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最後一個道士 作者:最愛MISIC伯爵(已完結)

 
BloomCaVod 2015-4-28 11:23:04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18 370248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4-29 14:00
第四百六十九章:縫合
  
    黑墨鏡看著就不像是一個善茬,下手一個「黑」字了得,原來他剛才是把超子剛剛縫合的傷口又重新撕開了,那般疼痛讓昏迷中的人也痛得醒過來,烏黑的血再次浸濕了一大片肌膚。

    此時,站在人後的查文斌看到超子的肚皮裡頭有東西不停的起伏著,而黑墨鏡則用自己那根干樹枝似的手掌死死壓在傷口上。超子額頭的汗珠就跟瀑布似得狂瀉,已經發白的嘴角不停的抽搐著,牙關之間的碰撞只「咯咯」作響。

    「會不會有事?」卓雄低附在查文斌的耳邊小聲問道,這個黑墨鏡的手段他已經見識過了,手法詭異無比,他估摸著這廝要是下黑手,他們幾個人加起來能不能擋得住。

    查文斌搖搖頭,他也不知道,眼下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死馬當做活馬醫。這人說得倒也沒錯,自己若真要強行帶人出去,超子未必能撐到外面。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那黑墨鏡身子向後一轉,衝著查文斌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黑漆漆的大牙道:「小娃,拿根長香來。」

    小娃?查文斌倒是不建議他這麼稱呼自己,利落的遞過去一根長香,黑墨鏡拿著長香繼續道:「火?」

    查文斌又照做,點了火摺子把那香給點上,黑墨鏡一副孺子可教的樣子心滿意足的轉過身去低著頭把那燃著的香湊上了超子的傷口……

    「嗞啦」一聲,一塊皮肉被燙得焦黑,黑墨鏡蹲在地上嘀咕了一陣,卓雄氣得都想砸人了,他聽到那黑墨鏡說的是:「溫度還行……」感情他這是拿人肉做測試的。

    超子開裂的肚皮上有一個小黑點露在外面,那黑墨鏡就拿著長香對著那小黑點後面,保持著一指左右的距離,沒一會兒,那個小黑點就開始動了。

    「活得。」查文斌嘀咕了一聲,繼續再看,那個小黑點已經出了半截,渾身黑的發亮,那黑色的周圍是紅色的觸角,都還在動著。看到這,很多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東西是蜈蚣!

    長香燃燒的溫度迫使這只已經鑽進超子體內的蜈蚣開始奮力往外倒退,但是它那圓鼓鼓的肚子讓此刻它的挪動顯得很艱難,那身子掙紮著舞動著數不清的觸角讓人覺得心裡發麻。

    待那隻蜈蚣全身退出的時候,這時人們才看清,它足足有一根筷子長。通體烏黑,那密密麻麻的腳有恐怕不下千對,只是身子鼓的太圓,活像是一根香腸了。

    黑墨鏡用手捏起那隻蜈蚣瞅了一下道:「這下差不多了。」接著他按著那蜈蚣的頭往超子裂開的傷口山一頂,又把那手上的香往它腦門上一放。那蜈蚣一吃痛,急得張口就咬,一對鋒利的螯鉗狠狠得夾住了超子的傷口。

    黑墨鏡眼疾手快,丟下手中的長香,一手按著那蜈蚣的腦袋,一手抓著後面長長的身體,死死的一扭,那蜈蚣的身子便和腦袋搬了家。

    蜈蚣的被擰下來的身體迅速的乾癟下去,地上大灘黑色的血跡散發著濃郁的腥臭味,而它的腦袋則依舊留在超子的身上,那對螯鉗就像是訂書針一般把傷口牢牢的貼合在了一起。

    看到這,查文斌是歎為觀止,這種手法他真的是第一次見到,用蜈蚣吸出那些髒血,再用蜈蚣縫合傷口。待那黑墨鏡起身,查文斌也換了一種語氣抱拳道:「前輩可是認識家師?」

    黑墨鏡轉過身看著查文斌,用手比劃了一下道:「當年你才這麼半點大。」他的手勢顯示當年的查文斌還是個嬰兒,接著便轉過身去輕聲的說了一句:「作孽啊。」

    看來此人不但認得師傅還見過自己,查文斌對於自己的身世一直是耿耿於懷,如今見到有人對自己的過去瞭解,哪肯放棄,便接著說道:「前輩,能否借一步說話?」

    不料那黑墨鏡卻背著身子搖搖手道:「過去的就過去了,相比起我那個徒弟,他老馬總算是有人給他送了終,你又何必再問那些早就過去的事兒了。」

    「可是……我,」查文斌依舊不甘心,突然他想起了一個人,「您徒弟是?」

    「形而上謂之道,形而下謂之器,天地玄黃,宇宙洪荒;你師傅盼你好好做人,給你取了文斌二字,意為文武雙全,國之棟樑,他教出了一個好徒弟;而我依舊是在這條道上越發的沉溺,後來收了一徒弟,單名一個『玄』字,查掌教應該見過了的。」

    「是他?」查文斌雖然心中已有幾分猜測,但這般得到了證實,那心中的驚訝自然就露了出來,他一直奇怪為何玄會在最後時候管他叫做師兄,看來自己和他真的是有些淵源的。

    「你幹的不錯,天正道至少在你手裡還有點那麼像點話。」說這話的時候,黑墨鏡的臉上抽了一下,這個細微的變動,查文斌捕捉到了。

    這時,柳爺走了過來插話道:「這位小兄弟沒事了吧?」

    查文斌蹲下身去抓過超子的脈搏,脈象的確是平穩了下來,呼吸和心跳也都恢復到了正常的節奏,看樣子除了失血有點多,其它倒是暫時無大礙了。虧得這位身穿壽衣的墨鏡男,不然這超子必是九死一生。

    既然人家出手相救,自己再不客氣一點那就是蹬鼻子上臉了,不過他對這些來組那個「組織」的人,依舊沒有半點好感。

    查文斌擠出一絲笑容道:「命是暫時保住了,但是我還要盡快把他送出去,失血過多。」

    「失血的問題好解決。」只見柳爺一招手,後面一個大漢把背上的行囊放下一放,嘩啦扯開拉鏈,裡面一包包的血漿按照血型一一堆放好。這架勢,別說查文斌,就連卓雄都吃了一驚,這哪裡還是個救人隊伍,這條件比一般的野戰醫院不知道要好上多少了。

    另外一個眉清目秀剛給超子縫合的人已經用試紙匹配好了血型,說話間連血漿袋子都掛好了,看這樣子,查文斌暫時鬆了口氣,不過他也明白,人家如此不過是在強行留他。

    「說吧,要我做什麼,我欠你一條人命。」

    「夠痛快啊,十年前,我們這裡的大部分人都來過這裡,有些事,想必冷老也和你說過了。這十年來,但凡是當年活著從這裡走出去的人,每隔一年都會死一個,如今就只剩下我們這點人了,托你的福,再一次找到了進來的地方,人活著總得搞明白一些為什麼,總不想死的那麼不明不白。」柳爺乾咳了兩聲,用手帕捂著嘴巴,輕輕擦拭了一下又揣進了兜裡,他繼續說道:「查先生,你和他們的誤會我也得知一二,不過這次純屬私人事情,冷老也算是您的朋友不是,總不至於見死不救吧?」

    冷老的表情略有些尷尬,只是干看著查文斌也不講話。

    「要我做什麼?」查文斌沒有拒絕,他不喜歡繞彎子。

    柳爺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高興道:「有了你,加上這位高人,基本可以事半功倍了。十年前,我們就是吃了這點虧,我是個軍人,也是個唯物主義者,但是,這世上真得有我們對付不了的東西,比如這位小兄弟受的傷。」

    「其實我也不知道要做什麼,但是我總想到這兒來一次,看看我們到底是受了什麼樣的詛咒。」柳爺接著說道:「還有,如果可以,我想把當年在這裡失去的兄弟都找回去。」

    後面這一條理由,查文斌還覺得這位柳爺像條漢子,他照實說道:「恐怕有些難,我這兄弟就是拜你那些兄弟所賜。」

    「你是說變成殭屍了是麼?」柳爺之前自然是已經見過了,但是他再次聽到這個消息,臉上不免也變得難看了。

    查文斌點點頭道:「不錯,殭屍,被咬過的人都會變成這樣,不過倒是有個地方是例外,或許冷老會對那個地方感興趣;不,應該是對那個人。」

    「誰?」

    「王軍!」

    柳爺和冷老同時驚訝的問道:「他還活著?」

    查文斌把自己見到王軍的事情說了一遍,唯獨,他隱瞞了手上的那枚吊墜。

    「走,帶我們去找他。」柳爺有些等不及了。

    「穿過這一片就是。」查文斌用手指著眼前那一片漆黑,這時,那個黑墨鏡突然往前一竄,根本來不及留下任何話,他就獨自一人消失在了那片漆黑中。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4-29 14:01
第四百七十章:雅森
   
    柳爺見自己帶來的「高手」就這樣不辭而別了,自然是準備要帶人追上去,但查文斌卻搶先一步攔在了前面說道:「能告訴我,他是什麼來歷嘛?」

    柳爺苦笑道:「說了查先生或許不信,對於這個人的底牌我一無所知。」頓了頓他又說道:「在中國,如果我想調查一個人的背景不會超過十分鐘,但是這個人就像一張白紙。」

    查文斌不甘心,他不願意放棄去瞭解這樣一個對自己的過去瞭如指掌還頗有淵源的人,他追問道:「那他?」

    「上頭派的,只說是個高人,和你一樣的高人。」柳爺這話說的漂亮,查文斌聽了卻不怎麼感冒,因為他似乎看出那個人的一些端倪,身上的鬼氣遠比陽氣要重,再看他的手,鬼道者無疑。

    對於鬼道,查文斌已經不是第一次接觸了,但是此人像是並無疑隱瞞自己的身份,一身壽衣招搖過市,而且他剛才對超子的施救手法似乎更像是蠱術,這種源自古老巫術的一脈在他們道家早就消失了千年,現在也不過在西南邊陲和南洋一帶略有所聞。

    蠱術在正統道家的眼裡是會被視為邪術的,登不了名門正派,又怎會跟自己的師傅馬真人扯上關係,而且玄還稱自己為師兄。這一連串的疑問在查文斌的腦海裡閃過,無論如何,他都要跟那個黑墨鏡問個明白。

    都這會兒了,查文斌是不得不加入柳爺這個隊了,他也不含糊,丟下一句話就開路道:「我在前面,我那個兄台拜託你派兩個人看著。」

    「你放心。」柳爺這邊的人馬也立刻跟上,他們的裝備好,足夠的照明和物資,武裝到牙齒的隊伍,就真遇上三五個毛僵,憑這火力那也是頃刻之間打成一灘泥的節奏。殭屍是挺可怕的,但那是對於只有大刀長矛的古時候,殭屍的速度和它的怪異的身體才會對人產生巨大的威脅;但是現代社會,對於擁有強大火力的戰隊,殭屍說到底也不過是一種變異的屍體罷了,一顆子彈過去照樣穿孔,一梭子過去連鋼板都能打穿何況是屍體。

    查文斌擔心的倒不是那些殭屍,他更擔心的是那個聲音,那個「嗒、嗒、嗒」得腳步聲,那股子對他的壓制的煞氣一直到現在已經殘留在腦海裡,如果剛才不是他們及時的出現,或許這會兒他已經在和馬真人在地府下棋了。

