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荒 作者:策虎橫刀 (連載中)

 
wenguey 2014-12-22 22:33:2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2 199448
wenguey 發表於 2015-2-18 12:05
第一百一十章 真正恐怖的蒼夜

  霞光散漫,輝芒黯淡,煙嵐流轉間,一個偉岸的身影如山嶽般傲立當場,他烏髮如墨,身材高大,渾身筋肉虯起如鋼澆鐵鑄,刀眉入鬢,怒目圓睜,渾身上下沐浴在輝煌的白金色流焰中,即便身上的服袍破爛成了碎布條,如同一尊經過慘烈征戰終於伏魔後的神將,透著一股橫徵天下,戰盡諸界的氣勢。

  他高高抬起頭,目光犀利如劍,迎著所有人的目光,沒有絲毫膽怯和退縮,扎得人眼睛生疼,令看台上的觀眾下意識的移轉目光,不敢與之對視。

  勝利!

  哪怕最後十名化海境武者極盡昇華,燃燒所有精氣神催發血脈神通,奮力一擊,依然沒有將他打倒,他依然堅強的活了下來,而且比以前活得更加的強大。

  他是蒼夜,他為復仇而來,欲以一人之力橫征一族,掀翻八百年邢氏,他無所畏懼,不恐生死,奮勇直前,敢戰天下諸眾天驕豪傑!

  「下一輪,來戰!」

  蒼夜扭過頭,衝著捂著嘴,激動地哭出來的趙萌萌比了個大拇指以示安慰,爾後對著前方目瞪口呆的趙摩晟等人低吼出聲。

  話音低沉,卻清晰入耳,宛如一記天神轟下的神罰,狠狠的劈在了趙摩晟等人的心坎上,幾讓他們將舌齒咬碎,肝膽欲裂。

  他居然還活著?又是十八條人命,十八位化海境武者的性命,尤其是最後十二位武者極盡昇華後催發的血脈神通,堪比命泉境武者一擊的聯手攻伐,居然都沒將他殺死,他還是人嗎?他,還能殺死嗎?

  在剩下的這些即將登場的武衛心中,一個不可戰勝的念頭在他們心間生根發芽,看向蒼夜的目光從先前的不服不屑,到如今的凝重中帶著一絲恐懼與不安,在氣勢上,已被壓了一頭。

  「下一輪,來戰!」

  蒼夜等了一會,見趙摩晟等人依然還未從自己生還的震撼中回過神來,不由舌顫春雷,震驚百里,在趙摩晟等人耳畔轟然炸響,直將他們震得兩眼昏花,兩股顫顫,卻終於回過神來。

  「第六輪次,夜狼勝。」高台上的趙紫陽為趙摩晟此時手足無措的表現感到羞愧,忍不住開口,話音不高,卻讓演武場內所有人都可以聽見,「第七輪,摩晟,不得耽擱,速速派人上場。」

  「我們還有機會,他連戰六輪,先前更被十人以極盡昇華為代價催發的血脈神通轟中,即便不死也身受重傷,只是他強忍著傷勢,故作狂態來嚇唬我們,你們千萬不要心存畏懼。」

  趙摩晟不愧是趙氏的嫡系子弟,深受家主趙雲松的看中,被趙紫陽點醒後,迅速鎮定下來,慘白的臉孔浮起一抹從容的笑容,對身後的武衛解說了一番,將眾人心頭的畏懼和不安驅散了不少。

  他畢竟只是一個換血境的少年,氣血即便強大,也不可能永無止境,且連續血戰六輪,傷勢定然不輕,只需一鼓作氣,定然可以取勝。

  剩下的武衛眼放精光,這是一個斬殺對方的絕佳機會,不容錯過,以摩晟少爺先前的承諾,一旦能將那少年斬殺當場,那意味著在趙府內一步登天。

  第七輪次,二十一名趙摩晟麾下的武衛悉數登場,這一輪次的武衛實力總體與上一輪次不相上下,除兩人修為是玄關境以外,剩餘的十九人都是化海境。

  「殺!」

  蒼夜大笑,臉上滿是戰至癲狂的興奮,他周身氣血奔流,一陣陣如長河大江滾滾洪流的巨響在體內轟鳴,渾身沐浴在白金色的流焰中,仿似披上了一件以奇金所鑄的神鎧,頭撐一桿獵獵大旗,一往無前的向上場的二十一名武衛發起了衝鋒。

  他已經摸清了趙摩晟的戰術,意欲以前面幾輪的武衛作為炮灰,極盡昇華血脈,催發神通,給自己造成最大的傷害,最大程度的消耗自己的氣血和體力,待最後一輪,自己氣血耗盡,體力窮竭,便是橫死當場的時刻。

  「不好,他看穿了我們的戰術,你們幾個先上,攔住他,待我們昇華血脈!」

  一名年約三旬,滿臉剽悍之色的武衛低吼一聲,咬牙迅速分派任務,同時氣血鼓蕩,仿似被點燃般,散發出滾燙灼熱的氣息,他在奮力搬運氣血,以求徹底昇華,爆發最強的戰力。

  「擋我者死!」

  蒼夜暴吼,整個人仿似化作一頭魔猿,持著長棍,呼嘯著騰空而起,身在半空,手中的長棍卻打出了如山嶽般厚重的氣勢,仿似挾著一座大山,向下方上前阻攔的五名化海境武衛鎮壓下去。

  「擋住他!」

  一名體態雄武的武衛大叫,他小腹內的神海散發出璀璨奪目的光霞,胸口似有一頭怒獸在咆哮,雙腿微蹲,似汲取了大地的力量,手中的狼牙棒猛地上揮,帶著大地的厚重之勢,正面攔擊那如山巒般壓下的一棍。

  與此同時,在他身側的四名武衛齊齊怒吼,氣血浩蕩升騰,淹沒在一片灼熱的光霞之中,手中的武器從各個刁鑽的角度出擊,意欲為先前那人牽扯出空檔。

  「轟隆隆!」

  棍棒交擊,霞霧瘋狂洶湧,輝芒散漫,煙嵐飄渺,時間仿似在這瞬間定格,兩團灼熱的光團中,各有一道身影顯化,一居高臨下悍然轟擊,一抵地蓄勢勃然爆發,各不相讓,澎湃的氣浪狂湧而起,剎那間,狂風大作,飛沙走石,沸騰的光霧中,那抵地蓄勢,妄圖借助大地之力反擊的身影承受不住瘋狂洶湧而來的力量,於眾目睽睽之下,轟然爆碎,散做漫天血雨。

  與此同時,轟殺對手的蒼夜如一片輕羽飄然落地,可手中的丈八鑌鐵棍卻在一陣「咯吱」聲中開裂,化作無數細小的碎鐵塊。

  這根蒼夜入府之前搶奪過來的兵器終究材質尋常,工藝普通,承受不住蒼夜接連爆發時湧入的恐怖的力道,更何況這次賭鬥的武衛,在趙摩晟的支援下,都換上了百鍛精鐵所鑄的兵器,遠非蒼夜手中的鑌鐵棍所能比擬,其能支撐到此刻,已是萬幸。

  「殺!」

  便在這時,四柄百鍛精鐵所鑄的兵器殺來,趁著蒼夜手中兵器碎裂的緊要關頭,猛攻蒼夜的咽喉、胸腹等要害之處,同時四人迅速走位,分守四方,意欲將其困殺當場。

  面對突如其來的不利局面,蒼夜臉色平淡,無有一絲驚慌,他右手一翻,將手中的幾塊碎鐵當做暗器照著前方那名武衛甩了出去,迫使其回防,護住臉面,同時身如靈蛇,在左右後三個方向擊來的刀劍縫隙中遊走而出。

  看台上的觀眾只覺被四人圍住的蒼夜腳步一錯,霎時間拉出數道殘影,令人眼花繚亂,難分真偽,下一刻,一道身影暴突而起,兔起鶻落間,便逼近那名回防護住頭部的武衛,甚至可感受彼此呼吸間噴吐的熱氣。

  「死!」

  這名武衛大駭之下,手中的長刀不由自主的揮起,想要將近在眼前的強敵劈殺當場。

  只是一隻晶瑩如玉的拳頭卻在他視野中迅速放大,未等他反應過來,拳頭便霸佔了所有的視野,連天地都被遮掩,緊接著劇痛來襲,他整個人就陷入了永遠的黑暗。

  「嘭~」

  鮮血混著腦汁四下飛濺,無頭的軀體左右搖晃了數下,方才頹然無力的傾倒在地。

  此刻,蒼夜已然出現在十數丈開外,直面一名極盡昇華的武衛,在這名毫無防備,一臉驚駭欲絕的武衛不甘的目光下悍然出拳,轟在他的胸膛,數十萬斤的神力爆發,缽大的拳頭逕自將其洞穿。

  心臟要害破碎,處在昇華中的血脈便如無根之木,迅速黯淡,高大的身軀無力的倒地,了無生息。

  看台上的觀眾驚呆了,望著眼前馬不停蹄,拉出數道殘影,又出現在另一位相距不遠,處在血脈昇華中的武衛身前的蒼夜,忍不住驚呼起來。

  這一切的變化著實太快,前一刻那少年的兵器方才破碎,而他也落入四人合圍的危險境地,可眨眼間,局勢就陡然出現了劇烈變化,數息之間,原本佔據上風的趙摩晟麾下眾武衛就被接連格殺三人,且其中有兩人還是處在血脈昇華,即將施展血脈神通的緊要關頭。

  他的速度太快,上一刻方才轟殺一名武衛,下一刻就出現在十數丈開外的另一人跟前,這樣的速度,迅若閃電,飄忽不定,根本難以防備。

  失去了兵器後,蒼夜不僅沒有戰力大損,反而展現出了與先前不同的戰法,就如一頭蛻去了枷鎖的凶獸,徹底釋放了恐怖的凶威。

  「該死,這傢伙的速度怎會如此之快?!」密切關注場中變化的趙摩晟臉色大變,忍不住怒吼,在蒼夜展現出如此恐怖迅疾的速度後,他先前制定的戰術徹底失效。

  那些需要時間昇華血脈的武衛此刻在蒼夜面前,就如砧板上的魚肉,處在被隨意宰割的絕境中。

  完美之軀,不僅有著上古以降無人企及的力量,還有著同樣恐怖的速度,靈活和體力,不使用兵器的蒼夜,完全依靠肉身搏殺的蒼夜,才是真正最為恐怖的蒼夜。
wenguey 發表於 2015-2-18 12:18
第一百一十一章 蛟吞

  自太古以降,人族先民為了生存,窮究智慧,自那些具有諸如移山倒海,摘星拿月,翻天覆地等種種不可思議神通的異獸血脈中截取一線機緣,融入體內,故而才有了後來的萬代人族盛世。

  但細數歷代天驕,無論身具何種血脈,稱雄哪個世代,其體魄強度都有一個極限,也即是狼煙境圓滿時,體魄力量十二萬九千六百斤。這是個理論上的數值,傲立萬古,俯視無數代天驕俊傑,卻無一人能將之征服,甚至連接近這個數值的人都如鳳毛麟角,數世難有。

  然,無數年以後,一個邊荒的人族少年卻邁出了這一步。

  在各種機緣的累積之下,他將紋篆銘刻於身,終於開創了一條前人未曾走過的路,征服了這個極限,達到了前人在理論上所推測的那種境界,肉殼完美無缺,無論力量,速度,反應,體力等等各方面都達到了人類極限,在這一點上,他的根基之深厚,足以俯視諸世天驕,比肩太古聖皇。

  只是他一直以來的修煉都靠的是自己的琢磨和鑽研,缺乏成系統的指點和教導,是以根本就不曾發揮出這具完美之軀的真正威力。

  直到前一刻,他手中的鐵棍碎裂,兩手空空,面對週遭武衛以命相搏,陷入生死危機之時,身體的本能徹底爆發,他才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怖戰力,以令人炫目驚愕之勢,橫掃諸眾化海境武衛之時。

  此刻,他才徹底明悟,知曉了自己前段時間修行的疏漏,明確了日後修煉的方向。

  面對蒼夜陡然變化的戰術,以及那無人可及的速度與狠辣手段,這些武衛根本就難以應對,陷入了進退維谷的境地,不知是該按原計畫那般分出一些人手進行攔截,為其他人昇華血脈爭取時間,亦或是悉數撲殺上前,圍殺眼前大敵。

