有局勢一手掌控的老人心存了敬畏。

  果然不愧是族老會的老大,將趙家堡近五十萬人管理得井井有條,在趙氏內部的影響力甚至在家主趙雲松之上的強勢人物。

  「你是我趙氏嫡脈趙雲燕那小妮子的女兒?」大長老形如枯木的臉孔上露出一抹緬懷之色,看著趙萌萌低聲問了句。

  趙萌萌怯生生的抬起頭,細聲細氣的應道:「回大長老,我就是!」

  「雲燕是我趙氏不可多得的天才,可惜後來誤入歧途,不聽家族勸告,最終早夭而亡。」

  大長老聲音低沉,似在惋惜,又似在勸慰,卻又夾雜著一點警告的意味,只是這種意味深長的話對年僅八、九歲的趙萌萌來說,卻無異於對牛彈琴,聽見涉及自己亡母的話,大眼睛眨巴眨的就往下淌出淚來。

  一時間,整個大堂內安靜一片,就只有一個小丫頭片子哽嚥著往下流著淚水,九個耄耋老者大眼瞪小眼,這場景怎麼看怎麼像是一群為老不尊的老不死在聯手欺負幼小,即便這些族老會的主事長老們面皮厚比城牆,但面對著一個如此年幼的小姑娘不停抹眼淚的委屈狀,還是覺得頗為彆扭,尤其是一些顧惜顏面的長老更是不安的扭動身軀,左顧右盼,如坐針氈,目光飄忽,似是想要離開此地。

  話說這究竟唱的是哪一齣?要是這一幕被別人看到了,傳到外面,那可就成了趙氏族老會九大長老聯手欺負一個母亡父病,年不過八、九歲的小丫頭片子?

  「咳咳……」

  終於,大長老終是顧惜顏面,沒有讓這幕尷尬持續太久,輕咳一聲,向趙萌萌正色道:「小丫頭,妳莫哭,有什麼委屈妳和我說。」

  「和你說又有什麼用,你又幫不了我,嗚嗚嗚……我好命苦啊,我娘不要我了,家族也不要我了,到哪都被人欺負,難道這世上真的沒有我的容身之處嗎,嗚嗚嗚嗚……」

  小丫頭似是沒有意識到和誰說話,頭也不抬,使勁的抹著眼淚,哭嚎得更加大聲,直把四周那些長老一個個臊得尷尬不已,紛紛轉過目光,或抬頭望天,或低頭數螞蟻,只是那眼角的餘光卻是不約而同的瞟向一處。

  話說,這種讓某人吃癟的場景可不多見吶,咱們這些不相干眾還是繼續打醬油吧。

  「……」

  大長老滿是皺紋的臉孔無言的抽了抽,感受到從四面八方投來的隱晦目光,只覺渾身像是被蟲蟻在啃咬,一身白袍無風自鼓,片刻後方才恢復原狀,一副精力不濟的樣子,揉了揉太陽穴,道,「妳且說,只要不違反咱們趙氏族法家規的事,我還是能為妳做主的。」

  「真的嗎?大爺爺?」趙萌萌停住哭嚎,透過指縫朝主座上的大長老望去,臉頰上猶自掛著未乾的淚痕,一副「你莫要騙我,再騙我,我就哭給你看」的模樣。

  「大爺爺?好吧,這個稱呼不錯。」大長老怔了怔,抬了抬手,笑道,「妳說,我作為族老會的大長老,在一些事情上還是能做到說一不二的。」

  「嗚嗚嗚嗚,大爺爺,我要告狀!」趙萌萌聞言,大聲哭嚎了幾下,爾後抹了把小臉,一本正經的說道。

  大長老挺了挺腰,眼中露出興趣的神色,道:「告狀?有趣,妳說,妳要告誰,為什麼告?」

  「我先要告一些壞蛋,他們故意刁難我們,明明我們已經出具了身份銘牌,他們還不讓我們進趙家堡,差點讓我們錯過前往善功堂報到領接任務的時間。」

  「我還要告那幾個白狼騎,他們不分青紅皂白,甚至連話都不說一聲,見面就拿刀劈我們,要不是我的武衛有點本事,早就被殺死了!」

  「嗚嗚嗚……我究竟犯了什麼錯,不過是遵從家主的指令前來善功堂領接任務,竟然招惹白狼騎出手對付?」

  趙萌萌的聲音稚嫩中帶著濃濃的委屈,就像是一個被欺負的孩子向家長告狀,小模樣委屈極了,真是聞著傷心,見者流淚,只是她每一句話都是直戳要害,每每點到了事情的關鍵,幾句話功夫,就把事情勾勒得一清二楚,甚至無須族法家規,就可判個對錯。