    要說之前穿過這片一線天,那是閉著眼睛硬著頭皮跑的,他的注意力當時全部放在了背上重傷的超子,沒有閒暇去關注那些四周有的沒的,全憑憋著一口氣一路到底,那是在和閻王爭分奪秒。現在要查文斌重新倒回去走一趟,那就等於是去到了一個陌生地方。

    風景從來都是需要慢慢欣賞的,地獄也不例外,若是閉上了眼睛,黃泉路和自家門口的鄉間小道比或許就是寬上了那麼幾寸而已。

    這些黑色的巨石如同石板一般平滑卻又有著大理石般的反光,黝黑而閃亮的巨石給人的是無比的壓抑,行走在中間的人渺小的如同地上的螻蟻,那些或有或無的白色紋路在石壁上如同一條條蜿蜒的巨龍,互相盤根錯節,讓人歎為觀止。

    這些巨大的紋路如同一個個古老的符號,那麼這些光滑的石壁就是一張張空白的黑色符紙,只可惜這些紋路太大了,查文斌看不清全貌,他只是憑藉著自己的感覺,他覺得這些紋路並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有生命的。

    符這種文字的來源誰都說不清個具體,最同行的說法是根據五行受力後留下的形狀演變的,但是就和中國漢字甲骨文的起源一樣,任何類似文字都是有自己的起源的,而道教的文字至今仍然是個迷。如同那些難懂的經文,道士們只會念,但是翻譯成白話文,誰也說不清其中的意思,同樣的是那些符文,會畫的不在少數,能讀懂其中真正意思的確是聊聊無幾。

    這行人往裡走了約莫有半個小時,依舊看不到出頭的意思,柳爺便趕到前面去問道:「查先生,方才過來的時候花了多久時間,走了多少路程?」

    查文斌停下來一想,剛才好像自己一口氣衝出來真的沒花多久,總得加起來也不過就是四五里路的樣子,按照他們眼下這速度行走,也該到了那個平台處了。

    「應該快了,再往前走走,我剛才跑得急,想想不會差太遠。」

    柳爺怕查文斌有誤會,連忙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像先生這樣的高人自然不會搞錯的。」

    查文斌不作答,他的腦海裡滿是那種腳步聲,低著頭只顧自己趕路,他的身邊是大山陪著,卓雄則在那抬著超子的擔架附近,誰知道這些人會不會耍花招,這一點他必須得備著。

    待查文斌再次走到那個石台前方的時候,他的腳步停下了,所有人的腳步都停下了。但凡手上有燈的人全部都把光線聚集到了那塊巨大的石頭下方,那兒有一個人,一個身穿壽衣的人,他在那兒懸空著,他的雙腿還在不停得踹動,他的手舞動得頻率已經不高了。

    查文斌眯著眼睛盯著那人,從後背看,他是那個黑墨鏡無疑。一絲難以察覺的黑線出現在了查文斌的眼中,他大聲喝道:「救人,他被吊著了!」

    黑墨鏡被吊著離地足足有三四米高,幾個人衝了過去一時間竟然找不到什麼好辦法,就在此時,卓雄一把奪過身邊那人背上的跨槍,「呯」得一聲,槍聲在這個狹小細長的一線天久久迴蕩,震得人耳朵發麻。

    那黑墨鏡就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般跌落下來,又恰好被地上的幾個人伸手接住,他很輕,輕到接住他的人以為接住的只是衣服,他的重量在人的手裡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好身手!」柳爺給卓雄丟下這樣一句話後便急匆匆的趕到前方,黑墨鏡這會兒正躺在地上大口穿著粗氣,他那口黑漆漆的牙齒上面已經滲出了點點血絲,在這些強光的照射下,他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臉,顯得格外猙獰。

    「他不喜歡光,都讓讓。」柳爺吩咐那些人退下,又準備叫醫生過來給瞧瞧,但黑墨鏡卻掙紮著爬起來揮手示意不用,只是自己背過身去幹咳了好一陣子,又從懷裡不知道摸了一個什麼東西吞了下去。

    查文斌在現場撿到了一截黑色東西,那是一束頭髮,長度大約有兩臂,被卓雄一槍打斷,看樣子,吊著黑墨鏡脖子的就是這團頭髮。

    作為晚輩,他先走了過去試著扶著黑墨鏡,當他的手接觸到黑墨鏡的手臂時,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了上來。很細,這寬大的衣袖下面幾乎沒有捏到黑墨鏡的手臂,他的胳膊真可以用骨肉如柴來形容。

    黑墨鏡坐在地上咧著嘴乾咳了幾聲,用那種難聽的聲音乾笑道:「老了,著了這點道,剛才救你小兄弟一命,還想著那老鬼欠我一個人情,沒想到這麼快就讓你給還上了。」

    「前輩,可有看到是什麼東西作祟?」查文斌這話問得相當客氣。

    「雅森!」這兩個字,黑墨鏡的發聲相當準確,但是查文斌沒聽懂,他又跟著問了一句:「什麼?」

    黑墨鏡跌跌撞撞的爬了起來扭了扭自己的脖子道:「是雅森,就是禁婆,這地方還能見到這東西,真教人意外。」

    柳爺這一路已經見到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了,聽到又冒出一個新的,便緊張的問道:「那是什麼東西?」

    「見過跳大神的婆娘沒?」黑墨鏡乾笑道:「那些個把臉蛋涂的花裡胡哨跟猴子屁股似的鄉下老女人,嘴裡一天到晚嘰裡咕嚕的不知道念些什麼鬼玩意就敢出來招搖撞騙的都說自己是禁婆。不過她們都是假的,天下哪有那麼多禁婆,真要是讓那些個婆娘見到禁婆還不嚇尿了褲子,嘿嘿。」

    「跳大神的?把你吊上去了?」查文斌有些不解。

    「我年輕的時候去過南洋,和那邊的巫師鬥法,去的時候曾經在廣西一座老寨子裡頭見到過那種東西,當地人叫它是『雅森』。雅森就是禁婆,能使幻術,最厲害的就是它的頭髮,凡是被禁婆盯上的人死相都很難看,要是你們再晚來一會兒,我這把老骨頭就要沒了,剛才它的頭髮都已經伸進我這兒了。」說完,黑墨鏡在自己的胸腔附近比劃了一下。

    「大意了大意了。」他又幹笑了幾聲道:「那東西怕火,跟你一樣有個火摺子在手就什麼都不擔心了,我且問你小娃娃,這附近是不是有水?」

    「有,前面有一條地下河。」查文斌如是說道。

    「那就對了,在水裡是禁婆的天下,我們要過河,有禁婆把守的地方才是有意思的地方。」說完,黑墨鏡又幹笑了幾聲,那笑聲這一次在查文斌聽來是死亡……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4-29 14:02
第四百七十一章:窺蛇斗三足
   
    黑墨鏡鬼道者與正道從江湖上來講自當是對立的,這就像小說裡通常魔教和六大門派之間的恩怨一般,相見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但是黑墨鏡身上雖有鬼氣卻沒戾氣,有死氣卻沒有煞氣,這讓查文斌有些不好判斷。眼下看來,此人非但與自己有些淵源,還可能牽扯到更遠的關係,出手救人同樣毫不猶豫,這一干人倒與那處處心機的組織中有人有些區別。

    那柳爺生的豪放,做事看似也仗義,一派正氣作風,他手底下的那些人各個都有些本事,且聽從命令,組織紀律性極強,對待冷老那樣的前輩都是客客氣氣,這也讓查文斌那顆牴觸的心有些微微放鬆。

    被那黑墨鏡描述了一邊禁婆之後,現在到處都是風聲鶴唳,哪一個人都得打起二十四分精神來,就連那個出手厲害的老頭都差點被吊死了,誰想冷不丁被一團頭髮給拖走了,那豈不是死的不明不白。

    這幫人到底是有素質的,能武的走在外圍,前後兩挺自動步槍互相緊靠;能文得豎起耳朵收集消息,睜大眼睛環顧遠方,僅僅是一個隊形的切換就立刻把這隊人馬變成了滴水不漏的防禦陣型。

    再不說,前頭有那黑墨鏡和查文斌開路,這兩人上戰場或許不行,但在這些玄乎的世界裡,只有他們才能真正的左右。

    這一回,黑墨鏡也不敢託大了,他的手掌裡頭三寸長的白色小蛇盤著,那腦袋是扁三角形,猩紅的信子時不時得朝外面吐著,一對紅色的眼睛就跟石榴籽似得溜光發亮。

    這東西查文斌瞟了一眼就認得,如果說它手裡的那隻三足蟾是神物,那黑墨鏡手上那條小白蛇可以算的上是仙物了,此物來自南疆,有個奇怪的名字叫做「窺」。這種窺蛇和普通蛇最大的區別還不是它那獨特的顏色和短小的身材,而是它有腳和角。

    這種蛇有四隻腳,只是它的腳已經不能用來行走,蛻化成了身體多餘的部分,而在它的眼睛上方各有一塊凸起的硬骨,看上去和「角」十分相似。曾經在古時候有人在南疆一代捕捉到過這種蛇,因其形狀被視為是「龍」得真身,所以得到了當權者重賞。

    得到這條窺蛇的人是誰呢?他就是歷史上唐朝的武宗李炎。

    眾所周知,在唐朝時期,佛教幾乎等同於國教,佛教的發展得到了唐朝皇室的大力協助,佛教文化達到了空前的繁榮;而此時,來自中國本土的道家則因為和當時朝政的信仰不相融合逐漸衰敗,其原因是佛教講究修來世,而道教當時則注重修本世,追求長生不老,大煉丹藥。其結果是不斷有因為服用丹藥而中毒死亡的皇室成員,所以到了盛唐,經濟軍事都高度發達,人們開始注重精神層次的修養,佛教從此奠定了其壓倒性的地位。

    而這位唐武宗李炎則不是,他信奉道教,他的身邊有一位人稱「趙煉師」的江湖術士趙歸真。此人能言善辯,「說以神仙之術,宜訪求異人以師其道」,就這樣他稱了李炎的寵信。武宗賜他左右街道門教授先生,拜其為師,在殿內修了一座金籙道場由趙歸真為其傳道煉丹。

    由此,中國佛教界的一場浩劫開始拉開,趙歸真急於將道教納為正統宗教,和他人合計煽風點火,加之當時佛教勢力已經遍佈朝廷,唐武宗下令開展滅佛運動。李炎一道令下,當年拆毀全國大小寺廟四萬餘座,還俗僧尼二十餘萬人,佛教百年基業一夜毀盡。

    趙歸真為了鞏固自己的權勢,開始煉丹並廣羅天下道家至寶,其中便有一條來自南疆的「窺蛇」。

    在道教中,上清符籙派中有一門教派以蛇聞名,就叫做蛇術道教。因其口傳心度、不著文字的門規,使得千百年來主流道教對於這一門派一直感到非常神秘,不能窺其門徑;且這一門派有一套複雜的儀式,歷來傳子不傳女、傳內不傳外,子嗣絕代,蛇術也絕傳,所以通宵其中奧妙的人可謂是少之又少。

    中國最尊敬的圖騰是龍,而龍和蛇的關係不言而喻,女媧便是蛇身人面。女媧造人,漢人又稱自己為龍的傳人,其實也可以理解為蛇的傳人。關於蛇這種帶有神秘感的動物,很早的時候它就被引入了巫術,並最終被道教中的那一支所吸收並確定了其地位,其中「窺蛇」便是這門派中最無上的存在。