  然而,蒼夜沒有留給他們太多的思考時間,在又接連撲殺了數名處在昇華階段的武衛後,剩餘的十三名武衛不敢再分散,抱團向著蒼夜齊齊殺來。

  他們畢竟是從過萬武者中殺出一條血路的強者,在經過了初始的慌亂之後,想出了應對的法子,面對具有鬼魅般速度的蒼夜,他們發揮人數上的優勢,通過相互間的補位移動,將蒼夜圍困在了小範圍內,限制住了他的速度。

  十三名武衛將蒼夜層層包圍,寒光閃閃的兵器從各個刁鑽的角度攻向蒼夜身上的要害,他們氣血連成一片,形成了一張如有實質的大網,將他困在其中,令其疲於奔命,徒耗體力。

  「有趣!」

  蒼夜大笑,氣血奔流間,白金色流焰頓時沸騰,煙嵐縹緲,霧靄散漫,雲光霞芒交相輝映,面對來襲的十三把百鍛精鐵所鑄的兵器,他猛地一衝,頓時拉出數道殘影,在週遭勃然變色的目光中,迅速出拳,頓時,拳如雨下,層層疊疊,浩浩蕩蕩,恍如長河,又若巨怪,血口一張,便將這十三把百鍛精鐵所鑄的兵器吞下。

  爾後,演武場內響起一陣密密麻麻的砸擊聲,直教人雙耳生疼,待雲光黯淡,煙嵐散去,看台上的觀眾才發現,蒼夜依然站立在原處,在他腳下堆積著一堆到小腿肚高的碎鐵,依稀可見兵器的棱角。

  在他身周,十三名武衛臉上滿是驚慌與不安,目光游離,似要逃離現場,先前發生的那一幕太過震撼,以拳頭狂擊十三把蘊含化海境武者氣血的百鍛精鐵兵器,並頃刻間將其徹底打碎,這樣的場景,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彰顯出了彼此間的絕對差距,足以令人絕望。

  「來戰!」

  到了此時,蒼夜豈容他們退縮,大吼一聲,身上白金色流焰光芒大盛,炙熱的霞光充塞天地,洶湧的氣浪席捲四方,將週遭十三名武衛裹在其中,爾後那白金色流焰肆意狂暴,化作一片海洋,掀起連綿不絕的巨浪,湧向了這十三名猶如怒海孤島的可憐人。

  「和他拼了!」

  有武衛勉力格擋,卻發現自己體力劇烈消耗後,無補於事,被困在煌煌流焰海中,根本就掙脫不得,終究逃脫不了敗亡下場,不由怒而爆發,猛擊自己胸膛,以最暴烈的方式,逼迫體內最寶貴的精血,催發神通。

  剎那間,便見白金色的流焰海中,有一點綠芒沖天而起,化作一頭猙獰暴戾,身繞無邊綠炎的魔雀,咆哮著向流焰海的中央亡命殺去。

  與此同時,其餘左支右擋,已到山窮水盡地步的武衛紛紛響應,爆發出了一生中最後的輝煌,以最暴烈的形式催發血脈之力,御使神通,向蒼夜發起了致命攻伐。

  這種以破碎心臟來催發蘊藏其中精血的方式,乃是化海境武者的亡命一擊,雖就威能而言,不如極盡昇華後所催發的神通,但更為隱蔽和迅疾,只是自碎心臟的痛苦卻絕非常人可以忍受。

  這十三名武衛已然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刻,怒而爆發,以劇痛和生命為代價,催發出各自的血脈神通,剎那間,白金色的流焰海中升起了包括紅橙黃綠藍銀白黑在內的斑斕色彩,一頭頭神態凶惡恐怖的魔禽凶獸燃燒著各色炎火猙獰凶狠的向著立在白金流焰海中央的那道身影撲殺過去。

  「吼~」

  就在這時,一桿紅黑交織的烈烈大旗自白金流焰海中升起,高不過十丈,卻透著一股恐怖的鐵血煞氣,旗面上一頭黑色的蛟龍搖頭擺尾,張牙舞爪,似要從旗面上衝出,面對著十三頭魔禽凶獸的決死撲殺,怡然不懼,散發出從未有過的狂霸暴虐之氣。

  「這樣的搏殺,其慘烈已經遠遠超出了尋常化海境武者的搏殺程度,那個夜狼究竟是何來頭,他所展現出的戰力即便是我趙氏大部分嫡子都難以企及,他進入我趙氏,又懷著何種目的?」

  望著那十三名武衛捨生忘死,自碎心臟發起亡命一擊,便是高台上的趙紫陽都為之動容,這些武衛此刻所展現出的勇烈與決死的氣概即便只在趙氏秘密培養的死士身上才出現過。

  「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這次自碎心臟催發的血脈神通雖不如上一輪極盡昇華後所催發神通的威力,但更加迅疾,更加突然,更加致命,我就不信他能完全抵擋下來。」

  趙摩晟雙眼眯起,十指緊握,緊緊的咬住下唇,這十三名武衛此刻的決死爆發是他先前未曾想過的,令他意外的同時,也讓他寄予了極高的期望。

  「他們怎能這樣,打不過就要拉人同歸於盡嗎?實在是太可惡了!」趙萌萌氣紅了眼,將一口銀牙咬碎,憤懣不平的望著那如萬川歸海般向著白金流焰海中央撲殺過去的十三道光焰,十指絞作一團。

  處在白金流焰海中央的蒼夜在第一時間感受到了危機,正欲躲避,可自心臟內的血脈之靈突然傳來一道奇異神念,讓他微微愣神,略一沉吟,便選擇站立原處,死扛來襲的十三道血脈神通。

  與此同時,他雙眼中紋篆飛速流轉,化作兩道玄黑渦旋,將來襲的十三道血脈神通徹底洞徹,盡窺其中奧妙。

  「他瘋了,居然不躲不避,想要硬抗血脈神通?!」

  「他這是自尋死路,化海境武者自碎心臟所催發的血脈神通,威力雖不如極盡昇華後那般恐怖,但也遠較以精血所催發的神通威能大,他要硬抗,是在作死!」

  「原本我還以為他能創出奇蹟,沒想到,卻是難逃殞命當場的結局!」

  「莫非他中了暗算,難以移動?可他氣血運轉極其流暢,威能浩蕩,不像是中了暗算,難以行動的樣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看台上的眾多觀眾幾要喊出來,面對蒼夜如此的應對手段,他們極度不解,紛紛揣測,意欲猜出其中的真相。

  十三頭縈繞各色炎火的魔禽凶獸終於臨近,他們秉承了十三名武衛以命相搏的最後意志,展現出恐怖的殺傷力,發出驚天的厲嘯,散逸出璀璨的光影,各色炎火劇烈碰撞,漫天的火星妖嬈狂舞,直將這一片茫茫白金流焰海徹底攪亂。

  便在這時,蒼夜頭頂那桿紅黑交織的烈烈大旗猛地一抖,旗面迅速拉長延伸,眨眼間便遮蔽了半邊天空,旗面上那頭黑蛟在咆哮嘶吼,淡金色的豎瞳中蘊含著凶惡與殘忍,注視著十三頭上下翻飛,奮力撲殺魔禽凶獸的目光,就如盯著獵物。

  大旗上紅黑交織的鐵血之氣瞬間沸騰,孕育其中的澎湃殺氣沖天而起,直教人心驚膽顫,肝肺欲裂,神智昏泯,驚怖絕望。

  「吼~」

  驀然,這桿鐵血大旗上傳來一聲驚天怒吼,緊接著,遮蔽半邊天空的旗面微微震動,爾後向著下方的白金流焰海猛地一捲,將那十三頭凶威赫赫的魔禽凶獸包裹其中,接著一抖,半空中便傳出這些禽獸的淒厲嘶吼,片刻後,盡歸虛無。

  白金色的霞光散盡,演武場中回歸寧靜,蒼夜傲立當場,頭頂大旗上的黑蛟粗大了幾分,神光赫赫,氤氳自生,神韻迫人,宛如實物。
wenguey 發表於 2015-2-18 12:28
第一百一十二章 形勢瀕危

  白狼堂後院,案几上的玉杯內,銀針也似的葉子盡沉杯底,茶水已經微涼。

  趙雲松軟靠在竹椅上,面沉如水,神情寂寥,手中握著一個木質人偶,烏髮齊肩,刀眉朗目,面容剛毅,身材高大偉岸,著一襲貼身的武服,渾身洋溢著一往無前的霸氣。

  在他身旁,老管家眉頭蹙起,臉色極為難看,望了望沉默不語的趙雲松,欲言又止。

  先前小廝通報的第七輪結果讓他難以釋懷,那個妖孽般的小子竟然有異寶護身,無懼血脈神通。

  良久,趙雲松開口,聲音低沉,耐人尋味:「劍叔,你說,這第八輪的結果會是如何?究竟誰勝誰負?」

  「這……不到最後一刻,難言勝負。」老管家思索了一番,搖了搖頭,神情頗為無奈。

  趙雲松眼中精芒一閃而沒,身子向後靠了靠,道:「劍叔,此話怎講?」

  「此前七輪,摩晟少爺針對不同情況設計了不同的戰術,他的應對本無差錯,可惜,他的對手強悍得出人預料,底牌層出不窮,竟是以一種常人無法想像的方式,連勝七輪,格殺武衛共計八十人,此等手段,便是我趙氏的培養多年的白狼衛都難以比擬。」

  「此子頗為可疑。」

  老管家昏花的老眼中有精光閃爍,見趙雲松沉吟不語,便接著道:「且不說他前幾輪施展的棍法,大開大合,氣象萬千,極為不俗,老奴思索良久,都未曾記起這門棍法究竟源出何處,反倒從中依稀看到了風雷棍法,怒浪棍法和靈蟒棒法的影子。」

  「其次便是他的體魄。第七輪他的兵器破碎後,不得不徒手對敵,但他的戰力卻是直線上升,徒手打碎十三把由百鍛精鐵鍛造,且灌入化海境武者氣血的兵器!老奴仔細對比了一番,發現他徒手對敵時,所展現出的戰力甚至三倍於他使用棍法的戰力。」

  「更為奇特的是,第七輪最後時刻,他御使的一件異寶,那桿紅黑色大旗,竟然將十三名自碎心臟的化海境武者所催發的血脈神通擋住,這樣的寶物絕非尋常人能夠擁有。」

  老管家說得慢條斯理,卻剝繭抽絲,細緻深入,將蒼夜身上的疑點一一的標出道明,他的敘述和評價條理清晰,客觀真實,恰到好處,可見其閱歷豐富,絕非年輕人可比。

  趙雲松雙眼頗有些失神,顯然他雖料到那名為蒼夜的武衛身份背景,天資脾性等皆不凡,但卻沒有老管家分析的那麼細緻和深入。

  此時回想起這名武衛自入府以來的種種,他不免心生疑惑,此子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但他畢竟是八百年趙氏的掌舵人,此念方起,隨即便被一抹孤光斬滅,心神空澄,如古井無波,平滑如鏡,面上的沉鬱悉數不見了蹤跡,整個人煥發一新,透著一股別樣的生動。

  「家主,您……」一旁的老管家渾身一抖,眼中透著莫名的氣息,聲音都有些微顫。

  「無甚,只是先前雜唸過剩,將其斬斷而已。」趙雲松擺了擺手,說得輕描淡寫,卻在老管家心中掀起滔天波瀾。

  命泉境,自人體的精輪中挖掘一口活泉,讓生命精氣源源不斷的噴發而出,湧入神海,打通氣血和肉殼間的屏障,至此氣體合一,戰力暴增,絕非化海,玄關等境武者可以比擬。

  而在命泉巔峰,便涉及到了神魂,神魂圓滿,心無雜念,方能神與氣合,開闢竅穴,吞納更多氣血。

  趙雲松乃是命泉巔峰的武者,只是他累年操持族中事務,算計種種,心中雜念紛亂繁多,難以熄滅,神魂不得圓滿,是以一直被卡在了突破的邊緣,難有寸進。

  而先前,當他心中再度衍生雜念時,恍惚間捕捉到了一抹靈機,以智慧為劍,將此雜念斬滅,由此窺得一線奧妙,以此推衍,日後破關進階卻是容易了許多。

  「劍叔,你先前所說都對,但不是重點。」趙雲松微微一笑,好似春暖花開,天地增豔,道,「此子既是入了我趙府,必有所求,無論他掩飾了多少實力,藏住多少底牌,到關鍵時刻,都會暴露出來,我們只需按部就班,耐心等待即可。」