  一時間,整個半山堂內一片寂靜,只有小丫頭哽咽的聲音不斷迴響,其他主事長老這一刻收起了看戲的心思,一個個端坐如雕塑,只是一個個眼神卻是如有實質般不斷的瞟向錦袍赤面的趙銘雄。

  似乎,大簍子是這位一手捅出來的吧?那收尾的事自然也交由這位來辦吧,咱們繼續圍觀打醬油,搬凳子看戲吧,最多等會那兩個活寶鬧騰起來,再堆堆柴,添添油,拉拉偏架什麼的,至於其他,不是還有大長老在嘛。

  趙銘雄心中大叫不好,感受到四周望來的滿是戲謔的眼神,臉色一變,再度起身,渾身氣血洶湧澎湃,體內似有一頭凶狼咆哮,聲勢極其駭人,衝著趙萌萌喝道:

  「妳胡說,明明是你們囂張跋扈,仗著有家主撐腰,無視規矩,縱馬衝撞城衛,被阻止後凶性大發,將他們殘忍打死,爾後被路過的三名白狼騎阻止,又施展陰謀詭計,將他們害死!」

  「說,你們究竟是用什麼詭計謀奪了三名白狼騎的性命?速速如實招來,或可輕判,否則定斬不饒!」

  「哇……」

  回應趙銘雄的,是趙萌萌驚天動地的哭嚎聲,淚水如決了堤的洪水,一個勁的往外流淌,嬌小的身子跌倒在地,低頭一聲不吭的抹淚,恍如被整個世界遺棄,渾身透著一股悲涼的哀意。

  與她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趙氏族老會傳功長老趙銘雄,一襲得體的錦袍,紅光滿面,白髮梳得一絲不苟,此時他怒氣勃發,雙眼圓睜似要吃人,周身氣血澎湃,一副即將大打出手的樣子,凶神惡煞,可止小兒夜啼。

  這樣的場景無論怎麼看,都像是惡霸在欺負弱小,足以激起任何心懷憐憫之人的強烈反抗。

  「我說小姑娘,妳哭甚?我又沒凶妳!」

  「哇~嗚嗚嗚~」

  「那個,我真沒凶妳,只是就事論事!」

  「嗚嗚嗚嗚~」

  「別哭了,這是半山堂,成何體統!」

  「嗚嗚嗚嗚嗚~」

  「那個,妳不要哭了,咱們有事說事,剛才我不過是大聲了點。」

  「哇~~」

  面對油鹽不進,怎麼勸都勸不住的趙萌萌,便是滾刀肉般習慣打賴耍潑的趙銘雄此時都無計可施,齜牙咧嘴,咬牙切齒,在一眾戲謔的目光中,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想要離開卻又不甘,所剩無幾的老臉今兒丟得一乾二淨,臊得無地自容,直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某人東窗事發了,心驚肉跳了吧?不然,怎的連小姑娘都吼哭?」安份不到一刻鐘的趙銘虯自是不會放過落井下石的機會,跳將出來,冷哼一聲,便走到趙萌萌身前蹲下,臉上浮起一抹慈祥的笑容,道,「小萌萌,我是妳銘虯爺爺,別哭,來,妳把事情的經過詳細跟我說一遍,我保證,若錯不在妳,絕不會讓妳受丁點委屈!」

  「哇……」

  「剛才,大爺爺,說他做主,結果……」

  「嗚嗚嗚……」

  面對「和藹可親」的趙銘虯,趙萌萌似是不買賬,流著淚,斷斷續續的說了句,卻是讓原本一臉笑容的趙銘虯僵在當場,用眼角的餘光瞟向身後那位此時臉色勃然一變的白袍耄耋。

  蒼夜靜立遠處,低頭不語,仿似一塊石頭,將存在感降到了最低,在他人看不見的角度,遙遙沖趙萌萌比了個大拇指。

  這小丫頭看似懵懵懂懂,實則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身懷一顆赤子之心,嬉笑怒罵都是情真意切,沒有絲毫作偽,此時她在這半山堂一哭,卻是勝過蒼夜辯駁的千言萬語,便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大長老,此刻都有些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wenguey

LV:15 支援小組

追蹤
  • 11

    主題

  • 16007

    回文

  • 5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