    趙歸真為了巴結唐武宗,不惜借用朝政力量從南疆大山中覓得一條有四肢的小白蛇,只可惜此君並不通宵蛇道之術卻急於奉承,以真龍之名準備獻於武宗。一場悲劇就此發生,當武宗滿懷欣喜的接過那隻裝著「窺蛇」的瓶子打開一看,一條不足三寸的小白蛇憤而射出,一口咬中這位當朝天子的人中。

    傳聞普天之下蛇中以「窺」為王,窺蛇出沒,方圓十里蛇類聞其氣味都要閃避,其毒性之劇烈無藥可醫,武宗也因此當場就送了性命,枉死在了他為趙歸真所建的那座氣勢恢宏的金籙道場。

    趙歸真很快就被送上了斷頭台,術士的失誤要了帝王的命,這是誅九族的大罪。很快,那些曾經被他欺壓的佛教信徒們簇擁著新上台的君主重建了他們失去的家園,而道教也因此徹底失去了站在歷史巔峰舞台並主導中國宗教命運的機會。從此,道教與政治開始絕緣,一代代的道家人世不得不把自己的道觀修建在了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在這個世界上,任何宗教的發展都離不開政治的支持,所以,那條「窺」蛇是熟知那段歷史道家人心中永遠的禁忌。

    蛇術道教早就在千年前就已經絕跡,關於這門教派的信息,查文斌也是在一些野史中略知一二,如今看那黑墨鏡在手中耍的風生水起,要知道被這個小東西弄上一口就怕連華佗在世也沒得治,天知道那位黑墨鏡是用怎樣的手段。

    往前一直走到一線天的出口,那條小白蛇「霍」得走他手掌上站立了起來,昂著自己的脖子向後彎曲,身子弓成了「s」形,那張嘴的寬度一直貫穿了整個腦袋,張開大嘴的小白蛇上顎通體漆黑,口中開始不斷發出「嘶嘶」得叫聲。

    黑墨鏡單手微微向上一台,後面的人馬立刻再次緊張了起來,他蹲下身去低頭看著那條白蛇,小白蛇則不停的轉著自己的腦袋像個雷達一般到處搜索,最終它確定了一個方向,那兒是在他們所處位置的斜對面,那條河的另外一邊。

    黑墨鏡抬起左邊的袖子凌空揮了揮,拎起那條白蛇的後脖子準備往袖子裡頭塞,不巧的是這會兒突然傳來「咕呱」一聲,查文斌兜裡那隻三條腿的蛤蟆不知道為什麼蹦了出來。

    只見黑墨鏡手裡那條原本看似溫順的小白蛇突然扭過自己的脖子張開大口順勢就要去咬黑墨鏡的手指,黑墨鏡眼疾手快左手一鬆,那條小白蛇如離弦之箭一般縱了出去,黑墨鏡大罵道:「混賬東西!」說著,就從懷裡掏出一個鼻煙壺大小的瓶子。

    那條離地的小白蛇明顯是衝著三足蟾去的,這蛙類和蛇本就是天敵,仇人相見豈不分外眼紅?

    黑墨鏡顯然沒意識到遠處那隻其貌不揚的蟾蜍是查文斌所養,也更加沒認出那是一隻大名鼎鼎的三足神蟾,他以為是自己的白蛇看見食物忍不住,準備拿出法門來教訓教訓。

    「窺蛇」果真不愧是蛇中王者,其速度之快就如同一道白色閃電,沙石間的遊走和三足蟾略顯笨拙的身軀比起來可謂是矯健的多,只是那麼一瞬間它已經擺好了攻擊的姿勢,張開黑漆漆的大口衝著三足蟾蜍的背部狠狠撲了過去。

    待眾人反應過來的時候,那條小白蛇已經咬住了三足蟾的身體,用它的本能開始試著纏繞,可惜它和三足蟾比還是小了那麼一號,更加可惜的是它那號稱毒中之王的毒液也並沒有讓三足蟾當即致命。三足蟾只是閃著它那明亮的大眼睛對自己的主人看著,似乎是重新回到這個地方讓它想起了那塊玉環,合計是來跟查文斌討要寶貝的。

    那條小白蛇趴在三足蟾背上又咬又啃得扭動著身子,全然不顧黑墨鏡拿著小瓶已經追了過來,三足蟾似乎被背上那個叮咬自己的傢伙弄得有點煩躁了,突然甩出了自己那條長長的大舌頭往背上一卷。

    黑墨鏡拿著已經扒開塞子的藥瓶呆立當場,他那條千辛萬苦才找來的窺蛇此刻正被一隻蟾蜍叼在了嘴中,還剩下小半個身子不停在外扭著。

    查文斌趕快蹲下身去用指頭彈了一下那個小東西的鼻尖道:「吐出來。」

    三足蟾似乎還有些不樂意,轉動著自己胖乎乎的身子調轉了個方向,把自己的屁股對準了查文斌。這會兒黑墨鏡才看見,好傢伙,這只蛤蟆只有三條腿。

    「吐出來,東西我給你。」說著,查文斌從懷裡拿出了那枚玉環,三足蟾一看見玉環兩眼賊光一閃,估計嘴裡那東西味道也不咋樣,長長的舌頭往外一番,渾身黏糊糊的小白蛇當即滾落了下來,看它那幅蔫耷耷的樣子怕只剩下半條小命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4-29 14:03
第四百七十二章:屍中信 上
   
    「黑墨鏡撿起那條蔫耷耷的小白蛇往瓶子裡一丟,塞上蓋子放進了衣袖,他圍著那隻三足蟾足足左右轉了兩圈,伸出手夾在下巴上「嘖嘖嘖,小娃娃,這東西哪來的?」

    「撿來的。」查文斌回答道。

    「撿……撿來的?」黑墨鏡蹲下身去推了推自己的鏡架往查文斌肩膀上靠了靠,用一種極其獻媚的語氣說道:「哪撿的?」

    查文斌頭也不回的抓起那隻搗蛋的蛤蟆往袋裡一丟道:「馬路邊。」說完,他狠狠得拍了一把那口袋嚴厲的說道:「再出來瞎晃悠我給你丟回魚缸!」

    黑墨鏡轉了個圈兒繞到查文斌的跟前,伸出手掌來笑嘻嘻的說道:「拿來借我瞧瞧?」

    「不借。」他的回答很乾脆。

    黑墨鏡依舊不死心,撒潑道:「只是瞧瞧,我又不要,你這麼小氣幹嘛?」說著他的手就想往查文斌的懷裡伸。

    查文斌用手輕輕一擋拂過道:「前輩不要刻意為難,這小蟾蜍和我如同兄弟一般,確實外借不得。」

    「那你告訴我在哪裡抓的總行吧,我也抓一隻來。」「崑崙山,前輩要是有雅興可以去試試。」

    「你沒騙我吧?」黑墨鏡還在纏著他:「這個真是三足蟾嘛?不是你故意剁掉它一隻腿吧。」

    查文斌已經懶得和他就這個問題討論下去,自顧自的走到了超子身邊查看,黑墨鏡獨自一人在那摸著腦門自言自語道:「肯定是真的,要不然連窺蛇都差點被它吞了呢,崑崙山、崑崙山,好地方……」

    「超子。」查文斌低語道,超子的臉這會兒已經有了些許血色,畢竟是受了一記重創,還在昏迷中。柳爺見狀叫過了那名醫生交代了幾句,那醫生點頭過後走到查文斌身邊說道:「查先生請放心,他只是暫時昏迷,以我的經驗,他體內的毒素被排除後會在三個小時內醒來,以他的體格這種傷勢恢復期在一個月左右。」

    「勞煩您費心了。」他對那名醫生客氣道,又沖著柳爺點了點頭算是表示謝意了。

    柳爺走到了黑墨鏡的跟前看著那條地下河,一時間也失去了方向,就問道:「沈老哥,我們接下來?」

    「西邊。」他的回答很冰冷,完全沒有剛才對待那隻三足蟾的態度,好像他對柳爺並無太多好感。

    柳爺得了這麼個答案又折回去問查文斌:「查先生,你看我們是趕路還是休息?」

    「趕路,這河的那邊我也沒去過,不過走之前,我希望你們來看兩件東西。」

    他先是把一群人帶到了王軍的墓前,指著那堆石頭道:「他應該是你們十年前要下來找的那個人之一,如果我沒猜錯,他叫王軍。」

    「王軍?」冷所長對於這個答案顯然很吃驚。

    查文斌繼續說道:「他死的時間我估算不超過半年,死於溺水,我在河裡發現了他的屍體,已經被泡的變形,只能先拖到岸邊葬在這裡。他也是我在這裡見到的第一具沒有變成殭屍的屍體,如果各位有興趣辨認,可以挖開來看看,雖然那有點對死者不敬,但是我也答應過有機會把他帶出去重新安葬。」

    「這?」冷所長不知所措,當年據他所知,王軍只留下了一本日記,那本日記他還拿給查文斌看過,最後一天日記上反覆提到的是被封住的門和讓人崩潰的聲音。

    「挖!」柳爺突然發話了,他的表情也一掃之前的儒雅,眉宇之間那種不可被抗拒的威嚴立刻顯現了出來。而他的手下們在得到命令後沒有半點遲疑,已經有三個大漢拿著摺疊工兵鏟開始行動了。

    這屍體查文斌埋的淺,不到一分鐘那具面目全非的屍體又被重新暴露了出來,和之前查文斌掩埋他的時候感覺不同,這一次,他感覺這屍體又放佛變了個樣子。至於變化在哪兒,查文斌一時半會兒又說不出來,只是覺得哪裡不對勁。

    那屍體早已辨認不出具體的細節,被人刨出來之後就如同一堆爛肉,除了讓人作嘔的腥臭味外就是屍體表面到處橫流著屍水。侵泡的時間過長又被石頭那麼一壓,儲存在體內的水分開始混合著血液與髒液從各處蔓延出來了。

    再次幾番確認都無法辨別出實際相貌後,柳爺揮揮手一個手下拿著屍體袋準備裝屍,當屍體被抬進去即將拉上拉鏈的時候,查文斌喊道:「慢!」

    他用劍輕輕挑開了屍袋,那些五官早已發脹的無法辨認,但是查文斌總覺得王軍這具屍體的表情是很痛苦的,照理說他已經替王軍超度過一番也送走了亡魂,不當有這種痛苦的表情的才對。從哪裡可以看出這屍體是痛苦的呢?從他的嘴巴,他的嘴巴明顯的比上次入土前往裡縮了很多,就是人吃痛難受發出「嘶」聲往裡面吸氣的模樣。

    柳爺不知道查文斌為何喊停,便問道:「有什麼問題?」

    查文斌緊鎖著眉頭答不出,正欲打算放棄的時候,黑墨鏡突然蹲下身去飛快的伸出兩根手指往那具屍體的腮部一捏,那屍體縮回去的嘴巴立即被他擠得鼓起。黑墨鏡跟著再一用力,一枚黑色的小珠子跟葡萄一般從屍體的嘴裡吐了出來。