  老管家躬了躬腰,道:「家主,既是如此,我們是否需要多加防備?」

  趙雲松擺擺手,道:「不,我們無須多此一舉,一切依照族法家規行事即可。」

  老管家沉吟了一會,遲疑道:「只是,可惜了這次好不容易甄選出的一百多中下等武衛,且摩晟少爺累次在此子手裡吃虧,會否影響他今後的成長?」

  「我趙氏三分血狼城,雄霸萬里疆域,轄下武者無數,濾去修為低劣者,化海境級別的武者至少有五萬,只要我們趙氏開口,應者無數。」

  「此次賭鬥一百多人即便全亡,也不過是九牛一毛,再招即可。但若這些人命能為我們逼出一個俊彥,他們也算是死得其所。」

  「至於摩晟,我趙氏的嫡子若是心性如此脆弱,連幾次小小的打擊都承受不住,那廢了也便廢了。」

  趙雲松掂了掂手中的人偶,將其置於案几上,端起玉杯輕啜一口,恍若未覺杯中茶水已涼。

  便在這時,通報小廝的聲音響起:「報,家主,第八輪剛結束,結果已經出來。」

  「哦,就出來了?」趙雲松將玉杯放下,咂了砸嘴,對老管家道,「劍叔,你說這輪賭鬥究竟誰勝?」

  老管家聞言,沉吟一會,搖搖頭,苦笑道:「家主,老奴猜不到。」

  「我覺得那個傢伙會贏。」趙雲松瞥了眼案几上那個眉目間透著一股霸氣的人偶,臉上浮起淡淡的笑意,道出其中緣由,「經過前面幾輪的搏殺,此子已然瞭解自身的長處,明悟根基所在,且他還有一樁異寶護身,無論貼身近搏還是爆發血脈神通,都難以奈何得了他,摩晟先前施展的種種手段都已不足以應付。」

  老管家挑了挑眉,語氣中頗有些不服氣:「家主對此子卻是另眼相看,信心十足?」

  「哈哈,劍叔,看來此子與你不合,讓你憋了口氣。」趙雲松聞言,像是遇到了了不得的好事,撫掌大笑,衝著那跪伏在地的小廝問詢,「你且說,第八輪的結果如何?」

  「家主英明,這輪還是夜狼勝,摩晟少爺麾下二十四名武衛無一生還。」小廝低著腦袋,口齒伶俐,將這輪賭鬥的經過條理分明的敘述了一遍。

  「家主目光如炬,老奴今次真是心服口服。」老管家嘆了口氣,忽而話音一轉,道,「只是不知這最後一輪,家主更看好誰?莫非還是此子?可他已接連血戰八輪,氣血即便不竭想來也已到了油盡燈枯的邊緣,面對精氣神正值巔峰的二十七名化海境武衛,他還能勝?」

  「以摩晟的才智,在第八輪付出二十四條人命的代價後,想來他此時已有了新的應對之法,若我所料不差,即便他最終勝了,也是慘勝。」

  趙雲松皺了皺眉,自言自語道:「只是這樣一來,他也算是殺伐果斷,初具梟雄之姿,可那小子卻是危險了。」

  ……

  演武場四周看台,人聲鼎沸,氣氛灼熱。

  場中,蒼夜腳踩不八不丁,大口大口喘息,渾身氣血黯淡,原本氾濫成海的白金色流焰只剩薄薄一層。

  第八輪已經結束,接下來將是整場賭鬥的最後一輪,也是最為凶險的一輪,前面八輪,他幾乎是以橫掃之勢接連獲勝,然人力有窮時,即便是完美之軀,達到了傳說中的極限,在這近乎透支的消耗下,體力也已基本告罄。

  而他此時所要面對的對手,二十七名在場下養精蓄銳,以逸待勞,實力最強的化海境武衛。

  明眼人都看得出蒼夜此時已經筋疲力盡,勉力堅持,氣血經過頻繁的爆發也已黯淡,戰力下跌得厲害,難以和先前的巔峰相提並論。

  這是最好的一次擊敗他的機會,九輪殘酷血腥搏殺的最終一輪即將上演,看台上的觀眾拭目以待。

  「終於等到這個時刻,你死定了。」趙摩晟輕噓一口氣,面容沉靜,和先前的癲狂判若兩人,望著場中那即便疲憊依然昂首挺立的身影陰森一笑。

  「哈哈,他死定了,摩晟哥是不會放過這個痛打落水狗的機會!」趙摩崖哈哈大笑,眼中滿是嘲諷,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卑賤小子,終究還是被趙氏子弟玩死了。

  「可恥。」樹梢上,趙韻嵐柳眉一抬,目光如電,口中吐出冰冷的兩個字。

  「這場賭鬥卻是摩晟贏了,只是這最後一輪不知他會選擇何種方式結束,此次他倒是能在父親眼中挽回一些分數。」

  趙紫陽目光流轉,落在場中那位屢創奇蹟的少年身上,搖了搖頭,輕輕嘆息一聲:「可惜了。」

  「夜狼哥哥,加油!萌萌相信你一定會贏,你是最棒的!」

  「加油,加油,加油!」

  趙萌萌爬上了護欄,站在巴掌寬的欄面上,衝著下方的蒼夜使勁的揮了揮拳頭,全然不顧再向前三寸便是數丈高的懸空。

  「我一定會取得最後的勝利!」

  蒼夜轉過頭,喘著粗氣,比了個大拇指回應小丫頭,爾後眼神沉靜的望著緩緩逼上前的二十七人,胸中戰意燃燒澎湃。
...  
wenguey 發表於 2015-2-18 14:43
第一百一十三章 紛紛自爆

  他很累,氣血幾乎枯竭,護體的白金色流焰已經黯淡,擁有完美之軀的他只需一刻鐘的時間休息,便能恢復巔峰狀態下的六成戰力。

  但,二十七名對手已經逼殺過來。

  「壓力還不夠大,還不夠!」

  蒼夜深吸一口氣,舒緩身軀的疲倦,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困頓於換血巔峰的他終於感受到了在血脈深處那如關似壩的隘卡,一股從未感受過的強大氣息自這些隘卡後方傳來,讓他的氣血為之躁動。

  換血圓滿,半步玄關。

  達到這一步,蒼夜已經觸摸到了玄關境的門檻,只需積蓄氣血,養神靜心,便可沖關破境,衝開玄關大門,倍增氣血。

  自踏入演武場,接受趙摩晟那極不公平的賭鬥後,蒼夜就敏銳的感受到了冥冥之中的一線模糊靈機,因勢導利,將危險當做契機,尋求突破,是以他以橫掃之勢,一路狂飆,連勝下去,在給對手造成壓力的同時,也在為自己積累一種勢。

  面對的局面越險,對手越強,給他造成的壓力越大,寓益於害,則蘊藏在危險中的契機越大,所謂火裡種金蓮,便是如此。

  第九輪搏殺的二十七名武衛與前面八輪上場的人一樣,身著黑色武服,手提百鍛精鐵所鑄的兵器,唯有表情與先前之人有異,他們的表情太過平靜,仿似面臨的不是一場生死搏殺,而是吃飯喝水般平常的小事。

  「第九輪,開始。」

  趙紫陽的聲音自高台上傳來,那二十七名武衛迅速分散,交替補位,眨眼間就完成了佈局,形成了三層包圍圈,將蒼夜圍在其中。

  對方在人數上佔據了絕對優勢,且實力都極為強悍,一水兒的化海境,無論如何閃避輾轉,都難以避免落入他們包圍的下場,與其浪費體力徒勞無功,倒不如抓緊時間休息恢復體力和氣血。

  「限制空隙,以多攻少?這樣的戰術先前不是試過了麼,還不死心?」蒼夜沒有妄動,任由對方將自己包圍,心中生出一絲疑惑。

  趙摩晟這幾次和自己的碰撞,雖被壓入下風,但他作為趙氏的嫡子絕非浪得虛名,此刻在最關鍵的一戰居然祭出之前失敗的戰術,讓蒼夜心頭升起一抹不妙。

  「夜狼,你連勝八輪,連斬一百零四名武衛,實力之強,資質之高,為我平生所見。」

  說話的是正面蒼夜的一名魁梧壯漢,他濃眉大眼,面上帶著一抹憨厚,眉目有一團英氣,渾身洋溢著炙熱的氣息,身周有火光縈繞,仿似浴火而行的火神,望向蒼夜的目光中有欣賞,讚歎以及濃郁的惋惜,似見到一件稀世寶玉被砸成粉碎。

  蒼夜點了點頭,嘆聲道:「各為其主,生死由命。」

  他和這些武衛沒有任何的私仇,無論是先前殞命於他手的一百零四人,亦或是接下來要生死相搏的二十七人,他們大多素不相識,只是各為其主,都想爭奪各自命運中那來之不易的一線機緣。

  蒼夜要活命,必須連勝九輪,格殺所有參與此次賭鬥的武衛;而這些武衛為了出人頭地,獲取更多修煉的資糧,更好的功法武技,還有未來的前途,也要殺死蒼夜。

  無有對錯,無謂正邪,性命相博,生死由命。

  「各為其主,生死由命。」這名武衛重複了一句,點點頭,嘆道,「若是能早點結識你,或許會成為談得來的朋友。只可惜……但願你能活到最後。」

  看著眼前這名欲言又止的武衛,蒼夜點點頭,彼此眼中有一抹惺惺相惜,可惜了,如今卻各為其主,生死相搏。

  「閒話少說!」一旁有名五官猙獰的武衛不耐煩的打斷,眼中凶光一閃,朝著蒼夜猛地一撲,吼道,「死吧,小子。」

  蒼夜眉頭一皺,身形一閃,左拳快如閃電,仿似掄起一桿大錘,似慢實快的照著這名撲來的武衛砸下。

  這一拳無有催發氣血,完全靠的是體魄的蠻力,但以蒼夜完美之軀超過五十萬斤的神力,即便只發揮出了六成力量,也足以將對方轟成肉渣。

  面對蒼夜力大勢沉的一拳,這名武衛臉上不僅沒有絲毫惶恐和害怕,反而充塞著別樣的狂喜,就好似一個狂信者歷經千辛萬苦終至聖城,癲狂得近乎神聖。

  「噗~咔嚓」

  筋肉骨骼破碎的聲音響起,蒼夜這一拳毫無花哨將對方的胸膛轟穿,大蓬的鮮血朝蒼夜當頭淋下,但他正欲收手退開時,卻發現此人的雙手雙腳已將自己鎖死,像是塊狗皮膏藥,牢牢的粘在自己身上。

  「不好!」

  蒼夜心頭一跳,正欲發力將其震碎,陡然背後一熱,腰腹間就多出了一雙有力的大手,頸後有熱氣噴吐,一股氣血燃燒的灼熱刺得他體表生疼。

  緊接著,視線中出現數道撲過來的黑影,趁著自己被身後偷襲之人困住的片刻,一擁而上,將自己堵在中間,甚至連頭頂都有一人封蓋,他們肩手相搭,腳踝相勾,彼此成了人形鎖鏈,將蒼夜牢牢的鎖在其中。

  「你們以為這樣就可以困住我?」

  蒼夜冷笑一聲,雙肩一晃,一身恐怖的神力爆發,像是一頭凶獸爆發,偉岸的身軀陡然膨脹一圈,將幾名將他鎖住的武衛包圍撐開幾分,頓時,一陣骨裂筋斷的聲音響起,這幾名「人鎖」紛紛吐血,卻咬牙死不鬆手。

  與此同時,一股股恐怖的氣血沸騰而起,各色光華接連升騰,瞬間將週遭渲染成了姹紫嫣紅,光影交錯,煙嵐妖嬈,霞雲翻湧,一切混雜,化作千刀萬劍,直刺被鎖在人群中央的蒼夜。

  「鬆開!」蒼夜心頭的危機更重,與此同時,枯竭的氣血被徹底壓榨透支,心臟內的血脈之靈在瘋狂咆哮,即將熄滅的白金色流焰「嘭」的一聲暴漲數丈,將四周那些「人鎖」淹沒。

  頓時,空氣中瀰散出一股皮肉燒焦烤糊的臭味。

  但,這些人依然不曾鬆手,那一股股沸騰到極致的氣血竟是突破了極限再度提升,很快就達到了一種恐怖得無以復加的地步,就像是一隻隻被充氣到了極限的皮球,鎖住蒼夜的五人同時在發光,如同五顆色彩各異的太陽,照亮了四面八方。