    查文斌暗自佩服起黑墨鏡的眼力勁,這都被他看了出來,若不是他出手,恐怕就此只能錯過這樣的發現了。

    黑墨鏡取出的那枚珠子不大,也就葡萄大小,黑色珠子上黏糊糊的,他也不在意放在手掌心用袖子擦了擦又在手中把玩了一下後用手指夾著放在眼前仔細端查。

    突然,「啪」得一聲,那枚珠子被他捏成了一糰粉碎,而此時留在他手指中間的確實一團白色的東西。

    黑墨鏡朝著查文斌遞過那團白裝物道:「小娃,是找這個吧。」

    查文斌也不否認,結果那東西一瞧,原來是一張揉成團的白紙。

    黑墨鏡難得的解釋道:「是顆蠟丸,這東西應該是臨死前吞進肚子裡頭的,估計這會兒看見你們老熟人有遺言想說,又給吐了出來。」

    查文斌聽完當即又把那紙團遞給了冷所長:「既是遺言,那是冷老看吧,他畢竟當年是你們的人。」

    冷老連連罷手道:「你就直接打開看吧,都這個時候了,還分什麼你們我們的。」

    查文斌又看了一眼柳爺,發現他也沒什麼特殊表情,就當真大家的面慢慢攤開了那張揉成一團又有點染色的白紙。

    這是一張典型的90年代的工作筆記上撕扯下來的一夜紙,有著淡藍色的波浪條紋。鋪開後,一行行秀美的鋼筆字跡躍然於紙上,查文斌不想隱瞞半點什麼,乾脆拿著紙讀了起來:

    「或許每個人從出生的那一天起就會背負各種各樣的責任,我也不例外,只是我比絕大多數的人背負的要更深。我沒有選擇命運的機會,幾個時代以來,和我留著相同血液的先祖們同樣沒有機會。我的先祖曾經踏遍了大小山川,千萬河流,一代又一代的族人們只是為了化解那個纏繞了千年的宿命。

    當我被選中掛上玉珮的那一天起,我就成了家族裡這一代的希望,除了我之外所有的男丁活不過十八娶妻生子,女娃長不了成人出閣待嫁。我知道,當我擁有它的時候,就背負著去解開這個噩夢的責任。我更加清楚,當父親把它掛在我的脖子之上,他也即將會離我而去。

    真相總是被掩埋的,就和春秋消逝在歷史長河中一樣,所以我選擇了去解剖歷史,我希望在我有生之年可以親自打開那座已經被確定了千年卻無從打開的大門,哪怕它的背後是一個食人的魔君,我也要為之一戰。

    於是,我藉著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打開了,這座本就是屬於我的城。我還是低估了,我聽到了朋友驚恐的叫聲和絕望的吶喊,閉上眼睛,到處都是死亡和鮮血。但是我不得不面對家族的選擇,我是他們以犧牲自我唯一換取的希望,對不起,如果有可能,來世再報。」

    唸到這裡的時候,這一面的內容已經結束了,查文斌看到反面還有,他翻過紙張的同時腦海裡閃過了一絲自己,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他查文斌又有過選擇自己命運的權利嘛?男不過十八,女不過出格,悉數早逝,這和自己究竟是有多少相似的命運,查文斌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4-29 14:04
第四百七十三章:屍中信 下
   
    那紙張的背面還有幾行字,這行字的筆記與先前略有些不同。

    正面的書信字跡工整,行列對齊,字裡行間落筆有秩;而反面的字則顯得有些凌亂,雖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但可看出心態已經截然不同。

    「學藝不精,無門可入,至我輩氣數當已盡;待我明白何為導致這千年宿命之時,已經出不去這扇自己打開的門。有其果,必有其因,前世種下的孽,後世當輪迴來受;只為一個執念,心本如此,又怎解開這纏繞不去的結。以千百人的性命換我一個未知的命途,縱使我生又當如何,十年悔過,剎那醒悟,為時晚矣。」唸完這裡,查文斌拿著信紙看著眾人,他的腦海裡把這背面的字句不停的重複著,重複著。

    「沒了?」

    「沒了。」查文斌把信紙遞給了柳爺,他們幾人輪番傳閱了一番後,自是不解,這信並未交待其中緣由,更像是一封懺悔信。

    冷所長拿著信走到他身邊,問道:「文斌,你是得道之人,能看得出這信中所說的事故嗎?」。

    「呵呵。」不想查文斌確是這一聲冷笑:「自作孽不可活。」

    「何解?」

    翻弄著手中的那枚玉環,查文斌突然問道:「這東西值錢不?」

    冷所長接過那枚玉環帶上老花鏡,又用手電照了照,手指所撫之處無不傳來一陣溫潤的舒服感,他自是識貨之人,干的就是這一行,一眼就看出這塊玉不是凡品,而是千年難得一見的極品。

    「不可估價。」

    查文斌笑道:「那就是無價了,若是這塊玉在你手中,你捨得放手不?」

    冷老拿著那塊玉是左看右看,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在手中摸了又摸痴痴道:「黃金有價玉無價,這東西哪裡肯放手,給再多的錢也是不賣的。」

    查文斌倒是不管他願意不願意,直接伸手拿了回來,全然不去瞧冷老那副不捨的模樣:「那便是了,你不願,他自然也不願。」他指著地上那個包裹尸體的袋子說道:「但是如果擁有這塊玉的人注定要倒霉呢?好看的東西背後就未必就是好的結果,信中說了,他們家族世代男不過十八,女不過出閣,悉數早逝,只有拿玉的人才能苟活。如此這般,心中所述有玉的人自然是族中期望,一代接著一代擔任繼承者的命運,其它人則成了陪葬品,你們不覺得這塊玉說是寶玉不如說是個邪物來的妥當?」

    「照文斌這般說,這塊玉反倒是個禍害了?」

    「不光是禍害,還是一面見證人心的鏡子。」他掂著那塊玉環視一圈眾人問道:「你們誰不怕死?」

    「我!」人群之中,有一個漢子舉手答道。

    「你不怕死,假如你有機會得到這塊玉,你會把這塊玉贈給比你怕死的人,比如你的大哥,柳爺,這樣他便可以活著。」

    那漢子一臉真誠的說道:「對,如果是我,我肯定讓給我柳爺。」

    查文斌朝著柳爺作了個揖繼續道:「柳爺,我無意冒犯,只是打個比方。」

    柳爺手往上一抬,示意他無事:「查先生但說無妨。」

    他又對那漢子說道:「柳爺若是取了這塊玉,你必死,是不是說柳爺比你怕死呢?」

    「你!」那漢子臉一下子就漲紅了,「查道士,我大哥光明磊落的一個人,怎會是貪生怕死之輩,我讓給他這個活的機會,是因為我敬他尊他,他活著比我們有價值!」

    查文斌笑道:「人生來人人平等,命都只有一條,何來價值一說。」他又問柳爺道:「不是文斌無禮,只是冒昧的問一句,柳爺這個機會如果是他讓給你,你要不要?」

    柳爺是何等人,他自是明白這種時候是不能假惺惺推脫的:「我自然是會要,我也承認我怕死,不然我帶著老兄弟們來這裡做什麼,在家等死便是了。」

    「柳爺是爽快人,假設你取了這玉他們便盡數死去,留你獨活,而你把這塊玉傳下去依舊只能保一人之命,你的其它後人則盡數需要為這個活著的人陪葬,你覺得對其它人公平嘛?」

    「不公平。」柳爺答道:「但是我選出來的人肯定是配活下去的人。」

    查文斌用腳踢了一下那個屍袋說道:「他的先人們也是這樣想的,你的兄弟讓給你,是他尊你,敬你,並不是你的命比他的就值錢。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得到這塊玉的人能活下去,若是得到這塊玉的人死了呢?」

    剛才答話的那人說道:「死了就傳下去唄,這還用問。」

    查文斌把手中的玉捏的一緊大聲道:「對,就是這樣一代傳一代,一代禍害一代!沒有人不是自私的,誰都想得到這個活著的權利,這個魔咒也就跟著一代傳一代。」

    柳爺道:「查先生的意思是,只要這塊玉不傳下去,自然也是害不了後代了,那誰能保證玉石俱焚過後還依舊是那樣呢?」

    「我天正一門雖是小道,這般有關家族世代相傳的咒運也遇到過幾次,古人有一種巫術,也叫降頭,就下在器物裡,只要器物在,這降頭自然是不會滅的。這塊玉是有來歷的,各位都是見過世面的人,和氏璧那摔壞的一角做成的玉飾,誰會捨得放棄?」

    冷老和柳爺都是大驚,我滴乖乖,和氏璧,那是什麼概念?古往今來,多少王侯將相為了這麼一塊玉爭的你死我活,血流成活。

    「你怎的肯定這就是和氏璧?」

    查文斌說道:「超子的父親,何老堅定的結果,隨時推斷,我也有八分相信。這麼一塊玉,得到它的人自然是如獲至寶,若是把降頭下在這裡,又怎會輕易丟失。」

    「下降頭,文斌這和氏璧是什麼?那是天賦皇權的象徵,是天子的證明……」

    「正因為如此。」查文斌打斷了何老的激動講話,繼續說道:「和氏璧本就是一塊邪物,玉是好玉,但是多少人為了這塊石頭丟了性命?戰火紛飛的年代,揮戈百萬鐵騎殺伐,就為了爭奪一塊石頭,那不過是當權者的遊戲罷了,苦難的終究是百姓。只要這塊石頭在,天下就不得安寧,就會有人想去打它的主意,你說它是寶物還是邪物?一塊沾染了世人鮮血的玉,再好的料它也被會被那些死去的冤魂沁入玉中,和氏璧早就不是那塊三清山的玉石,而是一塊血淋淋的邪物!」

    「而它的這一角,雖然是剝離而出的,可終究是沾了血的,此等邪物佩戴,靠的不過是週遭人的性命為其續上光滑的外表。這種東西,留在世上,只要有機會就會迷了人的心智,只怕是要更多的人為其殉葬。」

    柳爺點頭道:「有點道理,查先生心懷天下,卻是能看透了這背後的鮮血淋漓才能悟出這死也解不開的劫,倒是他提到過的那扇門,你怎麼看?」

    「門?我不知道,若是柳爺要去,我幫襯著便是。柳爺是做大事的人,這塊玉的涵義對您來說大過於我等草民,只是我覺得你們幾人一年死一個八成跟這一出也脫不掉什麼干係。」

    「是有點相似,只是我們是一個個死,既然他來了,最終用了這個法子但還是苦害了前朝數代人,真不知我們該如何,還得請查先生多多指點。」

    查文斌轉身對向黑墨鏡,抬手道:「前輩,您看呢?」

    「過河,那塊玉你先收好,跟你挺合的。」

    查文斌也不惱火,自嘲的笑笑:「是挺合的,我也無後。」

    柳爺站起身來道:「收拾一下,大家也休息夠了,人就先放在這兒,出去的時候一併帶走。」

    地下河的河水和冰,在查文斌的記憶裡,關於這條河,那副圖上並沒有做任何標記。似乎這河就是這幅圖的邊際,再往前是什麼不得知。河面不寬,不過三四米,河水最深處也只是到了大腿,眼下不是雨季,都是大老爺們,脫掉褲襪赤著腳一個跟著一個就去了。

    超子被兩人抬在肩膀上,兩個拿著槍的大漢率先下水,等他倆到了對岸,確定沒問題發了信號,這邊的人就開始陸續。查文斌和卓雄大山先後過了河,到了河對面大家穿上衣物,誰也不曾留意發生了什麼事。

    穿戴完畢,準備選方向的時候,千里眼馬三看著下游的水裡有一團衣服在飄著,他見到有些不對勁就說道:「柳爺,那河裡好像有人。」

    「柳爺,我們有人不見了。」「誰?」「胡八不見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4-29 14:05
第四百七十四章:逆天而行
   
    胡八被人拉了起來,他的眼睛瞪得跟燈泡似得,嘴巴尖成了個「0」形。身體還帶著一點微熱,但人已經沒氣了。

    柳爺的面孔有些死灰,他坐在和沙灘上,連褲子被打濕了也不知道,只是問那個在檢查的醫生道:「怎麼死的?」

    那個戴著眼鏡的白靜斯文男人套著一雙白手套,將停放在岸上的屍體衣物除光,檢查了一番說道:「柳爺,身體上沒有外傷,看瞳孔死亡時間不到一分鐘。」

    「慢著……」那醫生的手順著胡八屍體的胸口緩緩往下一抹,來回量了幾寸地方後用大手指撳住一個部位,右手麻利的從懷裡掏出一把手術刀往胡八的身體上一放。

    鋒利的手術刀很快就劃拉開了一道切口,那白靜醫生面對撕開的肌肉和湧出的鮮血沒有絲毫緊張,而是將套著皮手套的兩根手指伸進了胡八的胸腔。也不知道他在裡頭搗鼓了一陣子什麼,突然嘴巴揪了起來,一下子猛的發力往外一拉,一團夾雜著血水的黑漆漆的毛髮被拉了出來。

    那毛髮並不是僅僅有一團,而是跟毛線一樣越拉越多,那醫生連拉帶拽的清理出的毛髮足足把胡八的上半身全部鋪平。

    不知是他不想再掏了還是已經掏完了,那醫生捧著一把頭髮冷冰冰的對柳爺說道:「這個,我沒法解釋。」

    「是什麼東西?」

    「回柳爺,看樣子是人的頭髮,裡面可能還有點。」

    黑墨鏡拿著一個酒葫蘆走了過來朝那屍體上一陣灑:「文斌娃娃,點個火,這個倒霉蛋子跟我遇到一樣的東西了,這水裡有禁婆,各位走路悠著點,絆腳的不光是水草,也有可能是頭髮,嘿嘿。」

    他的冷笑讓原本這個陰森的空間涂添了幾分恐懼,這是柳爺此行遇到的第一庒命案,死的如此不明不白。超自然的死亡給人帶來的壓力遠遠大過於正常死亡,因為永遠不知道下一次會出現在哪裡,又會輪到誰,這一下馬上就讓在座的每一個人都小心謹慎了起來,畢竟黑墨鏡是被救了,而死亡才真正開始。

    查文斌拿出火摺子問柳爺道:「柳爺的意思呢?」這畢竟是他的人,比起黑墨鏡那個非人類,查文斌寧願和柳爺溝通。

    柳爺嘆了口氣道:「沈先生說燒了就燒了吧,回頭把骨灰收起來帶走就是。」

    「帶走?不行不行,燒了連灰都別留下,要是我被禁婆給害了你們也得照做。禁婆這東西是從水裡孕育出來的,怕的是火。人死了上千年全身上下唯一不爛的就是頭髮,這東西留不得,一把火燒了乾淨,免得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轟」得一聲,火星閃過,屍體頓時被大火包圍,那些頭髮被燒得發出「噼裡啪啦」得響聲就跟過年放小鞭炮似得,不過發出的味道就是硝火味,而是難聞的焦味。

    「走走走,都圍著這看嘛啊,燒死人沒見過啊!」黑墨鏡一個人獨自往前蹦跶,看他那身形走路都跟跳舞似得,絲毫沒有半點傷感。

    倒是柳爺還對那團被火包圍的屍體鞠了一躬,抱拳道:「胡兄弟,做大哥的對不住你了,回去一定給你立碑上牌供奉著,現在只能委屈你了。」

    那屍體或許是因為受熱導致的筋肉收縮,這會兒盡然坐立了起來,等到柳爺那話說完又再一次重重倒了下去,有個別膽子小的嚇得當場就不敢再看了。

    按照黑墨鏡的叮囑,他們儘量遠離河岸注意腳下,這裡不光有殭屍更有禁婆,天知道還會不會冒出更多奇怪的東西來。黑墨鏡的那條小白蛇大約也不知有沒有恢復元氣就已經被他從瓶子里拉了出來,那東西自打被三足蟾給咬了過後就老實多了,那脖子壓根就不往查文斌這邊扭,生怕那個天殺的蛤蟆又吞了自己。

    死人誰都見過,這些人裡頭哪個手上不佔點血,只是這般怪異的死法讓人想著都不寒而慄,就更加別提那隱藏在黑暗中的未知。燈光的掃射都趕上了監獄,把方圓幾百米的範圍都變成了一片亮白,荷槍實彈的人們躡手躡腳的跟在黑墨鏡和查文斌的身後,順著河道漫無目的的搜尋。

    這條地下河彎彎曲曲的奔流著,順著風水學裡的**,順河而下是最容易找到想要的東西,走了足足有兩個時辰,河水開始逐漸變小,到了最後就成了乾枯的和沙灘,一如這裡從未有過水源一樣鑽到地下去了。

    「斷流了。」

    黑墨鏡把頭湊到查文斌的耳邊低聲說道:「小娃娃,你老實說,那塊玉環是不是有些門道?」

    既然他開口問,想必心中也有些想法,黑墨鏡這種老江湖非人非鬼的,查文斌不想瞞他,就如實說道:「玉中有一幅圖,河的這頭根本沒標註。」

    黑墨鏡用手勾著查文斌的脖子邪邪的說道:「嘿嘿,我就知道沒那麼簡單,拿來給我瞅瞅。」

    查文斌自然有些猶豫,他倒不是圖這塊玉的價值,而是此人身份實在過於詭異,誰知道他安的是什麼心。

    「怎麼,信不過我?」

    用手推開黑墨鏡,查文斌從懷裡掏出那塊玉遞過去道:「拿去便是。」

    黑墨鏡找來一盞手電左右互相照了一番,口中「嘶」了一下道:「果真是沒標,但是沒道理,我們有哪些地方忽略了。」

    「前輩有何指教?」

    黑墨鏡伸出長長的指甲夾著那片玉環道:「這東西算不得配飾,它是個玉簡,古人喜歡玩深沉,把些信息弄在玉裡藏著,能讀出來的信息往往都是重大的。你說這是圖,我看了基本無誤,和我們走的一些路段是符合的,唯獨這條河嘛,有些古怪。不過娃娃,你想過自己是干什麼的沒?」

    「我是道士啊。」

    黑墨鏡乾笑兩聲道:「你還知道是個道士,那這事就怪你自己道藝不精了。」

    「前輩請明說。」

    「你看著幅圖上的這些個點。」黑墨鏡用指甲在幾個位置迅速點了一邊道:「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為肩,六八為足,五居中央;你再看這中央招搖,北宮葉蟄,東北天留,東宮倉門,東南陰洛;南宮上天,西南玄委,西宮倉果,西北新洛,是不是為九宮?」

    查文斌有些不可思議的問道:「河圖洛書?」

    「你師傅也未必看得懂。」說這話的時候黑墨鏡顯得頗有些得意:「小娃娃,這河圖洛互相為經緯,確定方位之道,故極於十;洛書主變,故極於九。只要找到這兩個點,你還怕摸不出裡頭的門道?」

    查文斌不坑不卑的回道:「晚輩學疏才淺,本乃村野小道,自是不敢在前輩面前賣弄,這河圖洛書我曾經遇到一老友對此頗有些見解。我與他有過一些淵源,曾經也得過他點撥一二,若是前輩真的能確定,我便按照河圖洛書去解這幅圖試試。」

    查文斌原地拿出羅盤架了個方位,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朝向看著比對好羅盤和那玉環中的圖,來回走了幾趟道:「坐北朝南,左東右西,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為五行左旋相生。中心不動,一、三、五、七、九、為陽數左旋;二、四、六、八、十、為陰數左旋。」

    黑墨鏡聽他說這些的時候不停的點著頭,像是在讚許他:「接著說。」

    「前輩,」查文斌停了下來討教道:「晚輩有一事需要前輩的指點。」

    「問吧。」

    「天上的星星是左轉還設有右旋?」

    「你抬著頭看是左轉,但是你要低著頭看那就是右旋了,果然有幾分天資,老馬有你這個徒弟可以含笑九泉了。」

    「人怎麼可能站在天的上頭,所以歷來順天而行是左轉,逆天而行是右旋。順生逆死,左旋主生,這幅圖若是這樣看,我們的確是左轉著再走,但我這個人向來狂妄的很,就喜歡把老天爺踩在腳下,若是翻個遍來看,這玉還是通透的,只是成了右旋。若是河圖洛書便是死路一條,腳下這條河看作是陰陽兩界,我們便是由生入死,死界自然是用不著標出來,進去的人從來就不會活著出來。文斌不才,斗膽建議我們把這圖反過來看,要是推測的不錯,咱們就來個逆天而行,前輩意下如何?」

    黑墨鏡拍手道:「哈哈哈,好個逆天而行,我這把老骨頭倒也想跟著你後面沾沾光,也來嘗一嘗把老天爺踩在腳下的滋味到底是如何!」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4-29 14:06
第四百七十五章:唱戲
  
    上古伏羲時代,在洛陽東北的黃河段裡有一頭龍馬浮出了黃河,其身上的斑點成一幅圖,這幅圖被伏羲所得。伏羲依照這幅圖參悟出了八卦,後來整理後就成了《易經》的來源。

    再相傳大禹治水之時,洛陽西邊的洛河裡頭浮出了一隻大烏龜,這烏龜的龜殼上也有一副圖案,被稱為洛書,大禹拿了這幅圖治水成功,將天下劃分為了九個州,並依此制定了九章**管理天下。如果說「河圖」是陰陽易經的理論來源,那洛書就是風水的開天闢地之作。

    這只是傳說,但在典籍中記載中,河圖洛書第一次有人整理成文獻是宋代的道士陳摶,此人天賦異稟,洞曉陰陽五行,他悟出了一套龍圖三變:一變為天地未合之數,二變為天地已合之數,三變為龍馬負圖之形。這套東西只有兩幅圖,這也是河圖洛書第一次真正以圖畫的方式展現在了世人面前,後就被道家封為八卦起源的由來,但能精通之人卻是少之又少。這就好比現代電腦操作系統:dos和windows,有了簡單而好操作的windows自然就不會有人再去研究複雜的dos系統。

    翻過那枚玉環,這點還是原來的點,線還是原來的線,可方位確實正兒八經的調了個頭。原來的左成了右,右成了左,人抬頭看天習慣了,誰又曾會去想過有朝一日能夠把這老天爺踩在腳下。

    或許現在的航天技術可以做到把人送入太空,但在遠古的時候,對於天的那份敬畏是不會有人這樣想的。逆天就是大不為,是要遭天譴的,無論是遠古時代的奴隸社會還是古代的封建社會,作為以農業經濟為基礎的王朝,上至天子,下至百姓,誰還不想祈求個風調雨順。幾千年來,國人都是靠天吃飯,這作為宗教的道家自然是提倡人應當順應自然,誰會沒事挑唆老百姓跟老天爺對著干。

    洛書河圖便是這樣一幅描繪了天道的原始密碼,後人用它治理天下,成了大禹王;有人用它創立了易數玄學,從而拉開了中國幾千年和自然的認知,這一切都是在人順應著這兩幅圖的前提下做成的。擱在過去,你要倒著去看,那就是大不敬,學道的一準會被當做孽徒逐出師門。

    查文斌這人最擅長的就是絕處逢生,他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也全仗老天爺所賜,把一個人逼到這份上,還管他教義道派,能活著才是王道。

    跟大傢伙兒互相瞅了瞅,那意思就是我要走了,你們願意跟著不?