  「你們居然……簡直瘋了!」蒼夜神色大變,深吸了一口氣,面對這這五個模樣大變,如鼓脹皮球般的武衛,搖了搖頭,按捺住心頭的震驚,冷靜以對。

  在局面佔優的情況下,這五人居然選擇最難預料的一種方式,同時也是最保險的方式,與敵皆亡的自爆。

  化海境武者自爆時的殺傷力,足以重創命泉境高手,便是一些命泉圓滿,踏足神魂的武道強人在面對化海境武者自爆時也會選擇退避。

  血脈極致昇華,自碎心臟,自爆,是武者以生命為代價爆發最強攻擊的三種模式。

  血脈極致昇華,所醞釀的時間在三者中最長,但一旦成功,戰力將達到極致,且能將之保持盞茶功夫,威力僅次於自爆。

  自碎心臟,過程極短,只需心念一動即可,十分隱蔽,令人難以反應,雖然因此催發的血脈神通威力在三者中最弱,但也比尋常方式施展的血脈神通要強,勝在突然,適合暴起發難。

  至於自爆,在三者中威力最強,需要時間醞釀,但比極致昇華要短,適合在狹小空間,或敵人被固定在一定範圍內時使用。

  此時,蒼夜被五名武衛鎖在他們中間,動彈不得,且他們已開始醞釀,氣血蒸騰到了極致,五人須臾間已沒了人形,渾圓如球,皮膜被氣血充塞得圓鼓鼓,體內的筋肉,骨骼,內臟已經成了粉碎,和血液融成一體。

  趁著他們手腳骨骼被恐怖的氣血絞碎時所露出的空隙,蒼夜動如脫兔,手腳一收,身如泥鰍,自兩個「人球」間鑽出,下一刻,耳畔響起一陣暴雷般的炸響。

  緊接著,背後一股巨力襲來,將蒼夜直接炸飛數丈,一蓬熱如沸水的液體當空灑落,直將地面都澆得「滋滋」作響。

  「噗~」

  蒼夜迅速自地面爬起,張口吐出一道血箭,臉色蒼白,先前他雖在最後時刻逃脫,但依然被這五人自爆的餘威擦中,一股狂暴的異種氣血湧入體內,和他自己的氣血相沖,內腑震盪,受了不小的傷害。

  「沙沙沙~」

  便在這時,腳步聲響起,便見數道人影迅速衝來,從四面八方將他包圍,雙臂大張,意欲將他再度束縛。

  與此同時,在這些人身後,再有五名武衛一臉猙獰的鼓脹氣血,通體放出色澤各異的神光,體內傳來「噼哩啪啦」的悶響,步履艱難的緊隨其後向蒼夜撲來。

  恐怖的危機如山嶽壓落,那一抹模糊的靈機正變得清晰,枯竭的氣血迅速恢復,在那血脈深處,一扇透著古老氣息的血色大門若隱若現。

  「還不夠,你們都來!」

  蒼夜抹去嘴角的血跡,卻在原地站定,朝著剩餘幾名站在適中距離的武衛招了招手,示意他們一起上。
wenguey 發表於 2015-2-19 11:01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事態失控

  「嘶……趙摩晟可真是梟雄心性,居然狠下心來,哪怕手下全都死光,也要拖著那個夜狼一起死!」

  「我想知道的是,他真的能從這輪自爆中活下來嗎?這可是二十七名化海境武者的自爆,便是命泉境武者置身其中,也逃不了殞命的下場!」

   「他瘋了嗎?這些武衛一波五人,自爆殺敵,已經夠難應付,他居然嫌不夠,還要挑釁,莫非要所有武衛一起抱著他自爆不成!」

  看台上,所有的觀眾被眼前慘烈的一幕震驚了,這些武衛一個個面色平靜,卻以自爆這種最慘烈的方式謝幕,好似放煙花般,在各色奪目的光焰中,「嘭嘭嘭」的炸開,那爆裂而出的恐怖浩瀚的氣血,直將演武場的地面徹底絞得粉碎,出現了一道道深達數尺的溝壑。

  然而,蒼夜接下來的動作和話語卻讓他們徹底無語,甚至是恐懼,這樣的挑釁,這樣的招惹,足以徹底激怒這些心生死志的武衛,若是他們真的發了瘋,一擁而上,齊齊自爆,所爆發的恐怖的氣血足以將整座演武場都掀翻。

  「該死,居然敢輕視我等,那就死吧!」

  一名原本被安排在下一波次的武衛被蒼夜近乎挑釁的動作和言語激怒,狂吼一聲,猛地衝了上去,原本魁梧的身軀開始放光膨脹,渾厚的氣血不斷升騰,一如那五名處在第二層,體形已膨脹一圈,逐漸向皮球靠攏的武衛。

  「還差了些,你們都來!」蒼夜原地不動,任由撲在最前的五人扭住手腳,鎖住身軀,視那五名進入一丈之內,皮膜開始如皮球鼓起的武衛如無物,衝著最後十名依然呆在安全的距離內武衛再度招手,示意他們一起上。

  「這小子太囂張,我受不了他,反正都是死,一起爆死他!」有脾性暴躁的武衛被激得再也呆不住,怒吼一聲,緊隨之前那位搭檔的後塵,身體放光,氣血升騰,體內的骨骼筋肉內臟開始被狂暴的氣血絞碎,劇烈的疼痛讓他們的五官極度扭曲,形如惡魔。

  「我也受不了了,反正今日都是死,懶得受他鳥氣,爆死他!」幾名武衛紛紛低喝,動身向著蒼夜奔襲而來,身軀同樣在放光。

  一時間,原地僅剩下五人,面面相覷。

  其中一個豹眼環鬚的中年漢子目光掃過看台上那些面露驚愕之色的觀眾,冷冷一笑,吼道:「老子沒進趙府以前喝酒吃肉,殺人分金,十分痛快,進了趙府後倒成了條狗,陪著小心,將那些少爺們供在頭頂,不就是為了有個好的前程?如今卻被命令自爆,哈,原本以為是條登天階,轉眼成了黃泉路,倒也要死個痛快,若能拉幾個趙氏的少爺小姐陪葬,倒也值了!」

  其餘四人眼前一亮,雙眼中流露出別樣的殺機,眼神在不遠處站在場邊,被幾名隨從簇擁著的趙摩晟身上打了個轉,齊齊大喝一聲,氣血爆發,卻行動緩慢的向蒼夜奔殺過去。

  一時間,除卻作為箝制的五人以外,共有十一人開始自爆,十一道璀璨的光焰在演武場內亮起,十一道恐怖的氣血在沸騰,眾目睽睽之下,便見原本十一名彪形大漢逐漸的膨脹,體表的皮膜被洶湧的氣血鼓脹,伴隨著一聲聲令人毛骨悚然的破碎聲,片刻之後就成了一個圓鼓鼓的巨大球形。

  若說五名化海境武衛自爆的威力可以摧毀十數丈內的一切,七名化海境武衛的自爆足以產生兩倍於此的破壞,那麼,自爆的化海境武衛的人數一旦超過十名,氣機相連,威力相疊,所產生的破壞便將產生質變,波及範圍將擴大十數倍,足以輕易將演武場徹底摧毀。

  「該死,這些傢伙居然敢違抗我的命令,他們這是要造反!」趙摩晟被眼前突然的變化驚呆了,場中屬於他麾下的武衛在最後時刻齊齊違抗了他的命令,但他此時卻根本來不及生氣,一個激靈之後,反而掉頭就向著演武場外衝去。

  十一名化海境武者聯手自爆所產生的威力,足以摧毀方圓數百丈內的一切,這座演武場即便修築得再牢固,也決計抵擋不住,在那恐怖的氣血爆炸下,定然會被夷為平地,屆時身處演武場內的所有人都難逃一死。

  「該死,居然鬧出這樣大的事故,速退!」趙紫陽勃然變色,他沒料事情居然會急轉直下,片刻間就出現了堪稱恐怖的轉變,事態已經失控,十一名化海境武者齊齊自爆,所鬧出的動靜,足以驚動整個趙氏,屆時趙摩晟固然難逃族法嚴懲,而負責本次賭鬥的他也必然會受到牽連。

  但此時已顧不得這麼多,當務之急是先逃離此地,否則性命難保。

  「萌萌,跟我走!」早在那最後幾名武衛露出自爆意向時,趙韻嵐便開始行動,如柳絮飄飛,輕描淡寫的自人群中穿梭而行,來到趙萌萌身旁,一把將她抓起,向外撤離。

  「韻嵐姐,快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趙萌萌被提在半空,手腳揮舞,拚命掙扎,扭著小腦袋,看向場中被五人糾纏住的蒼夜,眼睛已被淚水打濕。

  趙韻嵐腳步不停,淡聲道:「事態失控,此地危險,不可逗留。」

  「可我和夜狼哥哥已經締了生死血契,能逃到哪裡去?」趙萌萌不再掙扎,語氣平淡中透著堅定。

  趙韻嵐的腳步戛然而止,低頭看向小丫頭,卻正對上一道明亮、平淡而認真的目光。

  「放我下來吧,韻嵐姐,我和夜狼哥哥生死相依,他若死,我必亡。若這真是一輩子裡最後的時光,就讓我陪著他吧。」趙萌萌一瞬間好似長大了十歲,精緻的眼眉間透著一股別樣的嫵媚,轉過頭,望向蒼夜,道,「他的敵人太多太多,他若一人走在黃泉路上會很寂寞,但至少有我陪著,就不會孤獨。」

  「韻嵐姐,你快走吧,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阿爹,如果可以,請你幫忙照顧一二,拜託了。」

  趙韻嵐冷若冰霜的面龐上現出了複雜神色,提著趙萌萌的右手不由自主的鬆開,任由那小小的身影逆著瘋狂外湧的人流艱難地向著演武場內行去。

  演武場內,十一道顏色各異的光焰已經升騰到了極限,光霞翻湧,煙嵐澎湃,十一個巨大的肉皮球膨脹到了極致,透過那被拉伸得幾乎透明的皮膜,依稀可見在那沸騰翻滾的氣血中有碎骨殘渣在激盪。

  十一道光焰中央,蒼夜一頭烏髮無風自動,眼瞳中央現出了兩個玄色渦旋,體表的白金色流焰僅剩一層薄紗,但他的臉上卻無一絲慌亂,顯得異常的冷靜鎮定,原本近乎枯竭的氣血開始奔流,胸口一團赤色的光焰中心,有玄黑色的莫名氣息在升騰。

  心臟中央,那頭狀若黑蛟的血脈之靈發出無聲的咆哮,爾後身軀扭曲,逐漸的褪去蛟型,恢復成了原本的形態,通體玄黑,卻無有定型,每時每刻都在變化,或作囚牛,或成霸下,或化貔貅,諸此種種,真龍九嫡盡在其中。

  孽龍,真龍第十子,天命逆亂,蛻去黑蛟幻形,展露真容。

  蒼夜四肢一震,自體表逸出一縷莫名的濛濛灰氣,向著身週一沖,頓時竭力纏住他的五人渾身一顫,便在驚愕中化為灰燼。

  一枚巴掌大小的深青色鱗片被他自貼身處取出,登時一片清溟溟的光暈灑過,將他護在其中,隔絕一切氣機。

  「夜狼哥哥,別怕,萌萌來陪你了!」

  趙萌萌氣喘吁吁,一臉狼狽,身上帶著幾道腳印爬到了護欄上,正要逕自躍下,便見眼前一片青光照耀,緊接著一個偉岸如山的身影落下,將她護在身後。

  「別怕,我在這,我保護你!」

  沉穩如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趙萌萌鼻子一酸,即便先前被多人踩踏都不曾流出的眼淚登時如決了堤的,「嘩嘩」直往外淌,小手緊緊抓住大手,如握住了世上最珍貴的寶物。

  「夜狼哥哥,有你保護我,我才不怕哩!」小丫頭側著腦袋,雙眼瞪得老圓,又哭又笑。

  當是時,十一道光焰開始破滅,十一個巨大的人肉球微微一顫,紛紛炸開,一股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氣血瞬間蔓延疊加,爾後爆發出恐怖的破壞力,佔地開闊的演武場瞬間發出低沉的轟鳴,各種碎石塊沖天而起,大片的白氣翻湧而上,形如雲霞。

  「轟隆隆!」

  在恍如天雷的轟鳴聲中,一道道如龍似蛟的氣浪咆哮而出,瞬間席捲四方,演武場週遭的看台,高台,台階,座位,樹木在氣浪的衝擊之下,須臾間崩塌破滅,揚起漫天塵灰,遮蔽天日。

  一時間,飛沙走塵,亂石如雨,氣浪咆哮,雲霧升騰,宛如末日。

  就在這恐怖的景象中,一片溟溟青光護住了三尺方圓,將掠過的氣浪,瀰漫的塵埃,砸下的亂石悉數隔開,與週遭恍似兩個世界。

  青光裡,蒼夜面色平和,牽著趙萌萌,鋒芒盡斂,遺世獨立。
wenguey 發表於 2015-2-19 11:16
第一百一十五章 紛紛自爆

  「夜狼哥哥,給!」

  趙萌萌將手中烤得焦黑的紅薯遞了上前,大眼睛一眨不眨,滿是無辜之色,整個人像是得了失心瘋似的,時不時的抿嘴偷笑,讓蒼夜一陣無語。

  「我已經吃了三個,飽了。」蒼夜左右張望了一番,自顧自的說了句,就是不看她。

  早晨吃烤紅薯,中午吃烤紅薯,晚上還是烤紅薯,前天吃烤紅薯,昨天吃烤紅薯,今天仍然烤紅薯,再吃下去,整個人都要成紅薯了。

  肉呢,說好的肉在哪裡?!