    這地方若是柳爺一夥第一次進來指不定還就真不跟查文斌,但他們這是第二次,也是為了自己的小命才豁出去進來的。自個兒的兄弟死的那股樣子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慄,那黑墨鏡柳爺對他可是敬佩的很,這般人物都差點折了,真要自己這群人走,有幾成把握?

    柳爺可是老油條,橫豎一想,好歹跟著兩個懂行的總不至於落個死不瞑目,那眼珠子一轉立刻表態道:「查先生,現在我們就跟著您了,您說咋辦就咋辦,我這一票弟兄從現在開始任憑你使喚。」

    餘下的那些個大漢見老大開了口,一個個也都跟著附和,生怕查文斌就把他們給拋棄了,爭先恐後的喊著口號,那架勢一下子就把查文斌給架到了救命恩人的境地。

    查文斌不是什麼軟耳根子的主,他做這決定心中自然是知道危險的,他不能強迫別人同意自己的決定,誰的命不只有一條?他也不稀罕充那個好漢做老大,事已至此,那是沒法了,再說那黑墨鏡跟自己的關係肯定不一般,再就是衝著冷老的面子,他也不會撇下這群人不管。

    檢查了一下超子的傷勢,已經大有好轉,臉色基本恢復正常,那傷口在三足蟾的唾液塗抹之後也已經開始結痂,這個變化讓那軍醫都意料不到,誰能知道那蛤蟆治療外傷的本事會比仙丹還管用?

    這會兒唯一變化的就是他們的手錶已經開始可以正常運轉了,這是一個好的現象,起碼那該死的停滯空間地帶已經被他們走到了邊緣。

    查文斌估摸著他們進來時間也不短了,這種地方少呆一分鐘就多一分鐘的安全,便說道:「大傢伙兒提起精神,互相靠攏點,前後左右的兄弟們都照顧點對方,誰也別落單,每隔五分鐘大家報一次數。」

    卓雄和一個大漢分守在查文斌的兩側,黑墨鏡跟在他後頭,大山走在隊伍中間,他跟前是柳爺,後頭就是躺在擔架上的卓雄,他這個位置是重兵防守的位置,柳爺可是核心。柳爺的前頭又是黑墨鏡,從心底裡頭,比起查文斌,他更願意信任這個和自己接觸時間更長的神秘人。

    查文斌是順著那反過來的地圖走的,他要做的,是反過來順著這條路往進來的入口處走,但是方向又是孑然不同的。一手拿著羅盤,一手看著玉環,走走停停,停停想想再走走,整個隊伍除了「稀稀拉拉」得腳步聲便是固定時刻的報數。

    每個人都把自己的神經緊繃著,生怕下一刻自己的腳就踩到了不該踩的地方,或許是覺得無聊,那黑墨鏡竟然自顧自的哼起小曲兒來了。一開始只是跟蚊子一樣零星的哼,到後來索性就「咿呀咿呀」得叫,吼的那調子挺像是秦腔,但是卻又聽不懂他唱的是什麼。

    這種凝重的氣氛下,古老的調子從他嘴裡哼起來著實有點詭異,走在他後頭的柳爺聽著覺得慎得慌,又不好意思明說,就故意問道:「沈老哥,您這調子唱的是啥?」

    黑墨鏡嘴裡的「咿呀咿呀」哼哼聲依舊沒停,含糊著回答道:「《祭靈》。」

    「啥?」

    「祭靈嘛,關羽敗走麥城被東吳潘璋給咔了」說到這「咔」得時候,黑墨鏡還抬起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配合自己的發音,「這不是張飛帶孝要報仇又被自家小卒殺害,劉備惱火了要御駕親征為關、張報仇,卻不想在宜都又折了黃忠,五虎將一下子去了仨……」

    這黑墨鏡平時難得講話,或許是憋得久了還是他對這戲太入迷,竟然破天荒的講起這段故事。

    柳爺聽得他講得精彩可心頭卻想:我們在這鬼地方轉悠,你卻盡唱些喪門的調子,這不是在給自己找霉頭嘛?

    雖然打心裡他不打算招惹這個穿著壽衣的傢伙,但為了心裡好受些,卻也不得不開口道:「沈老哥,這會兒唱這曲子怕是不妥吧,要不您換個曲子?」

    也不知是那黑墨鏡心情好還是別的,他還真就換了個曲子,不過這調子聽起來依舊不那麼悅耳,總帶著一股子陰沉沉的味兒。這柳爺聽了依舊覺得不舒服,便又問道:「老哥,這又是啥調?」

    黑墨鏡這回說得可清楚了,連查文斌都聽到了個真切:「《諸葛亮祭燈》!」

    這一下子,別說柳爺心裡不樂意了,那查文斌自然也覺得不舒服了,本來這種地方你哼點歡快氣氛的曲子就算了,卻接二連三的挑個死人的調子唱,而且唱這調子的人本身穿著的還是一身壽衣!這擱在誰心裡都會有疙瘩。

    不等柳爺嘆氣抱怨,查文斌先開口了:「前輩,唱這曲子容易招鬼吧?」

    「我這都好幾天沒哼了,心裡有點癢癢,我這人沒別的愛好,就喜歡聽這口子秦腔。招鬼不招鬼的,這不有你嘛,天正教掌教在,放它幾個膽子也不敢來啊。」黑墨鏡說這話那是帶著一點戲謔的口吻,聽他這麼一說,查文斌心想你這老小子八成是故意的吧。

    過去農村裡頭沒有什麼娛樂節目,趕上哪個人家辦點紅白喜事,若是那要講究場面的人家就會請個戲班子。喜事就唱那些個《天仙配》之類的,遇上白事呢,就唱些哭戲,那些個演員一個個披麻戴孝哭得比孝子賢孫還要帶勁。

    這戲班子呢,一是給來吃酒的人瞧的,二呢就是增添那種氣氛。你整一大桌子祭品弄一幫子人在那哭哭啼啼的披麻戴孝,這玩意最容易的就是招來那些不乾淨的東西,活人是湊在一起看熱鬧,它們卻是真真切切被這種感覺給拽來的。

    早些年,查文斌剛出道的時候,這種場子已經很少了,但是他師傅馬真人見得多了。聽馬真人說,這種哭喪的戲檯子十場裡頭有八場都能引來一大幫子髒東西坐在台下看,所以過去的戲班子裡頭但凡是要準備哭戲的,那都會在結束之後找個道士來替他們「打掃、打掃」。

    查文斌停下身子轉過來看著黑墨鏡,臉色很是不好看,兩人對視了一會兒,查文斌突然一笑道:「前輩,您這兩出戲唱總共死了四個人,我這兒一共可就四個弟兄,我還打算活著帶他們出去的。前輩莫要嚇唬晚輩,我要是出點啥事,我那個張飛兄弟能生生把鬼都給撕了,您信不?」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4-29 14:07
第四百七十六章:以鬼代魂
   
    黑墨鏡笑著幹咳了兩聲便不作答,就當是回應了,查文斌止住了他的嘴便也不多想,繼續開路。這才沒走了幾步,又聽見身後唱了起來,剛想發作,覺得有點不對勁。

    哪不對勁?聲音不對勁!

    黑墨鏡的聲音跟公鴨嗓子似得,講話就像被人掐著脖子躲在喉嚨裡頭發出聲,他這調子唱秦腔喜段子都能給唱出哭腔來。但這會兒身後響起的那段子卻不是那麼沙啞而尖嘯,這是帶著一股子幽怨而深長的音。

    不光查文斌,黑墨鏡和柳爺此刻也在扭頭尋找著是誰在唱戲。一共就這點人,稍微來回走上幾步就點清楚了,一溜溜的老爺們,各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誰能唱出那種女人調?

    這隊伍裡頭一個女人都沒有,咋會有女人唱戲的聲音?更加讓他們緊張的是,這聲音的確就在他們身邊,而且就在這個隊伍裡頭!

    時間在這一刻凝滯了,男人們緊張的呼吸聲急促得哼哧著,伴著那悠長的女聲調子格外明顯。所有人的嘴巴在這一刻都是合攏的,當查文斌的目光從四周環顧到人群裡的時候,黑墨鏡已經搶先一步走到了大山身邊,這時查文斌看見,那個睡在擔架上的超子嘴巴正一張一合的……

    其中抬著擔架的一人發現這聲音是昏迷的病人發出的時候,嚇得單手一揚,那女聲跟著戛然而止。要不是大山眼疾手快一把托住,超子這會兒怕是已經被扔到地上了去了。

    「讓開,」查文斌把超子扶起來靠在自己懷裡。超子的眼睛是閉著的,臉色和平常時候差不多,只是嘴巴是微微張開的,嘴唇輕微的上下合著。

    翻開他的眼皮,拿著手電一照,超子的瞳孔並沒有因為光線的刺激而距離的收縮,平靜得就跟擺設品一樣。

    柳爺站在黑墨鏡的身邊,一群人把他團團圍住:"查xians,剛才是不是他?」

    「著了道了。」查文斌暗自說道,他轉而抬頭看著黑墨鏡說道:"前輩,剛才那調子是不是也是秦腔?」

    黑墨鏡得手中那條小蛇已經爬了出來,雖然被三足蟾狠狠修理了一番後它已經沒了開始的囂張樣,但是窺蛇那個對靈異的天生敏感性依舊使得它不停的朝四周轉悠著自己的腦袋。黑墨鏡摸了摸蛇頭,低著腦袋說道:"聽著挺像,但這曲子,不是秦腔。」

    「那這段子裡頭唱的是什麼,這陝北話您可聽出大概意思了?」

    「不是,這不是陝北話,我老家就是陝北的。」說話的是柳爺的一個副手,這人長得皮膚黝黑,顴骨很高,一看就不像是個好人的模樣,「這是古秦語,在我們那只有一個村的人會講這種方言。」

    「六兒,你懂?」柳爺問他那副手道。

    「我也不懂,但是我聽過,山上下鄉那會兒,我就去分到那個村。村上有幾個老人會講這種方言,發音跟陝北話完全不同,不是一個路子,我也聽不明白。那會兒我和另外一個男知青在生產隊長家裡住,他家有個老祖宗,八十多歲了,每天還能下地掙工分。那老爹晚上也聽我們小年輕胡吹瞎侃,喜歡跟著插話,他說的話我們一概聽不明白,只能靠比劃。但是那老爹會唱戲,唱的調子就跟剛才那個一樣。當地土釀得糜子酒烈,那老爹喝高的時候就喜歡唱一段,我們聽著雲裡霧裡得雖然不明白意思,卻記得那些古怪的發音。」

    黑墨鏡隨著那條虺蛇轉動的方向不停的挪著腳步,他罷罷手道:"這唱的可不是陝北梆子,這曲兒有個名叫做『收命』。六兒,你那插隊的地方應該是在墳窩子裡吧。」

    「沈爺,您這話說對咯,那地兒方圓百里一馬平川,唯獨在村子的中央有個大土包,那傢伙跟秦始皇那墳比起來氣勢也不見得差。那會兒不是興退墳還田嘛,知識青年積極響應**的號召:白天下地干活,晚上挑燈平墳。那塊地兒里拉出來的棺材都是上好的木料,當時不少人家家裡娶xifup就用那玩意打家具,那些家具只怕這年頭還有人在用呢。」

    「那大土包你們動了沒?」

    六兒直搖頭道:"我們倒是想動,當地人不肯啊,當時農場的政委親自帶隊說要平了那個代表封建主義走狗帝王的大墳,結果你們猜怎麼著?那幫子年紀都快趕上**的老頭硬是拿著土銃和民兵對著干,死活不肯。哎,您還別說,當時我們也去看熱鬧,那幫子老頭對峙的時候嘴裡唱得就是那調調,就跟鬼哭似得。後來,據說那些民兵撤退的時候,兩台大解放都給翻到黃河裡頭去了,唯獨那農場民兵政委給摔死了,你們說邪門不?」

    「別廢話了,你那點故事等我們出去了再講。」卓雄捅了桶六兒的後腦勺,那會兒查文斌已經開始在行動了,他從拿著一塊雞蛋大的死玉塞進了超子微張的嘴裡,露出半截還在外頭,那死玉圓滑無比,呈球形,上面刻了一圈槽,槽上繫著一根繩打了一圈。

    「把他扶起來。」

    卓雄把超子靠在自己懷裡,查文斌抬起超子的脖子用手托著他下巴,右掌朝他嘴巴猛的一擊,那塊死玉就整個塞進了超子的嘴裡。

    查文斌又拿了根戒尺,一方多長,他拿著那玩意不是驅鬼的,而是直挺挺的搗進了超子的嘴巴裡。抵住那塊死玉後,他用力往裡一塞,只見超子的喉嚨處一塊圓形的東西順著食管就往下走去。六兒見狀輕輕敲了敲柳爺說道:"大哥,這道士下手可真狠啊,這麼捅還不得出人命啊?」

    柳爺也被查文斌這一手給搞懵了:"小點聲,先看著。」

    沒一會兒,昏迷的超子開始在擔架上有了反應,先是手開始舞動,接著就是身體側著蜷縮,到後來乾脆就開始抽搐,嘴角不停的有帶著黑色冒泡的水溢出來。那眼珠子朝上翻著,一點黑的都瞧不見,身體不停顫抖著,因為喉嚨被堵著,只能聽見痛苦的悶哼聲,那嘴唇沒一會兒也成了醬紫色,想必是身體開始劇烈缺氧了。

    當超子蜷縮的身體開始慢慢恢復平靜,嘴唇的顏色由紫變成白,眼皮也開始合上的時候,查文斌拽著手中的那根線說道:"卓雄,拍他背部,用力!」

    卓雄哪敢不聽,他估摸著要再不想辦法,超子就該給活活噎死了,抄起沙袋大的巴掌「啪啪」兩下。與此同時,查文斌手中的線用力往外一拉,那就跟被搖晃了半天的啤酒瓶突然打開了蓋子一樣,一股腥臭至極的黑色液體從超子的嘴裡噴射而出。

    那一刻,黑墨鏡像是及早就預料到了一般,提前了一秒閃到一邊,可他後邊的那個六兒就慘了。超子噴出的髒東西直接飛濺到了他那,那模樣別提有多狼狽了。

    查文斌看著那塊死玉上的外面纏著厚厚一層還帶著血絲的黑色毛髮,長舒了口氣,這會兒都給捲了出來,超子在一番嘔吐過後也漸漸恢復了平靜。

    黑墨鏡像是很欣賞似得點點頭,用他掐著嗓子般的口音說道:"這招不錯,要是你師傅也未必能想得出。」

    查文斌沒有接他話,反而衝著柳爺說道:"有酒不?沒酒的話,能點著的東西都行。」

    柳爺一揮手,一個手下就拿出了一塊火柴盒大小的東西放在了地上:"這是壓縮固體燃料,軍用。」

    卓雄劃了個火柴往那燃料上一丟,「嘩」得一下,好大一團火焰一沖而起,差點沒燒到他頭髮。查文斌把那塊死於往火裡一丟,瞬間一團青紫色的火焰就把它包圍,一股比超子的嘔吐物更加腥臭的味道頓時瀰漫開來。

    待那團火熄滅的時候,查文斌從燒得滾燙的石頭堆裡扒拉出那塊死玉,用布擦了擦重新包了起來。卓雄說道:"給我吧,我拿去埋。」跟在查文斌身後,他也知道死玉用過之後得埋的道理。

    不想這次查文斌卻否決道:"別,這回不埋。」

    「為啥?」

    黑墨鏡乾笑道:"嘿嘿,我來告訴你,他這裡頭封的不是什麼惡鬼,是個他救得嬰兒。文斌小子,你這點本事我看比馬老頭還要強上三分,要是他,我估摸著不會想到這招。」這是黑墨鏡第一次稱呼查文斌的名字。

    查文斌只是淡淡的回應:"前輩見笑了。」

    這查文斌用的是什麼招呢?活人的眼球只要受到強光的照射,瞳孔都會引起自然反應的收縮,只有一種人不會,那就是被附體的人。他的眼睛相當於被蒙上了一層黑布,外面的任何東西都看不到,也就是俗話說的矇蔽了心智。

    此時,被附體的人做任何事情都是不由他自己控制的,查文斌就想了個法子,這個法子叫「以鬼代魂」。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4-29 14:08
第四百七十七章:苔蘚中人
   
    人的身上只有一個魂,這個魂被佔了,人就會被附體。查文斌做的就是再弄一個魂魄進去,讓人身上多出一個主來,死玉的裡頭原本封了一個冤魂,禁婆這玩意見有人來它的寄主裡搶地盤,第一個反應就是先趕走。於是那些頭髮纏住了被死玉包裹的冤魂,待到它們鬥在一塊兒的時候,超子的身體開始出現本能的求生反應,但他瀕臨死亡的瞬間求生欲也達到了頂點。

    這時候,禁婆對因為寄主的反抗,又要對付外來者,恰好是查文斌把它拽出來的關鍵,就這樣,一撮而就。早了不行,晚了也不行,時間要把握的剛剛好,可謂是一步險棋。

    道法千萬變,萬變不離其宗,無論是符文還是咒語又或者是後代道士們創造了各種形形色色用於驅邪的辦法,究其根本,都是源自於那套陰陽五行八卦。

    道,以不變應萬變,以自然大順,再邪的東西終究是有能壓住它的主存在。人有貪念,所以才會不惜鋌而走險,髒東西同樣也是這樣,那禁婆若不是非要強佔害人性命,也不至於會去和死玉糾纏。若不是它放棄了寄主而轉投那塊玉,要想取出這團毛髮,豈不是要當場給超子開膛破肚。

    這禁婆是從哪裡來的?

    禁婆遇水而生,離了水,沒道理會惹到人。

    查文斌環顧四周,借了個手電往頭頂一照,離他們約莫有七八米高的地方就是崖頂。此處是地下深處,附近又有水源,那上頭遍佈了厚厚一層苔蘚,清一層黑一層的就像厚重的草甸。那些苔蘚一瞧就是濕漉漉的,別說還真有幾分頭髮的感覺,時不時的有水底從那些苔蘚上墜落。

    這超子是平躺著的,嘴巴自然是朝上,若是不知不覺行軍中上頭有水往下滴,保不齊就剛好進了他的嘴,那結果自然可想而知了。

    拿著手電四處照了一番後,查文斌道:「柳爺,有辦法碰到那上頭不?」

    柳爺給那個號稱千里眼的馬三使了個眼色,那小子眼珠子滴溜兒的眨巴了一下立刻報出了數字:「八米十三,按說差不多。」

    只見留下那些個手下開始紛紛卸下自己的背包,每人的包裡都拿出了一根金屬,連同超子那擔架都給一併拆了,三下兩下過後,那些金屬就被組合到了一起。再一眨眼,一台六七米長的簡易梯子就給搭好了。

    這架勢,要是拋開柳爺的身份不談,八成讓人見了一准覺得這是一夥盜墓賊,這裝備也太專業了。那架梯子組合起來後居然還沒什麼份量,柳爺朝六兒吩咐道:「上去給查先生瞧瞧。」

    「慢!」查文斌喊道,他轉而向卓雄道:「還是讓我兄弟去,他幹這個比你們在行。」

    卓雄得了查文斌的吩咐,柳爺幾個手下已經架好了梯子,他一准就準備網上爬了,不想,查文斌走到他身邊輕輕說道:「上頭怕是有些見不得人的東西,待會兒點把火完事了就往邊上跑。」

    臨走前,又跟柳爺要了幾個燃料塊,卓雄順著梯子爬山了頂,用手輕輕一觸,只覺得這苔蘚層很是厚實,軟綿綿的像是幾層被子疊在一起。

    按照查文斌的吩咐,他把幾塊燃料分別拆進了那些濕漉漉的苔蘚層。就跟小孩點鞭炮似得,他手中的火柴劃燃那燃料的一瞬間,立刻從梯子上跳了下去,帶頭大喊了一聲「跑!」

    那大山早就背著超子了,他一馬當先竄得老遠,剩下柳爺那幫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看見頭頂一陣子火光衝天,又聽得那聲大叫,哪裡還鎮定的住,「嘩」得一下四散開來。

    就在這時,每個人都聽到了那聲幾乎可以刺穿耳膜的尖叫,那種女人特有的被掐住脖子發出的聲音迴蕩在每一個人的身後。

    一團人形的火光就在卓雄落下片刻之後便砸了下來,它揮舞著自己的燃燒的軀殼踉蹌著撲向任何一個可能會撲倒的對象。

    大山沒有目的的竄著,一直到當一只大手擋住了他的胸膛才停了下來,黑墨鏡乾笑著說道:「嘿嘿,別跑了,回頭看戲吧。」

    柳爺是跟在大山後頭的,他還尋思著黑墨鏡怎麼還在自己前頭,再一想,好像剛才卓雄爬梯子的時候他就不在了。

    眾人回頭一看,只見查文斌手中提著一枚闢邪鈴正指著西方不停的搖晃,那腳下的步子不停的變換著。短短片刻之間,那腳步只怕已經走出了不下六十種,卻只把自己身體位置控制在了前後不過半個身位裡活動,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那團火光揚著手想要去抓那枚鈴鐺,也跟著不停的前後踉蹌,但是它的步子顯然跟不上查文斌的節奏,常人看著它只是不停的在原地舞動。

    待那團火光燒得快要熄滅,火光中的真容就要露出之際,查文斌的右腳猛得一抬,那柄原本已經插在地上的七星劍被順勢帶出。一陣寒光閃過,右手提劍,古老的滅魂圖案在火光的映射下發出的光芒帶著些許金紅。

    黑墨鏡的表情為之一振,竟然微微偏過了自己的頭躲開了那絲光線,身子也不由自古的後退了幾步。

    古老的咒語,滅魂的符文,顫抖的劍身,「噗嗤」,寒光穿透了它的胸膛,舞動的火光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動。

    一人、一劍,還有一具跪在他面前的屍。

    收劍,回鞘,「撲」得一聲,那屍的背部還有些青煙正在絲絲上竄。

    這一次,沒有惡臭,沒有腥味,反倒是有一股奇特的異香散發著。只見黑墨鏡這會兒已經出現在了查文斌的身邊,他的眼睛盯著他手中的那柄劍,良久才開口道:「這不是師傅的劍。」

    查文斌沒有搭理他,眼睛一掃,那是一具女屍,身上原本纏腰的頭髮已經被大火吞噬殆盡。這是真正的禁婆,一直有傳言,禁婆的骨頭是做頂級貢香必不可少的原料,如今看來,這傳說不假。這香味的確不是凡品,若是超子知道了,只怕他會撬幾塊骨頭下來帶回去,他可不是為了報仇,這等好東西他是留著賣錢的。