  「夜狼哥哥,給!」小丫頭輕輕重複了一句,舉著烤紅薯的小手就是不縮回去,只拿大眼睛瞅著你,瞅著你,再瞅著你。

  「好吧,最後一個了,再不要了!」蒼夜被那雙大眼睛看得面皮生疼,無奈之下,手一伸,便將一隻兩三斤重的烤紅薯拿了過來,鬱悶至極的哼了句。

  待將這只烤紅薯啃完,見小丫頭又要起身朝廚房奔去,蒼夜眼疾手快,一把將她的小手臂握住,一嘴紅薯味的說道:「我真飽了,有事和你說。」

  趙萌萌把一雙剪水明眸眨了眨,俏生生道:「夜狼哥哥,你說,萌萌都聽你的。」

  「這次出了這麼大簍子,整個演武場都化為灰燼,趙摩晟即便不死也得脫一層皮。」

  蒼夜組織了一下語言,頓了頓,見趙萌萌只瞪著眼瞅著自己,不由舔了舔乾澀的嘴唇,接著道:「便是連趙紫陽估計也要跟著吃掛落。而我們兩個本該死的人卻活得活蹦亂跳,估計會有人看不過眼,接下來的日子,各種陰謀詭計,陷害栽贓都不會少。」

  「夜狼哥哥放心,有你在,我才不怕哩。」趙萌萌抬了抬下巴,一副怡然不懼的神色,道:「再說,我趙萌萌也不是好惹的!」

  蒼夜面皮抽了抽,不忍打擊小丫頭脆弱的心靈,接著道:「他們的目的主要是想除掉我,我活著一天,他們的恥辱就存在一天,只是礙於族法家規,他們不敢在明面上動手,只敢在私底下使用一些陰私手段。」

  「只是對這些打歪主意的人,我卻是不怕,保管讓他們吃不完兜著走。只是,你我締結了生死血契,一死雙亡,有些人對付不了我,便會轉而對付你,畢竟只要將你殺死,我也就會隨之會斃命。」

  「對不起,夜狼哥哥,我又拖累你了,我真沒用。」小姑娘眼睛泛紅,好似要哭出來,極其可憐,她低著頭,使勁的用腳尖踩呀踩,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像是被拋棄的貓狗,格外生憐。

  「無所謂拖不拖累,我們性命相連,一損俱損,日後這樣的事情必然還會遭遇更多。當務之急,就是要教授你修煉,提升你的實力,讓你初步擁有自保的能力,將來即使面對一些突發狀況,也能應付一二,至少能拖延一會時間,撐到我趕到。」

  「啊,真的可以嗎?」小丫頭一蹦三尺高,眼中滿是亮晶晶的輝芒,大氣也不敢出,生怕自己聽錯。

  「當然,你現在年紀還小,真是打基礎的時候,先從樁功開始,十二獸形樁法,這是我自創的。」

  蒼夜點了點頭,示意小丫頭站到空地中央,開始手把手的傳授。

  於是,破敗小院的空地上,一大一小兩道人影相鄰而站,十二種獸形在他們手中不斷變化,間或夾雜著蒼夜耐心而詳細的講解。

  時間很快就過去,三個時辰後,小丫頭吐著舌頭,汗流浹背,無力的躺在地上喘氣。

  「夜狼哥哥,我們就這樣沒事了嗎?那崩塌的可是趙氏的演武場吶!」趙萌萌像一灘軟泥,眼睛卻是滴溜溜的轉,顯然她一直提心吊膽,未曾真正安心。

  畢竟,那崩塌的可是演武場,是趙府內一座極為重要的建築,更嚴重的是,這次崩塌的事故與他們兩人有關,且演武場崩塌的現場,還死了很多人,至少有兩位數以上的趙氏子弟,過百名武衛侍從殞命當場。

  當時,兩人從廢墟中離開時,入目的便是一片滿目蒼夷的慘景。

  「天塌下來有高個頂著,有趙紫陽和趙摩晟這兩個趙氏的嫡子在前面頂著,我們即便受罰也是小懲,畢竟,我們也是受害者,尤其是我,如果我不是擁有秘寶護身,早在第一時間就死了。」

  蒼夜搖了搖頭,看著微微鬆了口氣的趙萌萌,道:「不過,我們不能大意,白狼堂肯定還得走一趟,來請我們的人估計也快要到了。」

  話音剛落,小院的破門便被推開,緊接著一個棕衣小廝走了進來,看到蒼夜後眼前一亮,忙不迭的上前,低眉順眼的道:「夜狼武衛,還有萌萌小姐,家主請你們去一趟白狼堂。」

  「好,稍等片刻,我們就走。」蒼夜點了點頭,示意賴在地上的趙萌萌去換身衣服,畢竟先前修煉時,渾身大汗,先前她又賴在地上打滾,此時像個泥猴子,邋遢又滑稽。

  ……

  白狼堂,殿堂內。

  趙雲松面沉如水,端坐在玉台狼座上,渾身逸散著恐怖絕倫的氣息,如威如嶽的氣勢壓得整個殿堂都在顫抖。

  整個殿堂悄無聲息,卻猶如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空氣都彷彿凝固,讓人感到窒息。

  玉台下方,趙紫陽低下了高傲的頭顱,滿臉鬱悶之色,他此次完全是受了池魚之災,原本一件簡單容易的事情,居然在最後關頭出現了失控,整座演武場都毀於一旦,讓他這個主持者有口難辯,可以想像,接下來的日子,他必然會受到一些有心人的口誅筆伐。

  與趙紫陽還算鎮定的表現相比,跪伏在地的趙摩晟此時已經是徹底慌了手腳,他此時汗流浹背,臉色蒼白無有一絲血跡,渾身簌簌發抖,眼神凌亂,再無先前半點神采。

   作為趙氏的嫡子,趙摩晟天資聰穎,風度出眾,卓爾不凡,一直以來被趙雲松寄予厚望,先前被蒼夜脅迫逼死方管事後,趙雲松為了替他找回場子,甚至動用了家主的權威,定下了賭鬥事宜,將蒼夜逼入了絕境。

  但沒料到,在天時地利人和通通佔儘先機,人力物力紛紛處在絕對優勢的情況下,趙摩晟不但未能贏下這場賭鬥,反而讓事態在最後時刻失控,十一名化海境武衛集體自爆,不但摧毀了演武場,更重要的是,此事所產生的嚴重負面影響會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發酵,在那些招募而來的武衛與侍從心中已埋下了一顆反抗的種子,往大裡說,甚至動搖了趙氏雄霸萬里的根基。

  君不見,十一名化海境武衛集體自爆後,現場有十數名來不及走脫的趙氏子弟和過百名僕從武衛為之陪葬?

  趙氏的子弟,即便是不受重視的旁支,在身份上也絕非這些出身卑賤的武衛可以比擬,但如今,在光天化日之下,卻有十數人齊齊為那些原本不被他們放在眼中的螻蟻陪葬。

  此種所蘊含的意味,所造成的影響,足以讓一些心思伶俐之人心底發涼,毛骨悚然。

  捅下這麼大的簍子,即便趙雲松再偏袒,在族法家規面前,在一眾被驚動的家族族老面前,也難以再替趙摩晟遮掩。

  更何況,鬧出如此大的事情,找不出一個罪魁禍首,難以在眾族老面前交代,而在此事中,能被稱得上罪魁禍首的除了趙摩晟以外,還能有誰?趙紫陽嗎?

  一個是嫡子,一個是侄子,這個選擇看似艱難,實則根本不是問題。更何況就事論事,最後一輪的自爆戰術也是趙摩晟制定的,理所當然也該承擔主要責任。

  良久,就在趙摩晟惶恐近乎絕望時,狼座上的趙雲松終於開口,聲音冰涼,沒有一絲溫度。

  「十七名趙氏子弟,其中八名嫡系,十一名旁支,另有一百二十六名武衛僕從,全都死了。」

  「此外,還有出逃時推擠踐踏受傷共計八十七人,其中重傷殘廢十三人。」

  「趙摩晟,你可知我趙氏有多久未曾受此重創?還是在我們趙氏自己的府邸內。」

  「家主……我……有罪!」趙摩晟每聽一句,身子就不受控制的顫抖一分,到了最後,他哽咽痛哭,懊悔萬分,難以自拔。

  「你不是有罪,而是有大罪!」趙雲松「騰」地自狼座上站起,指著趙摩晟憤怒咆哮,聲如洪雷,震得地面都在簌簌發抖,整個殿堂內的空氣像是被抽乾般,讓人根本喘不過氣來。

  「十七名趙氏子弟因你而死,一百二十六名武衛僕從因你而亡,還有十三人因你而落下傷殘,你可知家族花在這些人身上的修煉資糧有多少?如今都因你統統都打了水漂。」

  「甚至連我趙氏自紮根血狼城之日起就已築成的演武場都毀於一旦,因為你,我趙氏顏面掃地,先祖蒙羞,淪為城中笑柄,族中子弟心神恍惚,武衛僕從心思浮動,你罪孽深重,縱萬死難辭其咎。」

  「趙摩晟,你可真的知罪?」
wenguey 發表於 2015-2-19 11:29
第一百一十六章 和藹可親的趙家主

  白狼堂,黑色殿堂中。

  趙雲松的聲音似從天上傳來,一聲高過一聲,如霹靂雷霆,震耳欲聾,神威赫赫,仿似九天神祇,口含天憲,裁決善惡,於天地間傳響,將趙摩晟心中最後一絲僥倖徹底打滅。

  「家主……叔父……我……」

  趙摩晟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他幼年喪父,但生活優渥,修煉有良師指點,資糧充足,便是因為他有著當今趙氏的家主看顧,是以他才能在一眾趙氏子弟中出人頭地,即便屢次犯下過錯,也能涉險過關。

  但這一次,他心頭狂跳,嗅到了空氣中瀰漫的一股陌生而危險的氣機。

  他抬頭望去,就看到虛空中射來的兩道如冷電般的目光,意味難明,冷酷得近乎殘忍,雖無一言,卻將一切都包含其中。頓時,一抹明悟浮上心頭,趙摩晟臉上隨即爬滿了絕望的慘笑。

  「終於到了這一天了嗎,果然如此啊,親疏畢竟有別,若是我,也會如此選擇,只是……」趙摩晟轉過頭,看向身旁站著的玉樹臨風的趙紫陽,嘴間泛起一抹難言的苦澀,「我不甘心吶,為何……我不是你的親生嫡子?」

  「你可知,十數年如一日夙興夜寐,奮發圖強,不敢有一日懈怠,為的不是出人頭地,而是得到你的肯定與期許?」

  「你可知,我抬嫡貶庶,鄙夷旁支,與諸眾旁支族人鬧得不可開交,僅僅是想拉近你我之間的血脈隔閡?」

  「你可知,凡你所願,皆為我命?」

  「你可知,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父親?!」

  趙摩晟抬起頭,淚水模糊了視線,雙掌撐地,以大禮叩拜,額頭重重一磕,激起血花四濺,哽咽道:「家主,我知罪,此事皆是我的過錯。」

  「是我妄自尊大,致使事態失控,連累紫陽兄長,招致十七名族人橫死,過百僕從武衛喪命。」

  「是我驕傲狂妄,剛愎自用,令祖先蒙受恥辱,家族折了顏面,淪為城中笑柄,以致族中人心不穩。」

  「以上種種,皆是我之過錯,與他人無關,我深受家族栽培,不僅無以為報,反令家族蒙羞,罪大惡極,不可饒恕,懇請家主依規責罰。」

  話音落下,趙摩晟抬起頭,額上血肉模糊,灼熱的血液順著他英俊的面龐往下流淌,他深深的望了狼座上那偉岸的身影一眼,眼眸深處劃過一抹隱藏極深的孺慕之思,爾後叩首如打鐵,額頭狠狠的砸在地面,如一尊雕塑,再無動靜。

  一時間,整個殿堂安靜得可怕,一旁的趙紫陽皺了皺眉,眼角餘光帶著一抹畏懼劃過玉台上的狼座,數度欲言又止,最後低下腦袋,不再言語。

  玉台狼座上,趙雲松重新落座,不言不語,一抹遮掩不住的疲倦在他眼中一閃而沒,他軟軟的倚在靠背上,閉目養神,剎那間,氣勢全無,如得道的高僧大德,透著一股高深莫測的禪意,卻又如一座被掩藏在無量海水下的火山,即將於沉默中爆發。

  玉台旁的陰影內,老管家眉頭蹙起,看了看此時跪伏在地如同雕塑不動不言的趙摩晟,搖了搖頭,一臉惋惜之色。

  整個殿堂死寂一片,氣氛詭異,直到一刻鐘後,一個棕衣小廝勾著頭,邁著細碎步,小心翼翼的進來,在玉台前跪倒,輕聲細氣道:「家主,萌萌小姐和上等武衛夜狼在外求見。」

  「讓他們進來。」趙雲松聞言豁然睜開眼,殿堂內有兩道刺目的電光閃過,略一抬手示意,臉上竟是浮起了一抹意味難明的淺笑。

  片刻後,蒼夜牽著趙萌萌進來,還未行禮,便被趙雲松揮手止住。

  「萌萌,上來,讓舅舅好好看看。」趙雲松面含淺笑,眼中滿是慈祥和藹,衝著趙萌萌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不是一進來就被怒喝一聲「拿下」,然後一隊白狼精甲就一擁而上,抓手擒腳,壓下刑牢,然後各種嚴刑拷打嗎?怎的不僅連叩拜行禮都免了,還那麼的慈祥和藹的招手讓自己上去?

  面對這與想像中截然不同的對待,小丫頭張大了嘴,眼中滿是不知所措,抬頭求助也似的望向身旁的蒼夜。

  「萌萌小姐,家主是你的親舅舅,他不會害你,讓你上去你就上去吧,家主出手一向大方,估計是有好處給你。」蒼夜臉上浮起一抹笑容,柔聲安慰,聲音卻讓殿堂內所有人都聽得見。

  狼座上的趙雲松眼角抽了抽,面上的笑容僵了僵,又恢復了正常,眼神慈祥,面容可親,再度衝著趙萌萌招了招手。

  小丫頭得了蒼夜的鼓勵,挺了挺腰桿,握緊小拳頭,鼓足勇氣前行,小心翼翼的拾階而上,來到狼座旁,臉上掛著一幅怯生生的表情,雙手不知所措的扭在一起。

  趙雲松溫和一笑,出聲道:「萌萌乖,給舅舅說說,你這些年過得如何,舅舅往日事忙,輕慢了你,莫要見怪。」

  說完,他伸手摸向趙萌萌的腦袋,卻不料小丫頭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咪般,整個人從原地彈開,咬著嘴唇,用無辜的眼神望著他,楚楚可憐,讓他詫異鬱悶的同時卻又無可奈何。

  他是八百年趙氏的家主,難道能和一個八、九歲的小丫頭置氣?

  「家主……舅舅,我過的不好,沒有糖糖吃,沒有新衣穿,但我不苦,因為我有阿爹。阿爹病了,我可以賣草鞋賺錢,給阿爹買藥治病,還有餘錢買紅薯烤給阿爹吃,現在還有夜狼哥哥幫我,保護我,萌萌很開心,比以前還要快樂。」

  小丫頭清脆的童音響起,細聲細氣,臉上猶自帶著笑容,那是真正發自內心的笑容,純真無暇,沒有一絲做作。

  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幾乎被家族遺棄,帶著身患重病的父親,以稚嫩的肩膀扛起整個家,以嬌嫩的小手編織草鞋為生,賺取微薄的收入為父親尋藥治病,購食果腹。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她不抱怨,不憤恨,於重重逆境中始終保持著樂觀與積極。

  即便遭遇再多的嘲諷譏笑,艱難挫折,她都不曾放棄,笑容依然無瑕甜美,像是一根小草,無論狂風再疾,磐石再重,她依然奮發,努力向上,欲要頂開頭頂的層層重壓,擁抱幸福的陽光。

  這一刻,饒是趙雲松一代梟雄,面皮厚比城牆,在小姑娘那純淨的目光中,面皮發緊,自慚形愧,避開眼神後,輕聲咳嗽幾聲,遮掩面上的尷尬。

  「萌萌,你很不錯,不愧是我趙氏的嫡女,舅舅以你為榮。」趙雲松點了點頭,誇讚了幾句,眼角餘光掠過下方,卻見那個名叫夜狼的武衛癟了癟嘴,露出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心頭怒火一起,道,「這些年來,苦了你,是舅舅的錯,所以舅舅要補償你。」

  見趙萌萌瞪大眼睛,滿是期盼的看著自己,趙雲松目光有些游離,道:「舅舅送你一處五進的大宅院,然後是十顆培源丹,黃金萬兩,並且派最好的藥師給你阿爹治病,怎樣,滿意嗎?」

  「嗯,滿意!」趙萌萌瞪大了眼,沒想到眼前這個陌生的舅舅居然如此大方,不僅沒有怪罪自己和夜狼哥哥,還賜下如此重賞,讓她一下子幸福得暈頭轉向,尤其是聽到還會派最好的藥師給阿爹醫病,更是讓她開心地幾乎要大叫起來。

  太好了,好開心吶,有最好的藥師給阿爹治病,阿爹一定會好起來的!

  「滿意就好。」趙雲松輕舒了口氣,話鋒一轉,接著道,「從今天開始,你的待遇就參照家族嫡系一脈子女的最高標準。」

  「不過,要得到,就必然要有付出。既然你的待遇參照家族嫡系一脈子女的最高標準,自然也要按照規定去完成家族交付的任務,你可有異議?」

  「舅舅,家族交付的任務會不會很難很危險?」趙萌萌十指絞成一團,小臉上寫滿害怕。

  趙雲松耐著性子,溫和解說道:「家族分派任務時,會考慮你的綜合能力,除了你自身的實力外,還有你的武衛,僕從,師承,朋友等等各方面因素。」

  趙萌萌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問道:「舅舅,那我可不可以不要參照家族嫡系一脈子女最高標準的待遇?」

  「……」

  饒是趙雲松才思敏捷,智慧聰明,面對這個問題時,依舊無語,在他的記憶裡,家族中人,從來都是嫌棄自己待遇低的,可從未有將高待遇往外推的,眼前這個小姑娘是怎麼回事,莫非他不知道家族嫡系一脈子女最高標準的待遇意味著什麼?

  「家族賜下的待遇,豈能說不要就不要?你當家族的決定是玩笑,可以隨意更改嗎?」趙雲松語氣加重,頓時整個殿堂內恍如響起了霹靂,將小丫頭嚇得小臉發白,泫然欲泣。

  見幾乎將趙萌萌嚇哭,趙雲松語氣微鬆,指了指下方跪伏在地的趙摩晟,道:「我趙氏以依規治家,譬如你表兄趙摩晟,妄自尊大,致使與你們的賭鬥失控,釀成慘劇,依照族法,即日起剝奪其嫡子資格,貶為武衛,發配陰風洞看守十載。」
wenguey 發表於 2015-2-19 12:18
第一百一十七章 當堂追債&賭債肉償

  「遵令。」

  跪伏於玉台下,如一尊雕塑的趙摩晟聞言抬起頭應了句,額頭血肉模糊,甚至露出了森白額骨,血流滿面,煞是駭人。

  狼座旁的趙萌萌被眼前的一幕嚇了一跳,這還是那個自詡風流,玉樹臨風的摩晟哥哥?怎的如此淒慘,難道這就是因為違反了族法嗎?若是自己推辭了嫡系子女的待遇,是不是也會像他這樣,被族法嚴懲呢?

  想到這,小姑娘臉色煞白,委委屈屈的衝著趙雲松一禮,道:「家主舅舅,我還是要了那個待遇吧,只是不知道會安排什麼任務給我?」

  「你的事情等會說。」趙雲松擺了擺手,對直起身來的趙摩晟道,「事已至此,望你好生受罰,在陰風洞踏踏實實的做事,切忌輕浮,十年後,或可重歸嫡脈,且去吧。」

  「是,家主,我定當謹遵教誨,好好表現,爭取十年後重歸嫡脈,不教您失望。」

  趙摩晟鮮血淋漓的面上現出一抹激動,復又叩拜一禮,方才起身,向外離去。

  只是他還未走出十步,便被一道高大偉岸的身影攔住,抬眼望去,就見蒼夜正攔在他離去的路徑上,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望著他。

  「你有事?」

  見到此人,趙摩晟心頭的怒火「噌」的一聲升騰而起,若非眼前此人,自己又豈會落到如今地步,被剝奪趙氏嫡子身份,貶為武衛,幾與奴僕無異,這對一向尊崇貴賤有別的他來說,簡直是比死還要難受,若非十年後還有希望重歸嫡脈,說不定他已一頭撞死當場。

  「我沒事,倒是趙武衛你有事。」蒼夜笑了笑,恍若未曾見到趙摩晟眼中的怒意。

  「趙武衛?」趙摩晟聞言,只覺怒火沖頂,拳頭緊握,若非一線理智尚存,此刻已經大打出手。

  蒼夜故作大驚之色,佯裝小心的瞥了玉台狼座一眼,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音量,「悄悄」說道:「莫非不是,先前家主可是親口剝奪了你的嫡子身份,貶為武衛,難道家主說錯了?」

  「家主所言無錯,我如今是趙府的上等武衛。」趙摩晟幾乎將一口鋼牙咬碎,眼中露出極度悲憤的,拱了拱手,道,「不知夜武衛有何見教?」

  「不敢不敢,趙武衛出身不凡,豈是我等草莽庸人可比?」蒼夜連連擺手,話鋒一轉,道,「只是不知,趙武衛答應的事情是否會兌現?」

  趙摩晟瞪大雙眼,鮮血淋漓的面容極度扭曲,如同一頭猙獰的妖物,惡聲惡氣道:「我趙某人雖算不上天驕豪傑,但說過的話,答應過的事自會兌現,整個趙府的人都可為我作證!」

  「如此甚好,趙武衛果然沒有替趙姓丟臉!」蒼夜撫掌大笑,道,「即使如此,那就煩請趙武衛你兌現之前賭鬥的承諾。」

  「一處不遜於你為趙氏嫡子時居所的宅院。」

  「十顆培源丹。」

  「萬兩黃金。」

  「血狼城最好的藥師。」

  「永不再打擾萌萌小姐的承諾。」

  蒼夜每說一句,狼座旁的趙萌萌就臉色一變,到了最後,她的小臉上滿是古怪之色,那純真的目光只把一旁的趙雲松看得幾乎要找條地縫鑽進去。

  那混蛋小子,本座不是已經將賭鬥的綵頭當做補償給了小丫頭了麼,還窮追不捨的作甚?給咱趙氏留點面子行不行!

  趙摩晟只覺眼前火焰直冒,恨得咬牙切齒,壓低聲音道:「夜狼,你不要得了便宜賣乖,此事緣由你自己心裡清楚,先前家主的補償你也聽到了,莫要胡攪蠻纏。」

  「先前家主給出的補償我自是聽見,那是趙氏一族多年漠視怠慢所給出的補償,說明家主知錯能改,是頂呱呱的好男兒。」

  蒼夜衝著狼座方向比了個大拇指,直把趙雲松逗得一怔,哭笑不得,爾後他又看著趙摩晟斯條慢理,一字一頓道:「只是我不明白,家主給萌萌小姐的補償,和你趙武衛賭鬥輸了後賠付的綵頭有何聯繫?」

  「難道你想說,家主先前給萌萌小姐的補償,實則上就是你趙武衛賭輸後賠付給我的綵頭?若你確是此意,我們不妨一起向家主求證,反正家主就在此,只需開口問詢一二即可。」

  蒼夜此話一出,狼座上的趙雲松登時坐蠟,臉皮抽了抽,露出仿似吃了大便般的表情,這該死的小子,簡直無法無天,居然拿話擠兌本座,可惡,可惡至極!