    「是師尊的劍。」查文斌起身,這個禁婆應該就是幾次三番下手的,他早該想到了,這裡既然連圖都是反的,那禁婆為什麼不是反的呢?對,頭頂,最容易忽視的地方,只要有水,禁婆在哪裡都可以存在,而苔蘚可以提供足夠多充分的水和絕佳的偽裝,把禁婆種在這兒,絕對是讓人防不勝防。

    黑墨鏡看著查文斌的後背,對於這個自己的晚輩,第一次他開始感覺到了恐懼。是他的道法嘛?不是,擊殺禁婆他也有這個實力,他恐懼的是那柄劍。

    「不!不是,它不是七星劍,七星劍,我認得。」後半句,黑墨鏡說的很響亮。

    查文斌停下了腳步,轉身過去冷冷的說道:「它的確已經不叫七星劍了,它有一個新名字。」頓了頓,查文斌轉過身輕輕得說了兩個字:「滅魂……」

    「滅魂?」剩下的黑墨鏡獨自一人看著地上那具焦黑的屍體,在它的胸口,一個巨大的傷口貫穿而過。

    超子的情況已經好轉了很多,這會兒在大山的背上已經睜開了眼,只是還很虛弱,重新抬上擔架的他只能用眨眼的方式告訴查文斌他已經沒事了。只有查文斌知道,剛才,若不是發現了那具隱藏在其中的禁婆真身,只怕是這隊伍根本走不出這地下世界。

    順著圖,很快,他們一行又到了一處地方,和之前的一線天如出一轍,還真是個翻版,甚至連王軍睡的那個夾縫都有,只是裡面沒有那些鋪墊的乾草和滿牆的圖畫。

    「鏡子,別說,還真是。」查文斌有些自嘲,這一前一後兩個看似完全一樣的地方,他是不信會如此巧合的,如果真是,那只能說大自然創造了一對孿生兄弟。

    他又再一次的想到了鏡子,他甚至想,會不會又是一個鏡像的世界,只是倒影。但是夾縫裡缺少的乾草又說明,這裡不是,這裡是真實存在的,這不是平行的空間,這是互相獨立而統一的世界。

    「前輩,這兒,你怎麼看?」他問的是黑墨鏡,一路上黑墨鏡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查文斌手中的那柄劍。

    「嗯?」

    「請教您,這兒該怎麼看?」

    「生死一線,有人來填。」

    「修羅鬼道,到底看得就是比我們要清楚,這生生死死在前輩的嘴裡不過是彈指一揮間。不知前輩可想好了,待會兒誰來填呢?」

    黑墨鏡看著查文斌,良久輕輕摘下了那副古玩的墨鏡,他的右眼,一個巨大的黑色窟窿深陷。指著自己的眼窩,這一次他沒有乾笑,只是淡淡的說道:「這就是看得見的代價。」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4-29 14:09
第四百七十八章:死亡的碰撞
   
    黑墨鏡的背後是一隻深陷其中的眼窩子,黑洞洞的創口帶著失去支撐的皮膚,那條傷疤佔據了整個右眼。

    原來,這就是他戴墨鏡的原因。

    鬼道者,當世修行甚少,源自古老巫術的一脈沿用了一條最短的捷徑。鬼道,修的是死後,人道修的是生前。一個以德來衡量道為何物,另一個則是**裸的血腥。這是兩個孑然相反的修行術,早在宗教開始出現的時候,此種邪惡的修道術就被以正統自居的道教所不齒,並將其立為邪教,視修行者為邪教徒,將其和魔鬼劃為了等號。

    千百年來,在中華這片風水大地,適合修行的青山綠水早就被大門正派佔據殆盡,這鬼道者就如同下水道裡的老鼠,永遠隱藏在那些最為黑暗的地方。有傳說,這些人通常活動在亂葬崗附近,吃住與野人無異,長久的怨氣和屍氣讓他們大多數不能和常人那般生活。欲速則不達,修行是一條充滿了危險和坎坷的道路,道教入門以修德修心為主,目的就是讓修行者能夠一顆強大的內心去抵抗修行路中那些足以讓自己跌入萬劫深淵的誘惑,而鬼道從一出生便是在最骯髒的世界裡爬行。在他們的世界,只有強者和生存才是唯一的追求。

    就和八卦陰陽一般,查文斌所在的正教就是陽,而這鬼道則是陰,一如這玉環的背面。任何事物都有其相反的一面,鬼道曾幾何時如果登上了俗世的巔峰,那這正教又當如何?

    墨鏡重新戴上,他指了指查文斌手中的那柄劍道:「如果是我死了,請用它刺穿我的胸膛。」

    看著查文斌有些疑惑的表情,黑墨鏡哈哈大笑道:「因為,我不想死後被人再算賬。」

    他又接著說道:「很多年前,你師傅的前頭曾經還有一位師兄,大其三歲,他的天資在你師傅之上,被視為是天正一脈百年難得的奇才,陰陽術上的造詣早在他二十歲的時候就已達巔峰之境。

    二十二歲那年,他孤身一人前去終南山,那裡被視為是道家北斗。以少年之資與當時的無道子掌教在聖壇論道,後拜別茅山掌教一塵道人,同年再與龍虎山滴水道人談道論法;二十三歲,入西南,上蜀山;二十四歲,修鬼道,從此別理天正一脈。

    這隻眼睛,便是你那師祖親手打瞎得。」

    「你,」查文斌當即雙膝就欲跪地,那黑墨鏡已經提前拖起了他的身子道:「受不起了,我已經是被逐出師門的罪人。」

    查文斌已經掙紮著跪了下去:「師叔在上,晚輩查文斌拜見。」說完,又重重給黑墨鏡磕了個響頭。

    起身後,他對黑墨鏡說道:「一日為師,終生為師,師叔即是家師師兄,晚輩理應行禮。」

    「好、好好,老馬還是收了個不錯的徒弟。」

    「那我的身世師叔是不是也瞭解?」

    「哎,」黑墨鏡拍了拍查文斌的肩膀道:「現在不是時候,等我們出去,我會原原本本的把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訴你。這一線天,我走在前頭,你們都跟在我後面。」

    一線天,漆黑的類似玄武岩,亮光的照射讓它黑的格外顯眼。近乎筆直的一條裂縫把這山體一分為二,裡頭的一切都在等待來人的開啟。

    究竟是鏡子的世界,還是孿生的山體,走入其中,那股陰冷從腳底直竄腦門。腳下光滑的石頭就像人為修建的大理石,黑色的幽光散發著千萬年的氣息。

    黑墨鏡一掃之前的輕鬆,貓著步子,手拿白蛇,不時抬頭和側視著周圍的一切,這種地方看似安靜,可誰都知道遠處深藏著太多的危機。

    鬼道者,最清晰的是他們對於死者亡魂的掌控,對於死亡,黑墨鏡有著莫名的興奮和熟悉感。走在這裡,他覺得那種感覺比荒廢的墓地還要強烈,巨大的死亡氣息籠罩著他渾身的每一個毛孔。而常人則是覺得莫名的壓抑和來自心底的不安,他們不知這種感覺的意義,就連一向最為麻木的大山都覺得心跳的頻率不自覺的加強了。

    而查文斌更是熟悉,漫天的煞氣如同河底的暗流,看似平靜卻洶湧無比。不得不每隔幾分鐘就往自己的眼皮上擦牛淚,他相信黑墨鏡的話,這地方留下幾具屍體是再也正常不過了。

    走了約莫十分鐘後,他們發現自己已經陷入了一片白茫茫的霧氣之中。這霧是何時起的,又是何時濃的,誰也不知道,如此高度集中的精神竟然沒能發現四周環境的變化。當燈光不再能穿透前方的時候,黑墨鏡停了下來,查文斌也跟著停了下來。

    這會兒,每個人前後的距離不過一拳,卻讓查文斌想起了穿越崑崙絕頂時遇到的那片雲。能感覺到其它的人存在,卻無法辨別方向和空間,莫名其妙的就墜入了這張大網。

    「打開保險。」卓雄到底還是老到的,這一刻他首先想到的是槍械,只要出現任何騷亂,在看不清目標的情況下扣動扳機,倒下的就有可能是自己。

    新一輪的報數顯示人數還是完整的,只是這身邊的霧氣有越來越濃的。開始還能看見個後背,卓雄這話說完,就連自己的手掌都看不清了,微濕的空氣裡夾雜著一股腥氣兒。

    「嗒、嗒、嗒……」

    這是那個高跟鞋的聲音,一聽到這聲,查文斌身上的汗毛立刻豎了起來!所以特提醒道:「師叔,小心點,這聲我之前就碰到過,差點栽了……」

    他離黑墨鏡也就一臂之隔,順手往前一探,發現沒人了,便警覺的又喊了聲:「師叔?」

    無人回答。

    「前輩,師叔!」查文斌一下子把音調提高了八度,這時只聽見那「嗒嗒」聲變的急促起來,竟然有小跑的節奏。

    就這情況,查文斌也不敢亂動,只能招呼身後的那一幫人互相貼著牆壁緊靠在一起,囑咐他們不能分散。他無法看清眼前的一切,只是能感覺到手中羅盤的指針在瘋狂得轉動著,而七星劍的顫抖更加預示著死亡或許會提早來臨。

    那「嗒嗒」聲開始越走越遠,隨著它的消失,那霧氣也逐漸慢慢消散。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眼前就又恢復了平靜,只有每個人頭頂那濕漉漉的頭髮還證明著剛才的霧氣到底有多濃。

    其他人都在感嘆著剛才的霧氣和變化,只有查文斌一人獨自看著遠方,他的嘴唇咬得緊緊的,手中的劍想要拿起卻沒有力氣,一行淚水輕輕的滑落……

    看不到,但是他卻感覺到了,就在短短的一瞬間,閉上眼睛,就可以還原一切。

    以鬼道的修為,黑墨鏡又豈會發現不了那霧氣中的蹊蹺?那聲音響起的時候,他已經如離弦之箭一般射出,對於天生出沒在黑暗之中的鬼道者來說,這霧氣有沒有並不重要。他們只依靠自己對氣息的那種敏感並可發覺一切,電光火石之間,黑墨鏡出手了。

    黑墨鏡很快,他的速度可以比風還要快,以至於大家根本沒有感覺。兩種代表著死亡的力量在那一刻碰撞。高手之間一招定生死,顯然,那陣急促的腳步聲意味著它受到了重創,但是黑墨鏡呢?

    五十米開外,一塊巨大的黑色石頭卡在了石壁中間,從這兒看,那就像一具凌空擺放著的棺材,預示著不詳。

    那塊石頭,查文斌很熟悉,就是在那兒,他和超子收拾了三個殭屍。也是從那兒他遇到了那「嗒嗒」的聲音,從而開始了那一次亡命般的奔跑。那股讓他無處可逃的氣息永世難忘,那是來自地獄的召喚,是無可抗拒的死亡。那一次,他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因為那是一個無法反抗的存在。

    那塊石頭,黑墨鏡在剛來的時候被禁婆吊在了上面,如今,這個翻版石頭上並沒有懸掛著的人。而在它的正下方,一具穿著壽衣的屍體正面朝西方跪地而坐,他的頭顱已經低到了懷裡,他的身邊,還有一條白色的小蛇已經斷成了兩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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