  這種類似於暗地裡交易的事情,往往都是靠著默契,彼此心知肚明,偏偏蒼夜裝傻充愣,竟然開口叫破,等於是把趙雲松等人上台的梯子抽掉,讓人下不了台。

  遇到這種情況,作為八百年趙氏一族的掌舵者,趙雲松除了捏鼻子自認倒霉外,還能作甚?

  「你究竟想怎樣?」趙摩晟深吸一口氣,撫了撫快要爆炸的胸口,冷聲問道。

  「我不是說了嗎,我只是想要討回我贏得的綵頭,你可不能賴賬,再說,我們的賭鬥還有公證人!」蒼夜攤了攤手,忽而轉頭向一旁裝聾作啞的趙紫陽喊道,「紫陽少爺,你說是不是?」

  「這個……那個……」自蒼夜開口追討綵頭開始,就一直竭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趙紫陽苦笑一聲,眼神飄忽,忽而面色一正,道,「此乃白狼堂,肅靜,切莫大聲喧嘩。」

  「不錯,此乃白狼堂,趙氏的核心所在,的確不該大聲喧嘩,在下知錯。」蒼夜愣了愣,露出一抹心悅誠服的神情,朝趙紫陽拱手致謝,緊接著話鋒一轉,道,「在下忝為趙氏一武衛,雖然位卑言輕,但遭遇不公,自要向家主申訴,為自家討回公道。」

  「我要狀告趙氏嫡子趙紫陽與趙摩晟合夥勾結,私吞綵頭,無信無義,不知家主會否遵照家法族規裁決,或者要向族老會申訴?」

  儘管最後一番話蒼夜儘量壓低了聲音,但殿堂內的眾人無一不是修為高深之輩,自是將他的「自言自語」聽得一清二楚,狼座上的趙雲松聞言雙眼一垂,面無表情,須臾間就發出輕輕的鼾聲。

  玉台下的老管家將自己的身影再往陰影深處藏了藏,整個人幾乎要融入到陰影中。

  早已清楚蒼夜小事化大能力的趙摩晟無言的抬起頭,心頭已然麻木,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倒是趙紫陽臉露鬱悶之色,心頭如有一萬頭神獸呼嘯而過,娘希匹的,你們兩個雜碎的事情自己去糾纏呀,把本公子拉下水作甚?我又不欠你們的!

  「罷罷罷,世態炎涼,欠債的是大爺,還無人主持公道,說好的族法家規呢,讓人丟到茅坑去了?我且去找族老會的族老去,還就不信堂堂八百年趙氏沒有一處講理的地方。」

  見蒼夜搖頭晃腦的轉身就要向外走去,狼座上閉目養神,不時發出鼾聲的趙雲松一邊保持鼾聲的頻率音量不變,一邊悄悄睜開一隻眼,往下瞄了瞄,見自己親兒子神色一變,便暗舒了口氣,眼睛一閉,繼續裝睡,渾不顧身旁一雙亮晶晶的純真剪水幾乎要湊到自己的臉頰上。

  這年頭,臉皮不厚,沒有成就。

  作為趙氏一族的家主,位高權重,成就非凡,他這臉皮自然是要比城牆還厚。

  「咳咳,那個,夜狼武衛,莫急莫急,有事好商量,族老會的各位族老年紀大了,若無事關家族生死大事還是莫要打擾他們。」

  趙紫陽撐不住了,急忙上前,攔住蒼夜,擠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勸說。

  「紫陽少爺說的是。」蒼夜止步,順勢點了點頭,道,「只是人無信不立,男子漢大丈夫,一口唾沫一顆釘,又不是畜生,怎麼能將拉出的東西又舔回去,你說是不是?」

  趙紫陽有些遲疑:「這個……」

  蒼夜眼神一轉,湊前小聲道:「再說,這場賭鬥是由紫陽少爺你主持,等於是你作保,如今有人賴賬,紫陽少爺你有義務幫我討回綵頭,你說是不是?」

  趙紫陽結結巴巴:「那個……」

  蒼夜露出一副激憤之色,道:「紫陽少爺,這些綵頭可是我用性命搏回來的,當時的情景你也親歷過,整整九輪,一百三十五位武衛,其中絕大部分是化海境,我一個換血境的小武者,冒著隨時斃命的危險,幸賴祖宗保佑,方才熬到了最後,到頭來卻被賴賬,換作是你,你能嚥下這口氣?」

  趙紫陽左顧右盼,但面對蒼夜幾乎貼在自己鼻尖的面孔,還是感到壓力山大,哀怨的瞥了此時一副事不關己模樣的趙摩晟,用商量的語氣道:「這個,如今摩晟他被剝奪了趙氏嫡子的身份,貶為上等武衛,根本就拿不出相應的綵頭,你說怎麼辦?」

  「這個簡單,賭債肉償吶!」

  蒼夜聞言,猛地一拍手,衝著幾步外的趙摩晟比劃一番,道:「趙武衛畢竟曾是趙氏嫡子,身份崇高,且面容英俊,風流瀟灑,是血狼城萬千少婦小姐的夢中情人。我們只需將趙武衛掛牌出去接客,想來不出一年,便可將綵頭收回,有多無少!」
wenguey 發表於 2015-2-19 15:05
第一百一十八章 小的不行,老的出馬

  賭債肉償?!

  將趙摩晟掛牌出去接客,一年賺回綵頭?!

  即便趙紫陽想像力再豐富,思維再敏銳,也跟不上蒼夜的天馬行空,更重要的是,對於敵人,蒼夜從無下限,尤其是欲置自己於死地的趙摩晟,蒼夜更是不吝從身體到靈魂將其狠狠的蹂躪,最好他承受不住重壓,自殺而亡,那大家就都省事了。

  反正你們擺明要賴賬,甚至為了賴賬各種無恥伎倆都施展出來,那我何必再為你們考慮,何必再顧及你們的臉面,既然你們都不要臉了,我還護著你們的面子作甚?

  反正,趙氏的臉面怎麼著也大過一棟大宅院,萬兩黃金,十顆培源丹,還有血狼城最好的藥師出手診治不是?

  聽到蒼夜的提議,趙摩晟從魂遊太虛的麻木狀態醒轉過來,一雙眼睛死死的瞪著蒼夜,幾欲噴出火來,那眼神裡可都是滿滿的恨意。

  趙紫陽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岔了氣,此刻不停的咳嗽,連眼淚鼻涕都咳出了一大把,望向蒼夜的目光變得古怪以及淡淡的一抹敬畏。

  人至賤無敵吶,面對無下限的蒼夜,他只能愛莫能助的衝著趙摩晟聳了聳肩。

  「怎麼,紫陽少爺可是覺得我的提議不錯?」蒼夜仿似沒有感到趙摩晟那幾要殺死自己的目光,掰著手指,道,「而且我覺得這是雙贏,不,三贏的事。」

  「首先受惠的是血狼城內長期敬仰趙武衛卻苦無門路的那些深閨怨婦和春心蕩漾的小姐們,還有那些具有特殊嗜好的大老爺們,我們給了他們一個夢想成真,一親芳澤的機會,只要他們付得起資費。」

  「其次,受惠的是趙武衛,他如今欠了巨額的賭債,這利滾利的,每多拖一天,賭債就多幾分,好似滾雪球,等到過些時日,那可就是翻倍,翻幾倍,幾十倍了。所以早日將債還清,早日輕鬆做人,我們給了他一個輕鬆做人的機會。」

  「最後,受惠的就是我和萌萌小姐,我們以命相搏回的綵頭被無故拖欠,總要找機會找地方申訴不是?比如家主,比如族老會等等,長此以往,容易給咱們趙氏造成不良影響,引起諸如人心浮動的問題,所以只要趙武衛將綵頭付清,咱們也省事,也不會給趙氏造成負面影響。」

  「紫陽少爺,你作為趙氏嫡子中的領袖人物,你說我分析的對不對?」

  「嗯啊,這個畢竟是你和摩晟的事情,就不用諮詢我了。」趙紫陽恨不得此時昏過去,支支吾吾的將矛盾轉移。

  「沒事,趙武衛應該沒意見的,他都欠了一身債,還能有啥意見!剛才我問他時,他四十五度望天,無語以對,說明這一切都交由我來做主,紫陽少爺,現在只要你點頭,我立馬就把這事辦了,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啊,我殺了你!」

  便在這時,趙摩晟再也忍不住火,怒吼一聲,舉拳朝著蒼夜殺了過來,血跡斑駁的面孔極度扭曲,彷彿惡鬼,猙獰而凶殘。

  「轟~」

  面對趙摩晟的突襲,蒼夜似早有準備,不躲不避,在趙摩晟即將衝到跟前時,右腳一蹬,快若閃電,重重踹到了趙摩晟的胸口,一陣肋骨斷折的聲音響起,趙摩晟慘叫一聲,頓時昏了過去,不省人事。

  「哎呀,不好,摩晟暈過去了,我帶他去診治。」

  趙紫陽大叫一聲,搶先上前,伸手要將昏迷過去的趙摩晟抓起,就往外躥,冷不防,身旁突的竄出一道人影,比他更快一步,搶先扛起趙摩晟,轉身就往外衝去,邊走邊叫道:「紫陽少爺且休息,這點小事交給我就好,而且趙武衛重傷之下想來更有風情,更能引人憐惜,收費的價格可以定得更高,我這就去送他掛牌。」

  趙紫陽張大了嘴,只覺手腳發涼,遇到蒼夜這種不按常理出牌且毫無下限的無厘頭,他雖機智百出,但此刻束手無策,全無章法,先前他靈機一動想出了「暈遁」,卻被對方借力打力,直接將此事拍板,將自己徹底逼入必須表態,再無圓轉的境地。

  若表態支持,那至此與趙摩晟成為生死仇敵不說,那置趙氏的顏面何在?若否定,則自己作為本次賭鬥的保人,必將承擔連帶責任,依規須得向他付清綵頭,數額雖在他的承受範圍之內,可他娘希匹的,這事和他本無關係,憑甚最後要他埋單?

  眼見蒼夜仿似兔子般竄得飛快,扛著趙摩晟即將衝出殿堂,趙紫陽臉色煞白,再無往日的風度,只覺那人簡直是是自己十幾年來遇到的最難對付的對手,偏偏自己卻拿他毫無辦法。

  「夠了,白狼堂重地,如此大聲喧嘩,成何體統!」

  就在蒼夜即將踏出殿堂前的一剎那,一道雷霆般的聲音在殿內響起,登時,狂風大作,虛空中似有銀白色電芒吞吐,緊接著,一股恐怖的氣息自蒼夜身後傳來,讓蒼夜心頭悚然一驚,似有巨大危機降臨,眼瞳中紋篆瘋狂轉動,冥冥之中似有一個聲音在心頭警示,讓自己千萬不能邁出只有一步之遙的門檻。

  最後關頭,蒼夜腳尖一點,重心顛倒,扛著趙摩晟在門檻前調轉了個頭,恰恰停在門檻前一寸,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宛如丈量過。

  此時此刻,蒼夜身後的背心已被冷汗沾濕,即便低垂著頭,他都能感受到在自己身前不足三尺外的虛空中,有一股恐怖的力量在蠢蠢欲動,先前若非自己當機立斷調轉方向,此刻或許已被轟殺當場。

  果然,八百年世家豪族的掌舵人終究是梟雄心性,不可被他表現出的一言一行欺騙,只要觸及到底線,他們絕不吝以最酷烈的方式來達到目的。

  藉著眼角的餘光,蒼夜依稀看到在玉台狼座上,有一道包含惋惜之意的眼神一閃即沒,讓他心頭的震動更加強烈,若非他修煉《大智慧經》,神魂遠較常人強大,對危險有非常敏銳的察覺,此刻或許還會大大咧咧的以為自己佔據上風,渾不知已在鬼門關前打了個來回。

  但,這並不意味著蒼夜就會因此放棄本屬於自己的綵頭和好處,只是需要掌握一個度,不能玩脫,在族法家規的允許範圍之內,儘可能的為自己多掙實惠。

  「家主恕罪,先前主要是趙武衛犯了癲癇,為了救他,在下和紫陽少爺一起出手將他打暈,這點紫陽少爺可以作證,先前他還和在下商量了很多大事呢。」

  蒼夜扛著趙摩晟老老實實的走到玉台前,佯裝無辜,睜眼說瞎話。

  趙紫陽張了張嘴,看著衝自己擠眉弄眼的蒼夜,無奈的嘆了口氣,低頭不語,似乎默認了蒼夜所言。

  他能說甚?難道說趙摩晟暴起發難,搶先動手?若如此,按照族法,可是要嚴懲,以趙摩晟此刻的處境,若再被重罰一頓,估計一條小命就差不多要嗚呼了。

  「嗯,你先前做的很好!」趙雲松冷哼一聲,一字一頓加重音,末了從牙縫裡吐出幾個字,「你想要什麼獎勵?」

  「回家主,獎勵什麼的,小可不敢奢望,只是想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蒼夜將趙摩晟「砰」的一聲隨意丟在地上,讓趙雲松眼角又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如第一次那般,他向著狼座方向鞠躬行禮。

  「你自己的東西?說說看。」趙雲松面無表情抬了抬手,示意蒼夜繼續。

  「家主且聽我細說。」蒼夜拱手行禮,爾後便將賭鬥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其中重點突出趙摩晟的跋扈強迫,趙紫陽作為中人的連帶責任,以及自己的被逼無奈等等,總之就是趙摩晟若不付清綵頭,此事決不罷休。

  「你說的也沒有錯。若趙摩晟無力付清這筆綵頭,我們趙氏有義務替他還清,否則丟的可就是我們趙氏的顏面。」趙雲松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話鋒一轉,道,「只是先前家族補償萌萌一棟宅院,十顆培源丹,萬兩黃金,此時再難在短時間內拿出同樣一筆資源,不若稍等一段時間,待家族的這一季的收入入賬後,再行賠付於你?」

  趙雲松不愧是趙氏的家主,手段圓滑,滴水不漏,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個「拖」字,就讓蒼夜根本說不出反對的話,畢竟這筆賬他沒有推托,直接認了,但族中資源緊張,暫時拿不出,須得緩一段時間,再行賠付,理由同樣讓人無話可說,畢竟別人不是不賠,而是緩一段時間再付清,再說以趙氏的信譽,也不會讓人覺得會拖欠不還。

  但,事隨時移,在這緩衝的時間裡,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比如債主暴斃之類,屆時,這筆賬就成了無主之賬,最終的可能就是不了了之。

  蒼夜修煉《大智慧經》後智慧大增,心思一轉,就看穿了其中的門道,自然不會將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

  趙雲松話音剛一落下,他就鄭重其事的拱手行禮,義正辭嚴的說道:「家主此言差矣,得蒙趙氏恩澤,招為武衛,恩同再造,願將這筆綵頭捐獻給家族,為萌萌小姐求取趙氏傳承功法的傳授資格。」
wenguey 發表於 2015-2-19 20:37
第一百一十九章 父子交談

  蒼夜此話一出,整個殿堂霎時間安靜了下來,無論是趙雲松,亦或是躲在陰影中的老管家,還是玉台下的趙紫陽都紛紛露出古怪的神情,那投來的目光如刀似劍,彷彿要將他剖開,照見本源真相。

  傳承功法,是一族的根基,是一族延綿傳承數百年的核心,尤其是如趙氏這般三分血狼城,稱雄萬里疆域的世家豪族,其傳承的功法,更是足以傲凌同階,威力無窮,潛力巨大,絕非尋常功法可以比擬。

  區區一棟宅院,十顆培源丹,萬兩黃金就想要換取趙氏一族傳承功法的傳授資格,簡直是痴心妄想,白日做夢。

  只是蒼夜卻彷彿根本不知傳承功法的貴重,大模大樣的衝著趙雲松拱了拱手,追問道:「家主,你看可行否,那些綵頭我全都不要了,捐給家族,只要給萌萌小姐一個傳授名額,可好?你可賺了大便宜,過了這村兒沒這店兒啦!」

  「胡鬧!」趙雲松差點憋不住笑,板著臉喝斥,「你當我趙氏一族是賣白菜嗎?些許黃白之物就想換取傳承功法的傳授名額,做夢!」

  「家主此言差矣,且容我細細分說。」蒼夜搖搖頭,一副不認同的模樣,指了指躺在地上依然昏迷的趙摩晟,道,「這位趙武衛在今日之前還是趙氏的嫡子,以他的資質,擁有一個傳承功法的傳授資格,不會錯吧?」

  趙雲松向後靠了靠,倚在靠背上,沒有否認:「不錯。」

  蒼夜登時來勁了,臉上露出一抹笑容,道:「如今他被剝奪了趙氏嫡子身份,貶為武衛,且欠下了巨額債務,作為他的債主,我有權追討他的欠債,在他沒有償還能力後,我有權將他的物品收繳抵押債務,沒錯吧?」

  「繼續。」

  「他的物品除了一些事實存在的物品外,還應包括一些隱形的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比如趙氏嫡子身份所獲得的各種便利,諸如傳承功法的傳授名額之類。」

  「是以,在他無力償還債務後,我要求將他的傳承功法的傳授名額進行抵押,等他什麼時候還清了債務,這個名額就什麼時候歸還給他。」

  「娘希匹的,典型的得了,把咱們當傻子在忽悠啊!」趙雲松三人差點張口啐了某人一臉,什麼等到還清債務後,再將名額歸還!人家被罰到陰風洞做十年的看守,即便能順利回來,那也是十年後的事情,而一門功法,哪怕是傳承級別,僅將其文字背誦,粗通其中奧妙需要十年嗎,十個月都嫌長了。

  「家主,你看此事可否?」蒼夜無視趙雲松鐵青的面色,用腳踢了踢依舊昏迷著的趙摩晟,緊追不捨。

  「此事需從長計議。」趙雲松此時也怕了蒼夜的胡攪蠻纏,祭起「拖字訣」順勢將事情遮掩過去,見蒼夜還要不依不撓,便道,「不過如果萌萌展現了價值,家族卻也可以破例。」

  蒼夜將腦袋勾了下來,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神,恭敬道:「還請家主明言。」

  「天才乃一族騰飛的基石,對於天才,我們趙氏一族向來優待,只要萌萌能證明自己是個天才,破格將傳承功法傳授給她,又有何不可?」

  趙雲松神情平淡,又恢復大家主的風範,語氣閒散,似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看向蒼夜的目光變得意味深長。

  殿堂內的氣氛,在不知不覺中出現了耐人尋味的變化。

  「如此,如何才能證明萌萌小姐是天才,還請家主指明。」蒼夜仿似未覺殿堂內氣氛的變化,依舊孜孜不倦的追問。

  趙雲松搖了搖頭,道:「此事說難不難,說易不易,關鍵是萌萌此時年紀太幼,一些事她還做不了。」

  蒼夜仿似沒有洞悉趙雲松的欲擒故縱,道:「家主,我乃萌萌小姐的武衛,與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萌萌小姐雖然年幼,但我年紀恰當,可以為她效勞。」

  「不錯,萌萌果然收了個好武衛,只是此事……」

  趙雲松心中輕輕舒了口氣,敲了敲扶手,道,「罷了,既然你強求,那我就便將任務分派給你。只要你在一個月內完成這項任務,我便向族老會替你請功,為萌萌爭取一個傳授名額,如何?」

  「多謝家主!」蒼夜拱了拱手,接著追問,「但不知這項任務的內容是甚?」

  「你有五日休息調整,五日後,你去城外的趙家堡,找余管事,他會給你安排。小子,機會我是給了你,至於能不能成,那可就看你自己了。」

  話音未落,不待蒼夜繼續發問,狼座上光焰一閃,頓時趙雲松那魁梧的身軀就消失了蹤跡,任由蒼夜大呼小叫,卻是再不出現。

  「那位大爺……呃,玩失蹤麼!」見那藏在陰影中的老管家「嗖」的一聲失去蹤跡,蒼夜臉上浮起一抹笑容,看向趙紫陽,只是還未等他開口,這位趙氏年輕一輩中的領袖人物便揮舞著寬袖遮著臉,轉身低頭就跑,眨眼功夫就自殿堂內衝了出去,消失在視線中。

  「我有那麼可怕嗎?一個兩個全都玩失蹤。」蒼夜撇了撇嘴,朝著不知何時自玉台上走下的小丫頭招招手,片刻後,便牽著她揚長而去。

  足足一刻鐘後,躺在地板上的趙摩晟抽動了幾下手指,爾後賊兮兮的睜開雙眼,左顧右盼了一番,確認無人後,方才抽著冷氣,捂著胸口,步履蹣跚的離開。

  與此同時,在白狼堂的後院,趙雲松靠在竹椅上,任由老管家在案几上忙碌準備茶水,目光時不時的掃過三尺開外,一副坐立不安模樣的趙紫陽,臉上浮現出一抹深沉的笑容。

  「紫陽,經歷今日之事後,感覺如何?」趙雲松接過老管家遞來的玉杯,輕輕的啜了口,登時沁人的芳香充塞整個後院。

  「父親,今日之事,孩兒還有許多不明。」趙紫陽在趙雲松面前沒有絲毫大意,躬著身子,組織了一會語言,才道,「那個夜狼,孩兒看不透,他行事天馬行空,孩兒根本就跟不上他的思路,原本以為他不過是個不知天高地厚,譁眾取寵,目無尊卑之徒,可今日一番接觸,才發現他嬉笑怒罵間皆有深意,一個不察,就被饒了進去,甚至即便明知他的目的不純,卻不得不順著他的意思去說或做。」

  「就好像成了他的扯線木偶般,很難受。」

  「孩兒暫不是其對手。」

  「紫陽,你很不錯,至少你很清醒,沒有盲目自負,能識辨他人的長處,善於總結,沒有讓我失望。」

  趙雲松臉上浮起一抹滿意的笑容,相對於那個令他幾乎絕望的侄兒趙摩晟,嫡子趙紫陽一直是他心中的驕傲,無論哪一方面都蓋壓族中年青一代,除了這個前幾日才冒出來的夜狼。

  「為父也看不透此人的心思,此人心機詭秘,城府極深,年紀輕輕,卻行事滴水不漏,便是為父年輕之時都不是其對手。實事求是,如果和他公平比較,族中年輕一輩中難有其敵。」

  趙雲松搖了搖頭,感慨嘆息了一句,眼神忽而變得銳利,甚至是咄咄逼人。

  「但他有一項堪稱致命的劣勢。」

  「他只是孤家寡人,無有背景,如今進了趙府,成了一介武衛,在我趙氏中地位僅比僕從高一點。」

  「而你,八百年趙氏年輕一輩的領袖,未來趙氏家主的有力競爭者,只需你一句話,便可令成千上萬人為你拋頭顱,灑熱血;你的一個眼神,就足以令無數人為你殫精竭慮,出謀劃策,拋卻生死,性命相報。」

  「這是大勢,是我趙氏在血狼城萬里內紮根八百載所積累的大勢,是八百年來無數趙氏男兒用血與骨積澱的底蘊,絕非一人可以撼動,除非他能將血狼城自地面上抹去。」

  「你們之間的身份差距猶如雲泥之別,他即便智慧再如何深沉,手段再如何了得,在這八百年積蓄的大勢面前也不得不低頭。」

  「只要你把握這一點,任他如何智慧如海,手段出色,都不過是你手中的一把刀,難逃被你操控的下場。你只需要給他發揮空間和包容他的胸襟即可。」

  趙紫陽臉上露出恍然之色,先前自己卻是鑽了牛角尖,只想著和那人公平競爭,分出勝負。殊不知,自己作為血狼城趙氏一族的嫡系子孫,趙氏未來的掌舵人,與那人的地位差異本就天然存在,即便不動用家族資源,但自己本身就代表著趙氏,又如何能做到真正的公平?公平競爭,終究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謊言罷了。

  趙紫陽原地思索了一番,想及先前殿堂內的一幕,問:「父親,莫非此子的潛力真是如此巨大?甚至讓您不惜拋出傳承功法的傳授名額作為誘餌?」

  趙雲松笑了笑,一派雲淡風輕,道:「上位者切忌被自己的情緒左右,我們雖不將其放在眼中,但不得不承認,他的能力的確出眾,即便是你,也有所不如。」

  趙紫陽面色十分難看,道:「若他真的完成了您交代的任務,難道您真的打算將一個傳承功法的傳授名額給趙萌萌?」

  「為什麼不呢,這是他們應得的回報,別忘了,萌萌可是姓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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